不死之物 - xp1024.com
《不死之物》


关于写作初心

两年内,将火影忍者看了四遍,作为连更了十多年的动漫,在更新的过程中没有一直追更,作品完结之后,才又重新看了一遍。

每次回看,都能体会到该作品情节的巧妙设计,还有忍者在战斗时,每个人能力的相互克制,这么多的角色和各种忍术,原作者岸本齐史在创作这部作品之初,就已经将情节考虑的非常非常的远和完美。

在我心里,国漫秦时明月是永远的第一名,而日漫中,火影是永远的第一名,尽管它没有海贼王的漫画销量好,但并不影响我对它的狂热和喜爱。

而且,在欧美等国,喜欢火影的人远比喜欢海贼的人要多的多,希望这句话不会引战。。。

每当回顾火影,心中都无不为之动容和热血沸腾,因为那不仅是青春的回忆,就算在此刻,鸣人的顽强和坚韧也总是会影响着我,导致我无论看影视剧、动漫、小说等作品,都不喜欢太弱的男女主角。

我受火影的“荼毒”太深,因此,我想写一部女漩涡鸣人的成长史,包括她像鸣人一样所经历的深刻的友情和亲情,还有类似鸣人与佐助的“相爱相杀”,卡卡西与宇智波带土,带土与琳等等让我印象深刻的情节。

不知道看过火影的小伙伴有没有发现,火影里的大多数反派,都是因“爱”而黑化,又因爱而被洗白,所以,我的作品里,也不会缺少让人为之动容的爱,无论是亲情之爱,友情之爱,还是另外一种。

但更多的,却是阴康辛瑶的成长史,我想让她像鸣人一样,在无数次的战斗中,收获更多的友情,最终走向权利的巅峰,和她心中的净土。

练笔之作,只想写一个自己心中想诉说的故事,虽然笔力不及,也只能请大家多担待了,比心~

第一本书,不管成绩怎么样,一定不太监,不忘初心!!!

楔子

阴康氏,这个古老的姓氏出现在炎帝和黄帝之前,伏羲和女娲之后。

相传上古时代阴康氏便是尊贵的人族帝姓,神族后裔,据今已三千余年的历史,发展到阴康侯玺这一代已不知经历多少任皇帝。

阴康侯玺今300岁有余,自他接管阴康国帝位至今不过200余年,任谁来想都会认为一个300多岁的老头子应该是满面褶皱鹤发白须,但实则不然,这位天启大陆五国中最是尊崇显贵的帝王看上去不过而立之年。

传说阴康氏自古以来便是神族后裔,所以他们拥有操纵自然五行的能力,寿命长且个个外貌俊美无双,只不过他们不吃五谷杂粮,而是以活人鲜血为食。

他们不老不死,与天长齐,活人引其血可葆外貌年轻,临死之人引其血可死而复生。

他们被人们称之为血族,亦或是——不死之物!

第1章 国名为姓

“就这么败了吗?”

身着锃亮的铁制铠甲,左胸口印着青鸾鸟图腾的一名天枢国人类士兵,看着天空中如乌云遮日般数不胜数的吸血蝙蝠,失魂落魄的轻声低喃着。

他的铠甲上染满了同伴还未干涸的殷红鲜血。

“败了……由四国两百多万士兵合编而成的十字军团,就这么溃败了……”左胸口的铠甲上,印着一只翱翔的雄鹰图腾的士兵,哽咽着说道。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的话音刚落,左胸口印着蓝白云团图腾的士兵就大声痛哭道:“都死了,大家都被这些杀人不眨眼的不死之物杀死了,那可是两百万人啊……他们、他们再也回不了家了……”

三人眼含热泪的看着不远处的战场上,昔日一同经历过严酷训练的异国同伴,或死在土刺下,或死在风刃中。

还有的被冻成冰坨爆体而亡,被黑色的火焰在短短数秒内烧成黑炭,死状惨不忍睹。

目光所及之处,无不尸横遍野,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最惨的是那些身体被支配了的士兵,他们的右手不听使唤的,用杀敌的利刃,亲手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你们是选择投降,还是选择死亡?”左胸口印着黑色蝙蝠图腾的阴康国血族士兵开口问道。

只见他长长的獠牙和指甲上,还残留着大量人类士兵粘稠的鲜血。

“投降?呵!我们十字军团的士兵,从来就不知道投降为何物!”

说着,他郑重的褪去了身上唯一一件能保护他的铠甲,豪情壮志的说道:“弟兄们,你们还记得当初加入十字军团时的口号吗?”

“记得,那么长的口号,老子可是背了两天才记住的,这辈子都不会忘了。”

“好,那就让我们在上路前,再宣读一遍入团誓言如何?”

来自四个不同国家的士兵们,纷纷眼噙热泪,内心汹涌澎湃的看了眼彼此,狠狠的点了点头,用嘶破喉咙的力气朗声宣读道:“我是身背十字架的血族狩猎人,我将用我的生命捍卫人类的尊严,直到我身体的最后一滴血液流尽;我是十字军团的天枢(起云/追月/红叶)国士兵,我将誓死保卫祖国的土地和荣誉不受血族侵犯;我是夜的守护者,无论冬寒酷暑,我都将在漫漫长夜,守卫天枢(起云/追月/红叶)的百姓不受夜行者所扰;我的尸骨将在阴康地界长眠,但我的灵魂,会永远守护我的祖国。”

在宣读完加入十字军团的口号后,这个最先褪去铠甲的天枢国士兵,脸上挂着虽败犹荣的豪情笑容,毫不犹豫的将泛着冷光的长剑,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见同伴死的如此豪情洒脱,另外一名左胸口印着螣蛇图腾的红叶国士兵,噙着血泪大笑道:“当初加入十字军团时,就一直觉得这口号太长太煽情,可临死前再听一遍的时候,可真是让人热血沸腾啊……”

语落,他便也用手中长剑抹了脖子自戕而死。

“今天我们虽然败了,但我相信,总有一天会有后人重新组建十字军团,你们这些不死的吸血怪物,早晚有一天会被人类赶尽杀绝。”

“你们可真狡猾啊,竟然走在了我的前面,但我们起云国的士兵也不是孬种,黄泉路上有你们这些异国朋友生死相伴,我也算不妄此生了。”

“砰砰”,紧接着又有两个人类士兵相继倒下。

被血族士兵围起来的十字军团人类士兵,前仆后继的自戕赴死,也省得他们动手了。

一名脸色惨白,眼睛血红的血族士兵,不屑的踢了踢已经死去的人类士兵,轻蔑的说道:“呵,低等猴子,口号倒是喊的挺响亮,不过,就算给你们一千年的时间,你们也还是不可能推翻我们阴康的政权。”

至此,由天枢、起云、追月、红叶四国组成的两百万名十字军团士兵,从今天这一刻起,便全部灭绝了。

而这场声势浩大、气势磅礴的一仗,也不过才打了两个日夜而已。

尽管十字军团的人数众多,却仍是没能取胜,不仅没胜,反而一败途地,绵尸千里。

这场一千多年前,由四国联手推翻阴康政权的惨败战争,被后世之人称为——千年圣战。

……

阴康国幅员辽阔,地广人稀,有着天启大陆五国中最适合耕种的土地,最丰富的矿产资源,和最强大的帝国兵团。

站在植被茂密的青藤山云雾森林的最高处,远远向东遥望,可以看到阴康国金碧辉宏、星罗棋布的宫殿群,和到处随风飘扬的五蝠旗帜。

白底的长方形旗帜上,黑色的蝙蝠张开翅膀,占据在旗帜的上下左右四角,正中间有一只体型稍大的蝙蝠,它周身皆为赤红色。

从远处看去,旗子的中间就像染了一大滩血,这就是天启大陆让人闻风丧胆,臭名昭著的“五蝠旗”。

天启大陆一共有五个国家,旗子上的四个黑色蝙蝠,就好像国力稍显薄弱的其余四国,而被它们众星捧月围绕在中间的那个霸气张扬的赤色蝙蝠,就好比阴康国。

它张着满是锋利牙齿的嘴巴震翅高呼,一呼百应,其余四国无不以它为尊,顶礼膜拜,俯首称臣。

而它自身的赤色,也似乎象征了阴康国是用血的代价,才得以征服其余四国。

至于这惨痛的代价究竟是由谁来支付,就不言而喻了。

青藤山云雾森林里,常年生活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稀禽走兽,其中蝙蝠的数量最多。

作为一种生活在黑暗中的冷血动物,它们的外形酷似老鼠,靠吸食其它动物的血液为生。

有时也会攻击人类,吸食人血,饿极了的蝙蝠甚至会自相残杀,以同类为食,一直深受人类所厌恶。

可它们在阴康国却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仅国旗由蝙蝠组成,阴康氏王族的族徽也是一只赤色大蝙蝠。

蝙蝠的生活习性通常是白天休息,夜晚出来活动觅食,但此时正值晌午,云雾森林的上空却有十几只体型中等的蝙蝠,正快速扇动翅膀低低盘旋飞行着。

它们的下方有六匹毛色发亮的黑马,和一匹白色俊马正在激烈的奔驰着,而这七匹马的身后,有三十几只恶狼正贪婪的呲着尖牙穷追不舍。

白色的俊马稍稍落后于其余六匹黑马,它矫健粗壮的右后蹄正被一只成年黑狼死死的咬住。

马背上的阴康辛瑶见状,果断的抽出马靴上父王送给她的匕首“流光”。

辛瑶左手牢牢的抓着缰绳,右手拿着锋利无比闪着寒气的“流光”,缓慢而略显笨拙的转身,圆滚滚的肚子紧紧的贴在马背上,一个手起刀落,便将利刃插进了黑狼的脖子里。

这一刀准确的划破了黑狼脖颈处的主动脉。

匕首拔出后,狼血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弧形,血光四溅,喷了辛瑶满头满脸。

闻到了狼血的腥甜气味,辛瑶在刹那间有些失神,她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压下被血液勾起的进食欲望。

还来不及擦掉脸上的血,前方一身连帽黑袍,左胸口印着火焰图腾的俊美少年便扭头嘲笑道:“辛瑶殿下,身为我们阴康国最尊贵最受宠的小公主,你是不是该减减肥啦?看看你把你身下的小白都压成什么样了,要不是你太胖,它也不至于跑在最后被狼咬。”

小白是辛瑶给身下这匹白色汗血宝马起的名字,它的父亲原本是起云国万里挑一的千里马良驹。

阴康国五大世族之一的太叔子鱼拜访起云国时受国王所赠,归国时不仅带回了一匹宝马,还顺便带回了一个美人儿。

小白不仅有着千里马的优秀血统,以往战绩也是十分彪悍出众,按理说它本不该被六匹黑马落在后方的。

辛瑶不禁有些沮丧,难不成真被万俟(qi)舞阳这乌鸦嘴给说中,它跑的慢的原因,其实是因为自己最近又胖了几斤的缘故?

辛瑶用绣着金色卷云纹的黑色衣袖擦掉了脸上的狼血,抿了抿唇没有反驳。

前方的万俟舞阳见辛瑶不说话,自觉没趣的冷哼一声,他的右手随意打了个响指,一团燃烧的黑色火焰便跃于手上。

舞阳随手向后轻轻一抛,黑焰在经过空气阻力的摩擦之后非但没有减小,反而越来越大,变成了一米多高的大火团。

火团越烧越旺,就连隔了二十多米远的辛瑶,都感受到了滚滚热浪扑面而来的灼炙程度。

卷着热浪的巨大火舌击中了在后方紧追不舍的三只黑狼,被击中的三只狼痛苦的呜嗷嚎叫了几声,十几秒后便烧成了一团僵硬的黑炭。

由此可见,万俟舞阳刚刚掷出的黑焰,并非普通的火焰,寻常的火焰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一只凶猛活物完全炭化!

原本万俟舞阳正专心的驭火杀狼,当他手中第二团黑焰熊熊燃起时,却突然感知到左手方向有一团散发着寒气的黑影,正迅速向他袭来。

以纯种血族极为敏锐的眼力、耳力以及对周围移动物体的感知能力,他本可以轻松躲这头迅猛飞来的庞然大物。

可他却并没有躲,而是甘之如饴的被这只已经冻成冰坨的黑狼击中。

被击中后的万俟舞阳,顺势向身后正策马奔腾已然躲闪不及的辛瑶撞去,两人一狼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成功击中目标后,舞阳不点而诛的嘴唇勾起了一个满意的弧度。

因着身下有辛瑶这个人形肉垫,他只是在落地时,支撑身体的手肘擦破了点皮,但这点小伤在纯种血族的强大自愈能力下转瞬便愈合了,连一点疤痕都未曾留下。

被冻成冰坨的黑狼掉在地上后,整个狼身应声而碎烈成无数个冰块,由于身体被冰封着,它连一滴血液都没有流出,就死于申屠曦禾的血族异能“寒冰碎”之下。

这头冰狼是申屠曦禾丢过来的,可她原本想暗算的对象是万俟舞阳,却没成想他不但躲过了自己的偷袭,反而借力打力,将无辜的辛瑶拉做垫背。

被冰狼和万俟舞阳双重力道狠狠砸中的辛瑶,痛的半天起不了身。

在其他人下马向这里走来的时候,万俟舞阳兴灾乐祸的得意笑容很快隐没在嘴角,他假惺惺的问着辛瑶:“殿下?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吗?”

舞阳一边虚情假意的问着,一边将伤的不轻的辛瑶扶坐起来。

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伤患在没有明显外伤,却痛到无法起身的情况下不易移动伤者,以免造成二次伤害。

可舞阳却偏偏反其道而行,表面上看起来是体贴的将辛瑶扶着坐起,实则手劲大的不得了。

辛瑶觉得自己的肩胛骨都快被这个一肚子坏水,外貌却俊美绝伦的臭小子给捏碎了。

不愧是纯种血族,舞阳虽然与辛瑶同龄,却拥有辛瑶这个半吊子混血无法比拟的强悍力量。

即便辛瑶是以国名为姓的阴康国公主,身份尊贵不可侵犯,即便她的母亲同样是出身高贵的天枢国长公主。

但在这个以纯种为尊的畸形世界,和万俟舞阳这种蔑视混血的纯种血族面前,她也只不过是一个有着低等人类血统的废物罢了,这也是万俟舞阳敢对她这个公主如此肆无忌惮的原因。

低等人类,终究是低纯种血族一等……

想到这里,辛瑶在长袖中的手慢慢的攥了起来。

第2章 纯种的能力

辛瑶受伤倒地无法起身,小甜心申屠曦禾第一个下马冲了过来,她满面担忧的问道:“辛瑶,你伤到哪儿了?”

辛瑶刚要开口,却被万俟舞阳却抢着说道:“公主可能被震伤了内脏,我们赶紧带她回宫给御医看看吧!”说着就要背起比自身还要重上许多斤的辛瑶。

“她的肋骨断了三根,此时不易移动。”

说这句话的是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左胸口印着半月图腾,阴康国五大氏族之一的左丘世子——左丘隐。

左丘氏族人的眼睛与常人不同,常人的眼睛黑白泾渭分明,可他们族人的眼仁处却有两圈诡异的白色,是为“重瞳”,看起来似鬼非人,着实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但这双眼睛的可怖之处并不在于它异于常人的表象,而在于它所拥有的特殊能力,左丘氏的人能看破一切表面假象直追万物本源,能制造幻象,也能看破别人制造的幻象。

血族只能对人类施以“迷魂”幻象,让他们以为眼睛看到的假象即为真实,但这种能力对同是纯种和二代、三代血族,及三代以下等级的血族却无计于事,但左丘氏眼睛的能力,却可以对同为血族之人施以高级迷魂幻象。

这种诡异的瞳力看起来似乎攻击性不强,实则威力巨大可杀人于无形。

只要你在不经意间被他们的白色重瞳轻轻扫一眼,即便你在千里之外,他们也可以在你丝毫未察觉之前,就已将你致于死地。

就连一向眼高于顶,连阴康国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的万俟舞阳,都不敢轻易招惹左丘氏的人。

尤其是眼前这个总是一脸慵懒,身着月白长衫闲庭信步而来的左丘隐。

辛瑶的肋骨断了三根,浑身都使不上力气,一呼一吸间胸口震痛的厉害,喉咙里隐有些血腥味,她觉得胸间痛痒,没忍住便咳了几声。

这一咳,又拉扯到伤口,简直痛不欲生,她勉强转头对弟弟阴康辛夜说道:“辛夜,剩下的这些麻烦就交给你来解决了。”

此时正和申屠曦禾的哥哥申屠曦云,专心对付剩余二十几只黑狼的辛夜头也没回的说道:“几只狼而已,无需姐姐挂心,肋骨断了就别说话。”

辛夜手指微动,操控着数根一米多长的土刺,向几只迎面飞扑而来的黑狼刺去。

黑狼被土刺穿体而过,以各种难看的姿势被土刺插着悬于半空中,挣扎着嗷嗷哀嚎了几声便彻底没了气息。

这只几狼死了之后,土刺便又重新溃散,化为泥土。

所谓“土刺”,是由地上的泥土,在瞬间高强度压力之下,凝聚成有着如刺刀般尖锐凌厉的长棍,也是阴康氏王族驭土能力中的其中一种武器。

另外一边会驭冰的申屠曦云也不甘下风,眨眼间便利用青藤山云雾森林空气中充足的水分子,冰冻了七只黑狼,与此同时,双臂迅速拍向凶猛扑来的两只小狼。

申屠曦云的双手触碰狼身不过停留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两只小狼身体里的血液和水份便转瞬冷冻结冰。

它们的身体以抛物线的形状,“砰砰”两声,如石头般重重栽落在地。

落地后,两只小狼的骨骼和五脏寸寸蹦裂,没什么痛苦的就死去了。

而左丘隐的妹妹左丘紫鸢,正驭风将扑向她的群狼卷进狂暴的飓风当中。

夹杂着枯枝残叶的飓风高速旋转着,风刃如刀,将里面每一只狼的身体从外而内的割裂狡烂。

风暴骤停之后,无数混着狼毛的肉块和内脏从空中“啪嗒啪嗒”一一掉落下来。

与死在其他几人手里的狼相比,这几只倒霉的狼死状最为凄惨。

怪只怪它们选错了攻击对象,谁叫它们不长眼,去袭击左丘氏这个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左丘紫鸢呢!

二十余只狼,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便折损大半,剩余六只见势不妙掉头欲跑。

左丘紫鸢见狼已逃跑,似乎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便走到哥哥左丘隐身边。

看着疼到唇色惨白,说不出话的阴康辛瑶,紫鸢的心底隐隐有些不屑。

身为左丘氏的后代,她的眼睛同样拥有看透万物本质的特殊能力,看透骨皮这种最基本的能力当然不在话下。

在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可以看到辛瑶断开的三根肋骨,正在以非常缓慢的速度愈合。

而其中一根断骨,恰巧抵在了辛瑶的肺部边缘,只要她稍微乱动一下,就很可能将她的左肺扎穿。

如果是那样,这个肥胖如猪的混血公主,将会在漫长的一刻钟内因为无法呼吸而痛苦死去。

啧啧,还真是可惜,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像阴康辛瑶这种低等混血,简直是对拥有强大血液能力纯种血族的侮辱。

她们的体内流着低等人类的血,与强大的纯种血族基因混合后,无论在目力、听觉、嗅觉、感知能力、力量、速度,以及再生能力,都下降了不只一个档次。

尤其是混种的再生能力,甚至连见光死的三代血族都不如。

阴康辛瑶这个处处都不如自己的废物,却偏偏是阴康国最受阴康侯玺疼爱的小公主,看看她胖成球的模样,哪有一点天启大陆上最强大国家公主的样子?

白白浪费了母亲姬姜五大国最闻名遐迩的第一美人之名。

与她在同一个团队里接受训练,紫鸢觉得真是倒霉至极。

但她是左丘氏族的女儿,她不会像万俟舞阳一样,将所有情绪都表现在脸上,左丘氏的尊严,使她必须做个教养良好的名门淑女。

尽管紫鸢内心的鄙夷和不屑并没有投射在脸上,却仍是被身旁有着能看破一切的哥哥左丘隐,用没有温度的眼神“警告”了。

收到哥哥的眼神,左丘紫鸢立刻贴心的提议道:“殿下伤成这样,这么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用我的血,让殿下断掉的肋骨快点愈合,申屠叔叔还在终点等着我们呢。”

阴康国五大氏族之一有着驭水能力的申屠环宇,是这些名门贵族纯种的老师,也是申屠曦禾与申屠曦云的父亲。

辛瑶她们此刻之所以会被群狼追杀,正是申屠环宇安排的一场残酷训练。

谁能在野兽环肆之下杀出一条血路,并且第一个策马到终点的人,便是此次训练的第一名。

这是申屠环宇为师以来的第十三场训练,每场训练都会分出输赢,计排名。

几乎每次排名第一的,都是整个残酷训练过程里血不染手,训练结束后仍是一身白衣光洁如新的左丘隐。

而每次排最后一名的,自然是大家眼里公认的废物——公主殿下。

左丘紫鸢如此提议,并不是她真的为辛瑶着想,而是以往的训练中,她几乎每次都排在申屠曦禾之后。

现在她想让辛瑶快点站起来继续上马比赛,这一次她想赢,至少不能再被申屠氏的乖乖女比了去。

谁想她的“好心”提议,公主殿下却并没有接受。

辛瑶艰难的摇了摇头,她能感觉到自己断掉的肋骨,正以异常缓慢的速度在愈合着。

尤其是那根抵在她左肺边缘的断骨,已经在慢慢归位当中。

断骨在不会伤及到脏腑的前提下,即使上马也没关系。

这点疼痛她还忍得住,况且,断骨会在她到终点的这段路程里基本愈合完毕。

她不能喝左丘紫鸢的血,她已经坚持了这么多年,不能在这个时候前功尽弃,让母亲失望。

六只欲逃的黑狼,最终还是没有逃出阴康辛夜的手掌心,他单手抚地,将全身的力量都施予手掌下的泥土中。

被注入力量的大地,就像在经历一场地震,整片森林都地动山摇,咆哮着发出抗议。

原本平坦的大地慢慢龟裂出巨大的缝隙,缝隙之间又逐渐形成了几十米深的峡谷沟壑,那六只逃跑不成的黑狼,就这样掉进了几十米深的山涧里。

阴康辛夜触在地上的手掌继续暗暗施力,刚刚龟裂开的土地,在可撼动山河湖海的力量面前,又重新严丝合缝的聚在一起。

而那六只狼就好似从未出现过在这个世界上一样,彻底消失不见。

这就是阴康王族驭土能力中的“地裂重杀”,哪怕阴康辛夜此时才十二岁,却也有着让辛瑶这种混血,从心底里既向往又忌惮畏惧的强大力量。

第3章 血族之王

“不必多此一举,这点小伤姐姐能熬过去的,姐姐,需要和我共乘一骑吗?”

结束了最后六只黑狼性命的阴康辛夜走了过来,推开左丘紫鸢弯腰单腿跪在辛瑶面前,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阴康辛夜年纪是在场七人里最小的,他年纪虽小,却有着阴康王族特有的威仪,和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紫鸢知道,这就是纯种王族血液里与生俱来的强大遏制力量。

对王族的俯首称臣和敬畏,在上千年里,就一直存在于她们这些世族大家的血液里,这就是纯种血族与纯种王族之间的差距。

“不用了,我还能坚持住,马上就到终点了,不要让申屠叔叔等太久,大家都快点上马吧。”

辛瑶借着弟弟的搀扶颤巍巍的站起来,步履蹒跚的走到小白面前,在申屠曦禾的帮助下勉强翻上了马身。

举国皆复姓的阴康国无怯懦无能之辈,公主殿下虽是个废物,却是个有骨气且毅力顽强的废物。

没人会反驳她为了赢得那可笑的自尊而做出的坚持,这也正是她能赢得作为纯种血族申屠曦禾友情的原因之一。

森林上空的十几只蝙蝠见一行人继续行动,它们也跟着向前继续飞行。

其中一只稍大的蝙蝠,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向终点的方向飞去,向等在终点的申屠环宇报告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这些蝙蝠,都是被申屠环宇初拥过可以用做战斗的不死蝠,也就是说,在没有被分尸,或者心脏被摘除的情况下,它们是可以在被杀死后,仍旧能无限死而复生的吸血怪物。

它们的主要功能,是充当不在现场的申屠环宇的眼睛,当然,如果这几个小家伙需要,这些不死蝠还可以助其杀狼。

但很显然,这里没人需要它们的帮助。

这些蝙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就是给在战斗中失血过多的血族补充新鲜血液,食其血以快速恢复体力和伤口,重新加入与敌人的战斗。

辛瑶虚弱的坐于奔腾的马上,原本就因有血族基因,异常偏白的脸上此刻更加面无人色。

白马在奔跑中,一颠一簸上下伏动着身体,辛瑶也跟着马匹跑动时的节奏被迫颠簸着,这一起一伏间,对她胸口的伤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或许实在疼的不行,辛瑶几不可闻的闷哼一声。

耳力极好的纯种血族们,都听到了她微弱的呼痛声,此时几人的脸上表情各异。

小甜心申屠曦禾流露出对辛瑶的担忧和敬佩之情,曦云也有一丝关切的情绪在脸上。

年纪最小的阴康辛夜下颌紧绷,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就连有着能看破一切万物本源的左丘紫鸢,也没能看透这个阴康国唯一的小王子。

左丘隐则是一惯常态的面无表情,唯有一脸玩世不恭的万俟舞阳,脸上有着明显的揶揄嘲弄之意。

尤其当他听到从马匹肚子里传出的奇怪咕噜声后,脸上的嘲讽之意愈加明显,唇角再次微微挑起。

他原本就因长相极美而有些男生女相,因着这丝恶劣的坏笑,反而为完美的五官添了些许风流之意,简直就是典型豪门旺族里,放浪不羁的贵公子模样。

就连尚不懂情为何物的左丘紫鸢,都被万俟舞阳这醉人一笑迷花了眼,让她的心脏突然漏跳一拍,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的挠了一下,酥酥痒痒,这种感觉对她来说甚为新奇。

在第一个咕噜声响起之后,紧接着又响起了无数个闹肚子时才会发出的声音。

也许是腹中搅痛异常,白马竟然尥起了蹶子,撒欢儿似的上串下跳来回折腾。

辛瑶心里暗叫糟糕,虽然她手里死死拉着缰绳,可她现在的体力完全跟不上白马尥蹶子的力度和频率。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的功夫,辛瑶就被她的坐骑颠下了马背,又好死不死落地时刚好崴到了颈椎。

辛瑶和黑马上的其余六人,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倒霉的阴康国小公主便因摔断颈椎嗝屁了。

……

“王上,请用。”

肃穆威严的阴康国议事厅里,一声柔美的少女声音响起。

少女曼妙的身姿踩着缓慢的步伐,端着盛满殷红液体的酒杯,来到阴康侯玺身边,恭敬的将酒杯放置在他桌前。

坐在阴康侯玺右手边的万俟玄礼,似是不经意间瞥了声音有点勾人的少女一眼。

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眉眼精致,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长相非常甜美,就是头发上抹的茉莉花香油味道有点冲了些。

一双柔荑纤瘦细腻,把玩起来一定会非常舒服,可惜的是,少女左手腕上有五条长短均匀的疤痕,右手腕上还包着已经被血浸透的纱布。

有了疤痕的女人,在他眼里那就是瑕疵品,身为阴康国五大氏族之一,掌户籍财政一职的万俟玄礼,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在他们这些纯种贵族的眼里,人类就像低等猴子,杀死她们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只有拥有不死之血的纯种血族,才是这个世界的强者。

天启大陆没有上帝,他们就是现世活着的神,与天长齐,万古长存。

阴康侯玺动作优雅的端起桌上的酒杯,水晶酒杯触手温热,很明显杯子里的鲜血是刚刚才从少女手腕处放出来的。

议事厅的空气中弥漫着铁锈般的腥气,还有侍女头上浓浓的茉莉花香油的味道。

阴康侯玺将杯子放在鼻下闻了闻,他的眼睛因为渴望鲜血而变得殷红无比,可是下一秒,他的眉毛却几不可察的微微一皱。

一双如x光般犀利的白色重瞳,发现了阴康侯玺细微表情上的不对劲,左丘凌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为这个女孩接下来的命运……

侍女狐疑的看着阴康王,不明白他为何不将手里还尚有余温的血液饮下去,这是他每天中午的例行“午餐”。

正在她疑惑不解,用眼角余光偷偷瞄着阴康侯玺手里的酒杯时,杯中的殷红液体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她的面部泼去。

也许是早有准备,侍女的反应敏捷异常,在阴康王刚手腕微动时,她便迅速向后退去。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少许的血液洒到了她的面部和脖颈处。

掺杂了强烈腐蚀性液体的血液太过霸道,才刚一接触到侍女的皮肤,她便痛苦的大声哀嚎起来。

顷刻的功夫,她的脸和脖颈处的皮肤,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溶化。

她的眼球和鼻子,都已深深的陷进了头骨里,嘴唇的皮肤和牙齿也被腐蚀没了,腐肉上正冒着红白交加的泡沫,那些混浊的腐蚀溶液同时发着“呲呲”的恐怖声音。

这种极为血腥残忍的死亡方式简直就是惨无人道,这一刻侍女不禁向上天乞求,她多么希望自己可以立即死去。

在这巨大的痛苦折磨中,她的大脑早已失去神智,可她还是在舌头被腐蚀掉前,喃喃的说出了死前的最后遗言:“血族,人——尽——可——诛。”

在缓慢的说完最后四个字后,侍女年轻的生命终于得到了解脱。

她的脑袋和脖颈已被不明液体彻底腐蚀殆尽,就连身下的实木地板,都被溶出了个脑袋般大小的窟窿。

一滩血水置于其中,还有些许的酸腐味道飘散在空气中,可见这腐蚀溶液的威力是多么的可怖。

明明刚刚才残酷的抹杀了一个年轻的生命,阴康侯玺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他踩着一双绣着赤色蝙蝠的靴子,来到脑袋和脖子已尽数化为一滩血水的少女身前,摘掉手上绣着赤色蝙蝠的黑手套,将手轻轻的放在了她的肩膀处。

置于少女尸身上那只苍白劲瘦的手,甚至没有施加一丝丝力气,没了脑袋和脖子的尸体,在转瞬之间便化为了一抔尘土。

将少女尸身人工“火化”之后,阴康侯玺从容不迫的站了起来,随即对守在门外的侍女命令道:“进来。”

两名侍女走进来之后,眼尖的看到不远处的地板上,有一堆似是人骨灰的焦土,而刚刚进来的同伴已不见踪影。

再结合刚刚在门外听到的惨叫声,侍女们心中便知,昔日曾一起同吃同睡的伙伴已死,且尸骨无存。

整个天启大陆的人都知道,阴康氏的血族能力是驭土,而阴康王的手,可以将他碰触的任何人或物体在须臾间化为灰烬,人称——化腐手。

在眨眼间就能将你直接“火化”的能力,是每个人都恐惧和避之不及的。

因此从各国被进贡到阴康国的侍女们,自入宫起,每天都战战兢兢,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阴康王,最后落的只剩下一抔你爹妈看到都认不出这是你的骨灰的下场。

第4章 进食

阴康侯玺重新坐回议事桌前的椅子上,两名侍女赶紧恭敬的跟了过来,自动自发的伸出长袖中已经被死死压制住,却仍是有些微颤的右手。

侍女们的手腕白皙干净,有着少女特有的纤弱感,皮肤也没有一丝伤疤,万俟玄礼瞅了瞅,心中有些痒痒。

这两名侍女,比刚刚那个不知死活刺杀王上的少女还要漂亮几分,最重要的是,她们手腕上没有疤痕。

不过转念一想,她俩还是不如自己在外面养着的几十个人间绝色好看,想通这点,万俟玄礼心里刹时舒服了许多,心思便又转回刚刚刺杀王上的少女身上。

刺杀阴康王,其罪可诛尽全族,究竟是哪个国家的人胆子如此之大?冒着被诛尽全族的风险,也要明知不可为之而为?

“你们怕我?”阴康侯玺声色低沉,不怒自威。

“不怕。”

两位侍女齐声答道,只不过颤抖的声音里毫无底气。

阴康侯玺将其中一名侍女的手臂扯过来,同时接过一直立在自己身后的阴康世手中沾了水的棉帕。

微湿的白色纯棉帕子,在宫女的手腕处擦试了几下,阴康侯玺抬起漂亮的眼睛,漫不经心的看着她们说道:“只有心中有鬼者才会怕鬼,心念滋生魔障,只要你们做好自己的份内事,在阴康国的任期一满,你们很快便可回家,如果你们家中有病人久治不愈,药石无医,或想与天长寿者,可到万俟氏大公手下登记,成为可以永生的夜行者。”

被抓着手臂的宫女先是一愣,紧接着像中了大奖一样赶紧躬身道谢:“谢王上恩赐,婢家中的确有人药石无医,需要成为夜行者才能生存下去。”

阴康侯玺点了点头,宫女的手腕处流动着充满生机的鲜活血液,他血红的眼睛,甚至能清晰的看到蓝色血管下正奔流不息液体的脉络走向。

他的两颗尖利的牙齿,慢慢从嘴里延伸出来,对准宫女嫩白的手腕便咬了下去。

被吸食鲜血的宫女,根本感受不到丝毫的疼痛,刚刚阴康侯玺在与她说话时,就已经对她施展了“迷魂”。

目的是为了免去她的疼痛,就算此刻她全身的血液被阴康王吸食干净,也不会有任何的挣扎和抗拒。

被吸食血液的侍女随着失血过多,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也越来越冷。

阴康侯玺又吸食了些,终归还是体恤的松开了她流着血的手腕,从阴康世手里再次接过一张干净的白帕,优雅的擦了擦唇角残留的鲜血。

在他身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阴康世,对另一名侍女说道:“回去把她的伤口包扎好,御医院会派人送去补血和止血的上等药材,她身体恢复前无需供职,下去吧!”

“是。”

没有被吸血的那名侍女,赶紧拉着被阴康侯玺施了迷魂,眼神还有些呆滞的同伴,躬身行礼后逃也般的退了出去。

阴康侯玺一向不喜欢直接吸食活人鲜血,因为对温热活人鲜血的渴望,是血族骨子里与生俱来的贪婪。

控制力再强的纯种血族,也可能在饥饿或受伤失血过多,意志力薄弱时失去理智,不小心将活人吸成干尸。

不过这些理由都是次要,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他有一个人类王妃的缘故。

所以他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彻底戒了直接吸食人血的习惯,而改成了将活人之血放在水晶杯中,有点多此一举的饮食方式。

今天之所以破例,纯粹是为了警告而已,警告背地里那些蠢蠢欲动,要杀自己的人。

这种危险的行为不仅徒劳无功,而且绝不会有好下场,就像刚刚死去的那个侍女一样。

对一个毫不起眼侍女的家里事,竟然都了解的一清二楚,他们这个王上,真的是手眼通天啊。

想到这里,左丘凌用他那双诡异的白色重瞳,不动声色的扫了阴康侯玺身后的阴康世一眼。

侍女们退下后,议事厅重归宁静,一身鎏金黑袍,左胸口印着火焰族徽的万俟玄礼立马站起来请罪:“王上,都是我的人监管不利,这才让图谋不轨的女子混进宫里,差点伤了王上,请王上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我一定会将此事严察到底,将此女子背后的指使者找出来,给王上一个交待。”

还好今天阴康侯玺警惕的发现了水晶杯中的血液有猫腻,如果王上一时不查,真被此女子所害,负责将各国上贡而来的侍女挑选后放进宫中奉职的万俟玄礼,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他奶奶的,背后指使此贱人的人,深知何物会对纯种血族造成最大限度的伤害,竟然想到用矾油这么损的招数。

怪不得这侍女头上茉莉花香油的味道如此之浓,原来是为了遮挡血液中几不可闻的矾油异味,心思还真是歹毒。

但这矾油显然是经过改良的,否则腐蚀能力不会如此巨大,看来这些低等猴子一直在处心积虑的研究能杀死纯种血族的方法。

如果让他揪出这背后指使之人,他万俟玄礼一定会将此人挫骨扬灰,死无安身之所,就算对方是天启大陆其他四国的帝王,他也一样不会放过。

这群猴子简直是螳臂当车,不知死活。

“无妨,这女子背后之人我已知晓,我自会叫人处理,想杀我的人,她又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以后叫你手下的人做事多留心便是。”

万俟玄礼见王上并无责怪之意,当下绷紧的心弦便松懈下来,他连忙躬身行礼感激道:“谢王上不罚。”

万俟玄礼落坐后,同样瞧了伫立在阴康侯玺身旁的阴康世一眼,心道多亏了这行事稳健利落,做事滴水不露的男人,才让他免去了一场无妄之灾。

阴康世在感受到了万俟玄礼炙热视线的同时,也向他看了过来,随后礼貌点头微微一笑。

“你们谁知道子鱼最近都在忙些什么?他自从起云国回来之后,似乎就很少看见他了。”阴康侯玺的嗓音低沉,却莫名给人以强大的压迫之感。

提到同是五大氏族之一的太叔子鱼,一身宽袍黑衣,袖口镶蓝边,左胸口绣着白色半月族徽的左丘凌这才开口道:“他从起云国带回来的人类女子怀孕了,这是子鱼的第一个孩子,他怕孩子母亲在孕期出现意外,毕竟对方是人类,怀着血族的孩子有一定的风险,所以一直休假在家里陪夫人。”

五大氏族里又要多出一个混血了吗?

想到混血,阴康侯玺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他的小公主阴康辛瑶,只有想到小女儿的时候,阴康侯玺的脸上才会不经意流露出慈父般的微笑。

但一想到她的母亲姬姜,他阴康侯玺活了三百多年最爱的女人,笑容便不知不觉消失在了嘴角。

“既然如此,就辛苦你们这些做哥哥的多替他分担公务了,阿世前几天得到密报,最近红叶国,似乎突然出现一些没有登记在册的夜行者,他们进化出来的能力尚不得而知,因为见过他们的人,都被吸尽全身血液而死。没有被阴康国登记在册的夜行者,在红叶国滥杀无辜胡作非为,按理说这是件大事,可红叶国主红烨,却并没有对我们驻扎在其国家的兵团指挥官上报,你们两个怎么看这件事?”

万俟玄礼第一个回道:“那些猴子国主平时最是忌惮能力低下,对进食血液控制力也极差的夜行者,恨不得太阳永远不落山,把他们都照成灰烬才好。”

以往,如果有哪个国家发现未经登记的夜行者在其国内残杀百姓,国主们第一时间就会派人与驻扎在其国内的阴康国血族兵团指挥官沟通,催促他们尽快将这些非法夜行者抓捕审判。

血族们想要给某个人初佣,必须要提前上报登记,遇到特殊情况,也必须在初佣后提交报告,以便阴康国将此夜行者登记在册,因为阴康国对所有血族拥有有最高管辖和支配权。

成为夜行者后,未提交报告登记在册的,将统统被视为非法夜行者,阴康国有权对其进行处置。

想到这里,万俟玄礼接着说道:“这次红叶国发现非法夜行者在他们国家随意杀人,却一反常态秘不上报,里面绝对有问题,也许他们是在利用夜行者的血液,秘密制造不死兵团,以对抗我们阴康国也说不定,我看红烨这老头儿,是在王位上安逸了太久,早就忘记了他祖辈们所经历战争时的血腥和残酷了。”

阴康国在阴康侯玺上位之初,便在天启大陆的其它四国驻扎了血族兵团,阴康侯玺在两百多年前继位之时,天启大陆上的其它四国并不像现在这样百姓安乐,天下太平。

千年圣战惨败后,这几个国家便再也没有团结过。

各国国主为了扩大可耕用土地,抢夺宝石和矿产等资源连年鏖战,劳民伤财,不过三年的时间里,四个国家因战争死去的人就多达八十多万。

可当时四国总人口,加起来也不过廖廖两百多万,死了近一半的人口,并不利于极度渴望活人鲜血的阴康国。

那时起,阴康侯玺以雷霆手段,杀死了两个因边界纠纷不肯握手言合的国主,其中一个就是红叶国现任国主红烨老头的曾祖父。

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这招虽然简单,却颇有成效。

就这样,有地缘边界争执的国家,由阴康国出面重新划分国境边界。

阴康侯玺在划分地界版图时,本着公平公正、不偏不倚的原则让手下执行,原先有非议的国家都签了停战书重修旧好。

同年,阴康国派了四个万人兵团,分别驻扎在其余四国,以保卫四国和平的名义,防止纷争再起。

两百多年过去了,驻扎在当地的血族兵团起到了很好的震慑和监督作用,再也没有哪个国主敢重掀战火,荼毒百姓。

四国人民从此和阴康国一样安居乐业,海晏河清,人口数量也逐年增长,每年四国进贡的人类和宝石黄金也越来越多,这对阴康国自然大有益处。

就这样,阴康国的血族兵团以维护天启大陆和平的名义,在四国生了根。

能当上一国之主的人自然不傻,阴康国的这种做法,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一旦哪国国主生出不臣之心,便会被驻扎在当地的血族兵团悄悄抹杀,随后扶植可以控制的傀儡新君。

因此这两百多年来,四国的帝王已经换了三四代,有些短命的甚至已经换了五代,他们在阴康侯玺面前无不百一百顺,俯首称臣。

只不过顺从的帝王也可能生出不愿向他人折腰称臣的王子王孙,其中也不乏十分有气节的名门世族大家,这才会有类似于今天这样的行刺之举。

左丘凌想了想,方道:“这件事的确非比寻常,不排除万俟刚刚说的那种可能性,自王上治下以来,四国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每个国家都存着亡我血族之心,只不过在数量虽少,却能力强大的血族兵团的威慑下,无人敢第一个举起义旗。

但根据这些年他们派人刺杀王上的这些小动作,再结合此次红叶国秘不上报事件来看,也许原本苟存于暗流涌动之下的老鼠们,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凡走过必留痕迹,他们早晚会露出尾巴,我们等着便是,倒是今天这女子背后之人,王上需多多提防才是。”

左丘凌别有深意的看了阴康侯玺一眼,阴康侯玺点了点头,显然不想与他深谈关于这刺客背后之人的事情。

第5章 王上,不好了

这时门外的侍女忽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跪在阴康侯玺面前急道:“王上不好了,辛瑶公主脖子摔断了。”

听到爱女出事,平时从容持重的阴康王急忙站起身喝问道:“公主现在在哪里?”

在阴康侯玺起身的那一刻,整个议事厅里的气压瞬间低了几十度,再看他此时用刀子般凌厉的眼神在追问自己,侍女的呼吸都停滞了,差点没当场哭出来,她迅速稳了稳心神,才结结巴巴地回道:“回王上,公主在、在王、王妃寝宫。”

她的话音刚落,身边便感觉到一阵凉风呼啸而过,衣袂纷飞间,阴康王已经用血族特有的能力“瞬移”,离开了这里。

见阴康侯玺走了,万俟玄礼起身将没反应过来仍旧跪着的侍女扶起,顺便摸了几下小手,他笑眯眯地道:“别跪着了,王上都走了,你也赶紧下去吧。”

小姑娘来到阴康国虽然时间不长,但她还是听闻了眼前色眯眯盯着自己的万俟大公是个什么货色。

她强笑着从万俟玄礼手中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点头称是快速退了出去,那模样就好像后面有恶狼追她似的。

小姑娘一走,万俟玄礼便感慨道:“这人类虽然是低等猴子,可有活人气儿就是好啊,触手温软,抱着就是比那些像冰块一样冷的血族女人舒服,你说是不是啊左丘?”

左丘凌一对诡异的白色重瞳弯了起来,揶揄道:“是啊,所以你才借职务之便,把四国进贡给王上的美人,都搜刮到自己外面造的金丝笼去了,你不怕外面养着的那些温乡软玉的美人儿们,再被你那宝贝儿子舞阳赶出去啊?”

被人踩到痛处,万俟玄礼的脸上有些尴尬,连忙插科打诨转移话题,“王上的后宫里住着天下第一的美人儿,这些庸脂俗粉哪能入的了王上的眼?我这是物尽其用帮王上分担,言归正传,左丘,你觉得咱们阴康国的小公主怎么样?”

左丘凌知道万俟玄礼的意思,却故意曲解道:“你不会那么畜牲吧?咱们阴康国的小公主和你儿子同岁,你这活了三百多岁的老头子,不会连这么小的孩童都不放过吧?敢惦记王上最疼爱的公主,你也不怕王上用化腐手把你这把老骨头给化了。”左丘凌示意万俟玄礼向那个女刺客的骨灰看过去。

万俟玄礼气道:“你这老不羞,你想什么呢?我再荤素不计,也不可能对还未成年的少女下手啊,我是说把辛瑶公主许给你们家阿隐怎么样?阿隐那么优秀,她们现在又天天在一起训练,保不齐就来个日久生情。”

这两人你一句老头子,他一句老不羞,完全不顾忌还在一旁收拾死去少女骨灰的阴康世会听进耳朵里向王上打小报告。

正是因为两人都知道,阴康世是出了名的正人君子,品行端正,刚正不阿,是个绝对的正派人,从不会在王上耳边乱嚼耳根,故此两人才会如此不忌讳他。

两人虽然年龄都有三百余岁,但实际外貌上看起来和阴康王差不多大,他们都刻意保持在三十岁左右的状态,不仅不老,反而一个比一个风流倜傥,俊美无俦。

见万俟玄礼说到自己那个深不可测的儿子,左丘凌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话头又踢回给他,“王上的心上宠,你以为随随便便就可以娶回去当儿媳妇啊,这么好娶,你还是给你家舞阳留着吧,别看小公主现在有点胖,但姬姜公主这天启大陆第一美人的名号在那儿摆着,再结合王上的基因,将来小公主瘦下来长开以后,一定比姬姜还要美绝人寰。”

“叫你家那混小子跟公主好好相处,别总欺负人家,也许以后你们万俟家,就是阴康王族的亲家也说不定。”

左丘凌开口,话总是藏半分,心思缜密不得罪人,小公主阴康辛瑶哪里是“有点胖”,简直是快要胖成猪了好吗?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不管将来我那家混小子能不能娶到辛瑶公主,与她好好相处总是没错的,可惜这小子太有主见,从来不把我这个老子的话放在心里,我让他往左,他就偏要往右,事事都要跟我对着干,实在是气死我了。”

“还是你家阿隐聪敏懂事,小小年纪彬彬有礼温恭自虚,听申屠说每次训练他都是第一名,有这么个优秀的儿子,真真令人艳羡啊。”

左丘凌心里也对自家冷静自持的儿子非常满意,“既然你这么喜欢阿隐,那你抓抓紧,赶快生一个女儿出来,说不定长大了能嫁给我们阿隐做媳妇,舞阳的外貌在咱们阴康国找不出第二个,再生个女儿,你就又多了个儿子,岂不美哉。”

找不出第二个虽有些夸张,毕竟纯种血族的外表均是上乘,但万俟舞阳那张脸,在阴康国的确难出其右。

左丘凌夸赞自家儿子俊美,他这个老爹也觉得面上有光,万俟玄礼哈哈笑道:“左丘你言之有理啊,每次看到你们这些有女儿疼的老头子,我就嫉妒的不得了。”说罢加急了离开议事厅的脚步。

左丘凌在后面喊道:“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去?”

回答他的声音转瞬之间已拉开百米之外,“当然是抓紧时间给你造儿媳妇去。”

万俟玄礼的身影在前方只剩下个小黑点,眨眼间黑点也没了,左丘凌摇头叹道:“真是个老不羞。”

屋内清理“残局”的阴康世,望着两位世族大公离去的身影,勾了勾唇角,看着像在笑,眼里却无一丝笑意。

平时总管人类叫低等猴子的万俟大公,在面对拥有王族之血的半人类面前,同样会垂涎,说人类低等,这些生活奢侈糜烂,残忍嗜血的纯种血族们,有时比人类还不如。

在阴康世看来,他们并不比人类高贵到哪里去。

两百多年来的安逸生活,让血族们变得骄奢淫逸,狂妄自大,早已忘了居安思危,常备不懈的道理。

把人类当成蝼蚁,可知千里之堤也会溃于蚁穴,万年古树也会被虫子掏空,四国百姓经过二百多年的休养生息,如今数量何其庞大?

纯种结合生子,原本就不易,否则这些世族们也不会几百年来膝下只有一两个子息。

阴康世到现在都忘不了他“手中”的少女,在临死前,身受如此巨大痛苦折磨时,却仍旧眼神坚定的说出那铿锵有力六个字时,身体所散发出的巨大能量。

临死之人眼神却那么闪耀清澈,仿佛能预见未来总会有人替她完成梦想般,熠熠生辉。

血族,人尽可诛!

这种不惜以原本就短暂的生命为代价的仇恨,血族们还能小瞧无数如她般渺小,却顽强的人类吗?

谁说蚍蜉撼树是自不量力?

如果有不可计量的人类以生命和鲜血为代价,前仆后继的来“送死”,百密总有一枢,或许总有一天,会有其他人类替这个少女完成梦想,或许总有一天,天启大陆四国会再次联手,推翻延续了近千年由血族统治的阴康帝国的神话。

想到这里,阴康世小心翼翼的将少女的骨灰装进黑色的木匣里,这个女孩儿虽然是自己的敌人,却勇气可嘉,令人敬佩,他会把她送还给指使她刺杀王上的背后之人。

“希望你死后能有一个好去处。”阴康世轻声呢喃着。

第6章 她是人类

“唔……”

一声痛苦的闷哼从寝宫内室响起,抱着一个异常漂亮婴儿的美人儿,捂着被婴儿咬伤流血的胸口。

她低头看了看,柔软的胸部上有一个小洞正汩汩的流着血,似是闻到了血液的香甜,婴儿本能的再次靠了上去吸吮起来。

美人儿不知是痛的还是气的,眼睛突然泛红,泪水盈满了眼眶,可就是倔强的不让它们流出来。

她将漂亮的婴儿抱离自己的身体,从化妆台的抽屉里拿出一盒白色药膏,涂在被咬伤的胸口,很快伤口便不再流血。

没有得到满足的婴儿哭闹起来,美人儿原本还能忍住眼里的泪水,可见女儿饿的直哭,美人儿再也忍不住,也跟着哭了起来。

美人儿落泪,真真我见犹怜,即便是流泪,都要比寻常人美上十分,让人只想把天底下所有的珍宝都放在她眼前,只为了能让她重展笑颜。

这是个年轻的母亲,年纪尚小,却是天姿绝色,风华绝代,柔和深邃的五官几近雕刻般完美,一个简单的举手投足,就会让男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令人沉醉。

她怀里的婴儿,看起来不过两三个月大,却比普通婴儿不知漂亮多少倍。

哭声惊动了从外面踏雪而来身材高大,丰神如玉的男人,男人见这一大一小流泪,心里忽然涌出一股痛意。

她们是他命里的至宝,无论哪个难受,他都只会比她们难过百倍万倍。

男人见美人儿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他叹了口气,摘掉手上绣着赤色蝙蝠的手套,以手拭泪,可美人儿却不领情的将头偏了过去。

男人看着婴儿唇上还没干涸的血液柔声问道:“她又咬你了吗?”

姬姜不答,阴康侯玺也不生气,仍旧好脾气的说道:“我知道你还在气我对你用迷魂,让你生下辛瑶,可我如果不这么做,你这辈子都不会给我一个孩子,你看看她的鼻子和嘴巴,长的多像你,在这个国家,多一个亲人陪着你,你也不至于总是郁郁寡欢,不见笑颜,等她一岁多后能走路说话,叫你母亲时,你就会明白我今日所说的了。”

阴康侯玺没有说,这孩子的眼睛是多么的像自己,这会是一个性格勇敢坚毅,顽强的孩子,她有着一副不屈的倔强眼神。

姬姜仍旧不理他,阴康侯玺便自说自话道:“认识你的时候也不知道你气性这么大,已经一年多了,你还打算和我继续冷战下去吗?姬姜,我都三百多岁了,你难道真的要我像连祁一样,低三下次的哄你吗?”

阴康侯玺一向知道什么才能真正刺激到姬姜,让她像个活人一样有点反应,连祁这两个字对她来说显然是个禁忌。

但他却不得不用别的男人的名字,作为自己夫人愿意与自己沟通的武器。

听到连祁的名字,姬姜果然有了反应,她眼眶再次红了起来,声声泣血质问道:“你还敢和我提连祁,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你竟叫人把他的腿打断?害他现在成了瘸子,他本是连氏未来的世子,文治武功皆有造诣,原本前途光明,未来可期,你却因为自己的私心,毁了他的一生,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姬姜显然已经愤怒到极点,气的身子都止不住的抖起来,阴康侯玺却平静的说道:“不要激动,你的身体还没大好。如果我不提连祁,你恐怕一辈子都不想跟我说话了不是吗?只有提到他的名字,你才比我更像个活人。”

说着,他将姬姜手里的婴儿抱到自己怀里,看着女儿,阴康侯玺的脸上再次温柔起来。

他将自己的手指咬破,将自己的血滴进了因饥饿而啼哭不止的婴儿嘴里,得到了“食物”的婴儿瞬间安静下来,大力的吸吮着父亲的手指。

可这一举动却再次刺激到了姬姜,她猛的推开阴康侯玺,将婴儿重新夺回自己怀里大声哭道:“不许你喂血给她,她是人类,不是你们这些冷血的怪物。”

婴儿没了食物,立刻又哭闹起来,姬姜看着女儿因吸食血液而变得血红的双眼,牙床上延伸出一颗小小的利齿,不禁悲从中来。

她不得不再一次清醒的认识到,她真的生了个怪物,这个怪物,在她整个孕期都在吸食她身体里的血液,导致她在怀孕期间因贫血而晕倒数回。

整整十个月下来,人都瘦脱了相,脸色灰白充满死气,吓的阴康侯玺为她请来无数御医,用各种珍贵的补血药材给她调理身体,这才保住了她的性命,顺力诞下辛瑶。

见女儿饿的大哭,而姬姜却狠心的不给她喂食,阴康侯玺脸上的温和终于散去,他眼神阴鸷的看着姬姜,整个屋子都因他身上散发的寒气而变得冰冷异常。

姬姜的手不禁抱紧了女儿,也许是她的力度太大勒疼了婴儿,婴儿的哭声变得更加剧烈。

这才是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就算平日对自己再好,也改变不了他不是人,而是个不死怪物的事实。

姬姜一副任杀任剐,予取予求的模样,“你想干吗?想杀了我吗?你最好快点动手,现在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痛苦,你喜欢的那个少女姬姜,已经在嫁给你的那一天就死了。”

阴康侯玺看着眼前产后经过三个多月细心调养,面色红润,浑身散发母爱的姬姜,只觉得她比以前那个天真懵懂,一逗就脸红的少女更加美丽,却也更加陌生。

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就连英俊的面容似乎也老了几岁一般,略显颓废。

阴康侯玺自嘲道:“我怎么可能杀你呢?我就算杀了我自己也舍不得动你一下啊姬姜,自生产后你身体就一直不好,不要再哭了,你知道我最见不得你流泪。人类喂养混血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明天以后会有一位专业奶娘喂养辛瑶,你,好好照顾自己。”

姬姜躲过阴康侯玺向自己脸部伸出的手,冷冷的说道:“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可能让我的女儿成为一个吸血的怪物,她是人类,她长大后也只能吃人类的食物,她不需要什么奶娘,我的女儿,我会自己喂养她长大。”

阴康侯玺无奈道:“除了生下辛瑶是我强迫你,还有哪件事没尊重你的意见?你放心,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不会再做,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漫长的时间会让你忘了连祁,只记得我的好,就算你姬姜是块石头,我阴康侯玺也有自信将你捂热。”

“奶妈不会给辛瑶喂食血液,就像你说的,我们的女儿是人类,既然是人类,那就按人类婴儿的方式来养,长大后也只吃人类的食物。一切都依你,只要你不用自己的健康和眼泪来惩罚我。”

说完这些,阴康侯玺重新戴上手套,目光深沉的看了姬姜和她怀里的女儿一眼,便转身离去。

阴康侯玺一走,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国家,深感无助的姬姜再次抱着女儿默默流泪,“辛瑶,我的女儿,母亲只有你了。”

第7章 吾妻桑颜

辛瑶知道自己又一次梦到了她在婴儿时期父母不欢而散的场景。

她有时真的很憎恨自己身上纯种血族的血统,这该死的超强记忆力,甚至能让她记得作为婴儿时期所发生的事情。

她再一次在梦里魇住无法醒来,“我知道,我知道母亲,我会像你希望的那样成为一个人类,我不会做你嘴里吸血的怪物,母亲,母亲……”

“辛瑶……”

“我的小公主终于醒了。”

阴康侯玺用戴着赤色蝙蝠手套的右手擦掉女儿眼角的泪水,小心翼翼的将她扶着靠在床头,满脸的慈父表情,“断骨处还疼吗?”

辛瑶摇摇头,她知道刚刚喊她名字的是姬姜,“已经不疼了,我是父王的女儿嘛,哪有那么娇气,母亲,你哭了?”

被女儿点名,姬姜赶紧用手帕擦掉泪水,只是眼睛还像兔子一样红红的,嘴上却狡辩道:“哪有,刚刚关窗时被风迷了眼睛。”

此时天空碧蓝如洗,万里无云,哪有什么风?

但辛瑶还是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正好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噜叫了起来,她摸着胖乎乎的肚子试图转移母亲的悲伤情绪,“母亲,我饿了。”

姬姜果然被女儿转移了坏情绪,她无奈的笑了笑,赶紧吩咐侍女端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吃食。

辛瑶没撒谎,她是真的饿了,训练耗费了大量的体力不说,她又受伤又从马背上掉下来摔死,再看看外面,太阳在东方,也就是说,距离她受伤,已是第二日了。

纯种血族死后几乎立刻就能重新活过来,而身为混血,竟然需要一夜多的时间才能醒过来,怪不得这么饿。

血族对血液的渴望太过强大,即便她只有一半的血统,从小便吃人类食物长大的辛瑶觉得这些普通的五谷杂粮她吃的再多,身体却仍旧得不到满足感。

普通人每天只食三餐,她却要吃五餐,甚至有时半夜也会被饿醒吃第六餐,否则她也不会小小年纪身上赘肉横生,如此肥胖。

她知道母亲每次看她吃人类食物却得不到满足时,心里会很难过,可她再难过,也忍住了让自己去吸食人血。

阴康侯玺看着自己黑色手套上,仍残存着刚刚替女儿试泪时的湿意,还有她在梦里说的那句话,心里顿时五味杂陈,酸涨难挡。

“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看着女儿一点也不优雅的吃相,姬姜拍着女儿的后背生怕她吃的太急噎着。

辛瑶都快饿死了,哪里还顾忌什么吃相漂不漂亮,在饥饿的时候,她能感觉到身体里有股蠢蠢欲动想要破坏一切的力量破体而出,她能看到母亲姬姜脖颈处的血液流向,甚至能听到这些液体在血管里静静流淌的奇妙声音。

正是由于她半人类半纯种的特殊身份,所以她能理解身为纯种在真正饥饿时,失去理智的残暴和疯狂。

人类温热的鲜血,对血族来说简直有着致命的诱惑,一旦品尝过那种美好,就再也忘不掉,那是任谁都压制不了的,来自身体深处对鲜血最原始的欲望。

因为理解他们,所以她不会像母亲一样憎恶那些她嘴里所谓的“吸血怪物”。

可讽刺的是,她自己也正是母亲嘴里的怪物……

“看来我还是来晚了一步,辛瑶这已经吃上了。”

人未入门,声音先到,辛瑶闻到了一股绿色植物的独特香气,她的眼睛顿时一亮,高兴的向着来人喊道:“小叔叔,你又带好吃的来看辛瑶了。”

阴康国五大氏族之一的太叔子鱼,身为纯种,他的特殊能力是控制植物,因此他的身上常年有着绿色植物的好闻香气。

身着水蓝色长衫,左胸口绣有一片绿叶族徽的太叔子鱼,走到辛瑶的床边微微一笑,“是啊,不过,看来你已经不需要我带来的食物了。”

这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浑身都散发着谦谦君子的清隽雅致,他身边此时携了一位辛瑶从未见过的女子。

“不晚不晚,小叔叔什么时候来看辛瑶都不晚。“辛瑶看着他身边的女子好奇的问道:“小叔叔,这位是?”

阴康侯玺看着眼前小腹微隆,长相清秀笑容温婉的陌生女人,便知她就是左丘凌口中所说,被太叔子鱼从起云国带回来的女子。

姬姜见此女脸色红润有光泽,和她身边面容好似病态般苍白,不见一丝人色的太叔子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周身充满了活人气儿的勃勃生机,姬姜心下便知,这是个普通的人类女子。

宫中人类女子不多,有也只是血族的食物,见她的手被太叔子鱼牵着,姬姜心中已明了她的身份,当下便对她充满好感。

太叔子鱼和一般的纯种贵族不同,他尊重人类,不会像其它纯种一样把人类当作食物般看待。

对辛瑶也一向如自己女儿般喜爱,一有空就会给她送些吃食,因此姬姜对太叔子鱼很是敬重和欣赏,对他身边的女子自然也礼遇有加。

“她是我的妻子桑颜,你以前不是总问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小婶婶吗?她就是了。”

辛瑶开心地道:“终于有人肯要你了小叔叔,小婶婶长的可真好看,和小叔叔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桑颜赶忙上前微福了福身,“公主殿下真会说话,我早就听子鱼说起过你,今日一见,果真如他所说烂漫可爱。”

“我说的都是实话小婶婶,咦?我在小婶婶身上听到了两个人的心跳,看来我很快就会多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辛瑶望着太叔子鱼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太叔子鱼在五大氏族大公里年纪最小,只有一百余岁,所以辛瑶平时喜欢唤他小叔叔。

太叔子鱼哈哈一笑,摸着辛瑶的脑袋说:“真是个小机灵鬼。”

随后转身,将桑颜手里红木做的食盒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三盘还冒着热气的菜肴放在床边的矮桌上,“快尝尝桑颜专门给你做的菜,这可是她做了十几遍才敢拿出来在我们小公主面前献丑的。”

“听子鱼说你最爱吃八宝野鸭、金丝酥雀和奶汁鱼片,我就在家里试着做了一些,味道可能没有宫里的御厨好,但汤汁里面加了一些起云国特有的香料,希望殿下不要嫌弃桑颜的手艺。”

太叔子鱼温柔的夹了一片八宝野鸭,递到辛瑶的嘴边。

似乎是感受到了阴康侯玺向他投来的质疑目光,太叔子鱼了然一笑,拿起筷子自己先尝了尝,夸张的称赞道:“味道果然不错,你小婶婶做的菜还真不比宫里的御厨差,以后我们小公主有口福了。”

味道好不好其实太叔子鱼根本不知道,对他们这些纯种来说,吃人类的食物就像在嚼蜡,怎么可能觉得好吃?

不过是想极力赞美自家夫人罢了。

辛瑶也机敏的注意到了父王的眼神,她明白自己身为阴康国的公主,不应该随意吃来历不明之人给予的食物。

但桑颜是小叔叔的妻子,而且小叔叔也已经替她“试毒”了,她不想让小叔叔的新夫人难堪,于是她从太叔子鱼的手里夺过筷子,也不嫌弃他刚刚才用过。

辛瑶从盘里夹了一块鱼肉,小口的咀嚼了几下后同样惊喜的赞道:“子鱼叔叔果然没有骗辛瑶,小婶婶你做的菜真好吃,这香料我以前从未吃过,以后小婶婶能常来宫里给辛瑶做这些美食吗?”

辛瑶充满童真的瞪着一双像极了阴康侯玺的漂亮眸子,诚挚的看着桑颜。

谁又能拒绝如此可爱少女的殷切期盼呢?

桑颜欣喜的看着太叔子鱼,子鱼微笑着点了点头,桑颜马上转向有着天启大陆第一美人之称的姬姜问道:“王妃,我以后可以常来宫中给公主殿下送些吃食吗?”

姬姜微笑点头,美人一笑,倾国倾城,桑颜似是被她的笑容蛊惑了,愣了几秒才回过了神。

她的面颊上染了两朵酡红,垂眸羞愧的说道:“早在起云国就听闻天枢国姬姜长公主盛名,如今一见,竟比想象中更美上十分,请王妃勿怪桑颜失态,桑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如王妃般如此绝色之人,一时竟被王妃美貌迷失了神。

传闻王上待王妃十分怜爱,故此,王妃已育有一女,却仍旧如少女般容姿焕发,雍容典雅,王上不仅治国有道,眼光也是万里挑一的好。”

桑颜最开始用公主来称呼姬姜,说明她在姬姜云英未嫁,尚为公主身份时,就已经听过了她的美名。

那时姬姜年纪尚小,说明桑颜自己年纪也尚小,那个年纪能想象出的美人,也不过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诸如尔尔。

如今随着桑颜自己年纪渐长,见多识广,看过的美人越来越多之后,却觉得已经身为人妇,位及王妃的姬姜,比自己小时候想象的还要美上十倍。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长相一般,却有着独特气质的女子嘴巴非常甜,很会看人下药,既用了最高级的赞美,却又不会让人觉得过度甚至烦感。

廖廖数语,就让在她进门时,尚且对她抱有怀疑态度的阴康王心下大悦。

他悦,是因为桑颜赞美的是他最爱的女人,在他心里,世上再美的赞词,都比不上姬姜本身的美好。

情人眼里出西施,天底下也唯有姬姜一人,才会让这位心思深沉冷酷的嗜血帝王,如此没有原则和底线的护短。

第8章 王的试探

姬姜都被她夸的不好意思了,她亲切的牵着桑颜的手落坐,吩咐侍女给她上了茶后说道:“你看着比我小上几岁,如不嫌弃我唤你妹妹可好?”

桑颜得体的说道:“这是桑颜的容幸,桑颜不过是小商户之女,王妃不嫌弃桑颜身份低微便好,桑颜哪里会嫌弃王妃?”

桑颜端起茶杯低啜了一口,“黄棘云雾出好茶,这茶应该是有着两百多年树龄产的太平猴魁,茶汤香馨醇厚,先苦后甘,咽下后舌根处回味无穷。”

原本,正和许久不见人影的太叔子鱼讨论公事的阴康侯玺,听到这句话后,倏然停下了和太叔子鱼讨论的话题,插话道:“哦?桑小姐说自己是小商户之女,却似乎对名贵茶叶颇有研究?”

桑颜将头转向阴康王从容回复道:“在王上面前桑颜不敢自夸,谈不上颇有研究,家父是起云国经营茶叶、香料和海产游走各国的小商贩,故桑颜小时候便对各种茶叶有些了解。”

“原来如此,但桑小姐仪态优雅,气质从容,一点也不像小商小贩之女。看来桑小姐家规甚严,才能教育出如桑小姐这样大家闺秀般的独特气韵来。”

阴康侯玺不动声色的斜睨着桑颜,没有错过她脸上哪怕一丝的细微表情。

初次面见天启大陆第一强大帝国的帝王,她不但不紧张胆怯,反而思维严谨,说话有理有节,举止从容大度。

一点也不像她口中小商户之女应该有的小家子气,不得不让阴康侯玺对她产生好奇,试探性的多问几句。

阴康王果然心细如尘,观察入微,不愧是血族最强大的纯血之王,警惕性竟如此之高。

桑颜试着调整自己的呼吸和面部表情,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过紧张,“桑颜祖上本是世族之家,因押错了王子被新帝发配西陵,经历了三代劳役之后,直到祖父那一代才重得自由身。桑氏虽已没落不如以往,可家父却仍按世族之礼教育桑颜和弟弟二人。”

“嗯。”

阴康侯玺得到了答案之后便未再为难桑颜,瞥了眼因自己一直盘问桑颜而神色已然不虞的姬姜,他充满柔情和爱意的对她笑了笑,姬姜却面无表情的回头继续与桑颜聊天,根本不看他。

看到阴康侯玺吃了个闭门羹的太叔子鱼微微笑了起来,阴康侯玺知道这个自己如弟弟般看待的男人在笑自己,却没有怪罪他对王的不敬之罪,而是好脾气的无奈叹气。

太叔子鱼小声的对阴康侯玺说道:“如何?若王上还对桑颜身份存疑的话,不如让左丘凌对她施以迷魂探个究竟,也好让王上彻底对她放心一劳永逸。”

“不必,你信她就好,我相信你的眼光,不过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谦恭守礼之人,没想到你也会做出这等先上车后补票的事来。”

刚刚还嘲笑王上,现在立刻就被他报复回来了,太叔子鱼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一言难尽,一言难尽。”

“她虽然是商户之女,可既然是你太叔子鱼的正妻,婚礼也不能太草率,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成婚?”

“王上,我要纠正一下您刚刚的话。”太叔子鱼正色道。

“哦?请太叔大公不吝赐教?”阴康侯玺好笑的看着他。

太叔子鱼面上严肃,让人不得不重视他接下来的话:“桑颜不只是我的正妻,她会是我太叔子鱼唯一的妻子。”

阴康侯玺闻言,沉默了两秒,心中对这个自己如弟弟般看待的男人,既无奈又觉得有些敬佩。

阴康国有条律法,即非纯种血族不得继承爵位。

太叔氏是五大公之一,他只娶了一个人类妻子,而不再另娶纯血,说明他放弃了让自己子嗣继承大公之位的意愿,他的儿子以后连世子这个名号都不能有,最多只是个公子。

到目前为止,阴康国五大氏族里面,也只有子鱼一人,不惧世俗对权势不屑一顾,这种超然物外的境界和格局,在整个天启大陆都罕有。

其实也不尽如此,天枢国里也有一位至情至性,品性德行皆不比他逊色的男人……

一旁聊天的姬姜和桑颜也听到了太叔子鱼的话,桑颜深受震撼的回首与太叔子鱼视线相对,两人的眼里溢出了满满的深情与爱意,就连姬姜也不禁为之动容眼眶微红,心里对太叔子鱼又多了几分敬仰。

曾几何时,也有一位英姿勃发、温文儒雅的男子曾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辛瑶看着母亲黯然的神情,突然觉得嘴里的食物没那么好吃了。

阴康侯玺看着姬姜神思已远的凝滞眼神,心里再次被狠狠刺痛,他藏在袖中的手慢慢攥起。

平静了几秒后才又接着对太叔子鱼说道:“我看姬姜很是喜欢桑颜,既然如此,你们的婚礼由她主持如何?

太叔子鱼赶紧道谢:“谢王上体恤,能由王妃亲自主持我和桑颜的婚礼,简直是我太叔氏的莫大荣幸,子鱼求之不得。不过她现在有孕,婚礼繁文缛节太多,我怕她会有闪失,所以想等她顺利生产身体大好后再补办婚礼。”

“嗯,如此也好,看的出来你是真心爱护这名女子,你能尽快成家也好,这样也能彻底断了辛月的念想。”

太叔子鱼虽心里着急,面上却仍旧慢条斯理的说道:“王上,我与辛月长公主虽然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但你知我一向待她如亲妹,从未生过非份之想,我待她就像待辛瑶一样,让辛月殿下错爱,是子鱼的错,希望我成婚之后,她能早日醒悟身另觅良人。”

阴康侯玺摇头笑道:“你呀,辛瑶叫你小叔叔,你却说待辛月如亲妹,这辈份乱的,还真是会占我们阴康氏的便宜。”

见王上并没有因为辛月公主的事情生气,太叔子鱼顿时轻松道:“王上说的对,是子鱼疏忽了,子鱼知错。”

随后转身上对坐在床上已吃饱喝足,擦嘴巴的阴康辛瑶说道:“看来辛瑶的胃口还是一如继往的好,既然你这么爱吃小婶婶做的菜,过些日子等她练好手艺后,让她再给你做一些其它的带过来。此时到了桑颜每天喝安胎药的时间了,王上,王妃,子鱼晚些时间再来叨扰。”

阴康侯玺微微点头,姬姜赶紧站起身将两人送到门口,她看着桑颜的肚子说道:“颜妹妹,这是你与子鱼的第一胎,人类怀血族的胎儿不易,我这里还有许多怀辛瑶时剩下的珍贵补血药材,随后会让人送到子鱼府上。我见你第一眼时就心生欢喜,以后如果有空妹妹就多来我这里坐坐。”

“谢王妃赏赐,以后桑颜一定会常来看望您和公主殿下。”

“以后小叔叔和婶婶要经常来看辛瑶啊。”辛瑶笑眯眯的对桑颜说道。

桑颜笑着点头,与太叔子鱼相携而去。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桑颜却对这个胖乎乎,一点也没有架子的小公主是打心底里的真心喜欢,只是可惜……

第9章 辛瑶的意志

“父王,我的小白现在在哪里?”

辛瑶一边问阴康侯玺一边下床让母亲的侍女替她更衣,她自己将绣着赤色蝙蝠的黑靴穿好。

“在南郊马场,我已经派人跟你申屠叔叔说过了,今天放你一天假不用去训练。”

南效马场是阴康王族的御用马场,里面的马匹都是乘风千里长鬃飞扬的汗血宝马。

辛瑶迅速漱口净脸之后对阴康侯玺说道:“原本七个人里我就总排在最后一名,因伤旷课还情有可原,可现在我身体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没理由不去参加训练。”

姬姜看着女儿如此上进,心里既欣慰又心疼,十三场训练,十二场负伤回来,昨天甚至死了一回,姬姜有些于心不忍,可姬姜深知身为她的女儿,辛瑶必须坚强,自己身为人类,不可能永远陪在她身边……

同时姬姜真的为女儿感到自豪,更是体会到了当年阴康侯玺对她说的那翻话,她的确体会到了一个会走会跑会叫你娘亲,又爱跟你撒娇的鲜活生命对她来说是多么的宝贵和重要。

阴康侯玺却十分心疼辛瑶不想让她再去,他的小公主只需要平平安安快乐成长便好,女儿家长大后总是要嫁人的,又不需要像男人一样上阵杀敌,身手无需太好。

况且,有他这个父王在,有谁敢欺负她?

他用商量的口吻对女儿说道:“辛瑶,你应该清楚自己与他们的不同,即便你再如何努力,在任何一场比赛中也不可能胜过他们,你和申屠曦禾与左丘紫鸢她们也不一样,身为阴康国最尊贵的小公主,你以后无需为了赢得氏族的荣耀加入血族兵团,所以你也无需像她们一样参加严苛的训练。”

况且那些特殊的训练方式,只适合在力量与速度方面天生强大的纯血,对于她这种混血,还是太过吃力了。不过为了女儿的自尊,阴康侯玺却没这么说。

辛瑶却肃然的反驳道:“父王,正是因为我深知与他们的不同,才更要努力训练提升自己的能力,我刚刚听到你和小叔叔小声的谈话了,小叔叔说你昨天又被人刺杀。”

辛瑶来到阴康侯玺面前,面色郑重的接着道:“父王,如果有一天那些坏人以我为挟,迫使你就范该当如何?我的努力不会白费,我也从未想过以后会像左丘氏、万俟氏、申屠氏、淳于氏一样加入兵团为国效力,但身为阴康王的女儿,辛瑶希望拥有可以自保的能力,女儿不求当父王的骄傲,但求不做父王与母亲的累赘。”

辛瑶这番慷慨激昂的话着实让阴康侯玺为之侧目,他宽慰的看着内心同样不甚平静的姬姜,感慨道:“不愧是我阴康侯玺的女儿,这么小就如此有大志气,得女如此,父王真的很欣慰,你母亲把你教育的很好。

但是辛瑶,你要知道,不管你在训练中排名第几,是否是最后一名那些都不重要,无论如何你一直都是父王和你母亲的骄傲。

既然你意已决,父王便不再阻拦,时候不早了,你快去吧!”

此时正在门外等侍女通报的阴康辛夜在听到屋里阴康侯玺对辛瑶说的这些话时,神情怔忡了片刻,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幻莫测,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直到听见屋里传来阴康侯玺低沉的声音他才重新恢复沉静的神情。

“进来吧辛夜。”

早在阴康辛夜刚走进院子时,听力极为敏锐的阴康侯玺就已经从脚步声辨别出了来人是谁,还没等侍女走进屋内通报,他便已开口叫儿子进来。

阴康辛夜在侍女的引领下走进屋内,远远的站在一旁,弯腰对阴康侯玺与姬姜行礼,“父王,姬王妃。”

“嗯,站那么远做什么?过来,让父王好好看看你。”

听到阴康侯玺的命令,辛夜迈着稳健的步伐缓步走近。

“看来你最近又长高了不少,听你申屠叔叔说,每次训练你都保持在前三名,表现不错。”

阴康辛夜因为得到了父王的肯定,心里有些欢喜,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而是面无表情恭敬的行礼,“谢父王夸奖,下次我会努力争取第一名。”

“很好,这才是阴康国王子该有的抱负,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么?”

由此可见,阴康侯玺对待公主和王子的教育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不能说他偏心,毕竟公主长大后要嫁人,而王子未来则会继承大统,他对阴康辛夜较为严厉也是情理之中。

“辛夜无事,我猜姐姐此时大概已经醒了,便来找姐姐一起去训练,方才在外面我听到姐姐的声音中气十足,想来身体已经大好了,那么我们现在便过去吧?姐姐。”

辛瑶深深的看着她这个同父异母又小她两岁的弟弟,粲然一笑,“既然辛夜都来接我了,那我们就先走了,父王,母亲。”

“去吧!”阴康侯玺摆了摆手。

辛夜再次向阴康侯玺与姬姜行礼后和辛瑶一起离去。

二人才一出门,辛瑶就迫不及待的追问:“昨天是你把我带回来的吗?”

辛夜面无表情的说:“姐姐那么重,我怎么可能抱的动你,是申屠叔叔用瞬移将你带回来的。”

辛瑶知道这个和左丘隐一样面瘫脸的弟弟不是在讽刺自己,他只不过在陈述事实而已,自己最近的确又胖了很多。

毕竟不是一母同胞所生,辛瑶已经习惯了这张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娇脸,比起他的胞姐阴康辛月,不得不说辛夜对她已经很好了。

辛瑶小声的对辛夜说道:“我知道你已经一个多月未见过父王了,你要是想见他,以后可以多来我母亲的西仁宫走走。”

谁知这句话不仅没让辛夜觉得开心,反而脸色涨红的怒道:“不知所谓,有那么多闲功夫不如多运动减减肥,也免得万俟舞阳总嘲笑你一身肥膘,抱你回来时差点把申屠叔叔的手腕给压断了。”

阴康辛夜说着加快了步伐,故意将辛瑶远远的落在后面。

辛瑶知他这是恼羞成怒了嘴巴才如此恶毒,也不生他的气,小跑了几下才追上他气喘吁吁道:“小白是不是被万俟舞阳动了手脚?它是千里良驹,平时从未被你们的马落在后面过,怎么那天它却一反常态落于下风,最后还拉了肚子?”

一想起这个辛瑶就怒火从生,要不是小白拉肚子,她也不会被掷于马下摔断颈椎而死。

见辛瑶不再纠缠刚刚的话题,辛夜也平心静气的说道:“是不是他做的尚不得而知,毕竟谁也没有证据,但你的小白的确在训练前被人喂了泄药,御马官那里已经得到了证实。”

果然不出她所料,辛瑶恨恨的说:“我就知道,咱们七人里,除了他还能有谁这么卑鄙无聊,紫鸢再看不起我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害我,敢这么做的,也只有他万俟小柿子了。”

万俟舞阳的父亲是五大氏族之一的万俊玄礼大公,他身为纯种血族,又是家里的独苗苗,从八岁以后便可继承世子之位,因为两人的不对付,所以辛瑶私下总是称舞阳为小柿子。

“知道是他做的又怎么样?你打得过他么?姐姐若是减减肥,在被打时被还能逃的快一些,但按你现在这副模样,也只有被打的份。”

辛瑶刚刚那翻话的确刺激到了辛夜脆弱而又敏感的神经,他会来姬姜王妃的西仁宫,的确不是专程等辛瑶一起去训练的。

他只是想念父王了,毕竟他已经一个多月未见过父王一面,而母亲更是半年多未过父王。

辛夜以为自己的私心被他小心翼翼藏的很好,没想到竟一眼被这个半吊子混血戳穿,他怎能不恼羞成怒。

他甚至开始后悔起来,既然辛瑶都能看穿他,那么慧眼如炬的父王是不是也早已看透他的小心思了?

辛夜忽然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不是被辛瑶羞辱,而是今天自己冒失的行为简直是自取其辱。

他心里有火发不出,只能在嘴上狠狠的刺痛辛瑶,似乎只有让辛瑶也被羞辱他的心里才会觉得平衡些。

可辛瑶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赞同道:“我觉得弟弟你言之有理,我也觉得自己太胖了,不过还好父王、母亲和你从未因为我过于肥胖就嫌弃我,不过就算你们不嫌弃,我也应该下决心把这些赘肉减下去了,不然以后和你站在一起的时候,多给你辛夜王子掉价是不是?”

辛夜原本箭步如飞的步伐突然被自己绊了一下,他原本以为自己的话会让辛瑶难受,没想到她却这么说。

此时虽是置身于阳光之下,但辛夜却忽觉全身冰冷。

原来,这个看起来只知道吃毫无心机的姐姐竟如此钟灵毓秀,蕙质兰心,她嘴上虽然不说,但原来心里什么都了如指掌。

辛瑶心里都懂,她在被万俟舞阳欺负的时候,虽然辛夜从未出手帮过她,却也从未给予她难堪过。

毕竟因为自己母亲的原因,让原本感情虽然一般,但还算相敬如宾的阴康王和王后的感情出现了巨大的鸿沟。

淳于王后在近十六年里能见到父王的面都屈指可数,辛瑶不会怪他没有出手相救。

“你先去上课吧,我要去西效马场看一下小白。”辛瑶停下来对内心仍在震撼当中的辛夜说道。

辛夜很快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神情,犹豫了一下却也未反驳,颔首快步离去。

第10章 受辱

辛瑶来到马场后,竟发现许久不曾露面的阴康辛月也在这里。

她在经过辛月身边的时候踌躇了一下,最终还是在心里叹了口气,依宫规礼仪向这个极讨厌自己的长姐行阴康国礼,“姐姐。”

王家御马场骏马众多,御马卒们却在辛月长公主到来后都退下去了。她要亲自给自己的马匹清洗和梳理鬃毛,不想有人打扰,因此整个马场此时就只有阴康辛月和辛瑶两个人。

阴康国王室以黑色为尊,即便是女性也会着黑衣。

或许辛月正打算出门,因此衣着并没有过于繁复华丽,只穿了件简雅素朴的黑色常服,衣服的领口及袖口绣着瑰丽的金线,左胸口绣着一只代表着阴康王族的图腾——赤色蝙蝠。

辛月清冷的声音里带了丝明显的轻蔑:“你平时不是从未把我当过你的长姐么,就连我母后你也只叫王后,从不叫她母后,此刻父王不在,你也不必假惺惺跟装我姐妹情深了,我可从来没有把你这个杂种当作妹妹,我只有一个胞弟,他叫阴康辛夜。”

听到杂种这两个字时,辛瑶那双像极了阴康侯玺的眼睛阴翳的盯着阴康辛月。

她立在那里好一会儿,辛月却当她是空气一样继续着手里的活——给已经洗过澡的马梳理毛发。

辛瑶浑身充满了森寒之气,她静静的走到白马面前,白马认出了小主人,一看见辛瑶便打了个响鼻开心的舔她伸过来的手心。

辛瑶见小白如此生龙活虎,便知它被御马卒喂了止泄药后拉肚子的症状已经彻底好了。

她摸着小白被保养的油光水亮的白色鬃毛,面上带了三分邪气七分笑意的开口道:“长公主知道吗?子鱼叔叔今天来看我的时候带了妻子过来,子鱼叔叔让我叫她小婶婶。

我在小婶婶身体里听到了两个人的心跳声,子鱼叔叔说等小婶婶生产完之后就会立刻成婚,长公主现在就可以提前为子鱼叔叔准备新婚贺礼了。”

这番明显带着挑衅行为的话对清高孤傲的阴康国长公主来说,杀伤力的确十分巨大,显然辛瑶十分清楚辛月的七寸在哪里。

阴康辛月手里的马刷在不知不觉间用了些力道,黑马的皮肉立时被刷子刷烂流血,黑马痛的嘶鸣起来,力大之下竟要冲破围栏,好在辛月眼急手快稍稍用力将躁动的马安抚了下来。

辛瑶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闻到了马的血腥味让她有些难受,她迅速调整了呼吸让自己压下身体深处对血液的渴望,不怕死的再次挑衅道:“哦,我差点忘了,我母亲西仁宫里的侍女都是长公主的眼线,恐怕子鱼叔叔和小婶婶刚离开西仁宫,长公主就已经知晓一切了吧?

平时长公主许久也不来一趟马场,今天却一反常态的出现在这里,长公主这是要骑马去子鱼叔叔府上吗?”

这一连串的质问再次戳痛了高傲的阴康国长公主的强大自尊,这回阴康辛月不再隐忍,她将手里的马刷扔掉,左手手心迅速张开朝下。

脚下混合着青草的泥土似乎是感应到了辛月的召唤,随着她施加在掌心的力度越来越大,大面积带着草坪的泥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挤压成一根两米多长两端锋利的长棍。

紧接着辛月将手臂高举与地面平行,随后往前轻轻一送,离地面一米多高两米多长的土刺便自动朝着不远处的辛瑶飞去,直奔辛瑶面门。

与此同时,在辛月动作的时候,辛瑶也没有干等着被对方捅成马蜂窝,她的手法与辛瑶相同,只不过她的武器是泥土做成的“土盾”。

在辛月的土刺向着辛瑶的面部以肉眼不可见的奇快速度狂袭而来时,辛瑶已将足有她身高那么大的土盾挡在自己面前。

就在辛瑶将全身的力量都施加在手中的盾牌上抵御辛月的土刺时,长长的土刺却在她面前倏然停了下来。

失去凝聚力的土刺竟一寸寸瓦解,重新变成了稀松的尘土,在重力的作用下朝地面随风溃散,兜头洒了辛瑶满身满脸。

辛瑶的头发、衣服、睫毛、脖颈处的衣管和嘴里都是四散的沙土。

辛瑶将嘴里的沙土呸呸吐了几口,全身微微施力,浮于衣服和头发上的沙土便从她身上飘起离开,重新落在她身后的地面。

阴康辛月站在不远处浑身散发着不可侵犯的傲然贵气,她语气微冷的警告道:“贱种,这次只是小小的教训,若你下次还敢顶撞我,就不会像这次这么好运了。再有下次,我的土刺会直接穿破你的喉咙,让你讨厌的嘴巴再也说不出话来。”

见辛月没有再次对付自己的打算,辛瑶也解除了武器,将手上的土盾重新化为尘土慢慢飘散在空气中,然后她对站在斜对面的辛月高声道:“我们本是同根生,我若是你口中的贱种,你又高贵在哪里?”

“卑贱人类生下的杂种,竟然想妄图和纯血相提并论,当年我参加申屠环宇的训练时可是次次第一,你呢?次次垫底!一个废物却看不清自己的身份,和你那空有一身美貌的母亲一样下贱。

一想到你这废物竟也是父王的女儿我心里就恶心的不得了,你以后最好少招惹我,否则……哼,懒得与你废话,你好自为之!”

姬姜一向是辛瑶的底线,她不允许任何人侮辱她,“骂我可以,但你不许侮辱我母亲,请收回你刚才的话。”

辛月却根本不理会她,看向辛瑶的眼神犹如在看垃圾一样,她一个纵身跃于马上,冷哼一声驾马而去。

辛瑶看着阴康辛月不可一世的背影越来越远,她神情落寞的站在原地,全身都因为巨大的愤怒而籁籁发抖,就连眼睛也变得血红,血族特有的指甲也在不知不觉间延伸出来。

她半径以内的沙土似是感应到了她的愤怒,全部随风而舞将整个身体环绕在其中。

辛瑶身边的沙土越聚越多,狂风肆虐起来,俨然有形成沙尘暴之象,她的头发和衣袂也因身置强大的气流中不规则的翻飞舞动,宽大的衣袖被风吹的沙沙作响,袖管内灌满了细小的泥沙颗粒。

这些在空中不停旋转的尘沙预示着此时辛瑶心中翻腾不息的怒火也越来越大。

长长的指甲刺破了细嫩的手心,红色的血液争先恐后的汩汩而出,像小溪一样滴落在脚下的草坪上。

沾染到辛瑶血液的青草在慢慢由绿变黑直至枯死,最后化为焦土,随即又被狂风袭卷到了沙尘暴的风眼之中。

一旁的白马也早已脱离地面被强风卷到半空中,还好有牢固的缰绳拴着,否则,一旦被卷到风眼中便会被强大的沙尘气流将整个身体绞烂。

不远处的树梢上,有一只黑色的蝙蝠用着人类根本听不到的声音低低鸣叫了几声,但身为血族的辛瑶却清楚的听到了。

似乎是想通了什么,辛瑶周身的怒气渐渐淡了下来,飞舞的狂沙眨眼间四下溃散落回地面。

白马也重新落地,它用力抖了抖身上的尘土,随后打了好几个不安的响鼻。

辛瑶看着受了惊的白马,心里充满歉意的用手来回抚摸它的身体,在主人的安抚下,白马很快安静了下来。

“对不起小白,你是无辜的。”

辛瑶抱着白马的头部轻轻的蹭着它的毛发,轻声呢喃着:“阴康辛月说的对,我的确太弱了,如此愤怒,只因我太过无能。”

又愣着出了一会儿神后,辛瑶坚定的翻身上马,向教室奔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树上那只刚刚明显是受了惊的蝙蝠也拍着翅膀,越飞越远。

第11章 人类的食物好吃吗

一身黑色常服的阴康辛月跳下马身,太叔大公府门前的其中一名守卫赶紧躬身行礼,随后接过长公主手里递过来的缰绳,将马带到后院拴好。

辛月看着院落门顶扁额上刻着的“太叔大公府”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脸上面无表情,心里却波涛汹涌不得平静。

她知道此次前来有些自取其辱,但她就是想亲眼看看那个相识不过短短三个多月,就能让单身了一百多年平时最是克守礼节的太叔子鱼不顾寡廉鲜耻,还未成婚便让其有孕的女人到底长什么样,总不会绝色如第二个姬姜!

辛月抬腿迈进大公府门,喝退了要引领她去主厅的侍卫,太叔大公府,辛月小时候不知来了多少次,闭着眼睛都不会走错路。

三个多月未见,辛月带着既兴奋又复杂的心情直奔太叔大公府的主厅,主厅的门口只有两名侍女,并不见太叔子鱼和那女子。

辛月站在正厅门口问其中一名侍女:“太叔子鱼在哪里?”

侍女是新来的,见眼前质问自己的女子面色苍白不似活人,但容颜秀丽仪表端庄尊贵,眼里隐隐透着几分睥睨天下的霸气,左胸口绣着赤色蝙蝠,便知此女子定是阴康国的长公主阴康辛月。

侍女立刻弯腰行礼恭敬的回道:“大公与夫人此刻正在餐厅用餐,婢带长公主去……”

还未等侍女将话说完,辛月便冷冷的打断道:“不用了,我认得路。”

原本守在大公府正厅的侍女都是血族之人,且辛月无一不识,而此时此刻,辛月看着院里来来往往面孔陌生的侍卫和婢女,竟全部由血族换成了普通人类。

太叔子鱼,为了一个卑贱的人类,你还真是煞费苦心,体贴入微!

太叔子鱼越是用心良苦,辛月心里对这个来自起云国的女子便越是充满了好奇,同时也愈加的让她恼怒不已。

这么想着,辛月便加快了脚上的速度,侍女只觉眼前一晃,公主便不见了人影。

餐厅里,太叔子鱼夹了一块鲜美多汁的鱼肉放到挨着他坐的桑颜碗里,还不忘叮嘱道:“这道鱼用了从起云国带回来的香料,虽然还是会有些淡淡的鱼腥,但我问过王妃专用的御医了,御医说孕妇不能挑食,要什么都吃一点才会营养均衡,这样你才不会像姬王妃当年怀辛瑶一样消瘦的太快。”

桑颜无奈只能将碗里的鱼肉放到嘴里,原本还有些不情不愿的皱着眉头,咀嚼了几口后眉目却立刻舒展开来,欣喜的说道:“听你这么说,我原本真以为这鱼很腥呢,但吃进嘴里却丝毫不见腥味,你请的厨子已经会熟练运用我们起云国的香料了,鱼肉很鲜美,你也尝尝看。”

太叔子鱼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他竟忘了自己与人类不同,血族能闻到的味道人类却不见得能闻得到。

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太叔子鱼在盘中夹了一块鱼肉,咽下肚后立刻赞道:“嗯,果然很好吃,看来我要给府里的厨子涨薪水才行,难得将鱼肉做的如此美味还一点腥味都没有。”

见桑颜又胃口很好的喝了几口鱼汤,太叔子鱼放下筷子将手轻轻的放在她微微鼓起的肚子上,心情愉悦的说道:“再有七个多月他就可以破壳而出了,桑颜,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桑颜“扑哧”一笑,细嫩的手心覆在太叔子鱼宽大的手背上调笑道:“还破壳而出,你以为她是颗蛋啊!男孩儿女孩儿我都喜欢,不过我希望她最好是像辛瑶殿下一样的女孩儿,女孩儿是母亲的贴心小棉袄,以后我也可以做很多漂亮的衣服给她穿。”

“我倒是希望第一胎是男孩儿,以后再生三四个女孩儿,这样哥哥可以保护妹妹,我不在的时候,他还能替我保护你。”

桑颜不知为什么表情突然凝滞了一下,随后轻轻打了一下太叔子鱼的手背后啐道:“你以为我是母猪啊,那么能生,我听说血族有子异常艰难,不然其余四位大公也不会子息如此单薄。”

太叔子鱼温和的将桑颜的手收进自己有些冰凉的掌心里,安慰道:“你说的情况只限于纯种与纯种之间,与人类结合生子还是较为容易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坏笑着在桑颜耳边小声说道:“不然我们怎么会这么快就有了他呢。”太叔子鱼说着摸了摸桑颜隆起的小腹。

桑颜一向不经逗,脸上刹时染了两朵桃花,正要骂他不正经,太叔子鱼却倏地将她的手放开,眼睛盯着门口的方向。

阴康辛月不请自来,一把将餐厅的大门推开,实木做的门板在撞到墙壁后重重回弹,在撞到另一个门板后才逐渐停了下来。

她刚刚在门外几十米处之时就已经因着出色的耳力听到了小两口咬耳朵的悄悄话,因此此刻阴康辛月的心里已盛满了酸涨的醋意和怒火,刚一进门她便直接来到桑颜的面前。

桑颜有些诧异,但看到眼前一副唯我独尊盛气凌人的睥睨着自己的女子胸前绣着的赤色蝙蝠后,桑颜立刻站起躬身向辛月行礼:“桑颜参见长公主。”

两人站在一起,辛月却比桑颜足足高了半个头。

辛月以居高临下的神情冷冷的的看着桑颜,听着她小腹处来自另一个人的心跳声,她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原来你叫桑颜,名字倒挺好听的,肚子里的宝宝几个月了?”

还未等桑颜开口,太叔子鱼站了起来,声音谦和的替妻子回复道:“回殿下,胎儿已二月有余,殿下找子鱼是有事情要商谈吗?不如我带殿下去书……”

辛月神色不耐的打断太叔子鱼:“我在问她话,她又不是哑巴,为何要你替她来答?怎么,你已经把她宠的让她连话都不用自己说了吗?”

听着辛月有些咄咄逼人的话语,太叔子鱼脸上一惯温和的笑容渐渐隐去,声音却一如继往的随和道:“殿下,桑颜身怀有孕,不宜久立,有什么话我们到书房说吧!”

说到这儿,太叔子鱼的眼睛里隐隐带了丝示弱的味道,太叔子鱼并不是怕她,哪怕她的身份是阴康国的长公主殿下。

他只是不希望桑颜被阴康辛月的恶劣态度和目中无人的言语刺激到,以免动了胎气。

有血族血统的胎儿虽然生命力顽强,但凡事有个万一,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怕辛月会对桑颜不利……

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太叔子鱼深知阴康辛月在盛怒之下什么都做的出来,她连她父王最宠爱的姬姜都不放在眼里,更何况在阴康国毫无身份地位可言的桑颜。

看着太叔子鱼像母鸡护小鸡一样的护着桑颜,辛月突然笑了,笑声婉转悦耳如百灵鸟般袅袅动听,若不是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阴寒,不了解辛月的人还真以为她此刻心情很好。

“你紧张什么,我若真想动她,还不是像踩死蚂蚁一样容易,我如果真有那份心,你太叔子鱼还真不一定能拦得住,你忘记当年在申屠环宇手下训练时,你总是在我之后排第二名。”

太叔子鱼顺着辛月的话说道:“公主说笑了,子鱼怎敢和公主动手?”

话虽这么说,他的身体却小心翼翼的将怀有身孕的桑颜护在后面,警惕的看着辛月的一举一动。

辛月不动声色的看着太叔子鱼的动作,心里像被大锤狠狠砸了一下,细微的疼痛顺着四肢百骸齐齐汇聚到胸口某处,刺痛着她每一根神经。

她看着桌上的两双碗筷,嘲讽的说道:“人类的食物好吃吗?”

辛月拿起刚刚太叔子鱼用过的筷子胡乱的扎着盘子里的菜,接着道:“桑颜,你可知道血族吃五谷杂粮就如同在吃蜡烛一般恶心?”语毕,辛月扔下筷子慢悠悠的走到烛台边,将蜡烛从底座拔起毫无预警以奇快的速度向桑颜的脸上掷去。

太叔子鱼见蜡烛向桑颜的面部袭来,他的手指微动,窗边花盆里的绿色植物立刻从泥土里抽身而起将烛身缠住,之后纷纷落在地上。

太叔子鱼一贯柔和的眸子里此时染上了些许怒意,“殿下,您来到子鱼家里,子鱼和妻子非常欢迎,但如果殿下真的不小心伤了桑颜,子鱼……”

“和你相识一百余年,我从未见你因为什么事情动过怒生过气,原以为你是个没脾气的人,原来不是不会生气,只因从未有人触及你的底线而已。”

辛月微微一笑,神情却似在哭泣,“你竟然会为了陪她一起吃饭,吃对血族来说如此难以下咽的东西。”看着满桌的饭菜,辛月的声音里透着巨大的悲凉和寂寥。

她的父王就是这样,为了陪姬姜和他最心爱的小女儿辛瑶一起吃饭,竟然吃人类的食物。

她讨厌这些为了讨好人类女人,在她们面前低三下四甚至放下王族自尊的男人,尤其是眼前这个她默默喜欢了一百多年的男人——太叔子鱼!

“辛瑶管你叫小叔叔,管你身边的女人叫小婶婶,子鱼你告诉我,我阴康辛月要叫她什么?”

太叔子鱼见辛月面露悲怆,刚刚升起的怒火渐渐消散,他将刚刚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公主如果找子鱼真的有事情,请和子鱼到书房一叙。”

辛月看着眼前外貌顶多算清秀,气质却别有韵味的女人,心想在她面前有些话的确不方便讲,故此冷哼一声,率先跨步向书房的方向走去。

辛月一离开餐厅,太叔子鱼立刻召来侍女,温声对她们吩咐道:“带夫人去卧房休息。”

桑颜单手抚着小腹,一脸担心的说:“子鱼,如果……”

“嘘……你不要为我担心,我们从起云国回来的路上不就已经讨论过此事了吗?没有什么如果,你回房后不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出来,相信我能处理好此事,好吗?”

桑颜脸上虽挂着忧虑,却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我和宝宝等着你。”

太叔子鱼微微一笑,“夫人真乖。”说着轻轻的吻了吻桑颜的额头。

两人走到院中后,直到桑颜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太叔子鱼才转身向书房而去。

第12章 百年情断

太叔子鱼见书房门口一个侍女都没有,心知门口的人已经被阴康辛月给轰走了,这样也好。

他在心里小小的叹了口气后推门而入,辛月已经坐在主人位的椅子上,他也走过去坐了下来。

在太叔子鱼刚一进门时辛月就闻到了他身上沾染了一丝不属于他植物清新的味道,那是女人身上特有的胭脂香。

辛月看了看他同自己一样没有血色的嘴唇,心知那香源便来自于此。

辛月的心被涛天的醋意狠狠的撞击着,面上却不怒反笑的指着桌上还未下完的棋盘道:“这盘残棋是你与她所下?”

太叔子鱼不想再次激怒阴康辛月,于是有问便答的回复道:“是,桑颜从小就学习下棋,才艺不比一般世族女子差。”

辛月近一步逼问:“你就是因为她多才多艺才喜欢上她的?”

太叔子鱼垂着眼睛回道:“不是,世族大家中最不乏擅才艺者,我也说不出来那种感觉,但只要在她身边,我心里就会觉得特别踏实和满足,如果她不在我身边,我便会莫名的焦虑和失落。

在我一百多年的生命中,我从未对哪个女子有过这种特殊的奇妙感觉。”

一谈到桑颜,太叔子鱼便情不自禁的话开始变多了起来,“我喜欢她的聪慧明理,温顺乖巧,有时候我觉得她就像一株才刚刚从土里冒出来的植物,会忍不住的让人想去照顾呵护她。”

辛月忍下心中酸意,继续问道:“你对我就没有这种感觉么?”

太叔子鱼犹豫了片刻,还是诚恳的答道:“长公主驭土的能力已登峰造极,化腐手同样出神入化,再加上您同时又继承了母族淳于氏控制雷电的能力,整个天启大陆除了王上、其余四位大公和您在沉睡中的祖父,还有谁能伤到你?长公主殿下能力太强,哪里需要子鱼的保护?更何况子鱼对长公主只有敬畏,从无半点觊觎之心。”

辛月似乎是被气笑了,“这么说,能力太过强大也不是一件好事,如果我也像桑颜一样温顺乖巧小鸟依人,你会像喜欢她般喜欢我么?”

这回太叔子鱼没有半点犹豫,他痛快且坚定的回答:“不会,别人喜欢一个人想法如何我不甚了解,但子鱼却是因为先喜欢上这个人,才喜欢上她的性格。因为喜欢她,所以即便是她的缺点我也一并喜欢。

比如说桑颜这个人,因为喜欢她,所以如果她能拥有如长公主般显赫的身份和强大的血族能力,我也只会觉得这些特质对她来说是多多益善锦上添花,反之则亦然。”

辛月恍然大悟般的点头道:“哦,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也就是说,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无论我的能力如何,性格如何,这些都是次要因素。

反过来说,就算我将桑颜的性格学的十成十哪怕一模一样,你还是不会因为我与她相似的性情而喜欢上我,是吗?”

太叔子鱼未答,但脸上显而易见的坚毅表情已经让辛月明白了答案。

辛月了然的点点头,“好,很好,我今日终于明白了为何我与你虽相处已一百余年,你却始终未能喜欢上我。不是因为我阴康辛月多么不好,而是你太叔子鱼品味太过奇特,和我那个痴情的父王一样,不爱同类却偏偏喜欢低贱如蝼蚁的人类。”

这是辛月第一次在母亲和弟弟辛夜以外的人面前,如此明目张胆的提到自己心里对父王的不满。

太叔子鱼原本想辩解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后,却还是没有反驳。

辛月见他似完成任务一般,解答了她所有的问题后便不再说话,她站了起来,眼睛紧紧的盯着太叔子鱼,一字一顿道:“太叔子鱼,如果我阴康辛月执意要嫁给你,你当如何?”

太叔子鱼清楚辛月语气里的严肃性,因此他也正了面色站起来躬身道:“恕子鱼不能遵命,我已有妻桑颜,断不能负她及她腹中孩儿。”

“你和她还未成婚,她算哪门子的妻?不过既然你如此心悦她,我也不忍棒打鸳鸯拆散你们,我嫁过来后,我为正妻,她为妾。

我们成婚后,太叔氏立刻会成为阴康国五大氏族之首,以后我们的孩子可取国姓,与王子同尊。”

太叔子鱼温和的双眸缓缓垂下,恭敬地道:“恕子鱼要辜负长公主一片好意,子鱼早在与桑颜在一起之初便下立下重誓,今生我太叔子鱼只会娶桑颜一人为妻,如违誓言,愿脏腑弃身,不得好死。”

“你……”

辛月被自己胸口的怒气梗住,缓了缓她复问:“这么说,你是宁死也不愿娶我?”

也许是太过愤怒,问完这句话后的阴康辛月反而异常冷静下来,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太叔子鱼的最终答案了。

或许这就是哀莫太于心死吧,心脏已经疼到麻痹,思维反而变得异常敏捷清晰起来。

太叔子鱼字字如刃,刃刃划在辛月疼痛不已的心尖上,他的声音虽轻,却有着毋庸置疑的决然:“是,长公主值得比子鱼更好的人。”

阴康辛月粲然一笑,挥手打落了还留有残局的棋盘,玉质的黑白棋子“噼噼啪啪”的摔落在地,与光滑如镜般的大理石地面相撞,棋子纷纷碎裂。

和侍女站在书房外的桑颜听到里面的动静心里乱糟糟的纠成一团。

她抬脚往前走了几步,小心扶着她的侍女也跟着她亦步亦趋向前走,可仅走了四五步而已,桑颜便又停了下来,耳朵不放过此时剑拔弩张的书房内一丝一毫的声音。

又过了几秒,书房里突然传来太叔子鱼一声闷哼,还有阴康辛月清冷如冰的声音:“既然你对她如此一心一意,那么我阴康辛月便成全你,同时你也尝尝我此刻的心情,知道什么叫做万箭穿心。

太叔子鱼,你我一百多年的情谊,今日,便有如此棋。”

书房内,阴康辛月将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的白色棋子轻轻用力,棋子便碎成无数玉屑齑粉落于干净的大理石地面上。

辛月越过单手捂着心脏的太叔子鱼,推开大门,看见了站在离书房门口二十几步远一脸忧虑的桑颜,辛月面无表情的走过她身边。

在桑颜抛下侍女向书房急步走去,辛月与桑颜两人身体交错时,辛月右眼向后斜着睨了她一眼。

直至她的视线再也看不见已进入书房内的桑颜时,她才面无表情的走到后院牵她的坐骑。

太叔子鱼缓缓的将身体靠座在椅子上,他的心脏刚刚被辛月插进了近万条以土化形的泥针。

太叔子鱼的能力是驾驭植物,因此整个太叔大公府目光所及之处,处处有绿色植物盆栽,就连书房内也摆了十多盆君子兰。

而阴康辛月的其中一个能力便是驭土,房间里有那么多现成的泥土,这反倒方便了她对付自己。

太叔子鱼无奈的笑了笑,忍着疼痛唤来植物将正在从心脏内慢慢逼出的泥针缓慢拔出。

就在这时大着肚子的桑颜小跑着进了屋内,看见眼前的情景,她脸上没有太多的诧异和害怕,而是心疼的站在太叔子鱼的身边尽量不打扰他,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掉眼泪。

太叔子鱼一只手握着妻子的手以作安抚,另一只手操控着植物将逼出体外的泥针卷起掷在地上。

如此反复,过了好大一会儿功夫才将这整整一万颗针全部驱离体内。

“不愧是阴康国的长公主,说是万箭穿心,就真是一万颗针,一根不多,一根不少。”太叔子鱼为了哄一脸泪水的桑颜,自嘲的说道。

桑颜心疼的不得了,抽抽噎噎的气骂道:“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一定很疼吧?以后不会留下后遗症吗?”

太叔子鱼小心的将双手环住桑颜的腰身以避免压到她的腹部小声笑道:“傻瓜,你忘记我曾经跟你说的话了?血族不老不死,有着永恒的生命,同时也不会生病,既然不会生病,哪里来的什么后遗症?不要为我担心,现在我已经没事了。”

随后抬起头眼睛向上看着桑颜的脸,“倒是你,一点也不听话,我不是说过不许你过来的吗?被她伤了你可怎么办?”

桑颜温柔的抱着他的头重新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冷静的分析道:“如果长公主真的要对付我,像你刚才那样的情况根本无暇顾忌我,但她却没有伤害我。

其实以她公主之尊,她今日说了如此绝情的话又拿你出了气以后,我相信她以后再也不会为难你我了,那是她身为一国长公主的自尊和骄傲,不是吗?”

所以你才会用言语如此故意激她,不给她留一丝念想和后路,就是想把所有的麻烦在今日一次性解决掉。

你与她相识相交一百多年,太了解长公主的行事作风和手段,其实你早已预料到公主在听闻你故意说的誓言之后可能会对你动手。

所以你才会提前告诉我无论听到什么动静,都不许我过来。

不是吗,子鱼?

“不愧是我的灵魂伴侣,总是和我心意相通,心有灵犀有默契,这么好的你我怎么现在才遇见呢?要是在你出生时我能遇见你陪着你一起长大就好了。”

听到这句话,抱着太叔子鱼的那双手不经意间微微震颤,就在桑颜要推开他的时候,太叔子鱼突然惊叫道:“呀,宝宝在踢我了呢。”

桑颜赶忙收敛复杂的心神,惊诧道:“怎么可能?宝宝才两个月大,还没成形呢,怎么可能踢你?”

“是吗?也许是我听错了,可能是你的肠胃在动,对了,到喝药时间了,走,我们去喝药。”

太叔子鱼站起身牵着桑颜的手向门口走去,桑颜却没动,她小声的说道:“子鱼,长公主说你们吃人类的饭就如同在嚼蜡,既然这样,你以后不要陪我一起吃了。”

“别听她胡说,她只是为了让你难堪罢了,虽然同为纯种,但其实每个人的感受都不一样的,你看王上就吃的很好啊,对我来说也一样,真没她说的那么难以下咽。”

“可是……”

“好了,反对无效,我们快去喝药吧,这样你和宝宝才能健健康康的,桑颜乖啊。”

桑颜看着走在前方的太叔子鱼宽阔挺拔的背脊,眼里微微湿润,小跑了几步牵上他稍有凉意的大手。

在太叔子鱼向她的脸看过来的时候,桑颜对着他那张斯文谦柔的俊脸微微一笑。

太叔子鱼宠溺的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刮了刮她可爱的鼻头,二人夫妇相随,步伐一致的走进正值晌午温暖的阳光之中……

第13章 初拥

教室的门大敞着,但迟到的辛瑶还是礼貌的敲了敲门框,并恭谨的对着坐在前台席榻之上的申屠环宇叫了声:“老师。”

私下里大家都会叫五大氏族之一的申屠大公申屠叔叔,但在申屠环宇授课之时,他们必须依规矩喊他一声老师。

看到门口的阴康辛瑶,申屠环宇似乎并不意外,“落坐吧!”

“是。”

辛瑶的前桌是申屠环宇的女儿申屠曦禾,左侧是让她看了这么多年还是有些发憷,有着一双诡谲白色重瞳和面瘫脸的左丘隐,右面就是倒霉崔和她一向不太对付的万俟舞阳。

在路过申屠曦禾身前的时候曦禾张开嘴巴无声的问辛瑶:“身体全好了吗?”

感谢血族强大的好眼力,辛瑶可以凭借口型就能读懂曦禾对她说了什么,这几个人里,除了阴康辛夜,也只有申屠曦禾会真的关心自己的身体了。

辛瑶心中感动,点了点头,胖胖的小脸上溢出一朵感激的笑容,曦禾也笑着点了点头。

可能是因为辛瑶太胖了,肉嘟嘟的小脸在笑起来时将近乎完美的五官都挤变了形,万俟舞阳并没有错过再次嘲笑她的机会,他冲着辛瑶无声的说道:“小胖妞,差点把老师的手腕给压断了。”

一个纯种血族的手腕哪那么容易会被压断,不过是想借机讽刺她蠢胖罢了,辛瑶盘腿坐在软榻上,对万俟舞阳的讥讽权当没看见,另一侧的左丘隐不动声色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这时突然有二十余只蝙蝠从窗外呼啦啦的飞了进来,还有另外十余只蝙蝠在高空不停盘旋着,它们的翅膀扇动的非常之快,眼睛呈血红色,体型较普通蝙蝠略大一些,与没被初拥过的普通蝙蝠有着明显的区别。

这十几只蝙蝠是申屠环宇初拥过的不死蝠,似乎就是它们将另外二十几只蝙蝠引到这里来的,辛瑶看着坐于前方的申屠环宇,不知道他找来这么多蝙蝠打算做什么。

就在辛瑶胡乱猜想的时候,申屠环宇突然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将藏于室内天花板上老实不动的二十几只蝙蝠在眨眼间结冻,将它们变成了冻蝙蝠。

这些蝙蝠只有内脏的少许部分结了冻,其余部分完好无损,只听二十几道“砰砰”声,蝙蝠们全部从天花上掉了下来。

申屠环宇做完了准备工作,这时才悠悠开口:“纯种血族天生就有驱使蝙蝠的能力,但只有被初拥过结过血盟的蝙蝠才会只听命于你一人,别人无法差遣,现在,选一个或多个蝙蝠为它们初佣吧!”

申屠环宇将这些已经失去行动能力的蝙蝠捡起放到他的桌子上,“通过吸食你们血液死而复生的蝙蝠从此会忠心的跟随你们,任凭你们驱使,谁第一个先来?”

申屠环宇的话音刚落,左丘紫鸢便第一个起身来到申屠环宇面前的小桌上挑选合她眼缘的蝙蝠,申屠曦禾与申屠曦云也一起走上前去细心挑选,随后万俟舞阳和左丘隐也跟了过去。

隔了几张桌子的阴康辛夜看着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僵坐在自己位置的辛瑶问道:“姐姐,你不舒服吗?”

辛瑶不说话,只摇了摇头。

从桌上随意拎了两只僵而未死的蝙蝠的万俟舞阳插嘴毒舌道:“今日天气炎热,听说胖人一般都比较怕热,殿下怕不是要中暑吧?曦禾你赶紧把窗户多开几扇,免得咱们殿下再热晕过去,还得麻烦老师把她抬回宫里,殿下那么胖,老师抱她一回也挺不容易的。”

已经挑选好三只蝙蝠的左丘紫鸢一听这话,想忍却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睛里流露的惧是对辛瑶的浓浓鄙夷。

曦禾也拿了两只蝙蝠回到坐位,她愤懑的对万俟舞阳说道:“就你话多,管好你自己吧,再晚一会儿你手里的蝙蝠真要冻死了。”

万俟舞阳不痛不痒的冷哼一声,却少见的没有回嘴。

看辛瑶的屁股还牢牢的粘在软榻上,曦禾疑惑的问道:“还傻愣着干吗,快去前面挑选啊,不然长的好看的都被他们挑走了。”

申屠曦云听妹妹这么说,深感无语,“蝙蝠是血族战斗中的伙伴,是眼线也是传信使者,要那么好看干什么?难不成你还指望给它们找婆家啊!”

“你哥说的对,真不知道你们女孩子怎么想的,一只蝙蝠也能看出长相如何,在我眼里它们就是长了翅膀的大耗子。”万俟舞阳将手上延伸出来的长指甲刺进蝙蝠的心脏里,在它死掉之前咬破自己的手指,以自身之血喂给快要死去的两只蝙蝠。

以血为盟,结缔与它们的主仆关系,完成这个过程的仪式即为“初拥”。

辛夜见辛瑶神色有些古怪,但再不去领蝙蝠它们真的就要被冻死了,他又看了看辛瑶,见她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便不再理她,转身从申屠环宇那里领回了一只蝙蝠,很快便完成了与这只蝙蝠的初拥仪式。

“身为阴康国的王族,身边早晚要有一只蝙蝠供自己驱使的,即便今天不做,明天还是要做,殿下。”

申屠环宇见大家都已顺利完成初拥仪式,终于开口将话头引向了坐在席榻上不动如山的辛瑶。

老师都开口了,辛瑶虽然心不甘情不愿,但胖胖的身子还是撑着桌子起了身,磨磨蹭蹭的向放着蝙蝠的桌子走去。

辛瑶左看右看,万般无奈之下拎起了一只一息尚存个头较小的蝙蝠。

眼下所有人都已经完成了初拥仪式,死而复活的蝙蝠们顺从的在纯种血族们的手上扑扇着翅膀,申屠曦禾见与自己以血为盟的蝙蝠是如此的温顺乖巧,开心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之后转头好奇的看着辛瑶。

在场的其余五人包括申屠环宇,都在等待着辛瑶接下来的动作,唯有左丘隐对她的举动漠不关心,此刻他正专心的摆弄着自己唯一一只刚刚经历过初佣的蝙蝠。

第14章 血液的能力

在众人一致的“奸视”下,辛瑶硬着头皮伸出血族标致性的长指甲,动作利索的刺进了蝙蝠的小心脏。

在蝙蝠僵而未死时露出自己仅有一颗稍显滑稽的锋利牙齿,咬破手指后慢吞吞的将自己的血液喂进了它的嘴里。

初佣的过程都一样,只不过辛瑶的初佣结果却与在场的所有人都大相径霆,在大家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被喂了辛瑶血液的蝙蝠竟然一寸寸以肉眼可见的缓慢速度化成了灰。

万俟舞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狠狠的用袖子擦了擦他那双狭长好看的眼睛,以为眼前看到的是幻觉,可擦了眼睛后桌子上“躺”的着不是死而复生的蝙蝠,仍旧是一小抔焦灰。

不仅是他,在场的另外几个人包括阴康辛夜都大出所料的踱步来到辛瑶面前,就连身为帝国兵团最高指挥官见惯了大场面的申屠环宇都迅速起身走了过来。

众人将辛瑶围在中间,好奇的用手摸了摸桌上的焦灰。

左丘紫鸢惊谔的呢喃道:“我长这么大从未听父亲说过阴康国会有纯种,不对……会有混血仅靠血液就能把一个活物直接火化成灰烬的能力,哥哥,你听说过这种血族异能么?”

在专心摆弄自己蝙蝠的左丘隐面无表情的回道:“我也没听说过,但很显然,公主殿下之前犹犹豫豫扭扭捏捏的不肯行动,说明她早就知道了自己血液的不同寻常之处。”

申屠曦禾疑惑的向申屠环宇问道:“父亲,你……”

申屠环宇眼锋轻轻一瞥,曦禾立刻改口道:“老师,你曾经遇到过有这种能力的血族么?”

申屠环宇深思熟虑后摇了摇头,他五指环握辛瑶胖胖的手腕,以避免自己不小心接触到辛瑶刚刚咬破手指的伤口处,另一只手将空气中的水份凝结成两根坚硬如铁的筷子,用冰筷夹着辛瑶手指肚上的破损之处。

神奇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辛瑶指腹处正缓慢愈合的伤口因冰筷的挤压再次血流不止,两根冰筷因直接接触了她的血液竟重新化成了水。

混合了水滴的血液流到了辛瑶面前的小桌上,小桌在顷刻间便化成了木屑齑粉。

辛瑶指腹的伤口因没了外力的施压开始缓慢的愈合,但仍旧有少量的血液从伤口溢出,吓得曦禾和紫鸢两个女孩子纷纷向后退去,生怕被她能腐蚀万物的血液沾染到与这小桌一同化为灰烬。

申屠环宇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后,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一个人轻轻的呢喃着:“不知道你的血液对纯种血族是否同样也……”

“老师,你抓痛我了。”

听到辛瑶的呼痛声,申屠环宇才如梦方醒的般从思绪中惊醒,他立刻松开辛瑶的手腕充满歉意的说道:“抱歉,殿下,都怪我一时失神。”

辛瑶一向大度,摇了摇头说道:“没事的,老师。”

申屠环宇表情严肃的问道:“正如阿隐所说,殿下今日的举动说明了你早就知道你的血液与旁人不同,但王上显然一无所知,否则你血液的特殊能力会登记在帝国的异能名录中,我也不会今天才知道血族中竟有如此异能之人,请问殿下血液的强大异能是与生俱来还是后天进化所得?”

秘密公之于众便不再是秘密,辛瑶只好诚恳的将此事阐明:“我五岁时便知自己的血液与人有异,至于是天生还是后天进化而来,我就不得而知了。”

辛瑶将五岁那年发生的奇事娓娓道来:“那一年父王送了我一只橘色白花猫,名叫小白。”

万俟舞阳在听到这个名字时,嗤笑了两声,小声的嘀咕道:“脑子不好的人就会图省事,宠物名字都不知道换一个。”

小时候的猫叫小白,现在的白马还叫小白,也不知道是她品味差还是大脑的词汇量不够,反正万俟舞阳对辛瑶有偏见,便自动归结为是她脑子不好使。

辛瑶听到了他的嘀咕,但大度的她根本就不予理会,她接着讲道:“小白在西仁宫的院里睡午觉时,不知道被哪来的野蝙蝠叼到了半空,就在它要飞走时我卷土成矛将那只无主的蝙蝠射了下来,可当时小白的脖子已经被它给咬断了。”

“为了救它,我用自己的血喂给它喝,但是它的嘴巴才刚一接触到我的血液就慢慢化成灰了,我抱着小白还没腐化的半截身子,想让这一切停止下来,可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没用,最后小白还是慢慢的化成了一抔焦灰。”

“我当时很害怕就没敢告诉任何人,包括父王和母亲,这些年我一直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受伤流血怕误伤别人,也怕大家知道了我血液的特殊能力后惧怕我。”

申屠环宇了然的点点头,“这么说来,你血液的能力究竟是先天还是后天进化而来,还真不好判断。”

随后他又接着追问道:“除了血液的能力之外,殿下还有什么其它隐而未宣的血族异能吗?”

辛瑶果断摇头道:“真的没有了,老师。”

“嗯,实际上你不告诉别人是对的,对于血族来说,特殊能力不被外人所知正是在战斗中可以保命的杀手锏,血族除了先天从父亲或母亲那里继承到的强大能力外,后天也可能进化出新的让人意想不到的血族异能。”

“纯种血族可以控制土、风、雷、水、火这五行元素,这些能力也是所有血族异能的最初级基础,被他们初拥的对象也同时能继承这些特定的基础能力。”

“就比如王上的基础能力是驭土,淳于王后的基础能力是控制雷电,他们两人的孩子辛月长公主和辛夜王子就同时继承了来自父母双方的强大能力,而殿下你的母亲是人类,因此只继承了来自于王上一个人的驭土能力。”

“如果长公主或辛夜王子选择人类初拥,那么被他们初拥的三代血族便会继承驭土的能力,或控制雷电的能力,又或者是驭土与雷电的双重能力,同时这个三代血族也可能在后天进化出区别于为他初拥者的新的血族异能。

第15章 血族戒律

“目前登记在册的血族异能已有五十多种,但实际却远比这个数字要多的多,像殿下你血液的这种能力其实也不算特殊,毕竟你的血液能将万物化为灰烬的能力与王上的化腐手在本质上是殊途同归,化腐手你也会,对吗殿下?”

“是的,老师。”

“嗯,看来今天阴康国的异能名录上又要再增加一个新的能力了。”话虽这么说,但申屠环宇却根本没有将辛瑶血液的能力登记在册的打算,毕竟王上都没有开口,他又何须多管闲事。

申屠环宇重新回到自己的席榻上坐下,“大家将自己的宠物看管好,我们继续上课。”

“是。”

教室里的六人齐声答道,却唯有一人没有声音,那个人自然是高冷惯了左丘隐。

“舞阳,你来说一下我第一节课时教你们的血族之间的区别。”

“是,老师。”

万俟舞阳性子虽傲,但在申屠环宇面前却一向老实恭谨,他规规矩矩的站了起来,刚经历过初佣的蝙蝠就听话的立于他的肩膀之上既不乱叫也不乱动,听话的不得了。

“纯种血族:即父母皆为纯种,从出生起便以活人鲜血为食,继承了同样身为纯种父母的强大血液力量,并可在此基础上进化出新能力的血族。

二代血族:即纯种与人类或纯种与三代血族结合所生的混血,前者只能继承父母其中一方的血液能力,比如辛瑶殿下,但后期也有可能进化出新的血族异能;而后者可继承来自于父母双方的血液能力,后期同样可能会进化出新的能力。

在速度、力量、五感的感知能力以及再生能力上前者皆逊于后者,单从再生能力上来讲,有人类血统的混血甚至都不如三代血族伤口愈合的速度快。

三代血族:即人类被纯种或二代血族初拥后死而复生的血族,通常亦被称为夜行者,顾名思义,被纯种初拥后的三代血族能力更加强大,被二代血族初拥后的三代血族能力则稍逊一些。

三代血族的优点是瞬移速度和再生能力强于混血,缺点是三代血族不能接触阳光,一旦接触阳光,三代血族便会立刻自燃化为灰烬,是以,三代血族亦被称为“夜行者”。

四代血族:三代血族与人类结合的后代,各项能力均无法与纯种、二代、三代血族相比,优点是可长生不老,缺点与三代相同,惧怕阳光,终其一生只能在夜间行走。”

“解释的不错,紫鸢,你来说一下血族的三大戒律。”

“是,老师。”万俟舞阳坐下后,左丘紫鸢站了起来。

“血族第一条戒律:不可弑亲;

第二条戒律:不可同类相残;

第三条戒律:不可随意杀人。”

申屠环宇再次问道:“辛瑶殿下,你来说说除继承和进化之外,血族之人如果想拥有自己没有的血族异能,该当如何?”

被点了名,辛瑶胖胖的身子费力地撑桌站起,朗声说道:“血族之人若想得到自己没有而别人拥有的血族异能,唯有一个方法:掏其心,食其心血,但如此一来,脏腑离身者必死,此血族也会因触犯血族第二条戒律而终生被阴康王族追杀审判,实属自毁前程得不偿失之法。”

万俟舞阳对辛瑶的最后一句话却不敢苟同,“血族长生不老,与天长齐,且阶级严明等级划分森严,如果父母血族异能较弱,后天又没能幸运的进化出超强的血族异能,那么这种血族一辈子也难有出头之日。”

“殿下一定觉得那些堕落种为了得到别人的能力就触犯血族戒律太过鼠目寸光了对吧?殿下之所以会这么想,那是因为殿下生来便是以国名为姓的阴康王族,又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阴康国小公主。

但对于一个不能萌祖上庇佑无权无势,后天又无法进化出新能力的普通血族来说,或者说对男人来说,权势与活人鲜血同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我相信即便知道被抓住的结局是被施予火刑,还是会有人以身犯险这么做的,我说的对吗,老师?”

“的确如此,舞阳你年纪虽小却见解不凡,这点很好,现在因触犯第二条血族戒律在逃被记录在案的堕落种就有两百余人,这些堕落种在犯案后都逃去了天启大陆其它四国,给驻扎在当地的阴康国血族兵团带来了很多的麻烦。”

听到老师夸奖万俟舞阳,不知为何左丘紫鸢的心里竟也莫名觉得高兴,她看着万俟舞阳看向辛瑶炫耀般的坏笑后,突然觉得辛瑶那张胖脸怎么看怎么讨厌。

辛瑶低着头,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权势真的如此重要,明知被抓到就是死刑,但还是有血族为了得到更强大的能力而终生成为被帝国视为重犯的堕落种。

如果自己不是“阴康”辛瑶,在腐朽的阶级制度如此森明同时以血族为尊的畸形世界里,非人类非血族的混血将要面临的处境不知有多么艰难。

这一点在辛瑶不久前往天枢国以后,更是深深的体会到了……

申屠环宇看了看窗外正值晌午的大太阳,从席榻上站了起来,“血族之人天生身体寒凉,喜凉厌阳,所以,我要训练你们对恶劣自然环境的耐受力,从今天这节课开始,你们将要面对最残酷严苛的训练,我不管你们是谁的孩子,只要上了我的课,就必须按我的规矩办,都听明白了吗?”

“是,老师。”

排名总是垫底的辛瑶知道,前十三场训练只不过是开胃菜而已,今天以后她将面对的才是申屠环宇放的大招。

一天之中午时到未时之间的一个时辰最为酷热难挡,虽然辛瑶早有决心,可当申屠环宇将她们七人小队带到一个由特殊吸热材料密制的棚屋中时,辛瑶还是深深的感受到了身为一个胖子的悲哀。

这不知名的黑色材料极大的发挥了吸收太阳热能的作用,如果说今日此时外面只有三十多度的话,那么这间面积不大由特殊吸热材料建成的棚屋温度竟高达一百多度。

第16章 残酷训练第一课

辛瑶才刚一进去,就感受到了屋内滚滚而来的热浪。

申屠环宇将他们带到这里,交待她们要站满整整一个时辰方可出来后就离开了。

他除了是这些王族与贵族子弟的的老师之外,还是阴康国帝国兵团的最高指挥官,他还有公务要处理,而这些倒挂在树上的十几只不死幅会代替自己监督他们。

作为有着一半人类血统的胖子,辛瑶进去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她浑身上下已如雨淋般将衣服湿了个通透,连呼吸喷出来的都是蒸腾的热气。

见父亲已走,身为申屠环宇女儿的申屠曦禾立刻愁眉苦脸的对一旁的哥哥申屠曦云说道:“要在这种魔鬼的热度下站满一个时辰,父亲这是要把我们烤成干儿啊,你说是不是哥哥?”

申屠曦云也觉得燥热难奈,皮肤下的水份每秒钟都在以他能感知到的速度迅速蒸发着,才不过在这里呆了几分钟而已,他的喉咙就已经因缺水而变的干肿疼痛,没有一丝血色的嘴唇更是因他开口说话而绷裂开。

“你就别抱怨了,我们身为纯种至少还可以靠调节自身温度让自己不至于太难受,有一半人类血统的殿下才是真的痛苦,你看看她脚下的土地,从衣服上流出来的汗水都快淌成小溪了。”

曦禾往旁边一看,果不其然,辛瑶的汗水从额头上开始,顺着脸部颈部后背向下流去,所经之处衣服无一被打湿,湿嗒嗒的粘在身上。

最终这些汗水又顺着衣服一滴一滴急促的坠落到地面,落到地面的汗水也一波波的在高温下迅速被蒸发消失不见。

曦禾看了心下不忍,她开口建议道:“辛瑶你还好吗?要不我先把你身体里的水份冻成冰,让你舒服点挺过这一个时辰吧,虽然可能会死一下下,但解冻之后你很快就会醒过来了,总比你如此煎熬来的好。”

辛瑶想要说话,可没想到她才刚一张开嘴巴两片唇皮就撕裂出血,她郁闷的舔了舔唇,可被舌头舔过的地方不仅没能变得湿润,反而更觉干渴,她的声音嘶哑如老妪般难听:“没用的,这么高的温度,即便我体内的水份结冻也很快就会融化的,况且如果你真那样做的话,这场训练也就失去了它本来的意义。”

“曦禾,你就别给她出馊主意了,如果连这点痛苦都忍受不了,老师接下来的训练她又如何继续?训练没有捷径可走,姐姐必须靠自己坚持下去,否则她也不配做我阴康国的公主。”

这话虽有些言重了,可曦禾知道阴康辛夜这么说是为了辛瑶好,只不过这姐弟俩相处的模式一向如此别扭,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辛夜王子真是深明大义,说的简直对极了,如果因为辛瑶殿下是公主的身份就特殊对待,那对我们其他几个人岂不是有失公平?况且阴康王族无弱者,辛瑶殿下身为公主,更应该以身作责做我们的表率才是。”

万俟舞阳借着阴康辛夜的话头,将自己这番话竟说的大义凛然。

悄悄运用血族驭风能力在自己衣服里制造无数股小风暴以图清凉的左丘紫鸢赞同的说道:“就是啊曦禾,殿下难受难道我们就好受吗?辛夜王子年纪是我们所有人里最小的,还不是照样和我们一起训练,公主殿下又凭什么搞特殊化?”

见这么多人反对,申屠曦禾立马求饶道:“是是是,我一人难敌四嘴,你们说的太有道理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出馊主意,接下来慢长的一个时辰里就让我们大家一起慢慢变成干尸吧。”

纯种们虽然也被高温酌烤的难受,但却并不会流汗,脸色依旧如死人般苍白,与被热的满脸通红浑身淌汗的辛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听着他们的争论,一直没有开口的左丘隐此时却突然对身旁的妹妹左丘紫鸢说道:“紫鸢,你是不是觉得在这间屋子里呆一个时辰太短了?”

左丘紫鸢不解的说道:“没有啊哥,谁会觉得在这种鬼地方呆一个时辰还短啊?”

就在这时,一只嘴里衔着一张白色纸条的蝙蝠飞了进来,众人定睛一看,纷纷脸色骤变。

申屠曦云将字条上的字读出声来:“凡作弊者,加站一个时辰。”

申屠曦禾瘪了瘪嘴恨恨的说道:“肯定是外面这些监视我们的不死蝠将我说的话告诉了父亲,真是一群讨厌的家伙。”

在看到这几个字之后,左丘紫鸢才知道刚刚哥哥话语中的含义,她将在衣服里驭风的右手立刻缩进长袖中老老实实的站好,不敢再耍小聪明。

又是这样,这个和自己有着同样一双白色重瞳能看透世间万物本源的哥哥,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将她看透,虽然是自己一母同胞嫡亲的哥哥,但左丘紫鸢从小时候就很怕他。

就像现在一样,紫鸢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左丘隐究竟是怎么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的。

难道平时总是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却一声不响的哥哥,已经进化出了未卜先知的特殊能力?左丘紫鸢大胆的猜想着。

谁想这时左丘隐却突然对她说:“你想多了,作弊者加站一个时辰,是老师例来的惩罚方式,我们小时候父亲在与母亲闲聊时说老师当时的学生就有因为作弊被加罚一个时辰脱水而死的,当时父亲还说这种死法对血族来说太过残忍,不如抹了脖子痛快,你难道都不记得了吗?”

左丘紫鸢小声的嘀咕道:“哥哥你记性也太好了吧,父亲随口与母亲的闲聊你都一直记得,谁小时候会在意这些无聊的事啊?”

这时一旁的申屠曦云一拍大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阿隐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父亲在我小时候也说过这件事,我记得他当时还挺生气,他说他教了这么多批血族学生,就只有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东西因为作弊被罚脱水而死的,你还记得吗妹妹?”

申屠曦禾和左丘紫鸢一样早就不记得了,她故作天真的问道:“那时我出生了吗?”

申屠曦云无语抚额,“废话,如果你没出生,我还会问你吗?”

第17章 一颗牙齿

站在最边上汗出如浆的辛瑶羡慕的看着这些纯种,她现在就像被架在火上烤蔫了的茄子,连转头都觉得费力。

而他们几个人竟然有说有笑的讨论着童年趣事,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这真是岂有此理啊……

一直等着看辛瑶笑话的万俟舞阳看着已经出现早期中暑症状,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辛瑶说道:“谁说老师的学生里就只有一个会因为脱水而死的血族啊,说不定咱们中很快就有人要做那第二个让老师骂不争气的人出现了。”

“辛瑶,你还能坚持住吗?”申屠曦禾就像是夏扇冬袄,总会让人觉得格外的体贴和温暖。

被热的满头汗水头晕目眩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辛瑶死鸭子嘴硬道:“没问题啊,不过一个时辰而已,无论如何我也会和你们一样坚持到最后的。”

阴康辛夜听出了辛瑶语气中的虚弱和逞强,他径直走到了辛瑶的身旁,握着她滚烫的右手,默默的希望能在精神上给予她支撑到最后的力量。

刚一接触到辛夜有些冰凉的手掌,辛瑶就立刻将自己两只手全部放进辛夜那双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手心里,她半眯着眼睛舒服的慰叹:“我怎么就忘了你的手在无论多热的天气里都还是和死人一样冰冷呢?快摸摸我的头,我觉得我的脑浆都快被高温溶化掉了。”

听到辛瑶将自己的手描述成“死人一样的手”,辛夜的嘴角抽了抽,额上顿时掉了几条黑线,他嘴巴虽然毒舌的报复回去,可还是依辛瑶所言用左手握着她的两只手,右手放到了她起码有四十多度高的额头上替她物理降温。

“你脑袋里有脑浆吗?我还以为装的都是水。”

似乎是觉得辛夜的手掌难以解决额头上的热度,辛瑶有气无力的嘻嘻一笑,用两只手将辛夜领口处的衣服扒开,在辛夜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自己胖胖的小脸死死的埋进了他同样冰冷的肩窝处。

辛夜低于正常人类体温的肩颈皮肤似乎是被辛瑶这张胖脸烫到了,也或许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他竟呆呆的怔了一瞬。

在反应过来以后,他用两只手大力的揪着辛瑶的后脖领,想把她那张大饼脸从自己的脖颈处给丢出去。

可辛瑶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动作,她双手死死的抱着辛夜纤瘦的腰身,说什么也不离开好不容易找到的清凉之所。

辛瑶的嘴辱软软糯糯,严丝合缝的贴在辛夜又小又单薄的肩窝处,闻着他身上和自己有着相同的泥土清香。

就在此时,辛瑶忽然觉得自己的喉咙越来越渴,就连眼睛也不由自主的慢慢变红,嘴里一颗又尖又利的牙齿也慢慢的伸了出来。

因脱水严重意志力薄弱的辛瑶慢慢张开了嘴巴,这时头顶上辛夜冷冷地开口道:“你要是敢吸我的血,下次再来这里训练我不会再帮你。”

听到这句话,辛瑶的神智慢慢回归,迅速将伸出的利齿收了回去,她因着自己意志薄弱而让血族的吸血本能控制了自己而感到不好意思,闷闷的声音从辛夜的肩窝处传来:“对不起,我可能真的被热昏头了,我没想喝你血的。”

辛夜的语气微凉:“我知道,血族在身体虚弱时会产生强烈的渴血欲望,这是本能,所以这次我就原谅你,但如果你下次还这样,我会把你那仅存的一颗牙齿给掰下来。”

辛瑶闻言没心没肺的在辛夜的颈窝里呵呵偷笑,“辛夜,你说血族的牙齿要是真被拔掉的话,还能重新长出来么?”

辛夜觉得她的假设很愚蠢,但还是回复道:“我怎么知道,你要真那么好奇,可以用自己的那一颗小牙做个试验。”

“我不要,我就只有一颗牙齿,你们都有两颗,要做试验也应该用你的做才对,要是拔掉后真长不出来,你还能剩下一颗,我的被拔掉就真的没了。”

“那又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吃人类的食物长大,以后也不打算以血为食,没了牙齿对你没有任何影响。”

辛瑶嘿嘿一笑,“说的也对,看我头晕的,差点把这件事给忘了。”

辛夜知道此时多陪她说说话可以让她的意识被迫保持清醒,这才不厌其烦的与辛瑶进行着如此没有水准的对话,若是平时辛夜才不会这般无聊的陪她闲侃。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几个纯种们也渐渐开始觉得难以忍受,他们虽然不会通过流汗表现出来,但迅速大量的脱水让毅力较差的两个女孩子也叫苦不迭起来。

左丘紫鸢只觉得浑身都变得说不出来的难受,口腔里连唾液似乎都分泌不出来了,喉咙干窒骚痒,对血液的渴望越来越强烈。

她的眼睛渐渐不由自主的染上了殷红的颜色,两根锋利的牙齿从嘴里慢慢探了出来,一对奇异的白色重瞳死死的盯着自己手腕皮肤下缓缓流动着的红色血液。

紫鸢觉得这些血液在引诱着她,以至于她逐渐失去了理智,她慢慢的抬起白皙的手腕,正要将长长的利齿刺进手腕的皮肤中时,身旁的左丘隐忽然将手放在了她高举的手臂上制止了她的行为。

紫鸢原本一双白色重瞳此时殷红异常,她狐疑的抬起头来,刚好看到外面又有一只衔着字条的蝙蝠飞了进来。

万俟舞阳声音洪亮的读着纸条上的内容:“饮血者,加站一个时辰。”

左丘紫鸢听他读完纸条上的内容后,颓然的放下了自己的手腕,两只利齿迅速缩了回去,眼睛也渐渐恢复成诡谲的白色。

她的声音里透着深深的无力感:“曦禾你说的真对,你们家这几只蝙蝠真的很讨厌。”

申屠曦禾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连声音听起来都羸弱不堪:“你也发现了吧?我小时候稍微做点坏事,都会被这些蝙蝠发现告诉我父亲,我都不知道因为这些讨厌的蝙蝠挨了父亲多少次训斥。”

第18章 吵架

由于万俟舞阳的血族异能是驭火,对于魔鬼般的高热他的耐受力是最好的,因此这里七人中属他的精神状态最好,他插话道:“曦禾你这个乖乖女也会干坏事?我还以为只有紫鸢才会被父亲训斥。”

紫鸢一听,立马不服气的回嘴道:“你说话就说话,扯上我做什么?我小时候做什么坏事被父亲训斥了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万俟舞阳的性格像极了世族大家里的纨绔子弟,嘴巴恶毒不说,说话还专挑人痛处踩,他阴阳怪气的说道:“哎呀,看来你哥说的挺对,紫鸢你的记性是真的不太好啊,那就让我帮你回忆回忆好了。”

“你七岁的时候因为你父亲左丘大公迷上了一个人类女人,你发现后便背着你哥和你父亲自己找上了门,用你的眼睛对那个女人施了迷魂幻象,让她跟院里的洒扫小厮鬼混到床上去了。

你父亲知道后不是罚你用白绫将眼睛遮住一个月,不许你再胡乱使用瞳力么?经我这么一提醒,现在你应该有印象了吧?”

万俟舞阳竟将自己父亲的风流韵事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毫不在意左丘氏脸面大咧咧的说出来,左丘紫鸢气的浑身发抖。

顿时抛弃女孩子的矜持像个炸了毛的斗鸡一样反唇相讥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父亲万俟大公借职务之便把四国进贡给王宫的侍女,凡是长的美艳点的全被你那个色胚淫贼老爹养在外面,还美曰其名给那座别院起了个雅致的名字叫什么金雀阁。

你比我可是厉害多了,我不过小施惩戒让她滚蛋罢了,你倒好,不仅将那几十个美人用火烧毁了她们的脸,还将其中几个已有身孕的都给烧死了,那些胎儿可都是你未出世的弟弟妹妹,你也真是狠心竟能对自己的血亲下此狠手。”

左丘紫鸢语速极快的说完这番话,嘴上虽然痛快了,可心里却气闷矛盾的不行,她是真被气糊涂了,不然她怎么会用这么刻薄犀利的措辞怒怼万俟舞阳,她原本没想让他太过难堪的。

可人在生气的时候就是这样,肾上腺素狂飙,嘴上把门的早就被自己的怒火给烧成渣了,怒令智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嘴里吐出的每个字每句话。

左丘紫鸢嘴巴痛快了之后此刻突然心生悔意,可万俟舞阳却神经大条的完全没被有她的话打击到,反而一脸桀骜玩世不恭的说道:“其实我也觉得我们家老头子是个混不吝的老色狼。”

万俟舞阳说完不怀好意的嘴唇微翘,接着说道:“他啊,有个不为人知的癖好,专门喜欢那些还未成年长相美艳的年轻小姑娘,尤其像紫鸢你这种妩媚明艳的他最喜欢了,你以后要是见到我家老头子可要小心点,小心被那个老色胚瞧上。

我家老头子年纪虽说大了点,但也算风流潇洒仪表堂堂,配紫鸢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紫鸢原本还在后悔,此刻却只恨不得这高温将他烤成人干儿才好,她还从未见过像万俟舞阳这般厚颜无耻的不孝逆子,竟如此出言不逊在背后说自己老子坏话。

骂嘴仗她怎么可能羸得了万俟舞阳这种纨绔无赖?想到这儿紫鸢干脆闭嘴不言。

万俟舞阳却好似还没尽兴,他接着回敬道:“不过有一点紫鸢你说错了,那些人类女人肚子里的杂种怎么可能是我的血亲呢?你这不是侮辱我吗?像那种杂种,根本就没资格做我万俟舞阳的弟妹,我也绝不可能让万俟氏的血统被猴子玷污。

如果你老爹突然有一天在外面给你弄出个人类弟妹,你说你是不是要气死,对吧紫鸢妹妹?”

万俟舞阳这番话不仅为了气左丘紫鸢,同时也是一语双关说给辛瑶听的,尤其是那两个特别难听的字眼。

辛夜在听到杂种二字时眼神微微一凛,但终归还是没有说什么。

辛瑶环着辛夜腰身的手轻轻颤了颤,这两个字让她想到了早上与阴康辛月的对话,也让她想起了当时之所以那么愤怒正是因为自己的无能,想到这儿,辛瑶的情绪从最初的起伏不定终归慢慢恢复了波澜不惊。

“我父亲才不会如此荒唐,闭上你的臭嘴。”左丘紫鸢气道,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名门淑女,言语不能如此粗鄙。

“这谁说的准啊?说不定哪天你父亲突然就给你生出个只有一只眼睛是白色重瞳的妹妹来,到时候你也多了个伴,多好,省得每天都要面对你哥哥那张枯燥乏味的面瘫脸。”

小姑娘的脑袋里此时已经开始幻想一张外貌和自己相似,有着一只白重瞳的稚嫩小脸……

简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紫鸢就快要被自己脑中的幻想给呕吐血了,身为纯种,她最接受不了的就是有个混血的至亲污染她们左丘氏最纯正高贵的血统。

“你……你才会有个猴子做弟妹,哼!”想了半天,紫鸢也只能说出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来。

“紫鸢,不要忘记你的身份,在你不经大脑思考口出狂言刺激人家的时候,就早该料到是这种结果,现在吵吵嚷嚷的一点也没有世族风范。”

紫鸢不服气道:“可是哥,是他先……”

左丘隐没有再说什么,只不过向妹妹轻轻递过来一记凌厉的眼波,左丘紫鸢便顿时偃旗息鼓不敢再言。

见妹妹消停了,左丘隐又转头对舞阳没有温度的说道:“舞阳,欺负女孩子的样子,也不太好看。”

万俟舞阳冷哼一声,“那就管好你那个长舌妇妹妹。”

小姑娘对万俟舞阳不知何时起心里突然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绪,此刻听这张近乎完美的俊脸的主人竟如此评价自己,紫鸢顿起委屈的泪水涟涟,胸口像被利刃划开一样微微刺痛。

奈何哥哥左丘隐就在自己身边,情绪不敢外露太多,紫鸢只能忍气吞声的咬着自己的唇肉不敢再回嘴。

第19章 又死了

听着她们吵吵闹闹的辛瑶从辛夜的一侧肩窝中将脸挪出来,紧接着又埋进他另一侧冰冰凉凉的肩颈处,意犹未尽般的叹了口气:“真可惜,她们刚刚吵架的时候我觉得神智都清醒了许多,可惜她们又不吵了,现在我被热的好想睡觉。”

“你不是想睡觉,你是中暑了。”辛夜面无表情的说道。

“是吗?现在这是过去多长时间了?”

“还剩下不到半刻钟就刚好一个时辰了。”

辛瑶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声音小到辛夜要很努力才听的到:“太好了,终于快熬到了最后,幸好有你一直在帮我物理降温。”

辛夜没有回复她,其实他的体温对于这间屋子如此变态的高温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她之所以还能维持站立的姿态,完全是靠着自己的毅力在努力硬撑着。

别说是辛瑶,就连辛夜自己都不知道在这种高温环境里究竟还能坚持多久。

“哥哥,我好难受。”申屠曦禾声音微弱。

“哥哥知道,很快就结束了,曦禾再坚持一下下,结束后哥哥给你做你最爱吃的酸奶冰糕。”

“要做十个。”

“好,待会只要你还有力气吃,做一百个都不成问题。”申屠曦云对妹妹宠溺的说道。

“曦禾,别忘了给我留点。”

都这个时候了,辛瑶还能不忘记吃,辛夜低头看了看将脑袋埋在自己脖颈处像小鸵鸟似的辛瑶,无奈的摇了摇头。

纯种血族从出生起便以活人鲜血为食,对他们来说吃人类的食物就如同蜡嚼,会有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但液体组成的食物他们吃了却没那种极其恶心和反胃的感觉,他们既能喝茶也能喝酒,自然也就可以吃冰糕了。

“曦云哥哥,紫鸢也要。”

“没问题,见者有份。”

跟人张嘴要吃的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紫鸢真的太喜欢吃申屠曦云做的冰糕了,看看人家的哥哥,再看看自家的,紫鸢偷偷瞄了瞄一旁面无表情的哥哥左丘隐,忍住了喉间就快要冒出来的叹息。

左丘隐当然知道偷偷瞄自己的妹妹心里在想什么,他终归还是给这个妹妹留了点面子,没有再次打击她。

可站在最边上的辛瑶却羡慕的将紫鸢心里所想的说出来了:“有个哥哥可真幸福,我要是也能有一个这么体贴的哥哥就好了。”

辛夜面皮抽了抽,他冷冷的说道:“不好意思,这辈子你是没这个机会了,下辈子吧!”

“说的也是,不过还好我有个弟弟,就姑且将就着、用……吧……”

辛瑶在说完最后一个“吧”字之后,终于眼睛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在昏倒前辛瑶迷迷糊糊的想着,差不多刚好有一个时辰了吧……

万俟舞阳这乌鸦嘴一语成谶,辛瑶真的成了申屠环宇在耐热训练中第二个因脱水而死的不争气学生。

……

阴康侯玺将水晶杯中最后一点尚有余温的鲜血一饮而尽,站在他身旁的阴康世一如往常的在他饮血后递给他一张崭新的手帕。

阴康侯玺用它印了印浮于唇角上的殷红液体,之后轻轻施力,白色的手帕在他手里转眼间便化为灰烬。

“辛月今天去找子鱼了?”

“王上果然料事如神,长公主在西效马场与辛瑶公主动了手之后,骑马去太叔大公府上又闹了一场。”

这件事情扯到了辛瑶,让阴康侯玺大感意外,“辛瑶没事吧?”

阴康世恭敬的回道:“小殿下没事,长公主卷土为矛,起初我以为她动了真格,但两米多长的土刺袭向辛瑶公主后,却又在她面前停了下来。

结果土刺又重新化成尘土弄了小公主一身,不过好在两人没有真的打起来。”

阴康侯玺有些无奈的叹道:“我这两个女儿啊,一个性格霸道太过强势,另一个也是个满身心眼儿的小刺儿头,两者都不是省油的主,辛瑶肯定对辛月说了子鱼带回来的妻子的事,才会让辛月对她动手。”

“王上简直就是两位公主肚子里的蛔虫。”阴康世嬉皮笑脸的拍马道。

“你少拍我马屁,说说吧,具体怎么回事?”

阴康世将白天从西效马场的蝙蝠身上得到的信息一五一十的跟阴康王汇报,将辛月和辛瑶两位公主的对话一字不多一字不少的说给他听。

包括辛月在怒火中烧下对辛瑶用了如此难听的贱种二字,还有辛瑶又多了项驭风的能力这件事。

阴康侯玺听后颇感头痛,“我就知道辛瑶这机灵鬼一定是用子鱼刺激她姐姐,不过辛月说话也着实难听,看来真是气的狠了,子鱼府上也一定被辛月闹得鸡犬不宁吧?”

至于辛瑶会驭风这件事,阴康侯玺却没有太过吃惊,只能说这是隔代遗传罢了。

“那倒还好,只不过长公主说让太叔子鱼偿偿什么叫做万箭穿心,所以将正正好好一万根土针扎进了他的心脏里。”

阴康侯玺笑着摇了摇头道:“辛月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在纯种世族子弟的训练里次次排名第一,子鱼总是在她之后排第二名,就真以为自己比子鱼还要厉害了。

要不是子鱼回回都让着她这个骄傲的长公主,她啊,连当年你这个第三名都不一定赶得上。”

“那些排名都过去一百多年了,继承了您和王后血统的长公主能力此刻早已在我之上,至于太叔子鱼,平日里总是一副谦谦君子的好脾气模样,他的血族异能是控制植物,按理说应该很弱才对。

但每次的比赛中他似乎都没费什么力气就能赢的很轻松,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看透他这个人。”

阴康侯玺淡淡一笑,“其实他这个人最是简单了,你是把他想的过于复杂,至于他真正的能力,其实是……”说到这里,阴康侯玺又故意卖起了关子,“算了,如果他想说的话,你以后自然就知道了。”

“我就说他肯定已经进化出新的能力了,单单仅靠控制植物怎么可能在我之上,如果真是那样,这大公的名号也太有名无实了。”

第20章 大公好还是驸马好

“怎么,在我身边做廷卫长,你觉得委屈了?”

阴康侯玺这番云淡风轻半真半假的话,着实让阴康世悚然一惊,他连忙单腿跪在地上跟阴康侯玺解释道:“王上,您误会阿世了,能为王上效力是我阴康世的荣幸,我从未如您说的那样,阿世……”

阴康世说话的语速越来越急,一会儿用“阿世“称呼自己,一会儿又用“我”称呼自己,看来心里是真的着急了才会言语混乱,但此举却逗的阴康侯玺开怀而笑。

他站起身将惊的不知所措的阴康世虚扶起身,拍着他的肩膀说宽慰道:“你啊,才一百多岁而已,可我总觉得你比我还像个上了年纪脑袋迟钝的老头子,我跟你开玩笑的,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难道还不了解你的为人吗?”

你从小与辛月、子鱼一起长大,辛月性子孤傲,子鱼柔软谦和,而你则结合了他们两个人的优点,你的性格里有着子鱼的谦逊有礼,也有辛月性格里的坚韧清高,还有独属于你自己骨子里的平允公正,没有人能收买你,你也从不与人同流合污。

我知道私底下万俟大公和左丘大公都分别找过你很多次,想从你这里打听一些你知而不能言的事情,你表面上与他们结交周旋,实际上却从未出卖过我,或者说从未出卖过你自己的良心和原则。

在你这一代的纯种血族里,能力如你的,性情不如你,性情如你的,能力又较你逊色许多,能力和性情皆如你的,找来找去似乎也只有子鱼了,阿世,我对你是真心的欣赏和喜欢。”

阴康侯玺很少对一个人说如此多的话,阴康世听了既感动又充满感激,感激王上知他懂他信他,此刻他的胸腔里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豪气,他嗫嚅着说道:“王上,我现在终于知道书上说的那句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阴康侯玺笑了笑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嘴上虽然不说,心里却一直默默喜欢着辛月,由于这些年来辛月一直在追逐着子鱼,所以你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爱慕之意,但我相信以那丫头的精明,她想必早就已经知道了。”

阴康世颓然挫败的说道:“我还以为我藏的很好呢,原来王上早就知道了,原来长公主也早就知道了,长公主还真是像您,心里门清儿,面儿上却什么也不显露,这些年来,她一定把我当成傻子一样看待吧……”

“刚夸完你谦逊有礼,给点颜色就开起染房了,没大没小。”

阴康世故作委屈的说道:“王上说的是,阿世知错了。”

“你呀!阿世,我问你一个问题。”

“王上您请说,您突然这么严肃我心里发毛。”

也许是跟随阴康侯玺身边太多年了,阴康世在面对他的时候偶尔会开些无关痒痛的小玩笑,但王上只要稍微一认真起来,阴康世的心里还是会有些忐忑不安。

“你说当五大氏族之一的大公好,还是与阴康王族结亲当阴康辛月的驸马好?”

阴康世大吃一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身体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呆呆的愣在原地,直到阴康侯玺胸腔里的调笑声传来时,阴康世才又重新活过来般狂喜的大声道:“王上,您真的愿意把辛月长公主嫁给我吗?”

阴康侯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反问道:“那你愿意娶辛月吗?哪怕她的个性如此目中无人,轻世傲物。”

阴康世兴奋的差点要跳起来,他猛地点了点头,生怕点少了王上会收回成命似的,“我愿意,她是天启大陆最尊贵无比的长公主,性格高傲点很正常,况且这么多年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话虽如此,阴康世却忽然有些乐极生悲的说道:“可是王上,公主她这么多年来只喜欢太叔子鱼一人,她对我无意,否则也不会明知我心悦她,她却故作不知。”

“子鱼的确是万里挑一的附马人选,可是对于辛月来说,子鱼其实并不适合她,在这个世界上能忍受她这种糟糕的公主脾气,能毫无原则和底线对她好,时时刻刻把她奉为第一的,只有你!阴康世,你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辛月的人。”

“她只有嫁给你才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只不过她在子鱼身后追逐太久了,已经看不见身边其它美丽的风景,不过我相信这次与子鱼不欢而散后,她会重新审视自己的感情,给她点时间,她会慢慢明白你的好的。”

阴康世却不像阴康侯玺这样乐观,他闷闷地说:“希望如王上所言吧!时间对于血族来说无穷无尽,我最不缺的就是时间,我会一直等她的,直到辛月公主真的喜欢上我或者我再也等不下去的那天为止。

王上不常跟王妃说,就算你是一块石头,我也自信会有将你捂热的一天么,您就是我在这条路上坚持下去的指路明灯。”

“臭小子,连我都敢揶揄了。”

阴康侯玺眼锋虽然凌厉,却没有真的生气,可见他对阴康世不只是嘴上说说的喜欢,是真的已经把他当自己半个女婿般的喜爱和纵容。

“铛铛铛。”

议政厅的敲门声响起,侍女在门外请示道:“王上,申屠大公求见。”

“进来吧!”

侍女将厚重的雕花木门推开,申屠环宇神采奕奕的迈着大步走了进来,他身穿一件紫领黑衣,左胸口绣着一个蓝色水滴状图腾,步伐坚定的走到阴康侯玺前面停下躬身行礼道:“王上。”

随即又对着一旁站着的阴康世点了点头,以作招呼。

心神还停留在王上刚刚的话,一半雀跃一半沮丧的阴康世也向曾经给自己授过课的老师申屠环宇礼貌而恭谨的的点了点头。

“环宇,我让阿世派蝙蝠找你来,是有一件事情想叫你去办。”

申屠环宇五官冷冽精致,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脸上有着一双如雄鹰般锐利的眼睛,长眉入鬓,鼻梁挺直如松,嘴唇微微偏厚,一打眼看上去就知道这是个精明且温厚的男人。

因着当了多年的帝国血族兵团最高指挥官,他的眉宇间始终带着一股威然正气,且声音浑厚有力:“王上请吩咐。”

第21章 何为父王

“子鱼从起云国回来时带回了一名女子,两人虽未成婚但她却已有二月身孕,早上子鱼带着她一起来给辛瑶送吃的,姬姜对她一见如故,她们母女二人都很喜欢她。

此女言行端庄得体矜持有度,但心机颇为深沉,很是懂得投其所好讨人欢喜,虽然我一向信任子鱼的眼光,但身为阴康国大公的正妻,我觉得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阴康侯玺没有说的是,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个女子心思不纯,但在事情不甚明了之前,他不会妄下断言。

“王上是想让我到起云国一趟调查她的身世来历吗?”

阴康侯玺颔首,“嗯,切记动作不要太大,不可让子鱼夫妇知道。”

“环宇明白,那殿下们训练的事情……?”

“哦,在你回来之前就让阿世暂代吧,反正他最近也没什么事。”

阴康世心里委屈,面上却无甚波澜。

王上啊王上,明明是因为你心疼你家小公主被申屠环宇的魔鬼训练折磨的太惨,今天下午一听我跟你汇报她在耐热训练中脱水太多死过去了,你就想出了这个方法暂时把申屠环宇调离阴康国,让我暂替他的职务顺便报复一下一直明里暗里欺负你宝贝女儿的混小子万俟舞阳。

阴康世心里深深的感慨道:慈父难当啊,溺爱女儿以公挟私没有原则的父王更是难当……

“是!王上,环宇还有一事。”

“你说。”

“正午耐热训练时,辛瑶公主脱水晕过去了,我觉得以公主的身体素质,不适合与其他血族进行强度相同的训练,是否需要我依据公主的特殊情况,给她制订适合她自身强度的训练方案单独训练她?”

阴康世心中惊诧,难道这个精明的男人看出王上的真正用意了?

看着申屠环宇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阴康世却猜不出个所以然,但既然申屠环宇主动提出来了,想必爱女心切的王上一定会借此机会一口答应吧?

没想到阴康侯玺却拒绝了:“不必,既然辛瑶有鸿鹄之志,我这个做父王的也不能因为私心打击她的上进心,就让她和其他人一起训练吧,小孩子多摔打摔打也好,反正也死不了,无需对她特殊对待。”

阴康侯玺这翻违心之言说的很溜,要不是阴康世知晓他真正的心意,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既如此,那环宇立刻回去准备。”

“嗯,今晚好好休息,下去吧!”

“是,王上,环宇告退。”

申屠环宇走了很远之后,阴康世才摸着下巴说道:“申屠大公还真是精明,他知王上心疼辛瑶公主,便以退为进借王上之口让他可以无后顾之忧的把辛瑶公主与其他几个纯种一碗水端平,这样以后辛瑶公主无论如何喊累喊疼,甚至中途放弃,王上也怪不到他身上去,他和左丘大公一样是个老谋深算精于算计的老狐狸。”

阴康侯玺似乎也对他的话深感赞同,“你分析的很对,但环宇比左丘凌大公在精明之外却多了份温和宽厚,他的一双儿女中,儿子继承了他的精明,女儿则继承了他的温厚。”

“看来王上很欣赏申屠曦禾这个小姑娘?”阴康世试探的问道,问完之后又立即后悔,他不该随意探听王意的。

如果是别人这么问,阴康侯玺一定会隐下心中真实想法笑而不答,但他对阴康世则不同,“我觉得环宇家的小女儿长大以后做我们辛夜的王后就挺好的,你觉得呢,阿世?”

阴康世谨慎的回道:“辛夜王子如今不过十二岁,申屠大公的小女儿也不过才十五岁,我哪里能看出来申屠曦禾长大后如何,王上您就别难为我了。”

阴康侯玺温和的笑笑,眼睛里闪耀着经过岁月历练沉淀后的无穷智慧,好似一个会未卜先知的仙者,只不过这谪仙眉目如画,气宇轩昂,品貌非凡,还是个百年难得一见的俊美男人。

这个男人胸有丘壑,心怀天下,正是他结束了四国百年以来无休止的震荡和战乱,是他让天启大陆像现在这样百家兴旺,海宴河清,天下太平。

只可惜,他拥有了全天下,却唯独没有得到一个女人的心。

阴康侯玺轻轻叹了口气,阴康世便知道让他无比崇敬的这位王上此时此刻又想到了西仁宫里那位容貌冠绝天启大陆的王妃——姬姜。

阴康侯玺收了收心神,正色道:“那名侍女的骨灰收好了吗?”

“收好了,明天一早我就会派蝙蝠送去天枢国姬伯庸那老头儿的手里。”

“不急,我会找个合适的机会还他这份大礼,这件事不可泄露出去,尤其是不能让王后及她背后的淳于氏知道,以免借此事为难姬姜和辛瑶。”

阴康世躬身回道:“阿世明白,不过听左丘大公对王上说的那番话,言外之意他似乎已经知道这女子背后的指使之人,以防万一,是否需要我私下提点下左丘大公,叫他不要和万俟大公乱说,万俟大公一旦知道了,王后及淳于氏自然也就知道了。”

“不用,你不是刚刚还说左丘凌和你曾经的老师申屠环宇是老狐狸么?他比任何人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要藏在肚子里,以免惹祸上身。”

阴康侯玺拽了拽绣着赤色蝙蝠的黑色手套,接着说道:“万俟玄礼家的那个宝贝独苗,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吗?”

阴康世回道:“阿世明白。”

“给他点教训便好,不要一不小心弄残了他。”

“是,王上。”

阴康侯玺点了点头,显然对他办事非常放心。

他走了之后,阴康世在心里不禁深深的叹了口气。

何为父王?

就是在背后默默的无声付出,不动声色为着大女儿的未来幸福做着盘算,为小女披刑斩棘儿,将背地里欺负过她的人修理一顿。

还要以王的特殊身份以公谋私为女儿在训练中争分夺秒的赢得一点点可以苟延残喘的时间,在她们毫不知情的时候就已经对她们倾注了满满的爱,这就是父王。

第22章 诉情

“王上。”

守在西仁宫寝宫门口的两位侍女看见阴康侯玺,匆忙躬身行礼。

说是匆忙,是因为王上并没有事先派人通报他晚上会来这里,因此侍女们突然看到阴康王才会有些不知所措,而且此时王妃已经熄灯歇息了。

“嘘……小点声,这里不用你们服侍了,退下吧。”

“是。”

阴康侯玺将两名侍打发走了以后,轻轻的推开了寝宫的大门,脚下轻如蚊蝇,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目光深沉的站在姬姜的床前,看着她恬静绝美的睡颜,手便忍不住在她的眉心上轻轻点了点,从喉咙里发出的声音也轻到几不可闻:“辛瑶的性子如此坚毅倔强,和你这个做母亲的还真像。”

床上的人儿呼吸轻柔均匀,并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阴康侯玺脱掉黑色的外袍和靴子,摘掉手套,轻手轻脚的掀开被子躺了上去,一只手轻轻环在姬姜不盈一握的纤腰上,自说自话道:“姬姜,你说辛瑶一个人是不是孤单了点,如果她能再有个弟弟或者妹妹陪她一起长大该有多好,你说是不是?”

沉睡中的姬姜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放在她腰上的那双冰冷的大手便开始摸索腰间系着的锻带,就在阴康侯玺摸到了带子正准备解开的时候,姬姜再也装不下去被迫睁开了眼睛,同时动作快速的按住了那只不安份的冰冷手掌。

阴康侯玺喉间溢出得逞的低笑,“终于不再装睡了?”

小计俩被识破,黑暗中姬姜的脸有些烧红,她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狡猾的将话题从自己这里转移到阴康侯玺的身上,“你喝酒了?”

“嗯,夜晚来你这里不喝点酒,总觉得心里没有底气。”

实际上阴康侯玺并没有喝多少酒,身上的酒气之所以那么大,是因为他故意将酒洒在了外袍上,这才让姬姜误以为他喝了很多。

姬姜知道阴康侯玺的意有所指,但她却不想与他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说道:“你是来找辛瑶的吧?下午辛夜派人过来说辛瑶训练结束后去曦禾家玩儿了,晚上也会宿在申屠大公府,所以她并不在西仁宫。”

“我知道,我不是来看她的。”

言外之意很明显,我不是来看她,而是专程来看你的。

他知道下午辛瑶在耐热训练中因脱水过多中暑而死,被辛夜接回自己宫里去了,至于他为什么没把辛瑶送回西仁宫?

一是他不想让自生完辛瑶后身体就不太好的姬姜过于担心,二是出于他自己的那点小私心……

至于他这个儿子的私心是什么,阴康侯玺心里其实一清二楚,但他今晚还是舍弃了儿子的期待,转而来了姬姜的西仁宫。

虽已成婚十六年,但两人像现在这样躺在一起安静说话的时候其实并不多。

姬姜在嫁给阴康侯玺那年也不过才十八岁,她因父王姬伯庸将她与连祁拆散,转而将她许给阴康国的王上阴康侯玺之后,便从此与父王断绝了父女关系,再也不当他们是她的家人。

尽管这十多年来哥哥姬菽给她写过无数封信,但她却铁石心肠从未回复过。

姬姜至今都不能原谅父王为了所谓的家国大义而将自己许给非人非鬼,以血为生的冷酷帝王阴康侯玺。

早在认识阴康侯玺之前姬姜就已经有心上之人,她对单方面喜欢她的阴康侯玺全无好感,在嫁到阴康国之后,她总是以各种理由拒见阴康侯玺。

即便他无可奈何之下强硬的闯进她的寝宫她也会大发脾气不怕死的将他赶出去,以至于阴康侯玺想要一个属于她和自己的孩子,都要不得已之下对姬姜施以“迷魂”,这才有了女儿辛瑶。

虽然非她所愿,但已经怀上的孩子,姬姜身为一个母亲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将胎儿扼杀在自己腹中。

诞下辛瑶之后,姬姜和阴康侯玺两人的关系也降至了冰点,她像是完成任务一般再也不给他碰自己的机会。

阴康侯玺对姬姜的爱似乎毫无底线,在如愿拥有了两人血脉的结晶辛瑶之后,便再也没有强迫过她做任何事情。

还记得她刚生下辛瑶那段时间,阴康侯玺甚至需要借着看女儿的名义姬姜才会稍稍放下警惕放他进来。

近几年随着姬姜年龄的增长,也似乎是如石头般坚硬的心终于被阴康侯玺日复一日的尊重和无下线的宠爱给捂热了一些,她才不会像前几年前一样对他如此抗拒。

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姬姜不自在的咳了两声,阴康侯玺立刻关心的问道:“你是不是染了风寒?”

“没有,喉咙有些不舒服罢了。”

“那就好,你身子弱,思虑又重,如果染了风寒要及时让侍女禀告御医院,千万不要挺着拖成大病。”

“知道了,我又不是小孩子。”姬姜不满的低低嘟囔了句。

阴康侯玺低笑道:“在我眼里,你就是个任性的孩子,总是让我忧心。”

推己及人,姬姜对他是太不上心了,到了这时她才突然想起早上女儿说过的话,她转头看着阴康侯玺那双和女儿像极了的漂亮眸子问道:“听闻昨日有侍女想用矾油杀你,你没伤着哪里吧?”

阴康侯玺稍有欣慰,侧过身子将下巴放在姬姜的发顶,心里既喜悦又有些难受,他的声音在黑夜里显得犹为低沉:“原来你还记得这件事,看来你对我也并不是全无关心,虽然很少,但这也算是个好的开始。”

姬姜就算对他再心如铁石麻木不仁,毕竟她的心和别人一样也是肉做的,自成婚后,他对自己没有底线的宠了十六年,听他这么说,姬姜的眼眶慢慢红了起来。

阴康侯玺在她头顶深深的叹了口气,“我知是我勉强你嫁给我,勉强你为我生下辛瑶,你对我情不由衷,这十几年来,每当我看到你那张充满忧愁抑郁寡欢的脸,我的心里同样备受煎熬。

但凡我有一点厌弃你,我都可以放手让你和至今仍单身着的连祁双宿双飞。”

第23章 终极信仰

“可是姬姜,我对你的爱早已渗透我的骨髓,你在我的身边越久我就越放不下你,咱们两个总要有一个要屈服另一个,我承认我自私了些,我没办法控制我的心,没办法停止爱你,更没办法放手,所以只能委屈你慢慢接受我,习惯我的存在。”

姬姜的眼泪终于滑落,阴康侯玺心疼不已,替她将泪水擦干。

“你说的我都懂,可爱不是以物换物,我没办法做到像你爱我那样的去爱你,你说你控制不了爱我的心,可我也同样控制不了自己的心,我也想忘记过去试着去爱你,可我就是没有办法。

喜欢一个人时眼睛是骗不了人的,所以白日里我从不敢与你的眼睛对视,不是因为我讨厌你,而是我怕看到你眼神里流露着的深情厚意,我也怕从你的眼睛里看到无动于衷的自己。

这些年除了辛瑶这件事是你迫我,其他事情上你真的对我太好了,好到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个不识抬举的坏女人,我……”

“嘘……姬姜,别说了,你不需要理会别人对你的看法和恶意中伤,我懂你的好就行了,别再哭了,你的眼泪对我来说就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武器,我今晚过来,其实是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

姬姜慢慢的止住泪水,困惑的从他冰冷的体温中抬起头来。

“我想在今年选个日子为你举行初拥仪式,我与辛瑶都长生不老,但身为人类的你却要经历生老病死,既然你早晚都要经历这个仪式,不如让时间就停留在你最美好的年纪,你意下如何?”

姬姜闻言身子一僵,长长的睫毛缓缓垂下低头不语。

阴康侯玺不知,在姬姜的心里,她从未有过成为血族的打算,由人类经过初拥后变成血族者,将永生永世因惧怕阳光而生活在黑暗之中,终生以活人鲜血为食。

生而为人,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终极信仰,姬姜的信仰就是希望余生可以不再受任何人摆布和支配,按自己的意愿活一回。

即便来到阴康国已十六年,她的心中却仍然不切实际的在渴望着自由。

一口回绝阴康侯玺显然是不理智的行为,一旦让他知道自己的真实想法,在他盛怒之下对自己施以迷魂,待初拥仪式完毕,她醒过来的那一刻就什么都晚了。

但就算她现在敷衍,又能真正拖延几年呢?以阴康侯玺的睿智和机警,他早晚会探明她真正的心意,到那时,还是躲不过的。

不过对她来说,能多逃避几年也是好的,毕竟她的辛瑶才十四岁,还没长大成人。

她是绝对不可能活成污渠中的老鼠一样,为了生存终身躲在黑暗之中,更不想成为和他一样靠食人血为生的怪物。

如果阴康侯玺真的逼她太紧,她宁愿拔剑自戕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也不愿成为一个会动的没有体温的“死尸”。

姬姜知道早晚会有这一天,她早就备好了一番说辞:“我不想辛瑶长大后,我的外表看起来和她一样年轻,走在街上别人都分不出我们谁是母亲谁是女儿,让我在她面前一点威严都没有,所以再等几年吧!”

人类一旦接受初佣,那么她的外表和年龄将保持在她死去时的状态,也就是说,如果一个人类的小孩儿接受初佣,在复活后,她将永远保持在幼童状态,哪怕实际年龄是一千岁,身体也再无法发育长大。

阴康侯玺知道她在拖延时间,忍下心中不安逼问道:“也不是不可,但你想等到什么时候,总要给我一个确切的时间吧?。”

“等我四十岁的时候吧。”

姬姜今年三十四岁,辛瑶十四岁,距离她四十岁还有六年时间,六年后辛瑶刚好二十岁,足已能将自己照顾的很好,到那时姬姜也可以放心一个人上路了。

可阴康侯玺却以免夜长梦多的一口回绝道:“不行,以前商量这件事时你就一拖再拖,这次不能再让你继续任性下去了,要么今年,要么明年,每次都是我让着你,这次你也应该听我一回。”

姬姜见他回绝的如此痛快,自知再也无法拖延,她认命的闭了闭眼,一颗小小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声音无波无澜:“那就明年吧。”

深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阴康侯玺目力极好的看到了姬姜在说这五个字时的悲怆和无奈,深知今晚他再呆下去只会徒增她的烦感,让她无法入眠,便自觉的掀开被子下床穿衣。

临走前,他逼着自己狠心说道:“这是我自辛瑶这件事情之后的最后一件坚持,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让你顺其自然老去后一个人奔赴黄泉,我们一家三口要永远在一起,我去看看辛夜,你也不要再想那些根本不可能的事了,早点歇息。”

阴康侯玺像来时一样轻手轻脚的将门关好,又吩咐了侍女几句就走了。

姬姜的眼睛在黑夜里瞪的大大的,她茫然的看着床顶的锦纱,并没有像阴康侯玺以为的那样继续哭泣,她只是觉留给她的时间太少了。

这么想着,她将玉枕下印着鸾鸟图腾已经被拆过的信封拿出来再次打开,白色的宣纸上写着几行遒劲有力的小字。

这是即便从未得到过回复,却依然十六年如一日不厌其烦的哥哥姬菽写给她的家书。

信中内容如往常般无甚新意,无非是一些再平凡不过的家常闲话,唯有信中最下方的几行小字让姬姜的视线久久停留:父王年事已高且久病缠身,早已药石无效,御医说他可能熬不过这个夏天了。

父王嘴上虽不言,可我知这十六年来他对你甚是思念,前几日他昏迷后口中念了数次你的名字,我实在不忍一个思念女儿的老父在临终前都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一面。

哥哥恳求你,收到信后回天枢国看父王一眼,以免父王含恨而终,妹妹你也徒留遗憾。

另,你的大侄瑾骁于下月初八摆小儿百日宴,望你能带辛瑶回来参加。

落款:姬菽。

姬姜将信装回信封后,又重新将它置于枕下放好,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后,终是抵不过困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昨日因辛瑶摔断颈椎,她和阴康侯玺足足守了女儿一夜,精气神全部耗光之后,今晚心里就算再是难受,也还是睡着了。

第24章 王之道

辛夜在自己的宫里看书看了大半宿,眼见夜已过半,终是没有等来父王。

他揉了揉眼睛将书放在桌子上,又来到自己的床边看了看仍在“死亡之中”没有复活的辛瑶,沉静如水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失望。

就在他准备去外间的塌上将就一晚时,却听到了院外的脚步声,辛夜顿时卸去了失落的神情,眼睛里闪耀着昊然的星光。

理了理枯坐半晚略显凌乱的衣服,面容肃然的站在门口等待阴康侯玺的到来。

阴康侯玺看着屋里烛光大亮,门口处又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便知辛夜此时还未休息,心中不禁生了些许愧疚,脚步加快来到屋内。

“父王。”

“嗯,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看了会儿书,不知不觉就忘了看时间,您是来看姐姐的吧?她下午因脱水过多中暑了,现在还未醒,我怕姬王妃担心姐姐,所以派人告诉王妃她今晚宿在曦禾那儿了。”

“我知道,许久未来你的景华宫了,我来看看你。”

辛夜听父王这么说,心里开心极了,但面上却未有丝毫表露,“谢父王挂心。”

两人坐在外间会客室的椅子上,阴康侯玺拿起桌上的《王之道》,笑着问儿子:“就是这本书让你看了半夜?”

“是。”

“那我便考考你,你说说看,为王之道最重要的是什么?”

辛夜略微思考了一下,回道:“帝王之道在于运用好三个方面:权、术、法。

第一:确立并维护王者至高无上的地位;第二:广集天下英才,为己所用;第三:立律法,以法治国,确保帝国百年之稳固。”

“总结的还不错。”

“这些是辛夜从《王之道》这本书上总结所得,但辛夜觉得,王者之道在于御人之道和制衡之术。”

阴康侯玺赞赏的看着才不过十二岁的儿子,鼓励的说道:“说说你的理解。”

辛夜看着父王脸上流露出对自己的认可,不慌不忙的继续说道:“辛夜认为,一个人之所以在原职位上没有发挥出应有的作用,是因为上位者把他放错了地方,如果能擅用一个人的长处和优势,那么他总会在某个位置上成为宝藏。

为王者眼睛若总盯着人的短处,那么他将无人可用,同时也会埋没很多人才,因为人无完人。”

“说的不错,继续。”

“帝王之道在于平衡,不能让某个世族大家一者独大,不能让外戚专政,所以阴康帝国虽有五大世家,尽管淳于氏出了个王后,却还是没有晋为五大世族之首,父王也没有因母后的原因而重用淳于氏的人。

五大世族几百年来虽暗里你争我夺,却从未因谁为尊谁为末而生出逆反之心,这才让阴康国的百姓得以安宁。”

阴康侯玺笑着点了点头,“解释虽然有些浅薄,但道理确是如此,可见你平日里的确在这本书上下了些功夫。你年纪虽小,却能站在王的角度考虑事情为国忧思,父王很是欣慰。”

辛夜期待的看着阴康侯玺,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早上他才刚夸赞过辛瑶的那句话,可是他说完欣慰二字后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辛夜顿时有些失望,虽极力掩饰,可又如何能瞒的过阴康侯玺的火眼金晴。

阴康侯玺看着儿子先是期待的望着自己,到最后渐渐失落的神情,心下不禁有些茫然,他琢磨了片刻才试探性的说道:“父王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没有你这么优秀,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阴康国能有你这样自强不息励精图治的王子,是阴康之福。”

再次得到父王的认可和夸奖后,辛夜还是兴致不高的模样,他恭持有度的躬身回道:“谢父王夸奖,这是儿子的本份。”

阴康侯玺想不明白儿子到底想从自己嘴里听到什么,他的眉头微皱,陷入沉思。

辛夜抬眸看阴康侯玺有些冷峻的表情,便知是自己奢望太多了,这样很不好,他刚想转移话题,却不想许久没来儿子宫里的淳于宴央却突然过来了,一来便带着质问的语气对阴康侯玺说道:“儿子不过是想从你嘴里要一句‘你是父王的骄傲’罢了,这句话对你来说就这么难么?”

淳于宴央的气质雍容华贵,仪态万行,但她不请自来不说,一来就让自家儿子难堪的下不来台。

辛夜无奈之下急急的叫了声:“母后。”他用乞求的眼神看着和长姐一样有些盛气凌人的淳于王后,希望她不要把好不容易才来自己宫里一趟的父王给再次气走。

母后与姬姜王妃在父王心里的地位显然是判若云泥,姬姜就算是发脾气打骂父王,他也只会怕她打疼了自己的手。

而母后若是不知分寸的在父王面前跋扈恣睢,却只能适得其反不断加深父王对母后心里的厌恶。

收到儿子无声的央求视线,淳于宴央敛了敛心神,她不是大半夜来找已半年多未见过面的阴康侯玺吵架的。

相反,她是因为得知了阴康侯玺今夜来了儿子宫里,这才特意在睡下之后又重新穿衣打扮匆匆赶来,只为见他一面。

阴康侯玺听到她的话,心里划过一丝愕然,但两人吵了十多年,淳于宴央对他积怨太深,他实在不想三更半夜的在儿子宫里与他的母后吵架。

尤其来这里之前他才刚刚与姬姜闹的不甚愉快的情况下,更不想再与她起任何争执。

他拍了拍辛夜略显单薄的肩膀,有些敷衍的说了句:“父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改日再来景华宫看你。”

半年多未见,阴康侯玺不仅不想试图修复旧日与自己满目疮痍的关系,竟然立刻就因自己的到来转身欲走,隐忍了近二十年的委屈在这一刻再也忍不下去。

淳于宴央急忙拽住阴康侯玺绣着飞鸟的黑色衣袖,言语里带了丝破罐子破摔般的执拗和疯狂:“怎么?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我前脚才来,你后脚便立刻要走?”

第25章 母子离心

阴康侯玺面无表情的将衣袖从淳于宴央的手里抽出来,声音有些冷然:“你想多了,我还有些事情要去处理,这么晚你来找辛夜肯定是有话要对他说,夜色已深,你们不要聊的太晚,辛夜明日还要早起训练。”

阴康侯玺说完抬脚便走,可淳于宴央哪里会这么轻易的就放他走,她施展瞬移快速挡在了他的身前,语气里有些不依不饶的意味:“原来你心里还有辛夜这个儿子啊,我还以为你只有辛瑶一个孩子呢!”

话被淳于宴央说到这个份儿上,阴康侯玺也不禁微微动了怒,但他实在不想与她过多纠缠,便语气微软道:“宴央,辛夜此刻就站在这里,你说话如此口无遮拦会伤了他的心,以后不要再这样说了,三个孩子在我心里的位置同等重要。”

淳于宴央就像听到了笑话一般,不顾王后身份哈哈大笑道:“同等重要?如果你心里对三个孩子真的不偏不倚,又怎会一个多月都未踏足过辛夜的景华宫?

他出此下策将辛瑶带到自己宫里还不是为了见你一面?在你心里,只有天枢国那个狐狸精肚子里生出的孩子才是你的宝贝。

如果不是因为人类与血族结合生子要冒着生命危险,而姬姜这一胎恰巧是个女儿,你不忍她冒着生命危险经历第二次分娩,同时为了阴康王族的王位袭承,辛夜这才有机会得以出生。

一想到辛夜是因为这样一个荒谬至极的理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我心里就对你和天枢国的那个狐狸精恨极了。”

若姬姜头胎有幸生了个男孩儿,阴康国未来的王位说不定就会传给一个混合了人类卑贱血统的杂种,自己的儿子则根本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这让淳于宴央如何不恨极怒极?

淳于宴央这番话就如凭空炸雷,掷地有声,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辛夜的眼睛里有着不敢置信、惊愕、委屈、悲凉等种种复杂的情绪糅合在一起,让他脊背僵硬的怔在一旁,一句喊停的话都说不出来。

就算真相的确如此,身为母亲的淳于宴央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将丑陋的事实如此堂而皇之的说出来。

阴康侯玺这次是真的动了怒,他大喝一声:“够了,不要在辛夜面前继续胡说八道,身为一国之后,你的心胸和格局着实狭小,不管你喜不喜欢,姬姜都早已是我阴康侯玺的女人,除你之外,我身边不过姬姜一人而已,你应该知足。

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你又如何能教好阴康国未来的帝王?辛月那孤高自傲目中无人的脾气就像极了你,身为一个母亲,你没有做好榜样反而将不好的恶习都传给了孩子,你再继续这样无为无德跋扈恣睢下去,早晚会祸及整个淳于氏族。”

淳于宴央一听这话,眼睛不禁瞪的溜圆,她上前一步盯着阴康侯玺的眼睛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说我无为无德?难道西仁宫里那个整日愁眉不展郁郁寡欢,见着谁都一副如丧考妣哭丧着脸的姬姜就德淑兼备堪当一国之母了?

还有,你说祸及淳于氏族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废了我不成?”

姬姜并没有淳于宴央说的那么不堪,她只不过是笑容不多而已,为人却是极为宽和大度,与骄横嚣张的淳于宴央在本性上有着天壤之别。

阴康侯玺并没有正面回答她,他冷哼一声:“我不想每次与你见面都是怒目相对,不过你最好把我的话听进耳朵里,否则以后有你后悔的时候。”阴康侯玺说完一甩袖袍,用瞬移从她身边闪身而走。

“你不要走,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要如此对我?阴康侯玺……”

然而不管淳于宴央再怎么喊,阴康侯玺的身影早已远去,再也听不到她的叫嚷声了。

辛夜看着失神盯着黑漆漆宫门的淳于宴央,既哀其不幸,又有些怒其不争,他抬脚走到淳于宴央的面前,声音低沉,没有一丝温度:“母后今晚来儿子的景华宫,就是故意在父王面前给儿子难堪的么?

既如此,母后目的已经达到,时候不早了,儿子明日还要早起,请母后回宫吧!”

因着她的到来,彻底打乱了辛夜原本的计划,他原本想趁父王来自己宫里的机会替母后说情,让父王不要对她那么冷漠,希望他闲暇时能抽空去看看母后。

可还未等他聊到这个话题,母后就再次愚蠢的激怒了好不容易来自己宫里一趟的父王。

辛夜此时心里既震撼委屈又非常生气,震撼的是母后口中所说关于他能诞生到这个世上的理由,这理由竟如此匪夷所思又荒唐荒谬。

委屈的是母亲将他今晚精心策划的一切都彻底搞砸了,经此一役,父王怕是再也不会来他的景华宫,他想慢慢修复父王与母后关系的计划显然也泡汤了。

生气的是母亲为何能如此失智,将这些哪怕是事实却不能说出口的话,就这样轻易在父王面前说了出来。

把所有流着腥臭脓血的丑恶事实明目张胆的公之于众,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她如此激怒父王,对她,对淳于氏,甚至对辛月和自己来说,决无半点好处。

尤其她竟口不择言的再次侮辱父王心尖上的女人姬姜,这两个字就是父王的禁忌,谁侮辱她都不会有好下场。

辛夜觉得,就算他未来继承王位当了阴康国的王,他也不会娶一个如母后般德淑皆失,毫无一国王后心胸和格局,嘴巴又如此尖酸刻毒的女人。

辛夜不知母后如今的扭曲性格是自小如此,还是后来才渐渐变成这样的,但无论是哪一种,她都无法得到来自男人的尊重,更无法成为男人事业上的贤内助和累了想要停歇的港湾。

“辛夜,你父王不理解我,你也不理解母后吗?他心里只有此刻躺在你床上的那个小杂种,根本没有你和你姐姐辛月,你不与母后同仇敌忾对付我们共同的敌人反而把这小杂种接到自己寝宫里也就罢了,你怎能如此伤母后的心?

你可真是我生的好儿子,和你姐姐辛月一点都不一样,你父王被天枢国那个狐狸精的美貌所迷,难道你也迷上了她那个蠢胖如猪的女儿了吗?”

第26章老师

淳于宴央越说越离谱,辛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里听到的话,他高声怒斥道:“母后,请您不要再口不择言了好吗?辛瑶她是我的姐姐,我怎么可能会对她有非份之想,更何况您也不想想我今年才几岁,就算再早熟也不会……算了,儿子是真的累了,我送您回宫。”

“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儿子,怎么心里一点也不向着母后?”

“母后,请……”

淳于宴央见儿子竟然真的要撵她走,气的她头昏脑涨,但她转念一想,绝不能因为别人破坏了她们的母子感情,母子离心只会对天枢国的那个狐狸精有好处。

淳于宴央终是忍耐下来,她气愤的拂袖而去,辛夜恭敬的将她送到了门口处。

辛瑶在里间的床上听着这对母子的对话,脸上麻木的一丝表情也没有。

在听不到两人的脚步声后,她赤脚下床,踩在辛夜名贵的绣着赤色蝙蝠的纯黑地毯上,从印着蓝色水滴的红木食匣里拿出冰镇着的酸奶冰糕,坐在榻沿上急不可待的吃了起来。

边吃还边晃着胖胖的小短腿,心情似乎丝毫没有被两人不堪入耳的对话影响到。

辛夜一脸疲惫的回来后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他脸上的神色有些不自然,“你……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辛瑶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噜”叫了几声,洒脱不羁的答道:“废话,当然是才醒啊,醒来后我发现竟然在你的房中,我饥肠辘辘腹中空的不行,眼睛一扫就看见了桌上印着申屠氏族徽的食盒,既然你不在,我自然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啦。”

辛夜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还以为你会像上次一样到明日早上才会醒过来,就没给你准备吃的。”说着给她倒了杯已经凉透的茶水,“你脱水严重,先不要吃冰糕了,补充点水份吧!你知道我不吃人类食物,所以我这里没有任何你能吃的东西。

现在已经是后半夜了,你若是回西仁宫一定会打扰到王妃,如果你觉得自己能忍到天亮的话就先暂且忍忍,天一亮我便叫西仁宫的私厨将食物送过来,你觉得如何?”

辛瑶点头道:“没问题啊,就按你说的做,几个时辰嘛,忍忍就过去了。”

辛夜见她如此好说话,有些犹豫的问道:“你不问问我为何没把你送回西仁宫,而是带到我的景华宫里吗?”

辛瑶拿起第二根酸奶冰糕,边吃边说:“这还用问嘛,当然是弟弟你替姐姐我着想,怕我母亲知道后又会难过,虽然你平日里嘴巴是坏了点,但对姐姐的手足情谊姐姐我心里还是晓得的。”

辛夜心中羞愧,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仓促的说了句:“那你吃完早点休息,我先去睡了。”便步履生风的去外间榻席上合衣而眠。

这个夜晚两人都没睡好,辛瑶是饿的睡不着,辛夜则是原本睡眠就清浅耳力又太好,刚睡着一会儿就被里屋床上辛瑶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给吵醒,如此往复被惊醒了数次。

就这样两人都不甚痛苦的忍受了几个时辰后,天色终于渐亮。

天刚破晓,日头冉冉东升,辛夜就吩咐侍女打水进来洗漱净脸,他不喜欢别人碰触自己,自他三岁以后穿衣这类小事都是亲自动手,从不假手于人,宫里的侍女自然也乐得清闲。

一晚都没睡好的辛瑶昏昏沉沉的听到声响后,也顶着浓浓的黑眼圈磨磨蹭蹭起了身,她穿好衣服后来到外间,刚好看到辛夜正在喝着杯子里的殷红液体。

闻到血的铁锈味道之后,辛瑶的五感彻底从迷蒙状态中清醒,原本就饿的不行,辛夜手中的鲜血更是让她的双眼变的赤红。

咽了咽口水后她小声嘀咕道:“明知道我快饿死了,进食也不知道避开我,这不是故意折磨我么。”

辛夜将杯中还剩大半杯的血液一饮而尽,为了不再让她闻到血的味道而不舒服,但是喝的太急被呛到了,他咳了几声后冷眼瞥着辛瑶说道:“正是由于你从小吃人类食物长大,才会对血的味道抵抗力如此之差,如果是从小便以血为食的血族,在闻到血液后会有很强的自控力,至少不会像你现在一样眼睛变的赤红。

既然你决定了以人类的方式活着,那就要努力适应,抱怨对你没有任何的帮助,快过来洗漱,再过一会儿你的食物就会从西仁宫送过来了。”

“真不知道你究竟是我弟弟还是我哥哥,明明比我还小两岁,说话口吻却总是老气横秋的。”

这时一名侍女走进来恭敬的说道:“殿下,王上派人送了些吃食给辛瑶公主。”侍女端着食匣进来后,辛瑶不顾还未刷牙手就向着食匣伸去。

“洗漱完再吃。”

辛瑶捂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恨声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吃饱了,我可是饿了半天一夜。”

话虽这么说,辛瑶还是在辛夜无动于衷的表情下乖乖的去洗脸刷牙,打理完自己后,辛瑶狼吞虎咽的吃着早餐,辛夜就在一旁耐心的看书等她,这时一只传信蝠突然从窗外飞了进来。

在看到蝙蝠的脖子上挂着的铃铛后,二人便知这只传信蝠是阴康世派过来的,阴康国只有他的传信蝙蝠为了与其它蝙蝠区分开才会特意在它们的脖子上系了个小小的黑色铃铛。

辛夜将蝙蝠嘴里衔着的白色纸条打开,纸条上面写了一行小字:辰时整来天海涯,迟到的要接受惩罚,你们的老师——阴康世。

传信的任务顺利完成后,颈部挂着铃铛的蝙蝠扇了几下翅膀便飞离了辛夜的景华宫,与此同时,左丘隐、左丘紫鸢、申屠曦禾、申屠曦云与万俟舞阳也分别都收到了阴康世的纸条。

当大家按照纸条上规定的时间和地点依约来到天海涯的时候,阴康世早已站在高涯边上等候多时,大家在见到阴康世时礼貌的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像往常叫申屠环宇一样叫他一声老师。

第27章 惩罚

阴康世和蔼可亲的冲他们六人笑了笑,说道:“申屠大公因公务原因会离开阴康国一段时间,这期间将由我暂代你们的老师一职,想必你们都知道我是阴康国的廷卫长阴康世。

我虽然被王上赐姓阴康,却并非阴康王族,因此你们上课时怎么称呼申屠大公的就怎么称呼我即可,我这个人做事一向赏罚分明,所以今天迟到的那个人,是一定要接受惩罚的。”

说到这里,六个人顺着阴康世的目光齐刷刷的向走路不疾不徐的万俟舞阳看了过去。

万俟舞阳见大家都在看他,一脸懵逼的问道:“你们都看着我干吗?”

申屠曦云“好心”的提醒道:“舞阳,你迟到了。”

万俟舞阳从懵逼中回神,大吃一惊的说道:“怎么可能?我收到的纸条上注明的时间是辰时一刻,现在离迟到起码还有半刻钟吧?”

申屠曦云刚要张口解释自己的纸条上写明的时间明明是辰时整,舞阳你是不是看错了啊的时候,阴康世便抢先说道:“我让传信蝠派送给大家的纸条上写的时间明明是辰时整,怎么你的却是辰时一刻?你们大家倒是说说看,你们收到的纸条上注明的时间究竟是什么时辰?”

大家纷纷为阴康世证明,都说了是辰时整,只有左丘紫鸢站出来说道:“万俟舞阳,你是不是看错时间了?我和哥哥收到的纸条上写的真的是辰时整。”

左丘隐看着昨天才被人家骂“长舌妇”的妹妹,今天就又站出来替万俟舞阳出头,一脸事不关己的看着热闹,接下来阴康世口中所说的“惩罚”,他倒是很有兴趣。

万俟舞阳觉得自己的智商简直被这群傻子侮辱了,他大声反驳道:“不可能,我收到的纸条上写着的明明是辰时一刻。”

阴康世摇头笑了笑,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明明做错了事情却不肯承认,反而极力狡辩的混账无赖。

“这么说来,你是觉得是我写错了时间,而不是你为了迟到在找蹩脚的拙劣借口了?”

“那当然,我绝对没有记错时间。”

“那么,证据呢?”阴康世拉长了声音问道。

“证据?你是说那张纸条?在我读完纸条上的内容后你的蝙蝠就口中喷火将我手中的纸条烧成灰了。”舞阳怒目而视。

阴康世了然的点了点头,“我的蝙蝠是否会喷火还有待商榷,但你万俟氏擅火却是人尽皆之,证据已毁,你则空口无凭。本来迟到也不是什么大事,乖乖认罚就是了,你却偏要撒谎扯皮浪费其他人的训练时间,这就是罪加一等了。”

听阴康世这样说,就连紫鸢都觉得万俟舞阳是在撒谎了,早就听闻父亲左丘凌说阴康王身边的宫廷护卫队的廷卫长阴康世是个闻名遐迩的正人君子,做人做事最是公平公正童叟无欺。

更何况阴康世还是万俟大公一直以来都在巴结的对象,两人之间也并无仇怨,他根本没有理由针对万俟氏的小世子。

万俟舞阳看着这群“傻子”脸上不信任的神情,这时他才明白什么叫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阴康世似乎专门设置了一个陷阱给他,可是为什么?父亲好像从来没有得罪过他。

这时的舞阳根本就没想过问题可能出在他自己身上,他神情略显傲慢的说道:“随你怎么说,反正我没有撒谎。”

阴康世笑眯眯的,“知错不改,再加一等,纸条上可是写的清清楚楚,迟到的人是要接受惩罚的。”

万俟舞阳一脸无畏道,“你想怎么样?”

话音刚落,他的全身就被从身后突如其来的大片泥土牢如磐石般紧紧裹住,眼耳口鼻瞬间就灌满了泥浆,万俟舞阳一时间便活脱脱成了人形土俑,这便是阴康氏驭土能力中的其中一个——土缚牢。

鼻子里再也呼吸不到哪怕一丝的空气,万俟舞阳在黑暗与窒息中勉强动了动手指,一簇火焰顷刻间将覆于身体表面的泥土点燃。

大火越烧越大,万俟舞阳的整个身体都被巨大的火焰团团包围起来,就在他以为身上的泥土会被大火烧裂开的时候,他燃烧着的身体再一次被更多的泥土紧紧包裹住。

新的泥土将他身上的火焰尽数扑灭,喉咙像被扼住了一支手腕般使他无法呼吸,因为极度缺氧他苍白的脸色慢慢变得绛紫,身上不同程度的烧伤也让他痛不欲生。

因缺痒而逐渐失去意识的万俟舞阳从又厚又重的泥土外面听到了阴康世不疾不徐的声音:“你的能力是驭火,我的能力是驭土,土和水克火,你的能力在我面前是没用的,可惜你只继承了你父亲万俟大公一个人的能力,至于你母族仲孙氏的能力——幻影,你倒是半点都没继承到,这么看来,你和混血倒是颇有些相似之处。”

被困在土缚牢中的万俟舞阳听到阴康世最后这句话差点没被气吐血,他平时最不屑的就是混血,竟敢拿他和混血杂种相提并论!

缺氧越来越严重,他的脑袋里似乎都冒起了金星,身上的泥土也越来也紧,勒的他肋骨都快要变形了,就在万俟舞阳以为自己要以这种痛苦不堪的方式被绞杀在土缚牢中时,他脚下的泥土却突然脱离了地面。

他能感觉到此时自己的整个身体已经腾空,漂浮的泥土在他脚下正“推”着他走,不知道要将他带到哪里去,然而他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嘴里被灌满了泥浆,在土缚牢中虽然叫不出来,可万俟舞阳却在心里失声“尖叫”,同时将阴康世祖宗十八代都分别问候了一遍……

万俟舞阳大头朝下,包裹着泥土的身子被阴康世支配着,将他从天海涯上扔进了深不见底的大海里,土俑掉进海里后,由外而内的被海水浸湿解体,下沉了几十米后,终于在深海的巨大压力下将整个俑壳挤碎。

包裹身体的泥土才一离身,万俟舞阳就深深的吸了口气,却忘了此时人在海里,肺里顿时被呛进了许多海水。

身上被灼伤深浅不一的伤口在接触到海水的刺激后疼的他呲牙咧嘴,好在海里无人能看得见他这副狼狈之象。

第28章 脑袋进水

忍住浑身的疼痛,万俟舞阳疾速向海面上游去,当他的头终于冲出海面时,他深深的吐出一口浊气。

刚刚嘴巴里被灌满了泥浆,差点没把他恶心死,经过海水的冲刷,终于将全身包括嘴中的泥浆冲洗干净。

浮出水面后,他的视线向天海涯边看去,三百多米高的涯边此时站着数个身着黑袍的身影。

左丘紫鸢刚一看见他的头露出水面,就焦急的向下面喊道:“舞阳,你还好吗?”

天海涯太高,以至于万俟舞阳只能凭好耳力听到左丘紫鸢的声音,却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即使知道对方的慰问是出于关心,然而他却并没有接受,连“没事”两个字都懒得回应。

舞阳浮在海面之上看着自己骨节匀称修长的双手,这双比女孩子还要漂亮几倍的手被自己刚刚制造的火焰烧得皮开肉绽。

自己被自己的能力所伤,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愤怒的拍了一下海水,激起的水花溅在了他完美的脸上。

一口气游了几百米后,舞阳终于游到了岸边,纯种超强的再生能力让他满身的灼伤在离开海水后眨眼便全部愈合。

他的浑身都湿透了,在沙滩上每走一步脚下都是晕湿的海水,他狼狈不堪的抬起头,眼神阴鸷的盯着涯上阴康世所在的方向,心中的怒火奔腾不息。

也许是脑袋里进了海水的缘故……万俟舞阳此刻终于想明白阴康世为何要设陷阱独独针对他……

紫鸢见万俟舞阳完全不理会自己,心中失落惆怅不已,但看他终于游上了岸,高高吊起的心也终于回到了原位。

站在天海涯边的阴康世收回了向下看去的视线,笑眯眯的对大家说道:“我一向言出必行,刚刚对万俟小世子的惩罚只不过是小惩大戒,以后若再有谁在我的课上迟到、作弊、知错不改,下场就会像他一样,你们,都明白了吗?”

申屠曦禾甚是乖巧,急忙点了点头高声答道:“明白了,老师。”

阴康世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申屠大公的女儿,家教就是好,放心吧,虽说赏罚要一视同仁,但老师对女孩子还是会手下留情的。”

辛夜的眸子向笑眯眯的的阴康世扫了一眼,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左丘隐几不可察的勾起一侧嘴角,深不可测的笑了笑。

“那么,今天的训练,就正式开始了。”

这时,七只体型健壮足有半人高的蝙蝠叼着如成年人手指粗的绳子飞了过来,这些结实的绳子看起来似乎有百余米长。

左丘紫鸢和申屠曦禾两个小姑娘惊讶的嘴巴大张,新奇地道:“老师,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比我还高的蝙蝠,它们全部都是你养的吗?”

“是啊,以我自己的血亲自喂养它们,经过了一百多年后,它们就长这么大了,不过王上豢养的那只可比我这几只大多了,足足有成年人那么高,一侧的骨翼展开后就有十几米那么长,它的背上起码能承受三个成年人的重量。”

曦禾听后羡慕的问一旁的辛瑶:“辛瑶,你在你父王那里见过老师说的那只蝙蝠吗?”

“嗯,不过小黑体型实在是太大了,平时都生活在青藤山云雾森林的山洞里,那里是它的老巢,如果父王没事找它的话,它一般是不会出现在王宫里的。”

小黑,小白……显而易见,这又是辛瑶自己给动物取的名字,果真不肯浪费一粒脑细胞,毫无创新精神。

曦禾面露遗憾,“怪不得我从未见过它呢,真希望我一百多岁的时候,也能有像老师身边这么大的蝙蝠给我跑腿用。”

“哈哈,对于血族来说,一百年的时间转瞬即逝,不过想要把蝙蝠养到这么大,可不是人人都可以的,不然你父亲申屠大公也早就有了,你也不会现在见到它们时觉得新鲜。”

曦禾失落的说道:“说的也是,如果人人都能把蝙蝠养那么大,那阴康国的天空岂不是都被蝙蝠们的翅膀给遮住了。”

辛瑶劝慰道:“别不开心啦,你起码还有只初拥的蝙蝠为伴,而我连初拥的资格都没有,这么一想,你说我是不是更惨?”

“辛瑶,你还真会安慰人……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果然平衡多了。”

曦禾说完这句话后,两个小姑娘默契地相视而笑。

六人从蝙蝠的嘴里接过绳子,按阴康世的指令,将绳子的一端牢牢绑在涯边的大树上,另外一端系在自己的腰间。

“今天的任务是攀登天海涯两百次,不计排名,做完规定好的次数就可以停下来休息,我会在一旁为你们计数。”

“老师,这可是三百多米高的悬崖,万一不小心摔下可是会摔成肉饼的。”紫鸢的语气里充满了惶恐。

“你是纯种血族,还怕死吗?更何况正是为了防止你们掉下去摔成肉饼,这才给你们每人都准备了绳子。”

“老师,我们男孩子倒是没所谓,可以给女孩子们准备一双手套吗?两百次上上下下,手心肯定要被绳子磨烂了。”在场能替女孩子着想的,也只有申屠曦禾这个宠妹狂魔了。

“如果现在你们身后有堕落种要挖你们的心脏,你们又打不过他,逃跑跳崖的时候难道还想着敌人会送你们一副手套吗?

这是训练,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我再重申一遍,你们几个人里,除了辛瑶殿下,其他人都是纯种血族,纯血的女孩子没有曦云你想象的那么脆弱,即便手心烂了伤口也很快就会愈合。

所以,不要再让我听到任何的理由和借口,训练本身就是这么残酷,况且这只是刚刚开始而已,以后的训练连绳子都不会给你们。”

表面上看起来谦和文雅的阴康世竟如此严厉,和他的形象气质完全不符,这让申屠曦禾深感意外。

她可怜兮兮地看了看辛瑶,辛瑶也无可奈何的耸肩摇了摇头,反正这种情形下最倒霉的还是她,血族身上出现伤口后,只要不是在缺血状态,伤口几乎立刻就能恢复,但她这个混血就惨了!

第29章 比岩石还要坚硬的指甲

“老师,万俟舞阳怎么办?”

“你把他的绳子在树上绑好,另一头给他带下去,告诉他今天训练的内容。”

“哦。”

“哦是什么意思?左丘氏就是这样教女儿的吗?”

“是,老师,我会按您说的做。”左丘紫鸢心里气的不行,可形势不比人强,嘴上只能服软。

“用血族异能作弊者,数量加倍。”

“是,老师。”

都说下山比上山难,因此在辛瑶的的认知里她也一直以为下崖要比上崖难上许多,可是当她真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一身冷汗落到崖底,再从崖底向上攀登的时候,却打破了她固有的认知。

刚开始下去的时候,几个女孩子都小心翼翼试探着一点点从手里松开绳子,可当她们看到了左丘隐、申屠曦云和年纪最小的阴康辛夜几米几米面对着崖壁往下跳时,她们三个也不禁有样学样的将绳子多松开了一些。

在几次惊险的差点撞到悬崖上凸起的石头后,三个女孩子也终于找到了诀窍,也像男生们一样勇敢的快速向崖底跳去。

几乎没有例外,第一个到达崖底的又是左丘隐。

左丘紫鸢到了地面后解开了腰上绑着的绳子,向正迎面而来的万俟舞阳走去。

“舞阳,给你。”紫鸢将绳子的一头放在他手里后,告诉他今天的训练内容。

万俟舞阳此时心里正憋着气,对好心帮他的紫鸢也不假以辞色,只不冷不淡的说了句:“谢了。”

“不用客……”

“气”字还没说出来,万俟舞阳就已经转身走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将绳子缠在腰上几圈后系紧。

紫鸢的笑容就这么尴尬的僵在嘴角,旁边的左丘隐提醒道:“别浪费时间了,快上崖。”

上崖其实也没有多难,毕竟大家都不是“普通人”,只不过十分耗费体力,尤其是对于有人类血统的辛瑶来说,格外的吃力。

当辛瑶向上攀登到一半的距离时,大家已将她远远的落在后面,她看着大家努力的背影,停了下来,吹了吹火辣辣的手心后,又再次向崖顶攀去。

又爬了几十米后,一阵大风突然袭来,三个女孩子一时间重心不稳,纷纷被风吹落向下掉去,不过好在三人反应速度都还挺快,及时单手抓住了壁上凸起的石头,脚底也死死的踩在崖壁上,这才没有继续向下掉。

只不过可惜了之前的辛苦努力,本来紫鸢还有十几米就成功到崖顶了,这下还要再攀一百多米才能到达原来的位置。

曦禾还好,只险险掉落二十余米,辛瑶虽然下降米数也不多,但她原本就被大家远远落在后面,因此现在她和紫鸢的高度差不多持平,只不过她的整个手心和手臂内侧都被岩石划伤了。

另外两个女孩子的手臂虽然也受了伤,但转瞬便痊愈了。辛瑶受伤的手壁内侧有一道伤口极深,白色的肉都翻了出来,不包扎会失血过多影响训练,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哧啦”一声撕破半截衣袖为伤口做着简单的包扎处理。

几个纯种都闻到了飘散在空气中浓郁的血腥之气,崖顶上的阴康世自然也闻到了,他在没有借助任何工具的情况下踩着涯壁迅速向下走去,很快便悄无声息的在辛瑶身边停了下来。

当他悬空的身体与崖壁呈诡异的90度角站着时,他脚下的岩石便自发自发的将他的双腿牢牢的包裹固定,他随和的声音就像一道惊雷一般在辛瑶的耳边炸开:“接下来的训练殿下还能继续吧?”

由于他下来的速度实在太快且悄无声息,专心低头包扎伤口的辛瑶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头上有人,在听到阴康世突兀的声音时这才会被吓了一跳。

她用受伤的手捂着噗通噗通受了惊吓的心脏,瞪着大眼睛摇了摇头,“能继续,伤口在训练过程中很快就会愈合了,老师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刚刚的风是我制造的,目的就是想锻炼你们随机应便的能力,很显然殿下的反应速度很快,只不过身体太脆弱了点。”

辛瑶悻悻的笑了笑,天知道她也不想这么“脆弱”的啊,无论做什么都是垫底最后一名,她都快懊恼死了好嘛,可她的实力不允许啊……

阴康世就像没看出辛瑶脸上的尴尬一样,他笑眯眯的对辛瑶说道:“继然没事,那殿下就继续努力吧!”

“是,老师。”

辛瑶继续向上攀爬的时候,包裹着阴康世腿部的岩石同时也慢慢恢复了原状。

就在辛瑶以为他会掉下去的时候,他却伸出了长长的十根指甲,在最下方的辛瑶和紫鸢惊愕的目光中,他将如同金钢石一般坚硬的指甲深深的插进了岩石之中,随后像灵活的蜥蜴一样在涯壁上借着指甲的力道迅速向涯顶爬去。

阴康世在路过已经重新接近崖顶的曦禾和正向崖底跳去的三个少年们身边的时候,还不忘鼓励他们一句:“为了你们家族的荣耀,努力吧孩子们!”

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凭借着血族的长甲,顺利而快速的攀到了崖顶。

当曦禾看到他留在岩石上深深的指洞时,她小巧的嘴巴张的老大,并对今天这个新任老师发自内心的崇拜有加。

她激动的对向涯底跳着的哥哥曦云说:“哥,你看到了吗?老师的指甲竟然比岩石还要坚硬,他的指甲如果扫一下我的脖子,恐怕我的脑袋就直接搬家了。”

曦云宠溺的笑了笑,“现在你看着是很羡慕,等以后我们也训练到这一步的时候,你就该哭了。”

“为什么要哭?”紫鸢好奇的问道。

“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曦云卖了个关子。

如果是平时,傲慢自信的万俟舞阳肯定要替女孩子们解释一下,但今天的训练中他却显得格外沉默,紫鸢忧心忡忡的看着他的背影。

在上上下下第一百八十九回的时候,辛瑶饥肠辘辘的肚子第无数次发起了警报,此时已是下午申时,也就是说大家都还没有吃“午饭”,而“晚饭”的时间就已经到来了。

第30章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辛瑶看了看辛夜,发现他状态也不是很好,其它几个纯种也一样处于体力强烈透支的状态,只不过跟辛瑶比起来大家的仪容和早上训练初始时相差不多。

而辛瑶的衣服上却是一身臭汗,胖胖的小脸儿热的红扑扑的,手心也早已经皮开肉绽,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又不断在原来的伤口叠加着,几百米的绳子上沾满了她已经被风干了的深红色血液。

几个饥饿的纯种在闻到她血液的味道后,都不禁有些无奈,一个现成的“食物”就在身边,大家却都只能看看不能吃,也不敢吃……

别说辛瑶早已腹中空空如也,他们其实也一样很“饿”,越是疲惫,越是体力消耗过多就越是渴血。

就在这时,涯顶却突然传来阵阵鲜血的味道,根据几个纯血的“资深”经验,这显然不是人血。

既然不是人血的味道,那就只能是动物的血了。

血的味道似乎刺激了几个纯种,他们就像比赛一般的快速向上攀爬将辛瑶落在最后,辛瑶摸了摸咕噜噜叫的正欢的胃部,一个血手印便印在了黑色的外袍上。

当她攀到涯顶上时,发现坐在石头上的阴康世正用匕首割着手里已经死了的野猪肉,割肉的动作虽然不太熟练,但割的位置却都是人类喜欢吃的。

当辛瑶看到他手边升着的篝火时,心下便明白了他这是在给自己做晚餐呢,因为这里的人除了她以外谁都不吃人类的食物。

“老师,训练结束后,你是不是还有其它任务要交待我们啊?”

阴康世抬起头笑眯眯的说道:“殿下真是聪明伶俐,你猜的很对。”之后将手里的野猪肉用已经洗干净了的木棍插好,放在火上炙烤起来。

辛瑶看着他的动作,没再多问,心想待会一定要多吃点才行,这样才能恢复体力应付下一个未知的“挑战”。

第一个完成训练到达涯顶的是左丘隐,依次分别是万俟舞阳、阴康辛夜、申屠曦云、申屠曦禾、左丘紫鸢,最后一名不言而喻,还是我们的辛瑶殿下。

申屠曦云是个非常精明的少年,就算他此时的体力和速度比自己小上许多的王子殿下强上少许,但他还是选择把第三名的位置让给辛夜。

这种没有任何奖励的排名对他来说毫无意义,他只想和阴康国这位未来的储君搞好关系。

毕竟王族血脉强过他们这些纯种是早晚的事,只不过辛夜此时年纪还小,在单纯以体力论输羸的训练中才会略逊一筹。

等最后一名的辛瑶也顺利的完成任务归队,阴康世将手中的木棍递给了正在解绳子擦汗的她。

那上面插着他已经烤好的两大块野猪肉,随后指着地上体温已经冷透了的死猪对其他人说道:“这是我从青藤山云雾森林里带回来的野猪,如果你们不嫌弃,就先用它的血垫垫肚子,但如果你们嫌弃它,也可以呆会儿到青藤山完成任务的时候自己猎食吃的。”

烤熟了的野猪肉没有添加任何调料,一看就知道不会好吃到哪里去,可早就饿急了的辛瑶已顾不上它的味道和卖相,对阴康世真诚的说了声:“谢谢老师”。

之后就豪放不羁的坐在地上大快朵颐起来,对此时的辛瑶来说,没有任何事情比吃东西还重要的了。

曦禾一脸纠结的看着不远处地上躺着的体型庞大,一身黑毛嘴上还长着两只长獠牙的野猪,实在是有点不好下嘴,从小喝惯了鲜美人血的她真的不想喝这么丑陋动物的血,尤其猪身上还时不时飘来一股浓郁的酸臭味,她能“坚强”的站在这里没有作呕吐状已经很给阴康世面子了。

“老师,我们可以先回府一趟再回来参加训练么?”

曦禾想用瞬移迅速回家,在家里吃过“晚餐”后再用瞬移迅速反回,这一来一回其实也耽搁不了多长时间,可阴康世却一口回绝道:“不可以,我刚刚已经给了你们两个选择,没有第三个方案。”

对于世族大家从小娇生惯养的纯种孩子们来说,喝已经死去多时早已变凉的野猪血的确有些为难,不仅曦禾一个女孩子觉得难以下咽,就连身为男孩子的曦云也有些下不去口。

宠妹狂魔安慰妹妹道:“曦禾别怕,哥哥到周围看看有没有其它活物猎来给你,等着我。”

曦禾乖巧的点了点头,有这样一个时刻爱护自己的哥哥,她简直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妹妹了。

一天都没怎么说话的的万俟舞阳此时冷哼一声,不置一词的也跟着申屠曦云走了,他宁可一直饿着也不会喝地上躺着的那只该死的野猪血。

左丘紫鸢见万俟舞阳和申屠曦云都走了,她也想跟他们一起去找食物,但见哥哥左丘隐站在原地动也没动一下,心中不禁有些犹豫。

左丘隐斜睨着妹妹,脸上表情淡淡,看起来慵懒至极,“你看我做什么?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左丘紫鸢愣愣的站在那里,她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真傻,干吗自讨没趣碰一鼻子灰,她哥可不姓申屠,于是她小跑了几步追上万俟舞阳和申屠曦云,和他们两个一起去天海涯附近的森林里觅食去了。

曦禾看三人的身影进了不远处的林子里,便挨着辛瑶身边而坐,看她吃的一脸满足的样子不禁好奇的问道:“老师烤的野猪肉好吃吗?”

辛瑶很想说简直难吃死了,和宫里精心烹饪过又辐以各种佐料的精致菜品简直没有可比性,但这起码是阴康世亲手烤给她的食物,在场的所有人里也只有她才有这个荣幸。

辛瑶只能违心地说:“挺好吃的”,然后戏虐的将焦香的烤肉推到曦禾眼前,“你要不要尝尝?”

曦禾被她的举动吓的连连后退,开玩笑,打死她也不会吃这么恐怖的人类食物。

小时候出于好奇心,将家里人类侍女的食物放进嘴里尝了尝,那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奇异味道令她至今仍记忆深刻难忘。

从那以后,曦禾发誓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吃一口味道如此恶心的东西了。

第31章 戏弄

“辛夜殿下,你不打算和他们一起去找食物吗?”

辛夜摇了遥头,清俊的脸上有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威严和气势,“老师刚刚刻意说明了这只野猪是从青藤山猎来的,如果天海涯森林里真的有活物,老师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从那么远的地方将它带回来,即便像曦云他们一样出去找食物,可能也会无功而返。”

事实上申屠曦云和万俟舞阳也早听出了这点,但之所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曦云完全是为了妹妹碰碰运气,而舞阳则是因为他不愿意喝阴康世猎来的那只死猪血。

至于紫鸢,她的确是没听出来阴康世的话中话,而她哥左丘隐这个大腹黑即便听出来了,也没告诉她……

阴康世是天生笑面,只要一笑起来眼睛就会眯成半月状,他笑眯眯的说道:“殿下分析的很对,不过以前这片森林里的确有一些动物,只不过在几百年的训练中,都被当时参加训练的血族给“吃”光了,仅存下来的动物为了活命也都纷纷躲进了青藤山里。”

“这么说,哥哥去附近的林里觅食也只是在浪费时间了?老师你也太坏了,明知是这样的结果却故意让他们白跑一趟。”

“曦禾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他们不好好听我说话我又有什么办法?你看殿下和左丘隐就听明白了我的话没有跟他们一起去,况且他们也许运气好真的找到一两只活物呢?”

曦禾不满的撇了撇嘴,“老师这是在跟我们玩文字游戏。”

阴康世只眯着眼睛笑了笑,也不辩驳。

在曦禾与阴康世说话的时候,辛夜已经用延伸出来的长指甲将野猪身上皮肤完好的脖颈割了一道小口,也不理会野猪身上令人作呕的恶心长毛和臭烘烘的味道,小口小口的吸起血来。

站在一旁的左丘隐就这么目光深沉的看着辛夜进食,却没有上前与他一同进食的打算。

补充了足量血液的辛夜一扫身体的饥饿和疲惫,用随身携带的锦帕擦掉嘴角的残血,之后像阴康侯玺一样,将手里的帕子微微施力,帕子便瞬间化为一小抔灰烬随风飘散。

“左丘隐,我还给你留了些。”

“谢殿下,我还不是很饿,还是把它留给真正有需要的人吧!”

辛夜点了点头,随后坐在阴康世身边休息,等去觅食的三个人回来。

辛瑶看着总是穿着一身月白长袍面色沉静的左丘隐,心想他还真是死鸭子嘴硬,之前在训练中她就已经发现了。

左丘隐在闻到自己被绳子磨烂的手心流出的血的味道时,他的表情虽然极力隐忍,却还是流露出些许难以察觉的不自然,并且眼睛微微眨红,那分明是血族特有的渴血之兆。

左丘隐的行为举止一向颇有氏族大家风范,彬彬有礼风度卓然,为人机敏慧黠,性格克制隐忍,因此无论遇到多大的事情,面上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云淡风轻之态。

此时他明明和其他人一样饥饿难忍,却仍旧不肯屈尊降贵饮死去野猪的血液,左丘家的世子身子还真是金贵!

反过来再看看真正身娇肉贵的阴康国唯一的王子阴康辛夜,从出生起就承载着整个阴康国的未来和希望。

同样从小在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优渥环境中长大,在这种艰苦的野外训练中不仅从不自恃身份高贵搞特殊化,反而比贵族世子们还要隐忍自律,辛瑶越想不禁越发的佩服起自己这个弟弟来了。

看着左丘隐这身白如皎月的长衫,辛瑶突然想到一件事,小时候他的衣服似乎和其他纯种一样都是黑颜色的,因为阴康国以黑色为尊。

可他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特立独行,一反常态的穿起白色衣服来的呢?

左丘隐此时虽然背对着辛瑶,却还是感受到了来自身后的一缕凝视,他的唇侧微挑,心里清楚凝视着自己的人究竟是谁,却并没有回头与那人对望。

辛瑶的记忆在逐层搜索,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忽然听到空中爆发出巨大的冰碎之声。

她的思绪被打断,转头一看,原来是曦禾在用自己驭冰的血族异能将高空中的水份迅速凝结成巨大的冰块,再施力将这些冰块爆破,冰块巨大的爆裂之声会让森林里的申屠曦云第一时间听到。

这样申屠曦云就会抬头向天上看去,也就会看到妹妹曦禾想要向他传递的讯息!

一阵冰块爆裂声后,天空中漂浮着两个巨大的冰块字:速回。

森林里的曦云抬起头向天上看去,随后和其他两个同样一无所获的同伴对视一眼,之后三人迅速用瞬移返回天海涯边。

看到申暑曦云回来,曦禾立刻站起身迎了上去,“哥哥,怎么样?”

曦云摇了摇头,“我们三人进入森林后,迅速用瞬移分头搜索,等我们再回到原地点碰面时,发现每个人都同样的一无所获,这片森林里别说动物了,连只鸟都没有。”

“我知道,老师说那片森林的动物都被曾经在这里训练的血族们给吃光了。”曦禾为难的看着地上的死猪,狠了狠心道:“哥哥,不如……我们就先用它将就一下吧?”

“也只能这样了。”曦云无奈的耸了耸肩。

曦云、曦禾兄妹俩抱着如同赴死一般的悲壮神情走到野猪身边蹲下,忍着胸腔里陈阵阵翻涌的恶心和呕吐感伸出锋利的牙齿,对着辛夜刚刚咬过的脖颈旁边咬了下去,心里一边泪流成河一边绿着脸进食。

舞阳看着他们兄妹二人脸上近乎扭曲的神情,原本刚刚才伸出来一点的牙齿立刻又缩了回去。

紫鸢简直不忍直视,先别说死去野猪血的味道如何,只要看到它身上又黑又长的毛,她就绝对不想尝试。

而且即便她站的老远,却仍旧能从猪身上闻到一股似乎因太久没洗过澡的酸臭味,这兄妹俩也真够拼的。

“哥,这么说你也……”

第32章 组队

左丘隐知道妹妹要说什么,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没有,我不饿,你如果实在太饿,也可以像他们一样。”

紫鸢迅速而坚定的摇头拒绝:“不用了,我也不饿,我还是能忍到青藤山再进食的。”

左丘隐无声而笑,不冷不热的说了句:“也好。”

阴康世看着这几个小家伙的表情,心里笑到快憋出内伤了,脸上却一副为人师表的庄重模样,“你们几个真的不用现在进食吗?”

“不用了老师,我们真的不饿。”紫鸢立马拒绝,舞阳不置可否的对阴康世的话再次冷哼一声。

阴康世从石头上起身,拍了拍身后的尘土,随后从后腰慢慢的拿出了一个皮制水壶,将水壶上的绳子从腰带上解下来后,他又刻意放缓了动作慢悠悠地将壶嘴打开。

壶嘴才一打开,在场的七人立刻就闻出了壶里装着的是人血的味道,已经差不多“吃饱”了的曦禾和曦云立刻从野猪身上转头向阴康世手里的皮壶看过去。

而左丘隐、紫鸢和舞阳这三个还未进食的纯种却在闻到人血的瞬间双眼几乎立刻变得赤红。

左丘隐在一瞬间的失神后,几乎立刻就恢复了常态,他目光阴沉的看着阴康世,不知他此时拿出装满人血的皮壶究竟是意欲何为?

刚一闻到人血,万俟舞阳就像炸了毛的斗鸡一样愤怒道:“你手里明明就有人血,却为何不给我们喝?还刻意用这头臭烘烘的死猪整我们?”

阴康世并没有因为万俟舞阳的恶劣态度和不礼貌的质问而生气,反而笑眯眯地道:“因为这些血原本就不是用来喝的。”

话音一落,阴康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壶中的鲜血向七人泼去,在场反应最快的左丘隐和辛夜迅速向后退去,因此身上只被泼到了少许,而其他五人的胸前却被泼了满满的人血。

辛瑶刚刚明明也可以躲开的,但她下一秒却制止了身体自动开启的本能反应,这才与其他五人同样狼狈,没有躲过去的紫鸢失声惊叫道:“老师,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众人听到紫鸢的尖叫后,纷纷向她看去,发现她已经红了眼睛,伸出了獠牙。

阴康世却语气轻松地道:“哎呀呀,刚刚还嘴硬说不饿,看看你的口水都快滴到衣服上了,这样可不行,你对人类血液的抵抗力还是太弱了,以后要多加训练才行啊。”

原本就一直在用毅力压制着渴血的欲望,此时又被溅了一身人血,食物就在自己“身上”,可舞阳却吃不到,阴康世这一莫名举动再次激起了他本就还未熄灭的怒火。

即便在黑夜里,也能清楚的看到他的眼睛里似乎正燃烧着两团浓烈的火焰,舞阳语气森然:“阴康世,你是把我们当猴子一样在耍着玩吗?”

万俟舞阳对自己直呼其名,阴康世终于慢慢敛起了笑容,“不尊敬师长,直呼老师的名字,万俟小世子,看来是我早上的惩罚还不够,你还想再经历一次?”

他的语气虽然不重,但却像极了阴康侯玺,不怒而自威,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

提到早上的惩罚,万俟舞阳立刻就想到了当时被裹在土俑里不能喘气的窒息感,他恶狠狠的盯着阴康世,却不敢再有任何的轻举妄动,以免再吃一次闷亏。

以他现在的年纪和实力根本就打不过他,好汗不吃眼前亏,舞阳虽然脾气暴躁,但韬光养晦的道理还是懂的,当下只好隐忍不发。

阴康世也见好就收,不再理会他,“听好了,不仅你们抵抗不了人血的诱惑,就连森林里的动物同样对人血敏感,尤其是对白天没有饱腹夜间出来觅食的动物来说,更是有着极大的诱惑力。”

“白天动物们还能通过良好的视觉和灵敏的嗅觉猎捕食物,但一旦进入夜晚的青藤山云雾森林,浓稠不见五指的夜雾会让视力极其敏锐的动物们也通通变成瞎子,所以夜晚他们只能通过听觉、嗅觉或像蝙蝠一样通过回声定位的特殊能力来觅食,泼在你们身上的血液,就是为了让它们更好的发现你们。”

“老师,我以前听父亲讲过,青藤山夜晚诡异的大雾不仅会让动物们变成睁眼瞎,同时也会扰乱血族的视线,让我们在夜晚的森林里辨不清方向看不见眼前移动的物体。”曦云无奈的看了看身上的血后抬头对阴康世说道。

“不错,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专程让你们在夜晚的青藤山接受训练,不然我为什么不选择同样野兽众多的黄棘山?或者是白天的青藤山?”

“我明白了。”

“明白就好,今晚的训练为单人训练,但鉴于辛夜殿下年龄最小,身为阴康国王储身份特殊,绝不能有丝毫的意外,因此他和曦禾一组。”

曦禾诧异的眨了眨眼睛,“老师,我能力甚至还不如哥哥,既然是为殿下的安全着想才组队,应该将他和我们七人之中能力最强的左丘隐安排在一组才对啊,为什么选我跟殿下一组?”

辛夜也不同意阴康世的做法,“既然训练是为了提升个人能力,那么组队就完全背离了这个宗旨,我想一个人。”

“殿下,您就别为难我了,在这种有着一定风险的训练中,即便是申屠大公也会这么做的,无论我此刻是你们老师的身份还是以帝国廷卫长的身份,我都必须保证您在训练中的万无一失,万一您被哪只不长眼的动物咬断了胳膊腿儿的,我就是死一百次也负不起这个责任。”

“可是……”

“没有可是,既然我现在是你的老师,你就必须听从我的指挥。”

辛夜抿了抿唇,没再继续反驳下去,阴康世满意的收回视线,转而对曦禾说道:“曦禾,你也无需妄自菲薄,你的能力我多少还是了解的,既然殿下都接受了我的安排,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阴康世都这样说了,曦禾只好答应下来,她心里想着如果殿下真的遇到危险,大不了她以命相护就是了,“没有了,老师。”

第33章 郑重提醒

事实上阴康世刚刚说辛夜可能会断胳膊断腿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出现,毕竟他众多能力之中的其中一个就是——驭兽。

只不过这项后天才进化出来的能力一直隐而未宣,更没有在阴康国“血族异能名册”上登记,唯一知道他这项隐藏能力的,也只有阴康侯玺一人而已。

就像申屠环宇曾经在课上教过他们的,将别人尚不可知的血族异能隐藏起来,是关键时刻的保命良药。

因此很多后天进化出新能力的血族们都选择隐而不报,不登记在册,就比如阴康侯玺与阴康世在聊天时曾谈到的太叔子鱼,就是最好的例子。

有时,被别人低估,未必不是件好事。

至于阴康世为何将辛夜与曦禾放在一个组里?那当然是因为他想帮阴康侯玺达成心愿了。

阴康侯玺曾在他面前明确的表达了内心对曦禾的喜爱,甚至想让她当自己未来的儿媳妇,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为王上分忧是身帝国为廷卫长的本份,阴康世很好的以实际行动诠释了这句话。

就这样,一行八人用瞬移迅速向青藤山云雾森林疾驰而去,由于辛瑶的速度相比其余七人要慢上一些,为了照顾她大家也都体(无)贴(奈)的降了速度。

大约半个时辰后,大家终于抵达了青藤山。

此时已是亥时,平时这个时候辛瑶已经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而现在她们却在目不视物的云雾森林里,听着各种说不上名字的野兽叫声。

“这是能控制我不死蝠的口哨,如果你们在森林里遇到危险力不能敌时,就吹响它,在你们上空随时待命的蝙蝠就会飞下来帮助你们。

如果身处险境就连蝙蝠也帮不到你们时,就吹两声口哨,届时我会立刻赶来。”

说到这儿,阴康世又刻意加重了语气:“切记,千万不要逞强,当时我们同届的队员就因为自恃能力强大而没有吹响口哨,申屠老师没能及时赶来而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惨剧。”

“惨剧?老师,你的同伴不会被这里的野兽给吃了吧?”那个画面紫鸢简直不敢想象,说着身子向哥哥左丘隐身后悄悄挪了挪。

“那倒没有,纯种血族还不至于那么逊,就是缺了条胳膊而已,等你们长大后加入帝国兵团就会见到他了。”

这件事阴康世真没有编故事吓唬她们,他说的这个人的确存在,而且还是他非同一般的挚交好友。

他把好友的例子当做反面教材说给大家是不想让他们自恃高贵身份而掉以轻心,毕竟傲慢一直以来都是纯种血族的代名词。

阴康世再次郑重的重申了一遍:“如果有谁不幸遇到成群的铁甲鳞兽和千年古猿,一定要在第一时间吹响两次口哨,千万不要硬撑,我会立刻赶来帮忙。”

“老师,什么是铁甲鳞兽?听你这么说,它似乎很危险?”曦禾好奇的问道,她一直以来都是个好奇宝宝。

“铁甲鳞兽是一种外形酷似穿山甲,能钻岩开洞,体型却要大上许多倍,有着又长又硬的尖嘴和尾巴,全身披满了铁一般坚厚的硬壳盔甲,刀火不侵,受到外力攻击时,它们会像刺猬一样将身体卷起用背上最坚硬的鳞甲抵挡。”

它们长长的尾巴若是扫到你身上,能当场将你的五脏震碎,长着一百多颗尖牙的嘴巴就连石头都能咬碎,对于你们这个年纪的纯种来说,应付它可能还有点牵强。

因为它们和狼的习性一样都是群居动物,只要发现一只铁甲鳞兽,那么它的身后肯定还有几十甚至上百只跟着,如果真遇到了它们,打不过时一定要吹口哨。”

曦禾越听越觉得惊奇,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动物,口中阵阵有词道:“希望我不要这么倒霉遇上它们。”

“哈哈,铁甲鳞兽虽然刀火不侵,但它却唯独惧怕你的能力,现在明白为什么我要将殿下和你安排在一组了吧?”阴康世睁眼说瞎话,但铁甲鳞兽怕申屠氏的能力倒是真的。

“老师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我会保护好殿下的。”

辛夜闻言抿了抿唇,显然对曦禾的话很不满意,他年纪虽然是七人里最小的,可还不至于沦落到需要女孩子去保护的地步。

“既然森林里有如此危险的动物,那姐姐的安全又如何保障?还有,老师你刚刚说的千年巨猿又是什么?危险在何处?你提前说明,我们也好有所准备。”

辛夜一边串抛出好几个问题,阴康世笑眯眯地回道:“殿下放心,小黑会陪在公主身边以防万一,至于千年巨猿,曾经它的确伤了不少在这里训练的血族,但它已经一百多年都没有出现过了,也许一百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也说不定,不过若真如此不幸让你们遇到,以你们现在的年纪也只能吹两声口哨了。”

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庞然大物在高空中制造着巨大的风浪,在大家惊骇的眼神中拍打着翅膀落到了辛瑶身边。

辛瑶一看到它就立刻开心的迎了上去,亲昵的说道:“小黑,好久不见了。”

比阴康世还要高上许多的巨大黑色蝙蝠在辛瑶身边收起了了翅膀,听到小主人叫它,它也兴奋的弯下毛绒绒的大脑袋拱了拱她圆滚滚的肩膀。

辛瑶将小黑粗壮的脖子搂在怀里咯咯的笑个不停,“真没想到你会在夜晚捕猎的时间飞过来陪我,我真的太开心了。”随后转过头对阴康世说道:谢谢你,老师。”

“公主客气了,既然公主的保镖也已到位,我们也可以开始今晚的任务了,切记口哨一定收好,千万不要弄丢,时辰一到我便会让脖子上系了铃铛的蝙蝠们带你们走出森林。”

阴康世在说到“千万不要弄丢”时,刻意加重了这几个字,听他如此慎重的语气,早上刚刚才被他惩罚过的万俟舞阳立刻就生了逆反之心。

队伍解散后,他看了看手上系着黑绳的口哨,一脸不屑的将它扔在地上。

这还不够,他还出气般的狠狠踩了几脚,直到将口哨踩成残破不全的碎渣他才满意的向森林深处走去。

第34章 再遇群狼

大家解散后,阴康世第一时间就以土为垒升至高处,当他通过跟在万俟舞阳身边的蝙蝠眼睛里看到的景象后,笑眯眯的脸上此时勾起了一抹坏笑。

他刚刚刻意加重了那几个字,目的就是为了让一向自视甚高的万俟舞阳反感,进而扔掉他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弄丢的口哨。

结果也的确如他所料,一切都在阴康世的计划之中,今晚他专门为万俟舞阳准备的大戏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站在高高的土垒上的阴康世操纵着土地缓缓前行跟着几个孩子,同时通过进化出来的驭兽能力召唤出了一只此时正饿着肚子的铁甲鳞兽向着万俟舞阳的方向走去。

白天七人在天海涯边训练的时候,阴康世就利用自己的能力让铁甲鳞兽一口吃的都没找到,饿了一天的铁甲鳞兽此时腹中空虚,饥饿难奈。

在阴康世的刻意驱使下,它敏锐的鼻子闻到了几百米外的血腥味道,而这血液的味道正是来自于万俟舞阳的衣服上。

被阴康侯玺养了三百多年的小黑早已通人性懂人语,因此在辛瑶对它说:“除非我遇到生命危险,不然你不许出手”时,小黑极为温顺的点了点头,尽管它的外表看起来和温顺完全扯不上边。

普通人若是看到足足有成年男人那么高的巨大蝙蝠后,多半会被吓晕,尤其是它毛绒绒的大脑袋就像放大了几十倍的老鼠。

张开的嘴巴里有着两排十分巨大且尖利的牙齿,就像海里的鲨鱼一样,一口就能将一个成年人的脑袋咬碎吞进肚里。

更别说它一双带着骨翼足有十米多长的翅膀,一“巴掌”就能将十几个成年人给挥到天上去。

就是这样一只看起来十分凶悍可怖的巨型蝙蝠,却格外的听从辛瑶的话。

小黑是被阴康侯玺初佣成不死蝠的,因此它能闻到辛瑶身上和阴康侯玺身上相似的血液味道,而且它自辛瑶很小时候起就是她的童年玩伴,这才会对小主人格外听话亲近。

辛瑶才刚一进入云雾森林没多久,就被自己身上的血腥味引来了一些平时较为常见的食肉动物——狼。

狼群的数量大概有一百多只,辛瑶是通过它们不甚明显的呼吸和脚步声判断出它们的数量的,毕竟在如此浓郁的黑雾里,她的眼睛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只能凭借眼睛以外的感观能力去感受它们。

不得不承认,辛瑶在“看”到它们时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因为在辛瑶眼里,它们数量虽然众多,可实力却不怎么样。

成群的黑狼嗅着辛瑶身上的血腥味,蠢蠢欲动匍匐着向她走去,眼睛里闪耀着贪婪的光芒,可当它们闻到不远处倒吊在树上的小黑时,却都犹豫的不敢上前了。

虽然它们看不见小黑,但野兽的本能使它们深知此未知生物的危险性,群狼们踌躇了着一点一点向辛瑶靠近。

当它们发现那个未知生物并没有因为它们缓慢的靠近而有所动作时,这才嘴里发出长长的狼鸣,通知其它同伴一起向辛瑶展开了真正的进攻……

一百多只狼群同时围攻过来的场面极其震撼,也许是因为看不见它们的缘故,或许心中真的无惧,辛瑶既不害怕也没有因此而手忙脚乱。

她先是以手触地,在自己周围竖起了近两百根一米多长的土刺,由于眼睛看不见,所以土刺的命中率并不是很高,只有差不多一半的狼被脚下突然出现的长棍刺中了身体。

有些狼的身上同时被十几根土刺穿体而过当场毙命,也有一些狼被五六根或一两根土刺刺中,因为没有被刺中要害而当场死去,所以有几只苟延残喘的狼呜呜的嚎叫起来,发出临死前的哀鸣。

其余五十几只受了些轻伤或毫发无损的群狼在听到同伴濒死的狼叫时,纷纷仰天长啸,齐齐发出震耳欲聋的叫声以作回应,之后它们纷纷像打了鸡血一样,再次一同迈着矫健的步伐向辛瑶扑去。

若是辛瑶此刻能看见它们脸上凶狠的表情和露出的利齿,那气势简直是要活活撕碎了她。

狼群离辛瑶越来越近,辛瑶屏息倾听它们的喘息以辨别每只狼所在的方位,当它们跳跃起来向辛瑶发出最后的攻击时,辛瑶早已用地上的泥土竖起高高的围墙,将自己身置于围墙的保护之中。

这也是驭土能力中的其中一项能力——土流壁。

五十几只狼在撞到突然坚起来的坚硬如磐石般的墙壁时,纷纷被撞的头晕目眩掉到了地上,嗷嗷叫了几声之后,迅速起身向包围着辛瑶的墙壁撞去。

辛瑶将双手贴在她面对着的墙壁上,外侧原本平整的墙壁突然长出尖刺,将冲过来的黑狼们的身体穿透。

但在辛瑶身后的狼群因为面对的墙壁并没有突然长出的土刺,所以它们聪明的叠罗汗一样一个踩着一个的身体,终于有几只狼率先跃过了辛瑶竖起的高墙向她再次扑去。

解决了正面墙的十几只狼后,辛瑶迅速转身伸出双手长长的指甲,以手为爪向扑来的黑狼横扫而去,但她的指甲力度显然不够,还无法洞穿成年黑狼的身体让它们当场毙命。

如果是阴康世使出这一招,这只狼的身体一定会断成两截了。

最先从墙上跳下来的这几只狼都受了轻重不一的伤,但很快墙后便再次翻进来十几只狼,受伤的这几只狼站起来与刚翻进墙的狼群并肩作战,将辛瑶围了起来。

在他们扑过来的时候,辛瑶迅速向上跳起,在空中将自己的手指咬破用自己的血洒到了下方的十几只狼身上。

淋到她血液的狼慢慢被腐蚀成了一堆焦土,而没被她血洒到的狼则张开利齿向她咬来。

辛瑶落地之后,聚土成鞭,用“鞭子”牢牢的将其余几只狼捆绑到一起,之后又卷土成棍,将十数根土刺射向地上被“土流鞭”绑着的狼群。

刚刚才将墙内的狼群悉数击毙,就在这时高墙之外的二十几只狼成功的将墙壁狠狠撞开,它们的嘴里发出巨大的狼啸,愤怒的向辛瑶展开报复。

第35章 铁甲鳞兽

然而,辛瑶不打算再浪费力气陪它们玩下去了,

她脚下的土地突然拔高而起,迅速升至高空,站在高空中的辛瑶手指微动,地上的泥土纷纷将群狼包裹住。

就像白天在天海涯上阴康世对万俟舞阳做的那样,辛瑶也将它们裹成了土俑,再利用土里的水份将和成了稀泥的泥浆灌满狼的鼻孔和口腔,使它们无法呼吸。

虽然这二十几只狼很快便会在“土缚牢”中窒息而亡,但辛瑶还是觉得那样太慢,她现在只想速战速决,好尽快迎接下一种野兽的“挑战”。

站在高处的辛瑶右手做了一个慢慢握拳的姿势,全身裹满了厚重泥土的狼群们的身体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挤压着。

在泥土的大力压挤下,它们的身体慢慢被绞碎成了无数块,最后混合了狼血狼肉的土地在辛瑶的操控下,重新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人们的脚下尽是由泥土组成的大地,只要身处自然之中,所有的泥土就都是阴康氏的武器。

即便辛瑶看不见敌人,但杀一群没有太高智慧的野兽,对她来说并不难,包括此时在树上嘶嘶吐着信子,通过口腔器官和舌头末端分辨出辛瑶身上活人气儿以及血腥味,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扑过去袭击她的黑曼巴蛇。

由于辛瑶此时站在高处,便正好成为了缠在树上动物们的猎物。

辛瑶虽然看不见树上的黑曼巴蛇,却在它向自己袭来产生的风声中感知到了它的存在,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袭击自己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她身体在面对未知危险时做出的本能反应,已经比她的大脑运转还要快一步的抓住了偷袭她的蛇。

才刚一将偷袭她的东西抓在手里,辛瑶就通过它滑腻腻的皮肤,和蠕动着用力缠在手上的触感明白了攻击它的动物是条蛇……

知道是一回事,亲手摸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没人会喜欢这种冷冰冰滑腻腻没有脚的冷血动物,辛瑶在“啊”的一声尖叫后,瞬间就将蛇身给用力扯断了,腥臭的蛇血喷了她一身。

就在辛瑶以为被她分尸的蛇已经死了,打算将它断成两截的尸体扔到地上时,蛇的嘴巴却死死的咬在了她的手腕上。

辛瑶被惊住了,从未养过蛇的她根本不知道,已经被分尸的蛇却仍能在死后爆发出它最后的生命力。

蛇的毒齿极其有力的咬着辛瑶白皙的手腕,牙齿里喷出的毒液尽数释放进了她手腕的伤口里,可下一秒它被扯断的前半截身子却因接触到了辛瑶的血液而慢慢化成了焦土。

辛瑶不知道刚刚咬它的蛇究竟是否有毒,但她只能当作有毒去做应急处理。

她单手操控着脚下的土垒慢慢降至地面,随后用长长的指甲将伤口处划了一个十字,用嘴巴将那里的血液吸出来。

在吐了十几次自己的血后,辛瑶将一段袖子撕下,紧紧的缠在了近心端的手臂处,以免残余毒血快速回流心脏加速毒发。

“这样就算毒发,应该也能熬过训练结束了吧?”辛瑶一个人小声的嘀咕着,随后把倒挂在大树上的小黑叫了过来,一人一蝠继续向森林的其它地方走去。

……

万俟舞阳将危险时可以救命的口哨扔掉后,快速移动着身体,他必须尽快找到一只动物吸其血以恢复体力,可大半刻钟过去了,他竟然连一只活物都没遇见。

万俟舞阳此时此刻的心声:真是见了鬼了……

早就听说这片森林里有着阴康国最巍峨壮丽的高山,种类最丰富繁多的植被和树木,以及物种最为齐全怪异的野兽。

就算此时大部分动物都回窝睡觉了,但总会有类似于蝙蝠一样专门在晚上出来猎食的动物吧?

他现在都快饿死了,再不饮血,如果真的让他倒霉碰到阴康世口中所述那种刀火不入的铁甲鳞兽,在身体如此虚弱的状态下,究竟谁是食物谁是猎物还真不好说。

正这么想着,不远处的树林里就有一只体型似乎不小的动物正向着自己所在的方位奔来,它的速度非常快,此刻离自己也越来越近了。

浓浓的黑雾中,一只体型巨大的未知生物正贴着地面迅速的向万俟舞阳靠近,他们彼此看不到彼此的身形,但万俟舞阳能通过地面震动的频率和大小感知它。

舞阳仔细辨别着它的动向,就在这时,一股凛冽的风声向着他的门面突然袭来,舞阳出手如电,在这风声砸在自己的身体之前就准确的抓住了它。

刚一触手,舞阳就明白了这是一只覆满了鳞甲的动物尾巴。

在舞阳现有的认知中,似乎没有什么动物的尾巴竟如此孔武有力,还密密麻麻长满了像乌龟一样的硬壳。

只不过与龟壳不同的是,它的壳与壳之间相接的部分非常刺手。

舞阳虽然成功抓住了它偷袭而来的尾巴,却还是没抵住被它甩出去的命运,身体在撞断身后的第三颗树时才终于停下。

他捂着被撞断的胸骨,“噗”的一声吐出血雾,很显然,他的内脏在刚刚的大力撞击中被震伤了,同时双手也被动物尾巴上的刺扎的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也许是一天未饮血的原因,平时眨眼间便能愈合的伤口,以及身体撞在树上后被震出血的内脏竟头一次愈合的如此缓慢。

舞阳阴沉着眸子将嘴角的鲜血用袖子抹去,捂着翻江倒海般绞痛的胸腔,突然大声的笑了出来。

他现在终于能理解上次在青藤山训练时他故意撞向辛瑶后她的感受了,还记得她当时被自己撞于马下狠狠摔在地上,并且还倒霉的做了自己的人肉垫。

被撞后她躺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疼的嘴唇泛白起不来身,当时她断骨处是否与自己此时被震出血的内脏一样疼痛?伤口也一样愈合的如此缓慢?

他还真是幸运,一进入这片森林就遇到了一个如此难对付的对手,如果他到现在还不明白今夜这场训练其实只是阴康世为他一人而准备的,那他就真是太愚蠢了!

第36章 食人蚁

今天阴康世的种种行为都是在针对他,从早上的迟到被罚,到那头该死的野猪,再到现在这只专门克制自己能力的铁甲鳞兽。

阴康世深知自己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个性,认定自己绝不会喝那头骚臭的野猪血,然而在极度渴血的情况下,在森林里却找不到一只可供吸食的动物。

在他因渴血而身体虚弱之时,又给他弄来一只满身是壳根本无从下嘴吸血的动物做他的对手。

这一切的“巧合”其实都是阴康世算计好了的,因为自己曾经对辛瑶明里暗里的讥讽和伤害。

他笑她胖,笑她身为阴康国的公主却像个弱鸡,在训练中将她的肋骨撞断害她受很重的伤,给她的坐骑小白喂泻药,想害她出丑坠于马下,他还成功的害她第一次“死亡”。

这场所谓的训练不过是阴康世为了顺理成章对自己展开报复的掩饰品罢了,他真正的目的就像他早上纸条上所写的一样,是为了惩罚自己,为了给自己一个警告同时让自己得到教训。

想通了这点,万俟舞阳开始主动出击,双手操纵着火焰向铁甲鳞兽扔去,也不管它是否真的如阴康世所说那般刀火不侵。

铁甲鳞兽在受到万俟舞阳的火焰攻击后,迅速地将身体卷起,用厚厚的甲壳抵挡声势浩大的火焰,当火焰在它身上没有产生应有的作用后,它展开身体用长长的嘴巴向舞阳拱去。

火攻显然失败了,舞阳连一丝烧焦的味道都没有闻到,这时他突然想起了早上阴康世说他只继承了万俟氏族的能力,而没有继承来自于母族的血族异能,这种情况与混血颇为相似。

一想到这儿,扑天盖地的屈辱感似乎要将他淹没了,他双手死死的抓住铁甲鳞兽长长的嘴巴,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它们分开,并试图将它的下颔掰断。

如果是自身血液充足的情况下,也许舞阳还能成功,但此时饿了一天又刚刚才受了重伤的他非常虚弱,兽嘴才掰开了三分之二,它的尾巴就再次向舞阳的身体扫去。

当铁甲鳞兽的尾巴扫过来的时候,舞阳迅速松开兽嘴翻身后退去,连续翻了十几个跟头后,舞阳终于停了下来。

由于此刻体力不支,舞阳放弃了掰断它下颔的计划,他再次向铁甲鳞兽的方向弹了几十团火焰后,火焰纷纷石沉大海,没有一团火能燃穿它奇异的甲壳。

舞阳只有驭火的能力,但这项血族异能在铁甲鳞兽面前根本发挥不出真正的威力,与它硬拼是不行了。

他此刻受了很重的伤,在渴血的情况下这些伤口恢复的太慢。

为了躲避铁甲鳞兽的攻击,舞阳只好施展瞬移在林中绕圈奔跑,在跑了两圈后,他胸骨和内脏的伤终于痊愈。

舞阳的大脑在飞速运转着,将口哨扔掉的前提下,拖延时间显然没有任何意义,因为没有人会来帮助他,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这只奇特的动物不怕火,也不怕刀剑,全身都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硬壳,唯今之际,它的弱点似乎也只在嘴巴里了。

如今才能让它张开嘴巴?似乎也只有一个办法——以身为饵。

通过白天在天海涯上的两百次攀涯训练,舞阳在攀登这件事上显然已经驾轻就熟,虽然身上没有绳子,但这并不影响身为纯种血族超强的学习力和速度。

舞阳双手抱树,双脚踩在粗壮的树干上迅速向上攀爬,身体灵活的像一只猕猴,纤瘦的身子轻如飞燕,很快就爬到了树干中央。

但很快他便又向树下滑去,树下的铁甲鳞兽感知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之后,终于张开了长满尖牙的大嘴迎接舞阳。

血族的鼻子极为灵敏,铁甲鳞兽的嘴巴才刚一张开,舞阳就闻到了它口腔内的腥臭热气。

黑夜里,舞阳挑眉冷笑,在向地面急速掉落的过程中,他的五指翻飞,五团黑焰赫然跃于指上。

铁甲鳞兽显然是感知到了灼热的温度,但它的嘴巴还没来得及合上,舞阳就以飞快的速度将手上的火球丢进了它张开的大嘴中。

紧接着他双脚蹬在树干上在半空中翻了数个跟头落到了十几米远的地方静观其变。

火球在经过空气阻力的摩擦后迅速涨大,落到铁甲鳞兽没有甲壳保护的的嘴里后,迅速将它的上下锷肌肉和舌头点燃。

直到这时,从没有发出过任何叫声的铁甲鳞兽才终于发出了临死前的嘶鸣叫声,声音高亢奇怪,无法形容,是舞阳从未听到过的动物叫声。

十几秒后,它的整个脑袋和身体就都由内而外的被舞阳的火焰烧成了黑炭,只涂留一地异常坚硬的鳞甲。

阴康世透过舞阳上空飞翔着蝙蝠的眼睛看到了刚刚所发生的一切,他淡淡的笑了笑,“有点小聪明,懂得活学活用,白天才刚学到的东西此刻就用到了,不过,如果游戏真这么简单,那就不好玩了。”

解决掉了一只大麻烦,舞阳一直绷紧的神经终于可以稍稍松懈下来,他刚打算靠在树干上休息一下,就听到了脚下的枯叶上响起了密密麻麻的某知未知生物爬行的声音。

由于看不见的缘故,舞阳只能向四周胡乱的丢着火球。

大火似乎成功的杀死了其中一部分,但他还是能听到大批的某种虫类向他的方向悉悉索索爬行的微弱声音。

舞阳侧耳细细静听,却仍听不出个所以然来,然而,他很快便知道这声响是什么动物发出来的了。

当成千上万只食人蚁开始啃蚀他黑色的长靴,顷刻间便将他的长靴和袜子咬烂露出脚白皙的脚趾,又瞬着脚面向裤馆里的小腿爬去啃咬他的腿肉时,万俟舞阳终于意识到了咬他的是行军蚁,亦称食人蚁。

食人蚁的数量太过庞大,说成千上万可能都是错估,说十几万甚至几十万只甚至也不为过。

当它们顺着舞阳的小腿向大腿爬去时,一路所经之处,他的肉无不被啃蚀的深可见骨,不过即使白皙的骨头露出来舞阳也是看不见的,血液顺着大腿像奔腾不息的河流,欢快的流淌着。

第37章 四面楚歌

若是再让它们如此肆无忌惮的向上爬去,也许很快舞阳的内脏也会被这些个头渺小却数量庞大的食人蚁吃光。

舞阳忍着疼痛,终于下定决心一把火将它们全部烧光,同时将自己的衣服也一起烧了个精光。

熊熊大火在舞阳的身上燃烧着,数量惊人密不透风的食人蚁被炙热的黑色火焰烧的噼啪作响,眨眼间便被烧成了黑炭跌落在地,同时舞阳的身体也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灼伤。

还好他本身的能力就是驭火,因此身体比一般人耐火的能力要强上许多倍,普通的火焰根本就伤不到他,只有万俟氏的黑色火焰才会将他灼伤。

舞阳身上的食人蚁被伤死后,他的衣服也没有了,全身疼痛难忍,可为了躲避地上继续向他爬过来的食人蚁,他赤条条的身子迅速向旁边的树上爬去。

爬了几米后,单手操纵着黑焰向跟随他而来的蚂蚁大军抛去。

黑色的火焰在覆满了食人蚁的树干和连接树干的地面足足烧了一分钟多钟,才将数不尽的食人蚁全部烧光。

树干被烧成黑炭后,大树轰然倒塌,舞阳在树倒向地面的前一秒钟从树干上跳了下来。

紧绷的神经才刚一放松,舞阳就立刻感受到了被蚂蚁咬和被黑焰烧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痛感,血已经不流了,但伤口却愈合的极其缓慢,这还是舞阳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重的伤。

舞阳抬头“看”着阴康世的蝙蝠,蝙蝠脖子上系着的铃铛叮铃铃作响,此刻四下没有任何食物可以让他补充血液恢复体力和再生能力,能咬的,似乎也只有这只被阴康世初佣过的蝙蝠了。

舞阳诱哄般的说道:“喂,蝙蝠,下来。”

虽然蝙蝠早已通人性,懂人语,但它却挥着翅膀在空中不为所动,就像没听到舞阳是在叫它一样。

“喂,你不是阴康世派来帮助我们的蝙蝠吗?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快点给我下来。”

舞阳此刻的语气里显然带了些许的急迫和怒意,但蝙蝠听到它的话后,竟然拍着翅膀飞的更高了。

“该死的蝙蝠,竟然敢无视我,真是虎落平阳被蝠欺。”

舞阳心中多少有些后悔,如果他当初没有狂妄的扔掉口哨,也许他还可以通过吹一声口哨让阴康世的这只蝙蝠听命于自己。

虽然被初佣过的不死蝠血液难喝,但此刻也只有它能当自己的食物了。

就在舞阳一筹莫展,在附近急速奔走寻找可供他吸血的食物时,他听到了上千条蛇慢慢聚集在他周围,正嘶嘶的向他吐着信子,以准确判断他所在的位置。

“这回又是蛇了吗?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恶心,阴康世,你还有什么手段,一次性使出来好了!”

在高高的土垒之上通过蝙蝠观察着他的阴康世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衣服都被自己烧没了,如此狼狈还要口出狂言吗?好,这可是你要求的,既然如此,我会成全你。”

阴康世的嘴巴里无声而快速的念着什么,不一会儿就有上百只狮子发出震天的咆哮,从远处跑来向万俟舞阳的身边逼近。

先是刀火不侵专门克制自己驭火能力的铁甲鳞兽,然后是数量庞大数不胜数的食人蚁群。

现在又是数千条蛇和百余只狮群,如果他没有受伤,那么来自低智商动物的威胁根本就不在话下,可现在就不同了。

阴康世这真是要把他玩死的节奏啊,此时此刻舞阳是彻底后悔将口哨扔掉了,如果他现在吹响口哨,虽然有点儿丢脸,但也许他死的还不至于太过凄惨。

这么多凶暴的动物同时出现在他周围,将他分食了都极有可能。

如果他除了驭火之外还有其他的能力就好了,多一个能力在此时即是多一个保命的机会。

但,阴康世难道真的会因为辛瑶而让这群野兽将自己分而食之吗?

阴康世的确不会!

但,阴康侯玺却会……

一想到这里,万俟舞阳的心瞬间就凉透了,就算阴康王顾忌他父亲不会让他死在这里,但让他缺条胳膊断条腿也完全是可能的。

更何况,他父亲或许在阴康王面前也没那么大的面子……

舞阳越深想下去,他额头和脊背的冷汗就越多。

不过此时想这么多又有何用?能救命的口哨已扔,他只能靠自己浴血奋战杀出一条血路,这血路同时也是他的生路!

想通了这点的舞阳不再自怜自艾,他摇摇晃晃的站直身体,以奇快的速度转了360度在自己周边竖起了一个火焰墙,将怕火的各种蛇类阻挡在火圈外面,可这火焰对身为森木之王的狮子却没什么威慑作用。

这圈黑焰其实也撑不了多久,地上的树叶在不久之后就会燃成灰烬,不过在这之前,他要先将对他威胁最大的狮子们干掉,然后再专心对付因为怕火而迟迟不敢上前的蛇。

舞阳站在火圈之中,二十几只狮子率先发出怒吼奔了过来,就在离火圈还有不到半丈的距离时,三十团火焰依次向狮子们丢了过去。

被黑焰击中的狮子毛发瞬间被火焰烧焦,发出难闻的焦灼味道,十几秒后,巨大的成年狮子们便一一被烧成了僵硬的黑炭。

就在这时,将舞阳围在中间保护他的火焰也渐渐熄灭了,吐着信子不怀好意的各种蛇类摇摆着身体缓缓向他逼近。

舞阳跳出已近熄灭的火焰包围圈后,在旁边有着新鲜树叶的地方再次以火为墙,将千余条蛇渐渐逼退。

死了二十几个同伴后,狮子们发出巨大的咆哮声,就连离这里几百米外的左丘隐等其他五人都听到了。

左丘隐悠闲的靠在树上,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没有人知道他此时究竟在笑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笑,是因为他的眼睛连线上了万俟舞阳上方阴康世的蝙蝠,透过蝙蝠的眼睛他看到了此刻身无一物,带着无数大小不一的伤口与群狮作战的万俟舞阳。

第38章 左丘隐的秘密

“还真是狼狈啊,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明知阴康王三个子女中他最疼爱的就是阴康辛瑶,你却偏偏要招惹她,害她经历人生中第一次死亡。

这么暴躁为我独尊的臭脾气,如果没有今天阴康世替你父亲好好管教你,他日真在小公主身上惹了大祸,就算你父亲万俟大公也救不了你。”

以左丘隐隐藏着的强大血族异能,他完全可以不费一丝力气就能让靠近他身边的动物“乖乖”离去。

因为他的一双白色重瞳,不仅可以对同为纯种的血族施以高级迷魂幻象,同样也可以对在没被初佣之前,连纯种们也无法支配的动物施以迷魂加以控制。

这种强大的瞳力在控制动物方面和有着驭兽能力的阴康世实为异曲同工之妙,但不同之处在于,阴康世只能针对自己初佣过的动物和普通动物进行支配,对别人初佣过的动物却无法左右,而左丘隐的瞳力却可以。

就像现在,他正在通过被阴康世初佣过的蝙蝠观察着万俟舞阳和阴康辛瑶的一举一动,而阴康世却根本没有发现它的蝙蝠同样正接受着自己的控制。

由于每个人的头顶都有一只阴康世的蝙蝠跟着,为了防止阴康世透过他的蝙蝠发现自己的秘密,左丘隐只能利用从母族那里继承的驭风能力将接近他的野兽杀死,而不能用强大莫测的瞳力将它们驱离这里。

左丘隐这种比阴康世还要高一级的驭兽能力一直都是个秘密,因为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利用这种强大的血族异能,通过“小黑”的眼睛监视阴康侯玺的一举一动。

同时从阴康世和五大氏族大公的蝙蝠那里监听他们每一个人,从而在他们那里获得关于阴康国及天启大陆其他四国的重要信息。

当这个世界上所有被左丘隐眼睛看过的动物都可以充当他眼睛的时候,那么对他来说,还有什么秘密可言么?

左丘隐的所作所为,一旦被阴康侯玺或者帝国的最高廷卫长阴康世知道,那么必将给他和左丘氏族人带来灾祸,无论左丘隐此举是否是因为生了谋逆心,王上都绝对不会让一双眼睛时时刻刻的监控自己。

所以,这是个秘密,对谁都不能说出口的秘密,哪怕是他的父亲、母亲或者妹妹!

另外一边,辛瑶在听到震聋发聩的狮子怒吼之后,心想也许有同伴遇到了麻烦,便想骑在小黑的背上飞过去看看。

虽然七个人里每个人似乎都比她厉害许多,根本就用不着她帮忙,但是她已经在森林里转悠一刻多钟了,除了最开始的一百多只黑狼之外,就再也没有遇到其它的动物。

就算对方不用她帮忙,她也想去看看热闹,她实在是太无聊了,这片森林里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浓雾,什么也看不见,身边就只有一个不会说话的巨型蝙蝠陪着她。

辛瑶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阴康世的安排,今晚她的训练已经结束了,自然不会再有野兽袭击她,而这一切自然是源自于阴康侯玺深沉的父爱!

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辛瑶最终跳上了小黑宽大的后背,飞向群狮发出怒吼的方向。

当辛瑶到达撕杀激烈的现场后,不用问,从远处就能感受到的一团团热浪来看,辛瑶就知道她到了一个最不欢迎她的地盘了……

万俟舞阳在与狮群战斗中闻到了辛瑶身上区别于血族的活人气息,还有她身边那只超大型的蝙蝠味道,他面色冷凝地皱了皱眉,心想刚有人替你收拾我,这么快你就跑来看成果了是吗?

辛瑶虽然看不到万俟舞阳的脸,但脑袋里已经能想象到他因自己的到来而一脸不悦的神情,因此她立刻识趣地说道:“抱歉,打扰了,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地盘,我这就走。”

舞阳听辛瑶这么说,再次不悦地皱了皱眉,可现在他没闲功夫跟她计较,不管她此时是来看他的笑话,就像自己曾经对她做的一样讥讽挖苦自己,还是嘲笑谩骂,舞阳都决定先受着,因为现在他根本无暇分出精力应付她。

辛瑶刚要转身离开,却没成想一群密密麻麻缠绕在一起的蛇闻到了她的味道,正吐着信子向她爬过来,辛瑶侧耳倾听,在预估了大概的数量后,心中着实被这个庞大的数字给惊到了。

这些蛇……竟然有上千条之多,由于它们爬行的时候好几条蛇卷在一起,所以辛瑶根本无法判断究竟有几千只。

这些蛇的数量虽然和她之前的对手一百多只狼相比多的有点夸张,但对于纯种的万俟舞阳来说,对付它们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吧?多放几把火就能将它们通通给烧光了,因此辛瑶完全没有要帮他一把的打算……

就在辛瑶打算爬上小黑的背飞走时,她又听到了近百只四脚动物正快速的向这个方向奔涌而来。

辛瑶不知道奔向这里的动物是什么,可万俟舞阳心里却清楚的很,他刚刚才将那一只难缠的铁甲鳞兽杀死,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上百只跟着涌来了。

阴康世说的没错,铁甲鳞兽和狼群一样是是群居动物,因此当它们在不远处闻到同伴仅存的甲壳味道和狮子们的鲜血后,便迅速成群的跑了过来。

这些铁甲鳞兽并不是阴康世叫过来的,虽然他通过蝙蝠的眼睛发现了这个意外情况,但他已经无暇顾忌这里了。

因为森林某处响起了一声短而急促的口哨后,又迅速响起了好几次两声又长又急的口哨声。

两声口哨,意味着吹口哨的人遇到了危险,多次两声口哨,意味着情况异常凶险,当阴康世通过蝙蝠的眼睛一一看过去之后,他发现了受伤吐血正坐在地上一步步后退的左丘紫鸢,以及她面前已经一百多年都未曾出现过的庞然大物——千年古猿。

这只巨猿听长辈们说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与阴康侯玺正在沉睡之中的父王阴康天启差不多同龄。

天启!

没错,这片大陆正是以阴康天启的名字命名的,可见其尊贵强大,而这只巨猿和他的年龄差不多一样大,可想而知,这只千年古猿该有多么的难对付。

第39章 把你的外袍给我

阴康世在发现千年古猿的第一时间,便一刻不停的驱动脚下的土垒向左丘紫鸢的方向赶了过去,同时向那个方向急急赶过去的,还有左丘隐。

辛瑶在听到口哨声后,对正在与狮子搏杀的舞阳说道:“你听到了吗?口哨声,有人遇到危险了。”

万俟舞阳精疲力竭的回应道:“还有心思担心别人,先关心关心自己吧,此刻向我们奔来的上百只动物,正是阴康世口中刀火不侵的铁甲鳞兽。”

上百只铁甲鳞兽?

的确很棘手,但是让辛瑶此时更在意的却是:“你……受伤了?”而且伤的还不轻。

辛瑶敏锐的从舞阳的语气里听出了他的虚弱,同时也闻到了他身上的鲜血味道。

其实她刚一到这里时就闻到了,但她并不认为她的好心能得到好报,同时她也绝对相信万俟“小柿子”有能力将这些野兽解决掉。

最重要的是,她并不想当什么圣母娘娘,农夫与蛇的故事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已经教过她了,以德报怨,她没必要如此伟大,所以最初知道万俟舞阳在这里时,她才会急于离去。

辛瑶心里虽然分析的头头是道,但她的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迈不开步子。

万俟舞阳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而且接下来他要面对的上百只铁甲鳞兽,可能会非常难缠,尤其是他的能力似乎对铁甲鳞兽完全不起作用。

辛瑶站在小黑身边犹豫了五秒钟后,最终还是感性战胜了理智决定留下来帮他。

“你刚刚不说要离开这里吗?怎么还不走?”舞阳眼神阴翳,口气不善。

辛瑶弯腰蹲下,以手触地,将他身边剩余的十几只狮子一口气用土刺干掉,之后才说道:“我刚刚不过跟你客气客气而已,森林这么大,你管我在哪里,难不成你还真把这方寸土地当作你的地盘了?与其现在跟我做无谓的口舌之争,倒不如专心对付这上百只铁甲鳞兽。”

辛瑶一边与他说话,一边将这上千只不同种类的蛇用泥土裹住,想一口气将它们在土缚牢中尽数绞杀。

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如果是身为纯种的辛夜,也许能够将数量如此庞大的毒蛇一气呵成的全部杀死,但她却做不到!

这一次也不过才绞杀了两百多条蛇,仍有千余条蛇向她和舞阳嘶嘶吐着信子和毒液。

辛瑶施展“土流壁”,在自己和舞阳面前用泥土坚起了壁垒,以抵挡毒蛇们喷出的毒液,但墙壁根本挡不住它们,千余条蛇成群结队的翻过墙壁向她们爬了过来。

辛瑶手臂高举,将土流壁化作了千条土刺,从天空向地面的毒蛇刺去,转瞬间便杀死了几百条蛇。

面对蛇类,舞阳的火攻显然最为有效,他十指上各燃着一小挫火焰,在抛出去后迅速变成大火将几百条蛇集体吞没。

暂时解决了自己身前的危机之后,舞阳寻着狮血的味道迅速用瞬移来到其中一只雄狮的尸体身边,将刚刚被辛瑶用土刺杀死的狮子肚腹处开了一个小口,露出尖尖的利齿,大口大口的吸食它的血液。

不一会儿的功夫,舞阳身上的内伤外伤就都因体内血液的充足而立刻被治愈。

身体完全恢复了的舞阳眼神阴鸷暴戾,用赤条条的手臂擦掉唇上的狮血后,近乎命令般的对辛瑶说道:“把你的外袍给我。”

辛瑶正在专心对付眼前几百条袭击她的蛇,听闻此言不禁怔愣了一瞬,转而试探性的说道:“你……此时该不会没穿衣服吧……?”

“别那么多废话,快点把衣服拿过来。”

辛瑶单手触地将地上爬向自己的蛇用土刺杀死,另一只手卷土为刃将它们砍成两截。

她这边忙的原本不可开交,对方明明是求她却用着如此不友善的命令态度,辛瑶不禁也有些生气,她故意道:“没看我忙着呢吗?想要衣服自己过来取,不然你就光着身子到训练结束吧!”

“你这个小胖子……”

十指尖不断产生火焰向四周丢着的万俟舞阳气的说不出完整的话,又杀了上百条蛇后,他迅速来到辛瑶身边,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衣服。”

辛瑶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后将自己印着赤色蝙蝠族微的黑色外袍脱掉,将衣带放在黑袍中一起递给了他。

却不想夜深雾重她什么也不看见,一不小心碰到了舞阳裸露在空气中的胸口,辛瑶窘迫的要死,话都变得结巴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碰到你的,你快点把衣服穿好。”

被少女肉肉的却异常柔软的指腹碰触到胸口皮肤的万俟舞阳,为了掩饰羞愤大力的将辛瑶的外袍扯了过来迅速穿上,然后将衣带系好。

辛瑶宽大的外袍对舞阳来说虽然又紧又小,但至少可以蔽体,不至于让他光着屁股如此失礼的站在一个女孩子身前,虽然她什么也看不到……

外袍的两只袖子都已经在白天的时候被辛瑶给撕烂当纱布用了,衣服上因着白天的艰苦训练而染了些淡淡的汗味和血液的味道,还有舞阳从未体会过的少女清香。

长这么大第一次闻到少女体香的舞阳怔了一下,也就在这时,百余只铁甲鳞兽终于狂奔至二人身前。

铁甲鳞兽是食肉动物,因此只要遇到比它们弱小的动物,它们都会不挑食的将其生吞入腹,因此当它们围在舞阳和辛瑶的身边后,还活着的几百条蛇此刻纷纷遁土而逃,不敢再有片刻停留。

“这些恶心的蛇走了也好,这样才能专心对付数量如此之多的铁甲鳞兽,它们体型虽然没有狮子大,也不像蛇类含有巨毒,但它们却十分缠人,厚厚的甲壳连我的火焰都烧不穿,之前不过杀死一只就费了我好大的功夫。”

辛瑶听着万俟舞阳的话,耳朵却突然翁鸣起来,以至于他最后几句话她根本没有听清楚,几秒后就连眼睛也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第40章 挨打

辛瑶晃了晃越来越沉重的脑袋,耳边自己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你刚刚说什么?”

万俟舞阳听辛瑶这么问,奇怪的“看”着她的方向,冷哼一声后才说道:“没听到就算了,好话不说第二遍。”

辛瑶心中暗道糟糕,她现在的表现虽然不太常见,但她还是清楚的知道可能是由于刚刚大幅度“运动”过的原因,加速了她体内的蛇毒发作。

雾这么重,也不知道咬她的究竟是什么种类的毒蛇,不过就算她看到了应该也不认识。

耳鸣一阵强过一阵,辛瑶苦笑着摇了摇头,对舞阳说道:“我不小心中了蛇毒,刚刚在杀狮子和蛇的时候可能动作太大,血液的快速流动从而激发了蛇毒的发作,现在我的耳朵一直在嗡嗡作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所以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因为我可能坚持不了多久了。”

舞阳诧异的转头“看”她,心想原来刚刚是冤枉她了,她并不是听到了却装作没听到故意找茬,而是中了蛇毒。

舞阳以为辛瑶之所以会中蛇毒,是因为刚刚帮自己杀蛇的时候不小心被咬到的,虽然一直以来便对她全无好感,但此刻舞阳却像良心发现了般的没有在她虚弱的时候趁机讽刺她。

“废话,如果可以速战速决,我第一时间就一火把将它们全烧成炭了,可那东西根本不怕我们万俟氏的黑焰。”

舞阳的话音刚落,上百只铁甲鳞兽便齐齐向两人跑了过来,辛瑶立刻双手触地用泥土坚起一座高达五十米厚约三十米的城墙。

可还没等她停下来喘口气,这三十多米厚的墙壁没一会儿就被铁甲鳞兽给拱破了。

这又高又厚的土流壁非但没能把铁甲鳞兽挡在外面,反而将他们自己给困死在围墙里了,舞阳被阴康世玩弄了大半晚,心中原本就憋着一股气。

此刻见辛瑶如此蠢笨,一时怒火攻心气的大骂:“你是白痴吗?忘了阴康世之前说它们能钻岩开洞,土流壁根本就挡不住它们。”

辛瑶的确忘了,也许是蛇毒发作的原因,现在她的反应能力和感知能力都慢了很多。

那么多只气势凶猛的铁甲鳞兽群起而攻之,当时她唯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将它们用墙壁挡在外面,然后再想下一步该怎么办,毕竟她的土刺根本穿不透它们的甲壳。

可舞阳刚刚吼的太大声了,辛瑶只觉得自己耳内的嗡鸣声也变得更大了。

就算她忘记了阴康世的嘱咐,万俟舞阳也没资格骂她白痴,原本好心留下来帮他却没成想他非但不感恩,反而对自己随意谩骂。

她就算再无能,毕竟也还是阴康国的公主,辱骂王族,是为大不敬。

也许是因为中了蛇毒的原因让辛瑶失去了平时的理智,又或许她这回是真的动怒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她难道就真的如此犯贱,以性命相帮反而还要受他侮辱吗?

想到这里,辛瑶怒不可遏,一巴掌挥了过去。

尽管这个巴掌因为辛瑶中了蛇毒的原因力道比平时小了许多,但对于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从未被人动过一根手指头的万俟小世子来说,这一巴掌的威力足以将他打懵。

没错,万俟舞阳被辛瑶的这一巴掌给打懵了,他长这么大还从未受过如此大辱,所以有一瞬间的愣神,回过神之后的舞阳第一反应就是扬起手臂打回去。

可最后少年纤长的手掌却在辛瑶的脸前一分公处堪堪止住了。

辛瑶感受到了他夹杂着雷霆之势的凌厉掌风,然而却没有真的打下来,下一秒辛瑶语气森然道:“万俟舞阳,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一巴掌打下去和之前小打小闹的性质可就完全不一样了,敢打阴康国的公主,你最好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

不用辛瑶提醒,万俟舞阳只不过是在受到巨大的折辱后实在气懵了才会本能的回手,但他在反应过来后却没有打下去。

他既不能打,也不敢打!

他知道辛瑶没有骑小黑飞走,不是因为别的理由,而完全是为了留下来帮他,尽管嘴上不饶人,但她心地却是善良的,不然她此时大可以中了蛇毒体力不支为由和小黑一起离开这里。

但她却没那么做,反而留了下来,在明知对自己如此不利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与他并肩作战。

相反,如果这个时候是她有难,他绝对不会留下来帮她,甚至还会趁机奚落嘲笑落井下石,所以他不能动手打她。

更何况辛瑶说的很对,她是阴康王最宠爱的小公主,这一巴掌如果真的打下去,他很可能会以殴打阴康王族对王族不敬的罪名而被关个十几年甚至几十年。

他是万俟氏的小世子,未来有大好的前途在等着他,他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毁在自己手里,所以他不敢打。

“刚刚骂你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不过你也打了我一巴掌,应该扯平了,既然你还有力气打我,不如留着对付它们如何?”

舞阳刻意忽略脸上火辣辣的痛感,迅速朝着攻向他们的铁甲鳞兽丢着火球,一串又一串的火球抛出去就像石沉了大海,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随后他翻身而起,将两只铁甲鳞兽的脑袋狠狠拍在地上,掌内灌注了巨大的力量,终于震碎了它们的头骨。

激烈的战斗中,舞阳大声对一旁的对辛瑶喊道:“把你的流光借我用一下。”

“流光”是辛瑶生日时阴康侯玺送她的礼物,但她今天根本没带在身上。

“我没带。”

辛瑶在地上制造了很多土刺,却根本刺不穿铁甲鳞兽异常坚硬的外壳。

“那你以土化锤,借我两个用用。”

为了躲避铁甲鳞兽的攻击,辛瑶将两人脚下的土地升至半空,虽然“地基”打的异常坚实,可还是在十几秒后就被它们给撞断了。

两人的身子迅速向下掉去的过程中,辛瑶大声回道:“给你用倒是没问题,但是即便武器在你手上,也必须时刻由我控制才行,可我现在自顾不暇,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帮你。”

第41章 血为武器

两人跌落地面后,在地上滚了几个跟头,之后又迅速站起背对着背应付各自面前的敌人。

“我真蠢,竟然会指望你。”

话虽这么说,但舞阳心里其实很清楚,在中了蛇毒的情况下一面要照顾好自己不被铁甲鳞兽杀死,一面还要兼顾控制他的“武器”是不太可能的。

以辛瑶现在的状态,把自己顾好也许都是在勉力为之。

“认识你这么久,你终于说出了一句我也赞同的话了。”

辛瑶晃了晃头,希望自己不要这么快就晕倒,现在可不是晕倒的好时机。

舞阳琢磨了一下辛瑶刚刚的话,当他终于想明白她是在说他蠢时,气的半晌无语。

眼下情况危急,不是与她斗嘴的时候,他轻哼一声后便向着身边最近的一颗大树爬去,打算故计重施。

当他从树干上滑下来的时候,果然有十几只铁甲鳞兽上当,它们张着大嘴巴迎接从树上掉下来的舞阳。

舞阳迅速朝它们散发着腥臭味的嘴里弹了几个火球,不一会儿,这十几只铁甲鳞兽就被烧死了。

铁甲鳞兽不仅生命力顽强,速度极快,还是一种智商很高的动物。

当舞阳再次上树后,树底下等着他的铁甲鳞兽却不再张开嘴巴,而是用尾巴将他的身子死死的卷住,高高抬起之后向地上用力摔去。

如果这只铁甲鳞兽真的成功了,舞阳全身的骨骼和内脏一定会统统被摔的粉碎,所以辛瑶并没有给它这个机会。

当铁甲鳞兽带刺的尾巴卷着舞阳向地面摔去的时候,辛瑶将他身下的泥土变得异常松软,这才避免了一场惨剧。

舞阳从地上翻身而起后,施展瞬移快速来到辛瑶身边,诚恳的向她道谢:“谢了。”

“不客气,不过万俟小柿子刚刚说我是指望不上的,所以你一定要时刻小心提防才是,下一次你再遇到危险我可能真的就指望不上了。”

舞阳小声的嘀咕道:“人这么胖,心眼儿倒挺小。”

“胖怎么了,吃你家饭了?你想胖还胖不起来呢!”

舞阳撇了撇嘴,没再顶回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眼下的情况对她们非常不利,舞阳的火焰对铁甲鳞兽毫无用武之地,而自己这里,无论是土刺,还是土流壁、土缚牢,同样对它们不起作用。

即便是用土缚牢将它们困住,可在爆破前就它们就已经用长长的嘴巴拱破了一层又一层的泥壁。

当这些常用的驭土能力统统不管用后,辛瑶一手卷土化成重锤,一手卷土化成大刀,将扑过来的近百斤铁甲鳞兽给抡飞了。

虽然它们暂时被打飞,但落地之后又很快翻身而起,再次敏捷的向她和舞阳跑来。

这种杀不死甩不掉的动物让辛瑶顿时头痛不已,不禁感慨道:“这种动物简直是太神奇了,生命力又如此顽强,我驭土的能力也根本无从下手。”

“那当然了,连我都觉得难缠的动物,肯定非同一般。”万俟舞阳说话间,已经像猴子一样灵巧的爬到了树上。

别怪他眼下不仗义只顾着逃跑,他是真的黔驴技穷没办法了。

但爬树并不能解决问题,铁甲鳞兽虽然不会爬树,但它们是钻洞好手,很快一颗又一颗让舞阳暂且偷生的大树就被它们钻烂倒下了。

舞阳从树上跳下来后,伸出血族特有的长甲,心里盘算着将它们的兽眼划瞎,当它们感受到疼痛时,或许就会张开嘴巴大叫。

这时他就可以像之前一样将火球丢进它们的大嘴里,将它们厚壳之下的身体烧成黑炭。

可是不要说他因看不见根本就划不中铁甲鳞兽的眼睛,就算他真能瞎猫碰到死耗子刺瞎了其中几只铁甲鳞兽的眼睛,这种奇葩的动物也不会张开全身最大的弱点——嘴巴!

辛瑶用从阴康侯玺那里继承而来的化腐手杀死了二十几只铁甲鳞兽后,她的掌心也同时被兽壳表面的长刺扎的血肉模糊。

闻到了自己的血液味道后,辛瑶高声对远处一边抛着火球一边逃跑的舞阳喊道:“你现在过来我身边,切记不要乱动。”

舞阳依言快速的用瞬移来到了辛瑶身边,“你终于要用能腐化万物的特殊血液来对付它们了吗?”

辛瑶却没有太乐观,“它们数量太过庞大,我不知道我的血能杀死它们其中多少,一旦我失血过多,我们两人都会陷入危险的困境。”

“怕什么,如果实在对付不了他们,你脖子上不是还挂着阴康世给你的口哨么?危机时刻,吹它保命。”

可还没等辛瑶说话,两人脚下的土地便开始剧烈的颤动起来。

与此同时,森林里的野兽们也都不约而同的发出千奇百怪的叫声和怒吼,将她们两人的耳朵都快震聋了。

紧接着便地动山摇起来,不远处的大地开始慢慢裂开,下一秒辛瑶和舞阳便听到了气吞山河般的巨大怒吼声。

这种能穿破云霄的动物叫声,辛瑶和舞阳二人以前从未听过,狂暴的怒吼之后,裂开的大地又重新合上。

黑暗中,两人“对视”一眼,辛瑶将手心的血以自身为轴不断向外抛洒着,同时对舞阳说道:“看来老师那里也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舞阳站在她身边不敢乱动,生怕自己不小心被她的血溅到,“就不可能是你弟弟做的么?”

“你我之前都见识了辛夜在青藤山施展的“地裂重杀”,力量远没有这次巨大,所以应该不是他,而且这奇怪的动物叫声和口哨传出来的声音方位一致。”

万俟舞阳兴灾乐祸的说道:“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比我们两个还倒霉,竟遇到了传说中已经消失了几十年的千年古猿,阴康世现在应该忙死了。”

辛瑶看不惯万俟舞阳这副对同伴漠不关心的德性,不替队友担心就算了,毕竟事不关己。但兴灾乐祸就有点过份了,辛瑶的心里顿时升起了浓浓的厌恶之情。

辛瑶又哪里知道,舞阳今晚之所以如此窘迫狼狈,连衣服都在无奈之下被自己烧光了,光着屁股在森林里呆了这么久,这一切都是败她父王身边的廷卫长阴康世所赐,舞阳又岂能不恨?

第42章 驭风

兴灾乐祸都算轻的,如果可以,舞阳真希望那只千年古猿将他生吞下肚才好。

血液洒出去之后颇有成效,几十只身上沾染了辛瑶血液的铁甲鳞兽,尽管有着刀火不侵的硬壳,却仍是慢慢的化成了灰烬。

与此同时,辛瑶也因为失血过多和蛇毒发作而逐渐失去意识,她知道自己可能很快就支撑不住了。

听着地上细碎的脚步声,辛瑶知道起码还有三十多只铁甲鳞兽仍活着。

“小黑,帮我。”

巨型蝙蝠挂在树上大半天,此刻终于等来了小主人的召唤,它开心的从不远处的大树上飞了下来。

紧接着便在半空中制造起骇人的巨大风浪,将重达百斤的铁甲鳞兽一个个全部吹飞。

但这群高智商动物却十分顽强,被暴风吹走之后,它们很快又翻起身子跑了回来。

辛瑶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对付它们的好办法,这一切都是源自于从刚刚小黑制造的飓风中得到的启发。

“借你的后背给我靠一下,我撑不住了。”

舞阳踌躇了一瞬后,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将自己的后背借给了她。

辛瑶颓软地靠在舞阳的背上,她已经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舞阳也发现了这点,他心中有些纠结。

到底要不要“抱”她?

可解困之谊还是让他转身将辛瑶的下巴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手臂紧紧的圈着她比自己还要粗壮许多寸的“纤腰”。

舞阳在辛瑶肉肉的腰上轻轻掐了掐后嘴贱的说道:“不是我说你,你真该减减肥了。”

“闭嘴。”

辛瑶集中精力,将软软的挂在舞阳肩膀上的两只手臂缓缓向上抬去,拼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将高速向她们跑来的铁甲鳞兽和地上的泥土送入高空。

大量的泥土和铁甲鳞兽以螺旋状被卷入飓风之中,在辛瑶的操控下风速越来越大,地上的残枝枯叶全部卷入其中,就连风暴附近的大树也被连根拔起,强大的风刃将铁甲鳞兽们唯一没有甲壳保护的眼睛通通割瞎。

辛瑶额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腿也越来越软,若不是万俟舞阳用自己双臂的力量支撑着她整个身体,她恐怕早已摔倒在地。

辛瑶再一次将力量施加到高速旋转的飓风之中,就连抱着她腰身的舞阳都能感受到了她颤抖不已的身子,仍在源源不断的向风眼之中施予着血族强大的能量。

辛瑶高举的两只手掌慢慢的攥了起来,不一会儿,在风眼中的三十多只铁甲鳞兽壳肉终于分离。

强大的风刃将它们的身体绞烂压碎,直至被分解成无数块,最后在巨大的痛苦中死去。

当这些奇特的动物终于全部死去,辛瑶也彻底放松下来,将自己的双臂无力的环在万俟舞阳的脖颈上。

“以前总嘲笑你像个弱鸡,可你这个半吊子混血的血族异能竟然比我这个纯种还要多,真没想到你竟然还会驭风,辛瑶殿下,一直以来你藏的可真好。”

舞阳自嘲的说道,同时紧了紧她的身子,此刻她已经力竭,若不是自己抱着她,她早已摔倒在地。

流失了大量的血液又耗费了巨大的能量后,辛瑶将额头抵在舞阳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说:“驭风?我一直以为这是驭土的、能、力……”

和往常一样,辛瑶总是能在结束任务后再晕过去,这次也不例外。

舞阳无奈的摇头叹道:“晕的挺是时机,不过能把驭风的能力当成驭土,这蠢劲儿也真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舞阳将晕倒的辛瑶打横抱起,心想,这小胖妞看着挺重,实际上,也真的挺重……

“小黑,过来。”

听到舞阳叫自己,小黑拍打着巨大的翅膀飞了过来。

舞阳将辛瑶放在小黑宽大的背上之后自己也想跟着爬上去,却不想他才刚做一个攀爬的起势,就被小黑不客气的抖了下去。

舞阳气极反笑,小声的嘀咕了句:“还真是个认主的畜牲。”

小黑在听到他这句大不敬的话后,扇动着十米来长的骨翼,“一巴掌“便将他拍到了身后的大树上。

在撞断了两颗树后,舞阳飞翔的身体也终于停了下来,肋骨被撞断了好几根,脾脏也破裂了。

擦掉嘴角鲜血的这阵功夫,舞阳身上的伤口也完全愈合了,他气恼的重新来到小黑面前,心里虽然骂了它好几遍,可嘴巴却紧紧闭着,再不敢对这只跟随了阴康王三百多年的蝙蝠有所不敬。

心里问候完小黑,舞阳对着躺在它背上人事不知的辛瑶说道:“我决定收回之前说你是弱鸡的这句话,但我会送你一个新的绰号——笨蛋,这个词更加适合你。”

这个世界上除了你阴康辛瑶,恐怕也不再会有第二个人会把驭风和驭土给弄混了。

就在小黑又要扇动翅膀将他拍飞之后,舞阳赶紧将手上的黑焰放在它大大的眼睛前,威胁道:“你若再敢扇飞我,我就把你烧成没毛儿的大老鼠。”

见小黑不再“动粗”之后,舞阳最后叮嘱道:“将她带回姬姜王妃的西仁宫,小心一点,别让她掉下去摔死了。”

小黑自动忽略他最后一句难听的话,展开巨大的骨翼,翅膀在地上扇了几下之后就迅速的飞到了天上,向云雾森林外的王宫飞去。

小黑飞走以后,舞阳伸了个懒腰,看了看天色,发现什么也看不到,他轻轻叹了口气。

“忙活了这么久,现在应该到亥时了吧?既然这里的麻烦已经解决了,也应该去阴康世那里看看热闹了。”

在说“阴康世”这三个字时,万俟舞阳的牙根紧咬,恶狠狠的念着他的名字。

可当他刚要施展瞬移与阴康世他们汇合时,突然一阵夜风吹了过来,舞阳立刻感觉到什么都没穿的臀部有着凉凉的虚无感。

这就是所谓的风吹屁屁凉……吧?

要不是这阵风吹的及时,他就真的要在大家面前出丑了。

万俟舞阳将牙根咬的“咯咯”直响,懊恼的抬起头对着头顶系着铃铛的蝙蝠说道:“把我带出云雾森林,随后告诉阴康世,小爷我训练完成,先回家了。”

第43章 并肩作战

脖子上系着铃铛的蝙蝠拍了拍翅膀,随着它脖颈上的铃铛叮铃叮铃作响,舞阳靠着它铃铛发出的清脆声音跟随它一起向森林外走去。

与此同时,森林里的另外三个地方正在发生着激烈的战斗。

曦禾听着四周类似猫一样叫声的动物咆哮,不禁笑着对身后的辛夜说道:“殿下,我还是第一次听这种野兽的叫声,就像猫一样,太可爱了,你说这是什么动物?”

辛夜的声音里夹杂了一丝无奈:“曦禾,你不是我的护卫,所以不要再以保护的姿势将我护在你身后了,如果你真的有把我当做你的同伴。”

曦禾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殿下,如果这样让你感到不自在,那我不这样做就是了。”说着后退了两步,与辛夜并肩站好。

辛夜这才回答她之前的问题:“这种叫声和猫有些相似的动物应该是豹子,你别被它“可爱”的叫声误导了,它虽然不是森林之王,但是它几乎不怕任何的动物,因为在动物的领域里它几乎没有天敌。”

“没想到它居然这么厉害,但它为什么几乎没有天敌?”

“因为森林里没有任何动物能跑的过它,尤其在短跑冲刺时,它几乎比血族的瞬移速度还要快,而它迅疾的速度,刚好克制了你的驭水能力。”辛夜耐心的解释道。

“是吗?那我还真是不太走运,一来到森林里就碰到了能克制我能力的动物。”

“全力以赴就好,记住,它会爬树,所以躲避它时千万不要慌不择路的上树。”

“殿下,连你都说要全力以赴,我都被你说紧张了。”

“要对付它们必须不遗余力,这种程度的训练对以后来说其实根本不值一提,起码它们不会死而复生。”

当五六十只极其矫健灵活的豹子向曦禾和辛夜跑来的时候,曦禾立即将大自然中的水分子凝水成冰,想一鼓做气将它们全部冻成冰块。

但曦禾失败了,眼睛看不见,她就无法准确的将它们一一定位,而且它们的短跑速度简直快到令人咂舌,像被大力弹出弓的箭一样飞奔至自己身前。

而自己的寒冰碎也不过堪堪只冻住了其中三只而已,随着这三只被冻僵的豹子应声落地,靠近曦禾最近的二十多只豹子迅速扑来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咬碎她的喉咙和身体。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曦禾的面前突然竖起一座十几米高的土流壁,同时她的腰上缠着一条由土化成的鞭子,将她的身体飞速向后甩去。

曦禾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危险”,她捂着噗通噗通跳个不停的心脏,感激的向辛夜道谢:“多谢殿下,现在我终于能理解你刚刚说的不遗余力是什么意思了。”

曦禾的话音刚落,豹子们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扑而来。

辛夜左手触地,让地面生出百余根土刺,同时右手在两人的身前再次坚起土流壁。

土刺成功的杀死了十几只奔跑中的豹子,但是因为它们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辛夜的土刺从固定的地面向上延伸时,有很多敏捷的豹子早已跑出了土刺能将它们刺穿的包围圈。

他当然也早就料到了这点,所以身前的土流壁再次将它们挡在外面。

当没有被土刺击中的豹子爬过高墙向墙内的两人扑来时,辛夜双手触地,将自己脚下的土地与豹子们所在的位置分离开来。

但是地面裂开的速度根本比不上它们奔跑的速度,地裂重杀这招也就不适合对付它们。

兴奋的豹子们很快便跳过了地面又宽又大的裂缝,再次张嘴向二人咬去。

曦禾一手将空中的水份凝结成几十根冰矛,操控着锋利无比的冰矛穿透豹子们的身体,另外一只手御冰成剑,向已奔至眼前的豹子砍去。

曦禾这两招使用的分别是申屠氏驭水能力中的“寒冰刺”和“寒冰斩”。

与此同时,辛夜单手向天空指去,将万伏雷电引下来后以雷为鞭,向近在咫尺的豹子们抽去,散发着黄白色光晕的雷电在辛夜的手中就如同实物一般,发着“嗞嗞”的刺耳声响。

被雷鞭抽中的豹子身体瞬间发出烧焦的味道,它们发出嗷嗷的痛叫,这痛苦的叫声听起来既像狮子又有点像猫。

曦禾这时已成功击杀了六头豹子,她操纵寒冰刺的速度相较于豹子的奔跑速度还是太慢了,这招只杀死了其中四只,另外两只是用寒冰斩砍死的。

豹子们闻着同伴被烧焦的尸体和鲜血的味道,听着雷鞭发出“嗞嗞”的电流声,不禁停下了进攻的节奏,慢慢将两人围了起来。

几十头豹子在辛夜和曦禾的周围不停踱步转圈,似乎在思考着该从何处发起进攻才能将他们两人咬死。

辛夜听着它们轻如猫咪的脚步声,迅速用手操控着脚下的泥土垒起高壁,他和曦禾站在高高的土垒上,当豹子们想通过连接地表的土垒柱子向上爬时,辛夜挥舞手中的雷鞭将它们一一击落。

这一鞭子的威力可不小,竟直接将豹子的身体拦腰断成两截,同时空气中飘散着浓烈的烤肉味道。

“殿下,你刚刚不是不让我爬树躲避它们吗?现在我们在土垒上,和爬树也没什么区别啊。”

曦禾见自己驭水的能力对豹子这种迅猛矫捷的动物收效甚微,又想起了进云雾森林前,自己在心里面对阴康世的承诺,忽然觉得自己竟什么忙都帮不上,心下不禁有些焦躁起来。

辛夜知她心中所想,安抚的说道:“只要你不离开我身边,就没问题。”

这句话有着很明显的歧义,在曦禾疑惑的“看”着他时,辛夜立刻补充道:“如果你一个人爬到树上离我太远,我怕我顾不到你,但你在我身边,就不用担心它们会爬上来,因为我不会给它们这个机会。”

还没有情窦初开的曦禾显然没有辛夜想的这么多,她只单纯的好奇而已,但当辛夜又刻意解释一遍的时候,曦禾仿佛明白了他刚刚那句话的另外一层含义。

第44章 抱紧我

如果曦禾是一个“正常“的的十五岁世家少女,此刻能和天启大陆最尊贵的阴康王子在一起并肩作战,心中也许会产生一些旖旎浪漫的非份之想。

可很显然,曦禾并不是这“正常”世族大家少女中的其中一个。

辛夜虽然比她小三岁,但少年的个子已经和她差不多一般高。

与哥哥和万俟舞阳相比,辛夜年纪虽然比他们都小,但性格却比他们持重老成的多。

如果曦禾是个聪明有远见的女子,她会很清楚的看到五大世族子息薄弱,身份与年龄能与阴康王族未来王后相匹配的,也只有身为申屠大公女儿的她,和左丘大公女儿的紫鸢。

至于淳于大公的女儿淳于文茵,虽然年龄只比自己大一岁,但她和辛夜是近亲,她们在一起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有些微乎其微。

如果曦禾有心,今夜这么好的机会她应该和辛夜殿下好好相处培养队友以外的感情,为以后两个人的姻缘打好夯实的基础。

但显而易见的是,曦禾这个单纯温厚的姑娘并无此心。

辛夜以自身为轴,站在高高的土垒之上将雷鞭延长,旋转一周后向地面的豹子抽去,这一鞭击中了几个来不及逃跑的豹子。

其余活着的豹子似乎彻底被辛夜主动向它们发起进攻的举动给激怒了,纷纷不要命似的向壁垒的柱子撞去。

虽然壁垒的泥土在辛夜施予的强大力量下坚如磐石,但还是被愤怒的二十多头豹子给撞碎了,就在辛夜和曦禾向地面掉下去时,辛夜迅速卷土成鞭同时对曦禾说道:“抱紧我。”

情急之下,曦禾双手紧紧的环住辛夜的脖子,辛夜将土鞭卷在一旁粗壮的大树上,两人在半空中借助土鞭的力量像荡秋千一样跳上了大树粗壮的枝干。

辛夜和曦禾双脚才刚刚在树枝上站稳,豹子们就寻着他们身上的血腥气味向他们二人所在的树上爬去。

曦禾学着辛夜的作战方法,以冰为鞭,挥动着寒冰鞭向树干上匍匐爬着的豹子打去。

冰鞭才刚一接触豹子的身体,就瞬间分出无数条寒冰刺,将豹子的身体由外而内刺成了马蜂窝。

同时辛夜施展着土缚牢,将不断向上爬着的豹子用泥土包裹起来,将它们的身体尽数绞杀在土缚牢里。

两人站在树上齐心协力又斩杀了十多头豹子,剩下的豹子也不过十余只了,辛夜卷着曦禾纤瘦的腰肢将她从树上带了下去。

曦禾双脚刚落到地面上,就将两人脚下以外的土地全部冰冻起来,这样豹子就算跑的再快,在冰面上它们的速度也不得不被迫降下来。

“聪明的做法。”

听到辛夜的夸奖,曦禾不好意思的回道:“都怪我实战经验太少,刚刚才想到这个办法,殿下你就别挖苦我了。”

辛夜淡然一笑,“我是真心赞美。”

虽然他早就想到了这个方法,但在没有威胁到生命的前提下,辛夜不想支配曦禾教她该如何做,他只是她的战友而非老师。

曦禾应该在实战中通过自己独立的思考想出御敌之法,而不是像一个木偶一样听从别人的命令。

独立思考在实战的经验积累中至关重要,这一点对辛夜来说也同样如此。

当豹子在速度上失去唯一的优势后,这些体型较大的四脚动物对两人来说和猫其实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两人换了以守为攻的打法,采取主动进攻的方式冲向迎面而来的十几头豹子。

当两人身处豹群之间的空隙时,辛夜以双手触豹身,用化腐手将它们的身体在瞬间变成一抔焦土,随后一手卷土为剑,一手以雷为鞭,双手同时向两边的豹子甩砍而去。

另外一边,曦禾左手持寒冰刺,右手持寒冰剑,将她身体两侧的两只豹子尽数斩杀,随后她又打了个响指,将最后活着的五头豹子准确定位后瞬间冻成了冰坨。

当第二个响指响起来的时候,全身包裹着寒冰的豹子身体寸寸碎裂成无数块,在一滴血都没有流出的情况下就被曦禾的寒冰碎分尸而死。

解决掉所有的豹子后,辛夜屏息静听看是否还有漏网之鱼。

然而就在这时,他和曦禾却听到了从千米外的云雾森林深处传来的口哨声。

“有人遇到麻烦了。”曦禾担忧的说道。

这时她的脑海里第一时间便联想到了七人中最弱的辛瑶,“殿下,吹口哨的人该不会是辛瑶吧?”

辛夜此刻也同样在想象着这种可能性,他瘦削的下巴微微绷紧,下一秒毫不犹豫的说道:“去看看。”

曦禾用力点头,“嗯。”

随后,两人用瞬移快速的向口哨的来源地急急行去。

它们的头顶上,两只阴康世的蝙蝠也紧紧的在后面快速拍打翅膀跟随着。

云雾森林的另一个地方,申屠曦云正孤身一人与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多少只的食人蚁在战斗着,因为食人蚁的队伍太过庞大,根本没人能数的清。

曦云的黑靴和白袜,已经被在瞬间就被能吃掉一整个活人的蚂蚁大军给吃光了。

他的脚背和小腿也被成群的蚂蚁咬的惨不忍睹,露出里面的白骨。

好在他进入森林之前喝了充足的野猪血液,才不至于像万俟舞阳一样丢盔弃甲狼狈不堪。

数量庞大的蚂蚁大军密密麻麻顺着他的小腿向上爬去,曦云被咬的又痛又痒,无奈之下只能将自己的双腿和蚂蚁一起冰冻。

当腿上的蚂蚁全部被冻死后,曦云又迅速将双腿解冻,解冻后的双腿很快便恢复了知觉,小腿和脚上的伤口也立刻痊愈了。

但是仍有大量的蚂蚁向自己爬来,曦云果断的将赤踝的脚下土地全部冰冻,蚂蚁大军们便被冷冻在厚厚的冰层之下。

曦云不敢放松警惕,因为很快活着的蚂蚁就将冰层钻出了一个拳头般大小的窟窿。

浩浩荡荡的蚂蚁大军竟将附近在夜晚活动觅食的蜥蜴给招来了,几十只体型大小不一动作敏捷的蜥蜴伸着长长的舌头,快速的在冰面上爬到了曦云的身边。

第45章 千年古猿

蚂蚁们嗅到了蜥蜴的味道,知道是自己的天敌来了,便纷纷从刚刚的冰窟窿钻进土里四下逃命。

可饥饿的蜥蜴又怎么会给它们逃进土里的机会,长长的舌头轻轻一扫,就卷起了几百上千只食人蚁。

不一会儿的功夫,蚂蚁们就都被蜥蜴给吃了个精光,吃饱了的蜥蜴们很快便心满意足的和同伴爬走了。

“没想到我还没大展拳脚,这些食人蚁就被它自己的天敌吃没了,还真是没意思。”曦云有些意犹未尽的嘀咕道。

然而很快他就听到了冰面上和树叶之间的细微响动,这声音轻到几不可闻,普通人类是绝对不可能听见这么轻微的动静,但听觉极为敏锐的血族却听得到。

曦云闭上眼睛,屏气凝神分辨着制造这轻微声响的究竟是何物。

然而,还没等它想出个所以然来,他的脖子和脚踝就分别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

被咬伤的地方并不是很痛,看来咬他的依然是某种虫类。

曦云赤脚踩在冰面上径直往前走了几步,脸上忽然被又粘又细的丝网罩住了。

他猜测这应该是蜘蛛结的网,将蛛网从脸上扯掉后,刚刚被他忽略的两处咬伤突然鼓起了巨大的水泡,原本针眼般大小的伤口极速的恶化流出粘腻的浓液。

曦云刚想处理被蜘蛛毒液腐蚀化浓的伤口,就有无数的蜘蛛疯狂的向他的脸部吐着蛛丝,蛛丝层层相扣很快便将他整个脑袋缠了起来。

看来这些蜘蛛是想将他的脑袋缠成蚕蛹,等他窒息而死后再慢慢享用他的身体。

这么想着,曦云手指轻动聚水成雨,瓢泼大雨很快倾盆而下。

迅猛的雨滴将正结网的蜘蛛纷纷砸落在地上,脸上的蛛网曦云费了很大力气才全部扯下。

随后他将自己半径二十米内被雨水打湿过的所有植物和蜘蛛全部冰冻,这种方法可以让他在看不见敌人无法准确定位对方,或因对方数量太过庞大而无法一一定位的情况下,可以一次性将敌人全部冻死。

此时树上、地上和拉着蛛丝在空中结网数量庞大的流浪汗毒蛛,在顷刻间就全部被曦云消灭掉了。

直到这时,曦云才有空处理身上刚刚被蜘蛛咬伤的地方。

由于伤口表面附着流浪汗毒蛛的腐蚀毒液,所以这两处伤口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快速愈合。

曦云伸出长长的指甲,将被咬伤化浓的皮肤狠狠削去,又用力捏了捏周边的皮肤将毒血放掉一些,随着腐肉的剔除和毒血的释放,两处化浓的伤口也逐渐开始愈合。

伤口虽然愈合了,但他却没能幸运的躲过蜘蛛的毒液,他不知自己何时会毒发,但他必须在死去之前找到同伴将他的身体保护好。

否则一旦一个人晕倒在这片充满着各种毒虫野兽的云雾森林里,他的身体很容易就会被路过的野兽们吃掉。

思及此,曦云颇感无奈的拿起脖上挂着的口哨,大力的吹了两下。

正在向第一个口哨声响起的方位急急赶去的辛夜和曦禾,听到了曦云刚刚吹响的口哨,他们此刻刚好路过这里,飞速移动的两人没有丝毫的停顿,立刻向曦云这里赶来。

当辛夜和曦禾施展瞬移离曦云越来越近的时候,三人分别通过血族强大的嗅觉能力闻出了彼此的味道。

曦云惨白的脸上又青又紫,透着明显的死气,不过林中奇异的黑雾阻挡了他们的视线,两人根本看不见曦云的脸色如何。

曦禾蹲下身子焦急的问道:“哥哥,是你吹的口哨?你怎么了?”

曦云浑身麻木僵硬的躺在地上,连手指都动不了,听到妹妹的声音后虚弱的回复道:“我应该是中了某种蜘蛛的毒,毒素发作的非常快,我担心昏迷后身体会被野兽趁机吃掉,所以吹了口哨。”

“哦,我还以为你遇到什么危险了,原来只是中毒而已,你放心吧,我和殿下一定会把你的尸身照顾好的。”

“曦禾,别开玩笑了,还有正事要办。”在这里耽误了片刻,辛夜心里越发的恐慌和烦躁。

“是,殿下。”

虽然辛夜说话的语气与以往并无二致,但曦禾还是听出了他此时惶惶不安的焦虑情绪。

她立刻敛了笑意,和辛夜架起哥哥曦云,向已经不远了的目的地赶去。

当辛夜和曦禾带着因中毒陷入重度昏迷的将死之人曦云抵达阴康世所在的战场时,两人立刻从这里三人身上的味道判断出了一个事实——辛瑶不在这里。

既然吹响口哨的人不是辛瑶,辛夜慌乱了一路的心也终于暂时安定下来。

“殿下、曦禾,还有……曦云?你们来的正好,千年古猿出现了,快来帮我们。”

连阴康世这个活了一百多年的纯种血族都需要用“帮”这个字,看来这只神秘的千年古猿貌似极为厉害。

想到这儿,辛夜和曦禾分别用五感感知着不远处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追赶着阴康世等人的千年古猿,当感知到了它的高度后,两人的心尖儿不禁微微一颤。

紫鸢因为之前被它一巴掌拍碎了全部的胸骨和内脏,吐了一身的血,懊恼的恨不得将它剥皮抽筋,可即便与哥哥和阴康世三人合力与它交战,却仍是没能将它杀死。

她见此时又来了两个帮手,便兴高采烈的对他们说道:“殿下、曦禾,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快和我们一起杀死这只臭猩猩。”

“猩猩?原来这只千年古猿竟是个猩猩,但是一只猩猩怎么会长这么大?”

通过刚刚的感知,曦禾发现它竟有几十米高,像一座巍峨的小山一样威猛高大,这神奇的物种早已超出了曦禾十五年来的认知。

阴康世边躲避着巨猿的攻击边向曦禾解释道:“它原身应该是一只变异了的金刚猩猩,所以身体才会比同类大上许多倍,后来又被血族初佣,这才会活了一千多年,活了这么久,变成这么大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46章 金刚不坏之身

这只千年巨猿在三个纯种血族的合力围攻之下竟仍是不能伤它分毫,同时它又有着不老不死的血族特性,那么当初初佣它的人究竟是谁?

目的又是什么?为何初佣后将它放在这青藤山这么多年弃而不用?

阴康世的脑袋里有太多的疑问得不到回答。

“初佣?这么说他是死不了的了?”

“是啊殿下,不然凭我们三人之力早就将这该死的畜牲杀死了,又何必跟它缠斗这么久。”

紫鸢一边回答辛夜一边在巨猿的脖颈处施展飓风,想将它的头颅用风刃绞碎。

可它的原身是金刚猩猩,身体也像拥有金刚不坏之身一样,无论刀砍还是火焰,亦或是水浸、风刃、土埋,五行自然元素已经用上了四个,却通通拿它没办法,打了这么久它甚至连一块皮都没破。

它的身体简直比金刚石还要坚硬,用血族的异能攻击它简直就是白费力气。

阴康世之前将四种自然元素通通在它身上招呼了个遍,却依然没能伤它分毫,反而一直被它在这云雾森林中追着打,简直是丢尽了他身为帝国最高廷卫长的颜面。

由于千年巨猿是被初佣了的动物,因此阴康世驭兽的能力在它面前完全派不上用场。

而能支配所有动物的左丘隐又不能在人前展示他后天进化出的强大瞳力,尤其是在阴康世的面前更要小心隐藏,因此局面僵持不下,双方谁都无法将彼此击杀。

“曦云怎么了?”

左丘隐感知到了申屠曦云的呼吸越来越微弱,正处于生死之间徘徊着。

“哥哥刚刚中了某种蜘蛛的毒,现在毒发昏迷了。”

“弄醒他,让他也加入战斗。”

“啊?怎么弄醒啊?等他死了以后自然就会立刻醒过来了。”

左丘隐面无表情的说:“那样太慢。”

他瞬移来到躺在地上一无所知的曦云面前,将他的脖子往旁边轻轻一扭,他便彻底断了气。

纯种血族在身体不缺少血液的情况下可以在死后立即苏醒,因此曦云在被左丘隐干净利落的扭断颈椎后,胸口突然起伏了一下,随后胸腔里的心脏重新强而有力的跳动起来。

曦云睁开眼睛后的第一个动作是扭了扭歪到了一边的脖子,将它重新归位。

见左丘隐站在自己身边,当下便知刚刚是他动的手让自己提前复活。

“谢了,这还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死而复生,感觉也没想象的那么糟糕。”

这意思是他还挺享受呗?

“哥,曦云哥哥,你们别再闲聊了,快点过来帮忙啊。”

醒来的曦云虽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但他很快便知道接下来他应该干什么。

在紫鸢急切的呼唤下,他很快便与其他几人一起加入了与这只彪悍巨猿的战斗中。

“老师,描述一下这只千年古猿的能力和弱点。”辛夜在身前的土地竖起了几百根土刺后率先问道。

不远处的巨猿正迎面向他们跑来,它每跑一步脚下的土地都会跟着震颤起来,附近的禽类野兽早已因它的到来而躲到其它地方去了,此时这片区域的森林之中就只有六人一猿。

巨猿厚厚的大掌从几十米的高空重重拍下来的时候,大家纷纷跳跃着向后退去,曦云和曦禾兄妹二人想趁机将它的手掌冰冻住,却意外的没能成功。

因为当二人打了响指后,根本没有听到冰块碎裂的声音。

曦云和曦禾顿时惊愕的怔住了,因为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它的弱点就是因为体型太过强壮庞大,所以行动速度缓慢,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弱点,而他的能力你通过刚刚申屠兄妹的攻击也发现了吧?它的全身都如金刚石般异常坚硬强韧,根本无法将它的肢体和血液凝冻。

刀剑、风刃、土刺都割不破他的皮肤,火焰也无法伤它分毫,大水也无法将它淹死,土就更没用了,就连土缚牢也困不住它。”

“原来老师竟有这么多种血族异能,那你试过用雷电吗?”

匆忙躲避中,阴康世笑眯眯的说道:“我知道殿下心里在想什么,这些能力都是在王上的允许之下从被抓的堕落种那里获得的,是合法拥有哦。

如果我只会驭土这一种能力,那又有什么资格做阴康国的最高廷卫长呢?至于驭雷,那是你母族淳于氏的能力,我并不会。”

“明白了,那让我试试吧!”

语毕,辛夜双手齐齐指向天空,将几十万伏的高强度电压引到了正攻击着申屠和左丘兄妹的巨猿身上。

被如此高强度的雷电击中后,巨猿长满了长毛的身体竟意外的没有发出一丝烧焦的味道。

辛夜的雷电虽然没能伤到这只千年古猿,但很显然它被刺激的发狂了,愤怒的咆哮一声之后,用巨掌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身体。

随后它长长的手臂垂落在地上,迅速以手触地向辛夜他们跑来。

“看来我的雷电也不管用。”

辛夜微微眯起眼睛,直到此刻,他才对这场夜训真正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没有什么比这只连如此高强度的雷电都不惧怕的千年古猿能更好的当他积累实战经验的练习对象了。

只有强大的敌人,才配做阴康国王子的对手,之前那几头豹子跟它相比实在是不堪一击。

“老师,既然殿下的雷电也同样杀不死它,我们不如先撤退再另做打算吧?”

紫鸢到现在都还记得被这畜牲拍吐血,胸骨内脏纷纷碎裂的感觉,她不想再经历第二次这种碎身之痛了。

更何况,以这只千年古猿金刚不坏之身的特殊能力,就算再加上万俟舞阳和废物公主所有人一起上也一样杀不死它。

曦云却不赞同地说道:“若是连一只畜牲都杀不死,只能知难而退逃为上策,那以后我们这些纯种在面对比我们还要强大许多的堕落种时,难道也只能灰溜溜的逃跑吗?也许那时我们根本连逃的机会都没有,既然如此,为何不选择全力一战?”

第47章 真正的血族能力

“这怎么能一样呢曦云哥哥,这个畜牲的年龄可是比我们这里的所有人加起来都还要大好几百岁,而且它是金刚不坏之身,凭我们现在的年纪和能力是根本打不羸他的,更别说将它杀死了,杀它的事情就留给帝国的血族兵团来做吧,这早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了。”

“话虽这么说,可如果我们现在真的逃回城里,这只千年古猿一定也会跟着我们到城里,以它的异能和破坏力,到时可能造成很多平民的伤亡。身为帝国五大氏族的后代,我们不能就这么不负责任的离开而不顾阴康国的百姓死活。”

见申屠曦云和曦禾都坚决反对自己的建议,紫鸢只能将最后的希望投向哥哥左丘隐,“哥,你说说看,难道你也觉得我们要留下来继续和这个畜牲斗个你死我活吗?他一只手就能将我们捏成肉泥,对我们来说它太危险了,现在根本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谁料左丘隐却无所谓的说道:“我没所谓,你们说打我奉陪,你们说走我就撤退。”

阴康世身为帝国的廷卫长,当然不可能将危险引入都城内伤及平民。

既然大家有不同的声音,他便站出来提议道:“既然大家各有各的想法,不如我们投票决定去留吧,这样对每个人都公平,由于大家什么都看不见,那就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们觉得如何?”

“这个办法好,老师,就按你说的办好了。”曦禾完全赞同阴康世的做法。

“留。”

“留。”

“留。”

“留。”

“退。”

阴康世、辛夜、曦禾、曦云都说了留,只有紫鸢一个人说退,中立的左丘隐则没开口。

左丘隐根本无需发表意见,因为他早已知道了最终答案,只有妹妹这个傻瓜才要多此一举逼着阴康世用投票的方式抉择以示公平。

他对这个团队里的每一个人都太了解了,所以干脆选择中立,也好让妹妹心里稍微舒服些。

虽然没有支持她,却也并没有反对她。

“四留一退一中立,既然如此,就让我们拼尽全力暂且一试吧,对你们来说这可是难得一遇的实战机会。”

“是,老师。”

三人朗声答道,唯有紫鸢气的直跺脚,左丘隐像看热闹似的“看”着这三个热血青年,嘴角不禁勾起了一丝不屑的轻笑。

没错,是看!

他的白色重瞳是唯一能在青藤山云雾森林这诡异的夜雾中看清一切的眼睛,因此他不仅看到了这只千年古猿的体貌长相,更看清了大家的血族异能在它身上施展后是如何没发挥出应有的作用的。

这只巨猿不仅有金刚不坏之身,刀剑无用,就连血族的异能在它身上也毫无用处。

这些能力施加在他身上时,好像全部被它身体吸收了一样。

风?到了它面前后慢慢变小,直至消失。

水?它是被初佣的动物,可以在被淹死后瞬间复活。

冰?同样无法将他冰冻。

刚刚申屠兄妹对它施展寒冰碎时就失败了,由于兄妹两人看不见的缘故,他们还以为是这只巨猿金刚不坏之身的原因这才无法将它的手掌冻结起来。

而最真实的原因只有左丘隐和紫鸢两个人看见了,这些冰和自己施展的飓风一样,才刚刚到它的身边,就无故消失了,所以紫鸢才急着要逃跑。

至于土就更没用了,就连阴康辛夜驭电的能力也一样没能成功。

如果是普通的血族在受到阴康辛夜如此强大的雷电加身时,在瞬间就会被劈的外焦里嫩,整个身体都会被烧焦,而这只巨猿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这只千年古猿不仅有金刚不坏之身,同时还拥有吸收血族异能的能力。

也就是说,也许所有的血族异能在它面前都起不到分毫的作用。

阴康帝国,乃至于整个天启大陆的血族中,左丘隐都从没有听说过哪个血族竟然化解一切血族异能的能力。

可事实就摆在眼前,这种强大的血族真的存在。

左丘隐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整个人都兴奋不已。

这是多么强大而又可怕的能力啊?也许就连阴康国的王上阴康侯玺的化腐手在他面前都一样无用!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还有第二个血族拥有超越阴康侯玺血族异能的强大能力……

“老师,阴康国的异能名册中有记录哪个血族有金刚不坏之身这种特殊异能的吗?如果有,又是如何破解的?”

阴康世沉默了一会儿后回复道:“据我所知,没有,这种自然五行以外的异能都是血族们后天进化出来的能力,一般后天进化出来的异能血族们都不愿被登记在册,就连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这种能力的存在。”

既然阴康世都是刚刚才知道这种异能的存在,那么他当然也不知该如何破解。

“化腐手也不行吗?”辛夜追问道。

“化腐手是阴康王族特有的能力,只能靠血脉继承,因此我并不会。”

辛夜似乎明白了什么,“既然如此,说明老师并没有对它用过化腐手,那老师在最初为何不建议我用化腐手试一试呢?在老师说土就更没用了的时候,我还以为化腐手也不行。”

阴康世犹豫了一下,却一反常态没有立刻回答辛夜的问话。

“老师竟如此为难,既如此,那让我来替老师回答吧,老师是担心,就连我阴康王族的化腐手对它也同样不起作用,是吗?”

左丘隐淡淡笑了笑,尽管阴康世不像自己一样能看见巨猿是如何解除这些异能对它的伤害,但他已经聪明的大致猜到了它真正的血族异能是什么了。

见阴康世不答,辛夜眉头微蹙,更加确认了心中猜测,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凝重,“如果真像老师想的那样,那给这只巨猿初佣的血族……”

辛夜停顿了一下,并没有继续再说下去,“好,那我就去试试是否真如老师所想。”

“那,殿下千万当心。”

第48章 私心

辛夜未答,左手卷土为鞭,将土流鞭向攻过来的巨猿脖子缠去,同时身体借助鞭子的力量向巨猿的肩膀上荡过去。

巨猿的脖子被土流鞭缠住后,它停止了奔跑,一米多宽的两只大掌抓住土流鞭后微微一用力,辛夜手中坚如磐石的鞭子就重新恢复成了泥土的形状散落在地。

幸而辛夜已经成功稳落在了巨猿的肩头,他左手抓着巨猿头顶长长的毛发,右手摊平在它的大脑袋上稍做停留。

然而,几秒钟过去了,他所希望的场景却并没有发生,巨猿的脑袋并没有因为他的化腐手而化作焦土。

果然如阴康世所想,这只千年巨猿竟然真的有让一切血族异能失效的能力。

在确定这一点后,辛夜双眼危险的半眯,在巨猿挥来的大掌向他砸来时,他迅速从巨猿双手触碰不到的后背位置跳了下去。

在下坠的过程中他单手操纵着巨猿脚下的泥土,将它的腿、身子、双臂直至头顶通通用泥土淹没。

当巨猿的身体覆满了近五十吨重的泥土后,它终于短暂的失去了行动能力。

辛夜将巨猿身上覆着的泥土纷纷延伸出一部分变成梯子,他踩着这些延伸出来的短梯快速登上巨猿被土缚牢束着的头顶。

而后他一只手放在它的头顶,将巨猿的身子向泥土里缓缓下沉,另一只手操纵着地面的泥土,泥土听从辛夜的召唤很快地面便出现了一个几百米的深坑。

深坑出现后,辛夜放在巨猿头顶的那只手继续施力,将全身都困在土缚牢中的巨猿身体慢慢沉进了他刚刚制造的百米深坑之中。

当巨猿成功的被埋入沉坑后,辛夜双手快速的将地面的坑用泥土填平,填平后又压上了一座近千吨重的土流壁,彻底将百米深坑下的巨猿压在了下面。

等辛夜完成这一切后,还没能停下来松口气,百米深坑下便发出了巨烈的震动和气势磅礴的怒吼声,辛夜见势不妙,大声冲阴康世喊道:“老师。”

阴康世接到命令,和辛夜一起在深坑之上又立起了几十座土流壁,可即便这么多十分牢固的“盖子”将坑面压住,却还是没能阻止这只庞然大物从坑里挣脱出来。

众人脚下的大地巨烈的摇晃起来,紫鸢惊恐的大声叫道:“天呐,这只畜牲竟然把大地分开从坑里跳出来了,这究竟是多么强悍的力量啊,简直就是怪物。”

紧紧抓着妹妹的手以免她在大地巨烈的晃动中摔倒的曦云附声道:“而且还是只杀不死的怪物。”

“老师,你都看到了,我们没人能杀死它,都这样了我们还不撤退吗?”

“紫鸢,与其总想着逃跑,不如想想接下来该如何封住它的行动。”曦禾在大地震动中高声说道。

“紫鸢,你应该向曦禾学习在危难之中临危不惧的精神,慌乱只会让你在战斗中失去思考的能力,今天这里有这么多人和你一起面对危险和困难,可你早晚会长大独自面对敌人,你要记住,逃跑要弱者的表现,我们左丘氏没有懦弱之人。”

听哥哥这样抬高曦禾同时贬低自己,小姑娘简直欲哭无泪,可她却不敢对哥哥有丝毫的不敬,她害怕他!

巨猿从几百米深的地底跳到地面上后,这一次真的被辛夜彻底给惹怒了,刚一上来就不由分说的只向他一人攻去。

两只长长的猿臂毫无章法的向辛夜胡乱扫着,好多活了百年千年高龄的大树都被它杂乱无章的巨臂给扫断了。

见巨猿只追自己,辛夜为了避免它失去理智殃及无辜,只好一个人迅速向森林深处跑去。

这畜牲力量虽强悍无比,但奔跑速度相比自己却显得异常缓慢,因此即使被它追着打,辛夜也不觉危险。

“殿下,我们来帮你。”曦禾高声喊道,随即身形一动,就要施展瞬移向辛夜和巨猿的方向追去。

可阴康世却在这时拉住了她,“别去了,你们的能力对它来说不管用。”看来,也只有驭土的能力才能派上点用场了。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让殿下一人身处险境而我们站在这里什么也不做啊。”

就在这时,曦禾听到了几声雷电啪啪劈下,听到雷声后,曦禾的整颗心顿时像热锅上的蚂蚁,自责和无力的情绪深深的缠绕着她。

“别着急,曦禾,越是在敌强我弱的时候就越是要冷静下来,千年古猿能力虽强,但以它的奔跑速度一时半会儿还伤不到殿下,你们的能力对它无用,只能用物理伤害对付它。”

“可它是金刚不坏之身,物理伤害同样对它没用啊老师。”

“那倒未必,它身上不怕刀剑,难道眼睛也不怕吗?血族操控的五行元素异能伤不了它的身体,可指甲却未必不能刺瞎它的眼睛。”

曦禾听阴康世这么说,顿时看到了希望,她自动请缨道:“既然如此,那这项任务就交给我和哥哥来完成吧!”

阴康世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时他突然想起点头对方根本看不见,又接着安排道:“好,就由你们来负责攻击巨猿的眼睛,紫鸢,阿隐,等下你们两人制造飓风将战斗区域的浓雾吹走,让月亮的光照进来。”

“就这样吗?”紫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任务也太简单了吧?

“暂时先这样,如果你们制造的飓风真的能将这里诡异的浓雾吹走,就已经帮很大的忙了。”

听到自己的任务如此简单,而且无需像申屠兄妹那样以身犯险,紫鸢立刻高兴的答应了:“好的,老师。”

“好,那我们现在先赶去殿下那里。”

就这样,阴康世简单的做了安排之后,和左丘、申屠兄妹四人迅速向辛夜和巨猿的方向赶去。

五人一路上跨过了许多被巨猿撞倒的树干,空气中弥漫着树木被辛夜引下的雷电误伤劈中的浓烈焦灼味道,有些树现在还冒着焦烟。

才刚一到达战斗区域,曦禾就急不可待的高声喊道:“殿下,你还好吗?”

第49章 庐山真面目

然而,正在集中精力思考着究竟该如何对付这只千年巨猿的辛夜却根本没注意到曦禾的问候和关心。

同一时刻左丘隐和紫鸢正施展血族异能制造着超强度的飓风,试图将这周围的浓雾吹散,但飓风吹了半天,也只吹散了一小部分浓雾,月亮的光根本照不进来,远达不到阴康世目可视物的要求。

阴康世抬头向上看了看,眼前仍旧漆黑一片,他的眉头微蹙,显然对目前的状况感到不满。

“用你们最大的能力,一定要将浓雾吹散。”阴康世说完这句话后,又紧跟着补充道:“辛苦你了,阿隐。”

紫鸢对阴康世只提到了哥哥一个人的名字而感非常的不开心,心想凭什么我和哥哥都在努力,可你却只对哥哥一个人说辛苦了,难道她就不辛苦吗?

她可是因为被安排到如此轻松而又没有危险的任务,此时心中对阴康世充满了感谢,因而在最开始就毫无保留,不遗余力的在制造着飓风好吗?!!

左丘隐闻言,面上表情寡淡意味不明,不过好在阴康世根本看不到他此时的神情。

阴康世的这句话,看似是安慰鼓励,实则却是提醒,他在提醒自己不要偷懒,要像他这个傻妹妹一样真的竭尽全力才行。

可左丘隐为什么不想用尽全力将云雾吹散?

当然是因为他的私心!

没什么比一只已经活了一千余年,拥有金刚不坏之身且能抵御所有的血族异能,同时又不会老不会死的野兽更适合当他左丘隐真正的宠物了。

不死蝠在传递信息方面还可以,但是在血腥残酷的战场上,它们的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一只如此稀有且能力强大的宠物,眼睛若是被刺瞎了,该有多么的可惜啊!

眼睛瞎了则意味着自己无法再通过瞳力驱使它,失去了双眼的千年古猿,也就没有豢养的必要了。

出于这个原因,左丘隐当然不希望巨猿的眼睛被申屠兄妹刺瞎,自然也就不那么卖力的驱散浓雾了。

可既然阴康世点名提醒了自己,就说明自己没有用尽全力的小把戏已经被他看穿了。

也对,身为他们的老师,自己的学生究竟几斤几两他还是要提前做好调查工作的,更何况身为阴康帝国的最高廷卫长,他手里通过驭兽而掌握的信息比每个人都多。

在他这里,很少人能拥有真正的秘密,包括辛瑶四岁时发现自己血液与寻常血族有异,隐而未宣的小秘密,阴康世也同样知道。

因为,在辛瑶五岁那年,咬死她那只橘色白花猫的野蝙蝠,正是阴康世的。

那一年阴康世才刚刚进化出驭兽的能力,最初在掌控动物这一方面他做的还不是很完美,这才有了未经过初佣,且不受操控的巡逻蝙蝠将小公主养的宠物猫咬死这件事。

因此,九年前阴康世就早已通过那只巡逻蝙蝠的眼睛发现了小公主血液的秘密,同时也在第一时间就告知了阴康侯玺。

辛瑶这么多年来自以为她的小秘密一直隐藏的很好,以为除了自己谁都不知道,可当年就已经有三个人知道这件事了。

九年前,除了阴康王和阴康世以外,第三个得知此信息的人正是左丘隐。

他早在辛瑶的宠物猫被咬死之前,就已经进化出通过连线动物的眼睛,观察他想观察的人的能力。

而辛瑶,正是他左丘隐一直秘密在观察着的人之一。

因此,这些年辛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阴康世和阴康侯玺所了解到的信息左丘隐也同样知道。

所以上次在申屠环宇的课上为蝙蝠初佣时,辛瑶为什么坐着不动,左丘隐其实心里一清二楚。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一点也不好奇的坐在自己的位置逗弄刚刚被自己初佣的蝙蝠。

想到这里,左丘隐淡淡笑了笑,决定不再隐藏实力。

有了他的全力配合,紫鸢欣喜的发现她们身边的大雾终于被自己和哥哥制造的飓风给慢慢吹散了。

当漆黑的浓雾散开,云天重见,大家这才发现此时辛夜正骑在巨猿超大号的脑袋上,一手纠着它的毛发,一手正伸出长长的指甲,打算戳瞎它的眼睛。

可在没有同伴辅助的情况下,想要伤到这只已经活了一千多年的巨猿又哪有那么容易?

巨猿发现了辛夜的企图,大力挥舞手臂想将他从自己的头顶拍走。

当巨猿手掌的暗影将自己的整个身体罩住后,辛夜一个灵活的翻身便从它身后跳了下去,拽着它长长的黑毛从它背后一路直下。

落到地面后,辛夜才有时间和心思将这只高达几十米的巨猿全貌看清楚。

在月光的映衬下,辛夜看到了它的身体表面覆满了墨黑色的长毛,它的小腿又粗又壮,膝盖微曲,雄壮有力的猿臂长达十多米。

眼睛和耳朵倒是很小,与它那颗巨大的头颅完全不成正比。

又大又宽的塌陷鼻孔里此时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尖锐粗长的獠牙和老虎极为相似,吻部突出,嘴巴奇大,很容易就能将一个成年人活生生吞进肚里。

辛夜在看清了它的长相后,中肯的点评道:“果然是只怪物。”

鉴于辛夜之前没功夫理自己,曦禾这时才又来到他身边复问道:“殿下,你没被它伤着吧?”

辛夜摇了摇头,“我没事。”

“那就好,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

曦禾看着哥哥曦云,曦云沉默的点了点头后,二人化冰为鞭,由冰做成的鞭子向巨猿的脖子上缠去。

却不想这条长长的冰鞭刚一接触到巨猿的脖颈,就瞬间化成了水。

曦云看到这诡异的情景后大吃一惊,就连曦禾也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兄妹二人再次对视一眼。

曦禾仍旧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低声呢喃道:“没想到这只巨猿竟有如此神奇的血族异能,那当初给它初佣的那个血族岂不也是……”

“妹妹,切记祸从口出。”

没等曦禾将最后几个字说完,精明的曦云及时制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

第50章 以命相救

曦禾赶紧收住话头,她也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不能胡说,虽然事实就这样明晃晃的摆在大家眼前。

没想到天启大陆内,竟然真的会有血族的能力强过阴康侯玺。

这件事一旦被王上知道,恐怕就会成为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早晚要拔之而后快。

而紫鸢心里想的却是,等巨猿这件事了,阴康世一定会命令她们禁言,不准将今天在云雾森林里发生的这件诡谲的事情说出去,甚至连她们的父亲都不能告诉。

但是,想要这件事了,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就在大家的脑袋都在胡乱的猜测着各种可能性时,阴康世清了清喉咙指挥道:“异能对它无用,曦云、曦禾,想要上它的身,要从它背后抓着它的毛发上去,我和殿下会在下面支援你们。”

曦云、曦禾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听到阴康世的命令点了点头,迅速施展瞬移来到巨猿的身后。

兄妹二人齐心协力顺着巨猿的小腿,从它身后拽着它长长的毛发有条不紊的向上爬去,就像白天在天海涯时做的攀涯训练一样。

“没想到白天的训练,晚上便用到了,老师还真是有先见之明。”曦云边爬边跟妹妹玩笑道。

曦禾却根本没功夫回应他,这只巨猿知道有人在它的背上爬着,他的长臂又无法抓到后背,因此他不停大力摇摆着身体,想将她们兄妹二人从背后甩下去。

曦禾手下不稳,差点就脱手从它身上掉下去,好在阴康世和辛夜两人及时在下面用土缚牢将巨猿的双腿和半截身子束缚住,曦禾这才重新稳住身体继续向上爬去。

缚在巨猿身上的泥土很快便在它的大力挣扎之下土崩瓦解,巨猿再次疯狂的摆动身体,可此时兄妹二人已经顺利的爬上了它的肩头。

他们俩分别站在巨猿的两侧肩头上,一手狠狠的拽着他的长毛以免被它甩下,另一只手用锋利的长指甲向它的眼睛用力刺去。

与此同时,阴康世和辛夜再次同时施展土缚牢,将从泥土中挣脱出的巨猿脖子以下的部位重新困住,以便让申屠兄妹能够顺利的刺瞎它的眼睛。

左丘隐见此情景,制造驱雾飓风的手没停,同时用自己强大的瞳力对巨猿施以高级迷魂幻象,操控着它用尽全部的力气挣脱开此时一层又一层将它裹成俑的泥土。

也不知是左丘隐的瞳力真的发挥了作用,还是巨猿本来就正拼命的想要从泥土中解脱出来,只听它喉咙里猛地发出毁天灭地般的怒吼之声,它的肾上腺素急速飙升,将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被土缚牢困着的双臂上。

终于,在它强悍可怖的力量下,它的左臂终于恢复了自由。

就在它用粗壮的左臂向右侧肩膀上的曦禾挥去时,踩在它左侧肩膀的曦云看准时机,成功的将自己长长的指甲刺进了它的左眼里。

与此同时,站在巨猿右肩膀的曦禾为了躲避它飞速向自己挥舞而来的手掌,她身轻如燕的身体从巨猿的肩头高高跃起。

当她的身体处于悬空状态时,被刺瞎了左眼正吃痛发狂的巨猿再次发出怒吼,将罪魁祸首的曦云重重的甩了下去。

在曦云的身子向地面摔下去的同时,巨猿唯一可以活动的左手五指大张,向此时正处于悬空状态的曦禾大力抓去,想要将她纤弱的身子狠狠拍碾在泥土里。

眼见曦禾的生命就要陨落在这只巨猿的五指中,而自己却挽救不了妹妹的性命,曦云在向地面摔去的半空中目眦欲裂,绝望的呼唤着妹妹的名字:“曦禾……”

电光火石之间,曦禾听见哥哥曦云像小兽一样发出痛苦的哀鸣。

可此时曦禾已经完全听不到哥哥口中的呼唤究竟是什么,因为巨猿宽大的魔掌已经近在眼前。

她的耳朵近乎失聪,五感通通变的模糊起来,只有胸腔里的心脏在急速跳动着,似要破体而出。

逃,已经来不及了……

曦禾认命的闭上眼睛,接受了自己的身体马上就会在巨猿掌下四分五裂的事实,就像今晚死在她手里的那些豹子一样。

然而,她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发生。

就在巨猿的手掌马上就要接近她的身体时,地面上的辛夜早已卷土为鞭荡了过来,为她挡下了那削骨断筋的一掌。

辛夜卷着曦禾的纤腰将她从巨猿的掌下救出时,自己的身子却结结实实的挨了巨猿一掌,这一掌威力之大瞬间将他的五脏六腑通通震碎。

辛夜在空中喷出好大一口血,一些血沫在风的反作用下溅到了曦禾的脸上。

曦禾惊骇的大喊一声:“殿下。”紧接着两人便狠狠的摔在了在地面上接着她们的阴康世怀里。

曦禾的身子才刚落到地面,便迅速从阴康世怀里翻身而起,立刻向身旁的辛夜看去。

辛夜的唇角满是鲜血,双眼紧闭,已经没有了呼吸。

阴康世眉头紧锁,双目紧紧的盯着辛夜的胸膛,下一秒辛夜的胸口微微伏起,他这才将吊在嗓子眼的心又咽了下去。

辛夜深呼了一口气,心脏重新跳动起来,他刷的一下睁开赤红的双眼,身子未起,口中却担心的叫着曦禾的名字。

这时,已经成功落地的曦云双腿软飘飘的来到曦禾面前,声音都因为巨大的惊吓而变的微微颤抖:“曦禾,你没事吧?”

“我在,殿下,曦禾没事,刚刚谢谢你以命相救。”

见辛夜睁开眼睛的第一时间便叫自己的名字,曦禾也顾不上先回复哥哥,而是最先回复自己的救命恩人。

死而复生的辛夜目光慢慢聚焦,在看到曦禾安然无恙之后,这才放下心来,“你没事就好。”

曦禾感动的泪珠子直掉,“殿下,以后如果再有类似的情况,你千万不要再为曦禾冒险了,还好现在你没事,如果你真的因为救我而出事,我……”说着,曦禾眼泪掉的更凶,心里着实后怕不已。

第51章 一石二鸟

一方面后怕自己差点被巨猿拍成肉泥,若真以那样的方式死去,就算是血族也无法再复活了。

另一方面更是后怕辛夜的安危,他是帝国王子,阴康国唯一的王储,如果他真的因为救自己而有个三长两短,即便她此次侥幸苟活下来,也会终生惶惶不可终日寝食难安。

曦云一身冷汗未消,听妹妹哭的厉害,自己也不禁热泪盈眶。

曦禾是他唯一的妹妹,刚刚如此危机的时刻,他一向以自诩理智的脑袋竟然嗡嗡作响,像灌了铅一样又沉又重完全无法思考,四肢更是僵硬麻痹一动也不能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巨猿的大掌向妹妹拍下来。

幸好当时辛夜反应迅速,不顾自身安危将妹妹救了下来。

想到这里,曦云单腿跪地对辛夜深深作了一个揖,随后诚挚的说道:“殿下,今夜你以性命相救曦禾于巨猿魔掌之下,我代表申屠氏族对您表示衷心的感激和感谢,以后我申屠曦云会誓死效忠殿下,唯殿下一人马首是瞻,至死方休。”

阴康世静静的看着跪在地上的申屠曦云,眸光深沉,不知在想着什么,辛夜则面无表情,将手放在曦云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言重了,曦禾她是我的同伴,同伴身处险境我不可能见死不救,况且我对自己的行动速度心里有底,更何况现在表衷心还为时过早,眼下的这个大麻烦必须要尽快解决掉才行。”

曦云恭敬的点了点头。

和妹妹紫鸢在一旁仍旧不停制造着飓风的左丘隐看着这感人至深的所谓友情,轻蔑的笑了笑。

辛夜王子这一招简直是妙极了,只不过用一次廉价的死亡,就换来了申屠氏小世子的绝对衷心,同时也加深了曦禾对他的深厚情谊,这可真是一石二鸟的好买卖。

不愧是阴康侯玺的儿子,年纪虽小心机却如此深不可测,刚刚在危急关头,明明是阴康世第一个要冲上去救曦禾,却被一旁的辛夜按住了手。

之后他自己以土为鞭缠在了巨猿被土缚牢包裹的身上,用奇快的速度搂住曦禾的腰将她救了下来,顺便结结实实的挨了巨猿一掌,从而换得了申屠兄妹二人绝对的死忠和感激。

若不是观察到了这个细节,就连左丘隐也要相信这个小王子嘴里所谓的不能见死不救和同伴之谊了。

阴康王族,根本就没有绝对的心思纯良之辈,无论是眼前这个年纪尚小的辛夜王子,还是那个总是扮猪吃老虎的混血公主——辛瑶。

从阴康世怀里起身后,辛夜用衣袖擦掉了唇上的鲜血,而后对他说道:“老师,看来今夜单凭我们几人之力想要杀死这只千年古猿并非那么容易,它在这片云雾森林里已经活了一千多年,早已经成了这片森林的保护神,既然我们杀不死它,不如将它送入地狱,至于它以后能否出的来,就看它的造化了。”

阴康世沉默了一会儿后,终是点了点头,“我明白殿下的意思了。”

辛夜也点了点头,随后二人单膝跪地双手同时触在地面上,将左眼被刺瞎正在发狂中的巨猿用土缚牢束住全身后,丢进了裂开的土地之中。

裂开的大地深达几千米,巨猿掉进裂缝之中后,二人合力将大地重新并在一起,却因着有金刚不坏之身的巨猿隔在中间,导致缝隙无法完全合上,只能留下一道五米多宽的峡沟。

此时,深深的谷底传来一声巨猿愤怒而绝望的巨吼,惊煞了许多林中的飞鸟。

这个声音也正是辛瑶和舞阳在与铁甲鳞兽战斗时听到的野兽怒吼声。

做完这一切,阴康世抬头看了看天空,然后对辛夜说道:“殿下,现在应该是亥时了,我们接公主和舞阳回去吧。”

“好。”

听闻可以回去了,紫鸢立刻停下制造飓风的双手,高兴的来到阴康世身边。

果然被紫鸢料中了,才刚解决完这只千年巨猿,下一刻阴康世便郑重的对大家说道:“此刻,我以阴康帝国最高廷卫长的身份郑重的提醒大家,将今晚夜训中千年古猿的神奇血族异能忘掉吧,身为帝国世族子弟,你们应该明白我这句话的意思和份量,对吗?”

除了辛夜,其他四人均齐声答道:“明白。”就连一向慵懒不爱附和的阴康世都懒散的做出了回应。

森林的另一边,万俟舞阳正对着头顶阴康世的蝙蝠发着脾气,“小畜牲,你别以为我什么都看不见就不知道你正带着我在这该死的鬼地方转圈圈,你那个坏心眼儿的主人不安好心戏耍了我整晚,你这个蝠眼看人低的畜牲竟然也敢戏耍小爷,你等着我走出这鬼地方以后,看我不把你烧的一根毛都不剩,敢耍小爷,你……”

万俟舞阳正骂骂咧咧的骂着这只可怜的蝙蝠,就在这时,一声特殊的口哨声响彻天际,蝙蝠在听到口哨的召唤后,这才带着怒火中烧的舞阳向阴康世的方向飞去。

听到口哨声后,舞阳再次骂道:“我说你这小畜牲怎么带我在这鬼地方兜了大半天的圈子,原来是在等你那个阴险主人的命令,主人不是好东西,养的蝙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直在骂蝙蝠的舞阳,再次忘记了此时身上仅着了一件辛瑶外袍这件事,所以当他在蝙蝠的引领下与阴康世他们在云雾森林外汇合时,紫鸢惊愕的尖叫道:“舞阳,你怎么穿着辛瑶的衣服?”

左丘隐在看到他这身打扮后,不禁身子微怔,长袖里的拳头慢慢攥了起来,随后白色重瞳迅速连线阴康侯玺的那只大宠物小黑。

当他看到辛瑶完好无损的从它的背上被阴康侯玺轻轻抱下来之后,他才慢慢松开了握紧的拳头,同时压下心中悄然升起的慌乱情绪,眸中划过一片冷色,阴鸷的睨着舞阳。

当辛夜看到舞阳身上这件左胸口印着赤红蝙蝠的黑袍时,他立刻拽住舞阳的领口怒声问道:“我姐姐呢?你把她怎么了?”

第52章 王子的威严

“舞阳,你简直太过份了,辛瑶在哪里?”

曦禾见他裸露着的小腿空无一物,全身只着了一件不合身的辛瑶外袍,脚下鞋子袜子都不见了,非但不关心舞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反而怒气冲冲的质问他辛瑶的下落。

舞阳原本还想好好说的,但当他看到曦禾眼神中轻微的厌恶时,也不管辛夜此时怒火多么高涨,仍旧我行我素一脸玩世不恭的说道:“那个笨蛋中了蛇毒晕死在森林里了,我遇到她之后就扒了她的衣服。”

辛夜一听,立刻本能的抬起了拳头,可是下一秒他又立刻放了下来,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愤怒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只会让问题变得越来越糟。

辛夜渐渐平复了心情后,以阴康帝国王子的威严说道:“不管怎么说,她就算不是你的同伴,至少也是我阴康国的公主,你竟然对王族见死不救,万俟小世子,你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很明显,胆子越来越大这句话,指的是万俟舞阳敢杀自己父亲在外面养着的女子,和那些女子腹中万俟玄礼的孩子这件事。

曦禾却没功夫跟他讲什么大道理,直截了当的问道:“辛瑶现在在哪里?她身边那只比老师还高的巨型蝙蝠没有保护她吗?”

见舞阳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幽怨和诸多让曦禾不解的情绪,但就是不回答自己的问话,曦禾简直就快要急死了。

她的性格温厚乖顺,做不出太过粗鲁的事情来,但她还是愤怒的挤到舞阳身边,抓着他身上辛瑶的外袍逼问道:“你倒是说话呀,真是急死人了,辛瑶晕倒没人在她身边,万一被夜里出来觅食的野兽给吃了可怎么办呀!”

阴康世也急了,之前以为小黑能很好的保护公主,这才没有派自己的蝙蝠再多此一举的跟着她,可现在舞阳却说公主中毒晕倒在森林里了。

一想到曦禾刚刚说的那种可能性,阴康世只觉得自己背后嗖嗖冒着凉风,如果公主真的出事,他也只能将自己的心脏掏出来跟王上以死谢罪了。

想到这里,阴康世拿出帝国廷卫长的身份命令道:“万俟世子,请你不要再考验我们的忍耐限度了,公主若真出事,咱们两个就算死一万次都抵不了今天的罪,更别说万俟大公也会被你的任性牵连到。”

舞阳看着曦禾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当这些泪珠掉落之后,他心里怜惜极了,这才终于开口道:“紧张什么,我逗你们的,那个笨蛋已经被小黑送回姬王妃的西仁宫了,不信殿下可以立刻赶回西仁宫确认。”

听舞阳这么说,阴康世和辛夜分别在心里轻轻松了一口气,紧接着辛夜再次冷声问道:“那她的衣服怎么会在你身上,你自己的衣服呢?”

舞阳听辛夜如此质问自己,憋了一晚上气的他也不禁怒道:“殿下看我现在的这副狼狈模样,认为我为什么会穿那个笨蛋的衣服?”

“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还有,请注意你的措辞,你口中的笨蛋是我阴康辛夜的姐姐、阴康帝国的公主,万俟世子今后若再口中对王族不敬,我也不会再置之不理。”

舞阳冷哼一声,显然没把辛夜的这番警告放在心上。

他现在虽然狼狈的像个乞丐,可极其出众俊美的五官却还是让紫鸢心跳不已,尤其在联想到他这件极不合身的外袍下此时空无一物时,血族特有的苍白小脸顿时就红透了。

左丘隐看着脸色异常红晕的妹妹,面无表情的转过了头,显然对这件事情不再感兴趣。

万俟舞阳此刻的狼狈无状究竟是因何而致,他早已透过阴康世的蝙蝠看个一清二楚,至于后来因赶着救妹妹紫鸢而错过的那部分,大致情况他也基本猜到了。

左丘隐看着天上月朗星疏的夜幕,不再理会接下来的无聊对话,他双手抱臂,右手食指在左臂上没有规律的轻轻点着。

思考明天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将那只拥有奇特血族异能的千年古猿从几千米深的峡谷中解救出来,为自己所用。

静静的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左丘隐想到了一个不确定是否能成功的法子,他右手敲击着左臂的食指突然停了下来。

不管能否成功,至少也先勉力一试,如果不行,可以再想其他办法。

舞阳愤慨的瞪着心里已经快要忍笑到憋出内伤的阴康世,瞪了一会儿后,终是将已经到了嘴边的气话咽回了肚里。

“有数不清的食人蚁咬我,将我的靴子吃光了,我一把火把将身上的蚂蚁全部烧死,同时也烧光了自己的衣服。”

曦禾听到这里,既想笑又不敢笑,生怕这睚眦必报的万俟小世子将愤怒转移到自己身上,因此脸色憋的通红,整张脸都快扭曲了。

紫鸢也好不到哪里去,既想笑,又不忍心笑,怕伤到心上人那强大的自尊心。

曦云这时却道:“你也遇到会吃人的蚂蚁了?我也遇到了,它们把我脚趾和小腿吃的都见白骨了,还真是厉害的小东西。你看,我现在也光着脚呢,不过幸好那些蚂蚁后来都被赶来的几十只蜥蜴给吃光了。”

舞阳阴阳怪气地回道:“那你还真是幸运,我今晚不仅遇到了几万只食人蚁,一百多只狮子,几千条蛇,甚至还遇到了超级难缠刀火不侵的铁甲鳞兽,而且还是一百多只,哼!跟这些动物比起来,那点食人蚂蚁简直是小乌见大乌。”

曦禾将快要喷口而出的大笑狠狠吞下,悄悄捂着肚子一脸严肃地同情道:“看来你今晚收获不小啊舞阳,这种实战经验对我来说是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快速的积累战斗经验,所以说你比哥哥要幸运多了。”

紫鸢则一脸担忧道:“老师说铁甲鳞兽刀火不侵,那说明你的驭火能力完全被它克制了,你又是怎么将它们杀死的呢?”

第53章 嫉妒

曦云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舞阳,我也挺好奇的,可惜我今晚连一只铁甲鳞兽都没遇到,你能杀死那么多只铁甲鳞兽真的很厉害。”

万俟舞阳今晚竟然遇到如此多的野兽,尤其是成群的铁甲鳞兽,再看看他现在这副落魄不堪的样子,辛夜心里便明白了,今晚的训练,即是让大家能在与野兽的战斗中积累实战经验,将自己的血族异能使用的炉火纯青,同时也是一次针对万俟舞阳的小惩大戒。

如果没有父王的授意,阴康世绝对不会如此公然大胆的用这种方式警(戏)告(弄)万俟氏的小世子。

父王,还真是宠爱他的小女儿啊……

那么,他这个因带着使命才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儿子呢?

万俟舞阳听出了曦禾的揶揄,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无比的落寞和寂寥,比现在全身只着一件辛瑶的外袍还要难堪。

种种复杂的情绪搅在一起,狠狠的撞击着他的胸口,半晌后,舞阳声色低沉的说道:“那一百多只铁甲鳞兽几乎都是被那个笨……辛瑶杀死的,我只杀死了十几只而已,而且,我今晚才知道,原来她除了驭土以外,还会驭风。”

“驭风?和我母族的能力一样?”紫鸢一脸的吃惊表情。

站在紫鸢身边的辛夜听到这里,目光里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唇角抿出冷硬的线条,却并没有加入对话。

而左丘隐则面无表情的将心思从天上的星星上收回来,一双诡谲的白色重瞳似是不经意间扫了一脸复杂的辛夜一眼。

事实上,他也是昨天才知道辛瑶和自己同样有着驭风的能力。

在西效马场里,辛瑶被长公主辛月用言语侮辱后,愤怒的她在不知不觉中意外发动了一场规模不是很大的龙卷风。

由于当时的龙卷风里有太多的泥土混杂进去,因此辛瑶便自然而然的认为这也是驭土能力中的其中一种。

但驭土和驭风显然是不同的,左丘隐也是通过阴康世观察两姐妹吵架的那只蝙蝠,才知道原来辛瑶会驭风的这个事实。

同样,阴康世和阴康侯玺也是昨天才刚刚得知了此事。

“阴康国内会驭风的血族多了去了,自然五行元素中风、水、火是最为常见的血族异能,拥有驭雷能力的血族人数较少,而驭土,则是阴康王族独有的能力。至于老师的驭土能力从何而来,不用我说大家也都知道的,所以会驭风有什么好稀奇的?”

闻言,在场的几人里除了左丘隐,纷纷脸色骤变,没想到舞阳竟然当着辛夜王子的面说了不该说的话。

辛夜冷声提醒道:“舞阳,你难道要继续以这副姿态在这里与我们闲聊吹冷风吗?”

阴康世为何会以一个外姓之人得到王上赐姓阴康,以及他为何会以非王族之身得到阴康王族的驭土能力,这些虽然是天启大陆人人皆知的事情。

但知道是一回事,说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毕竟这些陈年旧事对阴康王族来说,既充满了血腥杀戮,又不是多么的光彩。

有时候话多,并非是好事。

被辛夜点名提醒,舞阳也知道自己刚刚失言了,尔后便沉着脸不再说话。

阴康世笑眯眯的打圆场道:“天色已深,我们也该回都城了,想要交流今晚的实战心得,可以等明天。”

众人纷纷同意!

回城的路上,紫鸢心里酸涨涨的不舒服,因为她喜欢的人不但遇到了那么多的野兽,还一度陷入险境之中。

不但如此,还光着身子和辛瑶一起并肩作战了那么久。

虽然这鬼地方的黑雾让他们俩彼此什么也看不见,但紫鸢还是膈应的不行,尤其是舞阳竟然还穿了那个肥胖混血公主的衣服。

尽管是不得已而为之,但她就是心里酸溜溜的难受。

更可恶的是辛瑶和自己一样,竟然也会驭风!

自己是通过家族血统继承所得,而她却是后天进化出来的异能,真真让人嫉妒。

好像什么好事都让她给赶上了,自己怎么就没那么好的命?

她的父亲是天启大陆最强帝国的王上,外公是天启大陆第二大国天枢国的王上,母亲是天枢国的长公主。

弟弟辛夜王子以后会继承阴康国的王位,舅舅姬菽以后也会是天枢国的王上,舅妈又是追月国的公主。

侄子外甥以后分别是天启大陆第一大国和第二大国的王上,她的亲戚全部都是至高无上的王上和王族,命好的简直没天理了……

“紫鸢,看路。”

正满肚子醋意和妒火的紫鸢听到左丘隐的话,突然从自己的凝思中回过神来向他看去,可下一秒她就在快速的瞬移中,被脚下的石头绊倒狠狠的摔了一跤。

左丘隐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摔倒在地的妹妹,漫不经心的伸出手,将趴在地上一脸是血的紫鸢扶了起来。

之后朱唇轻启,声音里没有一丝关怀的情绪和温度:“大晚上的不看路,在想什么?”

紫鸢的鼻子和脸侧都被地上的小石子划伤了,伤口很深,白肉外翻,疼的她面部扭曲,呲牙咧嘴。

待脸上的伤口愈合之后,她急忙用袖子将血擦掉,然后磕磕巴巴的回道:“没、没想什么,我们继续赶路吧哥。”

原本左丘隐在刚刚提醒妹妹紫鸢看路的时候,明明可以及时伸手拉住她要摔倒的身子,但他却并没有那么做,而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以极为难看的姿势摔了个狗吃屎。

以他这双能洞彻人心的白色重瞳,就算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刚刚妹妹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也基本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这才故意看着她摔倒却没有帮她。

事实上,他对紫鸢今晚的表现非常的不满意。

之前她在遇到危险时既不能沉着冷静面对,竭尽全力思考解决困难之法,反而一门心思的想着逃命撤退,身为左丘氏的人,这种性子又如何堪当大任?

第54章 请求

性格偏又尖酸刻毒,且心胸狭隘,心仪万俟舞阳完全是看上了他的美色,而完全忽略了他的人品如何,目光短浅,看人的眼光奇差无比,难成大气!

刚刚不帮她,一则是单纯的不想帮,二则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虽然她可能完全不理解也不知道这其实是一个教训……

反观曦禾今晚的表现却是可圈可点,在遇到危险时迎难而上,坚韧勇敢,理智镇定。

更难得的是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还能想到阴康国的平民百姓,可见其心地温和纯良,宅心仁厚,且勇气可嘉。

两相一对比,左丘隐对紫鸢简直失望透顶!

……

辛瑶被巨型蝙蝠小黑送回姬姜的西仁宫后,阴康侯玺将她胖胖的身子从小黑背上抱下来,之后和姬姜又不放心的守了大半夜,她这才在夜深人静时又活了过来。

随着五感的恢复,辛瑶的耳朵也渐渐清明起来,她渐渐听到了父王与母亲在她床边正交谈着什么。

姬姜说话一向是轻声细语,婉转悦耳娓娓动听,辛瑶听的出母亲的声音有些犹豫:“哥哥这次来信说父王病重,已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可能熬不过这个夏季了,我想在父王还能认出我是谁的时候,带辛瑶回去看看他。”

说完这段话后,姬姜似是担心他不同意,又立刻软了声音补充道:“可以吗?侯玺。”

阴康侯玺一双盈满了柔情与爱意的漂亮眸子轻轻睨着她,温声说道:“好像很久都没听到过你叫我的名字了,还真是怀念啊,以前你即便是叫我的名字,也是连名带姓的一起叫,气冲冲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

姬姜闻言,脸上羞赧的染上两朵酡红,那时她年轻气盛,做了很多不符合身份的事情,好在阴康侯玺处处忍让包容,从未因此责怪过她。

阴康侯玺看着她的脸色由红到白,自是知她心中所想,他隔着黑色的手套将姬姜柔嫩的左手放在自己手心里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的说道:“姬姜,在我面前,你永远都不需要这么谨小慎微,你嫁给我已经这么多年了,你的哪样要求我没答应?”

说到这里,阴康侯玺突然觉得心虚,因为昨晚姬姜的要求他就没答应。

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尴尬,沉默了片刻后,他又接着说道:“自从你嫁到阴康之后,已经十六年没回过母国了,也是时候回去看看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这么说他是同意了?

姬姜既觉得意外又有些高兴,她还以为他可能会因为连祁的原因,不想让她回天枢的,原来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姬姜欣喜的说道:“如果可以,我想三天之后就出发,天枢国路途遥远,单程就要近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抵达,我想在下月初八之前赶到那儿,刚好能参加我大侄瑾骁的小儿满月宴。”

瑾骁?

姬菽前任王妃,追月国公主给他生的长子,长相和姬菽非常之像,因此眉眼之间和姬姜也有些相似。

十六年过去了,当年的稚龄小童如今儿子都已经满月了,时间过的还真快啊!

“那你打算在那儿住多久,何时返程?”

姬姜沉吟了一会儿方才回道:“我这次回去,应该是和父王的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我想呆久一点,一个月后再回来。”

阴康侯玺闻言,皱了皱眉,试探性的问道:“一个月会不会有点太久了?”

路上来回往返就要两个月,再加上在天枢国的一个月,阴康侯玺起码有三个月的时间都看不到姬姜和女儿。

一想到这儿,他就觉得刚刚自己同意的太快了,心中着实有些后悔。

可姬姜已经十六年都未回过一次母国,再加上她父王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随时都可以崩逝,于情于理他都无法拒绝,哪怕她这次回去可能会遇到老情人连祁,他也必须让她回去。

可一个月的时间对自己来说又确实太久了些,三个月看不到她,简直相思成疾……

就在姬姜有些失望的垂着长长的睫毛低头不语,以为自己所求无望时,辛瑶却忽然在这时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憨态可掬的脸上盈满了天真烂漫的笑意,讨好的摇着阴康侯玺的衣袖撒娇道:“父王,刚刚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你就答应母亲的请求吧,母亲都十六年没回过母国了,呆一个月其实也并不算很久啊,而且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出过阴康呢,我很想在母亲的国家四处走走看看,开阔一下眼界。”

“辛瑶,你醒了。”

看到女儿醒过来,姬姜一扫抑郁的情绪,忙问道:“你饿吗?晚间的时候,你小叔叔和小婶婶带了些吃食给你,可你不在,我就叫人一直用小火热着,现在我叫她们给你端过来。”

姬姜正要起身吩咐门外的侍女,却被辛瑶及时拽住了手臂,“等一下母亲,等父王同意了我再吃不迟。”

而后转头对阴康侯玺再次撒娇央求道:“父王,求你了,你就答应了辛瑶这个小小的请求吧!”

奈何阴康侯玺只笑了笑,却并不说话。

辛瑶再接再厉道:“父王,女儿都饿着肚子求你了,你还忍心不答应吗?”

阴康侯玺好笑的看着她那双和自己相似的漂亮眸子问道:“我若就不答应,你待如何?”

辛瑶嘿嘿一笑,胖胖的身子蹭到床边,紧紧的搂住阴康侯玺的腰娇声娇气地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不吃小叔叔带给我的食物,反正你也不疼辛瑶了,那辛瑶不如干脆饿死算了。”

阴康侯玺刻意绷着的俊脸,似是再也绷不住,他顺了顺怀中女儿乌黑发亮的头发,无奈的叹道:“你每次不醒人事,父王都不顾第二天要早起,整夜整夜的和你母亲陪在你身边守着你,就这样你这小没良心的还说父王不疼你。”

如果让辛夜听到自己这么说,他一定会气出内伤,顺便还会有把她一巴掌拍死的冲动。

第55章 离别前的温情

一路上都在忧心着辛瑶的辛夜,刚从城外的云雾森林赶回来就急忙来了西仁宫。

此时夜色已深,他怕打扰到姬姜和阴康侯玺,就在离西仁宫大门口外很远的地方把脚下的靴子脱掉,以免被耳力极为敏锐的阴康侯玺听到他的脚步声。

伫立在西仁宫门口的血族侍卫刚要向辛夜躬身行礼,就被他抬起手臂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制止。

辛夜不想让阴康侯玺知道他来过里,他就像个小偷一样,连呼吸都刻意放的很轻,赤着双脚在门外静静的站着,原本打算听到辛瑶的声音后便悄然离去。

站了一会儿后,终于突然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可这声音却并不是辛瑶的。

辛夜又耐着性子站了一会儿后,终于听到了辛瑶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直到这时,他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一丝清浅的笑意。

就在他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辛瑶和父王的对话。

对话的内容不禁让辛夜静静的站在门外屏息驻足。

夜里寒风露重,辛夜在门外又站了几秒后,沉默的抿了抿嘴唇,清隽的脸上爬满了孤独和寂然。

随后他自嘲般的笑了笑,拎着靴子施展瞬移迅速离开了这里,不想再听这一家三口的浓浓温情。

因为,这种温情和父爱从来都是别人的,永远都不会属于他自己……

房间内,辛瑶乖巧的说道:“我知道父王最疼爱辛瑶了,父王是全天底下最厉害最好的父王,父王是辛瑶的英雄,会满足辛瑶的任何要求,所以这件事也不会例外的,对吧父王?”

阴康侯玺和姬姜都被她这番拍马屁逗的愉悦不已,阴康侯玺宠爱的点了点她的额头,“小马屁精,不过你这番恭维倒很成功,父王同意了。”

辛瑶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她还以为自己要再多废些口舌父王才会同意呢,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松口了。

她兴奋的握住姬姜的手,雀跃的说道:“母亲,你听到了吧,父王同意我们在天枢国呆满一个月的时间了,太好了,这次去天枢国我要把小白也一起带过去。”

姬姜回握住辛瑶胖胖的小手,脸上终于笑颜重展,她诚恳的对阴康侯玺道谢:“谢谢你能同意。”

女儿的面子比她大多了,若不是辛瑶开口,他可能也不会这么痛快就同意自己在天枢国呆那么久。

但这一个月对她来说真的很重要,因为这将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和天枢国的亲人团聚的最后一个月。

她已经决定了,两年之后阴康侯玺若真的要她履行承诺,将她变成非人非鬼,惧怕阳光的不死之物,她会在初佣仪式的前一天就自戕身死。

“跟你说过了,一家人不要说谢谢这么生疏的话。”阴康侯玺皱着眉头说道。

姬姜笑着点了点头,“好。”

“虽然我同意你们两个在天枢国呆一个月,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好,你说。”姬姜也不问他究竟会提什么要求,立刻便点头应允。

“你们的身份特殊,出行会有很多人盯着,尤其辛瑶的是我的女儿,可能会有堕落种在一旁觊觎她的能力,所以护送你们的随行人员你不要嫌多。”

这一点姬姜也想到了,为了女儿的安全,阴康侯玺的安排她当然不会拒绝,尽管她真的很讨厌那些帝国的血族兵团。

“好。”姬姜一口答应下来。

见姬姜并没有反对自己的提议,阴康侯玺又接着说道:“阿世也会在随行保护你们的血族兵团的队伍里,以确保能随身保护你们母女的安全。”

姬姜对阴康世倒是既不喜欢也不反感,因为他们两个平时几乎没有接触的机会。

姬姜只知道阴康世近百年来和太叔子鱼一样,一直都是阴康侯玺的左膀右臂,深受他的赏识和器重。

虽然没有与他接触过,但早在她嫁到阴康之后,就已经听说了阴康世的一些个人事迹。

传闻他这个人很是平易近人,且行事公平,做风端正,和太叔子鱼一样虽为纯种血族,却并不歧视人类。

就连宫中在阴康侯玺身边侍候的侍女也因为常和他接触,纷纷在背地里夸赞他对人类的和蔼友善。

想到这里,姬姜刚要答应,可辛瑶却在此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父王,老师若是和我们一起去天枢国,申屠老师也不在,那谁来给曦禾她们上课呢?”

阴康世暂替申屠环宇任她们的老师一职,原本就不是为了授课,而是为了惩罚一个人罢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他是否继续做她们的老师根本就不重要。

阴康侯玺面色不变,耐心的回答女儿:“他不在,自然会有其他人代替他,这个你就不要操心了。”随后便将这个话题转移:你不饿吗?”

阴康侯玺才这么一问,辛瑶圆滚滚的肚子便立刻打起了鼓,姬姜一脸无奈的赶紧吩咐侍女将热着的食物端上来。

“既然你醒了,父王就先回去了,夜这么深了,你少吃点,再胖下去父王怕小黑以后会驮不动你。”

辛瑶一听,立马气呼呼地瞪着圆圆的眼睛,不满的说道:“父王,你嫌弃我!”

阴康侯玺宠溺的笑了笑,右手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随即又留恋的看了姬姜一眼后便离开了。

阴康侯玺离开后,辛瑶心疼的对姬姜说道:“母亲,你的黑眼圈好重,你也快去休息吧,不用陪着我了,我吃完洗漱后就睡了。”

姬姜坐在床边替辛瑶捋了捋凌乱的流海,知道女儿这是心疼她,一脸欣慰的说道:“我等你睡了再走。”

辛瑶张了张口,一副犹犹豫豫的模样,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着小心翼翼的疑虑。

姬姜见女儿欲言又止,一脸温婉的笑着说道:“你有什么问题就直接问我好了,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片刻后,辛瑶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个多年来她一直不敢触碰的问题:“母亲,你……你想自己的父王么?”

第56章 母女谈心

听女儿这样问,姬姜的脸色并无异样,但她并没有直接回答女儿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如果你离开你父王十六年,你会想他么?”

辛瑶的回答和姬姜预料的一样,只听她毫不犹豫并坚定的说道:“那当然,我想我离开阴康三天就会十分想念父王了,不,也许一天后我就会想他。”

辛瑶长这么大还未从离开过王宫,更别说离开阴康帝国,因此也自然从未离开过阴康侯玺身边一天,所以她这么说并不能让人信服。

不过,就在她离开阴康都城的第一夜,她就真的开始想念阴康侯玺,甚至还为此痛哭流涕,因为她做了一个对她来说十分恐怖的噩梦……

这时,刚走到宫门外的阴康侯玺听到屋里女儿如此贴心的话,脚步微微停留了一瞬,他摇头笑了笑,“父王的小公主啊,总算父王没白疼你。”

“辛瑶是好孩子,不像母亲这般铁石心肠。”

姬姜在说完这番话后,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女儿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收敛心神转移话题:“你小婶婶说今天你没能吃到最新鲜的食物,所以明天会早一点带着刚做好的吃食和你小叔叔来看你。”

为了让屋里的气氛不那么沉重,辛瑶极为配合的说道:“真的吗?小婶婶人真好,子鱼叔叔眼光也好,单身了一百多年,一下子就找到一个如此温柔贤淑的女人。”

“是啊,像子鱼这样谦和体贴的男人,哪个女子嫁给她都会很幸福,他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人。”

他们两人的感情那么好,桑颜应该会为了和子鱼长相厮守永远在一起,而选择当一辈不能见光也没关系的夜行者吧?

想到这里,姬姜笑着说道:“母亲希望你长大以后,也能找到像你子鱼叔叔一样温柔,懂得疼惜妻子的好夫君。”只不过母亲可能看不到了……

“可是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第二个太叔子鱼啊,而且,我倒觉得母亲刚刚说的值得托付终身的人,还要再加上一个父王。父王也是对母亲既温柔又疼爱,不但如此,还对母亲百一百顺,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人。”

至于她自己?情为何物究竟是什么,她还不知道呢……

若自己没有阴康国公主这层显赫荣耀的身份在那儿摆着,纯种血族又怎么可能看得起她,更遑论是娶她?

更何况就算她是帝国最尊贵的公主,不还是照样有那么多纯种对她鄙夷不屑……

母女俩又聊了一会儿后,辛瑶也风卷残云般的吃好了饭。

姬姜去休息后,辛瑶迅速将身上的脏里衣脱掉,径直去了她专用的浴池里舒舒服了的洗了个热水澡。

闭着眼睛在浴池里泡了一会儿后,辛瑶突然想起一件事,当即“唰”的一下睁开漂亮的双眸,视线向池边上一堆脏污的白色里衣扫去,之后眸子幽深闪烁。

之前在云雾森林里与万俟舞阳并肩战斗,共同对付上百只铁甲鳞兽时,她的外袍给了万俟舞阳。

而当时的情况是,他全身赤条条的,身无一物,就那样赤着身子与自己对话和战斗,直到自己将外袍脱下给他穿了以后,他身上才总算有一件可以蔽体的衣物。

想到这里,辛瑶赶紧羞红着脸晃了晃脑袋,晃掉了脑海中少女不宜的画面,之后将整个脑袋都沉进了浴池清澈的温水里,几个泡泡随即“咕嘟咕嘟”冒了上来……

第二天一大早,辛瑶才刚洗漱完毕,太叔子鱼就携着妻子桑颜来到了西仁宫。

当辛瑶看到他们夫妇二人,以及太叔子鱼手里拎着的食盒后,立刻亲切的唤道:“小叔叔、小婶婶早,谢谢你们一大早就给我送吃的,昨天小婶婶做的双色豆糕和桂花鱼条真的很好吃。”

自己的辛苦劳动成果得到了辛瑶的赞赏和认可,桑颜显然很高兴。

她温柔的笑着说道:“很小的时候我就和弟弟因父亲经营生意的关系起早贪黑,走南闯北,早起对我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殿下不必客气,而且如果我来的太晚,殿下可能已经去训练了。”

说完,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拿了出来,“殿下尝尝今天我做的菜味道怎么样?”

“小婶婶,你以后就不要叫我殿下了,太见外了,你和小叔叔一样叫我名字就好,父王给我起这么好听的名字,难道不比殿下两个字动听多了吗?”

太叔子鱼如沐春风般的微微一笑,点了点辛瑶娇俏精致的鼻头,“小机灵鬼,你知道你父王给你取名‘瑶’字,究竟有什么含义吗?”

这时,姬姜温婉的笑着走了进来,太叔子鱼夫妇二人见了她后行礼道:“王妃。”

姬姜点了点头,牵着桑颜的手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体贴的对她说道:“辛苦妹妹了,这么早就和子鱼给辛瑶送吃的,你们若再这么宠她,以后只会把她的胃养的越来越叼,连宫里御厨做的食物都看不上了。”

“王妃既然把桑颜当妹妹般看待,就不要跟妹妹这么客气了,我现在闲在家中无事可做,也只有用下厨打发一下时间。”紧接着又把话题转到辛瑶身上:“想必辛瑶昨天训练一定很辛苦,那么晚都还没回宫。”

提起辛瑶的训练,姜姬不禁叹道:“是啊,昨晚回来的时候连外袍都不见了,只穿着里衣被侯玺养的蝙蝠送了回来,回来的时昏迷不醒,侯玺说她可能是中了什么动物的毒,这才不过三天而已,就已经因为各种训练而死了三次,着实让人心疼。”

辛瑶一边吃着盘中的美食一边对太叔子鱼说道:“小叔叔,我昨天很幸运,竟然遇到一百多只铁甲鳞兽,而且我发现我竟然进化出了驭风的能力了。”

“哇,我们辛瑶真厉害,竟然一个人杀死了一百多只刀火不侵的铁甲鳞兽,而且还会驭风,辛瑶可真棒。”

“小叔叔,我怎么觉得你夸的不太走心呢?对了,老师他们可能在青藤山云雾森里遇到了近百年都没出现过了的千年古猿。”

第57章 瑶之玉也

太叔子鱼原本微笑的脸突然一滞,面带忧色的问道:“阿世它遇到千年古猿了?他没出什么事吧?据说那只古猿可是伤了不少曾经在那里训练过的血族。”

辛瑶咽下一口米饭后方才说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正在全力以赴的杀铁甲鳞兽,不过老师当时使出了“地裂重杀”,然后我就听到了那只野兽从地底深处发出响彻云霄的怒吼声,这么看来老师他应该没出什么事。”

“是吗?那就好。”

辛瑶疑惑的看着太叔子鱼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好奇的问道“小叔叔,你还没告诉我父亲给我取的名字“瑶”,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哦,瑶啊,瑶之玉也,寓意着美好、光明洁白的美玉,也就是说,你是你父王最珍惜宝贵的美玉,是他独一无二的珍宝。”

辛瑶听后很开心,漂亮的眸子弯的像月牙一样,“原来是这个意思,父王总说小叔叔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既然玉意味着珍宝,那不如小婶婶肚子里的宝宝就叫玉好了,太叔玉,我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太叔子鱼若有所思的思考了几秒后,温和的笑了,“我觉得辛瑶的主意不错,不过人名中的玉一般都加了金字旁,太叔钰,钰儿……桑颜,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钰,男孩儿女孩儿皆可用。”

桑颜怔了一瞬后,迅速展开笑颜,“钰,独一无二的宝贝,我也觉得这个名字很好。”

姬姜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妹妹,你们千万别听小孩子乱说,取名字是大事,怎么能听她随口一说就……”

太叔子鱼却在笑着打断了姬姜,“王妃,我和桑颜是真的觉得这个名字好听,寓意也好,并非一时兴起。”随后又转头又对辛瑶说道:“不过既然辛瑶给宝宝取了名字,等她出生以后,你可要肩负起当姐姐的责任哦!”

“没问题啊,我一直都想有个弟弟妹妹,如今终于可以实现这个愿望了,名字自然不是白取的,我一定会替小叔叔保护好她。”

辛瑶这一番话无疑将太叔子鱼哄的非常开心,“小叔叔相信你,辛瑶今年十四岁,再过四年就长大成人了,到时候小叔叔一定会和你父王帮你物色一个既优秀,又德行兼备的好附马。”

辛瑶听后没心没肺的哈哈一笑:“好啊小叔叔,到时你给辛瑶找的驸马一定要像小叔叔这么好又这么好看才行,比小叔叔差的我可不要。”

太叔子鱼温润的笑了笑,“看来我们辛瑶的眼光还真不是一般的高,整个阴康国像你小叔叔我这么好又这么好看的男人可真不多了。”随后话锋一转:“跟你一起训练的申屠小世子我看着就挺好的,听说你和他妹妹关系还不错?”

“曦云?他人是挺好的,不过他在我眼里就跟辛夜一样,我只把他当哥哥,曦禾人也非常好,申屠大公的两个子女都非常优秀宽厚。”

说到这里,辛瑶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对了小叔叔,我和母亲三天后就要出发去天枢国了,所以三天后小婶婶就不用这么麻烦给我送吃的来了。”

“这么突然?那你们打算在那里呆多久呢?”

“一个月左右吧。”

太叔子鱼点了点头,回头看了看妻子,却发现她此刻眉头紧锁,若有所思的样子。

“桑颜,你是哪里不舒服吗?”见妻子的表情不太对劲,太叔子鱼立刻担心的问道。

听到太叔子鱼叫自己的名字,桑颜立刻收敛心神,勾了勾唇角后柔和的笑道:“没有,我刚刚只是在想,姐姐和辛瑶一路奔波很是辛苦,所以想着给她们做些糕点带在路上吃。”

姬姜闻言,不赞同的说道:“你身怀有孕,就不用麻烦了,妹妹。”

辛瑶却在这时笑眯眯的插话道:“真的吗?那就麻烦小婶婶了,我想吃金丝卷和你昨天做的双色豆糕。”

“好,距离你们出发还有三天时间,我会多做一些。”桑颜欣然应允。

“那就谢谢小婶婶了。”

辛瑶说完后,姬姜无奈的瞟了她一眼,就在这时,一只脖子上系着铃铛的传信蝠飞了进来。

“这是阿世的蝙蝠。”太叔子鱼眼尖的说道。

“是啊小叔叔。”辛瑶从蝙蝠的嘴里取出纸条,纸条上面写着:辰时整来天海涯——阴康世。

又是天海涯,只不过这回少了“你们的老师”这几个字。

与此同时,阴康侯玺也同样收到了来自阴康世的纸条,这张纸条上写着:昨夜青藤山遇到被人初佣过的千年古猿,其能力是金刚不坏之身,同时可以抵御所有类型的血族异能,包括辛夜王子的化腐手,昨夜已和王子用地裂重杀将它囚于青藤山涧内,请王上示下。

阴康侯玺表情平静淡漠,在看到纸条上的内容后丝毫没有感到惊讶,随后从桌上拿了一张新的信笺,抬笔回复道:我早已知晓此事,不必理会它。

写好这五个字后,他将纸条放在阴康世这只系着铃铛的蝙蝠嘴里,随后蝙蝠便乖巧的拍翅离去。

辛瑶看着纸条上“天海涯”这三个字,心想今天又是艰苦的一天啊,然后转身和姬姜她们告别:“母亲,小叔叔,小婶婶,我去训练了。”

见辛瑶要走,太叔子鱼和桑颜也立刻站了起来,“王妃,子鱼和桑颜也先回去了。”

“好。”

姬姜笑着起身将三人送至门口,三人走远后,她这才返回屋里,和侍女一起收拾去天枢国所需的她和辛瑶的行李。

辛瑶和太叔夫妇在西仁宫告别后,独自向辛夜的景华宫走去,到了门口后也不进屋,而是大声在门外喊着辛夜的名字。

这时守在景华宫门口的侍女急忙向她躬身行礼,“公主,殿下在半刻钟前就已经走了。”

辛瑶微怔了一瞬后,淡淡的“嗯”了一声,在原地立了三秒之后,轻轻叹了口气,之后一个人向天海涯走去。

早晨的太阳将她的身影拉的又窄又长,看起来有几分孤独和凄凉。

第58章 挑明

天海涯边上,阴康世浊世独立般的站在那里,背影孤清,海风将他的衣袖吹的籁籁作响,他的眼睛轻轻阖起,似乎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的功能,“叮铃叮铃”的铃铛声就由远及近的向他快速俯冲而来。

阴康世将手臂张开,传信蝠便温顺的落在他的手心上,随后他睁开眼睛将纸条从蝙蝠的嘴中取出,看着上面王上给他的回复,原本波澜不惊的面色渐渐变的凝重起来。

不必理它?也就是说同时也不必理他!

这个他,自然是当初给千年古猿初佣的那个血族,王上又说他早已知晓此事,那就说明此人王上认识,既然王上认识,那他自己当然也不可能不识。

阴康世低头想了想,很快心中便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若真如自己所想,那个人真是他的话,王上此刻置之不理的态度也就不奇怪了。

但如果真是他的话,那说明王上对他还真是极其的纵容和信赖,不过同时他也从未辜负过王上对他的倚重和信任。

想到这里,阴康世一对笑眼渐渐弯了起来,手中的纸条随意的往空中一抛,立于他另一掌心的蝙蝠便默契十足的从口中喷出一条长长的火舌,纸条随即被烧了个一干二净,只剩些灰烬轻飘飘的被海风吹走。

“我就知道是你故意设计陷害我,现在让我抓了个正着吧,你还敢说你的蝙蝠不会喷火吗?”

就在此时,一个带着愠怒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万俟舞阳从容不迫的向阴康世所站着的涯边走来,同时双眼阴鸷,怒气冲冲的瞪着他,指着他手心里刚刚才喷过火的蝙蝠冷声质问。

阴康世回头看到他,笑眯眯的回道:“万俟小世子,请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的蝙蝠不会喷火?”

万俟舞阳一听这话,简直是怒不可遏,气的双眼都差点冒出火来,“你昨天早上才刚刚在这天海涯边说过的,你还诬陷是我将纸条用火烧掉,毁了你所谓的证据。”

阴康世哈哈一笑,掌心轻轻一动,立于他手心的蝙蝠便听话的飞走了,随后悠悠开口道:“万俟小世子今天这身华服可真是尊贵漂亮,将你原本就卓尔不凡的姿容更是趁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只不过可惜了,世子记性好像不太好,不会是被昨天那一百多只铁甲鳞兽给吓破了胆,今天还没恢复吧?”

万俟舞听他先是赞美自己出色的外貌,紧接着又说自己脑子不好使,气的他长袖中的手狠狠的攥起,刚要伶牙利龄的回怒过去,就被阴康世打断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昨天明明说的是我的蝙蝠是否会喷火还有待商榷,但万俟氏擅火却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大概是这么说的没错吧?”

“是这么说的没错,可你这话分明有歧义,你故意引导大家让他们以为是我为了毁掉证据才纵火烧毁纸条,而那张纸条上写明集合的时间明明就是辰时一刻,而非辰时整,你这么做就是为了整我,包括昨晚在青藤山云雾森林的事情,也是你一手设计的。”

阴康世笑眯眯的鼓了鼓掌,并没有否认舞阳的指认,“果然是万俟大公从小娇纵到大的独子,凡事都要较真儿求个真理。相信大家经过昨晚看到你如此落魄狼狈的样子,早已猜到了那场夜驯的真正含义,没错,就是我故意设计的你又当如何?”

说着,阴康世慢悠悠的走到了舞阳的面前,“难不成你还要像幼童一样受了欺负就告诉父亲?那样其实也未尝不可,不过以万俟大公的个性,难道你还希望他能替你出头吗?比父亲?万俟小世子可是从一开始就输了。”

看着万俟舞阳牙根紧咬,气的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恨不得把自己吃了的好笑模样,阴康世低声笑了笑,话锋一转接着厉声说道:“若王上愿意,整个天启大陆还哪需要什么多余的四国?只有阴康一国就足够了,你可知王上为何没有将五国合并,而只做阴康一国之王?”

见万俟舞阳只愤怒的盯着自己,并没有回答的意思,阴康世继续说道:“一则是因为王上宅心仁厚,心存仁德,不想再让民间重燃战火,生灵涂炭。”

“强行统一,人类必将拼死反抗,同时必将有数百万人死去,血流千里,尸横遍野,就像千年前那场以人类惨败为结局的千年圣战一样,人类若都死光了,对以人血为生的血族毫无益处。”

听到这里,舞阳的目光闪烁,周身的怒气终于渐渐淡了下来。

阴康世看他的态度似有软化的迹象,便接着说道:“但你可知,十六年前四国国主曾私下密议,欲再一次推翻由血族统治的天启大陆,重建以人类为尊的世界秩序。那一年,王上的确动过天下大统的心思,你可知道,他最后却为何没这么做?”

十六年前?正是姬姜嫁到阴康的那一年,那时万俟舞阳和辛瑶还未出生。

舞阳的脑袋里刹时劈下一道惊雷,恍然大悟后便眸子低垂,袖中握起的拳头渐渐松开,小声的嗫嚅道:“是因为姬姜王妃。”

阴康世赞许的说道:“没错,当年阻止王上决定统一天启大陆五国的第二个原因便是姬王妃,所以,一个对王上如此重要的女子所生的孩子,你却处处与她为难作对,又是何苦为之?王上念你年纪还小,也不过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万俟小世子若以后再欺负王上最疼爱的小公主,想必世子应该明白下场如何吧?”

舞阳心中惊骇,猛的抬起头,见阴康世目光像刀子一样盯着自己,半晌过后,他眼中的不甘一闪而逝,终是服软道:“我明白了,我以后会对辛瑶殿下恭敬客气,决不再欺她侮她。”

得到了万俟舞阳的保证,阴康世也见好就收,随即收起凌厉的目光,笑眯眯的拍了拍萎靡不振的舞阳肩膀,“儒子可教也,万俟大公真是生了个识大体的好儿子啊。”

识时务这一点,和万俟玄礼那老家伙倒还真是很像!

第59章 姐弟情谊

舞阳肩膀轻轻一耸,就将阴康世的手从自己肩头甩了下去,阴康世笑眯眯的握着自己被甩掉的手掌,丝毫不见生气。

这时,辛夜一脸了然的走了过来,对着阴康世恭敬的叫了声:“老师。”

阴康世点了点头,“殿下今天来的还真早。”

辛夜故意揶揄舞阳道:“再早也没有舞阳早,想必舞阳是怕今日来晚了再糟惩罚,这才来的这么早。”

一大早就被阴康氏族的两个人讥诮挖苦,万俟舞阳顿时黑了脸,冷声对辛夜说了声:“殿下早”,之后就一脸不虞的走到一旁,不与这同仇敌忾一起对付自己的两人站在一起自讨没趣。

辛夜见舞阳脸色不太好看的走远了,方才开口道:“老师,昨夜的事父王知道了吗?”

“王上已知。”

“那父王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阴康世将阴康侯玺回复给自己纸条上的内容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辛夜,辛夜一脸凝重的说道:“看来父王认识这个人,这么说来,老师也必是知道此人了?”

阴康世并没有欺骗辛夜,却也没告诉他自己心中的猜测,只模棱两可的对辛夜说道:“如果王上想说,殿下早晚都会知道,若王上不想告知他人,请恕我不能胡乱揣测王意。”

辛夜听着步伐有些沉重的脚步声离这里越来越近,便知辛瑶也已经来了,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点头应道:“我明白了。”

一个人躲在一旁的舞阳远远的看到辛瑶后,似乎是联想到了昨晚在云雾森林里,自己光着身子与她“坦诚相见”的样子,眼神立马有些闪躲起来。

见辛瑶像没看见自己一样落落大方的跟阴康世打招呼,舞阳竟觉得像躲过一劫似的轻舒了口气。

这时曦禾、曦云和左丘隐、紫鸢四人也陆陆续续的走了过来。

曦禾一见到辛瑶就小跑着来到她身边,笑靥靥的发挥女孩子特有的八卦体质,“辛瑶,你知道吗?昨夜殿下看到你的衣服穿在舞阳身上,而他却混账的骗我们大家,一向冷静自持的殿下为了你拳头都抬起来了,差点就要和舞阳动手了呢。”

“曦禾,昨夜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少说几句。”还没等辛夜开口阻止,身为哥哥的曦云便一脸不赞同的对妹妹说道。

曦禾对着哥哥那张俊秀不已的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后,不管不顾的继续说道:“我又没有编故事,是真的辛瑶,昨晚殿下以为你一个人晕倒在云雾森林里,而舞阳发现了你却见死不救,这才生气的挥起了拳头,不过殿下矜持自重,这才没有真的打下去,殿下对你可真好。”

站在她们身后的辛夜脸色不自然的想要阻止,可看着扭头一脸傻笑盯着自己的辛瑶,他却突然说不出阻止的话了。

此时的辛夜,就像一个被人戳破了心事的别扭小少年,脸色不自然的将身子背转过去,装模作样的看着天海涯下波涛汹涌的大海。

辛瑶知道曦禾是故意在她面前这么说的,目的就是想加深自己和辛夜的姐弟情谊。

辛瑶没有辜负曦禾的期望,她一脸骄傲自豪的说道:“那是当然,我弟弟自然是对我这个姐姐好的没话说,有了弟弟,我还哪里需要什么哥哥,他就像夏天里的蒲扇,冬天里的棉袄,别提多温暖多贴心了。”

辛夜一听,清隽的脸上不知为何竟有些莫名的躁热,耳珠微红,转过身子后,语气凉凉的调侃道:“我记得某人前几天才刚对我说过,有个哥哥可真幸福,我要是也能有一个像曦云这么体贴的哥哥就好了。”

辛瑶哈哈笑了两声,嘴硬的狡辩道:“是我说的吗?哦~我当时只不过是把紫鸢心里想说的话给说出来了而已,对我来说啊,有弟万事足,哥哥神马的,我一点也不羡慕。”

见辛夜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辛瑶尴尬的嘿嘿讪笑。

曦禾看着远远躲在一旁的舞阳,难得的调侃道:“舞阳今天来的可真早啊,现在距离辰时可还有大半刻钟呢。”

当曦禾纯净明艳的脸向舞阳这边看过来的时候,他的心中顿时雀跃不已,为了改变她昨天看到自己衣衫褴褛的落魄印象,他今日刻意挑选了一套华丽贵重的衣服。

可当他听到曦禾口中的话语时,原本期待的心情刹时跌落万丈深渊。

一对鬼神莫测的白色重瞳看着曦禾对舞阳的明褒暗贬,而他的脸黑的像锅底一样,紫鸢心下不忍,忙替心上人出声解围道:“舞阳,你今天这身衣服,真的很适合你的气质。”

可紫鸢的赞美非但没能让舞阳觉得高兴,反而因“衣服”这个词联想到了昨日夜里在云雾森林中的难堪景象。

想到此,舞阳的心中怒火顿起,越烧越旺,看着紫鸢的方向厌恶的冷哼一声,之后转过头去,不再看她们这边。

紫鸢见舞阳如此对待自己,只觉得好心没好报,心中委屈的不行,眼眶也越来越红。

见哥哥一双能洞彻人心的白色重瞳正不悦的蹙眉看着自己,她赶忙敛起外露的情绪,低头掩饰就要夺眶而出的泪水。

阴康世将眼前这有趣的一幕尽收眼底,之后笑眯眯的清了清喉咙,对这里的七人说道:“昨天的一百次攀涯训练相信大家都已经很熟练了,今天的训练和昨天一样。”

曦禾听到里,露出游刃有余的自信微笑,而这时阴康世却故意大喘气的接着说道:“不过,今天的训练,将不再提供绳子。”

话音一落,曦禾立刻愕然的瞪大一双圆圆的杏眼,“老师,没有绳子,你这不是想摔死我们嘛!”

阴康世伸出右手的食指摇了摇,“此言差矣,没有绳子,只是为了让你们能更快的完成今天的任务。”

“没有绳子还能更快?如何做到?”

阴康世将一脸好奇的曦禾引到涯边,随后其余六人也跟了过来。

在大家聚精会神的注视下,阴康世身无旁物,将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微向前倾斜,下一秒就在曦禾的尖声惊呼中从涯边跳了下去。

第60章 天才少年

但曦禾预想中的惨况却并没有发生,她瞪大眼睛看着阴康世双臂向后自然垂摆,双腿快速的踩着三百多米高陡峭嶙峋的涯壁。

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跑到了涯底,紧接着又让人瞠目结舌的在奇快的速度下施展瞬移从涯底向涯上跑来。

没错,就是跑!

由于阴康世奔跑的速度太快,当他成功跑到涯顶后,曦禾只觉得一股极快的冷风迎面扑来,她的头发也随之曳动。

直起身子后,曦禾看到阴康世完好无损的站在涯边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曦禾觉得自己刚刚就像看了一场神奇而又精彩的表演,从震惊中回过神后,大力的为阴康世鼓掌赞道:“老师,你可真厉害,这三百多米高的天海涯壁近乎垂直,你竟然可以在不借助任何工具的情况下,只靠双腿就能直上直下。”

曦云却在这时泼了妹妹一盆冷水,“你们女孩子啊,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少见多怪。”

早在很小的时候曦云就已经跟着父亲申屠环宇混迹于帝国兵营了。

父亲是帝国兵团的最高指挥官,所以他在兵营里可以来去自如,早就开了眼界见识到了血族兵团士兵的真正实力。

像阴康世刚刚向他们展示的,对兵团里的血族士兵来说简直就是小菜一碟,这是身为血族士兵最基本的能力,所以他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看左丘隐、舞阳和辛夜镇定淡漠的神情,说明他们也早已见怪不怪。

但对辛瑶来说,她和曦禾一样,觉得刚刚的一幕相当震撼,因为,无论如何现在的她都无法做到。

阴康世不动声色的睨了一眼情绪稍稍有些低落的辛瑶,开口道:“天海涯附近的树平均都有百米高,你们可以先通过它来练习,等有了一定的把握之后再去涯壁试验成果,今天的训练依旧不计次数,不排名,开始吧!”

阴康世说完这句话之后,来到了一块干净的石头前坐下,目光则正对着树林里百米高的大树。

而曦禾却完全摸不着头脑,不给工具摔死几乎是必然的。

虽然血族能很快死而复生,但伤口愈合的过程中,疼痛却是任何人都避免不了的。

想到这里,曦禾垂头丧气的和辛瑶向大树走去,边走边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说老师是不是为了帮你出气整舞阳,顺带把我们也一块儿卷进去了呀?一百多米高的大树,若是从上面摔下来,五脏六俯和全身的骨头都碎成渣了,那得多疼啊。”

辛瑶先是愣了一下,之后莞尔一笑,“曦禾,你想多了,今天真的只是单纯的训练,若不想被摔成肉酱,其实我刚刚倒是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曦禾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什么办法?”

“在要摔下去的时候,可以借助自己的血族异能,这样就不会摔死了。”

曦禾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倒的确是个好办法。”

曦禾又在脑中快速思索了一遍后,偷偷的对辛瑶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只会驭火的舞阳就要倒霉了,他的能力对这场训练可是一点帮助都没有。”

随后给了辛瑶一个“你懂的”的坏坏眼神,那意思就好像在说“还说这场训练不是为了整舞阳?这明明就是故意在整他嘛!”

经曦禾这么一提醒,辛瑶也有些迷糊了,如果真是那样,那么万俟小柿子,你就自求多福吧!

曦禾和辛瑶嘀嘀咕咕坏笑着走到大树旁,看着站在树前面色沉郁的舞阳,两人视线相对,纷纷笑出了声。

刚刚她们两个的话一字不漏的被左丘隐听了去,左丘隐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随后轻轻提气,让全身的能量都注于脚下。

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左丘隐一鼓作气直登树顶,一时间惊煞众人,就连他妹妹紫鸢都不禁被他这一气呵成的动作给惊得呆住了。

曦禾看着轻轻松松便蹬到了树顶,身子轻飘如燕踩在树枝上,脸上却没有丝毫得色的左丘隐,不禁喟叹道:“看来父亲说的没错,左丘大公的儿子,果真是个天才啊,第一次尝试竟然就成功了,真真羡煞旁人,让我等自愧弗如。”

不远处的舞阳听到了曦禾对左丘隐的夸赞,心中顿时像打翻了调料瓶一般,酸苦辣咸四味都有,就是缺了一味——甜。

阴康世坐在涯边的一块石头上,静静的看着脸上总是一副寡淡表情的左丘隐,心中也不禁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申屠环宇的评价很中肯,左丘隐,的确是个无论在任何训练里都能轻松拔得头筹的天才少年。

只不过,他那双奇异的白色重瞳里,蕴含了太多让人看不透的城府和深不可测。

不像万俟舞阳和申屠曦云,这两个少年虽然同样也很优秀,但阴康世却很容易就能将他们的小心思看透。

上去虽然不易,下来也同样艰难。

左丘隐看着百米树下正一脸艳羡的望着自己的辛瑶,薄唇弯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随后照着之前阴康世在涯壁上做的那样,将双手自然垂摆在身后,脚踩树杆,沉气向地面以最快的速度跑去。

当他踩着树干距地面不到五十米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双腿的速度明显敌不过自身重力被迫下降的速度。

就在他的双脚脱离树干,向地面摔下去的时候,他从容的轻轻吐出一个字:“风”。

语落,一股足以承载左丘隐体重的风便轻柔的将他的身子托在半空,阻止了他向地面摔去。

这一刻,对树下的众人来说,时间就像突然静止了一样。

树下的三个女孩子纷纷替左丘隐担心着,尤其是紫鸢,当他看到哥哥从树干上掉下来时,惊声尖叫差点脱口而出。

好在哥哥机敏,很快便想到了用驭风的能力,化解了这场灾难。

左丘隐在驭风能力的帮助下,双脚重新落在树干上,此刻他的身体与地面平行,在人们惊诧的目光和殷切的欺许中,他踩着树干,施展瞬移迅速向不足五十米的地面跑去。

这一次,他一气呵成,成功抵达了地面。

第61章 舞阳的执着

左丘隐刚刚的成功经验,完美的给大家做了示范,其余六人通过他的尝试,纷纷学会了借助自己的血族异能,避免自己从树上掉下去。

话虽如此,可想成功登上百米高的树顶,对几个女孩子来说并不容易,尤其是对体重明显有些“超载”的辛瑶来说……

此时,辛夜、舞阳、曦云三人同时提气踩着树干向上跑去,在今天的训练中,谁的瞬移速度更快,谁便有更容易成功的资本。

很显然,在这一点上,除了左丘隐之外,继承了阴康王族强大血统的辛夜,是他们几人当中瞬移速度最快的一个。

少年纤薄的身子轻如鸟雀,很容易就一口气登到了七十多米的高度,但第一次的尝试,也只能是这个高度了,之后辛夜双脚交错迅速转了180度,面朝黄土以极快的速度向地面瞬移而去。

与被申屠环宇誉为“天才少年”的左丘隐一样,辛夜在踩着树干向下奔跑的过程中也遇到了和左丘隐同样的麻烦,不过他借助浮起的泥土将自己的身子成功托起,同样没有摔下去。

舞阳和曦云在垂直的树干上跑了四五十米后,自知对自己来说这已是极限,两人脚下微转,纷纷转身向下跑去,在跑了一半之后曦云借助与地面相接的冰柱顺利回到了地面。

而舞阳则因自己驭火的能力在这项训练中毫无用武之地,身体失控的在半空向地面摔去。

就在这千均一发之际,辛瑶和紫鸢同时出手召唤风,将舞阳急速下坠的身子用风托起,避免了他掉下来后身体摔成渣的惨剧。

尽管两人同时出手驭风,但辛瑶却眼疾手快的比紫鸢快了半秒。

在驭风上输给辛瑶,紫鸢的心里十分不甘,当她听到舞阳落到地面后不太情愿的跟辛瑶道了声谢后,一双诡异的白色重瞳冰冷的瞥了辛瑶一眼。

辛瑶看紫鸢向自己投来的冰冷眼神,心中只觉好笑又无辜,难道就连她做好事都要被这些纯种厌恶了吗?

辛瑶神情冷淡的转过了头,也不理会她们,开始用自己超重的身子尝试对她来说无比艰巨的训练。

当她提气在树干上跑了十几米后,心中明镜般的清楚这已是她第一次尝试的极限了,可还没等她向大家一样双脚交错向下跑去,身子便失了重心,沉沉的仰面向地上摔落……

“风。”

就快要摔到地面上时,辛瑶学着左丘隐的样子,使出了驭风的能力,将风召唤了来,险险获救。

与此同时,另一颗树上,舞阳再一次从高空失足掉了下来。

辛瑶自己才刚刚得救,就立刻又召唤了风将舞阳极速跌落的身子托住,两人在风的浮力帮助下,终于轻飘飘的落到了地上。

可两人双脚才刚一落地,舞阳就脸上涨红、没好气的对辛瑶高声道:“谢了,不过下次请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公主殿下!”

看着面红耳赤的舞阳,辛瑶有些懵逼,她搞不懂,难道自己刚刚救他也成错了?这是什么道理?

那好吧,下次再看到他掉下来,就任由他摔死好了……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就在这时,辛夜也已经继左丘隐后成功登到树顶。

舞阳抬起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大树,攥了攥拳头,再次提气而上。

能成功的在树干上直上直下,根本没有什么捷径和诀窍,无非就是以速度制胜,当你的速度足够快,快过引力将你吸入地面的速度,就能成功。

可明白这个道理是一回事,能否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很显然,舞阳他做不到,所以他再一次在从快接地面三十米左右的位置掉了下去。

这一次仍在树干的十几米处努力的辛瑶没有出手救他,因此舞阳如愿以偿的被摔死了一回。

“砰……”

随着舞阳狠狠的面部朝下摔在地上,他周身的尘土欢快的飘舞起来,仿佛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和不知好歹。

辛瑶挥了挥手臂,用宽大的袖子捂住口鼻,将灰尘挡在外面。

舞阳死而复生后,将全身扭曲的骨骼正回原位,擦了擦唇边的鲜血,不知气馁为何物的再次起身向大树走去。

一个时辰过去了,辛瑶仍在树干的三十几米处苦苦挣扎……

不知是因为她有人类血统的原因,还是因为她太胖的原因,尽管每一次尝试她都拼尽了全力,却仍是收效甚微。

而这时左丘隐已经不屑于继续留在这里,他神情寡淡的迈着稳健的步伐向天海涯边走去。

少年清削的背影在阳光的映射下,显得既伟岸又挺拔,而在辛瑶的眼里,左丘隐的形象更是刹那间高大饱满起来,犹如天神般让她艳慕和钦羡。

在辛瑶略带仰慕的目光中,左丘隐很快便走到涯边,没有丝毫犹豫的纵身而下。

凭借血族的好耳力,辛瑶只听到他双脚踩在岩石上的声音,没一会儿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片刻后,辛瑶就看到他身姿英飒的踩着涯壁重蹬涯顶,几秒后,左丘隐深吸了口气,再次身形利落的跳了下去。

而此刻羡慕左丘隐的,绝非辛瑶一人。

经过一个时辰的孜孜努力,舞阳终于成功的蹬上了百米高的树顶。

当他站在视野广阔的树顶,看左丘隐不费吹灰之力的在极快的时间内从涯底重蹬涯顶后,他的眼底幽深如潭,漆黑一片。

顷刻后,他再次冒着摔死的危险,踩着树干向地面瞬移,与此同时,辛夜和曦云也不甘被左丘隐落下,快速向地面跑去。

此时的辛夜已经基本克服了重力,已经不再需要再借助驭土的能力保他不会摔落下去,而曦云却仍是需要在下落的过程中,凭借驭冰方可安全落回地面。

当舞阳凭借着一股执着且不服输的狠劲儿,一而再再而三的摔在地上死而复生后,就连辛瑶都有些于心不忍。

可他却像不知什么是疼,什么叫放弃似的,一次一次的摔死,起来,再摔死,再起来……

第62章 差距

辛瑶看着地面上一滩又一滩早已干涸的血迹,心想他再这样大量失血下去,只会在下一次的死亡后,伤口的愈合速度越来越慢,直到他因失血过多,内脏和摔碎的骨头再也无法愈合,这样简直是太乱来了。

“你这样太乱来了,还是先休息一下吧!”辛瑶再一次没能控制住自己爱多管闲事的坏毛病。

舞阳果然没有领情,他冷哼一声,讽诮的说道:“一个时辰已经过去了,你最好的成绩是三十余米,听说当年辛月长公主在两个时辰内就可以顺利攀登天海涯了,有空管我,还不如管好你自己,辛瑶殿下!”

听舞阳提到辛月,辛瑶的表情终于变得冷冽起来,她深深的看着他的背影一会儿,片刻之后果断转身,告诉自己他就算因失血过多死后无法复生,她也不会再管他!

紫鸢见两人又站在一起说话,很快从树上跑了下来,当她看到舞阳嘴角的血迹后,体贴的说道:“舞阳,你流血太多了,这样下去你伤口的愈合速度只会变得越来越慢,我……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喝我的血。”

“不需要,你哥都已经去天海涯了,身为他的同胞亲妹,你们两个简直是天差地别,女人可真是爱多管闲事!”

舞阳冷冷的说完这句话就走了,留下紫鸢一个人在树下委屈的生闷气。

“好心没好报,人家在关心你你不知道吗?嘴巴这么坏,随便你摔死好了,哼!”

曦禾这时从树上跑了下来,安慰眼眶已经红了的紫鸢道:“他嘴巴一直都很坏的,你说你理他干什么?你和辛瑶可真是自找难受,好心也得用在对的人身上,要不然就会像这样被人家当驴肝肺!”

舞阳在上树的过程中听到了曦禾的话,一个失神就再次从树上仰面摔了下去。

曦禾拉着紫鸢的手,想远远的躲开这是非之地,边走边和紫鸢说道:“快走快走,以免他醒来又拿你们撒气。”

舞阳死而复生后,从黑暗中睁开眼睛,听到这句话差点没气吐血。

如果是别人这样说他也就算了,可说这话的人偏偏是曦禾,舞阳只觉得有气撒不出,更不舍得像讽刺辛瑶与紫鸢一样讥讽她,只能生生吞下这口恶气,胸口又闷又涨,难受异常。

辛瑶看着树上三十米处她用指甲做的划痕记号,只觉得自己简直是太差劲了。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努力,就连曦禾与紫鸢都已经顺利蹬到百米高的树顶,只不过在下来时还需借助血族异能才不会失足跌落。

而自己呢?才仅仅三十米,可笑的三十米,舞阳的话再次让辛瑶清醒的认识到,身为混血的自己与纯种王族辛月之间的巨大差距。

同时她过于肥胖的体重也是个问题,当自身体重过重时,又如何能跑的起来呢?辛瑶决定从今晚开始将饭量减少到平时的一半。

辛夜成功的从树顶一口气跑了下来,走到辛瑶身边后,说道:“姐姐现在是不是在想着今晚要少吃一点,从今后要开始减肥?”

见辛瑶不答,辛夜无声笑了笑,“如果你知道会有今天这种训练,一定早就听我的话减肥了吧?不过现在也为时不晚,只要姐姐有横心有毅力,我相信不过一年时间,姐姐就就可以像曦禾与紫鸢一样苗条了。”

辛瑶听了气鼓鼓地道:“站着说话不腰疼,没有挨过饿的人就是会说风凉话。”

辛夜笑了笑,并没有介意辛瑶的态度,他接着说道:“其实吃饱与苗条也没什么必然联系,想要饱腹,同时又不失去苗条的身材,可以通过运动的方式将过多的能量消耗掉,就像你现在做的这样,难道姐姐不觉得你最近几天瘦了一点点吗?”

辛瑶先是眼睛一亮,紧接着又有些失落的说道:“你少唬我了,我不还是原来那个样。”

辛夜在她眼前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你可能是胖习惯了,所以即便瘦了,你自己也毫无所觉,但外人却是能看的出变化的,姐姐的确是瘦了一点。”

“你是说真的吗?”

辛夜反问道:“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你,现在是要去天海涯边了吗?”

“嗯。”

辛瑶眼神中似有所求,可张了张口,还是没能说出来。

“若想看树顶上的风景,可以借用驭土或者驭风的能力。”辛夜挑眉说道。

“你什么时候学会左丘隐那套能轻易看透人心的能力了?”

辛夜淡然而笑,“难道我猜错了?”

辛瑶摇了摇头,“没有,你猜的很对,我的确想去树顶上看看,那里的风景一定很美吧?”

“那又为何如此固执?”

辛瑶脸色尴尬,沉吟了片刻后方才说道:“那不一样,我、我想像你们一样……”

辛夜看着辛瑶的睫毛垂下,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说越小,他轻轻咽下喉间的痛涨和苦涩,走到辛瑶身边大力将她抱起,然后垂眼看着她,叮嘱道:“抱紧我,若是掉下去我可不会管你。”

辛瑶双手紧紧环在他的脖颈上,大力的点了点头,开心的说道:“嗯。”

少年自身的体重,再加上比自己还要重上许多的辛瑶,两人的体重显然加重了辛夜向上攀登的难度。

但只要他的速度足够快,只要他足够快……他就可能会成功,也必须成功,为了满足姐姐这个小小的心愿!

辛夜深深的提了口气,之后身形快如闪电般踩着树干向上跑去,在隔壁树上同样向上跑着的曦禾,只觉得身边一个大大的黑影突然呼啸而过。

曦禾抬头,发现辛夜和辛瑶已经成功的到达了百米多高的树顶。

其实就连辛夜自己也没有想到,他竟然能在抱着姐姐的情况下比他一个人时的速度还要快,也许是心中的信念支撑着他一定要成功,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奇迹吧。

辛瑶在辛夜的帮助下成功登顶后,兴奋的张开双臂,她抬头看了看蔚蓝如洗的天空,然后闭上眼睛将刚刚辛夜带她上来时的过程像慢镜头一样在脑海中慢慢回放。

第63章 痛骂

每一帧的慢镜头对她来说都是如此的宝贵,因为像辛夜这样纯种血族的速度,她不知自己究竟何时才能够达到。

又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后,辛瑶终于睁开眼睛,对辛夜说道:“下去吧。”

“好。”

辛夜刚要曲膝将她抱起,却被辛瑶拒绝道:“我想自己试试。”

辛夜未语,只轻轻点了点头。

辛瑶的身子渐渐向下倾斜,脚踩树干快速向下跑去,可才跑了不到二十米,就因失重而向地面摔去。

辛夜无奈摇了摇头,迅速瞬移到她身下将她下坠的身子抱住,而后驭土将两个人的身子托在半空中。

他的身体被又肥又壮的辛瑶重重的压在身下,体内的空气仿佛都要被挤没了,猛的咳了几声后,辛夜皱着眉说道:“还不快点从我身上下去,真是重死了。”

辛瑶在刚刚极速的下坠中只记得尖叫了,都快掉到地上才记得驭风,可这时辛夜已经快她一步驭土将她救下。

此刻两人在飘浮的软土上,听辛夜被自己压的咳了好几声,她不好意思的从他身上翻身站起,同时伸手将他拉起来,尴尬的左手捏着右手说道:“抱歉啊,刚刚我被吓坏了,不过还好你反应快。”

漂浮的泥土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辛夜无语的弹了她的额头一下,也没怪她将自己压的差点断气,笑了笑便转身向天海涯的方向走去。

辛瑶看着弟弟纤弱修长的背影,揉了揉刚刚被他手指弹到的地方,只觉得又疼又痒,那么大力,额头肯定红了。

坐在不远处石头上的阴康世看着这温馨的一幕,突然觉得这姐弟姐的感情在训练中似乎比以前好了许多。

辛瑶和辛夜两人年纪虽然只相隔两岁,但小时候见面的机会却并不多。

直到七岁上课以后,见面的次数才渐渐多了起来,由于两人非一母所出,立场不同,他们的关系也仅限于碰面而已,连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辛夜虽然是王后淳于宴央所出,但性格却和她趾高气扬的母亲毫无相似之处,就连和他那高高在上的胞姐辛月长公主也不甚相像,与她们两人的关系也是不远不近,疏离寡淡。

反而在上了申屠环宇的课以后,对辛瑶的态度逐渐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与她愈加亲近起来。

不过这也算是好事一桩,如果未来的王上性格像那对目中无人的母女俩,才真是让人头疼和失望。

一想到辛月,阴康世的心里既觉得甜蜜又觉得凄苦,追妻之路道长险阻,任重而道远啊……

“舞阳,舞阳……”

坐在石头上陷入沉思的阴康世被到紫鸢的哭声惊扰,当他看到躺在地上吐血不止的舞阳后,迅速施展瞬移来到他身边。

“真是太胡来了。”阴康世二话不说便咬破自己的手腕,将手腕上汩汩涌出的血,滴进已失去意识的万俟舞阳口中。

补充了一些血液后,万俟舞阳破损的内脏和摔碎的骨头开始愈合,肺部开始换气,心脏也重新向全身输送着新鲜的血液。

阴康世手腕的伤口愈合后,舞阳也慢慢睁开了眼睛,他转头看到了阴康世右手下方的泥土上的血,心中便知刚刚是他用自己的血救活了自己。

可他却并没有向阴康世道谢,反而态度极其恶劣的说道:“多管闲事。”

万俟舞阳已经阴阳怪气了一整个上午,小甜心曦禾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从树上跳下来后,径直走到舞阳身边,满面怒容的说道:“你别不识好歹啊,老师刚刚用自己的血救活了你,你不知感恩不道谢也就算了,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对待老师?道歉!”

曦云见妹妹替阴康世出头,也走了过来。

“是我求他救我的吗?没有吧?既然没有,那他不是多管闲事是什么?还有你,你又是他的谁?凭什么替他教训我?你也一样喜欢多管闲事。”

“我是老师的学生,你同样也是老师的学生,既然是学生,就要尊师重道,道歉!”

辛瑶第二百一十三次从三十余米的高度摔下来后,听到了一向乖巧懂事的曦禾与舞阳起了争执,无奈也围了过来。

舞阳坐在地上,眼神倔强的看着同样倔强的曦禾,两人凤眼对杏眼互不相让。

舞阳不说话,也不道歉,就这样死死盯着她,战火越来越浓,阴康世在曦云之前开口道:“算了曦禾,老师知道你是好意,不过我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万俟小世子在家里对万俟大公的态度一向如此,他父亲都拿他没办法,我自然也不会例外。”

曦禾却固执的说道:“不行,老师,他身为你的学生绝对不可以用这副纨绔的态度对你,万俟大公实在是将他惯坏了,身为万俟氏的世子,连最起码的尊敬师长这种最基本的做人道理都不懂。”

随后又转头向舞阳说道:“你的能力是驭火,今天这场训练,驭火无法帮到你难道是老师的错吗?还是因为你只会驭火这一种能力,甚至连辛瑶都比不过,你觉得自卑了,所以你把怒火撒在别人身上,万俟舞阳,你就这点能耐吗?”

“妹妹,别说了。”曦云看着地上脸色越来越黑的万俟舞阳,在身后拉了拉妹妹的衣袖小声劝道。

曦禾将衣袖从哥哥手中抽出,看着舞阳越来越阴鸷发红的眼睛继续骂道:“你有什么可自卑可懊恼的?你凭什么把火撒在别人身上,你难道没看到辛瑶努力了一个多时辰才只攀了三十多米吗?她如此拼命,却连树顶都到不了,跟她相比,你觉得自己有发火的资格吗?”

辛瑶苦逼的吞了吞口水,这……这又关她什么事啊……?

舞阳被曦禾骂的狗血喷头,他的眼睛越来越红,血族渴血的症状渐渐显现,这说明他此刻正处于极度的愤怒当中。

当他从地上倏然而起时,阴康世警惕的将曦禾挡在身后,然而他只是用袖子擦掉了唇边阴康世的血,之后谁也没看,一言不发的转身走了。

第64章 家教不好

一天的时间过去了,曦云和曦禾也已经去了天海涯壁训练,这里就只剩下了紫鸢和辛瑶两个人还在苦苦挣扎。

紫鸢始终无法在下来的时候安全落地,而辛瑶却连五十米以上的高度都上不去,更不要谈如何安全下来了。

大家在没有进食的情况下,早已力竭,而左丘隐在下午时分就已经可以做到像阴康世一样,在三百多米高的涯壁上来回走完全程,但辛夜却还不能。

阴康世见天色已晚,没补充血液的大家早已精疲力竭,便拍了拍手掌将大家集中,交待了明天的训练后便解散了。

回到西仁宫后的辛瑶,看着母亲给她准备的满桌子美味佳肴,虽然腹中饥饿难忍,却不知为何,并没有太强烈的进食欲望。

再加上白天在天海涯树林里暗暗立下减肥的承诺,晚餐时她只吃了平时的一半份量。

姬姜看女儿吃的这么少,还以为今天的菜不合她胃口,刚想吩咐侍女叫厨子另做一些,就被辛瑶拽住了衣角。

“母亲,我想变瘦一点,所以以后不要给我留这么多菜了,吃不完也浪费。”

姬姜觉得诧异,虽然她也觉得女儿过于肥胖,但她一直自私的觉得,只要她不以人血为食,即便胖点也无伤大雅。

但此刻听女儿这么说,姬姜内心还是很高兴的,可她又担心女儿吃不饱时就会有渴血的症状,因此眉头紧皱,面上尽显忧虑之色。

辛瑶知母亲在担心什么,她保证道:“母亲,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失去理智吸食人血的。”

姬姜虽然不能完全放心,但还是笑着答应了。

“母亲,我今天有点累,想早点休息。”

姬姜深知女儿训练的辛苦,尤其是与各方面能力都比她强的纯种一起训练,她不知要付出多少倍的努力,才不至于被他们落的太远。

她点了点头,体贴的离开了。

姬姜走后,辛瑶快速洗漱完毕,早早熄灯上了床,闭上眼睛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可见今天实在是累坏了。

可她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突然惊醒,醒了之后便翻来覆去,无论怎样都无法再次入睡了。

辛瑶知道自己心中装着事情,即便再空躺一宿,可能也无法安心入眠。

眼睛直勾勾的看了一会儿床顶的帷帐后,再也躺不下去,一个鲤鱼打挺便从床上弹起,穿好衣袍靴子后,一个人悄悄的施展瞬移出了王宫。

此刻王宫外正在高空盘旋着的蝙蝠,见辛瑶从宫门出来后,迅速拍打翅膀,悄无声息的在后面跟着她。

当辛瑶喘着粗气,来到天海涯边白天自己做过记号的那颗树时,发现几米外的万俟舞阳也在那里。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集后,舞阳冷冷的转过头去,完全没有与她搭话的意思。

白天才刚被人骂过多管闲事,辛瑶自然也不想找不痛快,便也没有理他,两人互不打扰的做着自己的事。

当舞阳第十三次从树上摔下来之后,他拿起地上五只皮壶中的其中一个,打开盖子,将里面的鲜血一饮而尽。

辛瑶今晚本就只吃了个半饱,闻到血的味道后,她不自然的扭过头去,咽了嗯口水,之后从衣襟里掏出一块手帕,将眼睛以下的部分围了起来。

尽管对血族来说,这种掩耳盗铃的方法根本就不管用,她仍旧能凭借极为敏锐的嗅觉从舞阳那里闻到鲜血的味道,但聊胜于无,这起码算个心里安慰吧!

半个时辰过去了,辛瑶却仍旧不能一口气到达树顶。

原本两人井水不犯河水,可这时万俟舞阳也不知怎么的,竟魔怔了似的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此刻他正悠闲的饮着第二个皮壶中的血液,背靠着树干稍作休息,以补充这半个时辰内从树上摔下来后流失的大量血液。

辛瑶听到他的笑声后,脸上又羞又躁,懊恼的走到他身边,不轻不重的踢了他一脚。

谁料他这个火爆的性子不仅没生气,反而好心情的开口道:“照你这副身材,再练习一年恐怕也到不了树顶,更不要说三百多米的天海涯了,今天终于知道瘦人的好处了吧?”

辛瑶气的小脸通红,反唇相讥道:“你这么瘦,在下来的时候不一样被摔个半死。”

“哼,那也比你连一百米的树都上不去的好。”舞阳的嘴角挂着一抹欠打的讥笑。

辛瑶不想跟他拿自己的短处继续争辩,转而说道:“你白天的确做错了,老师用自己的血救了你,你应该跟他说声谢谢,不然就真的印证了曦禾所说的,你是因为自卑才会莫名其妙的对大家发脾气,还有你家教不好。”

舞阳在听到自卑这两个字时,刚要恼羞成怒的发火,然而在听到家教不好这句话时,却又突然偃旗息鼓。

和辛瑶想象的不一样,自己这番话不仅没让他生气,他反而点头赞同道:“这点你还真说对了,我啊,就是家教不好。”

辛瑶无语,心想这可真是一朵奇葩,和他沟通简直就是对牛弹琴,看他那副吊耳朗当的纨绔样儿,辛瑶再也没了继续沟通的心思,转身回到自己的那颗树下。

就在这时,舞阳突然厉声喝道:“谁?出来!”

听到舞阳的暴喝后,辛瑶讶然转身,皎洁的月光下,一身月白长衫的左丘隐闲适的从树后不缓不急的走了出来。

看到是他,舞阳的警惕才顿时卸了去,他不悦的扬了扬眉,说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和你一样,来这里,自然是有事要做。”左丘隐不急不徐的向辛瑶的方向走来。

辛瑶疑惑的看着他那双在夜里显得更为诡异的白色重瞳。

“麻烦请跟我走一趟,我的公主殿下。”

“我?去哪儿?”辛瑶大吃一惊的用手指着自己。

“到了那儿,你自然就知道了。”也不等辛瑶同意,左丘隐便不由分说的隔着衣袖,拽着辛瑶的手腕向森林外走去。

第65章 慢一点喝

刚刚还不动声色看着热闹的舞阳,见左丘隐拉着辛瑶的手腕后,突然放下手中装满血液的皮壶站了起来,冷声问道:“这个时间你不在家休息,要带她去哪里?”

听到这句质问,左丘左轻轻勾起一侧唇角,面上染了些许邪魅的转头问道:“怎么,万俟世子似乎很关心她?”

“谁会关心这个笨蛋。“舞阳矢口否认,“但你大半夜的不睡觉,专门跑到天海涯边找她,总要有个说法吧?”

左丘隐不在意的笑了笑,悠然说道:“舞阳,我现在就将白天你骂大家的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舞阳怒不可遏,正要发火,身子却突然被定住了般的一动不能动,眼睛也像失了焦距般,空洞洞的站在那里。

左丘隐一双诡异的白色重瞳,没有温度的看着舞阳失去焦距的双眼,随后轻轻说了声:“万俟世子,祝你做个好梦。”

舞阳机械的点了点头。

辛瑶大惊失色的看着像木偶一般听从左丘隐指挥的舞阳,心知他这是中了左丘隐的高级迷魂幻象,刚要开口制止,却在转头看向左丘隐眼睛的刹那也同样中了招。

“这回没有人会打扰我们了,公主殿下。”

辛瑶点了点头,手碗被左丘隐牵着,两人一同用瞬移赶往青藤山的云雾森林。

两刻钟后,他们终于抵达了云雾森林中“关押”千年古猿的地方。

左丘隐站在五米多宽的裂缝处,俯身向黑漆漆的千米山涧下看去,尽管他什么都看不到,但他却能感知到那只有着奇特血族异能的巨猿,此刻就在他脚踩着的大地之下。

直起身子后,左丘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随后柔声对辛瑶说道:“用阴康氏独有的地裂重杀,将山涧下的千年古猿放出来。”

辛瑶收到命令后,立刻双手触地,施展驭土能力中的“地裂重杀”,让困住千年古猿的地缝大开。

但是以阴康辛夜与阴康世二人合力构建起深达几千米的峡谷,以辛瑶的一个人的能力根本就不足以撼动。

辛瑶用尽了全力,地缝也不过开了不到一尺的距离,而千年巨猿在下方一天两夜没有饮血,根本没有力气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挣脱出来。

左丘隐若有所思的在深手不见五指的浓雾中看着辛瑶肉嘟嘟的脸颊,片刻后,做了一个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结果究竟如何的尝试。

血族特有的两颗尖利的獠牙伸出来后,左丘隐咬破了自己的手腕,看着陷入迷魂中的辛瑶不由自主的咽口水,左丘隐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想要饮我的血吗?”左丘隐充满诱惑的问着辛瑶。

辛瑶忙不迭的点头。

“那你还在等什么?”

邪魅的声音传到辛瑶的耳朵里后,她迫不及待的走到左丘隐身边,抬起他的手臂,伸出她那略显滑稽的一根獠牙,深深的嵌入左丘隐白皙如玉的手腕中,然后尽情的、大口大口的吞咽着左丘隐有些冰冷的血液。

尽管辛瑶吃人类的食物长大,但她的身体里毕竟有着纯种王族的血统,吸血对她来说就如本能一样,无师自通。

随着时间的流逝,左丘隐流失的血越来越来,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辛瑶的獠牙嵌进腕肉里的疼痛,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皱起。

这还是他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以自己的血去喂养别人。

一阵柔和的微风吹过,左丘隐闻到了辛瑶沐浴后头发和身上散发的兰花精油的香气,兰花的味道清香淡雅,并不腻人。

左丘隐睁开慵懒的眸子,声音温柔低沉的如同情人:“慢一点喝。”

随着饮入腹中的血液越来越多,辛瑶的眼睛也越来越红,就连长长的指甲都不由自主的伸了出来,大力的握着左丘隐的手腕,像婴儿一样汲取着纯种血族并不怎么甘甜的血液。

这是辛瑶自婴儿时期后第一次真真正正的以鲜血为食,因此她在不受控制的情况下,喝了很多左丘隐的血液。

左丘隐见她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趋势,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再给她喂食下去自己可能就出不了这片森林了。

想到这里,他果断的将手臂从她钳着的手中抽回,温柔的用自己的衣袖将她唇角的血液擦去。

“刚刚饮了我这么多血,应该吃饱了,这回再用地裂重杀试试看?”

补充完血液的辛瑶,突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强大的能量,她依令再次单膝跪地,双手置于地面,将身体里所有的能量都集中在掌下。

须臾后,整片森林的地面都开始摇晃起来,林中原本沉睡的鸟雀被地面巨烈的晃动所惊醒,呼啦啦一片从百米高的树梢上展翅飞走,口中不停的发出惊恐的叫声。

又过了一会儿,辛瑶终于将阴康世和辛夜施加的禁制彻底解除了。

随着地表的缝隙越裂越大,因饥饿而昏睡的千年古猿猛地睁开漆黑的眼睛,在辛瑶的帮助和它自己的努力下,夹在它身侧的两座涧壁终于被彻底分开。

千米山涧下的巨猿获得自由后,兴奋的发出了一声震破云霄的猿吼,紧接着他长长的手臂娴熟的攀着壁上凸起的石头。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它就一口气从几千米深的涧底,重新回到了云雾森林的地面。

此刻,隐藏在高高的灌木丛后的曦云见千年古猿得救,附在他身边的辛夜耳边小声说道:“殿下,公主把这畜牲救出来了,若是现在还不出去,就真的晚了。”

辛夜抿了抿唇,眼底幽深如井,犹豫了片刻后同样小声回复道:“再等等,我们还不知道左丘隐救这只巨猿的目的,还有,这只巨猿到底是不是他初佣的。”

站在千年古猿身前的左丘隐深不可测的笑了笑,因为刚刚辛夜和曦云的对话,他已经一字不差的听进了耳朵里。

不过,早在他俩对话之前,他其实就已经发现了两人的存在。

第66章 饮血后的实力

虽然他们的衣服上没有一丝能让血族辩认身份的气味,但他根本就不需要通过味道来辨认两人。

因为早在他与辛瑶抵达这里时,就已经用他那双奇异的白色重瞳看到了灌木丛后的两人,所以他才会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而此时,辛夜与曦云却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原本他们两个也不是事先约好后一起来这里的,曦云来这里,完全是出于好奇,因为他想知道给千年古猿初佣的那个血族异能高于王上的人究竟是谁。

想要知道这点,只要守着这只他初佣过的千年古猿,就早晚都会知道,因此,在不死蝠的带领下,他一个人偷偷潜入了这里。

可他前脚才刚到这儿,辛夜后腿就来了。

至于辛夜为何会大晚上的不睡觉,跑来这野兽众多的云雾森林?

他自然也是跟曦云同样的想法,白天在天海涯边时,阴康世有自己的原则没能告诉他,可能给巨猿初佣的人究竟是谁,他便亲自来这里解惑。

可两人在这里相遇后,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就听到了两个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这才匆忙间一起躲进了不远处的灌木丛中。

千年古猿从几千米深的地下上来后,早已因渴血而饥饿难忍,当它闻到面前站着的两个活人时,不由分说的迅速挥舞着手臂向左丘隐和辛瑶攻去。

左丘隐可没闲功夫与它再打一场,在与巨猿的视线相对后,看着它仅存的一只的眼睛,直接对它的独眼施展了高级迷魂幻象,让巨猿困在自己设计的幻象中,乖乖听他的话。

片刻后,巨猿胡乱挥舞的手臂果然停了下来,乖巧的垂在身侧,左丘隐这才缓步走到它的身边。

可就在这时,这只巨猿竟突然抬起重达千斤的脚掌向他踩去。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左丘隐根本没有料到它竟然从自己的迷魂幻象中挣脱出来,大惊之下迅速搂着辛瑶的腰施展瞬移向后退去。

连续退了几十米后,他才堪堪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对他来说算得上是安全距离,直到这时,他才放心的松开辛瑶的“纤腰”。

左丘隐透过层层漆黑的浓雾,不动声色的眯起眼睛向千年古猿看去,打算再一次对它施展能迷惑纯种血族的高级迷魂幻象。

当这只因渴血而变得狂躁的千年古猿再一次向他跑来,左丘隐才明白,原来这只有着神奇血族异能的千年古猿,不但拥有可以抵御阴康王族化腐手的能力,同样拥有抵御自己高级迷魂幻象的能力。

左丘隐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这只庞然大物,不但没有因自己的能力在它身上不起作用而气馁,反而从胸腔里发出了一阵真正愉悦的笑声。

他已经很久都没这么开心过了,就像发现了一个真正有意思有价值的宠物般欣慰不已。

自己的驭风和迷魂既然都对它不起作用,那就只有利用辛瑶对对付它了。

“辛瑶,土缚牢。”

辛瑶收到命令后,右手微动,用巨猿脚下的泥土迅速将它包围起来,只露出它的一只眼睛。

巨猿身子被困无法动弹,左丘隐趁此机会,通过白天在天海涯壁的训练,熟练的踩着它身上厚厚的泥壁迅速瞬移向它的肩头跑去。

可变故却突然发生,巨猿竟从辛瑶的土缚牢中挣脱了出来,鼻孔冒着粗气愤怒的向自己胸前的左丘隐大力拍去。

“土缚牢加重。”

左丘隐一边指挥辛瑶,一边改变了脚下的方向,向巨猿的身后跑去。

由于他的瞬移速度太快,巨猿才没能成功的将他的身体拍碎在自己厚厚的两掌之内。

曦云通过左丘隐的脚步声判断着他的一举一动,听到这里时,不禁感慨道:“左丘隐果然是少年天才,白天在天海涯壁训练时,他就已经可以在极快的速度下改变原本的行进路线,并成功登顶,而现下竟然就立刻用上了,没有借助任何工具,光靠速度,他就改变了直线,突然向巨猿的身后跑去而没被它杀死。”

辛夜听着曦云的羡慕和赞叹,眸光微寒,没有接话。

一个拥有强大异能的血族对帝国来说自然百利而无一害,可这个人若是心怀鬼胎,那么他的能力越强,对帝国来说就越是个祸害。

辛瑶双手同时操纵着巨猿周身的泥土,再次用土缚牢将巨猿困住,同时泥土一层一层的不断叠加,巨猿刚冲破一层,辛瑶就立刻叠加一层。

直到它整个身体完全被土缚牢束缚住,再也无法动弹的时候,辛瑶才将它庞大沉重的身子渐渐陷进了流动的泥土中,只给它露出了一只眼睛。

嘴巴和鼻子却和身体一样,深深的陷在泥土里。

与辛瑶的土缚牢奋战了一会儿后,巨猿已经又累又饿,如果它此刻能吸些血液,或许还能从辛瑶的土缚牢中挣脱出来。

但现在,它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

“做得好,看来你之前那么弱,不是没有原因的。”左丘隐抓着巨猿头顶的长毛,悠闲的坐在它的大脑袋上,对辛瑶夸赞道。

纯种血族,自从出生起便以人血为食,而他们强大的能量同样来自于这些血液之中。

辛瑶虽说只是混血,但从小以五谷杂粮为食,本就极大的削弱了她体内血族的异能。

一旦改食血液,就如现在一样,出人意料的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强大能量。

巨猿埋在地下的身子拼命挣扎着,与此同时辛瑶操纵着泥土的双手也一刻未停,不断的在它周围施加泥土。

在巨猿因窒息而无力挣扎时,辛瑶才终于停了手。

坐在巨猿脑袋上的左丘隐见它终于老实了,趁它因鼻孔埋在泥土里窒息死过去之前,在它头顶云淡风轻的说道:“你已经活了一千多年,我知道你听的懂人语,在你窒息而死之前,给我听好,我不管之前为你初佣的主人是谁,今夜是我将你从阴康氏的地裂重杀中解救出来的,所以,从此刻起,我就是你的新主人,以后你要听命于我,明白吗?”

第67章 屈服认主

巨猿虽然听懂了,但它似乎不认同左丘隐的话,尽管它的嘴巴和鼻子陷在了湿重的泥土里,却仍旧愤怒的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猿哮。

左丘隐邪魅的笑了笑,“这么说你是不同意了?也好,我明白,想要驯服你这种活了一千多年的怪物,一两句话就让你听命于我是没那么容易。”

说着,左丘隐将长长的指甲伸了出来,对准巨猿昨夜被曦云刺瞎,已经没了眼珠的空洞处,毫不犹豫的缓缓扎了进去。

巨猿左眼处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可是没了眼球的保护,那里显然脆弱无比。

随着左丘隐指甲的深入,巨猿再次发出痛苦的咆哮,同时泥土里的身子也因剧烈的疼痛而大力的扭动起来。

左丘隐慢悠悠的对辛瑶说道:“土缚牢加重,不要让它出来。”

辛瑶再次依言操纵泥土加重土缚牢,巨猿在泥土里挣扎了一会儿后,便因窒息死去了。

下一秒,它又再次复活,睁开仅存的一只右眼。

“醒了?那我们继续吧!”

左丘隐将鲜血淋淳的指甲从巨猿没有眼球的左眼后抽了出来,待巨猿的伤口复原后,他又一次将指甲刺了进去。

若辛瑶没有被迷魂,她一定会制止眼前这血腥残忍的一幕。

可她如今被左丘隐迷了魂,无知无觉的站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对巨猿施刑,脸上一丝不忍的表情都没有,像个泥人一样完全无动于衷。

不但如此,右手还不停的将泥土一次次的覆在巨猿的身上。

不过,就算她不这样做,巨猿也已经没有从土缚牢中逃出来的力气了。

在巨大的痛苦和窒息中,巨猿一次次死而复生,每次复活后,它空洞的左眼都要不断的面临左丘隐施予的可怕“调教”。

藏身在不远处蒿草中的曦云对辛夜说道:“没想到平时沉默寡言,总是一副慵懒神态的左丘世子,私底下竟如此心狠手辣,杀伐果决,不愧是掌司法刑狱的左丘大公的儿子,让不听话的敌人屈服,就是有一套。”

“看来你很欣赏他。”辛夜漫不经心的问道。

曦云笑了笑,脸上随之流露出向往的神情,不过辛夜却根本看不到。

“血族原本就崇拜能力强大之人,左丘大公不也深得王上的常识么,左丘家这双独一无二白色重瞳,是唯一一个即便摘了他们的心脏,吸食了他们的心头血,却仍旧无法从他们的血液中继承高级迷魂幻象的能力,的确让人既羡慕又嫉妒。”

曦云说的没错,左丘氏强大的瞳力异能,的确只能通过传宗接待才能获得。

对于阴康国来说,他们族人的能力就如同国宝一样珍贵,同时也深得父王的重用和赏识,不过,就算他们的身份再尊贵特殊,也不能成为左丘隐随意迷魂阴康王族的理由。

尤其那个人,还是他的姐姐——阴康辛瑶!

半个夜晚转瞬而逝,左丘隐一脸慵懒的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当这只意志力极其顽强的千年古猿第无数次从窒息中醒来后,已经因空洞的左眼流血过多,而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辛瑶在感受到了它的颓废顺从后,也终于停下了驭土的双手,得了会儿清闲。

“陪你玩了大半夜,你不觉得疼,可我却困了,我们的小公主应该也很累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要不要从此听命于我?”

巨猿虚弱的从土里怒吼了一声,左丘隐笑着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一只不听话的宠物,是没有资格得到主人宠爱的。”

左丘隐探出舌尖,舔了舔长甲上的巨猿血液,那姿态简直魅惑至极,若是让平时从未见过他这副面孔的妹妹紫鸢看到,一定会惊掉下巴。

左丘隐修长的五指握成爪状,慢慢向着巨猿的右眼珠探去,同时嘴巴里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会将你唯一的一颗眼珠挖去,然后用风刃从你空旷的眼肉里绞进去,把你的大脑从内而外的绞碎,即便你有金刚不坏之身,我同样还是能将你杀死。”

“既然我得不到你,我也不会允许别人得到你。”

左丘隐的长甲离巨猿的眼珠越来越近,当他的指甲就要从玻璃体刺进去时,巨猿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闷哮。

左丘隐听出了这声闷哮,与它以往顽固的咆哮有所不同,他笑了笑,心知它应该是屈服了。

“怎么?终于想通了?”左丘隐心知肚明的故意问道。

见巨猿没有反应,左丘隐吩咐辛瑶:“将它的整个头颅从土里挪出来。”

辛瑶依令行事,将巨猿口鼻处的泥土挪走。

半个晚上过去了,直到此刻,巨猿才终于能呼吸到一口新鲜的空气。

今晚它被陷在泥土里因窒息而死的次数太多了,鼻孔才刚一接触到新鲜空气,它就急不可待的大力呼吸着,肺部通透,满足极了。

左丘隐看它这样,不慌不忙的开口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也是唯一一次机会,你是否愿意从此刻起,只听命于我一人?如果你答应,就点点头。”

巨猿喘息了一会儿后,因缺血而变的意识不甚清醒的大脑袋,终于认命的点了点。

左丘隐见它终于点头答应,便郑重其事的对它说道:“好,既然你同意了,作为你今后的主人,我也必不会苛待于你。”

左丘隐再次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将他的血液喂给了长着巨大獠牙的新宠物。

闻到血的味道后,巨猿本能的张开嘴巴咬下去,左丘隐的手掌不轻不重的在他眼睑下摸了摸,巨猿立刻惊恐的闭上了嘴巴。

“这还差不多。”

一直坐在巨猿脑袋上的左丘隐,心满意足的将它的大嘴掰开一个缝隙,将自己汩汩而出的血液滴进了它微启的嘴巴里。

同样闻到了血液味道的辛瑶,遵循着本能,一脸麻木的跳上了巨猿的大脑袋。

来到左丘隐身边之后,辛瑶无意识的伸出了尖尖的一颗獠牙。

第68章 慕瑶

左丘隐见辛瑶这样,既无奈又有些宠溺的说道:“才刚喝了我那么多血,这么快就又饿了吗?我的小公主。”

辛瑶机械的点了点头,喉头微动,似乎十分饥饿的样子。

左丘隐无法,只能收了手腕,抱着辛瑶从巨猿毛绒绒的头上跳了下去。

灌木丛后,蒿草丛中。

曦云饶有兴味的对辛夜说道:“殿下,我还是第一次听左丘隐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一个人说话呢,尤其是他从来都不主动搭话的辛瑶公主。”

见辛夜不答,曦云继续八卦道:“我的小公主……天呐!我的鸡皮疙瘩都快要起来了,殿下,你说左丘隐他是不是喜欢你姐姐啊?”

辛夜原本心里就波澜顿起,不甚平静,尤其在听到左丘隐用几乎宠溺的语气,对辛瑶说“我的小公主”这五个字时,周身更是充满了森寒之气。

此时再听曦云这么一说,心里更是莫名的不舒服起来,他整张脸都黑的不得了,没好气的捂住曦云的嘴巴,轻轻的说了一个字:“嘘……”

补充了一些血液的巨猿从辛瑶的土缚牢里出来后,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乖乖的曲膝站在左丘隐身边,等待着新主人的命令。

左丘隐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从宽大的袖筒里拿出一支上等的翠绿色玉笛,之后吹奏起动听的曲子。

笛声悠扬而起,清脆与柔和相应,委婉与清亮并存,宛如,怡人心脾。

曲毕,左丘隐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这段曲子叫慕瑶,记住它,以后无论你在哪里,只要听到这段曲子,就要立刻赶来我身边听我差遣,知道了吗?”

听到左丘隐给这段曲子取的名字后,躲在灌木丛后的辛夜立刻将长袖中的拳头攥起。

但要说他究竟在气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

以辛瑶现在如春花般美好烂漫的年纪,即便是有男孩子喜欢,那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他心里就是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闷闷的不舒服。

一旁的曦云并没有察觉到辛夜的异样,在听到“慕瑶”二字后,他也不禁小小的怔愣了片刻。

在想明白这两个字究竟意味着什么之后,曦云没忍住,无声的笑了出来,腹诽道:左丘隐啊左丘隐,平日里看起来最难动情的你,竟真的动了情。

而且你的爱慕对象,竟然是平时连沟通都少有的辛瑶公主,而且舞阳多次欺负她,你也从未挺身而出,出手相帮过,不得不说,你隐忍的功力,实在是让我甘拜下风。

这简直比知道究竟是谁为巨猿初佣,还要让我觉得刺激有趣,今天真的没有白来!

巨猿听懂了左丘隐的话,再次乖顺的点了点巨大的头颅。

在这里耽搁了半夜,此间终于事了,左丘隐见它如此乖觉的听从自己的话,满意的对新宠物说道:“我对你施展过一次迷魂后,就已经成功的连线上了你的眼睛,只要我想找到你,就一定找得到。因此,我丝毫不怕你为了躲我,找个深山老林就不再也出来了。”

巨猿听了这话,“小”心脏砰砰乱跳,面上却什么也不敢表现出来。

左丘隐那双能洞彻人心的白色重瞳深深的看了眼巨猿后,沉声说道:“好了,话已至此,你休息去吧,有事我自会鸣笛找你。”

巨猿见左丘隐并没有任务安排给自己,自然欣喜不矣,点了点头后就撑着长长的猿臂向云雾森林深处走去。

巨猿一走,左丘隐深不可测的笑了笑,之后突然将乖巧站在自己身边的辛瑶拉到怀里,柔声问道:“公主,你长这么大,可曾有喜欢过哪个男子么?”

辛瑶此刻的意识正受左丘隐所支配,她的回答自然是左丘隐想要听到的答案。

辛瑶目光灼灼的回道:“有。”

“哦?是个人是谁?”左丘隐邪魅的挑眉问道,那表情看起来好像真的好奇辛瑶接下来的答案似的。

“你,我喜欢的人,是你。”

尽管是左丘隐控制辛瑶说出此番言不由衷的话,但他听了之后,胸腔里的跳动却仍是慢了两拍。

左丘隐现在终于明白了何为悸动……

得到辛瑶的回答后,左丘隐再次沉声问道:“有多喜欢?”

辛瑶无意识的回道:“只喜欢你一个人。”

辛夜听到此处,浑身充满了戾气,两只拳头深深的握起,心底里有蓬勃的怒意不断翻涌着。

曦云则轻轻的呢喃道:“不会吧?殿下,你说公主这是被迷魂了才这么说的,还是她真的喜欢左丘隐这个面瘫啊?”

辛夜根本没有听到到曦云在自己耳边聒躁着什么,此刻他的脑子里翻来覆云都是辛瑶那句“只喜欢你一个人”。

就在这时,左丘隐再次说道:“我的小公主,你刚刚说的可都是心里话?”

左句隐这句话才刚说完,辛瑶就轻轻踮起脚尖,向近在咫尺的左丘隐轻轻靠了过去。

就在她柔嫩饱满的嘴唇离左丘隐的脸不到一根手指的距离时,藏身于灌木丛后的辛夜终于忍无可忍的走了出来。

随着他身影的出现,一声怒喝也随之而来:“等一下。”

双眼无神的辛瑶在听到这声怒喝后,原本踮起的脚尖渐渐放了下来,脖颈僵硬的向后转去,看着辛夜一步一步向她和左丘隐走来。

左丘隐勾了勾唇角,毫不意外的说道:“殿下终于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还能再忍一会儿呢。另外一只小老鼠呢?曦云,别躲了,出来吧!”

被左丘隐点名,曦云头痛的也跟在辛夜身后走了出来。

随着两人暴露在左丘隐的眼皮子底下,曦云知道,今晚算是白在这里守了半宿了,他们两个人之中,只要有一个人出来,就相当于全军覆没。

左丘隐与辛瑶的那番对话,明显是故意将辛夜和自己引出来的圈套,就算他们两个不出去,他也不会真的对辛瑶怎么样。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他和辛夜分头在各自蝙蝠的指引下逃出云雾森林,辛瑶虽然被左丘隐迷魂受他的控制,但她的瞬移速度与纯种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她无法追上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人。

第69章 引蛇出洞

而左丘隐的瞬移速度虽然是他们几人当中最快的,但他一人难敌四腿,就算他追上了其中一个,另一个也成功逃脱了。

而成功逃脱的人,可以将今晚的见闻完完整整的汇报给王上,至于左丘隐因对公主迷魂的下场如何,那就任凭王上发落了。

毕竟他今夜的行为,严格说起来也算是心怀不轨。

但辛夜一出来,曦云就知道,什么都完了……

辛夜一出来,左丘隐就可以立刻对他施以高级迷魂幻象。

至于曦云,他的瞬移速度根本就比不过左丘隐,还不是让他一抓一个准,这样今夜唯二知道此事的人,都会被他迷魂。

曦云想的没错,左丘隐刚刚驱使辛瑶的那番话,目的就是为了引蛇出洞,将他们两个诱引出来。

一旦他们不出来而选择逃跑,他的确一人难敌四腿,那么今夜的事就彻底暴露了,所以他才会故意引诱辛瑶吻自己,这才成功的将辛夜、曦云二人给炸了出来。

曦云才刚一露面,就被左丘隐施展迷幻定在了原地,同时被定住的还有他头上那只引路的不死蝠。

辛夜在冲动之下出来后也有些悔意,可此时他人已经暴露了,后悔也没用。

这么想着,他便步履坚定的走到左丘隐面前,直截了当的质问道:“你为何要废这么大的力气控制那只巨猿,你究竟想用它做什么?”

“控制它,自然是有用,至于究竟想利用它做什么,只要是不危害到阴康帝国的安全,我想就算是王子殿下也无权过问吧?”

“如果你真的这么想,又为何不能与人言?”

“阴康国的律法和血族戒律没有规定纯种血族不能养宠物吧?我不过是养了个宠物而已,殿下又何必咄咄逼人?”

“养宠物当然可以,但你对阴康王族之人施予迷魂幻象,利用她为你做事,左丘隐,你好大的胆子!”一向沉稳持重的辛夜说到这里,已经怒不可遏。

左丘隐淡然一笑,“殿下难道没听到公主刚刚对我说的话吗?她喜欢我,所以主动来帮我对付那只巨猿。”

辛夜被他这番无耻的话给气笑了,“喜欢你?平时她跟连一句话都没有,怎么可能喜欢你?若不是你卑鄙对她施以迷魂,她……”

“殿下,你左一口卑鄙,又一口说我对公主迷魂,请问殿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对她用迷魂了?殿下在这浓雾里能看得见吗?既然看不见,就请殿下不要妄加揣测。”

辛夜的确看不见,他怒声道:“人人都说左丘大公家的世子寡言少语,温恭自虚,可谁知那都是假象,真正的左丘世子不仅能言善辩,口吐莲花,而且还狡黠机敏,巧舌如簧,恐怕平时最擅言辞的万俟舞阳在你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左丘隐将手中玉笛藏进袖里,不以为意地道:“谢殿下夸奖。”

这时,辛瑶无知无觉的站在他旁边打了个哈欠,辛夜也听到了,他伸手将辛瑶拉到自己这边,刚要说话,就陷入了左丘隐的迷魂之中。

“带他们两个回去。”左丘隐抬头对辛夜和曦云的蝙蝠分别说道。

随后用瞳力在两人脑中植入了虚假幻象,在他们跟着自己的蝙蝠向云雾森林外走去后,左丘隐将辛瑶打横抱了起来,“公主,舞阳有一点说的很对,你真的该减减肥了,我怕以后某一天,你已经胖到了连我也抱不动你的地步,那该多丢人,你说是不是?”

辛瑶没有回答他,在他微微有些冰凉的怀里舒服的拱了拱,选了个舒适的姿势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辛瑶是被姬姜给叫醒的,醒来之后发现天已大亮,她洗濑完毕后快速往嘴里塞着侍女端上来的食物,生怕训练会迟到,她可是亲眼见识过在阴康世的课上迟到的下场。

可是吃着吃着,辛瑶却突然向姬姜问道:“母亲,咱们宫里的私厨换人了吗?”

“没有啊,怎么了?是今天的菜不好吃吗?”姬姜接过侍女递过来的筷子,从盘里夹了条青菜尝了尝,“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味道啊。”

“哦,可能我真被小婶婶的好厨艺把胃养叼了。”

守在门口的侍女进来通报,说辛夜王子过来了,辛瑶赶紧将碗里的最后一大口饭塞进嘴里,对姬姜说道:“母亲,我和辛夜去训练了。”

“好。”

辛瑶用帕子擦了擦嘴巴后,快步走到门口,看到辛夜手中拎着的皮壶时,才突然想起昨晚解散时,阴康世交代大家午间自备“粮食”,又立刻返回屋中,将早餐剩下的一半饭菜装进食盒里拎着出门。

“你昨夜干什么好事了?黑眼圈那么大?”辛夜在门口看到辛瑶,略带惊诧的说道。

辛瑶摸了摸自己的眼下,“有那么明显吗?”

看着辛夜向自己投来狐疑的眼神,辛瑶只好老实交待道:“昨夜睡不着,就去天海涯的树林里又练习了一会儿。”

辛夜看着她浮肿的眼睛,还有眼睑下黑黑的暗影,显然不信她的话,“一会儿?”

见他不信,辛瑶只好从实招来:“好吧,就知道骗不了你,我在那里练了半晚。”

“成绩如何?”

辛瑶垂头丧气的回道:“八十多米……”

对她这么烂的成绩,辛夜一点也不意外。

辛瑶神秘兮兮的说道:“你知道吗?昨晚我去那里的时候,有一个人比我还早的在那儿训练,你猜他是……”

她话还没说完,辛夜就打断了她,“万俟舞阳。”

“唉,这么容易就被你猜到,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嘛?”

“不能!而且三更半夜不睡觉,精力还如此旺盛的,除了你以外,也就只有火气太大无处发泄的万俟小世子了。”

“哈哈,说的也是,你不知道,他拿了五个皮壶去,这一晚也不知道摔死多少次,我看着都疼。”

两人一路上一个说一个听,很快就到了天海涯边。

曦禾看到辛瑶后,笑意盈盈的将她抱住,两个女孩子有说有笑的疯闹着,关系亲密的不得了。

第127章 做好事不留名

“失望倒没有,毕竟那两个人类与公主非亲非故,但意外的确是有一点,虽然我只当了她几天的老师而已,但她从小到大的成长我还是看在眼里的,以公主宽厚的性格来说,我原以为,她会答应那个少年,放他和妹妹自由。”

“嗯,我跟你想的一样,虽然我才只跟最受王上宠爱的小公主相处两天,但我看人还是很准的,很少会出错。”

阴康世笑眯眯的调侃道“又是靠你的鼻子?”

“错,是女人的第六感,虽然我现在觉得有些出乎意料,不过长路漫漫,会发生奇迹也说不定呢?我相信我的眼光。”

“或许吧,那就让我们试目以待!”

晚饭过后,血族和血奴同样是分开住在两个不同的客栈里面。

临睡前,辛瑶将仲孙云幽叫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公主找我?”仲孙云幽英姿飒爽的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云幽,等我们到了天枢国后,你私下找个机会,将107和108号兄妹放了吧!”辛瑶坐在桌边,把玩着手中已有裂痕和豁口的瓷杯说道,目光中颇有些嫌弃的意味。

没想到这家镇上最好的客栈里,天字号包房里的茶杯竟如此劣质,都已经有裂痕了还不换掉,要是滚烫的茶水倒进去后突然炸裂烫到客人该怎么办?

想到这儿,辛瑶补充道“顺便叫店小二把我屋里这套茶具换一套,最好是别人没用过的,新的!”

云幽看着辛瑶嫌弃的神情,忍着笑意没敢乐出声来,“是,公主,到了天枢国后,我会以你的名义将他们兄妹二人放了。”

“不用以我的名义,让他们对血族权贵不抱有希冀也好,以后也就不会再有失望的机会。”

“我明白了,公主如此深明大义,那两个孩子能遇到公主,也是他们的福气。”

岂止是福气,几乎是把一辈子的好运都消耗掉在这一件事上了,云幽如此想着。

辛瑶讪笑道“云幽姐姐你就别拍我马屁了,你拍我的马屁我又不能给你升职晋爵,兵长以上就是指挥官了,我可没那么大的权利。”

“哈哈,那的确是我毕生的梦想,不过,只要申屠老师在位一天,我觉得我一千年之内,都是没有那个机会的。”

仲孙云幽的性格豪放洒脱,身为女性,能在纯种如云的兵团精英中占有一席之地,担任帝国驻追月国的第十五团兵长一职,的确有她独特的人格魅力,辛瑶非常喜欢她这种大气不羁的性格。

“云幽姐姐也不要妄自菲薄,未来一切皆有可能,申屠老师是如何当上帝国最高指挥官的,你也许就会像他一样,终有一天,会坐上那个位置。”

申屠环宇成为帝国的指挥官,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辛瑶自是不知情。

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仲孙云幽微微怔了一瞬后立刻回道“公主说的有道理,我会努力的,如果公主没有其它事情,我就先下去了。”

“好。”

云幽在回自己的房间的时候,正好路过阴康世的房间,她站在阴康世的房门口低声说道“奇迹发生了,而且比我预想的要快的多。”

阴康世此时正坐在桌边看书打发时间,现下四下无人,他也就不用再刻意露出靥靥笑面。

听到云幽的声音,他并没有起身开门的意思,随和的声音隔着门板传了出来“是吗?那真是恭喜你,现在我真的有点相信你所谓的女人的第六感了。”

“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早点休息,明天见!”

“明天见!”

对于阴康世来说,这算是个好消息,毕竟同样身为孤儿,那两个孩子能重得自由,也算是一场重生了。

希望摆脱血奴籍后,他们可以天高海阔,过上无拘无束的幸福的生活。

同样的,不仅仲孙云幽没有看错人,他自己也没有看错人,那个自小便被长姐和幼弟孤立、长大后又被纯种看不起的混血公主,依然如小时候一样,有着纯善的灵魂。

至于她为何曲线救人,恐怕也是为了避免一场不必要动乱的同时,也不想减缓队伍的行进速度吧。

他所认识的那个性格坚毅的小公主,是真的长大了!

就像仲孙云幽说的那样,如果辛月的性格能像她这个妹妹一样温良和善该有多好,那样就算他们两人的未来有着诸多的崎岖弯路,他也不会有任何为难的等下去……

一间普通无华的客栈里,前一夜才经历过初佣的少年阿喂,缓缓睁开了血红的眼睛。

从床上猛地坐起来后,他最先低头看了看被匕首穿透的左胸口,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一丝痛感。

他将前襟的衣服扒开后又摸了摸,皮肤光滑如玉,连一丝疤痕都没有。

之后又撸起袖管,看了看小时候跟狗抢食物时被狗咬过的手臂,十多年的老疤痕,竟然也凭空消失了。

阿喂觉得自己死而复生后,全身的骨头似乎都轻了不少。

双脚落地后,他没有穿鞋,仅着一双白袜在地上走来走去,在屋子里走了几圈后,他惊奇的发现,身体的重量真的轻了好多,这并不是幻觉。

接下来,他又在屋子里跑了一圈,由于他奔跑的速度太快,房间的气流都被他带动起来,极快的身影停下来后,床幔像被轻风拂过般摇晃了半天。

他向木质的天花板上看去,竟发现了高高的房梁上,有一队密密麻麻的蚂蚁,成群结队的扛着几只大肉虫延着一条直线爬着,他定睛扫了几眼后,竟然在十几秒内就数清了这群蚂蚁的数量,一共有三百五十二只。

他甚至能听到这间客房墙壁的后面,有五只老鼠在跑动的声音。

这一切都让阿喂觉得新鲜极了,他好奇的推开客房的窗子,客房在三楼,此时正值中午,阳光强烈的耀眼,一束阳光从窗子外面照射进来,阿喂裸露在外的脸部、颈部和双手都在阳光的照射范围内。

被阳光照到的皮肤开始迅速溃烂,巨痛让他发出了巨烈的哀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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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我不喝人血

身体强烈的痛苦之下,他竟失去了行动的意识,忘记此刻应该把窗子关上才是第一要紧的事。

还好拎着三个皮壶和一个包裹的鹤泽刚好从后厨房走到房门口,在听到阿喂的哀嚎之后,他迅速打开房门,一个瞬步就走到了窗前,将窗户严严实实的关好。

而此时阿喂的脸、脖子和双手,都已经在阳光的照射下变得面部全非,惨不忍睹。

鹤泽皱着眉头打开一壶还温热着的鸡血,不由分说的就抬起了少年血肉模糊的下巴,将鸡血对着他的嘴巴灌了进去。

少年面色痛苦的“咕咚咕咚”喝着壶里的血液,才刚喝了几口而已,受损的皮肤就在顷刻间全部愈合。

伤口才刚好,阿喂就梗着脖子推开了鹤泽的手,声音就些尖锐“我不喝人血。”

鹤泽冷哼一声,“就算你想喝人血,我也没有,这是后厨杀鸡留下的血,怎么样?鸡血可还好喝?”

阿喂伸着长长的指甲,红着一双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和脖子后,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刚刚还惨不忍睹的一张脸,此刻又变回了面皮白净,气质清澈的少年。

只不过脸色惨白如死人,唇色却通红如血。

“味道……好像不怎么样,不过我又没喝过人血,无法评判鸡血和人血比起来到底好不好喝。”

重生后的阿喂,觉得自己就像脱胎换骨了一般,五感敏锐,动作灵活敏捷,心随意动,照着炎以往变过的女子样貌变了个身,随后走到铜镜面前,神情惊讶万分。

而镜子里的少妇打扮的女子,看起来也惊讶极了,阿喂眨了眨眼,镜中的少妇也眨了眨眼,他不由惊奇的说道“竟然和炎变的样子分毫不差。”

阿喂又变了几个模样后,鹤泽在一旁冷冰冰的说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听到这句话,阿喂立刻变回了自己原本的少年模样,他的眼睛里似有氲氤的雾气,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一颗炎之前买给他的棒棒糖后,说道“炎是被阴康侯玺给逼死的,他死前连尸体都不完整,我要为他报仇,如果那之后我还活着,再另做打算。”

默了一会儿后,他又问向鹤泽“你呢?”

“呵,你不会还想去宫里找阴康王送死吧?这回我可不会冒险救你。”

少年垂着一双水眸,神色凄苦的说道“我知道,有炎的前车之鉴在那里,我不会那么不自量力,不过听闻阴康王的混血女儿阴康辛瑶不是去了天枢么?阴康王如此宝贝这个有着人类血统的女儿,我就用她的命来祭奠炎,你不是一直都想得到阴康王族的能力么?她的心脏,最合适不过了。”

鹤泽神色如常的说道“想报仇,杀了阴康侯玺最爱的宠妃或许效果会更好,毕竟女儿没了,还可以再生,可天启大陆的第一美人姬姜若是死了,可就不会再有第二个姬姜了。”

鹤泽的这个建议,倒是的确能让阴康王痛入骨髓,但阿喂却并没有采纳,“姬姜是人类,我不杀她,阴康辛瑶是血族,她的身体里流着阴康王族之血,我只杀阴康王族的人,况且姬姜的心脏并不能帮到你什么,我们没有必要动她。”

鹤泽勾起一侧唇角,莫测高深的说道“你说的对,我本来也没想动她,毕竟世间如此绝美的尤物,只有活着,才让人赏心悦目。更何况,如果我真动了姬姜,不仅要被阴康国追杀,还要被天枢国追杀,天启大陆两个最强大的帝国合力追杀我,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那你后悔昨晚没有吃了炎的心脏吗?若是有了他的变形能力,你就可以轻松躲过两个王族的追捕了。”

鹤泽一脸阴鸷的说道“我这辈子,最大的后悔,就是当初在追月国时,没有亲手杀了淳于宴婴那个奸贼。”

阿喂曾听炎提起过鹤泽的过去,因此他提议道“现在杀他也不迟。”

鹤泽敛起冷酷的表情,沉声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比当初厉害的多,我早已没有能成功杀死他的把握,更何况多行不义必自毙,那个卑鄙的小人,早晚会有报应的。”

阿喂咬碎了口中的棒棒糖,口齿不清的说道“你还相信这个?”

鹤泽勾唇而笑,“为何不信?不死之物的存在本就背逆天理,早晚都会遭报应的,包括我自己。”

“那我也逃不掉了,不过,只要能为炎报仇,我是不在意什么报应的。”阿喂的身高虽然和鹤泽齐肩,但思想却仍然是少年独有的纯粹。

鹤泽将包裹打开后,从里面拿出一件连帽黑袍丢给阿喂。

袍子极为宽大,阿喂穿上后将自己全身都包裹住,就连手也可以藏匿其中。

鹤泽又扔给他一双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色手套,阿喂戴上手套后,走到镜前,看了看自己这身奇怪的装扮。

“我以前白天在大街上看到过好多夜行者都穿成这样,没想到,如今我也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了。”

“别啰嗦了,收拾好了就赶紧赶路,好在她们才走了两天而已,快马加鞭应该还能追得上。”鹤泽的声音又开始变得冰冷起来,对阿喂也不像炎一样有着十足的耐心。

但阿喂却并不在意,与鹤泽相处这几年,他早就经习惯了他的阴晴不定。

两人在客栈结帐后,又买了两匹看起来相对健壮一些的马。

马贩子是人类,当他看到鹤泽时,一眼就认出了他混种血族的身份,鹤泽问他马匹多少钱币,他用充满畏惧、战战兢的神情说着马的价格。

但当他的视线转向一身黑袍,连脸都埋在黑色兜帽中的阿喂时,马贩子心中顿时对阿喂充满了鄙夷和不屑的情绪,但脸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

阿喂隐在兜帽中黑白分明的水眸,并没有错过马贩子脸上刚刚一闪而过的不屑,他口中叼着棒棒糖,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觉得口中的糖果和他还是人类的时候相比,着实难吃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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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不悔

两人牵着两匹高头大马,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缓缓的走着,空气里飘散着各种小吃的味道,阿喂抽了抽鼻子,只觉得自己的鼻子似乎比狗的还要灵敏,就连百米开味的包子铺的味道都能闻到。

他为什么知道这家包子铺在百米开外?

这要感谢他成为血族后极好的目力!

鹤泽慵懒的看了一眼身旁的阿喂之后,突然说道“你看到刚刚那个马贩子的眼神了么?他对我这个混种血族充满畏惧,却在看到你这个夜行者之后,表现出了不屑和鄙夷的厌恶神情,虽然他极力隐藏脸上的情绪,但你如今不同往日,眼睛应该能捕捉到从前看不到的东西了吧?”

阿喂不在意的笑了笑之后回道“我看到了,人类还真是奇怪,畏惧混血,却对曾经是同类的我如此轻蔑,但我身为人类的时候,却从未有过这种莫名其妙的矛盾情绪。”

“其实他是羡妒你。”鹤泽语出惊人。

阿喂不解的扬了扬眉,只不过他惨白的脸全都遮挡在宽大的黑色连衣帽下,鹤泽根本看不见,“何为羡妒?”

“他羡慕你的不老不死、不会生病,同时又有着比人类强大的力量和血族异能,但同时也看不起你自甘堕落,做了他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毕竟不是每个人类都有勇气终身活在黑暗里见不得光的,这种种复杂的情绪糅合在一起,就变成了羡妒,这种自相矛盾的人类,我见多了。”

阿喂受教道“我明白了。”

“阿喂……”

“叫我炎,从昨晚开始,我的名字就叫炎。”阿喂纠正道。

鹤泽无奈改口“好,炎,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选择以血液为生、惧怕阳光的夜行者么?”

阿喂没有一丝犹豫的沉着水眸,笃定的答道“不悔!永远都不悔!”

鹤泽笑了笑,却没有再继续说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着和故事,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

辛瑶这边两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又行进了五日后,终于来到了一座人口密集的大镇,晌午在客栈里用餐时,仲孙云幽跟一个眼下长着一颗黑痣的手下在说着什么,她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小了,辛瑶屏息听了半天也没有听到。

看来仲孙云幽是故意不想让自己听到,辛瑶嚼着口中的蘑菇想着。

到了下午,大部队再次向着天枢国的方向出发时,辛瑶便知道了云幽跟下属的说的话究竟是什么了。

原本一百名血奴中,有七十个熟悉的面孔不见了,同时又新增加了一百人,加上原来队伍里那三十名血奴,现下血奴的人数一共是一百三十人。

不用问,辛瑶都知道这三十名没有被换掉的血奴,应该就是和编号107少女、108少年一样,和血族兵营签了终身死契的血奴。

而在这行进的七天里,被换掉的那七十名血奴,显然签的是临时契约。

编号107号女孩儿回头看了看陌生的七十个人类面孔,他们中有男有女,年纪不一,唯一的共同点是外表看起来面色红润,十分健康。

半晌后,女孩儿慢慢将头转了回来,眼眸中有着明显的失落情绪。

骑在另一匹马上的少年看着她的眼神,胸口微涨,他从后腰系着的小储物袋里拿出一颗冰糖,再次将它们分成大小不一的几份之后,纤长的手掌拽了拽女孩儿的衣袖。

女孩抬起眼睛后,少年这才看到,原来她的眼眶里盈满了晶莹的泪水,他努力挤出一抹淡淡的笑意,随后将其中一块儿较大的冰糖放进了女孩的手心里。

女孩儿看着手心里晶莹剔透的冰糖,泪水终于没忍住掉了下来,声音低沉而又沙哑“哥哥,我们的日子过的太苦了,就算吃再多的糖,也甜不起来了。”

闻言,少年嘴边的笑意终于收敛,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女孩儿,很想安慰她说没关系,只要不放弃,早晚有一天,生活会像你手心里的糖一样甜起来的。

可这种连他自己都不信的安慰人的鬼话,他根本说不出口,说出来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女孩儿只是涉世未深而已,但她却并不傻,生活的苦难就像他们两人手臂和脖颈处的血族牙洞一样密密麻麻,时时刻刻围绕着他们,让他们逃无可逃。

原本对这种成为食物的生活已经麻木了,可当女孩儿发现了公主和王妃的善良后,她的心中才又重新燃起了希望,但这希望之火才刚刚燃起,就很快被扑灭了。

“别哭,把糖吃了,这样你的头晕会缓解一点。”少年挑着勾人的狭长眸子,用粗布衣袖将女孩儿脸上的泪水擦掉。

少年没有说的是,别哭,总有一天我会带你逃离这里,只要给我一个合适的机会……

然而,少年期待的这个机会,很快便来到了。

大部队快速行进了二十多天后,已经离天枢国的都城越来越近,辛瑶掀开小窗的帘布,看着街道上穿衣打扮与阴康国完全迥异的天枢百姓时,开心的问道“母亲,这就是天枢了吗?她们的衣服颜色丰富多样,和阴康国以黑色为尊完全不同,可真好看,还有她们的头饰和耳饰,也和阴康完全不同,不过都挺精致的,看来天枢也是个国力强盛的国家,并不输阴康多少。”

姬姜的表情恬淡,心中却纠结复杂,这里是骊城,距离天枢国都城还不到十天的车程。

十六年前离个国家时,她含恨而嫁,当她再次归国时,却发现这个城市与十六年前并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唯一有着翻天覆地变化的,是她自己。

“天枢国在天启大陆五国中,国力排行第二,实力仅次于阴康,百姓的生活自然是祥和安乐,富足有余的。”

辛瑶了然的点点头,这时,她突然看见了一个将自己全身上下都裹在密不透风的黑袍中的男人。

辛瑶根本看不见他的脸,说他是男人,完全是因为他比女孩子高出许多的身高,他的手上戴着一副黑色手套,今天虽然是晴天,但他手上却拎着一把黑色的油纸伞。

辛瑶大概猜到了这个人的身份——夜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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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夜行者

这种人在纯种众多的阴康国并不是很常见,即便有,由于惧怕阳光的原因,如果没有非办不可的事情,他们通常也不愿意在白天出行。

如果有什么物种会比混血还要让人鄙夷不屑,就只有像老鼠一样终身躲在黑暗之中生活的夜行者了。

当辛瑶好奇的看着这个夜行者时,他似乎也感受到了辛瑶的注视,回头看了辛瑶一眼。

而这一眼,不禁将辛瑶吓了一跳。

这个貌不惊人的夜行者,脸上和额头上竟然长了两颗黄豆般大小的黑色痦子。

这倒还没什么,最让辛瑶觉别扭的是,他的两颗痦子上面,分别长了几根乌黑的长毛。

不仅如此,他的眼睛奇小,鼻子扁塌,嘴巴却又厚又大,看起来有点像猩猩,相当猥琐的长相。

辛瑶只看了一眼,就立刻将帘布放了下来。

这副组合奇异的面孔,若是再看下去,她怕是连晚饭都吃不下去了。

而这个长相猥琐的男人,见马车里胖胖的、五官却近乎完美的女孩子将帘布放下,唇边勾起了一个诡异莫测的笑容。

骊城客栈,以城市的名称为名,是这个城市里装修最豪华的客栈,由于它地处天枢边界城市,各国往来商贩众多,包房数量也就非常可观,足以能容纳三百余人。

因此,今晚阴康世把随行的血奴也一起安置在了这家客栈里。

晚饭后,辛瑶在客栈的天字号顶极包房里用浴桶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洗漱完毕后,她便躺在床上休息。

赶路的这二十多天,辛瑶刻意减少了饭量,此时她有些好奇的撸起衣袖抬臂看了看,好像是比以前瘦了一点。

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是真的,她又用一只手在另一只手的手腕处圈测了一下。

“以前一只手根本就环不住,现在竟可以了,果真是瘦了么?”

辛瑶躺在床上一个人小声嘀咕着,心中不禁有些窃喜。

她抱着被香熏过的被子在床上骨碌来骨碌去,心情十分雀跃的说道“我竟然真的瘦了,真是黄天不负有心人啊,这半个多月的饿,果真是没白挨。”

就在辛瑶抱着被子开心的在床上滚来滚去时,她的门却突然“咣当”一声被人不客气的踹开了。

辛瑶敛了笑容,立刻从床上弹跳而起,眼神里充满了高度的警惕和戒备。

能堂而皇之将她的房门踹开,且旁边住着的阴康世和仲孙云幽却没有立刻赶来,辛瑶清楚,他们两人一定是遇到麻烦了。

“你是什么人?”辛瑶这双漂亮的眸子瞪起来像极了阴康侯玺,给人以巨大的压迫感。

来人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邪佞的笑道“人?我已经不是人了。”

男人边说边向床上站着的辛瑶走去,同时扯掉了遮住面容的黑色连兜帽,露出的脸上长了两颗长了长毛的黑色痦子。

辛瑶在看到他的脸之后,面色大骇“居然是你?我白天在街上见过你,你是夜行者。”

男人越走越近,辛瑶的身子也绷得越来越紧。

这个人距踹开她的房门,已经有一会儿的时间了,不仅阴康世和仲孙云幽二人没能在第一时间赶过来,就连住在隔壁间的血族士兵同样没有赶过来。

能将一百个从帝国血族兵团里精挑细选的精英悄无声息的干掉,眼前这个猥琐的夜行者,一定还有别的同伴。

“看来公主对我这张脸记忆颇深啊,怎么样?够恶心吗?如果不够,我还可以变得更恶心一点。”说着男人竟然真的变成了比现在这副面孔还要恶心百倍的模样。

他的脸上不仅有两颗长了长毛的黑痦,还多了许多坑坑洼洼,鼻子和脸侧还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恶心脓疮。

他一开口说话,脓疮里的脓液仿佛就要从鼓起的包里流出来似的,辛瑶没忍住,低头干呕了几下。

呕了一会儿后,辛瑶直起腰身,眼神冰冷的射向站在她床前的闯入者,“你是堕落种?我母亲和一百个血族士兵怎么样了?你杀了她们吗?”

“公主看来还不清楚自己的境况,竟然还有闲心关心别人,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男人笑着从口中吐出了紫色的毒雾,辛瑶看到这紫色的诡异雾气后,迅速驭风将窗子打开,将这些紫雾吹散到了外面,同时右手微动,从窗外引了些泥土进来。

可还没等她将泥土化成土缚牢,她操纵着泥土的手臂就突然不由自主的垂了下来,同时身体也麻痹的无法动弹。

遇此情景,辛瑶心中大吃一惊,同时额上的汗液涔涔渗出,想要开口,却发现舌头都已经麻痹的动不了了,只能从口中囫囵发出几个让人根本无法听清的模糊音阶。

男人面色阴翳,笑声里弥漫着森然的冷意“你是想问,为何你明明已经将紫雾吹走了,却仍是中了可以麻痹神经的毒,是吗?”

辛瑶像一个僵硬的木偶一样站在床边,不可抗拒的看着男人走到自己眼前,弯腰贴着自己的眼睛说道。

此刻两人距离近到她可以清楚的闻到男人冷冽的鼻息。

男人又厚又大的嘴巴里,有着水果糖的残留味道,还有一丝丝若有似无的纯净气息,与他恶心猥琐的面容气质截然相反。

这时,一个穿着紫袍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皱眉不悦道“别玩了,快点将她带走,不是还要好好折磨她的吗?帝国的廷卫长可没那么好对付,我的分身已经被他杀死好多了,赶紧带上她撤离这里!”

男人闻言,收起了故意摆出的猥琐笑容,将此刻内心波涛汹涌的辛瑶打横抱起,向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听到外面打斗声的107号少女,揉着惺忪的睡眼,也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当她看到辛瑶被陌生的男人抱在怀里时,她的瞌睡一下子就被吓跑了,惊声尖叫道“公主殿下?”

抱着辛瑶的炎,回头看了一眼满目惊诧的瘦弱女孩儿一眼,飞快的施展瞬移从客栈的楼梯走下,离开了这家豪华的骊城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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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艰难抉择

女孩儿刚要出声大喊,却一把被从另一个房间里走出来的108号少年捂住了嘴巴,“别喊,这是千载难逢的出逃机会,错过了这次,我们就真的要永远成为帝国兵营士兵的食物,过着永远暗无天日的生活,直到血尽而死。”

女孩儿慌乱的点了点头,少年将手从她的嘴巴上挪开后,她快速而小声的说道“可是哥哥,公主被坏人抓走了,阴康王族的血液有着驭土的强大能力,公主被抓到后一定会凶多吉少的。”

少年面色平静,不以为意的说道“那又如何?之前我去求她放了你,她可对我们这些血奴没有一丝怜悯可言,她对你的一时善意,也不过是高高在上的王族们的一时兴起罢了,在她的眼里,我们也只不过是食物而已,你难道忘了曾经被血族咬过的那些伤口和疼痛了吗?”

与此同时,在房间里躲着偷听外面动静的血奴们,将门打开了一个小缝,四下瞄了一眼后,发现周围竟一个血族士兵都没有,他们连行李也来不及带上,纷纷将门大敞,从楼梯向门外踱步而逃。

少年见大家都逃掉了,可女孩儿却还在犹豫不决,他怒其不争的将女孩儿手臂上的袖子撸起,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伤口,这些伤口全部都是血族的獠牙咬过的痕迹。

少年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声音里终于掺杂了些许的急迫和怒意,“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女孩儿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又缓缓的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疤痕,眸子里闪过一丝怯意和犹豫,少年却在这时一把拉过她的手臂,不由分说的便向楼梯的台阶走去。

只要出了这道门,今晚以后,迎接他们的将是无拘无束的自由和海阔天空。

十二年了,他终于可以摆脱身上无形的枷锁,重获新生!

可女孩儿却在这时拽住了他拖着自己前行的手臂,与刚刚的摇摆不定相比,此刻她的表情里充满了坚毅,“哥哥,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在我中暑晕厥后,收留我在马车里休息的公主被堕落种抓走,被抓走后,公主会是什么结局你我都十分清楚,我不能看着她送死而什么都不做。”

女孩儿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即使我成功逃离了这里,这辈子也会受到良心的谴责与煎熬,就算我死后,灵魂也永远无法安息,更何况,如果我们真的救了公主,那也算立了一件大功,王妃她一定会放了我们的。”

“你……”

不等少年说完,女孩儿便摆脱了他的手臂,头也不回的向仲云幽的房间跑去,少年看着她纤弱的背影,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那光芒里既有愤怒,又有着些许的欣慰之意。

少年的内心在激烈的挣扎和拉扯,过了好一会儿后,他的感性终于压制了理性占据上风。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嘴边满是讽刺的苦涩笑意,“罢了,为了成全你心中的净土和善念,我就陪你疯这一回!”

女孩儿进入仲孙云幽的房间后,发现她面色绛紫,呼吸急促,眼睛虽然在眨动,可身体却麻痹的一动不能动。

女孩儿急的额头直冒汗,不知道她究竟是中了什么毒,更不知该如何救她。

就在她急的直跺脚,在房中转圈圈时,少年突然走了进来。

女孩儿在看见他的身影之后,凹陷的眼中满是惊喜的笑意,她急切的说道“哥哥,兵长大人中毒了,人虽然清醒着,但身体却不能动,我们该怎么做才能帮到她?”

只见少年面色沉静的走到桌边,将桌上的茶杯打破后,小心的握着杯子锋利的残片,在女孩儿惊愕的眼神中,毫不犹豫的刺进了仲孙云幽的心口。

仲孙云幽的心脏被刺穿,当锋利如刀的茶杯残片拔出来后,血液迅速喷涌出来,男孩儿顾不得擦掉脸上的血,将手指放在她的鼻下探试。

下一秒,少年便感知到了仲孙云幽强而有力的呼吸,她的胸膛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血红的双眼慢慢睁开,手臂也随之抬了起来。

“太好了,兵长你终于能动了,公主被堕落种抓走了,求你快点去救她。”

仲孙云幽的身子刚能动弹,就猛的从床上坐起,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停止流血的胸口,连一句表扬和道谢都没来得及送给少年和女孩儿,就施展幻影,向辛瑶的房间奔去。

“公主。”云幽奔到辛瑶的房间后,小声的呢喃道。

辛瑶的房间里空无一人,甚至连打斗的痕迹都没有,说明她和自己一样,中了堕落种的紫色毒雾,就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彻底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云幽英气的脸上怒意勃发,双手不自觉的紧紧握起,在辛瑶的房间里短暂停留片刻后,又迅速向姬姜的房间里走去。

姬姜的房间和辛瑶的一样,连半个人影都没有,云幽恼恨的说道“该死的堕落种!”

骂完这句,她又飞快的向阴康世的房间走去,可阴康世的房间里也同样空无一人。

他不在房间,就说明他已经解了堕落种制造的毒雾去追他们了。

想到这里,云幽再次施展幻影,向血族士兵们的房间走去。

一扇扇的大门被推开后,云幽发现他们和自己一样,都只是中毒无法行动而已,却并没有被掏去心脏。

既然已经成为了堕落种,就应该在有机会得到她们这些纯种的心脏时,一个活口都不留才对,可抓走辛瑶和王妃的堕落种却并没有这么做,这简直是太奇怪了。

云幽转过头,向刚刚将救了自己的少年看去,还没等她开口,少年就已经条理清晰的向她解释道“将公主掳走的堕落种有两人,廷卫长已经去追掳走王妃的那个堕落种了,他们逃跑的路线我并不清楚。”

云幽赞赏的点了点头,对少年说道“用你刚刚的方法,去将血族士兵们一一唤醒。”

叮嘱完少年后,云幽便立刻施展幻影向门外走去。

当她走到客栈门口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头也没回的说道“在你求公主放了你和你妹妹的那一日,公主就已经在私下嘱咐过我,到了天枢都城后,找个机会将你们放了,你们二人今晚非旦没有趁机逃跑,反而留下来将我救醒,也算是报答公主对你们的一番情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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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用杀人的方式救人

客栈的二楼,少年和女孩儿在听到云幽的这番话之后,双双震惊的怔在楼梯口。

女孩儿眼含热泪,双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角,而少年的脊背就像石化了一样,僵硬的站在那里。

最后还是女孩儿最先反应过来,扯着他的袖子说道“哥哥,没时间发呆了,快点救人吧。”

女孩儿的声音里充满了巨大的惊喜,见少年愣愣的点了点头后,她又接着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公主她就是个善良的大好人。”

少年没有说什么,二人向着不同的方向走去,每走进一个房间里,少年的手上都会多出一个血族士兵的血液。

向帝国兵团的血族士兵“捅刀子”,用杀人的方式去救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少年在平时是想都不敢想的,而今晚却实现了,少年只觉得讽刺。

“多谢你将我救醒,接下来,交给我们就好了。”身体能动弹之后,那个眼下有颗黑痣的血族士兵对少年说道。

阴康世没有无限分身的能力,他无法分身乏术去追击劫走姬姜的堕落种的同时,还能去追击劫走辛瑶的堕落种。

在施展瞬移追击掳走姬姜的堕落种的同时,阴康世已经通过驭土、驭风、驭水、驭火等血族异能,杀死了无数个会无限分身的鹤泽。

可鹤泽的这项能力实在太过难缠,在杀死了几千个他的分身后,他又迅速分裂出无数个分身纠缠自己。

这一路追踪而来,阴康世的身上也不禁挂了些彩,他呼吸有些微促的挡住了背着人事不醒的姬姜的鹤泽,平时总是笑眯眯的和蔼表情也不见了,冷声说道“你可知,你背上此刻背着的人是谁吗?”

鹤泽紫冠紫衫,神情倨傲,闻言哈哈一笑“当然知道,我背上背着的,正是赫赫有名的天启大陆第一美人、阴康国王上心尖儿上宠着的女人,天枢的长公主——姬姜。”

阴康世放在宽大衣袖里的手,悄无声息的操控着鹤泽身后的泥土,同时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继续与他说道“既然你知道她是我们王上的心上宠,就应该知道动她的后果吧?若是你能将王妃安然归还,我以阴康帝国最高廷卫长的身份向你担保,绝不追究你此次的鲁莽行径。”

鹤泽的面色桀骜,大声笑道“归还?那我不是白废这么大力气抓她了吗?廷卫长要是有本事,自己亲自来夺好了。”

“这么说,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阴康世的面色不善,显然已经对他失去了劝戒的耐心。

“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鹤泽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玩世不恭,似乎根本就没把阴康世的话放在眼里。

鹤泽的话音刚落,他的身后和脚底就突然有大量的泥土涌动,意图将他包裹起来,但,想将他困住,又谈何容易?

在他背着昏迷的姬姜施展瞬移躲避的同时,已经有上百个他的分身伸着长甲,从面八方朝着阴康世的方向攻去。

大量的鹤泽在空中跃然而起,阴康世一边驭冰将空中的数个鹤泽分身冻住,一边驭土,用土流壁将地面向自己袭来的鹤泽挡住。

只听“砰砰”数声,无数个鹤泽就将阴康世周身坚如石头的土流壁打穿,长甲直逼他面门而去。

阴康世用瞬移险险躲过十数个鹤泽分身的攻击后,他的双手快速舞动,数根尖锐的土刺忽地拔地而起,将几十个鹤泽分身洞穿。

被洞穿身体的分身心脏爆裂而死,像一股青烟一样,突兀的消失在空气中。

背着姬姜的鹤泽见阴康世再次被自己的分身拖住追击自己的脚步后,嘴唇勾起了一个个恶劣的笑意,迅速向着前方的一处山谷走去。

阴康世已经无暇顾忌前方否有陷阱在等着自己,此刻他孤身一人,除了全力以赴的追赶,再无第二个选择。

阴康世驭土将这些难缠的鹤泽分身成功的裹进土缚牢中爆破后,便向着鹤泽逃跑的方向追去。

追击的路上,时不时的会有几十个分身骚扰阻止他,但他都用不同的血族能力将这些分身一一杀死。

终于到达森林密布的山谷后,阴康世小心翼翼的寻找着姬姜,她的身上有着隐秘的白兰花的香气,这是仲孙云幽放在马车香炉里的花香味道。

而这个味道,是云幽初佣后的不死蜂最喜欢的味道。

阴康世将仲孙云幽在出发前送给每一个人的小布袋拿了出来,解开袋口后,从里面放出了不死蜂。

不死蜂才一出来,就快速震翅向它最喜欢的有着白兰花香味的方向飞去。

阴康世紧紧的跟着这只飞行极快的经过初佣的蜜蜂,在茂密的林中行走了近千米后,终于找到了藏身在一颗有着百年树龄大树后的鹤泽,还有他背上的姬姜。

事实上,密林中并没有什么陷阱,鹤泽刻意将阴康世引到林中,只不过是为了方便姬姜的藏匿罢了。

他的任务,是拖延时间,可没想到他藏的这么远,阴康世竟然还是找到了他。

找到姬姜后,阴康世悄悄的将不死蜂藏回袋中,他不想这个秘密被堕落种发现。

一旦让对方知道自己寻找姬姜的方法,而自己又没能成功将他击毙,待他不日再卷土重来时,一定会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

到那时,不死蜂便再无用处,他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幸运的找到姬姜了。

被发现后,鹤泽笑着说道“看来廷卫长在追踪敌人这方面,很有一手。”

阴康世笑眯眯的回道“身为帝国的廷卫长,艺多不压身。”

说完便打了个响指,想要锁定鹤泽,同时施展出驭水能力中的寒冰碎,想要将他冻成冰人。

可鹤泽也曾是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的血族兵团中的其中一员,他看阴康世的动作,又岂会不知他这是要将自己冷冻。

阴康世的计划确成功了,只不过,被冻在冰里的,只是鹤泽用来替换自己的其中一个分身而已。

当阴康世的第二声响指响起之后,这个挡在鹤泽身前的分身,便牺牲在了碎裂的冰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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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援兵赶到

背着姬姜的鹤泽,挑眉看着阴康世,那姿态仿佛是在说,你不是很厉害吗?廷卫长大人,倒是快点抓住我呀!

阴康世始终笑眯眯的,并没有像鹤泽希望的那样气急败坏。

他心中时刻谨记着,越是面对能力罕见的强大敌人,越是要冷静淡然的面对,能击败敌人的,有时并非是自己,而是敌人无意中漏出的马脚和暴露的弱点。

驭火是不能用了,毕竟鹤泽的背后就是姬姜,搞不好会误伤到她。

驭风也不行,强劲的风刃同样会伤了她,目前他能使用的血族异能,似乎也只有驭土、驭水和驭兽了。

阴康世快速的分析着当下的情况,和自己能使用的血族异能,就在他思索的同时,鹤泽已经施展出数个分身向他再次袭来。

目前他能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将他的分身尽数杀死,有多少杀死多少,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接近背着姬姜的鹤泽本体,同时将姬姜解救出来。

“廷卫长,我们来帮你。”

眼下有痣的那名血族士兵,带着四十九名血族士兵赶了过来。

他们在百米之外闻到阴康世的气息后,就已经将追踪用的不死蜂收进了袋中。

无论如何,不死蜂绝对不能暴露在堕落种的面前,这是仲孙云幽在出发前,再三叮嘱他们的话。

“你们醒了?那真是太好了,剩下的人去追公主了吗?”阴康世看到大家都赶来了,心中不禁有些庆幸。

一是庆幸他们都还活着,二是庆幸他们既然都醒了,那必须也有活着的血族士兵去追击绑架了辛瑶的堕落种。

“是的,廷卫长,兵长和剩余的五十个人都去追踪公主了。”

“好。”阴康世兴奋的说道,随即为他们阐明他们所面前的敌人的能力,“这个紫袍堕落种的能力,是无限分身,除此之外,他似乎再并没有其他的特殊异能,你们解决掉他的分身,我去对付他的本体。”

“是!”五十个血族士兵底气十足的齐声答道。

鹤泽眼神幽深的看着阴康世身后的五十个血族士兵,心里暗暗觉得不妙,他们能这么快醒来并追上自己,很明显是有人通过杀死他们的方式将他们救醒。

这么说来,炎那里也同样有人追踪,而且这个王妃的身上,一定是有什么便于追踪的特殊东西,否则这些血族士兵不可能这么快就找到自己。

他原本的任务是尽量拖延时间,姬姜他是不会动的,这点在和炎行动之前就已经讨论过了。

他本身就是混血,身体里有着一半的人类血统,而且他也并没有嗜杀人类的特殊癖好,所以她不会动姬姜。

而炎原本就是人类,不随意杀人,是他成为夜行者后的个人原则。

眼前有这么多名血族精英,他也只能尽力一搏了,这个境况再糟糕,也总好过之前闯入阴康王宫时,被一千多名宫廷护卫队员追杀要好的多。

毕竟能在王宫里当差的,都是帝国血族里精英中的精英。

想到这儿,鹤泽霎时分裂出上万个分身。

有了同伴的帮助,阴康世成功的绕开了这些恼人的分身,直接在人群中向背着姬姜的鹤泽本体追去。

一道道土流壁挡住了鹤泽逃跑的去路,鹤泽停下来后,再次分裂出近百个分身。

阴康世已经没有耐心再陪这些他的分身玩下去了,他嘴唇快速翕动,森林里无数个已经歇下的野兽,在感知到了他的召唤后,纷纷发出狂躁的怒吼声,向鹤泽的方向如潮水般疯狂涌来。

鹤泽听到各种野兽的叫声后,一边躲闪着阴康世的攻击,一边惊讶的说道“你会驭兽?”

“怎么?身为堕落种,你没有见到过会驭兽的血族么?”

鹤泽小心的左闪右躲,同时伸出凌厉的长甲将阴康世施展的土缚牢击碎。

刚刚他差一点就被包裹在土佣里面了,还好有姬姜在自己身后,阴康世动作不敢太大。

“见倒是见过,只不过,我遇到的堕落种只会驱策某一种野兽,而不能驭百兽。”

说曹操曹操便到了,森林里近百种野兽,纷纷向着鹤泽的分身袭去,阴康世不敢让它们袭击他的本体,怕伤了姬姜,只能借助它们将缠着自己的鹤泽分身咬死。

有姬姜在那个堕落种的身后,阴康世只能被迫畏手畏脚,不敢全力出击。

不过好在这个堕落种不了解自己所隐藏着的驭兽能力,他将自己引到这片不知名的密林后,恰好为自己提供了驭兽的充足条件。

森林里一时之间,有大批的野兽被鹤泽的长甲洞穿身体死去,顿时血光冲天,浓烈的血腥气也越来越大。

闻到血液的味道后,血族士兵们似乎更有干劲儿了。

一会儿森林里一片火光闪过,一会儿冰碎之声响起,一会儿又飞来一阵飓风,一会儿又有惊恐的雷声响彻整片森林,同时还有野兽的怒吼和被杀死前的哀鸣声。

阴康世在杀了七千多个鹤泽不断制造出的分身后,终于渐渐失去了耐性。

他挥舞着如同有着生命般的土流鞭向鹤泽抽去,无论鹤泽躲到哪里,鞭子都会时刻如影随行,紧咬着他的本体不放。

至于他的那些恼人的分身,自有野兽和血族士兵去对付。

流动的土流鞭紧紧的跟着鹤泽,让鹤泽大为头疼。

他躲避了一会儿后,阴康世伸着长甲迅速瞬移来到他的身边,利甲狠狠的向他的胸口掏去,将鹤泽逼得节节败退。

当鹤泽的本体挨着一颗树停下来时,他的脚下突然长出三根土刺,只听“噗”的一声,他的身体便被土刺洞穿了。

不过让阴康世大为震惊的是,这个背着姬姜的人,竟然凭空消失在了空气中,连一滴血液都没有流出来。

“浪费了我这么久的时间,原来竟同样是个分身。”

阴康世心里多少有了些怒意,这些堕落种故意将自己拖延在这片密林里,不知道究竟要对辛瑶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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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折磨

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喝其心头血,承袭阴康王族驭土的能力,根本就不用如此大费周章的将自己耽搁在这里。

他们之所以会这么做,正是因为他们的目的不只如此单纯!

辛瑶可能有大麻烦了,这么分析着,阴康世的心,一阵慌过一阵。

鹤泽背着姬姜的那个分身被阴康世杀死之后,其他的分身也没有多做纠缠,迅速消失在空气中。

阴康世这时心中更加慌乱了,他迅速叫来两个血族士兵,叮嘱他们将姬姜带回骊城客栈看护好,不得再有任何闪失。

匆匆叮嘱完之后,他就立刻放出了仲孙云幽的不死蜂,跟着蜜蜂寻找辛瑶的踪迹。

辛瑶被炎一路抱着带到了一处静谧的墓地,随行的还有一身紫袍的鹤泽。

与阴康世战斗着的分身已经全部消失了,这里的鹤泽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密林里的消息,他眉眼冷酷的对炎说道“动作要快一点,阴康世已经脱身了。”

炎点了点头,脸上仍是脓疮坑包的恶心模样,只不过此刻他不故意做出猥琐的表情,整个人气质都变了许多。

辛瑶全身僵硬的躺在墓地冰冷的地面上,手指僵硬的如同木头般,一动不能动,舌头也像吃了麻醉散一样,无法开口说话。

她发着“呜呜“的模糊不清的声音,不知究竟想跟自己说什么。

炎不怀好意的笑了笑,紧接着,他从身上拿出一把之前用来自戕的那把精致匕首。

没办法,他是由人类变成三代血族的,没什么战斗经验,一时半会儿还不适应用血族的长甲代替匕首,这也是刚接受初佣没多久的三代血族的通病。

炎将泛着冷光的匕首贴在辛瑶的脸颊上,唇角挂着阴森森的猥琐笑意,辛瑶半眯着眼睛想与他对话,却奈何一个准确的音节都发不出来。

“想说话是吗?”炎一脸阴鸷的笑着说道。

辛瑶想点头,却发现头也点不了,只能拼命的眨了眨眼睛,表示认同的意思。

“你不用说了,说了也是白说,因为,你马上就要死了,而且再也无法复活。”炎边说边用锋利的刀刃划破辛瑶脖颈处的喉咙,血液一点一点的流了出来。

刀口入脖颈并不深,并不是他想对辛瑶手下留情,而是因为他不想让辛瑶死的太过痛快。

辛瑶感受着脖颈上又辣又尖锐的刺痛感,恐惧渐渐从心底深处被释放出来,这是她第一次真正面对再也无法复活的死亡威胁,而且身边没有任何人能帮助她。

炎手上的动作,就像慢镜头一样,不疾不徐的故意拉长割破她手腕的动作,目的是为了让辛瑶害怕。

辛瑶也的确很怕,她不知道这个长相猥琐的男人,究竟要如何折磨她,如果最终她避免不了死亡,她希望这个过程能快一点,至少不要在身体上折磨她。

“呀,你额头上流汗了,怎么?好戏才刚刚开始,你就怕了吗?”炎用着从未有过的阴阳怪气的声音,玩味的说道。

从前,他从未害过人,更没有杀过人,甚至连鸡都没有杀过,手上的那把自戕用的匕首,也只是穿透过自己的胸膛而已。

但他此刻发现,原来做一个坏人,竟是如此的容易,尤其是在面对杀死炎的罪魁祸首最疼爱的女儿时。

辛瑶无法回答,也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在辛瑶心里,长相如此丑陋的人内心也一定变态扭曲。

一个正常人,绝不会以折磨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为乐。

辛瑶极力抑制恐惧的模样,显然让炎觉得更加愉悦,他刻意做出猥琐的模样,将她带到阴森森的墓地,就是为了给辛瑶的心理施加无形的压力,

让她既觉得自己恶心,却又无法摆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自己的身体像小白鼠一样,被自己的利刃一点一点的肢解。

就像炎死去时那样!

当时他和鹤泽的本体,站在阴康都城外高高的山坡上,听鹤泽描述他见到炎死前的最后情景、和炎对他的嘱托,他当时心里的感受就是既害怕,又悲恸万分。

尤其在听到炎临死前,他的一只手臂和一条腿都没有了的时候,他更是头晕目眩,耳朵嗡鸣,差点晕厥。

当时他就在想,如果有一天,阴康王族的人不幸的落到了他手里,他也一定要让阴康侯玺尝尝自己的至亲,被肢解的那种滋味。

“不用怕,因为怕也没用,你一定会死的无比的痛苦,谁叫你父王杀了我的炎呢?”

辛瑶的手腕和脚腕已经全部被炎的匕首划开,血液像河流一样快速的奔涌流淌着,她躺在墓地冰冷的地面上,已经渐渐感受不到惧意。

眼睛望着上方月明星稀的夜幕,只觉得漆黑的夜幕就像一张血盆大口,将她的意识全部吞了进去。

她的身体因血液的流失而变的越来越冷,力气也在逐渐消失。

下一秒,炎隔着外袍,将刀子“噗”的一声扎进了辛瑶的右肺,血液在快速流失的同时,辛瑶感受到了强烈的窒息。

渐渐的,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喉咙里发出像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的难听声音。

如果身体的血液没有流失,也许她被刺穿的肺部还会快速愈合,但现在,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奢望了。

炎的第二刀,选择在了她的左肺,刚要下刀捅下去时,却被一旁冷眼旁观的鹤泽出言制止,“不要扎那里,你对人体的内脏结构不了解,一不小心会破坏掉她的心脏,别忘了,她的心脏,要完完整整的留给我。”

辛瑶听着两人的对话,眼泪死死的忍在眼眶里没有流下来,心里顿时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她今晚真的就要死在这片荒凉不知名的墓地里了吗?

不!

她身为血族之王阴康侯玺的女儿,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片恐怖阴森,鸟不拉屎的墓地里。

她如果真的死在这里,也许连个给她收尸的人都没有,也许这两个堕落种在她死后,就会将她的尸体用血族的异能清理的干干净净,就像她从没有来过这个世界上一样,不留一丝的痕迹。

不能死!

不能就这样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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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求生欲

这个念头一起,她的灵魂就像被注满了希望的光芒一样,尽管她此时的呼吸已经越来越微弱,眼前也越来越黑,可就在将要死去的前一刻,辛瑶的身体仿佛积蓄了巨大的能量。

她僵硬无力的身体突然从地上弹起,就像回光反照一般,拼尽了全身的力量,伸出血族长长的獠牙,一口咬在了正低头欲将匕首插进她腹部的炎的脖颈处。

辛瑶咬住炎的脖子后,牙齿就像长在了他的身体里一样,无论炎怎么用拳头击打她的脑袋和身体,她也死死的咬住不肯松口,同时快速的、大量的吸取着炎身体里的血液。

这个男人的外表虽然如此恶心猥琐,但他身上的气息却格外的干净好闻,像极了少年特有的纯澈感。

炎见自己无论怎么击打辛瑶身上最脆弱、最怕疼的部位,她就是固执的死命咬着自己,脖颈处的肉都快要被她咬掉了。

炎转头对着鹤泽大声喝道“还在看热闹吗?快点帮我把这死丫头的嘴松开。”

鹤泽冷哼一声,不悦的说道“连个将死的混血都处理不了,你手里的刀是用来切菜的吗?”

话虽这么说,但鹤泽还是不情愿的走到辛瑶这一侧,提气用力将辛瑶拖离炎的身体,可他发现自己竟然根本无法撼动这个胖胖的将死少女。

直到这时,鹤泽才开始认真起来,他不能再陪着炎这小子玩下去了,迟则生变,他必须现在就取出辛瑶的心脏,饮其心头之血,以承袭阴康王族驭土的能力。

这么想着,鹤泽也不去掰辛瑶的身子了,他伸出长长的指甲,出手如电向着辛瑶的后心处掏去,可辛瑶早已料到了他的动作。

在鹤泽的长甲马上就要落到她的后心处时,辛瑶终于将牙齿从炎的脖颈处拔出,转头伸手格挡住了鹤泽背后的偷袭。

随后双臂长伸,向鹤泽与炎的身体拍去,可二人深知阴康王族化腐手的能力,又怎么可能让她轻而易举的碰到自己的身体。

吸饱了血液的辛瑶,身体的伤口迅速愈合,就连被穿透的左肺都已经几近痊愈。

辛瑶的眼中有骇然的冷光一闪而过,唇上沾满了炎殷红的血液,全身都透着一股好似刚刚才从地狱中逃出的亡灵一般阴森可怖。

对血族来说,血液果然是好东西,不仅可以填饱肚子,还可以最大限度的加速身体的再生能力。

抱歉,母亲。

今后,我不想再做一名普通的人类了。

我,原本也不是人类……

“这下好了,她可以动了。”鹤泽的声音里有些恼怒的意味。

“事到如今,你怪我也没用啊,谁叫刚刚你只顾着看我的热闹了。”

炎侧头看了眼被辛瑶咬过的颈部,伤口已经愈合了,只不过有一些残血留在上面。

面对鹤泽责备的语气,他没有一丝的不高兴,甚至对辛瑶可以行动了也并不感到担心。

他看着辛瑶冷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猥琐的面容淡然而笑,他嘴巴轻张,口中吐出一丝淡淡的紫色雾气,随后站在原地,等待着辛瑶的身体再次像尸体一样僵硬。

可辛瑶之前已经中招过一次,被挟持着带到墓地的过程中,辛瑶就一直在脑中分析思索,如果有下一次,她该如何应对这个堕落种的紫色毒雾。

因此毒雾从炎的口中吐出来后,她第一时间不是利用驭风的能力将它卷走,而是迅速施展瞬移向后退去。

当她退了几十米远后才堪堪停止下来,直到这时,她才开始驭风将紫雾吹散,同时左手挥舞着土流鞭,右手操纵着土刺,分别向鹤泽与炎二人攻去。

到目前为止,辛瑶只知道炎的两种能力,一是变形的能力,二是吐紫雾让人神经麻痹无法动弹的能力。

而鹤泽的能力她却完全不得而知,因此她必须远距离战斗才可以,否则一不小心,就会中了炎紫雾的毒招。

至于逃跑?

不是不可以,但她起码要将那个长相猥琐,刚刚在她身上划了数刀的堕落种杀死之后才能逃!

想掏她的心,他们必须要付出代价!

况且,就算她真的转身逃跑,身为一个混血,她可能也逃不过这两个堕落种的合力追击,因此,辛瑶,只能直面敌人,奋力迎战!

土流鞭像蛇一样灵活的袭击着鹤泽,鹤泽几个侧身躲避之后,迅速分裂出数十个分身,伸着长甲向远在几十米外的辛瑶攻去。

饮血之后的辛瑶,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充满了澎湃的能量,体内就像有一座随时要爆发的火山一样。

她右手五指翻飞,快速的操纵着数根土流刺向鹤泽的分身和炎刺去,动作之快,看的人眼花缭乱。

左手又赋予了土流鞭生命一样,一刻不停的尾随着一直匆忙闪躲的鹤泽。

鹤泽长长的利甲与坚硬如岩石的土流鞭对抗着,在空气中发出刺耳的火花声。

炎的能力只适合近距离发动攻击,因此他的身体就像海里快速游动的鱼一样,一边躲避着土刺,一边闪身向辛瑶的方向跑去。

刚刚来到辛瑶面前,他就再次喷出了紫色的毒雾,可辛瑶又岂会再次上当,她瞬移向旁边躲避的过程中,将唇肉咬破,含着自己的血液,张口吐向炎的面门。

这滴从辛瑶口中吐出的血就像开弓后的箭一样飞速向炎的面门射去,炎虽然不知道一滴血能发挥什么作用,可是血族的世界里,很多莫明奇妙的东西都可能会成为武器。

因此他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手中的匕首快速挡在了他的额前。

只见血液落到发着寒光的匕首上后,它竟然在自己眼前一寸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灰烬。

还好炎的反应速度够快,在刀刃化成灰的时候就一把丢掉了匕首,否则刀柄在化成灰烬的同时,他握着刀柄的手也会一起化成一抔焦灰。

“阴康王族的能力,还真是恶毒,炎就是这样被你父王弄断手脚的,我要替炎报仇,阴康辛瑶,今天,你一定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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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都得死

炎的眼中迸射出狠厉的光芒,他明知辛瑶的血液有着腐蚀万物的能力,却还是不要命的口吐毒雾步步紧逼。

辛瑶一边向后躲着毒雾,一边刺破手指,将自己的血液向炎的方向弹去。

炎躲避了十数滴辛瑶的血液后,辛瑶下了狠心,用长甲划破手腕,大片的鲜血向空中洒去,炎抬头向上看去,脚下未停,却还是没有躲过辛瑶悄悄在他身后操纵着的土刺。

土刺穿透了炎的身体,炎惊愕的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一根手指粗的土刺正插在自己的心窝处,他的胸口痒痛,轻咳一声,血液便从口中喷涌而出。

鹤泽见状,无奈瞬移而来,将一米多长的土刺从他胸口拔了出去。

拔出的过程中,炎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似乎都连在了土刺的边缘被带出,巨大的痛楚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鹤泽看着炎因疼痛而皱起的脸,冷心冷情的说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如果早一点掏出她的心脏,就不会有这么多的变故发生了。”

他嘴巴虽坏,但还是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血液放到大量失血的炎的唇下,炎也不跟他客气,猥琐的脸孔上嘴巴大张,獠牙探出,狠狠的吸吮着鹤泽手腕处的鲜血。

就在这时,辛瑶驭土从两人的脚下快速将他们包裹在土佣中。

鹤泽想要挣脱,却被一层又一层不断叠加的泥土牢牢的裹在其中,根本动弹不得,很快土里的泥浆便灌满了二人的眼耳口鼻。

辛瑶五指聚拢,土缚牢中的鹤泽和炎便觉得身体被泥土大力的挤压着。

下一刻,就是将二人爆破在土缚牢中了。

辛瑶的眼神越发森寒,五指握着的力气也越来越大。

可就在这时,一直偷偷躲在墓杯后的鹤泽,却突然走了出来,慢慢向着辛瑶逼近。

辛瑶心里虽然清楚正向自己走近的这个鹤泽,才是这个紫袍堕落种的真正本体,但她却仍旧不为所动,手指大力的握着。

此时她心里在想,就算土缚牢中的鹤泽是他的分身,但起码那个长相猥琐的男人是本人无误,刚刚他拿着匕首如此虐待自己,他必须付出死亡的代价。

眼看着土缚牢就要最终爆破,却突然被几十个鹤泽的分身从外面一齐施力,用强劲的掌力将土俑击碎了。

“咳咳咳……”

刚从土缚牢中被解救出来,炎就大力的吐掉了嘴巴里的泥浆,随后猛烈的咳嗽起来。

而刚刚和他一起被困在土缚牢中的鹤泽,已经消失不见了。

“果然是分身,看来现在出现的才是你的本体,是么?”辛瑶面带寒霜,语气比冰块还要冷上几分。

“辛瑶公主如此孤勇,何不自己猜猜看!”鹤泽面容冷峻的开口道。

辛瑶的脸上有着身为王族特有的气场和傲然,“呆会儿等你死了,我自然知道现在的你,究竟是本体还是分身了,又何必费力去猜。”

“哈哈,看来公主和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一样狂妄自信啊,这就是你不选择逃跑,反而留下孤身与我们对战的原因吗?”

辛瑶冷声道“逃?我看的出,你和我同样都是混血,但我不认为我的瞬移速度能快过一个身经百战的堕落种。”

听辛瑶如此清醒的分析着两人在瞬移能力上的差距,鹤泽的脸上闪过一丝赞赏,“公主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不错!现在,公主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杀掉我们两个,要么被我们两个杀掉,逃,你是绝对逃不掉了。”

“你说的没错,我正有此意!”正有此意杀掉你们两个!

辛瑶的话音刚落,威力强劲的飓风就突然而至,鹤泽和炎见此情景,迅速施展瞬移向旁边闪躲。

被这种强度的飓风卷进风眼里可不是开玩笑的,他们可没有像千年古猿一样刀枪不入的钢筋铁骨。

鹤泽见这风暴追的太紧,便从身体里刹时分裂出近千个分身。

他们在这里耽搁的实在太久了,再不取出这个混血公主的心脏,等阴康世和其他血族士兵赶过来救援,他和炎就将再无机会,因此他必须速战速决。

“炎,驭雷将风爆割裂。”

“哦。”炎有些讷讷的回道。

驭雷?

他还从来没有使用过这个能力呢。

炎沉思了三秒钟后,心随意动,手臂高举,超强压的雷电就像听到了主人的召唤一样,自动自发的被他引下。

手上的雷电像鞭子一样闪耀着强烈的白色光芒,并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声。

炎将雷鞭向高空中的飓风横甩而去,飓风竟真的被雷鞭拦腰截成了两断,随后不成形的快速溃散在空气中。

跟着不死蜂追踪到墓地的仲孙云幽,在听到雷电的和飓风呜咽的声音后,她将不死蜂收好,施展幻影,快速的来到了辛瑶的身边,同时看到了她白色的里衣上,全都是快要干涸的殷红血迹。

“公主……”云幽的声音里满是自责和狂暴的怒意。

“我没事,云幽,替我杀了这个猥琐的男人。”看到仲孙云幽出现,辛瑶的身体终于不再紧绷的像石头一样。

终于……

她终于活着等来了救兵……

“是,公主,不用你说我也会这么做的,敢动你,今晚他们两个,都得死!”仲孙云幽虽然长着一张英气的脸,但五官却是极为柔美随和,只不过说这番狠话时,却冷酷的像个女修罗。

“死”这个字音还未落,她的身体就像离弓的箭一样向炎奔袭而去。

“躲开这个女人。”鹤泽的声音里充满了担忧和急切。

炎自然也想躲开仲孙云幽,可他口中的紫雾才刚吐出去,身体就被闪电一样快的仲孙云幽拍了一掌。

这重重的一掌打在炎的身上,就像是被几千斤重的锤子狠狠的砸了一下。

在撞断了近百个岩石打磨而成的墓杯之后,炎的身体在空中腾飞了数百米,才终于靠着一个墓杯停了下来。

身体的骨骼和内脏被仲孙云幽一掌全部拍碎,炎大口喷出一口血雾之后,便栽倒在地上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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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狼狈撤退

心脏停止跳动后,炎彻底死去,可血族强大的再生能力,又让他在下一秒悠悠转醒。

他捂着刚刚碎裂已经感知不到的五脏,发现心脏“怦怦怦”再次强而有力的跳动起来。

他才刚刚醒过来,云幽的第二掌便又再次接踵而至,云幽的速度之快,简直让人避无可避。

炎在中了第二掌后,才刚刚复活的身体,便再次死了过去,血液顺着他微微张着的口腔疯狂的涌出。

仲孙云幽嘴角挂着残酷的笑,她的笑容,意味着炎在她眼里已经是个死人了。

她的五指成爪状,向炎的胸口探去,这动作分明是想掏出他的心脏。

炎第二次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生死攸关之际,他双手聚满了雷电,一只手与仲孙云幽掌心相对,另一只手以雷为鞭向她挥去,同时口中吐出一抹紫色毒雾。

云幽没料到这个满脸长着脓疮的堕落种,竟然还会驭电,虽然只差不到一个手掌厚的距离就能将他的心脏掏出,但她却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施展从母族那里继承的“幻影”迅速撤退。

“公主!兵长!”

追踪辛瑶的五十个血族兵团此时也赶了过来,他们没有仲孙云幽的幻影能力,因此脚程自然要比她慢上许多。

和辛瑶缠斗的鹤泽见状,心知今天的计划彻底失败了,救援部队已赶来,再与她们硬碰硬下云,也只是自寻死路而已。

“炎,撤退。”鹤泽为了顾全大局,只能耻辱的再次撤退。

“不,我要为炎报仇。”

“不要胡闹,快走!”

为了防止炎真的做傻事,鹤泽其中一个分身不由分说的夹起炎的身体迅速逃离。

炎的唇边和胸前满是猩红的血迹,像水一样清澈的眸子里流露出强烈的不甘和黯然,口中念念有词“炎,对不起,我没能为你报仇,不过下次,下次我一定会成功的,等着我!”

“你可能没有下次了。”

仲孙云幽施展幻影,立刻便追上了夹着炎逃跑的鹤泽,她的长甲闪着寒芒向炎的胸口掏去,无数个鹤泽被分裂出来保护他们两人。

“还真是阴魂不散。”

五十个血族精锐同时也被不断分裂着的鹤泽分身纠缠着分不开身。

不得不说,鹤泽自身的能力其实并没有多强,但无限分身这个血族异能,实在是让人觉得恼恨。

他只要本体不死,分身也能同时分裂出无数个分身,而且分裂的速度奇快,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能分出一千多个分身,眨十次眼睛便有一万个分身。

血族精锐们才刚杀死十个,转眼就又出现上成百上千个,简直杀不完。

就连仲孙云幽一时之间也被鹤泽这些数不胜数的分身给缠住了,无瑕顾忌他的本体和他夹在腋下的炎。

“公主,你……你受伤了……”阴康世姗姗来迟,一脸惊骇的看着辛瑶纯白里衣上的大片血迹。

只见她的脖颈处,双手手腕和脚踝,还有右胸口,都有着成片的血迹。

就连她的唇角和下巴上,都残留了已经风干了的血痕。

只不过从这些血液的味道上,阴康世能分辨出来,辛瑶嘴角的血液,和她脖颈以及身上的血液味道,并不是来自于同一个人。

这么看来,她嘴角的血液,应该就是是将她掳走的堕落种的了。

“老师,我没事,我母亲怎么样?”姬姜的安危,才是辛瑶当下最迫切知道的事情。

阴康世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眸子微沉,严谨的回道“王妃……中了会喷紫色毒雾的人的毒气,身体僵硬,昏迷不醒,我已经命人送她回了骊城客栈,公主既然没事,便也跟我回去吧!”

听闻母亲仍在昏迷中并未醒来,辛瑶的心就像被无形的手揪住一样,拽扯的生疼,当下便点头,随阴康世回骊城客栈。

辛瑶才刚走了两步,阴康世就眼尖的发现她白皙如玉的脚上并没有靴袜,他皱了皱眉喊住了辛瑶“公主,你脚上未着鞋袜,还是我背你回去吧!”

辛瑶低头看了看自己光洁如玉的脚趾,刚要摇头说不用,就被阴康世屈膝背在了自己的背上,完全不给她反驳的机会,直奔骊城客栈。

“谢谢你,老师。”辛瑶犹豫了片刻后,为了不让自己的身子掉下去,终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脖颈。

“公主不要这么说,今晚没能保护好你和王妃,是我的失误,若不是公主机敏,恐怕这会儿已经遇害了,王上将公主和王妃的安全交给我来保护,我却犯了这么大的失误,回国后,我自会向王上领罚。”

辛瑶在阴康世的背上,缓缓的摇了摇头,“老师不必过于自责,听这两个堕落种的对话,看来他们曾到王宫袭击过父王和辛夜,而且有一个叫炎的堕落种被父王杀死了,但奇怪的是,捉我的那个夜行者,名字也叫炎。”

“这两个堕落种的能力,其实并不是特别的出众,但紫衣紫冠的那个堕落种的无限分身,的确很是难缠。而且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二人竟如此大胆,为了获得阴康王族的能力,竟然不自量力的去了宫里。”

辛瑶劫后余生,心中只觉庆幸,他们没能伤害到父王,而自己上次的噩梦,也并没有成真。

“是啊,他们在宫里偷鸡不成反被食了米,阴康王族的能力不仅没有得到,那个叫炎的同伴,也被父王杀死了,但他们贼心不死,竟然不远千里跟着我们来到了天枢国。会无限分身的堕落种想要我的心头血,而那个长相猥琐的夜行者,我白天在骊城的大街上见过,他抓我,完全是为了给炎报仇。”

阴康世的脸上若有所思,“看来这个叫炎的夜行者,可能是宫里被杀死的那个炎的亲人,就连名字都拿来套用了,他复仇的决心这么大,若是今夜除不掉他,以后必成大患。”

辛瑶听到这里,只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之前脖子被冰凉的利刃划开,胸口也被匕首刺穿的时候,她害怕无助极了,那个时候她多么希望能有一个人从天而降,救她脱离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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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鞭挞

“对不起?哈!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吗?不如你也尝尝我的痛苦,然后我也对你说句对不起吧!”话音一落,红衣少女突然飞出一脚,狠狠的踹在了女孩儿原本就已经变了形的腿骨处。

“啊……”一声惨叫霎时从女孩儿的喉咙里传出,惊到了满街看热闹的人们。

女孩儿原本就在刚才的跳车翻滚中摔断了腿,而红衣少女眼尖,她看到了女孩儿变了形的骨折处,竟刻意踹在了那个地方。

少年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女孩儿的腿骨变形的更加厉害了。

红衣公主一脚踹下去后,似乎犹未解恨,竟再次伸出了精致的红色鹿皮小靴,向地上女孩儿变形的腿骨意欲踹第二脚。

可这次她并未能如愿,少年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了红衣少女的小腿,他哑着嗓子卑微的低声恳求道“公主殿下,我妹妹的腿骨已经断了,求您脚下留情,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如果真的跛了,将会影响她的一生。”

红衣公主却不以为然的冷笑着说道“瘸子怎么了?瘸子不照样能吃能喝、能走能跑的,我们天枢的连祁大公就是个跛子,不也还是活的好好的?更何况是她让本公主的马受了惊。”

说到这儿,红衣公主将流血的后脑勺给少年看,怒不可遏的接着说道“你看看我脑后的血,还有碗底大小的包,卑贱的平民,敢让本公主受伤,就得付出代价!我就是要让她变成跛子!”

说着,在小童委屈的哭声中,她第三次将脚向满脸冷汗的女孩儿踹去。

可少年又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她踹下去,此刻,他已经顾不得她的公主身份,和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得罪天枢公主的代价究竟是什么。

少年再次伸手拦住了红衣公主的小腿,在犹豫了一瞬后,他双膝跪倒在地,无比卑微的将头扣在天枢公主的脚下,额头抵地颤声求道“公主,我妹妹年少无知,顶撞了公主,的确要受惩罚,但她已经受伤了,求公主脚下留情,如果您觉得刚刚那一脚不解气,你可以、可以踹我!”

“滚开,不要用你卑贱的脏手碰我的靴子。”

红衣公主一脚将少年的手狠狠踢开,随即从后腰拿出蛇皮鞭,眼中闪过狠厉的光芒,口中说道“好啊,既然你愿意代你妹妹受罚,那我就成全你,只要你受得住我的鞭挞,不许躲,直到我气消为止,我就不再踹她断掉的腿骨。”

女孩儿闻言,瞪大眼睛惊呼道“不要!公主,是我惊了您的马害您受伤,公主要罚,就罚我好了,不要打我哥哥。”

少年抢着说道“我不会躲,只求公主消了气后,能放过我和妹妹。”说到这儿,少年又低声补充道“还有这个小童。”

红衣公主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好呀,那就看我究竟能不能消气了,你要是敢躲,我就命人将你们三个都抓起来,丢进都城大狱。”

“好,谢公主。”少年的额头抵在地上,白着脸说道。

在小女童的嚎啕大哭声中,在街上人们闪躲的目光中,在女孩儿的惊呼和哭求中,一袭红衣明艳,面色却嚣张阴狠的天枢公主扬起蛇鞭,狠狠的向着跪在地上的少年背部抽去。

鞭子抽下来的时候,带着凌厉的破空之声,少年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接下来漫长的鞭挞和蓄意折辱。

这就是王族之人的行事作风,无论哪个国家的王族,其实都一样!

人命在她们眼里,连草芥都不如,所以他才没有被阴康公主表面善意的假象所迷惑,坚决的带着很想留在她身边的女孩儿离开她。

王族,从来就没有让他抱有期待过……

“啪——”

当第一鞭抽下来的时候,街上看热闹的人们都不忍的闭上了眼睛。

尽管女孩儿哭求的已经声嘶力竭,可第二个鞭子却还是如影随行的抽了下来。

才两个鞭子下来,少年背后的粗布衣裳就被抽坏了,随着蛇皮鞭子的落下,锦裂之声也随之响起。

少年双唇紧抿,尽管第一鞭打下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痛的想要痛叫出声,可最后还是把尖叫死死的压在了喉咙眼里,没有大叫出来。

“不要打我哥哥,求求你不要打我哥哥,求求你……”

女孩儿声嘶力竭的哭求,却根本没有被红衣公主放在眼里,她费力的挪动着身子,想以自己的身体覆在少年的身上,可她才刚向前方爬去,就被红衣公主一脚踢开,并寒声警告道“你若是再爬过来,就不是赏你哥哥几鞭子这么简单了。”

说着,她看也不看女孩儿脸上的眼泪和乞求,置若罔闻的继续大力挥舞着手中的鞭子,每一鞭狠狠的抽在少年身上时,看着他破烂的衣服,和后背上涌出的鲜血,她的眼睛都享受的眯起,似乎有越打越尽兴的趋势。

看的出,这不是她第一次以虐待人为乐,她平时就是个十分暴虐的人。

第二鞭……

第五鞭……

第十三鞭……

……

第四十七鞭……

“求求你,别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女孩儿趴在地上不敢动,怕公主更残忍的虐待哥哥,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潺潺而落,在地上汇聚成一大滩透明的水痕。

每一道鞭子落下来时,少年的背部都会多一道惨不忍睹的血痕,白肉翻飞的伤口上鞭痕交错叠加,简直让人不忍直视,血液湿嗒嗒的顺着衣服落到地上。

尽管少年被鞭挞的快要晕厥过去,可他还是死命的咬着嘴唇,没有向盛气凌人的刽子手公主求饶。

公主的眼神阴鸷,口中冷哼一声“好啊,还挺有骨气的,不愧是下贱的平民,一身的贱骨头,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受伤过,都是你们这几个卑贱的平民害得我受伤流血,看我不打死你。”说着,她再次挥鞭狠狠抽了下去。

女孩儿见自己无力的哭求,公主完全无动于衷,当鞭子再落下来的时候,她已经不求了,她的拳头狠狠的在腿侧攥起,脸上的泪水却一如继往的籁籁而落,神情里充满了巨大的痛意和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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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塑料表姐妹

“疼……”

由于少年身后的血液已经和衣服粘连在一起,因此给他换药的御医在剪开他背后的衣服后,想要将根本无法称之为衣服的“破布条”除去时,必然会扯痛白肉翻飞的狰狞伤口。

少年被扯痛的伤口弄醒,恍惚的从嗓子里轻声喊着疼。

可这并不算什么,当御医用消炎的药水清理他背上的伤口时,那才是痛遍全身,痛到心里。

痛到他的身体都不由自主的微微抽搐,冷汗籁籁而下,他的脚趾都蜷了起来,“好痛……”

“哥哥,你醒了?”

“他只是被巨痛惊醒了,但意识还没有真正恢复,即便你跟他说话,他也不一定能听进耳朵里,醒来后更是浑然不知。”殷凤归好心的提醒道。

“没关系,即便他听不到,我也要让他知道,在他痛苦的时候,还有我一直陪在他身边。”女孩儿说话的时候眼睛清亮坚定,随后固执的对不一定能听得见她声音的少年说道“哥哥,你忍一忍啊,上完药就不疼了,再忍一忍,御医很快就帮你上好药了。”

当有着消炎和促进伤口愈合的白色药粉洒在少年的后背时,他痛的身体打着冷颤,双唇都不自知的在发着抖,身子痛的阵阵痉挛。

女孩儿见状,难过的一直掉眼泪,这感觉简直比自己接骨时的痛苦还要让人难受。

这些痛本该是她去承受的,可哥哥为了保护她,不惜牺牲自己,代她承受那一鞭又一鞭的残暴酷刑。

过了好一会儿后,少年背上红白交错的伤口终于洒满了药粉,在两名侍女的帮助下,御医将纱布轻轻的缠满了他整片后背。

当御医手里的纱布缠到他胸前时,猛然发现他前胸处竟然有一个碗口大小的巨大伤疤,疤痕泛白,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

而且通过这疤痕的形状来看,这应该是烙铁烙出来的痕迹。

御医的眉头微蹙,看这少年的年纪,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而这个伤痕一看就起码十年以上,当时他还那么小,怎么身上竟会有这么可怖的烙痕?

是谁如此残忍,竟能对区区稚童下如此狠手,是家里私自动刑,还是受人虐待?

“哥哥,你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身上上了药,一定没那么痛了吧?你睡一下吧,再醒来时就会好多了。”

陷入沉思中的御医被女孩儿自说自话的声音惊扰,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我姑姑呢?不是说姬姜长公主回宫里了吗?怎么她不在?”

姬瑾鸾一回到宫里,就急忙向姬姜曾经住过的含光殿主殿跑去,却发现主殿竟空无一人,随后她又高声喊道“姑姑,辛瑶妹妹……”

姬瑾鸾的步子走的又快又急,还没等主殿的侍女向她解释长公主并不在这里,她就已经小跑着去了旁边的偏殿。

“姑……”

姬瑾鸾刚一走进偏殿,就发现床上有一个趴着的男子,他的后背缠满了渗了血的纱布,旁边的小榻上还坐了一个女孩儿,此刻她的右腿上正夹了两条竹板。

“怎么是你们两个?”姬瑾鸾高声惊叫道。

仇人见面,份外眼红。

至于这两个把她脑后撞出血的贱民,为何会出现在天枢王宫里,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向门外扬声喊道“来人啊,将这两个贱民给本公主抓起来。”

姬瑾鸾的嘴巴比脑袋还要快一步,才刚一看到这熟悉的两人,就立刻叫了侍卫过来。

这时主殿的侍女也跑了过来,忙向她解释道“公主,这两人是阴……”

“这两个人,是我特意请到天枢王宫作客的朋友,瑾鸾表姐,你们天枢国王族,难道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话音未落,辛瑶的身影就已经“嗖“的一下闪了进来。

姬瑾鸾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像见了鬼一样的看着从头到脚湿了个通透,略显狼狈的辛瑶。

“你、你刚刚叫我表姐?你……难道你就是姑姑的女儿,阴康辛瑶?”

辛瑶轻轻勾起一侧唇角,洒脱一笑,“没错,我就是阴康辛瑶,瑾鸾表姐,初次见面,见到你很高兴。”

姬瑾鸾虽然娇纵刁蛮,但却有些小聪明,深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不变真理,因此在辛瑶对她说“初次见面”之后,她立刻上道的回道“是啊,初、初次见面,见到辛瑶表妹我也很高兴。”

随后亲切的将自己的手臂环在辛瑶比她粗了一圈的手臂上,好像白天在街上得罪了她的人不是自己一样,笑靥如花的对辛瑶说道“辛瑶表妹,姑姑不是和你一起回来的吗?她人呢?”

虚与委蛇谁不会?

见她如此虚情假意,辛瑶也亲昵的将手搭在她环在自己的手臂上,“母亲去祭奠外祖母和故人了,想必很快就会回来了!”

姬瑾鸾呵呵的笑着说道“姑姑可真是孝心,千里迢迢风尘仆仆的才刚归母国,还没来得喝口热茶,就去祭奠祖母了,想必祖母在天有灵,知道姑姑如此重孝,她也会很欣慰。”

辛瑶言笑晏晏的回道“母亲多年未归,这是她做女儿的本份,对了瑾鸾表姐,我这两个朋友身上的衣服有些旧了,你能安排人给她们两人量下尺寸,做些新衣服吗?”

姬瑾鸾先是呼吸一滞,随后忙笑着说道“没问题表妹,这点小事交给表姐就好了,表姐我一定给你办好,如今你来到天枢王宫,就跟回自己的家一样,有什么事情尽管跟表姐说,千万不要客气。”

“嗯,表姐长相楚楚动人,仙姿佚貌,人也如此体贴周到,不愧是泱泱大国的天枢公主,以后诸多事情,我就麻烦瑾鸾表姐了。”

姬瑾鸾忙摆手说道“一点也不麻烦的,辛瑶表妹。”

这两个年纪仅隔了一岁的豆蔻少女,纷纷心口不一的在众人面前炉火纯青的演着戏,看的小榻上支着腿坐着的女孩儿一愣一愣的。

心想上午在天枢的主街道上时,这位善良的阴康公主为了救自己和哥哥仗义挺身,与这位天枢公主闹的十分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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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装傻

不但如此,还十分强硬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将自己和哥哥抢走,惹的天枢公主当场眼睛差点没喷出火来。

这才刚过去几个时辰啊,两人就像什么不快都没发生过一样,和好如初,一副姐妹情深的亲昵模样,真是比外面的天气转变得还要快。

“对了瑾鸾表姐,我这两位朋友身上有伤,烦请御厨给她们的饭菜做的营养丰盛一点,吃的好,伤口才会愈合的快,表姐觉得我说的对吗?”

装傻谁不会呀?

姬瑾鸾立刻将眼睛弯成月牙状,笑眯眯的回道“表妹说的有道理,你放心,她们二人既然是表妹的朋友,那自然也就是我姬瑾鸾的朋友,她们的三餐,我会按照姑姑和妹妹的份例去上,顺便我还会叫厨子熬些进补的汤给她们喝,保证她们很快就能下床走路。”

辛瑶的唇角弯起一抹弧度,“嗯,那我就放心了,我刚刚在母亲曾住过的殿外转了一圈,身上都被雨水淋透了,我现在去换身衣服,等下再和瑾鸾表姐叙旧。”

“好,表妹快去把湿衣服换掉,以免着凉。”

辛瑶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在榻上的女孩儿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去了主殿的卧室,并吩咐人打了热水,舒舒服服的在里面泡着澡。

而此刻偏殿的房间里,姬瑾鸾正一脸阴鸷,咬牙切齿的坐在外间的椅子上,等待着沐浴的辛瑶。

那个五官虽然几近完美,但身材却快要胖成球的少女,竟然就是响彻四国的血族之王的小女儿阴康辛瑶,这真的很让姬瑾鸾感到意外。

原本还想着在第一次见面时,能留给这位身体里有着一半阴康王族血液的表妹一个好印象,没想到却阴差阳错的在街上得罪了她,还用鞭子抽了她不知道究竟从哪里弄来的所谓“朋友”。

姬瑾鸾向里间的小榻和床上冷冷撇了一眼,心道,看那两人的衣着打扮,明显就是仆人,可阴康辛瑶却偏偏说那是她的朋友,简直是莫名其妙!

刚刚自己虚情假意的环住她的手臂时,明显的感受到了她身上区别于自己的冰凉体温,虽说和如冰块一样冷的纯种血族有所区别,但还是比自己的体温要低很多。

想到这里,姬瑾鸾轻轻抿了一口上等的龙井茶,心里猜测着既然她的这位混血表姐是纯种血族的后代,那里间一躺一坐的两个仆人装扮的卑贱平民,一定是她的血奴了。

自己用鞭子抽了她的血奴,怪不得她白天态度如此强硬,看来以后自己还是对她的两个血奴客气点为好。

阴康辛瑶刚刚一进来,就称呼自己为瑾鸾表姐,想必在街上的时候,她就已经通过自己衣服上的族氏图腾,识别出了自己的身份。

还好她没在街上与自己动真格的,否则就算她打自己几巴掌,之后再给自己,那自己就真亏大了。

这个身体里流着血族血液的表妹,她还真不能轻易招惹,否则自己就算被她杀了,她也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想到这里,瑾鸾感觉自己的后颈突然吹过一阵凉风,她缩了缩脖子,心里打定主意,在辛瑶坐客天枢的这段时间里,千万不能再次得罪她。

此时,含光殿的另外两间偏殿里,阴康世和仲孙云幽纷纷将湿透的衣服除去,擦干身体后,快速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衣服换好后,阴康世率先走了出来,他一出门就看到云幽站在他房门口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他不禁好笑道“干吗这么直勾勾的看着我?”

云幽一脸急切的对他说道“快,快用你驭风的能力,将我头发上的水份吹干,我不会驭风,不然等王妃和公主一会儿看到咱们两人头发都是湿漉漉的,自然就明白咱们刚刚一定是是跟着她们出去了。”

阴康世笑眯眯的回道“好。”随后两掌摊平,在自己和云幽面前制造着不至于将头发打乱的微风。

一会儿后,两人的头发便都被烘干了,而这时姬姜的马车也已经行至含光殿外。

已经淋浴完正穿衣服的辛瑶,听到殿外的马车声后,快速穿着衣服从主殿走了出来。

看着殿檐下的暴雨,辛瑶刚要下意识的跟一旁的侍女索要油纸伞,却在下一秒想起了母亲回到都城后,那个叫连祁的男子已经送给了母亲一把白色的伞。

姬姜下车后,打开伞面写着“连”字的油纸伞,缓步向自己曾经住了十八年的含光正殿走去。

“母亲,你还说很快就会回来呢,瞧瞧外面,天都已经黑了。”

姬姜看到女儿一脸担心自己的模样,笑着合上纸伞,小心的抖了抖上面的水滴后,回道“抱歉辛瑶,让你担心了。”

辛瑶摇了摇头,故作好奇的问道“母亲,这伞是谁的啊?”

姬姜怔了一瞬后,大方回道“刚刚在绡儿的墓地,遇到了一个故人,这伞正是故人所赠。”

“哦。”辛瑶只简单的哦了一下,没有再问下去为难母亲。

这时,偏殿的姬瑾鸾听到了辛瑶母女俩的说话声,她先是露出大大的欣喜表情,随后才走出偏殿。

人还没走到姬姜面前,便高声亲切的唤道“姑姑,瑾鸾终于见到您了,欢迎姑姑回家。”

姬姜微微转身,看着迎面向自己走来一脸盈盈笑意的红衣少女,听着她脆生生的叫自己姑姑,又自称瑾鸾,心中便知她就是哥哥姬菽唯一的女儿姬瑾鸾。

“谢谢你,瑾鸾,你和你母亲殷然长的可真像。”

只不过,却和姬菽长的一点都不像,姬菽是和她自己都是双眼皮,而瑾鸾却是单凤眼。

“是吗?我曾听父亲说起过姑姑和我母亲曾是多年的闺中密友,只不过母亲的身子不太好,不能第一时间来见姑姑,还请姑姑见谅。”

“殷然,她,身体怎么了?”

姬姜有些诧异,十六年前她离开天枢时,殷然还是个活力四射的青春美少女,怎么如今身子会“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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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洗尘宴

但瑾鸾却并不想多谈关于自己母亲的事情,她刚要转移话题,诉说自己对从未谋面过的姬姜的想念之情,就被父亲身边的宏光打断了。

宏光打着伞来到殿外的廊下,向姬姜和辛瑶、姬瑾鸾一一躬身行礼后,对姬姜说道“长公主,殿下为您准备的揭风晚宴已经准备好,请长公主和两位公主随我来。”

“好。”姬姜应道,随后将手上的纸伞交给主殿门口的侍女,嘱咐道“把它晾干后收好,小心些,不要弄坏了。”

侍女弯腰行礼,回道“是,长公主。”

辛瑶三人来到舅舅姬菽专门为母亲和自己准备的洗尘宴后,发现坐在姬菽身旁一脸憔悴的女人,正直勾勾的盯着母亲看,并且眼神里透着一抹阴冷的寒意,让辛瑶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

而此刻站在自己身边这位很擅长演戏的表姐,和她长的有六七分相似,而她又坐在姬菽旁边,不用问,辛瑶就已经猜到了这个盯着母亲看女人的身份。

她应该就是姬菽的第二任王妃,天枢五大世族之一的殷凤归大公的三女儿——殷然,同时也是姬瑾鸾口中所谓的母亲年少时的闺中密友。

如果这个殷然真的是母亲曾经的挚交好友,又为何用这种冰冷且充满了恶意的眼神看着母亲?

辛瑶的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一瞬后,迅速向迎面而来两个气度不凡的男性看去。

“姑姑,父亲说你回来了,我一开始还不敢相信,没想到你竟真的回来了,姑姑,瑾骁好想你。”

“瑾骁,多年不见,你已经长这么高了。”姬姜看着眼前一袭水青色长袍,头戴金冠,气宇轩昂,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半头的成年男子,欣慰的说道。

这时,另一个男声也接踵响起“在我小的时候,就常听人说起天枢的长公主倾国倾城,冠绝天下,今日一见,方知他们果然没有妄言,我的姑姑,果然是天底下最美丽的人。”

姬姜微微一笑后说道“你就是瑾轩吧?你和瑾鸾不愧是龙凤胎,长的简直一模一样。”

姬瑾轩一身明晃晃的墨绿色外袍格外打眼,与他妹妹的一身红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辛瑶不禁在心里嗤笑道,这对双胎胞兄妹一红一绿,明艳的跟朵花似的,这是深怕别人在人群里注意不到他们吗?

拍马屁也是得心应手,信手拈来,看来她妹妹这套虚与委蛇和心口不一,就是和他这个一看上去就有些轻浮的哥哥学的吧!

姬瑾轩刚刚那番话虽说是恭维,但看到姬姜的尊容后,那些溢美之词,的的确确是发自肺腑的,“听父亲说,姑姑一回宫就立刻去了王陵祭奠祖母,姑姑如此孝心,祖母若是在天有灵,一定深感欣慰。”说着,便自来熟的将姬姜引到了姬菽正对面的位置上落坐。

姬姜没想到从未见过自己的侄子瑾轩竟如此热情,一时有些无所适从,落坐后,她先是有些诧异的看了眼从她进门起,就一直用不太友好的眼神盯着她的旧友殷然。

见自己望向她那里,殷然面色发黑的将视线收回,之后就一直低头瞅着自己面前的桌子,不再看她。

姬姜有些困惑,但当她看到正对面抱着一个婴儿的漂亮女子后,便将注意力从殷然身上移开,温声开口道“你就是瑾骁的妻子吧?”

怀中抱着姬康,长相秀气灵动的萧柔有些受宠若惊的启唇道“姑姑你好,我叫萧柔,当瑾骁下午从父亲那里得知你回来的消息后,他开心的就像个孩子一样,手脚似乎都不知道要放在哪里了,和他成婚后,我还从未见他这副模样。萧柔希望姑姑这次归国,能多呆些日子,不然瑾骁一定会很失落的。”

姬姜听她这么说,心中感动不已,“我这次回来,打算停留月余……”

可她话还没说完,姬瑾骁的眼睛顿时一亮,发自内心的狂喜不已,“那真是太好了,姑姑。”

姬姜温柔的笑了笑,看着他身边萧柔怀中的襁褓,眼底有股暖意划过,“瑾骁,可以让我抱抱你的孩子吗?”

“当然可以了,姑姑。”

姬瑾骁起身从萧柔的怀里接过自己还有三天就满月的宝贝儿子姬康,快步走到姬姜面前。

姬姜接过婴儿后,一脸惊喜的说道“他和你小时候长的可真像,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眉眼间和哥哥也很像。”

“是啊,祖父也是这么说的。”萧柔人如其名,人温柔的像水一样,一看就是个性格温顺好相予的姑娘。

“他叫姬康?”

“是啊姑姑,这名字是父亲取的,父亲希望康儿能健健康康的长大,一世安乐无忧。”

姬姜颔首,“这名字很好听,寓意也好。”

王权富贵,权势名利,他一出生便已经什么都有了,此后只要健康长大,一生无灾无疾就是对他最好的期望。

姬姜坐落后,桌上的各种珍馐美味皆已上齐,但却反常的没有备酒,每个人面前的杯子里装着的都是茶水。

因为姬菽知道妹妹姬姜从不喝酒,而辛瑶今年才十四岁,又是女孩子,自然也不会喝酒,便没有命人准备。

桌上的菜品,都是姬姜出嫁前最爱吃的,每一样姬菽都刻在了脑海里,尽管过了十六年,却从未忘却过。

身为她们父亲的姬伯庸,更是从未遗忘。

“先用餐吧,再说下去菜都凉了,既然姜儿这次回来准备呆一个月,叙旧以后还有大把的时间。”一直坐在主位未吭声的天枢王姬伯庸,用手帕捂在嘴角咳了两声后说道。

“是啊,妹妹此次回来,父亲特意命御膳房做了许多妹妹以前喜欢吃的食物,同时也准备了辛瑶的食物。”姬菽的话音刚落,一个侍女就端着还温热的水晶杯,向辛瑶的方向走了过来。

当姬姜看到侍女放在辛瑶面前水晶杯里的殷红液体后,她的面色陡然大变,沉声对刚要转身退下去的侍女说道“还请把这杯子拿走,我女儿从不喝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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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气氛沉重

姬菽见状,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姬瑾鸾却在这时赶紧吩咐侍女将辛瑶面前的鲜血端走,起身笑着说道“姑姑,你尝尝这道凤尾鱼煲,这种海鱼的肉质特别鲜美,您十六年都未曾吃过,一定都快忘记这鱼的味道了吧?”

随后又夹了一块儿孜然羊肉放进辛瑶面前的空碗里,一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伶俐模样,“姐姐,你尝尝这块儿羊肉,它上面洒了些天枢特有的孜然做调味料,一点也不会觉得腥膻。”

还好姬菽做了双重准备,辛瑶的面前碗筷俱全,如果只有装了殷红鲜血的水晶杯,而没有碗筷,那可真是太失礼了。

显然刚刚侍女端进来的鲜血,已经令妹妹有些不快,好在他这个懂得察颜观色、能说会道的女儿聪明的替他解了围。

辛瑶见饭桌的气氛有点沉重,忙将碗中的羊肉放入口中嚼了几下,咽下肚后笑着对姬瑾鸾说道“正如姐姐所说,这块羊肉肉质松软,一点也不觉得难咬,也的确一点都不腥膻,原本我准备减肥的,但今天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看来我减肥的计划在天枢这一个月,要暂时搁置了。”

“我倒觉得妹妹这样的身材非常健康,你看看我,胳膊腿这么细,一阵风都能把我吹走,我还想多吃点长长肉呢,可是我就是怎么吃都胖不起来。”姬瑾鸾有些讨好的说道。

“想胖还不容易,像我一样一天吃五餐或者六餐,天长日久之后,自然就会胖了,但想瘦下来,可就不容易了,像姐姐这样匀称苗条的身材是多少女孩儿梦寐以求的,姐姐只要继续保持就好了,不用刻意增肥。”

当大家听到辛瑶漫不经心的说出自己一天吃五餐或者六餐时,脸上纷纷变了颜色,也终于都明白她身形为何如此肥胖了。

“妹妹,这是你以前最喜欢的糖醋里脊,做饭的厨子还是你离宫之前的那个,你尝尝看味道是否有变?”姬菽从对面站起身来,将肉夹到姬姜的碗里后说道。

姬姜将怀里的姬康放到左手上后,他就乖巧的在自己的臂弯中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咕噜噜的看着她,随后姬姜右手优雅的拿起筷子,将姬菽夹给她的酸甜肉块放进口中。

坐在她对面的姬瑾轩不由得心中轻叹,美人儿就是美人儿,随意的举手投足都是一道让人驻足流连的美丽风景,怪不得血族之王阴康侯玺多年前为了她放弃了天下大统的想法。

若是换作是他,就算不要那至尊之位,恐怕也是愿意的吧……

“姑姑,康儿还是我来抱吧,他出生时就比别的婴儿重上许多,你这样抱着她,手臂一会儿就酸了。”萧柔体贴的说道。

“没关系,我以前就是这样抱着辛瑶用餐的,那时淳于王后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所以照顾辛瑶都是我一个人亲历亲为,就连阴康侯玺请来的人类奶妈我也是将信将疑,不敢完全信任,所以做这种事情我早已轻车熟路习惯了。”

“妹妹……”姬菽一听,放在桌下的左手不禁慢慢攥了起来。

“那些灰暗的日子都已经过去了,哥哥不必在意,况且现在辛瑶也已经长大了,我的日子也轻松许多,你不用为我担心。”姬姜面色沉郁的说道。

“好了,食不言,寝不语,你们小时候我教给你们的道理都忘了吗?快点吃饭,想叙旧,等饭后或者明日白天再说。”姬伯庸在说完这句话后,又拿着手帕咳了几声。

辛瑶皱眉不解的看着母亲,不明白她为何要故意在饭桌上说这种令大家不快的话,破坏一家人团圆和乐的气氛。

接下来的这顿饭,很快便在静默无声中吃完了。

而整场晚宴下来,姬菽的第二任王妃殷然,自始至终都没有与姬姜和辛瑶客套过一句话。

这顿饭吃的可以说既静默又诡异!

饭后,姬伯庸原本想与多年不见的女儿聊聊家常,打听一下她这些年的生活如何,却被姬姜面无表情的拒绝了“抱歉,父亲,我自生完辛瑶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特别容易劳累,今天又赶了一日的马车,我想先回含光殿休息了。”说着,姬便便起身将怀中的婴儿还给了对面桌的萧柔。

姬菽看着坐在椅子上沉着脸一言不发的父亲,又看了看已经站起身面色冷然的妹妹,心里轻轻叹了口气,忙起身说道“也好,妹妹和辛瑶乘了多日的马车,一定很累了,今天便早点回宫休息吧。”

“多谢哥哥体谅,辛瑶,我们回宫。”

“好的,母亲。”辛瑶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后,便转身随姬姜一起离开了这气氛诡异的餐厅。

“姑姑,我送送你。”姬姜出门后,姬瑾骁抛下众人,立刻追了出去。

“母亲,我大表哥说要送送你。”辛瑶的耳力极好,姬瑾骁在餐厅里话音刚落,辛瑶就将他的话告诉了姬姜。

姬姜停下脚步回头,发现他正小跑着向自己的方向追来,边跑还边喊道“姑姑,辛瑶妹妹,等一下我。”

“瑾骁,慢点跑,小心摔了。”姬姜说这句话纯粹是惯性使然,说的时候完全忘记了他这位侄子,已经是连儿子都有了的成年男子了。

“姑姑,你怎么还把我当几岁稚童一样看待呢?你好像忘了我已经成亲生子这回事了。”姬瑾骁喘着粗气停在姬姜和辛瑶面前说道。

闻言,姬姜有些失神的怔忡了几秒,随后莞尔笑道“就算你结婚生子,但在我心里,似乎还是那个曾经会因为尿床而脸色羞得涨红,拉着我的衣角恳求我不要告诉你父亲的孩子。”

“姑姑,当着辛瑶妹妹的面,您就别揭我老底了,被她听到这些,以后我还怎么竖立做哥哥的威信。”

姬瑾骁的耳尖滴血般红通通的,这种窘迫的表情不禁再一次让姬姜想起了他小时候做糗事时,无地自容的可爱模样。

时光荏苒,十六年,也不过只是弹指一挥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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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旧事

看着姑姑这张和离开天枢时没什么太大变化倾城倾国的绝世容颜,尽管十六年未见过面,但姬瑾骁还是觉得莫名的熟悉和亲切。

“姑姑,你和辛瑶妹妹今晚好好歇息,明日我带你们到都城四处转转,你离开母国多年,如今的天枢都城比以前更加繁华壮丽。”

姬姜温和的笑了笑,婉拒道“你带辛瑶出去走走吧,她一直都对天枢充满了极大的兴趣和好奇,我明日想去看看殷然,刚刚吃饭的时候,我看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而且眼神里似乎对我充满了敌视。”

“姑姑,殷然王妃她……唉!”姬瑾骁怅惘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也好,也许你能解开她的心结也说不定,那我明天就带辛瑶妹妹四处走走。”

辛瑶目光深沉的看了母亲一眼,随后笑着对瑾骁说道“那就麻烦你了,瑾骁表哥。”

“都是一家人,妹妹无需太过客气。”

三人边走边闲话家常,很快便来到了姬姜少女时住过的含光殿。

姬瑾骁看着牌匾上金光闪闪的含光殿三个大字,颇为感叹的说道“自姑姑离开天枢后,祖父就一直命人将含光殿像你没离开时一样打扫和修缮,我每次来到这里,屋中的家具和地板都光洁如新。

这些年来,祖父和父亲时不时就会来这里坐一会儿,哪怕这屋中空无一人,每次出来后,他们的脸上都充满了哀伤难过之情,姑姑,祖父他……这些年真的很想念你,还有我父亲。”

姬姜垂着睫毛无力的笑了笑,“姑姑知道你是来为他们二人做说客的,瑾骁,当年的事情,我不清楚你知道多少,但,我至今都无法原谅你祖父,绡儿死的太无辜了,他本不必活活杖毙她的。”

说到这里,姬姜的眼泪又要流出来,她深深的叹了口气后说道“算了,这些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姑姑明白你的心意,你是个宽厚的好孩子,从小性格就如此,像你的母亲一样……”

姬瑾骁在听到“母亲”这两个字时,嘴角流露出苦涩的笑容,“姑姑,你还记得我母亲长什么样子吗?”

“当然记得,你母亲是个性格很好,很温柔的女人,我看你的妻子萧柔,气质就很像她。”

姬瑾骁的脸上充满了忧伤,“可我早已经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尤其是她所有的画像都已被父亲命人毁去……”

说到这里,姬瑾骁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脸上羞赧道“不好意思姑姑,瞧我都在说些什么,你能回来,是件让人非常高兴的事,我不该跟你说这些沉重的话题的。姑姑,辛瑶妹妹,你们好好休息吧,我明日再来叨扰。”

“好。”姬姜温和的点了点头。

辛瑶则落落大方的挥着手,“明天见,瑾骁哥哥。”

在姬瑾骁走远之后,辛瑶才问道“母亲,舅舅为什么要将他第一任王妃,追月国公主的遗像全部毁掉?”

姬姜沉吟了片刻,方道“外界都传追月国公主是病入膏肓,病重而殁,但事实上,她是自戕而死。”

辛瑶不敢置信的张大嘴巴,喃喃道“她不仅是追月国的公主,还是天枢的王子妃,如此荣宠加身,她为何要想不开自杀?瑾骁哥哥知道她母亲的真正死因吗?”

提到她曾经性格温柔娴淑的大嫂,姬姜也不禁情绪低落,“瑾骁并不知情,他母亲去逝的时候,他还不满三岁,没人告诉他真相。”

“啊?那她也太狠心了点,瑾骁哥哥那时还那么小,她就狠心抛下他撒手人寰,瑾骁哥哥真是太可怜了,母亲,你还没说她究竟是缘何自戕的呢!”

姬姜踌躇了片刻,终是回道“嫂子在嫁到天枢之前,原本心中已有挚爱,可为了国家利益,她不得不嫁给一点感情基础都没有的哥哥。”

就像她自己一样,姬姜的嘴唇牵起一丝苦笑。

“后来那个男人被一个低等的五代血族,吸干了全身的血液而亡,哥哥当年知道这个消息后,刻意将事情隐瞒下来,可后来大嫂却在无意中听到侍女的闲聊,得知了此事。她当时就因哀伤过度而晕厥过去,醒来后和哥哥闹了一场后,便在夜里偷偷自戕而亡,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舅舅会毁掉他第一任王妃的遗象了,明明是自己的妻子,却因为别的男人自尽,这种事情,哪个男人都无法接受的吧?”

姬姜笑了笑,没有说话。

辛瑶看着母亲眼神中的黯然和沉默,心中陡然一惊,她立刻便联想到了母亲和父王不冷不淡的微妙关系。

如果当年没有自己,是不是母亲也会在某一天……

可是,尽管有自己,母亲还是不愿接受父王的建议,成为三代血族,并已经做好了自杀的准备。

辛瑶想到这里,心中顿时涨的难受,她努力挤出一抹笑意,对姬姜说道“母亲,我去看看那对儿受伤的义兄妹。”

“好。”

朱红色的镂空大门上刻着青色的鸾鸟,辛瑶走过来后,偏殿的侍女急忙打开殿门,连呼吸都显得那么小心翼翼,似乎生怕做的慢了,会让这位有着纯种血统的阴康公主不高兴,从而饮她们的血,就像瑾鸾公主发脾气时那样残暴肆虐……

辛瑶就像没看见两名侍女如临大敌、谨小慎微的神情似的,进门后,她径直走到了外间的小榻上,发现编号107号女孩儿已经双目紧闭,睡着了。

但她的两只手都紧紧的捂在胃部,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辛瑶皱了皱眉,轻轻的推了推女孩儿纤薄的肩膀,口中轻唤“醒醒!”

女孩儿从迷朦中醒来,眼睛睁开后,神情有些恍惚,先是看了看略显陌生的天花,之后才将视线转到小塌边的辛瑶身上。

确定眼前的一切不是梦,而是公主真的站在她面前后,女孩儿如鲤鱼打挺般,瞬间从小榻上弹坐而起,开心的唤道“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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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探望病患

“嗯,我刚吃过晚饭,过来看看你们,你腿上的伤一定很疼吧?”

女孩儿先是诚实的点点头,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立刻摇了摇头,“御医爷爷说,给我开的汤药里有镇静和止痛的成份,所以我才会在喝完药后没多久便晕呼呼的睡着了,分断处虽然还是很疼,但相比白天的时候已经好很多了,谢谢公主出手相救,否则哥哥一定被那个天枢公……”

说到这里的时候,女孩儿才猛然惊醒般的想到,天枢公主是阴康公主的表姐,她这样说,一定会惹得公主不快,因此赶忙收了话头,满脸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公主,我不是故意想说你表姐坏话的,我只是……”

辛瑶不在意的笑了笑,随后掀起黑袍的一角,坐在她的小榻上,“没事,对了,晚上你们都吃了什么?还吃的惯天枢的菜吗?”

女孩儿闻言,微微一怔,眼神闪烁着讷讷说道“吃的惯,都挺好吃的。”

辛瑶的目光是何等的敏锐,女孩儿脸上飞快而逝的一抹不自然,早已尽收她的眼底,她沉着脸高声将守在门口的侍女叫了进来。

下一秒,两名侍女便立刻慌慌张张的小跑着进来,恭恭敬敬的躬身,也不敢看辛瑶,“公主,请问有何吩咐?”

辛瑶看着这两名有些瑟瑟发抖的侍女,面无表情的问道“我这两个朋友,都用过晚餐了吗?”

两名侍女一听,身子陡然一僵,其中一名侍女结结巴巴的回着辛瑶的问话“回、回公主,尚、尚未。”

当辛瑶听到“尚未”两个字时,没有预兆的猛地从小塌上站起,目光凌厉的盯着这两名天枢侍女,直把她们盯得单薄的身体籁籁发抖,生怕这位混血公主一下子扑到自己身上,咬断她们的脖子。

“你们公主下午时还说,我的朋友就是她的朋友,她会安排好我朋友的吃穿问题,不过,这些漂亮话她好像说过后,转头就忘的一干二净了,看来,你们公主的记性不怎么好。”

两名侍女哆哆嗦嗦的对视一眼后,连忙回道“对、对不起公主,我们公主原本是要安排您这两位朋友的饮食的,可后来宏光大人过来叫长公主和两位公主去用膳,公主可能就把这件事情给疏忽了……”

“好了,无需为你们公主开脱,现在都已经戌时了,烦请两位,尽快叫厨子帮我两个朋友做点饭菜过来。”

“好、好的,公主。”

两名宫女颤着身子就要转身而去,辛瑶却在这时再次补充道“记住,要快!”

“是,公主,我们一定会催促厨子尽快将这两位贵人的饭菜做好。”

“嗯,下去吧!”辛瑶不耐的摆了摆手。

“是!”

终于可以出去了,侍女们如获大赦般的小跑着出了门。

女孩儿心下感动,眼眶微红着说道“公主,谢谢你,你真的帮了我们兄妹二人太多,我和哥哥就算做牛做马,也报答不完你的恩德,要不是你派血族士兵悄悄保护我们,我和哥哥早在骊城一个偏僻陋巷时,就已经被夜行者杀死了。”

辛瑶不在意的笑了笑,“这件事我已经听云幽说过了,举手之劳而已,这都是你的善良应得的回报,要不是你和你哥哥,我可能也没有对你们好的机会了,善有善报,因果循环,这都是你自己的善因种的善果而已,不必谢我。”

看着女孩儿纯真的脸上挂着吃惊的笑容,辛瑶也不禁被她感染,温和的笑着问道“你哥哥怎么样了?”

女孩儿红着眼眶说道“我睡着之前,他正昏睡着,他的药里和我的一样,都有镇静止痛的成份,现在应该也还没醒。”

“嗯,你腿不方便,我帮你去看看他。”辛瑶起身说道。

女孩儿闻言,眸子里亮晶晶的,有如漫天星光熠熠生辉,感激的说道“多谢公主,你真是个大好人。”

“好了,以后不要再跟我说那么多谢谢了,你说着不累我听着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辛瑶走向里间的床边后,发现少年呼吸均匀舒缓,眸子紧闭,以趴睡的姿势正陷入深沉的睡眠之中,只是脸色通红,眉间微蹙,看起来极为不适的样子。

辛瑶先是将手放在他鼻下轻探,发现他的呼吸竟惊人的灼热,随后又将手轻轻放在他洁白如玉的额头上,发现额头的温度更是已经到了烫人的程度。

辛瑶一脸不悦的高声冲门口喊道“进来个人。”

门外的侍女听到呼唤后,再次迈着急快的碎步走了进来,“公主,请问有何……”

“何事何事!你们还好意思问我有何事吩咐,你们难道不知道我两个朋友是病人吗?连病人发高烧了都不知道,去,赶紧叫一个御医过来给他看看,他若是再烧下去,即便醒来,怕也烧成傻子了。”

“是,公主,婢这就去叫御医。”侍女看着辛瑶大动肝火的懊恼模样,战战兢兢立刻拎着襦裙大步跑了出去。

“公主,哥哥烧的严重吗?我想去看看。”

榻上的女孩儿一听少年正发着高烧,也不管自己脚上还绑着竹板,就要单腿蹦着下塌,辛瑶从里间听到声音后,立刻施展瞬移到她身边,抬起右臂,轻轻按住了一脸心急如焚的女孩儿。

“别急,他烧的并不重,你都这样了,就好好躺着养伤吧,再敢乱动,你这条腿也别想养好了,况且你又不是大夫,就算你去看,也一样无济于事。”

“公主言之有理,我就是太担心哥哥了。”说到这儿,女孩儿的面上有些犹豫。

辛瑶暖声说道“有事便说,在我面前,无需有任何的为难。”

女孩儿立马开心的点了点头,“公主,我想求您件事。”

女孩儿一脸央求的表情,看的辛瑶心都快被软化了,她无奈笑道“不用求,直说就好。”

“公主,可以让人把我的小榻抬到哥哥床前吗?我想亲自守着他,这样,就算他夜里发烧,或者哪里不舒服,我也能第一时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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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美人御医

“不必如此,我可以派一名懂医的人守着他,你本身也是病人,如果休息不好,空熬心血,不利于你伤口的愈合。”辛瑶苦口婆心的劝道。

可女孩儿却仍旧执拗的说道“可他们毕竟不是哥哥的家人,不会像我一样尽心竭力的照顾他,公主,求您了,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他真的不能有半点的差池。”

辛瑶原本想拒绝的,毕竟这两个人真要比较起来,她更在乎女孩儿的身体。

可看着她泪眼汪汪的真挚请求,自己又实在不忍回绝她。

辛瑶此刻的心中千回百转,片刻后,她终于点头同意,并吩咐人将女孩儿的小榻搬到了里间少年的床边。

片刻后,一名侍女引了一名身挎药箱的青年御医进来。

没办法,这个时间很多稍有名望的御医都已经回家了,也只有他一个刚进御医院不久的人在夜里执勤。

当辛瑶看到这个身材纤弱高挑,皮肤白静,看起来像个柔弱白面书生的青年御医后,不禁有些怔忡。

这个年轻白净,有着浓浓书生气的的御医,长的未免也太过出挑了吧?

这还是辛瑶长这么大以来,除了天生就有着出色外貌的纯种血族外,第一次看到竟有如此好看的人类异性。

这位眉目如雕刻般精致,看起来像是从水墨画中走出来的年轻御医,在看到辛瑶不动声色的打量后,彬彬有礼的向她微微躬身点了点头。

辛瑶在一瞬的怔忡之后迅速回神,也向他点头回礼,随后便看从他灰色的长袖中伸出一只皎白若凝脂的纤纤素手。

当辛瑶看到他比女孩子还要漂亮的手时,不禁惊为天人的感叹道还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没想到天枢国竟有如此人间绝色,而且还是个男人。

不知道他若是女儿身,和母亲站在一起时,究竟孰上孰下……

“这个少年身上的药换了多久了?”

辛瑶被宿月柔缓温润的声音打断了脑中不切实际的旖旎遐想。

没想到他人长的俊美无俦,声音竟也如此温柔好听,就像一阵带着沁人心脾花香的清风吹进了她的心里,让辛瑶瞬间便对他产生了奇异莫名的好感。

辛瑶无奈摇了摇头,美色误国,古人诚不欺我!

美人,即便是美绝人寰的男人,也能让人心思恍惚,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世子,他下午丑时换的药,之后就再未换过。”守在一旁的侍女恭敬的答道。

“我知道了,你们先不要走,等下帮我把他扶起来。”

“好的,世子。”

世子?

看来这个清雅出尘的青年御医,竟是出身于天枢国五大世族之一某位大公的儿子?

身为一国名门的大公之后,竟然放弃更为广阔高远的前途,甘愿做一个名不见经的宫廷御医,还真是有魄力。

原本辛瑶只是被他惊艳的外表另眼相看,可知道他的出身后,不禁佩服起他这个人超凡脱俗的格局来,这一点,不得不让辛瑶对他刮目相看。

由于上午换药时,血液渗透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因此在将这些纱布解开除去时,原本被用了镇静药陷入沉睡中的少年,还是被疼醒了。

他长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动了动,而后一双眼角微微上挑,能将人魂魄都勾走的眸子慢慢睁开,因剧痛而眉头轻皱,转头向床边看去。

“哥哥,你醒了?”

女孩见他醒了,第一时间便出声对他叮嘱道“御医在为你换药,你先不要动。”

“嗯。”

少年沉着漆黑的眸子趴在床上,眼尾微微向上挑起,让看到他这双勾人眸子的侍女都不禁红了双颊。

她们还从未见过如此摄人魂魄的一双眼睛,尤其是如此美丽的眼睛竟然长在一个少年的脸上。

如果她是女孩子,长大后免不了又是一方祸水。

“嘶……”最后一层纱布揭去时,粘住了他后背的大片伤口,少年不禁惊痛出声。

宿月见状,将消炎的墨绿色药水从药箱里拿了出来,将最后一层粘着翻白的肉的纱布,用药水一点一点浸湿后,这才终于将它彻底揭下。

尽管纱布顺利被揭下,可药水却刺激到了少年背后上的伤,原本发着高烧的他竟冒起了冷汗,他的唇死死的咬着,细细体会着背上如数万根针同时在扎着自己一样的火辣疼痛。

“一定很疼吧,哥哥,忍着点,很快就好了。”女孩儿看着哥哥痛苦的神情,不禁落下泪来,嗫嚅着小声说道。

“别哭,其实也没那么疼,只不过哥哥太娇气了。”

少年温柔的伸出一只手臂,用白皙的手背擦掉了女孩儿脸上的泪水。

在宿月向他满是血水的泥泞后背上药时,为了不让女孩儿难过流泪,少年咬紧牙关,再也不呼一声痛。

下午时,侍女虽然看过这少年背上让人胆战心惊的鞭伤,可现在再看时,还是觉得怵目惊心,因此只看了两眼,就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宿月的动作比下午的御医要温柔许多,因此在重新缠纱布的过程中,少年并没有感觉到多疼。

为他包扎完伤口后,坐在小榻上一直揪着心的女孩儿,真诚的向宿月道谢“麻烦你了,漂亮哥哥。”

当宿月听到女孩儿的称呼后,先是微微的怔愣了一瞬,而后微微一笑,脸上并没有不悦的情绪。

随后问身边的侍女之前御医开的药方,侍女将药方拿过来给他阅目后,他又在上面添加了两道并不冲突,却能促使伤口愈合更快的两味药进去,同时还开了一张降热的药方。

而后对辛瑶说道“他身上有外伤,伤后出现高热是比较常见的症状,虽然我开了退热的方子,但如果他烧的不是很严重,最好先不要用药去退烧。”

紧接着又侧身对站在床边不远的两名侍女嘱咐道“等下你们用酒精给他擦试几遍身体和额头,之后再用棉帕包上冰块,放在他额头上进行物理降温,如果这种方法不管用,再用我开好的降热方子给他明煎药,毕竟是药皆有三分毒,以他现在的情况,暂时还没有到靠吃药来隆温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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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心动的开始

侍女连忙回道“好的,世子,婢会按世子吩咐的方法帮这个少年擦身,用冰块冷敷。”

宿月额头轻点,“今夜我执勤,如果有事,可以随时到御医院找我。”

“是,世子。”

辛瑶看着宿月慢条斯理,不缓不急的将药瓶和笔墨分别收进药箱的上下格,心里想着,美丽的人果然是做什么都好看,哪怕他是男人也一样。

怪不得父王在母亲的西仁宫里呆着时,只是看着她,脸上就会荡漾起满足的温暖笑意。

而眼前的宿月,他随便的一个动作,都会让人觉得心旷神怡,移不开眼睛。

美色害人,美色害人啊……

“如此,公主,宿月便告退了。”将所有东西都收拾好后,宿后微微弯腰对辛瑶告别。

辛瑶的脸上划过一抹诧异,她笑着开口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宿月直起身板,脸上尽是温和的笑意,“宫里的含光殿,自从长公主嫁到阴康后便空置多年,如今能重新住进这含光殿的,也只有长公主和她极受阴康王宠爱,名震四国的阴康小公主阴康辛瑶了,更何况公主有纯种血族的血统,体温比常人要凉上许多,我刚刚在经过你身边时就发现了。”

辛瑶觉得有趣,觉得此人不仅长得好看,声音好听,脑袋也很灵光,“你的眼睛很毒辣。”

宿月并没有因为这个偏中性的词汇而不悦,他淡淡一笑道“我毕竟是大夫出身,望闻问切,通过面色去判断一个人的身体情况,是作为一名合格大夫的基本功。”

辛瑶了然颔首,静了片刻后,说道“你换药的动作既娴熟又温柔,明天以后,就由你来替我的朋友换药可好?”

宿月没有拒绝的理由,“好,这本就是我们做宫廷御医的职责所在。”

女孩儿听宿月同意每天给哥哥换药,她也很高兴,毕竟他动作如此温柔,哥哥也会少受很多罪。

见辛瑶再无疑问,宿月便像来时一样,挎着药箱缓步离开了。

少年刚刚被侍女扶着坐起来换好药后,又被两人扶着重新趴倒在床上,长时间保持趴睡的姿势很辛苦,不起来不知道,刚刚坐起来的时候,少年觉得他的肋骨和腰椎都很疼。

由于长时间趴着,上半身的重量下沉,肋骨和内脏的压力变大,而腰椎长时间下沉后,会渐生酸痛之感。

少年趴在床上后,静静的看着这个胖公主的目光正追随着给自己换药的御医背影,他陷进枕头里的嘴巴轻抿,微微上挑的眸子在辛瑶转过身后立刻垂了下去,又长又密的睫毛挡住了眼睛里的若有所思。

宿月稍显纤瘦的身影,直到彻底消失在朱红色的大门后,辛瑶才慢吞吞转过了身子对侍女吩咐道“今天谁值夜勤?把她叫过来,我有话对她说。”

两名侍女颤着身子回道“公主,今夜正是我们二人值夜勤,公、公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辛瑶知道这两个五官端正,如花似玉的小姑娘为何怕自己,尤其是当自己问到谁值夜勤的时候,她们两人的脑海里一定产生了不太好的血腥联想。

她挑着眉毛邪气的笑了笑,“你们两个今夜轮岗守在他的床前,帮他用酒精擦身降温,并及时观察他的体温是否有突然增高的迹象,如果有,要及时去熬刚刚那个什么世子开的药方上的药,知道吗?”

当两名侍女听到,自己只需轮岗照顾床上的少年时,纷纷不太明显的松了口气,立刻感恩戴德般的齐声回复道“请公主放心,我们二人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好公主的两位朋友,绝不敢有一丝松懈和偷懒。”

辛瑶对她们两人此刻的表现很满意,这时,六个端着不同菜品的侍女纷纷鱼贯而入,当六名侍女将餐盘放在床边的矮桌上时,辛瑶的脸上也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菜品看起来很不错,以后,每天都要按照这样的份例上菜,记得每餐都换换样,营养丰富,她们的伤口才会好的快。”

“是,公主。”侍女低眉顺眼的应声道。

对侍女吩咐完后,辛瑶又弯腰跟塌上的女孩儿说道“都这么晚了你们才吃饭,一定饿坏了吧?也怪我考虑不周,不过明天就不会再出现这样的纰漏了,你们两个多吃一点,我先回去休息了。”

“谢谢公主,我真不知道要怎么感谢您才好。”

“不用感谢我,留在我身边就好。”辛瑶看着女孩儿亮晶晶的眼睛,语气认真的说道。

女孩儿犹豫的看着趴在床上的少年,少年垂着眸子没有吭声,女孩儿便没敢松口,回看辛瑶的脸上满是歉意。

辛瑶见她因过于瘦弱而显得眼睛大大的,像猫一样的小脸轻轻笑了笑,“没关系,不必急着回复我,先把伤养好再说,今晚有她们两人照顾你哥哥,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我再给你安排一个房间住吧,榻虽软,但毕竟没有床那么舒服。”

“不用了,我还是不放心哥哥,这张软榻很舒服,我个子小,睡在上面刚刚好,公主不必再为我挂心。”

这时少年却突然开口道“听公主的话,有她们两个照顾我,你就不用陪夜了,你腿上的伤不轻,要是养不好落下终身残疾,我会后悔一辈子。”

“不要,哥哥就别管我了,我自有分寸。”女孩儿仍旧固执着自己的坚持。

辛瑶看着这对儿没有血缘的义兄妹寸步不让的互相瞪着彼此,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既然你主意已决,我就不勉强你了,好好休息。”

“多谢你,公主。”少年看着辛瑶远去的背影,启唇小声向辛瑶道了谢。

辛瑶头也没回的摆了摆手,当她走到门口时,突然回头向两名侍女问道“对了,刚刚那个年纪轻轻的御医,他叫什么名字?”

“回公主,他是我们天枢宿怀仁大公的独子,殷凤归大公的外孙——宿月世子。”

“宿月?”辛瑶将这个好听的名字细细的咀嚼重复了一遍。

不但人美,声音好听,脑袋聪明,专业过硬,如今辛瑶要再给他增加一个优点,名字也很优美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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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不平静的夜

趴在床上的少年,脸上因发烧而变得红扑扑的,厚密的头发里也沁出了薄薄的细汗,当辛瑶回身问侍女宿月的名字时,他正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散发别样光彩的眼睛。

同时发现了她得知宿月的姓名后,嘴角不经意间翘起的些许弧度。

他,似乎是发现了这位热心肠公主的秘密……

这一晚对少年来说,并不好过,后背的伤时刻侵扰刺痛着他的神经,满身的酒精味道也让他莫名觉得焦躁,明明身上像火炉一样炙热,而额头和腋下却都放满了冰块在帮他降温,因此身上又冷又热的感觉极为难受和煎熬。

他想让自己尽快入睡,可不知为什么,在数了近一万只羊后,他的脑子里仍旧胡思乱想着一些事情,无法入眠。

烛光亮了一夜的不止少年这里,还有姬姜的房间。

此刻她正躺在床上望着一把打开着的白色纸伞,油纸伞虽然下午被雨水淋过,可空置了一整个下午,此时已经完全干了。

姬姜神思恍惚的看着伞面上笔走龙蛇、力透纸背的“连”字,看了一会儿后,脸上充满了悲怆之色,似是回忆起了曾经与连祁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泪水籁籁而落,很快便打湿了鬓角和枕巾。

她的眼睛虽然久久的盯着伞面,可神思早已飞远,今天,事隔十六年后的见面,完全不在姬姜的意料之中。

她一直都以为,在有生之年,如果能有幸再次见到连祁,她一定会痛哭着扑到他一直以来如水一样包容着她的温暖怀抱里,然后诉说她一个人多年在阴康的郁郁和委屈。

可今天两人相见时,她却并没有,尽管四下无人,两人还是恪守礼节,谨守着身份差异的本份。

十六年过去了,连祁他过得似乎还好,虽然多年形单影只,一直都守着当初对她许过的誓言,多年来一直不娶妻生子,但精神状态却比殷然好多了。

反观殷然,明明和自己仅相差了两岁,外貌上却比自己老上十岁不止,十六年前,她嫁给哥哥后,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姬姜的脑袋里乱糟糟的,充斥着诸多的伤感和困惑。

又盯着伞面上的“连”字近两个时辰后,她才终于因多日的周车劳顿累的睡了过去。

此刻夜深人静,灯火辉煌,月明星稀,连祁正一个人坐在府中树下的凉亭中,手里拿着玉色的杯盏,小酌一口后,抬头望着遥远西方天空的星星。

阴康国正是地处天启大陆的西方,每当他心里塞了满满的心事和痛意,搅得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时,他都会拎着一壶度数并不太高的白酒,来到树下的凉亭,冬日看雪落,夏日听蝉鸣。

一年四季里,他只要一闲下来,就会这样久久的望着西边的方向,好像这样望着,就能将他的思念传达给身处遥远阴康的姬姜似的。

“父亲。”

和连祁一样,周身散发着温润的气质,身着一身洁白长袍的连玉站在连祁身后,轻声唤道。

“嗯,坐吧。”

连玉依言落坐后,看着连祁的眼光中充满了敬仰和钦佩之情。

在连玉的眼里,眼前风姿卓然,温润如玉的男人,就是在十六年前一个很普通的雪夜,将他从一座妓院附近的垃圾堆里捡回来,并像亲子般一笔一笔教他识字读书,从未因任何事苛责过他一句的伟大的父亲。

他的养育授业之恩,比赐给他生命却将他弃如敝屣的亲生父母伟大多了,所有为人处世的道理,都是眼前这个神思忧愁,却一脸平静,极能隐忍的如师、如父的儒雅男人教给他的。

连祁不仅是他的父亲,还是他的指路灯塔,为他解惑的人生导师。

连玉尊敬他,崇拜他,待他老去之后还会孝敬他,父亲这个词,根本就不能诠释自己对他的敬爱崇拜之情。

连玉知道,每当父亲一个人坐在这里饮酒消愁时,都是因为他心中又开始思念自己从未见过的天枢长公主姬姜了,今晚,也不例外。

连祁抬眸看了他一眼,一眼便看穿了他的犹豫和欲言又止,连祁有些好笑的说道“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有话就直说吧,玉儿。”

连玉的眸色微沉,犹豫了一瞬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父亲,姬姜长公主,她……她今日归国了。”

两人长相虽然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可或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每当连玉与自己坐在一处,连祁都会有一种恍惚和错觉,觉得他一手养大的婴儿,就是自己的亲子,就连气质都与自己如出一辙。

连祁从翠玉的酒壶中将杯子斟满后,仰头一饮而尽,之后方开口说道“嗯,我知道。”

连玉大吃一惊,姬姜归国的事情,并没有大张旗鼓,随行人员也并没有高举阴康国的五蝠旗帜,父亲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父亲,你是如何得知长公主已经归国的消息的?毕竟直到现在,宫中都还没有传出这个消息。”

连祁淡淡的笑了笑,半晌后方才说道“今日下午,我已经见过她了,在梁绡的墓碑前。”

连玉的脸上是掩不住的惊讶,他一直以为父亲自姬姜嫁到阴康之后,便心灰意冷,对天枢的国事也并不怎么上心,完全没有与其余几位大公一争高下的意思。

但他今日才知道,父亲根本就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淡薄明志,安贫乐道,如果他在宫里没有眼线,他是绝对不可能在梁绡的墓前与姬姜见面的。

是啊,水至清则无鱼,就算父亲多年以来厚德载物,与世无争,但他毕竟是连氏的大公,若真的因痛失挚爱而万念俱灰,意志消沉,碌碌无为,他也绝不可能十多年来一直稳坐这个位置,没被对手拉下马去。

“父亲,你……你……”

连玉平日里,在别人眼里总是温文乐雅,卓尔不群的少年英才形象,难得有如此吞吞吐吐的时候,但身为他的父亲,连祁又何尝不知他究竟想问自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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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连玉的心思

连祁淡然而笑,这笑像一股清风般吹进了连玉略显为难和慌乱的心里。

他并没有向自己解释什么,也没有长篇大论跟自己回忆他与姬姜少年时代的前尘往事,他只是淡淡一笑后,极为含糊的说了一个“嗯”字。

但就是这个“嗯”字,就已经让连玉心如明镜,什么都明白了。

连玉想问的那句话是父亲,你如今,仍爱着姬姜长公主吗?

而连祁的“嗯”,也正默契的回答了他。

“父亲,如果你想见长公主,我可以通过瑾鸾公主的口风,知道她之后的行程位置,到时你便可以……”

连祁眉头微微一皱,云淡风轻的打断了连玉的话头,“不必,玉儿,谢谢你的好意,我今日已经见过她了,她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不好的变化,甚至比从前还要成熟美丽,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后,连祁将玉盏压在唇边,轻声说道“只要她过的好,就足够了,我不想破坏她目前平静的生活。”

连玉的面上有着明显的不甘,“可是父亲……”

“玉儿。”连祁再次打断连玉,温声说道“你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可有喜欢的人了吗?”

连玉有些诧异,怎么父亲突然把话题扯到自己身上?

他平静的回道,“没有,玉儿还尚未有心仪之人。”

“可是,据我所知,你最近好像和瑾鸾公主走的很近。”连祁的眸子里透着一丝洞悉的华光。

“瑾鸾是姬菽殿下最疼爱的小公主,玉儿只是想着和她关系近些,并不是父亲想的那样。”连玉并没有把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告诉连祁,因为连他自己都有不些不耻于自己的做法。

“嗯。”连祁淡淡道,并没有继续再问下去。

连玉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他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无需过多干涉。

“玉儿,等你以后有了一生挚爱就会明白,喜欢,并不一定就要拥有,只要她过得幸福,即便是远远看上一眼,心里也是满足的。”

连玉却并不赞同父亲的说法,“父亲所说的这种大公无私的感觉,我的确不懂,我也没有父亲这般豁达伟大,在我看来,我若真的喜欢一个人,就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将她牢牢困在自己身边,不给他人一丝丝觊觎和垂涎的机会。”

连祁摇头而笑,反问道“若她喜欢你,你这样做她或许不会觉得痛苦,反而会高兴于你对她的重视,但若是她不喜欢你,那你这么做,只会徒增两个人的痛苦。就如同手里抓着一把细沙,你如果抓得太紧,它一定会从你的指缝间悄然流失,情之一字,最是强求不得。”

顿了顿后,连祁又接着说道“你现在,应该还无法理解我所说的,但当你遇到一生挚爱、非她不娶的女人时,你就会明白父亲今日所说。”

“或许吧,父亲,夜里容易凉气入体,您少喝点酒,不要贪杯,我先回屋了。”连玉起身说道。

“嗯。”

在连玉起身后转身的那一刻,他如水般温润的眸子像幽井一般深不见底。

父亲,我不是你,你自出生起,便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连氏长子,更是独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招手即来。

但我不同,我虽然是你的儿子,但毕竟只是您从都城一座妓院附近的垃圾堆旁捡回来的义子罢了,虽然你待我如亲子一般,但其他人却并不这么认为!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二殿下姬瑾轩,在背地里对他的龙凤胎妹妹姬瑾鸾说,连祁大公的那个义子,是从妓院旁的垃圾堆里捡回来的,能被扔到那种地方的孩子,他的母亲一定是个人尽可夫的女人,说不定他身上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病。

并叫他妹妹离自己远一点,以免被自己身上的脏病过了身。

父亲,这些屈辱的事情,我从未对你说过,所以你也从来不知那些王公贵族,世家子弟在背后都是如何看待我的。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他们在背后议论我时如此难听的诽谤和谣言,我也不想再被他们看不起。

我要做天枢国最有权势的人,我要做万万人之上的人。

父亲,你连氏大公的身份,并不能帮我做到这一点,我唯有将自己卖给姬氏王族,才能达成所愿!

而现在,我却发现了一个更好的人选,比天枢公主更有权利声望,更让人高看一眼的,是阴康国的混血公主——阴康辛瑶!

父亲,如果爱之一字,只会如附骨之疽般让人沉沦和痛苦,就像您一样,那么,我宁可不要……

翌日,醒来后觉得神清气爽的人似乎也只有辛瑶一个。

姬姜流着眼泪看了半宿的油纸伞,连祁一个人寂坐凉亭,独饮了大半夜的酒,108号少年因为伤口的疼痛和随之引发的莫名烦躁,直到后半夜才渐渐睡去。

尽管辛瑶严令吩咐了侍女要随时守在少年身边照顾他,但女孩儿还是因为担心哥哥而一夜惊醒多次。

姬伯庸原本就因年纪大睡眠又少又清浅,又因着女儿的回归而兴奋激动的久久无法入睡。

姬菽和殷然虽然躺在一张床上,却从成婚之日起,就同床异梦多年,完全没有半点交流,两人心里有着各自的心事,凌晨以后才渐渐阖上眼睛。

而连玉则因为辛瑶的到来,一方面脑子里在高速运转策划着什么,另一方面也在想着如何将姬瑾轩交待的事情办好,事成之后,才能获得他大方赠予的小岛。

用完早膳后,辛瑶便去了偏殿,探望那对儿义兄妹,而姬姜则是去了姬菽的宫里见殷然。

侍女将门打开后,辛瑶还没走进去,便闻到了宿月身上好闻的药草清香,她弯着眸子踏步而入,直接向众人所在的里间走去。

辛瑶勾着唇看着宿月纤浓适度的背影,心情愉悦的开口道“宿世子,这么早就给我朋友换药来了,真是辛苦你了。”

宿月专注的在少年红白交错布满鞭痕的背上洒着药,头也没回的对辛瑶说道“公主客气了,这本就是宿月身为御医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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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我叫宿月

“公主,你来了。”女孩儿一看到辛瑶,脸上就溢满了开心明快的笑容。

辛瑶点了点头,“嗯,你们吃早膳了吗?”

“刚已经吃过了,早膳很丰盛,就是菜太多了点,我和哥哥两人根本就吃不完,麻烦公主跟她们说一下,不要送那么多菜过来了,好浪费啊!”女孩儿略显天真却极为真诚的说道。

辛瑶抿唇而笑,“没关系,天枢国地大物博,物产丰富,并不比我们阴康国差,浪费一点饭菜而已,外公还承担得起。”

女孩儿被辛瑶直爽有趣的说法给逗笑了,也不再反驳她的好意。

辛瑶看少年纤瘦无骨的后背,才一个晚上而已,那些外翻的伤口似乎已经合上了一些,看起来没有昨天那样猩红刺目,狰狞吓人了。

不愧是年轻,身体底子就是好,照这样的愈合速度,想必半个月就可以下床了。

辛瑶等宿月将少年身上重新裹了纱布后对他说道:“宿世子,你可曾用过早膳?”

宿月低头收拾着药箱药瓶,但在回答辛瑶问话的时候却将头微微抬起,看着辛瑶的眼睛答道:“未曾,给这位少年换完药我便回府了,早膳一般我只在家里吃。”

辛瑶眉毛轻挑,“哦?看来宿世子已经成婚了,想必夫人做的饭菜,比宫里的厨子做的更合世子的胃口。”

宿月淡淡一笑,辛瑶只觉得美人一笑,真真勾人心魂,心里像被无数只猫爪子挠过一样,掀起了阵阵涟漪。

“公主,宿月还尚未娶妻,只是母亲身体衰败,我想陪她一起用餐罢了。”

辛瑶一愣,满脸歉意地道:“不好意思,是我想错了,宿世子可真是个大孝子。”

人长得这么好看,声音这么好听,名字也如此优雅动听,性格这么温柔,没想到还如此孝顺,简直是完美的男人,想到这里,辛瑶不禁又扫了他两眼。

“公主言重了,这只是为人子的本份,公主以后直接称呼我的名字就好,我叫宿月。”

辛瑶按捺住内心的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好啊,宿月,你的名字真好听。”

宿月闻言,眼睛微微弯起,起身对辛瑶躬身道:“公主,宿月先告辞了。”

“好。”

不知为何,当得知他这么快就要离开这间屋子时,辛瑶的心里竟莫名有些失落,她这样的状态很不对劲,但具体不对劲在哪里,她自己一时半会儿又说不上来。

“对了,下午你何时来给他换药?”辛瑶对着宿月的背影高声说道。

宿月彬彬有礼的转身回道:“一天只需换两次药便可,白日我休息,晚上我值勤时会过来。”

“哦,好。”

宿月说完这番话,便再次转身向门口走去后,辛瑶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落寞之色尽显。

辛瑶心境的变化,她自己虽然没有发现,但一直趴在床上无法动弹的少年却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

女孩儿看他眼底漆黑一片,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担忧的问道:“哥哥,是不是刚刚换药,拉扯到了伤口,又开始疼了?”

事实上,伤口的疼痛就从未停止过,但少年却并不想让女孩儿过于担心,他笑了笑,温和的说道:“没有,我昨天没太睡好,这会儿精神有点不济,想再眯一会儿。”

女孩儿从来都不会怀疑他的话,她立刻附和道:“好,哥哥快快睡吧,我守着你。”

少年看着女孩儿眼底的一圈乌青,有些于心不忍,“我看你昨夜惊醒数次,黑眼圈比眼睛还大,你也睡一会儿吧。”

“没关系,我还不困。”

当宿月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朱红的门外,辛瑶才终于将视线收了回来,她看着这对儿完全没有血缘的义兄妹能如此真心实意的为彼此着想,尤其是女孩儿发自心底的纯澈善良,真的是一次一次刷新她的认知,让她大为感动。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辛瑶向后看去,只见姬瑾骁青衣玉冠,左手拎了把青色的油纸伞,风度翩翩的向她走来,辛瑶笑着跟他打招呼:“瑾骁哥哥,早啊。”

姬瑾骁淡淡一笑,“早,辛瑶妹妹,我刚刚去了主殿,发现你和姑姑都不在殿中,一问侍女,才知道你来了这里。”

随后他的视线一转,看向床上和榻上的一对少年少女,神情微讶,“这两位,是你的朋友吗?怎么受了这么严重的伤?”

女孩儿的脸上有些怯懦和害怕,毕竟她们昨天冲撞的人正是他妹妹,趴在床上的少年将脸埋在枕头里,双唇抿的紧紧的。

辛瑶粲然一笑,“昨日在街上遇到一个小泼皮,我朋友冲撞了这小泼皮的马车,挨了她的打,好在我及时赶到,才将她们两人救了下来。”

姬瑾骁一脸不虞的黑着脸,“是什么人敢在天枢都城如此大胆?光天化日之下动用私刑,妹妹可知道那人的名字?”

“不知,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更何况我朋友的确害她受了点小伤,哥哥也不必深究了。”

当事人都不追究了,姬瑾骁只得作罢,“好,听妹妹的,那现在我们就走吧,我带你到都城中四处走走,看看我们天枢的大好美丽河山。”

“好呀,瑾骁哥哥,今天就麻烦你给我当向导了。”

两人笑着并肩向门口走去,可才刚走到门口,阴康世就如幽灵般突然出现在了两人身前。

他先是向姬瑾骁微微点头以作招呼,随后躬身对辛瑶说道:“公主这是要出去吗?”

辛瑶被阴康世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身影吓的心脏骤然收缩了一下,缓了一秒后才开口道:“是啊,老师,瑾骁哥哥说带到我城里转转。”

阴康世垂眸说道:“王妃的安全交给云幽了,所以公主的安全,就由我来守护。”

辛瑶有些为难的看着身旁的姬瑾骁,“瑾骁哥哥,可以让老师随我们一起同行吗?”

姬瑾骁温和的笑着说道:“当然没问题,再准备多一辆马车就是了。”

“多谢殿下。”阴康世向姬瑾骁稍一躬身,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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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伴手礼

两辆马车从宫里的正阳门缓缓驶出,姬瑾骁先是带着辛瑶逛了一圈都城大街,也就是昨天辛瑶途经路过,并救下108号义兄妹的那条繁华的都城主街。

天枢都城的主街道行人众多,车水马龙,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人声鼎沸,商铺鳞次栉比,星罗棋布,各种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数不胜数,商品多种多样,琳琅满目,看的辛瑶眼花缭乱,大呼有趣。

当她们路过一家面具店的时候,辛瑶兴高采烈的走了进去,“瑾骁哥哥,我要买几个造型独特的面具,送给我的朋友曦禾,还有父王与弟弟辛夜。”

“好,你尽管选,多少个都没关系。”姬瑾骁笑着说道。

阴康世笑眯眯的在一旁提醒道:“公主,你其他的朋友呢?比如说曦云他们。”

辛瑶撇了撇嘴,曦云自然是没问题,可其他人……还真称不上是她的朋友,尤其是万俟舞阳和左丘紫鸢那两个不可一世的纯种血族,他们两个从来都没有看起过自己,更没有当她是朋友过。

可既然阴康世已经提出来了,辛瑶身为阴康的公主,也不能太小家子气,她不想被一旁的大表哥看了笑话,口中狡辩道:“原本我想着给他们买其他礼物的,既然老师提醒,也好,就给大家买一样的好了。”

阴康世眯着眼睛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辛瑶在店铺挂着各种形状面具的墙面上来回扫视着,当她看到造型可爱的小猫面具时,直接从墙面上将面具摘下,口中喃喃道:“这个小猫面具如此可爱,就像小甜心曦禾一样,这个就送给她好了。”

眼睛转了两圈后,辛瑶又狡黠的拿起一个头上写着“王”字的老虎面具,“老虎是森林之王,父王是阴康之王,也是血族之王,这个老虎面具,送给父王再合适不过了。”

“这张小狗的面具送给辛夜,他年纪虽然不大,但少年老成,都说虎父无犬子,父王是虎父,那辛夜就是那个犬子啦。”

当辛瑶说辛夜是犬子的时候,阴康世原本悠闲的面皮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就连他旁边的姬瑾骁也有些忍俊不禁,强忍笑意。

辛瑶不解的回头,“瑾骁哥哥,老师,你们两个笑什么?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

姬瑾骁只笑不答,辛夜是阴康的王子,未来的王储,有些话,阴康世自然不好说出来,只等着辛瑶自己去悟。

辛瑶狐疑的看着两人忍的面色通红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古怪样子,将自己刚刚的话又小声重复了一遍,之后又低喃的解析着自己的话:“虎父,没问题,犬子,犬即是狗,犬子,即是狗子,狗……”

辛瑶自言自语到这里,也不禁被自己刚刚的话给逗乐了,“这句话要是被辛夜知道,他一定会气的吐血,狗子,哈哈……”

辛瑶的笑声很能感染人,就连店里的掌柜都被辛瑶这番话和笑声给逗乐了,但掌柜的深知辛瑶与站在她身后一身青衣玉冠,左胸口绣着青鸾鸟图腾的姬瑾骁的身份。

想笑却又不敢笑,只得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狠狠的掐着自己大腿,眼泪都快疼的流出来,却仍是不敢让自己笑出声。

“妹妹真是太可爱了,怪不得阴康王如此宠爱妹妹。”姬瑾骁意有所指的笑着说道。

辛瑶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装模作样的继续挑选着墙上的面具,当她看到一张青面獠牙的野猪面具时,一把将它摘下,心里打定了主意要将它送给“面目可憎”的万俟舞阳。

送给紫鸢的面具是一条紫色的蟒蛇面具,左丘隐的则是一只白狐狸面具,辛瑶想了想,又拿了一条鲤鱼面具,打算送给太叔子鱼,还有两个仙女面具送姬姜和桑颜。

挑选完这些之后,辛瑶转身对阴康世说道:“老师,你要选一张玩玩吗?”

阴康世笑眯眯的婉拒道:“不用了,公主,我都已经一百多岁了,这些可爱的动物面具真的不适合我。”

“说的也是,我有别的东西要送给你和云幽。”然后扭头对站在一旁的掌柜说道:“店家,这几个面具,多少金币?”

这些面具哪里值多少金币?也就十几令而已。

令是货币的一种,一百令才是一金币。

可就算这些商品的金额少,老板又哪里敢跟阴康国的公主和本国的未来王储收钱呢?

他大方的说道:“三位贵人能莅临小店,是小店的荣幸,这些小玩艺儿就送给公主了,不收钱。”

辛瑶刚想开口,姬瑾骁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三个金币,不由分说的拉过店家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手掌,将金币放到他手里后,温和的笑着对他说道:“店家的面具我妹妹很喜欢,一点心意,不足挂齿,店家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就不要推辞了。”

店家颤着手,平时见钱眼开的模样完全不见了,面色仍旧有些犹豫,“这……”

“辛瑶,我们去其他店里逛逛,这都城主街的商铺里还有许多有趣的好东西。”姬瑾骁不欲与店家为这三枚微不足道的金币过多纠缠,朗声引着辛瑶往别家店铺走去。

“好啊。”辛瑶欣然应允。

店家一听,也不敢再假意推辞,笑呵呵的将金币揣进口袋里后,动作快速的将辛瑶挑选好的面具放进布袋里装好,交到了阴康世的手上。

在店家的眼里,阴康世只是个面色出众的人类,因为阴康世在看店家的第一眼时,就已经将他迷魂了。

只有这样,行走在满是人类的天枢国,才不会引起不必要的骚动和麻烦。

在姬瑾骁的带领和阴康世的保护下,辛瑶用一个半时辰逛遍了整个都城主街的店铺,让她大开眼界,在此期间,姬瑾骁还给她买了许多天枢的特产小吃。

当辛瑶乐不思蜀的品尝着这些从未吃过的天枢美食时,脸上的表情迷醉又满足,但当她吃完这些小吃,看着自己鼓的越来越高的肚子,就再也乐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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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湖上商船

“哎,原本还想到天枢后减减肥的,回去给父王和辛夜一个惊喜,辛夜那臭小子在我离开阴康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叫我记得减肥,看来减肥是不太可能了,这辈子都不可能了。”辛瑶哭丧着一副可爱的小脸欲哭无泪。

阴康世笑眯眯的说道:“公主,减肥这件事,是需要动力的,比如在训练的时候,你因为体重的原因而被大家远远的落在后面时,自然而然就会主动少吃一些,但一远离训练的紧张环境,你就同时忘记了减肥的重要性。所以,除非你在这一个月期间找到另一个减肥的决心和动力,否则就让它顺其自然吧,何必为此而自寻烦恼。”

“动力?我只看到天枢的美食在向我招手,根本没有任何减肥的动力,不过老师,先给我一个周的时间在天枢四处走走看看,一周之后,我绝不会懈怠自己,到时还请老师指点。”

“没问题,我很高兴看到公主在难得可以放松一下心情的异国,也时刻不忘训练这件事。”

辛瑶的性格坚韧,勤奋,有种不甘落后的上进心和韧劲儿,这点让阴康世也不禁为之侧目。

虽然她身体里流着阴康王族的血液,但她毕竟是个混血,又是个女孩子,本不必如此辛苦的随辛夜他们一起训练,但她却偏偏是个倔强不服输的性子,她想变得和那些纯血一样。

尽管她可能永远也无法超越那些纯种血族,但她一直都在在努力超越自己。

身为阴康王的掌上明珠,她一出生本就什么都有了,所以这种知耻后勇的性子,真的很让人欣赏和喜欢。

三人缓步逛完这条都城主街道后,姬瑾骁又带着辛瑶去了离都城主街不远的情人涯附近的的十里桃林。

当辛瑶她们的马车离桃林越来越近的时候,辛瑶在马车里就已经闻到了桃花甜蜜怡然的淡淡清香。

“这花的味道可真好闻,我在阴康国竟从未闻过诸如此花的香味。”辛瑶欣喜的说道。

姬瑾骁笑着解释道:“桃花是天枢独有的国花,阴康自然是没有的了,正是因为辛瑶妹妹未曾见过,我才会特意带你来这里品鉴一番,这里虽是桃林,但桃林的两侧之间,有一条碧月湖,湖上有许多经营桃花糕、桃花酥、桃花羹、糕花丸、桃花茶、桃花酿等、专门以桃花为食材的商船。”

辛瑶听后大为惊奇的说道:“也就是说,专门开在船上的商铺?”

“是啊,这片十里桃林的景色太美了,就连商家都不忍心砍林占地,破坏这里浑然天成的美景,就把商铺开在船上了,久而久之,便有许多别的城镇富贵之家的夫人小姐们慕名而来,在每年桃花盛开的季节,她们都会来这里买些桃花制成的特产带回去。”

说到这里,马车也刚好停下,车夫在外面恭敬的说道:“殿下,已经到了。”

姬瑾骁跳下马车后,伸士有礼的伸出手一只手,将车里走出的辛瑶扶了下来。

辛瑶刚一跳下马车,就立刻被眼前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十里桃林,和粉嫩桃花齐开的美景惊住了,还有湖中五步一间隔的大型商用船舶,装修奢靡华贵,足有两层小楼那么高,让辛瑶不禁开了眼界,叹为观止。

“我已经闻到了从船上飘过来的桃花酥和桃花茶的味道了,馨香里沁了丝丝的清甜,好香啊。”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快走吧!”说着,姬瑾骁就引着辛瑶和阴康世两人上了一座印了青鸾鸟图腾的大型商船上。

刚走进船内,一名青衣女子就立刻恭敬的迎了过来,将三人引到席榻上。

“把船上刚做好的桃花制品,每样都端上来一些。”姬瑾骁对这名青衣女子说道。

“是。”

辛瑶扫了眼附近的商船,发现大多船上都载满了一边饮茶吃点心,一边看着岸边桃林景致的游客,却唯独她们所在的这艘船,只有她们三个客人而已。

辛瑶低头看着嵌了玉石的红木桌面,微笑着对姬瑾骁说道:“我们现在所乘的这艘商船,应该只属于瑾骁哥哥一个人吧?”

姬瑾骁赞赏的笑了笑,“辛瑶妹妹果然慧眼如矩,没错,这艘商用船舶,是我平时和朋友闲谈小聚时专用的,因此平时不会有其他客人上来。”

这时,两名侍女分三次端了桃花制成的糕点和酒酿茶饮上来,姬瑾骁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辛瑶也不再客气,拿了一块制作精致的桃花酥放入口中,咀嚼了几下后,一脸满足的赞叹:“这桃花酥外酥里脆,甜而不腻,花香沁人心脾,真的很好吃。”

由于阴康世无法吃人类的食物,辛瑶便端起茶杯对着坐在他旁边的阴康世说道:“老师,你品品这桃花茶,还未饮下,我都已经快被这香气迷醉了。”

“好。”阴康世和辛瑶一同轻啜了一口馨香四溢的花茶,笑眯眯的赞道:“茶汤甘香绵长,咽下肚后唇齿留香,让人留连忘返,我多年前喝过一次,至今还记得这个独特的香韵和味道。”

“廷卫长当年可曾品过我们天枢的桃花酿?”

“未曾,当年我在执行公务,阴康律法规定,执行任务期间的血族,一律不得饮酒。”

姬瑾骁知道,身为阴康的廷卫长,阴康王会派他亲自出马执行的任务,一定不同寻常。

他来天枢执行任务,对天枢来说,他执行任务的内容,未必是什么好事。

想到这里,姬瑾骁压下心中疑虑,笑着说道:“桃花酿的度数并不高,女孩子也可以喝,廷卫长要不要尝一尝?”

阴康世笑着婉拒了姬瑾骁的好意,“多谢大殿下好意,但我现在依旧在执行保护公主的任务当中,按律,依旧不得饮酒,度数低也不行。”

辛瑶看着阴康世脸上略显遗憾的神情,毫不介意的劝说道:“喝一点点没关系的,老师,我又不是外人,不会向父王告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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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楚澜赴约

阴康世无奈的苦笑道:“公主,您就别为难我了,阴康的律法任何人都不可违抗,就算是我,也不例外,公主难道忍心让我受刑卫团的两百鞭刑吗?”

辛瑶惊讶的小嘴微张,“两百鞭刑?这么严重,那还是算了。”说着招手将一名五官清丽耐看的侍女叫了过来,吩咐道:“将这桃花酿打一坛给我,稍后我要带走。”

“是。”侍女躬身退了数步后,才转身而去。

“看来辛瑶妹妹的酒量不错。”姬瑾骁笑着揶揄道。

辛瑶一愣,知道他是误会自己了,便笑着解释道:“瑾骁哥哥就别笑话我了,我哪里有什么酒量?我长这么大,还从未沾过一滴酒呢,打包的那一坛,是带回去给老师和云幽的。”

“看来姑姑将妹妹管教甚严,瑾鸾可是在两年前,就已经偷她二哥酒窖里各国进贡来的美酒喝了,择日不如撞日,刚好此时姑姑不在,你大可以品上一品,反正这桃花酿度数低,还微甜,很受天枢的女孩子们所喜欢。”

辛瑶听姬瑾骁这么说,也动了品两口的心思,她本就是个吃货,心动不如行动,当下便拿起酒壶将自己莹白的玉瓷杯斟满。

她先是像小猫饮水一样伸出可爱的舌尖试探性的舔了舔,吧嗒几下嘴后,并不觉得辛辣难忍,反而有些香甜,便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咳,咳……”

姬瑾骁好笑的替辛瑶轻拍背部,“你喝的太急了,这桃花酿度数虽低,但毕竟是酒不是水,你喝的这样急,很容易醉的。”

辛瑶吃了一口桃花糕后,再次倒了一杯,之后分几次缓缓喝下,边喝口中边叹道:“第一杯下肚还觉得有一点点辣,可第二杯喝完,只觉得桃花的清香沁脾,原来这就是酒的味道,真是不错,怪不得你们男人那么爱喝这东西。”

姬瑾骁和阴康世看着第一次品酒就有些爱不释手,接连给自己倒了五六杯的辛瑶,纷纷有些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当辛瑶喝到八杯的时候,姬瑾骁终于出声劝道:“这桃花酿虽好喝,但也不能贪杯哦,辛瑶妹妹,你初次饮酒,喝的又有些急,这样会醉的。”

“瑾骁哥哥说的有道理,不过,醉了会怎样?嗝……”话还没说完,辛瑶就憨憨的笑着打了一个酒嗝。

阴康世见辛瑶两颊酡红,双眼离迷,说话时脸上挂着憨憨的笑意,明显是微醺,有了些许醉意。

姬瑾骁好笑的耐心解释道:“醉了就会头晕,眼前恍惚一片,还会傻笑,就像你现在这样。”

与此同时,碧月湖的另一艘同样只有三个人的商船上,楚澜正面色不虞的坐在一脸深不可测笑着的姬瑾轩对面,品茶不语。

楚澜是天枢国五大世族之一楚文德大公的长女,楚辞的胞姐。

一家人用完早膳后,楚澜刚要起身回房,弟弟楚辞看餐厅的家人都走光了,便坐在她身边小声对她耳语道:“连玉说他今天约了宿月在碧月湖的一艘商船上小聚,瑾鸾公主也在,没有女伴陪着公主,公主觉得害羞,不好意思,因此连玉想邀你一同前去,陪陪公主。”

楚澜听到宿月的名字时,面上虽然不动声色,毫无波澜,可心里早已欢喜激动不已,但女儿家特有的矜持还是让她多问了弟弟楚辞一句:“宿世子,他今天不是白日休息,夜晚执勤吗?怎么白天会有空与连玉在碧月湖小聚?”

楚辞一双酷似狐狸般狡黠的眸子轻眨,打趣道:“宿月执勤的时间,姐姐还真是一清二楚呢。”

楚澜闻言,脸色绯红,低头不语。

楚辞见她羞涩的脸都红了,接着揶揄道:“谁知道呢,也许是知道连玉也邀请了姐姐你的缘故吧?怎么样?你去吗?”

被弟弟公然调侃,楚澜的脸上绯红更甚,像是要滴出血来一般。

看着弟弟那双像极了父亲楚文德洞若观火的狐狸眼睛,楚澜也不再忸怩,她落落大方的回道:“去,既然公主有所求,身为五大世族之一的楚氏子女,自当为公主排忧解难。”

楚辞再次眨了眨眼,调笑道:“姐姐可真是深明大义,不愧是我们天枢楚家的女儿,哈哈。”

楚澜淡笑不语,不理会弟弟的戏谑,起身向门外走去,却被楚辞从身后急忙扯住衣袖,“你做什么去?”

“去碧月湖,赴约!”楚澜回道。

“好不容易才见到你心心念念的宿世子一面,姐姐就不好好打扮一番吗?”楚辞不解的问道。

楚澜笑的恬淡,面上充满了世族之女的从容和自信,“我这辈子,最狼狈的样子都被他看过了,如今我大方得体的站在他面前,还何需化蛇添足的打扮自己?”

楚辞的眼里流露出对姐姐从容自信的高度赞美,“姐姐说的好,不愧是我楚氏的女儿,那么,弟弟我便在此祝姐姐旗开得胜,心愿达成!”

此刻,楚澜一身淡蓝色贵气长袍,衣袖和领口处印着轻勾淡描的飞鸟花纹,左胸口绣着一只双目如刃,身子轻匐的白虎图腾,正坐在碧月湖的一艘商船里。

可这船上却并没有连玉和宿月的影子,甚至瑾鸾公主也不在此。

如今和她相对而坐的,正是她心中不喜,甚至有些厌恶的二殿下姬瑾轩。

瑾轩,这名字多好听啊,听名字就知道此人应该是一个风度翩翩、气宇轩昂的谦谦君子,可姬瑾轩却全然糟蹋了这个斯文雅致的名字,人不如其名!

他的外貌虽然出众,可脾性却和他同父异母的长兄,未来的王储姬瑾骁有着天壤之别,两兄弟俩一个温和厚道,一个喜怒不定,狂躁暴戾。

严格说来,姬瑾骁才更适合“轩”这个名字,真是可惜了……

楚澜和贴身侍女小婵两人来到船上后,一脸莫测笑容的姬瑾轩却并没有急着向她解释为何连玉等人不在,反而自己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楚澜更是一脸淡定,秉持着既来之则安之的道理,与姬瑾轩打过招呼后,便从容不迫的坐在席榻上喝茶,偶尔轻扫一眼瑾轩身后那个其貌不扬,自己从未见过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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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提亲

那人一身素雅连帽黑袍,墨色的布料上并无任何花纹装饰,宽大的连衣帽将脸孔遮的严严实实的,他若不抬头,别人根本看不见他的五官如何,也根本无法判断他的年龄。

这个人自她进来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后,就一直巍然不动的站在姬瑾轩的身后,低头静默不语,丝毫没有存在感。

只不过他身上会莫名传来若隐似无的丝丝寒气和巨大的压迫感,让楚澜和她身后站着的侍女小婵都觉得极为不舒服。

当楚澜再次不经意般的扫过姬瑾轩身后的黑衣男人时,他才终于开口解释道:“他是我的随身侍卫,贴身保护我的,澜儿不必理会他。”

见楚澜眉头微微一皱,脸上显现出略微不满的表情后,姬瑾轩没话找话道:“澜儿,这桃花茶可还好喝?”

楚澜心中厌恶,面上却不露声色的敷衍道:“嗯,味道不错,不过,殿下以后还是叫我楚澜吧,澜儿这个名字,只有家中长辈才如此称呼,楚澜身份虽不如殿下尊贵,但起码也和殿下同辈,殿下这样称呼楚澜,似有不妥。”

姬瑾轩眼睛转了两圈后,笑着说道:“澜儿此言差矣,在我看来,澜儿是昵称,而非乳名,既是昵称,那就说明只有亲昵之人才会如此称呼,澜儿可知,今日过后,你就是我姬瑾轩的未婚妻了?”

楚澜一听,差点被口中茶水呛到,她将茶水仓促咽下后,深吸了一口气,蹙眉不悦道:“殿下,婚姻大事非儿戏,女孩子的名誉也不是可以随便拿来玩笑的,还请殿下自重。”

姬瑾轩注意到了她不虞的脸色,却并未介怀,他神态极为认真的继续说道:“澜儿,你一向都知我对你的心意如何,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又岂会拿来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算一算时间,我派去楚氏大公府提亲的媒人,应该也已经到了有一会儿时间了。”

“你……你说什么?提亲?跟谁……提亲?”

“提亲”这两个字,就如晴天霹雳般的在楚澜脑中炸开,将她的神智炸的体无完肤。

楚澜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桌下的一只手不自知的紧紧握了起来。

“天枢楚文德大公只有一女,姓楚名澜,所以,我派去的媒人,自然是向澜儿你提亲啊。”姬瑾姬看着楚澜溃不成军的灰败面色,悠然自得的说道。

随后自顾自的倒了杯桃花酿,豪迈不羁的一饮而尽。

当楚澜听到自己的名字和提亲两字连在一起后,她的脸色又青又黑,一时间就变了好几种颜色,桌下的手也握得越来越紧,脸部肌肉都不由自主的变得僵硬起来。

她无力的扯起一侧嘴角,极力维持着面上的平静,缓缓开口问道:“殿下的玩笑,一点也不好笑,楚澜家中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好,既然澜儿家中有事,瑾轩就不留了。”姬瑾轩痛快的答道。

楚澜颤着身子起身时,本以为悠然独饮的姬瑾轩会叫她留下,可直到她和随身侍女转身向船上甲板走去的时候,他却仍未出声挽留,同样也未置一词。

姬瑾轩越是从容不迫,楚澜的心中就越是慌乱不安,他此刻能如此悠闲淡定,胸有成竹,正说明了这件事对他来说就如板上钉钉,稳操胜券。

想到这里,楚澜的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大方从容,她内心充满狐疑的扭头向后看去,发现姬瑾轩正勾着嘴角,有些邪气的看着湖边的桃林,根本就没有理会自己。

可就在这时,他身后那张其貌不扬的脸却突然从宽大的黑帽中缓缓抬起,当他仿佛散发着寒气的眼睛向楚澜看过来时,楚澜的身子突然怔在原地。

半晌后,在侍女的眼神询问下,她才神情恍惚的继续向甲板走去。

当楚澜走到船舶的围栏处时,眼前一黑,身子猛地失去控制,一头便栽进了夏日里不算太冷的湖水中。

旁边商船上的女眷见此情景,纷纷惊骇的从席榻上起身,快步跑到围栏边,看着在湖里扑通了几下便没了身影的楚澜,彻底消失在平静的湖面之下。

楚澜的贴身侍女小婵,自幼时便卖给了楚家做丫鬟,根本就不会游泳,她急的眼眶通红,口中高声急呼:“救命啊,我家小姐落水了,谁会游泳,快救救我家小姐。”

小婵急迫慌乱的恨不得自己跳进湖里,可她自知自己不会游泳,跳下去后非但救不了自家小姐,还要多搭上一波人救自己。

天枢是内陆国家,全国上下海岛也才不过寥寥四个,大部分的民众都是名副其实的汗鸭子,会游泳的人少之又少。

而且大白天有时间,有闲情逸致来此游玩的,大多是都城和其它城镇权贵大富之家的夫人小姐,一群柔柔弱弱的女着,连水都没下过,就更别指望她们会游泳救人了。

因此这忠心耿耿的侍女大叫了几声救人后,虽然为楚澜担心着急的人不少,但为了她肯搏命跳水的人却没一个。

就在侍女急的眼泪像豆子一样籁籁而落时,只见一身墨绿衣袍的姬瑾轩像迅猛的大鱼一样从她身边急速掠过,毫不犹豫的一头扎进了清透的碧月湖里。

当那道墨绿色的身影投入湖中时,一道青色的身影也同样毫不犹豫的从另一艘商船的甲板上跳了下去。

辛瑶看着双臂如浆不停摆动着向那道绿影急速游去的大表哥姬瑾骁,原本因醉酒而略微迷朦的眼睛一瞬间便清醒了许多,她晃了晃还有些晕乎乎的脑袋,摇摇晃晃的向此时已经站在甲板上的阴康世走去,一脸担忧的问道:“老师,瑾骁哥哥不会有事吧?”

阴康世的双眼正紧紧的盯着已经越游越远的姬瑾骁,头也不回的说道:“看他游泳时摆动双臂和踢水的姿势,显然他是会游水之人,公主不必担心。”

辛点脑袋沉的像浆糊一样,听阴康世这么说,她机械的点了点头,“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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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救人

过了一会儿后,姬瑾骁果然从湖里浮出了水面,辛瑶站在甲板上看着他在湖中一边用左臂托着一道绿影的脖子,一边大力用右手向离他最近的商船划去。

辛瑶恍恍惚惚的看着那道熟悉的绿影,再慢慢向他的脸看过去时,醉意顿时醒了不少,她大吃一惊的说道:“那不是姬瑾轩吗?没想到掉进湖中的人是他。”

“瑾轩,醒醒。”

刚把人放到甲板上,姬瑾骁就为他做溺水后的急救。

快速按压了数次姬瑾轩的胸膛后,姬瑾骁轻拍着弟弟的脸,一脸焦急的喊着他的名字。

见他没反应,又按压他的胸口了十余次。

片刻后,姬瑾轩终于从口中吐出了一些清水,眼睛睁开后,猛的在甲板上大力咳了起来,才刚能说话,便立刻对眼前的姬瑾骁说道:“澜儿,救她……咳咳……”

辛瑶站在甲板上看着对面船两人的口型后,立刻瞪大眼睛,还未等阴康世有所反应,她便一头扎进了水里。

阴康世先是一惊,随即也跟着跳进了湖里。

这碧月湖的湖水虽然没有太多污泥杂垢,相对澄澈干净,但湖水却很深,多亏了血族出色的眼力,即便在视线不是很好的水里,辛瑶也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前方不远处正快速下沉的一名蓝色锦衣女子。

辛瑶的双手双腿快速摆动,很快便来到了溺水的蓝衣女子身边,辛瑶低头看着双目紧闭的女子,发现她的呼吸微弱,几近停止。

水中不比地面,辛瑶抱着一名比自己还要高出一个头的女子,再加上湖水的阻力,使她的游动速度慢了许多。

好在当她游到接近湖面的一半时,阴康世快速游到了她身边,还有从水面上正向下游着的姬瑾骁也赶了过来,在两个男子的帮助下,辛瑶三人终于将楚澜托上了临近船舶的甲板上。

姬瑾轩咳了几声后,捂着疼痛剧烈的肺部,踉踉跄跄的起身来到了躺在甲板上的楚澜身边。

他颤抖着手臂向楚澜的脸部伸去,却被呼吸急促,正上气不接下气的辛瑶一巴掌拍开。

就在这时,一个眼睛形状长的极像了狐狸的俊美少年,正从湖边的枣红色大马上跳下来,一脸焦急的向湖上的商船走来。

少年的个子很高,因此一眼便看到了此刻被人群围在中间的那道蓝色身影。

当楚辞看到躺在甲板上双眸紧闭,脸色煞白不似人色的蓝色身影正是他的胞姐楚澜时,他先是惊骇的瞪大双眼,随后运足了气,像出弓的箭矢一般跳着跨越了好几艘商船,终于来到了楚澜所在的船只上。

“姐姐……”他拨开围观的人群后,对着呼吸已近没有了的楚澜失神的轻声唤道。

可他还没能走近楚澜的身边,就被一个衣着华丽,五官近乎完美的胖女孩儿头也不抬的喝道:“别碍事。”

楚辞被这胖胖的女孩子吼了一声后,脚步便鬼使神差的真的停了下来,没敢再向前继续走去。

多年后,当楚辞再次想起此刻在这艘商船上让他心魂俱颤的一幕时,却仍是想不通自己当时究竟是怎么了,为何他要听从一个陌生女孩子的话。

若是平时,他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冲到姐姐身边了,可当时他的身子就像被这声充满了压迫感的吼声定住了一样,一动不能动。

辛瑶厉声喊完这三个字后,语速极快的对一旁全身湿透的阴康世和姬瑾骁说道:“她是女孩子,你们不便出手。”

也不等阴康世和姬瑾轩二人回复,辛瑶伸出双手,直接向楚澜鼓起的胸口连续不间断的按压,这个救溺水者的方法,还是小时候母亲教她的,母亲教过她很多做人的道理和实用的东西,辛瑶一直都牢牢的记在脑海里。

而阴康世的话,就这样嘎然而止,又吞回了肚子里。

其实他想对辛瑶说:公主,会驭水能力的我,可以将她呛进腹部里的水引出来,根本不用像你这样如此麻烦的……

可辛瑶却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

辛瑶连续按压楚澜的胸口数次后,楚澜不但没能将身体里呛进的湖水吐出,反而心跳越来越微弱,辛瑶见势不妙,原本微醺的醉意彻底被惊得消失不见。

又连续按压了几次她的胸口后,却仍旧没有吐水和清醒的迹象,辛瑶没有丝毫的犹豫,把心一横,分开楚澜两片惨白的双唇,就把自己肺中的呼吸渡给了她。

如此反复数次后,楚澜的呼吸终于变得蓬勃有力,呛进的湖水也终于吐了出来,清醒之后,楚澜侧着头不断的咳着,似是要把肺部都咳出来一般。

辛瑶见她终于醒了,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衣袖还是湿的,直到用袖子擦了擦额迹浮出的虚汗才发现,擦了之后额头更湿了。

她好笑的轻舒了一口气后,帮楚澜轻轻顺着她的后背,随后慢慢将咳的脸色发紫的楚澜扶了起来,将三根手指放在她眼前,一本正经的说道:“这是几根手指?”

楚澜虽然不认识她,但一醒来就发现这个长相近乎完美,眸子极为漂亮的胖胖的女孩儿在自己身边,心中猜测应该是她救了自己,

咳了几声后,楚澜的声音还有着颤音:“三根手指。”

辛瑶郑重其事的说道:“很好,看来脑子没有进水。”

楚澜闻言,被辛瑶的话弄的怔在原地,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又猛的咳了几声后,楚辞一个大步就迈到了她的身边,浑身颤栗的一把将她拥进怀里,连声音都是失而复得般的惊颤,“姐姐……”

这时,肺部仍旧痛的如无数只手在撕扯般的姬瑾轩,一个箭步挤开楚澜身边的辛瑶,面露愧色的轻声唤道:“澜儿,还好你没事。”

看到这抹墨绿色的身影,楚辞一双酷似狐狸般狡黠的眼睛立刻阴翳的向他射去,眸中的冷意像淬了毒液的刀子,恨不得将姬瑾轩千刀万剐了才好。

姬瑾轩完全无视未来“小舅子”恶狼狠的怒视,似是不经意间转头向另一艘无人的空船冷冷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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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吸血怪物

阴康世和辛瑶也同时顺着姬瑾轩的视线看了过去,猛然发现一道墨色暗影一闪而过,快到肉眼几近不可见。

但身为血族的辛瑶却仍是看到了,她不动声色的将视线收回后,勾起唇角看向阴康世,发现他的眼睛也正笑眯眯的弯起,若有所思的看着那艘空船。

楚澜轻轻拍着弟弟楚辞的后背,楚辞微颤的身子这才慢慢缓和下来,他扶着楚澜的双臂,看着她被湖水刺激的满是红血丝的眸子,轻声说道:“姐姐,俯里有媒人来向你提亲,母亲已经派人从宫里将父亲叫回来商讨此事,你……”

楚澜出声打断道:“咳咳……我知道,这件事……我们回去再谈,咳……先扶我起来。”

“好。”

在弟弟的帮助下,楚澜无力的身子终于勉强撑着站起,她看着笑意盈盈的辛瑶,咳了几声后说道:“这位小姐,刚刚是你救了我吧?”

随着辛瑶的点头,楚辞也不禁好奇的向这个衣着华服的胖胖的少女看去,尤其是看到她不点而朱的红唇后,楚辞的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异样。

他扭头向身旁唇色惨白的姐姐看去的嘴唇看去,看了几秒后,楚辞面色有些不自然的转回了头,再次向辛瑶看去。

他看的,是两个女孩子的嘴唇,刚刚,两人……

“嗯,举手之劳,小姐不必挂怀。”辛瑶笑着说道。

楚澜充满感激的微微躬身,“请问小姐贵姓?家住哪里?改日楚澜必会前去拜访,厚礼重谢你今日的出手相救。”

辛瑶刚要说不必,可一直站在楚澜身后被无视的姬瑾轩却抢先开口道:“澜儿,辛瑶她是我我姑姑的女儿。”

楚澜因呛水受惊,又差点命丧黄泉,此刻有些迟钝的脑袋反应了一瞬后,惊诧的说道:“姑姑?二殿下是说,她是长公主的女儿?也就是阴……”

辛瑶出声打断道:“没错,我叫辛瑶,复姓阴康,我听你呼吸时肺部有很重的杂音,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快让你弟弟带你回去看看大夫,以免落下了病根。”

“阴康辛瑶,她是血族之王的女儿!”

“那她……她是不、不死之物……”

“啊……她是吸血怪物……”

周围衣着花花绿绿的权贵之家的夫人和小姐们,听到辛瑶自报家门后,纷纷露出惊悚的表情,快步向后退去。

当听到大家形容辛瑶是吸血怪物时,阴康世原本笑眯眯的脸上倏然变冷,辛瑶更是面色微沉,森寒的漂亮眸子向周围的女人们一一扫去。

吓的躲在围栏边和角落里的女人们,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她突然发怒向自己扑过来,咬断她们的颈椎,吸干她们的血液。

甚至有一个年纪较小的女孩儿,听到太多母亲用不死之物的恐怖事迹吓唬她,因此在真的见到一只活的不死之物时,她因受到惊吓,突然崩溃一般的大声尖叫起来。

这叫声冲破天际,辛瑶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要被小女孩儿的叫声给震聋了。

而此时,身着一身湿衣却仍旧贵气不减的姬瑾骁来到小女孩儿身边,一把将她抱起后,稳步向辛瑶走来。

女孩儿的妈妈在看到姬瑾骁左胸口的青鸾鸟图腾时,惊恐的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将自己女儿抱走。

只是捏着帕子的手,却是越攥越紧了,

女孩儿离辛瑶越近,尖叫声也越来越大,不绝于耳。

辛瑶眼神阴郁,看着姬瑾骁将女孩儿的手向自己伸来,同时温和对她说道:“姐姐是人类,不是什么吸血怪物,不信你摸摸她的手,和你一样都是温暖的。”

女孩儿不信,哭叫声不断,辛瑶嫌她叫的烦,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扯了她的小手放进自己的手里,没有温度的问道:“看看,姐姐有咬你吗?有吸你的血吗?我的手是不是和你的一样暖?”

女孩儿早就听母亲说过,不死之物在吸人血时,由于渴血的原因,她们的眼睛会变得血红,尖锐的獠牙也会延伸出来,而且体温像死人一样冰冷。

可这个胖胖的姐姐的手,明显是温暖的,虽然比自己凉了一点点,但和母亲说的和死人一样冰冷完全不同,她的眼睛也没有变红,像动物一样的两颗獠牙也没有长出来,这才渐渐破涕为笑,停止了尖叫。

见女孩儿终于停止了哭泣,姬瑾骁才笑着将女孩儿抱回她母亲向前,女孩儿的双脚刚一落地,就被打扮时髦的年轻妇人紧紧的抱在怀里。

小孩子不懂事,她可是懂的,整个天启大陆的成年人都知道阴康辛瑶是混血,身体里有一半的纯种血族血统,也有一半的人类血统,因此她的体温只比正常人类低一些而已,并不会像纯种或被初佣过的三代血族一样像死人一样冰冷。

但即便这样,她也同样是会吸人血的吸血怪物。

刚刚她真怕那个满脸冷意的阴康公主一个不高兴,就将她女儿杀死,毕竟人类对于血族,只是食物而已,在她们的眼里,人命就如草芥般一文不值。

站在辛瑶正对面的楚澜和楚辞也心中波澜骤起,两人都没有想到,辛瑶她身为公主之尊,又是血族最尊贵的小公主,竟会屈尊跳下湖中救人类的性命。

同样是公主,但是看她的言行举止,竟和娇纵唯我独尊的姬瑾鸾完全不同,这个阴康公主似乎一点公主架子都没有,如此的平易近人,这是如楚澜和楚辞这样的人类,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的。

“公主,楚澜再次感谢您的救命之恩,现下我身体不适,改日再去长公主的含光殿登门拜谢。”

辛瑶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经过刚刚天枢众人在她自报家门后的糟糕反应,辛瑶已经更多的了解到,身为普通人类,对她们这些血族之人的偏见和看法,她现在已经完全没心情应付楚澜的谢意了。

楚澜姐弟自然也看出这位公主的一脸不耐,二人微微躬身后,又朝着她身边的姬瑾骁和姬瑾轩分别施了一礼,这才在楚辞的搀扶下向岸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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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推心置腹

楚澜那名在另一艘船上干着急了半天的侍女,也踩着船与岸边长长的木板下了船,紧紧跟在楚澜身后。

姬瑾轩看着楚澜离去的身影,眼里划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精光,捂着肺部咳了一会儿后,转过身对姬瑾骁和辛瑶说道:“大哥,刚刚谢谢你救了我,还有辛瑶妹妹,我真的非常感谢你,要不是你,我未来的妻子可能就要魂落碧月湖了。”

“妻子?难道刚刚楚氏的小世子说的有人上门求亲,那个求亲的人,是你?”姬瑾骁闻言惊诧万分。

“是啊大哥,我早上派了媒人去楚文德大公府邸求亲了,我与澜儿今天约在这里,也正是在商谈此事。”

姬瑾骁微微颔首,却并没有再多言,毕竟他们两人非一母所出,有些话,就算他是哥哥也不便多说。

“瑾骁哥哥,我们逛了半日,我肚子有些饿了,我们回宫吧!”

阴康世不动声色的看向辛瑶,她刚刚在商船里明明吃了那么多桃花制成的糕点,不可能这么快就饿了,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刚刚那些人类对她的避如蛇蝎和敬而远之,破坏了她出游的好心情。

姬瑾骁自然也清楚这一点,他笑着应道:“好,刚好我们回宫也差不多是吃午膳的时间了。”

辛瑶一路沉着脸走到岸边的马车旁,在上车之前,她向刚刚所在的商船上睨了一眼,发现船上的那些女人也正远远的眯着眼睛看着自己。

当她们看到辛瑶向船上看过去时,纷纷转过去,装模做样的向别去瞥去。

辛瑶面色复杂的将视线收回,回到车上后,便一直闭着眼休憩,一句话也不说。

姬瑾骁见她如此,一脸好脾气的解释道:“辛瑶妹妹,那些人其实并不是刻意针对你,只不过阴康这个姓氏所代表的含义太过复杂,它既强大让人闻之俯首称臣,也因经历了太多杀戮和血腥而让人心生畏惧。”

见辛瑶睁开了一双漂亮的眸子,正紧紧的盯着自己,瑾骁知道,她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接着说道:“你自出生起,便是天启大陆最为尊贵的阴康公主,所以可能不太了解,在血族面前,命贱如蚁的人类心底深处的恐惧和害怕。”

“由于阴康国压倒性的昌盛和强大,我们天枢并不能禁止和驱赶血族在我们国家的往来和流动,但天枢毕竟和血族发源地的阴康不同,在这个国家,除去阴康的血族兵团,人类占了八成,血族只占了两成,而且大部分都是三代、四代甚至是五代血族,纯种血族少之又少。”

辛瑶了然的点了点头。

“人类害怕所有血族,但对纯种血族犹为惧怕,对原本是人类身体,最后经过初佣成为三代血族,或与三代血族结合而产生的四代、五代血族极为厌恶,大多数人都认为他们是堕落的人类,原本是人类,却为了与天长齐的寿命而甘愿做以吸食人血为生,不能见光的夜行者,因此大多数血族在人前活动时,都会对他们见过的人类施展迷魂,以防止人群不必要的暴乱。”

“我明白,我们从天枢一路过来,随行的血族兵团都是这样做的。”辛瑶理解的说道。

“是的,所以天枢的人类,平时能看到血族的机会非常少,即便她们看到了,也因为被迷魂的关系,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眼前的实际上正是血族之人,所以她们今天在见到妹妹时才会如此的恐惧和失态,希望妹妹不要介怀,毕竟你之于她们,太过强大。”

“害怕能轻而易举就将她们杀死的东西,是人类的本能,比如说有带有利刃的刀剑,又或是会吃人的野兽,人类都怕,我这么说,能让你心里好受一点吗?”

辛瑶勾起唇角,轻叹了口气,笑着说道:“瑾骁哥哥不愧是未来的王储,舌灿莲花,三言两语便将我胸口里的浊郁之气一扫而空。其实我不是跟那些少见多怪的妇人置气,只是心里有些难受。”

“瑾骁哥哥身为纯正的人类,可能无法理解,在你们眼里,一定认为我是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阴康国公主,因此阴康的那些纯种血族都很尊敬我吧?”

姬瑾骁点了点头,“嗯,我的确是这么认为的,毕竟阴康王对姑姑和妹妹你的宠爱,即便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天枢国民,也都有所耳闻。”

辛瑶自嘲的说道:“呵,瞧,连你都这样认为,看来整个天启大陆的人都会这么想了。可事实却并非如此,身为混种血族,我在各方面的血族能力上,都比不上和我一起训练的那些纯种血族,就连父王都曾对我说过,就算我再怎么训练,也还是和那些能力强大的纯种血族不一样,所以,在纯种血族的眼里,我就像个废物一样,他们才不在乎我是不是阴康公主。”辛瑶说到最后一句时,眼神有些没落。

姬瑾骁却变色不变的说道:“所以,在都城大街的面具商铺里,你本不想给那么多同伴买礼物的,是吗?”

辛瑶闻言,讪讪的抿嘴低笑,“你看出来啦?是啊,要不是老师提到他们,我真的不想给他们买的,以德抱怨,我才不想做成全全天下,委屈我一人的圣母大人。”

“我能理解,其实不买也没关系,尊贵的阴康小公主,不需要看他们的脸色。”

“瑾骁哥哥说的对。”

辛瑶先是洒脱的笑了笑,之后肉嘟嘟的小脸又立刻垮了下来,“如今你看,我身为混血,一半是血族,一半是人类,可两边却都不讨好,两边的人都嫌弃我,厌恶我,惧惧我,疏远我,所以我生气,也不单单是跟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妇人生气,而是觉得自己的身份真是尴尬又可悲。”

说到这里,辛瑶便敞开心怀,对姬瑾骁推心置腹的说道:“从婴儿时期,母亲就以人类的方式将我养大,长大后,我为了不让母亲伤心,一直以人类的五谷杂粮为食,从未饮过一次人类血液,哪怕是偷偷的也没有过,生怕母亲知道了会难过,会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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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解开心结

“可即便我把自己当人类看待,但当我真的来到遍布人类的国家时,我发现,自己和她们终究还是不同的,不知道我身份的人还好,可一旦知晓了我的身份,她们就惧我,怕我,躲我,还叫我吸血怪物,我明明没有吸过人类的血,却已经被迫贴上了如此难听的标签。”

“所以我刚刚才会一路黑着脸,因为我不想自己的脆弱被别人看到,在我的观念里,弱者并不值得同情。但事实上,我只是有些难过而已……”

辛瑶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之后,脸上的不虞渐渐被失落和悲伤所取代,但她清澈的漂亮眸子里,却并没有泪水。

姬瑾骁沉思了片刻后,安慰道:“辛瑶妹妹,其实你大可不必难过,你的血统与生俱来,就像你至尊无比的公主身份一样,既无法摒弃,也无法改变这一既定的事实。或许你觉得混血的身份让你在纯种血族和人类这里两边都不讨好,但你反过来想,讨厌你的和惧怕你的,一定不如羡慕你的人多。”

辛瑶渐渐抬起水灿灿的漂亮眸子,向姬瑾骁那张和母亲姬姜有着三分相似的英俊脸庞看去,只见他嘴巴一张一翕的继续说道:“其实就连我,都有些羡慕你,辛瑶妹妹,你身为天启大陆实力最强大两个国家王族的后代,以后无论你走到哪里,别人都只能仰望你,没有多少人敢让你委屈,因为在你的身后,有经济和军事都最具实力的两个国家可倚仗。”

“你的父王是阴康国的王上,而你的外祖父、舅舅,或者你的表哥我,都是天枢的王上和未来的王上,你的弟弟和侄子也将是未来两个国家的王上,你所有的血脉至亲,都是阴康和姬氏的王族,你的身份尊贵强大至此,你说说看,将会有多少人眼巴巴的羡慕你?投胎是门技术活,你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将太多人碾压在脚下,不是吗?”

“所以,你根本就不必在意人类,或者血族,是否喜欢你,或害怕你,你只要享受来自更多人的仰视和羡慕就好了。辛瑶妹妹,你的血统是天启大陆最独一无二,也是最强大的存在,你永远都不必因为你的血统而感到自卑和难过,因为那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身为纯种血族,你有着与天长齐的永恒生命,你不会生病,不用惧怕死亡,也不像同样拥有这一切的夜行者们不能见光。相反的,同没有异能的人类相比,你又拥有神奇的血族异能,和世界上独一无二的驭土的能力,以及让人闻风丧胆的化腐手,所以,就连我也很羡慕你。”

姬瑾骁说的越多,辛瑶的眼睛就愈加闪亮,听到最后,她不禁激动的扑向这位能言善辨,几句话就将她心结打开的大表哥怀里。

当辛瑶肉肉的身子重重的向姬瑾骁扑过去时,只听“砰”的一声,姬瑾骁的后脑重重的磕在了马车的木壁上……

辛瑶:“……”

姬瑾骁:“……”

几秒钟后,辛瑶既内疚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双颊绯红,小声的嗫嚅道:“瑾骁哥哥,你没事吧?”

“……没事,只不过脑后被撞起了个包而已……”

辛瑶听后,简直羞愤欲死……

而此刻在另外一辆马车里的阴康世,眼睛不由真诚的弯了起来,刚刚姬瑾骁在对辛瑶说的那些话,他一字不漏的全都听到了。

下车后,辛瑶的脸色还有些不自然的红润,姬瑾骁则面色如常的和辛瑶向姬姜的含光殿走去。

当辛瑶在主殿里并没有发现母亲的身影时,她又去了偏殿的那对义兄妹那里。

趁着辛瑶不在,阴康世悄无声息的走到姬瑾骁的身边,恭敬的行礼后,开口道:“多谢大殿下对我们公主的开导,你的话就如金玉良言,公主听后,心中的浊闷之气似乎已经尽散。”

姬瑾骁温暖的笑了笑,“廷卫长不必客气,辛瑶她是姑姑的女儿,也是我血浓于水的表妹,能疏导她心中不畅,看她笑颜重展,我这个做哥哥的也同样很高兴。”

“比起我来,大殿下似乎更适合做公主的良师益友,你的话让她受益匪浅,想必以后,她再也不会因血统的问题而纠结难过了。”阴康世望着辛瑶向偏殿走去的背影,笑眯眯的对姬瑾骁说道。

“若我的话真的能让她放下心中芥蒂,那自是再好不过的事了。”姬瑾骁也笑着回应道。

早上辛瑶和姬瑾骁从宫中离开后,姬姜一个人轻车熟路的来到了姬菽的东宫大殿,看望她过去的闺中密友——殷然。

当然,她自以为她是一个人,但,她身后还有仲孙云幽正悄无声息的远远跟在后面。

仲孙云幽母族的“幻影”独步天下,想不被姬姜这个普通的人类发现自己的跟踪,对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

姬姜来到东宫大殿后,举目向上看去,“东宫”这两个明晃晃的金黄大字璀璨耀眼,她已经十六年都未来过哥哥菽姬的宫殿了。

这里的朱红漆门,支撑殿宇的两根圆柱,曲幽通明的长廊,殿外的锦鲤池,还有主殿门口的花草水榭,无一不让姬姜觉得甚为熟悉,热泪盈眶。

姬姜睹物思人,胸口酸涨,微叹了口气后,她努力调整好消沉的情绪,顺着主殿门口的白玉台阶,拾阶而上。

门口的两名侍女并不认得眼前长相宛如天人的姬姜,而姬姜今天也只穿了件从阴康带来的常服,胸口并没有能证明她阴康王妃或天枢长公主的族氏图腾。

就在两名宫女面面相觑之时,姬姜温婉的笑着对两人说道:“我是姬姜,想见一见你们的殷然王妃。”

两名侍女在听到姬姜自报姓名后,立刻惊慌失措的躬身行礼,“参见长公主,长公主里面请。”

这两名侍女因为太过紧张和惊讶,甚至都忘了向自家王妃事先报备,就慌慌张张的引着姬姜向殿里的内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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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曾经的闺蜜

当姬姜步履轻缓的向内室走去时,她每走一步,眉毛便皱紧一分,当她在侍女的带领下,终于来到殷然的床前时,她眼中的惊愕更盛。

姬姜秀眉微拧,口中的温度不由得冷了些:“此时正值夏季,天气闷热,怎么窗户关得这么紧?还有,这帐纱明明是冬天用的,夏季用这么厚的帐纱,是想把人热晕过去吗?你们平时就是这样伺候你家王妃的?这样闷着,好人也要闷出病来了,赶紧把窗户打开。”说着就要掀开厚重的帐纱。

就在侍女一脸为难,委屈的快要哭出来时,身处厚重帐纱之后的殷然,终于发了话:“我看谁敢?下去!”

“是,王妃。”厉声刚从床上传出,侍女就如蒙大赦般的匆忙行礼告退。

而姬姜此刻正掀着帐纱的手,就这样尴尬的僵在半空中。

床上的殷然似是因被人扰了清梦,一对悠悠转醒的眸子从乍一开始的恍惚迷离,很快就变成了射着寒光的不满。

“殷然……”

这一声轻呼,似乎穿越了十六年去而不返的明媚光阴,从遥远的天际破云而来,只听得殷然心魂俱震,神思飘远。

姬姜的声音从少女时代便婉如啼莺,柔细婉转,听起来格外勾魂摄魄,就连同为女子的殷然听了,都觉得骨子酥了一大半,更遑论她还长了一张举世无双的消魂脸蛋,真真让人对她有气也生不起来。

以前如此,现在依旧如此,殷然苦笑着从床上支起了身子,紧接着便双肩震颤,猛地咳嗽起来。

姬姜见状,急忙将手伸向她的后背,想帮她顺气,舒缓她的痛楚,可谁知殷然却根本不想领她的情,“啪”的一声打开了她白如凝脂的纤纤玉手。

姬姜的手背霎时被打红。

而这一巴掌,就像打在了她的脸上一样,她白着一张清姿绝色的脸,不解的再次轻唤了殷然的名字:“殷……”

“不要叫我的名字,你们姬家的人,都不配叫我的名字!”咳嗽顿止后,殷然气息荏弱的捂着胸口,好一会儿后才重归平静。

姬姜看着殷然粉黛未施的削瘦脸庞,和腊黄无光的灰败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的嘴唇,眼角深深的皱纹,还有枯槁打结的头发,她的眼泪霎时从面颊滑落,声音里充满了悲伤:“殷然,你……你这是怎么了?昨天见你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殷然闻言,就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咯咯直笑,形似疯癫。

半晌后,她才一字一顿的说道:“昨天还好好的?我昨天其实也和今天没什么两样,只不过,由于你昨日突然从阴康回来了,所以你的好哥哥姬菽,便命侍女在我的脸上涂了很多膏粉和胭脂,我的面上才有了些许的人色,而此刻你看到的我,才是十六年来,真正的我!”

最后一句,仿佛是从地狱里传来的一样,充满了怨念和恶毒。

“怎……么会?我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为什么你如今变成了这样?”姬姜单手撑着帐纱,不敢置信的捂着嘴巴无声啜泣。

“你哭什么哭?我还没哭呢,你们姓姬的人可真是会猫哭耗子假慈悲,徒增人厌。”

殷然说这句话时,枯槁的面容渐渐扭曲,显得无比的狰狞可怖。

可姬姜却并没有在意她的恶言恶语,她的身子慢慢弯了下来,在殷然的诧异和猝不及防中,一把将她抱住。

姬姜感受着怀中枯瘦如骨的身子,哽咽着哭道:“殷然,你究竟是怎么了?你怎么变得这么瘦,这么憔悴?”

怀里的殷然,狠狠的推了抱紧她的姬姜一把,却因为多年的消沉和自甘堕落而变得弱不禁风的身子力气太小,根本没能将紧紧拥着她的姬姜推开。

又尝试了几次后,仍旧是徒劳,只好无奈放弃。

她又恨又无奈的攥起了拳头,笑的浑身都颤了起来,冷声道:“我怎么了?不如去问问你的好父王姬伯庸,还有你那个好哥哥姬菽,都对我做了什么好事?他们两个,明知道我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连祁一人,却在你嫁到阴康后,为了避免我能嫁给他,罔顾我的意愿,硬是将我嫁给了死了妻子没几年的你的好哥哥。”

姬姜被殷然的话惊的天眩地转,仿若晴天霹雳般,将她心中好不容易重筑而成对亲人的眷恋和信仰,再次崩塌。

她的牙齿上下打着冷战,身体如坠冰窟,缓了半天之后,才颤声说道:“你……你的意思是,你嫁给我哥哥,并非自愿?而且,你到现在仍旧爱慕着连祁……”

殷然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连祁的名字了,乍一听到,脸上挂着戚然的微笑,“自愿?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还是因为你把连祁当成了你姬姜的所有物,即便你已经嫁人生女,却还要揪着他不放,让他只能孤独终老,守着和你那可笑的誓言至死方休?”

“我没有,我从来都没有那样想过。”姬姜猛的瞪大眼睛矢口否认,随后松开紧拥着殷然的手臂,泪流无声,“我比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希望他能过得幸福无忧。”

“得了吧,收起你假惺惺的眼泪,你现在这副假仁假义的虚伪模样,只让我觉得恶心,恶心懂吗?”

看着姬姜红润的面色猛然褪去,一张绝美倾城的脸惨白如纸,殷然突然有了大仇得报般的畅快之意。

她的话就像淬了毒的剪刀一样,一点一点的刻意剜着姬姜的心,“如果你真这么想,就不会在十六年前嫁去阴康没多久,便突然寄信回来,让连祁务必遵守当年一辈子非你不娶的誓言!我当年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个人不仅心口不一,竟还如此的冷酷恶毒!”

姬姜看着殷然越来越狰狞扭曲的蜡黄的脸,只觉得眼睛一黑,突然从床上跌坐到了地上。

殷然看着姬姜狼狈失态的无助模样,疯狂的大笑起来,笑声里淬了满满的阴毒和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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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王室秘辛

“怎么?十六年太久,长公主连自己做过的龌龊事都忘的一干二净了?还是,你想在我面前装失忆,扮无辜?”

殷然的声声质问,就像一把把三面樋的三棱军刺,将她的心扎烂后,还要将她的血全部放干。

姬姜失神的跌坐在珍贵华丽的白色羊毛毯上,眼睛里的泪水就像开了闸的洪水,籁籁倾泻而下。

她的耳朵嗡鸣,看着殷然干裂苍白的双唇一开一阖,却根本听不清她究竟在说什么,因为她刚刚那句话就已经将她劈的神魂天外,三魂丢了七魄。

因为愤怒和无措,姬姬的整个身子都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栗,她大口大口的呼吸,努力攫取着周围的空气,可殷然却仍旧不想放过她。

在给了姬姜第一个致命一击后,殷然赤着枯瘦的双脚向她步步逼近,姬姜恍惚的看着她向自己走来,举臂狠狠的握着自己尖细的下巴,如同从地狱中走出的罗刹一样,疯狂的大笑后,一字一顿的接着说道:“怎么?自己做过的腌臜事被我说出来,你长公主强大的自尊心突然受不了了?”

姬姜坐在地上,只一个劲儿的流泪摇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殷然继续火上浇油道:“姬姜你知道吗?你们姬家不仅对不起我,更对不起无辜的连祁,当年连祁和你私奔的那夜,打断他双腿的人,并不是你父王姬伯庸那个老家伙告诉你的那样。”

姬姜在听到这句话时,她的眼睛瞪的像铜铃一般大,目光灼灼的看着殷然一开一阖的嘴巴,听她切齿拊心般的继续说道:“当年打断连祁右腿的,并非是你的夫君阴康侯玺,而正是逼你远嫁阴康的好父王——姬!伯!庸!”

殷然在说最后三个字时,连牙根都快要咬碎般的狠厉。

“不……不可能……你在骗我……”

姬姜不敢置信的捂住耳朵,失声尖叫道:“你骗我……那件事……那件事明明是阴康侯玺做的,而且这些年,他也从未否认过,你骗我,我不会相信你的话,我不信……”

殷然看着坐在地上,双腿慢慢向后退着的的姬姜,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知道真相时的自己,当年,她也是不信的,不过看到姬姜此刻如此痛苦的模样,她只觉得痛快。

“你不信,可以去问你的好父王啊,哦,对了,你哥哥姬菽,其实也知道这件事,他在这十六年里写给你的家书中,从未提到过此事吧?仔细说来,阴康侯玺对你也真是疼到了骨子里,就连被你父王扣脏水在头上,为了不破坏你和家人的关系,他竟然被委屈了这么多年,也从未告诉你当年的事实和真相,哈哈,姬姜,你的命可真好,我是真的很羡慕你啊。”

“世间上最温柔美好的男人对你痴心不改,死心塌地,终身不娶,而世上最有权有势的血族之王,同样对你奉若珍宝,小心呵护,把所有的肮脏和龌龊都帮你挡在门外,给你营造了一个纯净虚假的美好世界,你说说,你的命,怎么就这么好呢?”殷然神形癫狂的逼问道。

看着姬姜瞪的越来越大的眼睛,殷然继续快意的说道:“你凭什么这么好命?你凭什么可以享受这世上最优秀的两个男人的爱?你不配!在你写信告诉连祁,让他必须遵守他曾对你许下的那个可笑的誓言时,你就已经不配被人爱了,姬姜!”

说到这里,殷然猛的揪住了姬姜乌黑秀丽的长发,似疯似魅的说道:“你这头乌黑的长发,保养的可真好啊,跟我还曾是少女时一样,又黑又漂亮,可你看看我如今的样子,形容枯槁,酷似鬼魅,就连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一对儿女都不愿意亲近我,而你却过的这么好,老天不公!”

姬姜的长发被殷然拽在手里,可她却像是失去了灵魂的尸体一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有眼睛一个劲儿不由自主的流着泪水。

此刻,藏身在门外一处圆柱后的仲孙云幽没有听到屋里姬姜的回答,心知不妙,刚要施展“幻影”闯进屋去,就看到了姬菽大步的向主殿门口跑来。

看到姬菽的身影后,仲孙云幽倏地重新躲了起来,她的面色复杂,眼神深邃,刚刚她听到了太多的王室秘辛,一时间还真有些发懵。

尤其在听到姬菽那个疯王妃,说姬姜在十六年前给连祁写的那封信!

仲孙云幽在第一时间想的是,这件事会不会是王上做的?

但她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连祁单身,对王上并无任何好处!

但如果说那封信是姬姜写的,就更加不可能了。

据她所知,自十六年前姬姜嫁到阴康后,别说给连祁去信了,就连她血脉至亲的哥哥姬菽和父王姬伯庸,她都从未去过一封信。

更何况,仲孙云幽相信姬姜的为人,按照她善良柔软的性格来说,她绝不是罔顾别人幸福,做出如此自私自利的事的坏女人!

既然这件事不是王上和姬姜做的,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理清了这件事后,仲孙云幽静静的听着屋里的动静。

姬菽在得知妹妹姬姜来到自己的东宫之后,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从议事厅跑回了自己的东宫。

才刚一跑到殿门口,他就听到殷然最后说的那句“老天不公”。

闻言,姬菽恼怒又慌乱的大力推开殿门,径直向屋子的内室走去。

只见他的王妃殷然,正狠狠揪着姬姜乌黑的长发,而姬姜双眼空洞,就像没了生气的木偶一样,动也不动一下。

“住手,你这个疯女人!”

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深深的刺激到了平时冷静稳重,沉默寡言,情绪很少外露的姬菽,他迈着大步,几步便跨到了殷然身前。

殷然并不惧他,她不怕死的仍旧死死揪着姬姜的头发,因为她知道姬菽并不会拿她怎么样,更不会打她。

这么多年来,她做了很多疯狂出格,不符合天枢王妃身份的事情,可他却只当不知,仍旧像个没有感情的人偶一样,在夜里和她宿在一张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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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恶毒女人

今天也一样,姬菽的确没有打她,只低喝道:“松手。”

殷然不松,也不说话,就那么疯狂的笑着,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姬菽压着脾气再次低声斥道:“松手,我妹妹已经很可怜了,连你也要欺负她吗?”

“她可怜?她在阴康有阴康王没有底线的爱着,宠着,在天枢还有一个甘心为她连命都不要的男人思着,念着,还有你们这些父王、哥哥为她为后盾,她有什么好可怜的?跟她相比,我才是最可怜的那个吧?”

姬菽冷哼一声,愤然道:“你可怜?你当年做了什么好事你自己清楚,我不想把你做的那些丑事暴露在我妹妹面前,害她更加伤心,你若是有自知之明,就快点松手。”

闻听此言,姬姜终于像活过来了一样,缓缓的抬头看着姬菽,又看了看面色煞白的殷然,随着她的起身,殷然揪在她头发上的手也终于慢慢松开。

“你说……”姬姜才一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哑了许多,她努力将喉咙间的哽痛压下去后,继续说道:“你刚刚说,她做了什么好事?”

姬菽面色平淡,将她护在身后之后开口道:“没什么,姜儿,她没伤到你吧?快让我看看……”

“你骗我……她也是,她刚刚说了很多话,我都不相信,你们两个都在骗我……”姬姜边说,边向后退去。

“姜儿,哥哥没有骗你,你要去哪儿?”

此刻姬菽的心,就像热锅边上的蚂蚁一样煎熬难忍,他看着妹妹眼神里流露出对自己的不信任,心里难受极了,好像有钝刀在搅磨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你们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要去找父王,我有事情要问他!”说完,姬姜便转身快速向门口跑去。

殷然在此时却哈哈大笑出声,“去吧,去问问你的好父王,让他告诉你,看我说的是否是真的,如果他真的敢对你说出真相的话!”

姬菽冷冷的瞥了一眼殷然,眼里没有失望,只有深恶痛绝,“早上离开之前,我明明嘱咐过你,不许对我妹妹胡说八道,可你却仍旧我行我素,深深的刺激和伤害了她,你可真是个恶毒的女人,这一点,十六年都未曾变过。”

殷然看向姬菽的眼神也又阴毒又冰冷,她满不在乎的说道:“没错,我就是个恶毒的坏女人,像你这种懦弱无能,连妹妹都无法保护的男人,就只配和我这种恶毒的女人在一起,哦对了,你这种软弱的男人,就只配和我们这些心里只装有其他男人的女人在一起,至死方休!哈哈……”

两人吵架十多年,但这一次却是殷然嘴巴最恶毒,也最疯狂的一次,因为她终于没忍住,将姬菽心底里最痛苦,最不能触碰的伤疤给揭开了。

可姬菽却仍旧没有多生气,他静默的走到门口后,头也没回的轻声对里屋仍然笑的满面泪水,笑的不能自抑的殷然说道:“你……以后再也不必见瑾轩和瑾鸾了,有你这样的母亲,简直是他们两人最大的耻辱。”

姬菽以儿女作威胁,终于令里屋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殷然大惊失色,她尖叫了一声后,快速跑到门口,可这时大门已经在姬菽的命令下关了起来,并且“咔嚓”一声落了重重的黑色铁锁。

“姬菽,你凭什么把我锁起来?凭什么不让我见我的孩子?你不能这么做,我是瑾轩和瑾鸾的母亲,你不能剥夺我做母亲的权利,你不能……”

背着阳光站在门口的姬菽没有一丝温度的冷声道:“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有好好珍惜,我早就跟你说过什么是我的底线,可你却从未把我的话当回事,过去的也就算了,我懒得追究。”

“可今天,你真的犯了个大错,我无法再次说服自己原谅你,哪怕你当年嫁给我是被迫的,但你却并不无辜,当年你之所以会嫁给我,都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只能说你是自掘坟墓,咎由自取,怨不得父王。”

说完这些,姬菽再也不理会朱红漆门里殷然的大声痛骂和怒吼,径直向姬伯庸所在的议事厅走去。

“姬菽,你不要走,你把我放了,别走……”

藏身在圆柱后的仲孙云幽看着镂空门里披头散发,癫狂如鬼魅的殷然,只觉得她和曾经与阴康侯玺吵架时的淳于宴央不相上下,她对这种心思歹毒的恶毒女人最是鄙夷和唾弃。

厌恶的瞥了一眼殷然的方向后,仲孙云幽沉着脸快速跟在姬菽的后面,向天枢国的议事厅走去。

天枢国庄严肃穆的议事厅里,有一名身着褐色长袍,左胸口印着白虎图腾的中年男人——楚文德大公,对坐在方桌首位的姬伯庸说道:“王上,上次经过改良的矾油暗杀阴康侯玺失败后,事隔三个月,御医院却仍旧没有新的突破和进展,我觉得还是将研发的事情交给军部来做比较稳妥。”

为首的姬伯庸用手帕捂着嘴巴咳了几声后,转头对刚刚被点了名的御医院尚医监殷凤归说道:“尚医监,你意下如何?”

鹤发白须的殷凤归沉着一双寂静的眸子,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须臾后,他才摸着白花花的胡子说道:“就按楚文德大公说的办好了,我并没在意见。”

姬伯庸收回视线,沉声说道:“好,既然你同意,那从明天起,改良矾油这件事,就交给文德大公领导的军部来做吧,这也刚好减轻了你们御医院的重担。”

“王上,我倒觉得用矾油来对付阴康王族之人,并非是上上之法。”阴康国五大世族之一,左胸口印着北斗七星的宿怀仁大公突然出声说道。

“哦?既如此,那还请怀仁大公说说看,有什么比对血族杀伤力最大的矾油还要更加行之有效?”楚文德大公一对狐狸眼微眯,饶有兴趣的问询道。

姬伯庸似乎也对宿怀仁的话很感兴趣,将僵硬的脖颈向他这一侧微转,眼睛像鹰一样锐利的盯着他,希望能从嘴里听到一些颇有建树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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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阴谋

连祁此刻也正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见大家的视线都向自己转来,宿怀仁淡定自若的启唇说道:“我倒觉得,想要杀死阴康侯玺,对付他最好的办法,其实是化腐手,可谓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若是我们培养的暗部之人,都能有阴康王族的化腐手,那么,想要趁其不备用他自己的血族异能将他化成灰烬,相比矾油,更容易成功。”

左胸口印着狮子图腾的萧风扬大公,此时开口道:“照怀仁大公的说法,是想利用此刻刚好在天枢宫里的阴康公主的血液,将暗部的人变成承袭了阴康王族血液能力的夜行者,派他们潜入阴康王宫进行暗杀?”

“这只是其中一个方案,另一个方案才是最好的暗杀之法。”

宿怀仁说到这里,先是不经意的瞥了他对面的连祁一眼,随后才接着说道:“另一个方案,就是将我们暗部的杀手锏拿出来,让她对阴康公主进行迷魂,利用阴康侯玺的女儿,将阴康侯玺化为一抔灰烬。”

“不行!”宿怀仁的话音刚落,连祁就直截了当的断然反对。

宿怀仁小心翼翼的看了坐在首位的姬伯庸一眼,见他面色不变,这才对持反对票的连祁说道:“连祁大公不要激动,我刚刚也只不过是提个建议而已,恰逢阴康公主刚好在宫里,若王上同意我的提议,那么,她在宫里的这段时间,就是对她施展迷魂幻象的最好机会。”

“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知道连祁大公对长公主仍旧念念不忘,但你毕竟是天枢的大公,应该将儿女情长放到一边,一切都要以天枢的利益和大局为重。”

五位大公齐聚议事厅,正是因为辛瑶在宫里的缘故,宿怀仁发表完自己的意见后,议事厅里的空气静默了一会儿,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着不同的情绪。

年纪最大的御医院尚医监,也是五大公之一的殷凤归摸着胡子,表情淡默,阖目不言不语。

掌管军部的楚文德大公则一脸复杂的看着坐在他斜对面的连祁,欲言又止,但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衣服上印着蛟龙图腾的萧风扬大公是萧柔的父亲,也就是大殿下姬瑾骁的岳父。

他深知自己的王婿瑾骁自幼便与长公主姬姜的关系极好,而阴康公主阴康辛瑶,不仅是长公主的女儿,还是瑾骁的亲表妹。

因此,萧风扬若是站在国家大义上,自然是支持宿怀仁大公的提议,但若站在血缘亲疏上,他却是反对的。

两相为难之下,萧风扬便没有开口。

死寂的空气过了半晌后,才终于被年迈的姬伯庸的咳嗽声所打破,他沉吟了片刻后,开口道:“我同意宿怀仁大公的建议,暗部养了这么多年的杀手锏,如今,也是时候见见阳光了。”

连祁匪夷所思的高声怒道:“王上,阴康辛瑶她不是别人,她可是您最心爱的女儿的孩子啊,她是您的亲外孙女,您若真的借她的手杀了阴康侯玺,那么她就触犯了血族戒律的第一条——不可弑亲,弑亲在血族的律法里是诛身的大罪,您同意这件事,和拿刀杀了您的亲外孙女没有任何区别。”

“还有长公主,阴康侯玺若是被阴康公主所杀,长公主在阴康国又该如何自处?如何生存?届时一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淳于王后,一定会将她除之后快,王上……”

“够了,连祁大公,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姬伯庸因为激动而剧烈的咳嗽起来,呼吸急促导致他的脸色涨红。

他看着手帕上点点猩红如蜡梅的血液,接着说道:“既然计划要实施,那么后续关于她们两人的安全问题,我自会提前安排好,这一点,就不用连祁大公费心了。”

“王上,十六年前,您已经辜负了长公主一次,难道十六年后,你还要再一次牺牲她吗?”连祁说到这里时,眼睛泛红,痛心疾首。

“放肆!你难道真的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了吗?连祁?”

姬伯庸受不了连祁的质问和指责,他坐在红木椅上大力的咳嗽起来,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似的。

他看着手帕上越来越多的血液,赶忙将唇边的猩红擦掉,怒气未消的冷冷盯着激动不已的连祁。

连祁也无所畏惧的直视着姬伯庸,一时间众人只觉得议事厅的气压变得更低了。

萧风扬看着两人怒目而视,互不相让,和事老般的跟姬伯庸劝道:“王上息怒,连祁大公也只是担心长公主而已,他心是好的,只是……”

“砰……”

就在这时,一声猛烈的门板回弹声,将萧风扬大公的劝和突兀打断。

在大家惊骇的注视下,姬姜脸上泪痕未干,脚步轻飘飘的走了进来,那孱弱的模样,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姜儿,你怎么来了?”

姬伯庸的心里也有些惊愕,他不知道自己刚刚那番话,姬姜是否在门外听了去,更不知她究竟是刚来,还是已经在门外站了许久。

看姬姜萎靡悲痛的神情,姬伯庸心里有了非常不好的预感。

“长公主。”

当姬姜离议事桌越来越近后,五位大公,包括年纪最大的殷凤归和刚刚与姬伯庸怒目而视,毫不相让的连祁齐齐站起,向姬姜躬身行礼。

姬姜谁都没看,甚至连一身纯白长衫的连祁都没有看,脚步虚浮的径直向姬伯庸的位置走去。

“你们都出去,我有事情要跟父王谈。”姬姜神情麻木的说道。

姬伯庸向大家点了头点后,除了连祁以外的四位大公纷纷躬身道:“是,长公主!”

连祁虽然没有回应,但他看着姬姜哀戚的神色和脸上的泪痕,也跟着其余四位大公的身后,一起走出了议事厅的大门。

厚重的大门被重新关上后,外面的侍女立刻端了茶水进来。

姬伯庸喝了口温度适宜的茶水,将口中的腥甜咽入腹中后,对姬姜说道:“姜儿,你找我,是为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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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父女对峙

姬姜面无表情的站在姬伯庸身旁,尽管他用眼神示意她落座,她却并不坐,直接启唇问道:“我想问父王的第一件事情是,十六年前,打断连祁右腿的人,究竟是你,还是阴康侯玺?”

第一个问题,姬姜给了他选择的余地。

而第二个问题,姬姜则是直截了当的质问道:“我嫁到阴康后没多久,连祁收到的那封遵守誓言,终生非我不娶的信,究竟和你有没有关系?”

姬伯庸在听到第一个问题后,就已经将心底的大石放下了。

他还以为姬姜的眼泪,是因为他刚刚与连祁的那番话所致。

想到这里,姬伯庸又喝了一口茶水,并思虑着要如何做答。

片刻后,在姬姜眼睛眨也不眨,全神贯注的注视下,姬伯庸神情淡定的回复道:“不是,和我没关系。”

一句话,回答了姬姜的两个问题。

“不是”,说明了当年派人打断连祁腿的人,不是他。

既不是他,那就还是阴康侯玺了。

而“和我没关系”,则解答了姬姜的第二个问题,寄给连祁的那封信,和他没有关系!

姬姜看着脸色镇定自若,丝毫没有半点纰漏的姬伯庸,突然疯了一样的将桌上的茶水扫到大理石地板上。

白瓷茶壶和茶杯与大理石地面相撞后,纷纷化成瓷渣和齑粉,姬姜失控的躬腰尖叫道:“我不信!我不信……你在骗我!”

尖叫之后,姬姜的喉咙都嘶裂出血,她将喉咙里的腥甜咽下后,接着怒吼道:“殷然已经告诉我了,她说,当年打断连祁右腿的人,根本就不是阴康侯玺,而是你!我最敬爱的父王!牺牲了我的父王!”

姬伯庸看着女儿疯狂的模样,突然想起了十六年前,她和连祁预谋好私奔的那个夜晚,被自己派去的人抓回来后,和现在的疯癫状态几乎一模一样。

尽管被女儿捏着别人的供词质问,姬伯庸的面色却仍旧未变,他声音暗哑的说道:“那个恶毒女人的话你也能信?当年若不是她花钱收买了连祁身边最亲近的仆人,你和他私奔夜逃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知晓?还不是她告的密!这种背信弃义小人嘴里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她这么说,无非是让你我父女心生嫌隙罢了。”

“你说什么?你说……”

姬姜一天受了太多沉重的打击,她的心简直要被这些人对自己编织的谎言给撕碎了。

她咽下喉咙的哽痛后,不敢相信的问道:“你……你是说,当年是因为殷然的告密,我和连祁的逃跑,才会失败?绡儿……绡儿才会被你一气之下杖毙致死?而连祁的腿,也是因为她,而间接被你,或者阴康侯玺派人打断的?”

姬伯庸冷哼一声,未置一词。

姬姜不敢置信的轻抚额头,她不敢相信,当年竟是她最好的朋友将她出卖给了父王,将她的一生断送。

至于原因究竟为何,她自然清楚不过。

姬姜觉得自己的头都快要痛的炸开了,她做了几个深呼吸后,再次质问道:“既然殷然如此恶毒,如此心怀叵测,父王又为何将她嫁给哥哥?父王已经毁了女儿的幸福了,却又为何毁了哥哥?殷然她根本就不喜欢哥哥,她只爱连祁。”

姬伯庸怒声回道:“正是因为她只爱连祁,而且已经无可救药,你嫁到阴康国之久没多久,她便给连祁下了药,想不择手段的将生米煮成熟饭。你也知道,连祁的君子之名传遍五国,一旦事成,他就算不想娶,也会为了殷然女儿家的清誉和名节而娶了她。”

在姬姜越来越不敢相信的惊恐神色中,姬伯庸继续说道:“要不是我对她早有提防,一直派人跟踪她,那晚她的毒计可能真的就成功了。”

姬姜的嘴巴微颤,因愤怒和太多匪夷所思,无法令她信服的事情而变得有些崩溃,她大声吼道:“那又怎样?她既然那么爱连祁,连祁又未婚娶,就让她们两个在一起好了,为何又将这个祸害嫁给哥哥?”

姬伯庸也怒然高声道:“当然不可以!殷氏本就在五大世族里最为势盛,他家的女儿若是嫁给连氏世子、未来的连氏大公,只会助长其嚣张势焰,只手遮天。殷家三个女儿中的其中一个,已经嫁给了宿怀仁大公,另一个女儿,绝对不可以再嫁给连氏未来的大公为妻。”

“所以你就牺牲了你唯一的儿子是吗?就为了这种荒唐的理由?父王可真是够狠心,牺牲了一个女儿不够,还要牺牲你唯一儿子的幸福。”

姬伯庸咳了几声后,慢慢的站了起来,痛心的说道:“姜儿,父王是天启大陆除了阴康侯玺以外,在位最久的帝王,我八岁即位,当年的五大世族里,殷氏和宿氏与阴康国相互勾结,暗通款曲,我若不狠心,阴康侯玺驻扎在我们天枢国的血族兵团指挥官,早已和殷氏、宿氏这两大氏族的大公将我换掉,另立新王了,就像阴康国历来对待其余四国那些不听话的王上一样。”

“我若不狠心,不光当年我的命没有了,你又如何能站在我面前,掷地有声的质问我?姜儿,我不光是你和姬菽的父亲,同时我还是天枢国三百多万黎民百姓的王上,我不光要对你们两个负责,还要对千千万万的天枢百姓负责!我身为阴康的王,就绝不能让五大世族为了私利,继续与阴康的血族兵团串通在一起,为此,我……”

姬姜抢过话头接着说道:“为此,你不昔与其余三国结盟,密谋推翻阴康侯玺所代表的血族领导的阴康政权,计谋失败后,又不昔牺牲女儿的幸福,将我嫁给那个以人血为食的血族之王。”

说到这儿,姬姜惨笑着说道:“够了,这些家国大义,陈词滥调您就别再说了,我十六年前就早已听够了。我现在只想再问一句,当年派人打断连祁腿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不是我。”姬伯庸再次矢口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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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当年真相

姬姜自认了解自己的父王,他的神情虽然十分笃定,但他的眼神却连他自己也不自知的泄露了微不可察的一丝狠意。

这就是他的父王,这就是天枢的王上!

他的狠心,使他成为天启五国不老不死的阴康侯玺之外,在位最久,最为长寿的帝王。

姬姜哀莫大于心死,她死死的咬着嘴唇,直到将嘴唇咬破流血,姬伯庸却仍未出口制止,也丝毫没有因为不忍,而有改口的意愿。

“父王,女儿想破脑袋都不能理解,当年您已经抓回了我,成功的阻止了我和连祁的私逃,为何还要将他的腿打断?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何要这么做啊?”

姬伯庸看着女儿因太过哀伤,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心中虽然疼痛难忍,却仍是没有开口承认。

门外的姬菽和连祁两人,纷纷站在议事厅闭合的门后,而侍卫和侍女早已被姬菽喝退,当他们两人听到姬姜好似泣血般的无力质问时,心中纷纷像被刀搅一般的疼痛。

尤其是连祁,他其实当年就已经知道打断他腿的人,并非阴康侯玺,而是他尊敬如父亲般的王上。

当年他其实也想不明白,王上究竟为何要那么做,但事实已经过去多年,他早已不想追究了。

议事大厅内,姬姜继续自顾自的说道:“连祁的君子之名年少便已名扬天启五国,他业精六艺,才备九能,温文尔雅,才华横溢,实乃天枢百年难得一见的才华与人品皆为上乘的少年英才,当年你与其余三国的密谋,是他单枪匹马不顾个人性命,为你到起云、追月、红叶游说各国王上。”

“此事若成,他自然大功一件,名垂千古,但此事若败,他定会身首异处,被其余三国的王上为表对阴康的忠心,用他的人头换得阴康侯玺的信任。而且,连祁他对你如父亲般的尊敬,他那么那么好,又是那么那么的至纯至善,你为何要这么做,为什么?你告诉我,告诉我呀……”

门外的连祁在听到姬姜说他那么那么好的时候,这位流血不流泪的谦谦君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反复数次后,他终于不顾姬菽的阻止,破门而入。

还未抬脚走进室内,他的声音就传到了姬姜的耳朵里:“长公主,请你不要再为难王上了,也不要再追问了,当年之事,我早已知晓,我做了错事,受到惩罚也是应该的,你……不要再问了……”

姬菽没能阻拦住连祁,懊恼了片刻后,也跟在他身后走进了议事大厅里。

姬伯庸看了看眼眶微红,一脸淡漠的连祁,又看了看他身后面色懊恼的儿子,在三人的注视下,这个叱咤风云一生的天枢帝王,面容瞬间萎靡,仿佛须臾间便老了十几岁一样,原本挺拔的肩膀突然塌了下云,佝偻着身子,踉跄了几步后猛然扎进身后的椅子里。

姬菽见状,急忙快步上前,满面担忧的说道:“父王,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叫御医?殷凤归大公才刚离开没一会儿,我若派宏光去追,他很快就能回来。”

姬伯庸摆了摆手,示意姬菽无需叫御医,姬菽无奈的点了点头。

见女儿还目光炯炯的盯着自己不放,姬伯庸无奈摇头,低笑出声:“姜儿,你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刚好,连祁也在,人都到齐了,好,我今天就告诉你为何!”

姬伯庸拿着崭新的手帕捂着唇角咳了一镇后,忽略了帕上的点点血迹,将手帕放回广袖中后,他终于向一心求个答案的姬姜说道:“因为连祁的不理智!动冲!鲁莽!当年差点害得我姬氏王朝大厦倾覆,姜儿,你是一心只有儿女情长的女儿家,年纪又小,思想不成熟,父王不怪你有私逃的幼稚想法。”

“可是他——连祁!连氏大公最为得意的独子,天枢最有名望、少年便已四海扬名的连祁世子!他深知当年与你私逃之后,我和你哥哥姬菽,以及姬氏百名族人所要面临的后果,可他却仍旧不顾我姬氏百年基业与你私逃,就冲着这一点,我打断他的一条腿,难道有错吗?”

当姬姜被质问的哑口无言时,连祁来到姬伯庸的面前,将她挡在身后,躬身说道:“没错,王上若是为此事打断连祁的一条腿,连祁心甘情愿的认罚。”

随后又转身对愣在原地的姬姜说道:“长公主,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介怀了,你,也不必再予以深究。”

姬姜怔了一会儿,无力的笑了一下,却并没有说什么。

她看着姬伯庸浑浊却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再次问道:“父王,我刚刚提出的第二个问题,您是不是在今天,一并给我个答案?”

事已至此,姬伯庸也无需再隐瞒,他终于承认道:“没错,假借你的名义,写给连祁的那封信,的确是我派人模仿你的笔迹所写。”

姬姜听到真相后,想哭,可眼泪似乎已经流光了,想笑,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她听到自己冷静的声音飘荡在议事厅的空气中:“那么,理由呢?”

“理由?很简单!”

此刻,姬叔和连祁与姬姜一样,都在紧紧盯着姬伯庸,想看他究竟要说出什么自圆其说的理由来解释这一切!

“理由就是,你在阴康过得不幸福,身为你的此生挚爱,又对你发过此生非你不娶誓言的连祁,他当然也要跟着你一起不幸福!就这么简单。”

虽然姬伯庸这么做的理由,是出自于他对女儿另类的父爱,但姬姜却仍旧无法理解。

姬菽其实也不能理解父王的做法,可他却并不会反驳他的父王。

在当年他的第一任王妃自刎以后,他的灵魂早已跟着她去了,如今活着的,也只不过是名叫姬菽的躯壳罢了。

所以这些年来,无论殷然怎么拿话刺激他,以各种理由与他吵架,他都不会生气、甚至动手打她。

不是因为他不会生气,而是他连生气这种情绪,都麻木的近乎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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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所谓家人

今天若不是殷然触碰了他的底线——他最疼爱的妹妹姬姜,他也不会做出以后不许她再见两个孩子的狠心决定。

“父王,您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您为了姬氏,为了天枢,牺牲掉我一个人我无话可说,可您不该这样对待连祁,他并没有做错什么,当年私逃的主意,是我出的,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您……您……”

姬姜的声音越说越轻,到最后几乎几不可闻。

她觉得自己的心,痛的都快裂开了,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双手紧紧的捂着胸口,开始大口的喘气。

可姬伯庸却继续在她心上划了一刀:“他没错?你可知,当年他若真的带你逃走,你哥哥姬菽,你侄子瑾骁,还有你父王我,以及姬氏全族一百余人,就都要命丧阴康侯玺手下血族士兵的利爪之下了,禁不住诱惑,意图诱拐公主私逃,这难道不是他的错吗?”

连祁站在那里,脸上尽是悔意,垂着眸子低声说道:“公主,当年的事,的确错在连祁,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公主也不要再追究了。”

姬姜急促的喘着气,只觉胸口越来越痛,“对,都是我们两个人的错,可我已经付出代价了,父王!而连祁,他此生最大的错,就是喜欢我!如今,他已年近不惑,却仍未娶妻生子,他也付出代价了,而你呢?父王!你的代价,又在哪里!”

说到这里,姬姜一步一步向姬伯庸逼近,姬菽赶忙拉住她的衣袖,挡在她面前劝道:“妹妹,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话可以好好说,你不要用这种态度对父王说话,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家人。”

“家人?”

姬姜讽刺的说道:“不,我不是你们的家人,我只是筹码,一个你们可以制衡阴康侯玺的筹码罢了!哥,你知道当年我宁可去死,也不愿嫁去阴康的,可你们这些家人是怎么对我的?”

说到这里姬姜近乎疯狂的笑了起来,只不过她绝色的外貌让这疯狂减少了几分阴鸷,多了几分让人心疼的怜惜。

“当年,你们为了将我顺利嫁到阴康,在我的茶水中下了安眠类的药物,如果这就是所谓的家人,那这两个字,就是天底下最最可笑的东西!”姬姜惨笑着说道。

此刻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也越来越黑,她痛苦的揪着自己已经失去规律跳动的胸口处。

渐渐的,她觉得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就连双腿也无力支撑整个身体,瞳孔渐渐涣散。

连祁看着姬姜逐渐失去光采的眼睛,急忙接住了她软倒下来的身子,脑袋一片空白,竟像十六年前时一样,忘了两人此时的差距,急切的叫着她的小名:“姜儿,姜儿……”

看着晕倒的女儿,姬伯庸和姬菽也骇然的急步走了过来。

就在大家都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阵冷风突然呼啸而至。

仲孙云幽见姬姜已经休克,人事不知,她的眉头微蹙,从怀中取出一个白色药瓶,掰开姬姜的嘴巴后,将两粒黑色的小药丸倒了进去,随后对姬菽说道:“水。”

“哦,好。”姬菽连忙起身向门外跑去。

议事厅门口的侍女在之前就被他赶走了,此时门外十米处只站了一个宏光,他对宏光快速的说道:“快,叫侍女端些温水来。”

“是,殿下。”宏光快步离去。

不一会儿,侍女就端了温度适宜的温水过来,云幽从侍女手中接过水杯,小心翼翼的将水给人事不醒的姬姜喂了进去。

可没有知觉的人,又哪里会主动将药物和水咽下?

姬菽刚要开口询问,就见仲孙云幽伸出右手探进姬姜的喉咙里,另一手在她的喉咙里轻轻捏碰了几下。

片刻后,姬姜果然将药物咽了下去,仲孙云幽也因此松了口气,可她的脸色却很臭,一个人小声嘀咕道:“该死的御医院,就不能把药丸改成药水么?”

姬菽一听,不禁微微怔住,他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长相甜美清丽的姑娘,说话竟洒脱不羁的像个男人一样。

仲孙云幽见在场的三个男人纷纷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她面无表情的对他们说道:“这药是王上私下交给我的,他说王妃有心悸的毛病,如果在路上复发,给她用这个药就可以,放心吧,王妃不会有事的。”

说着,她像个男人一样,力大无穷的将姬姜打横抱起,对姬伯庸说道:“我先带王妃回含光殿了,你们若是担心她,就明天再来探望她吧,想必今天,她是不愿再见你们的了。”

话音一落,也不等姬伯庸的答复,仲孙云幽便像一阵风一样,抱着姬姜消失在了天枢的议事厅。

“心悸的毛病?妹妹她……她离开天枢时并无此病。”

姬菽的眼底泛青,眼眶却越来越红,他攥了攥拳后一个人低声喃喃道:“她这些年在天枢,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姬伯庸不置一言,从广袖里掏出带血的手帕剧烈的咳嗽起来。

而连祁的面色则平静的可怕,他不动声色的扫了姬伯庸一眼,躬身说道:“王上,当年的事,连祁已经知错,王上对我的惩罚,我心甘情愿的受了,我也不会对您心存怨怼,今日公主初知真相,受了些刺激才会口不择言,还请王上不要怪罪她。”

姬伯庸将存了越来越多血液的手帕重新放回衣袖里后,说道:“她是我的女儿,这个世上只有子女怨憎父母,却没有父母怨怪亲儿的,我又怎样怪她。倒是你,听你的意思,姜儿今天所怨我的这两件事,你似乎早已知晓?”

连祁看着姬伯庸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垂首道:“是,连祁知道,尤其是那封信,以连祁对长公主的了解,她绝对不会写这样的信给我,长公主,她一直都是个善良的女子。”

“哦?既然如此,你又为何按信中所写,十六年都不曾婚配,当年若是你愿意,天枢可是有大把权贵之家的女儿争着抢着想要嫁给你,哪怕你腿有疾。至于誓言这种东西,你若不遵守,它就可有可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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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早已认命

“王上说的没错,当年那种情况,即便我不遵守誓言,也没人敢说我背信弃义,就连长公主也不能。”

连祁的眸色越来越深,周身散发着如水一般的温润气质,“可是,连祁这一生,已有心中挚爱,此后无论娶了谁,连祁都无法给予对方幸福,既如此,我又何必多害一个无辜之人。”

“果然是名扬天下的谦谦君子,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为他人着想,就像姜儿刚刚对我说的那样,连祁,你很好,真的很好,只是可惜,你与姜儿有缘无份。”

连祁知道,此刻的姬伯庸,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并不是所谓的场面话。

姬伯庸以拳捂嘴咳了几声后,渐渐向连祁的方向走来,脚步顿停之后,他悠悠开口道:“连祁,你,难道就没有恨过我吗?当年若不是我横加阻拦,你也许和姜儿已经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了。”

连祁笑了笑,这笑虽然没有讽刺,却饱含苦涩和凄凉,“从未,连祁真的从未怪过王上,若真的要怪,连祁也只能怪命运的捉弄,当年我受王上之命到其余三国游说,谁又能想到长公主竟也女扮男装,与绡儿和随从一起去了当时我所在的起云国。”

“是命运让长公主与阴康侯玺在起云国相遇,我怪王上又有何用呢?这一生,我早已认命了,只要长公主此生安乐,我便再无所求!”

十六年后,连祁再一次在姬伯庸面前说出了心底之言,姬菽刚刚才松开不久的拳头,又一次握了起来。

没错,命运弄人!

可被命运捉弄的,又岂止他连祁一人呢……

姬伯庸深深的看了眼面色平静的连祁,和脸上略显哀戚的姬菽一眼,沉声道:“我累了,你们两个下去吧。”

“是,王上。”

“是,父王。”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躬身退了几步之后,才转身向门外走去。

当连祁和姬菽的身影消失在议事厅的门口,朱红色的大门再次合上时,年迈的姬伯庸猛烈的咳嗽起来,咳的脸色都憋涨的通红。

“噗……”一口鲜红的血液从他的口中喷涌而出。

倒退了几步后,姬伯庸浑身无力的靠坐在离他最近的一把红木椅上,他就这么失神的看着地板上自己的血液。

大概看了两刻钟后,他年迈的脸上才渐渐爬满了哀伤的神色,那一瞬间,他仿佛骤然老去了几十岁。

“唉……”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这位冷酷的人类帝王口中轻轻吐出。

与王宫略显阴霾的气氛有所不同,楚文德大公的府里此刻既喜庆又有些让人焦头烂额。

喜庆的自然是姬瑾轩派去楚氏大公府求亲的媒人,而焦头烂额的,正是楚文德的夫人崔氏。

崔氏好不容易才让这个能说会道,口吐莲花的媒人安静下来。

可左等右等,不仅儿子楚辞没能把他姐姐楚澜快点叫回来,就连楚文德也没能立刻从宫里赶回。

让她一个妇人面对她根本做不得主的大事,她可不焦头烂额,一脸郁色。

“夫人,大公回来了。”

门外的侍女远远的看到向主厅急步走来的楚文德,一脸欣喜的向厅里的夫人扬声说道。

还没等崔氏回应,一身锦衣华服的媒人已经开心的合不拢嘴儿,“哎呀,盼星星盼月亮,可总算把大公给盼回来了。”

崔氏一脸尴尬的敷衍笑了笑,看到楚文德一身正气的身影,她急忙起身迎接,脸上愁苦不矣,“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府里的小厮向宫里传话后,只得到一句回复:“大公在议事厅与王上有事相谈,请在此等候!”

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自家大公终于从宫门口走了出来。

小厮一看到楚文德的身影,就立刻将夫人吩咐他的话,一字不落的汇报给楚文德听。

楚文德只听了个开头,脸色就“唰”的黑了下来,眉头越蹙越紧,眉宇间的纹路也越来越深。

上了马车后,他吩咐车夫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府里。

才走到府中的会客大厅,他就看到夫人一副苦瓜脸。

直到这时,楚文德才终于稍稍放下心来。

看夫人的脸色,说明她也不同意将澜儿嫁给王上的第二个亲孙——姬瑾轩殿下。

在女儿的终身大事上,自家夫人能跟自己站在同一条站线上,那自是再好不过了。

“大公,您终于回来了,快坐快坐。”媒人一脸谄媚的笑着说道。

楚文德客气的笑着坐到主座上,心里却别扭的不得了。

这里明明是他家,可这媒人的架势,却让他有了自己到了别人家里做客的感觉……

“抱歉,让你久等了,实在是宫里有事,脱不开身。”

媒人笑喜颜开的挥着绣着梅花的手帕道:“没事儿,没事儿,大公乃天枢肱骨,国家栋梁,为国操劳,我能理解,能理解。”

楚文德平时接触的都是达官显贵,很少遇到这种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媒人,突兀的听她跟自己假客套,还真有些不适应。

“请问媒人此番前来,是想给犬子楚辞介绍适龄的姑娘吗?”楚文德故意如此说道。

“不是,不是,我今天来,是代表我们天枢的二殿下向大公的长女楚澜求亲的。”媒人喝了一口上好的龙井后,眉眼弯弯的说道。

“为小女求亲?”楚文德提高了声音。

“是啊大公。”

楚文德的脑袋迅速运转着,可想了半天,也不知该用何种“委婉”的方式拒绝二殿下姬瑾轩派来提亲的媒人。

说小女身子羸弱?

可楚澜在自己的要求下,从小便与她弟弟楚辞一同识文习武。

别人家的姑娘看上去或许会弱不禁风,而自家女儿看上去就面色红润,一年连个感冒发烧都没有,姬瑾轩自然也深知这点。

这个谎,他还真撒不出来。

说家世不配?

楚澜身为天枢五大世族之一楚氏大公府的长女,从小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人生八雅,无一不精。

若说自家女儿的身份配不上空有俊美的外貌,却性情暴戾,无才无德的天枢二殿下姬瑾轩,他这个做父亲的,会第一个为自己女儿叫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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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劝说

连她女儿都配不上那混小子,还有谁家的姑娘能配得上?

楚文德想着想着,却越想越觉得为难,到底该用什么理由拒绝眼前的媒人好呢?

看着媒人充满期待的眼神,楚文德把心一横,直说道:“殿下的心意,我家小女可能要辜负了。”

媒人一听,先是脸色一黑,之后又迅速谦卑的笑着,向楚文德请教道:“您这是何意呀,大公?”

楚文德踌躇着说道:“其实,小女早已有了心上人了。”

“啊?楚小姐早有心上人了?敢问大公,那是谁家的公子啊?”

媒人大吃一惊,来求亲之前,二殿下也没告诉过自己这件事啊!

“是……是……是殷凤归大公的外孙,宿怀仁大公的独子,宿月副院使。”

“是宿月世子?”媒人惊呼道。

副院使,是宿月在御医院的职位,而世子,则是他继承的爵位。

“正是他,小女与宿家世子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们二人情投意合,感情深厚,宿怀仁大公今天还与我说起,待小女成年之后,就会带着宿世子前来我府提亲,没想到你今天就来了,真是无巧不成书。无奈,小女怕是要辜负二殿下的厚爱了。”楚文德违心的说道。

不管怎样,先把这庄婚事推了再说,待这件事了,他自会找个机会与宿怀仁大公讲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样。”

媒人虽心有不甘,可面上却未曾流露丝毫。

她在天枢权贵之间混迹多年,早已将虚与委蛇的脾性练就的炉火纯青,自然不会将真实情绪表露出来惹人不快。

“既然楚澜小姐已有心仪之人,那我也不好拆散这段佳偶天成的好姻缘了,大公今日所说,我自会一字不落的向二殿下禀明。”说着,媒人放下手中青花瓷茶杯就要起身。

可就在这时,一个如黄鹂鸟般清丽动听的声音突然响彻大厅:“父亲,您刚刚与这位媒人所说的,是女儿很久之前的想法,但女儿现在,已经不喜欢宿世子了。”

媒人见到楚澜姐弟,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尤其是听到楚澜的这番话之后。

她急忙起身走到浑身湿透,面色苍白的楚澜面前,也顾不上她此刻如此虚弱狼狈究竟是因何而至,便劈头盖脸的直接问道:“那楚小姐,现在可另有心仪之人?”

“有。”楚澜毫不犹豫的答道。

听到“有”这个字,媒人不禁再次失落,可等她听到楚澜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的心仪之人,正是二殿下——姬瑾轩。”

媒人简直喜不自胜,她笑眯眯的挽着楚澜湿漉漉的衣袖,坐到她原来的位置上,笑呵呵的说道:“楚小姐,你的眼光真是太好了,我今日来,正是代二殿下向你提亲,自二殿下一年前前见到小姐真容,便一直对小姐念念不忘,如今楚小姐心有所属之人是二殿下,这简直就是天赐的良缘,我这就回去禀明二殿下此事。”

媒人喜形于色的向已经呆若木鸡的楚文德和崔氏行礼告退后,崔氏才反应过来的高声喊道:“澜儿,你疯了吗?”

“姐,你早上的时候还……”

看了看尚在震惊中还没回过神来的父亲,楚辞倏地停住了话头,只说重点:“怎么才一个上午的功夫,你就变了口风?”

“楚澜,你刚刚所说,都是真的吗?”

楚澜平静的说道:“是的,父亲,我刚刚所说,都是女儿的肺腑之言。”

楚文德一听,只觉得浑身的气血都涌到脑袋上,他快步走到波澜不惊的楚澜面前,高举因常年练武带兵而变得粗糙的手掌,还没等打下去,就被崔氏和楚辞急忙拦了下来。

崔氏泪眼汪汪的说道:“文德,你疯了吗?女儿就算自小随楚辞练武,可又哪里能禁得住你这位军部总指挥官的巴掌?”

“父亲,您别冲动,冷静一下,先听听姐姐怎么说。”楚辞紧紧握着楚文德的手臂,生怕他会出其不意再动手。

楚文德气的脸色涨红,额头和手背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他深呼了一口气后,方才说道:“好,我倒想听听你究竟是怎么想的,那个穷奢极侈,对待仆人如同对待畜牲一般暴戾恣睢,见人说人话,见人说鬼话,花言巧语的二殿下姬瑾轩,究竟哪里值得你喜欢?”

楚澜看着震怒的父亲和含泪不解的母亲,以及大吃一惊的弟弟,慢悠悠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就是喜欢二殿下,我要嫁给他。”

“你……”楚文德再一次举起了手臂。

“文德……”

“父亲……”

崔氏和楚辞一左一右,将楚文德挟在中间制止着他的动作。

楚辞虽未成年,但奈何楚文德的基因太好,即便是少年,他的身高也已经和他父亲相差无几,因此,他轻而易举的就拉下了楚文德高举的大掌。

“父亲,您别急,我来问问姐姐。”

安抚了楚文德之后,楚辞既震惊又有些无奈的对目光坚定的楚澜说道:“姐,事已至此,我不得不跟父亲母亲说实话了。”

楚辞见自己说完此话,楚文德和崔氏纷纷向自己看过来,他硬着头皮说道:“你早上离府的时候,还因为很快就能见到宿月而兴奋雀跃不已,怎么落个水之后,你就突然改变心意了?”

楚澜站在那里,沉默不语,但眼神却仍旧坚定的不可动摇。

见楚澜未答,楚辞也不禁急了,“姐,你不用怕,二殿下虽然是王上的亲孙,但父亲也是天枢举足轻重的军部指挥官,你不需要因为担心二殿下以后找咱们家的麻烦而骗我们,就算他姬瑾轩是王孙,我们楚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崔氏口苦婆心的劝着女儿道:“是啊澜儿,你如果是因为这方面的顾虑,那大可放心,你父亲身为天枢的军团指挥官,手握重兵,又是五大世族的大公,王上最为器重的权臣,就算你推了这庄婚事,姬瑾轩他也不敢对咱们楚家怎么样的,是吧,文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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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陡生一计

楚文德冷哼一声,这一哼如诺重千斤。

可楚澜却仍旧不为所动,她凝眸望着眼前焦头烂额的三人说道:“父亲,母亲,弟弟,我没有骗你们,我是真的喜欢姬瑾轩,也是真的想嫁给他,只想嫁给他,你们就不要再劝我了,女儿刚刚不小心溺水,现在肺部和头疼的快要裂开一样,我先回屋休息了。”

三人看着楚澜向门口走去的坚定背影,脸上的表情纷纷像见了鬼一般的错愕不解。

“对了,楚辞。”楚澜走到大厅门口,突然回头。

楚辞眼睛一亮,“姐,你改变主意了?”

楚澜淡然一笑,“不是,我身体不舒服,麻烦你帮我请一个大夫过来。”

楚辞:“……”

说完,也不等楚辞回答,楚澜便已翩然离去。

“文德,你说澜儿她这是怎么了,她是不是中邪了啊?”崔氏看着女儿越来越远的身影,捏着手帕潸然泪下。

楚文德没心思理会夫人的胡说八道,他转身对楚辞说道:“辞儿,你刚刚说,你姐心仪宿月,可是真的?”

楚辞一双酷似楚文德的狐狸眼里黯淡无光,他失魂落魄的点了点头后,突然默契的与楚文德想到了一块儿,“是,父亲,难道你是想……”

“没错,既然澜儿心仪宿月,宿月又刚好是宫里的御医,而御医就是大夫,那就把她需要的大夫,请过来吧。”

“可是,宿月他昨晚值勤了一整夜,今天白天休息,我现在过去打扰他休息,不太好吧?他今晚可还是要值勤的。”楚辞有些为难。

楚文德厉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哪顾得上这些虚礼,你就说你姐姐溺水高烧,快烧死了,叫他来看!”

“啊?哦!”楚辞先是一怔,之后便是无奈。

“辞儿,你姐姐早上去了哪里?因何溺水?”崔氏哽咽着问道。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事情已经发展的超出自己的预期,楚辞只好一五一十将早上的事告诉崔氏。

当楚文德听到女儿溺水是被阴康辛瑶救起后,他的脑子里已经完全忽略了楚澜落水,和她执意要嫁姬瑾轩的这件事。

他若有所思的问道:“你是说,从水中救起你姐姐的人,是阴康侯玺的女儿,阴康辛瑶?”

“嗯。”

想到那个胖胖的混血公主,楚辞就自然而然的想到的了她当时救楚澜的方法,脸上便倏地有些别扭和不自然。

也多亏了她是女孩子,如果她不在,那救姐姐的人岂不就变成了姬瑾骁或姬瑾轩两兄弟?

又或者是她身后一直静默不语的那个侍从?

这个侍从,指的自然是被施予了迷魂的楚辞这些人类的眼里,同为人类的阴康世……

“文德,你不关心你女儿是如何落水的,反倒关心那个毫不相干的阴康公主,难道她比咱们的女儿还要重要吗?”崔氏抽抽噎噎,面有不满的说道。

此时的楚文德,已经完全沉浸了在了在议事厅时宿怀仁的提议里。

他正在筹划着什么,因此根本就没有听到夫人崔氏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甚至就连宿月来了,他也一直在呆着书房中,没有出现。

宿月挎着药箱,黑着眼圈来到楚氏大公府后,侍女直接引着他来到了楚澜的闺阁内室。

楚澜躺在床上,肺部钝痛,身子忽冷忽热,难受极了。

当她听到脚步声向门口看去时,挎着药箱的宿月也刚好走进来。

当她看到斯文俊雅的宿月之后,明显愣住了,但很快她就恢复了微讶的情绪,这时楚辞也走了进来。

“宿世子,怎么样?我姐姐她没什么事吧?”

宿月将如凝脂般的右手从楚澜洁白的皓腕收回后,又动作轻柔的探了探她的额头。

楚辞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他一垂头,一伸手,就连俯身这个细微动作,在他做来,都显得优雅无比。

楚辞虽然见过宿月很多次了,但他却不得不再一次的感叹:这可真是个俊美优雅的男人啊!

宿月俯身,将药箱第二格的纸笔拿出后,边写药方边与楚辞说道:“照你的说法,你姐姐在被救之后,就已经将腹腔中的积水吐出,所以她现在觉得肺部疼痛,只是人在呛水后的正常反应而已,身子忽冷忽热,盗汗,也只是因为落水而引起的风寒所致,并无大碍,世子不必忧心。”

楚辞客气的说道:“宿世子师承你外祖父尚医监,你说没事,那我自然就安心了,真是麻烦你了,你白天明明在休息,我父亲却因不放心别人的医术,执意把你叫过来。”

宿月写字的手不停,口中温和的回道:“没关系,以咱们两家的关系,楚世子还说什么麻烦,对我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躺在床上被冷热交替和肺部疼痛所折磨着的楚澜,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宿月那如凝脂美玉般近乎完美的面容,和他那双温柔的眸子,心中有些奇特的异样悸动倏然划过。

可这种感情一闪而逝,在楚澜还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感觉时,它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楚辞看着姐姐目光灼灼的盯着宿月,心中波澜顿起。

这么看来,姐姐对宿月仍旧有情,只是为何一个上午的功夫,她的口风就陡然而变?

一开始,楚辞还以为是姬瑾轩在船上威胁姐姐了,可刚刚他私下里问过她的贴身侍女小婵,姬瑾轩见到姐姐后也还算礼遇有加,并没有做出威胁她的言语和举动。

楚辞正百思不得解,想的头都快痛起来时,宿月终于将药方写好,并叮嘱小婵煎药的时间和方法。

小婵记下后,宿月便开始收拾笔墨药箱,起身准备离开。

“辛苦你了,宿世子,我送送你。”见宿月起身,楚辞忙说道。

宿月刚要客气婉拒,但见楚辞脸上忧虑忡忡,似有话要对自己讲,便笑了笑没有开口,随他一起向门外走去。

小婵看着楚澜的眼睛一眨不眨,直勾勾的盯着宿月挺拔如松的背影,俏皮的说道:“小姐,宿月世子都已经走了,你还没看够吗?既然小姐如此仰慕他,又为何答应二殿下的媒人,对大公和夫人说要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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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有所求

楚澜在侍女的调侃声中窘迫的收回了灼热的视线,心中异样顿生,口中却狡辩道:“你不要胡说八道,我几时说过我喜欢宿月了?我不过是从前因他的救命之恩,对他心生感激罢了,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咳咳……”

楚澜咳不成声,侍女小婵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帮楚澜顺气,见她稍微好一点之后,又拿着宿月刚开好的药方,走到外面吩咐府上的小厮去外面抓药来煎。

楚辞将宿月引到府里一处优雅静谧的凉亭里。

两人落坐后,楚宿按照父亲的吩咐,组织好语言后,略显为难的模样对平心静气坐在对面的宿月说道:“宿世子,前一年我姐姐在效外游玩遇险,得你所救,身为她的弟弟,我真的感激不尽。”

宿月淡然而笑,“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一年多了,贵府的谢礼我也早已收下,事到如今,世子不必再提,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下,凡是有良知的人,都会挺身而出救下令姐的。”

“那可未必,若攻击我姐姐的那个人,只是个普通的人类,大多数有良知、体态康健的男子或许会出手相救,但当时袭击我姐姐的并非普通人类,而是有着超凡能力的四代血族,平时人类见了有渴血症状并且发狂了的不死之物,魂儿都快吓没了,第一反应就是拔腿逃跑,却只有你,医者仁心的宿月世子,才会在危机关头见义勇为,救下我姐姐。”

宿月笑了笑,却没有说什么,而是静静等待楚辞接下来的话。

楚辞看着宿月脸上的淡雅笑意,和静待的眼神,脸上有些讪讪的。

为了完成父亲交待给他的任务,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说道:“宿月世子,你是我楚辞长这么大以来所见过的最温柔善良、品性高洁之人,不仅王上和姬菽王子、还有大殿下姬瑾骁对你另眼相待,我父亲也时常在我耳边夸赞你,说你不恋世俗权贵,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医者仁心,无论富贵还是贫贱,在你眼里,人类从来都没有三六九等之分,说你颇有连祁大公的君子之风,且慷慨仗义,超凡脱俗……”

宿月摇头轻笑,“楚世子,你都快把我夸的天上有,地下无了,人无完人,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好?我知道你有事找我,没关系,楚世子但说无妨,若宿月能帮,一定会不遗余力的帮楚世子解惑。”

楚辞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承诺,他眼中光芒大盛,不再犹豫和谄媚,直截了当的开口道:“宿世子一双慧眼洞若观火,心思通透,一眼就看出我有事相求,没错,眼下,我的确有一个大大的困惑,只有宿世子才能解。”

宿月淡淡道:“世子请说。”

“宿世子,你或许不知,自从去年我姐姐得你相救,回来之后便茶不思饭不想,日日拿着你替她包扎过脖颈的纱布,翻来覆去的看,我姐姐之前从未喜欢过某个男子,被我发现她这古怪的举动之后,我就明白了,她这是睹物思人,用纱布排解见不到你本人的相思之苦。”

说到这里,楚辞双目炯炯的看着宿月,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动容,可一眼扫过去之后,却发现宿月面色平静,如往常般静静等待着自己接着说下去。

楚辞心中闪过一丝挫败,看这情形,姐姐真的只是单相思而已,宿月根本就没有那份心!

楚辞接着说道:“昨日傍晚时分,连玉世子派人来说,他约了你和瑾鸾公主在情人涯下的碧月湖上赏花品酒,但瑾鸾公主矜持,连玉便同时约了我姐姐一起前去,可早上我姐姐付约之后,碧月湖的船上,却只有二殿下姬瑾轩和我姐姐两个人,根本就没看到你和连玉、瑾鸾公主的身影。”

宿月眸下青黑,疲惫尽显,可他仍旧漫条斯理的说道:“抱歉,昨日我的确答应了连玉的邀约,但执勤了一晚后身子实在疲乏,我担心自己的状态会扫了大家的雅兴,就在早上派人去连氏大公府通知,婉拒了连玉的邀约,这才会出现这么个乌龙。”

楚辞了然道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宿月世子言重了,你夜晚执勤,身子一定疲累至极,这点我们大家都可以体谅,世子不必道歉。不过,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二殿下姬瑾轩在船上与我姐姐说了求亲的事,我姐姐前脚才刚离府没多久,后脚就有一个二殿下派来的媒人来我府上,说替二殿下求亲。”

说到这里,楚辞扯了个微不足道的小谎,“原本姐姐心悦于宿月世子的事,我父亲和母亲都已知晓,因此在姐姐未归府中时,父亲与母亲就向二殿下的媒人拒了这桩婚事,就在媒人败兴而归起身离府时,我和姐姐正巧在这时回来了,而且,她当着父亲和母亲的面,答应下了这桩婚事,说她愿意嫁给二殿下。”

宿月心思如明镜一般通透,听到这里,他大概已经猜到了楚辞将他引到凉亭的用意。

楚辞看宿月了然于胸的淡定模样,接着说道:“我父亲母亲一早就知道姐姐心仪于你,她之所以答应媒人,完全是担心二殿下背后的权势,并非是出自她的本意。”

说到这里,楚辞看了看四周。

四下自然是没有人的,但他还是刻意放轻了音量:“二殿下虽然是你的表弟,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不敬,但你是可以和连祁大公相媲美的宿世子,我有话就直说了。”

“世子如此信任宿月,我又怎会将你推心置腹的话说漏出去,世子但说无妨。”

宿月波澜不惊的回复道,但此刻他已经将楚辞接下来要说的话,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二殿下对待下人严酷暴戾,十三岁时就已经时常流连都城内的勾栏瓦舍,眼下他对我姐姐的喜欢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但新鲜感丧失,兴头一过,我姐姐接下来的命运,也可想而知。是以,为了姐姐未来的幸福着想,我只能做一回小人,请求宿世子,先将我姐姐的心稳下来,待我们跟二殿下拒了这桩婚事,再跟姐姐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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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坦诚

楚辞见宿月的面上仍旧淡定如初,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宿世子是二殿下的亲表哥,若是姐姐因宿世子而拒绝二殿下,想必他也不会为难于你,也正因如此,我才敢将这件事,托付给宿世子。”

楚辞没有说的是,这其实是件里外不讨好的事情。

得罪了姬瑾轩,以宿月的身份,自然不会招了姬瑾轩的忌恨,就算宿月因此而招了忌恨,姬瑾轩也不能撕破脸面,做出什么难看的事情来。

同时,宿月又的确对楚澜无意。

以一个少女的倾慕之心,去骗取她的信任,让她主动推了与姬瑾轩的婚事,待这件事成,宿月又无法真的跟她厮守在一起。

这岂不就是里外不讨好,既得罪了姬瑾轩,又得了楚澜的伤心和厌恶。

楚辞分析到这里,小心翼翼的向宿月仍旧恬淡无澜的面上瞧去,只见他悠然开口道:“好,既然楚世子已经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若是拒绝,世子不但难以交差,你姐姐的幸福也的确令人忧心堪虞,我这个表弟的性格,我再是了解不过,世子这个忙,宿月愿意帮。”

听到“交差”二字,楚辞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听到宿月说“我愿意帮”,这点不好意思,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楚辞一双狐狸眼里光芒大盛,他感激的郑重起身,刚要给宿月作揖行礼,就被宿月抬手阻止了。

“楚世子不必如此,虽然我愿意帮世子这个忙,但事实上,我们谁都不知道你姐姐的真正心意,她肯答应二殿下的婚约,说不定她是真的对瑾轩有意,所以,宿月只能尽人事,至于最终结果如何,宿月却是无法保证的。”

“宿世子这么说,是因为你根本没看到我姐姐之前拿着你救她时用过的纱布的害羞样子,身为她的弟弟,我这么说也许有些不地道,但我了解姐姐,她是个理性坚韧的女子,不会轻易喜欢上一个人,但一旦喜欢上了,也不会轻易放弃,这一点,从她早上听到你也在碧月湖上时的情景便已知晓,我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宿月看着楚辞如此笃定坚信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

他拿起桌上的药箱后,重新向着楚澜的房间走去,边走边对楚辞说道:“既如此,就让世子鉴证一下你的猜测吧!”

“好,那就麻烦宿世子了。”楚辞兴奋的说道。

本以为,这件事他怕是费尽唇舌,宿月都未必会应下,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自己不过寥寥数语,宿月竟然如此通情达理的答应帮这个会让他里外不是人的忙。

宿月,果然如父亲所说,是可以与连祁大公匹敌的品格高尚的谦谦君子啊!

二人重新回到楚澜的闺房后,小婵疑惑的看着宿月,眼中有着诸多不解,她担心的开口道:“宿世子,是不是我家小姐的身体……”

楚辞一双狐狸眼里满是精光,他温和的对小婵说道:“不是,世子回来,是有别的事要与姐姐讲,小婵,我们两个先出去吧!”

作为楚澜身边伺候多年的贴身侍女,小婵平时与楚辞的接触自然少不了,她看着自家世子这双狐狸眼里一闪而逝的精光,大概猜到了世子的用意。

她连忙笑着应下,悻悻的跟随着楚辞,一同离开了楚澜的房间。

楚澜恍惚的听着关门的声音,慢慢睁开烧的迷糊的眼睛。

见坐在她床边小凳上的人是宿月,而不是自己的侍女小婵,她原本昏昏沉沉的神智,立马就清醒大半。

“宿世子,你……找我有事吗?”此刻楚澜的脸上并没有爱慕和迷恋之意,有的,只是单纯的疑惑不解。

宿月坐在她床边的小凳上温和的说道:“楚小姐,我刚刚和令弟聊了一会儿,并从他口中得知,你已经应允了与瑾轩的婚事,这,是真的吗?”

宿月心中虽无波澜,面上却有着些许的失落和忧伤,楚澜见他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她实事求是的说道:“没错,刚刚,我的确答应了二殿下派来的媒人的提亲。”

“是吗?”宿月的声音明显有些失落的情绪,就连门外的楚辞都听出来了。

若不是他事先知道这只是一场在自己请求之下的演戏,楚辞差点就相信了宿月在听到姐姐的回答后,真的伤心失落不矣。

楚澜看着宿月面上哀伤的神情,心中顿时划过一丝微不可察的疼痛。

这种感觉,简直太奇怪了。

“可我却听你弟弟说,自去年我从四代血族手中救下楚小姐之后,你便一直留着当时我救你时用的纱布,你弟弟这么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对我有意,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

“你……我藏着……楚辞他告诉你了?”

楚澜一开始有些词不达意,但理性的性格却让她很快便从窘迫和羞愤中冷静下来。

宿月额头微点,“是,他都告诉我了,楚小姐,你难道不想解释一下这个误会吗?”

楚澜的心里此刻是一片兵荒马乱,但面上却镇定自若的说道:“那时,我的确对世子心生爱慕,宿世子悲天悯人,乐善好施,自我去年被救下之后,便一直默默的调查你,发现你的生活竟是如此的单一,三点一线,除了王宫,家里,便是城效的一处寒窑。”

楚澜捂着胸口痛苦的咳了几声后接着说道:“那里住着的,都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无父无母自幼便被丢弃的残疾儿童,这一年多来,我知道你每隔七天,便会去一趟城外,给他们送钱、送衣、送药,同时也会在城中你家仆名下的一个医馆里,免费帮家境贫困的病人问诊,以低于成本价的药品半售半送。世子做的这些事,我都知道。”

此刻屏着呼吸站在门外的楚辞与小婵一听,两人呼吸双双一滞,楚辞的狐狸眼大睁,满脸的不可置信,就连小婵都不敢相信的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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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一腔深情

一直侧耳倾听的楚辞不禁心中一震,他原本只知道姐姐喜欢宿月,却没想到,她竟私下派人去调查他,还知道了他这么多事。

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若说姐姐不喜欢宿月,打死他都不会相信的。

既然她喜欢宿月,那这件事就好办了!

不过,楚辞知道关于宿月的事情越多,他就愈发敬佩起这个与自己年龄相差无几的男人来了。

屋内,宿月的面上并无惊诧的神情,这说明,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楚澜苦涩一笑,继续说道:“看你的样子,你似乎早就知道我派人跟踪你了。”

宿月并没有否认,“是,我确实知道过去这一年时间里,楚氏大公府的家仆,一直在偷偷跟着我。”

楚澜不解的问道:“既然如此,宿世子又为何不说?还有,你难道不怪我吗?我这种酷似宵小不磊落的行为,虽然并无恶意,可总归不是世族之女所为。”

宿月摇头道:“楚小姐定期为城郊寒窑的老人和孩子们送去钱币,食物和棉衣,如此慷慨解囊,同时又为身体健全、有能力工作的人安排了足以谋生的职务,宿月心中对楚小姐助人为乐敬的精神佩服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呢?”

这回轮到楚澜大吃一惊了,她戚戚然的说道:“原来……原来我做的这些事情,世子都心知肚明。”

尽管宿月面带温暖的笑意,可楚澜仍旧觉得羞愧,“既然宿世子什么都知道,我也就不瞒世子了,没错,我以前的确倾慕世子,世子年少时便和连祁大公一样惊才艳绝,琴、棋、书、画、礼、乐、射、御、数,六艺九能无一不精,更难得的是,世子不恋权柄,一心只为治病救人,在我心里,世子就像高山上的雪莲一样清贵高洁,如世子般美好的男人,哪个待嫁少女又会不喜呢?”

楚澜说到这里,宿月的脸上果然有了一丝冰雪初化般的动容和龟裂,却唯独没有同自己一样的炙热和悸动。

她眼噙热泪接着说道:“其实自去年世子救我之前,我就已经在当年王上的寿宴上见过你了,不知世子是否相信一见钟情?”

宿月刚要回答,楚澜却不敢听他的答案,她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去年我带着小婵去效外游玩,正是因为听说了你从骊城赶回,会在当日途经此地,故此,我是刻意蹲守在那里,只为远远的看你一眼。”

准确来说,只能远远的看到他的马车一眼,却根本见不到马车里他的人的……

门外的小婵听到这里,眼睛蓦地变红。

原来小姐连她这个最贴心的丫鬟都骗过了,原来,她早在那天之前,就早已经喜欢上宿月世子很久了……

楚辞更是像被一道惊雷劈到一般,将他劈的外焦里嫩,身子久久的僵贴在门板上,心神俱颤。

而宿月,也同样被楚澜的话给惊着了。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面色苍白,眼睛通红,眼里却盛满了点点星光的女子,竟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如此默默的关注着自己,恋慕着自己。

去年宿月跟外祖父殷凤归尚医监请了一天的假,一个人和赶车小厮前往骊城,为了救治一个骊城巨富家患了麻风病的女儿。

这种极具传染性的病症,那位疼爱女儿的父亲花重金请了多名享誉各国的大夫,都没能将其治好。

无奈之下,他在全国贴出告示。

告示说明,谁能将她患了麻风病的女儿彻底治好,便赏五万天枢金币。

五万金币,可买良田万倾,奴仆千人,房屋百座,谁若能得,三代人坐吃山空都不成问题。

可即便赏金如小山一样多的让人垂涎,却仍旧没人敢揭榜前往。

宿月在听府中仆人私下谈论这件事后,毅然决然和外祖父请了一天假,带着赶车小厮去了骊城。

开了药方之后,宿月便和其家人等着他家的家仆抓药,可去城里抓药的仆人却匆匆赶回府里,跟骊城巨富说,宿月开的药,是能喝死人的毒药。

巨富大惊之下,刚要怒着命人将他轰走,宿月便将前不久才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与巨富听。

都城外的一个不知名的寒窑里,宿月每隔七天便会给这里四下流浪无以为家的人送爱心,而前几天,这些人中的其中一人,便发生了一件事。

一个年轻的男人因得了麻风病,自知医治不好,又有传染性,寒窑里的人见到他就远远的躲开,生怕被他传染,过了病。

他心下绝望,因为这个病,就连御医院的副院使宿月都看过,却仍旧摇头叹息。

连王宫里御医院的大夫都治不好的病,普通大夫就更治不好了,这么想着,他便孤注一掷,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到山里,寻找雷公藤。

雷公藤是有毒的植物,食之即死,这是许多走投无路的穷人都知晓的事情。

被麻风病折磨得痛不欲生的年轻人知道,只需服下七枝雷公藤的嫩芽,从此就可以彻底解脱,魂归天外。

他采了足够量的雷公藤后,重新回到寒窑,将藤枝煎成汤药,一碗服下后,就躺在破旧的床上等死。

可上吐下泄昏睡了一天之后,得了绝症的男人不但没能死成,反而觉得全身轻快,病痛也祛了大半。

又过了几天之后,他身上原本药石无用的顽疾,竟然莫名其妙的就好了。

又过了两天,便是宿月带着钱、衣、药来寒窑探望他们的日子,而前几天身患麻风绝症的年轻男人,竟奇迹般的痊愈了,这一点让宿月大为惊奇。

细问之下,他才知道,原来男人在机缘巧合下,是用可以毒死人的雷公藤误打误将病撞治好的。

可医者天生严谨,在不确定是否真的是雷公藤治好麻风病的前提下,宿月并没有声张。

之后他利用患病的人做了多次试验,无数次的成功实验证明,雷公藤,的确能治好麻风病。

骊城巨富听宿月阐明事实后,将信将疑的再去命府里小厮抓药,三天后,这位巨富的女儿果然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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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只为遥遥看你一眼

而宿月当天从骊城赶回天枢城都时,途经都城效外,便遇到了一直怀着忐忑焦虑的心情等待着他的楚澜。

可楚澜最先等来的人,却并非宿月,而是一名身着黑袍,手撑黑伞,已经饿了两天没有进食的四代血族。

血族戒律第三条——不可随意杀人。

但前提是针对一个合法、且不饥饿的血族,但楚澜当天很倒霉,她遇到了一个没有经过登记的非法四代血族,并且他还饿了两天没喝过一口血,早已失去理智。

楚澜的随行赶车小厮在英勇护主的过程中,被四代血族一爪洞穿心脏而死,小婵被一巴掌扇的当场晕厥过去。

而身材窈窕,衣着华服,青春貌美的楚澜,便成为了他下手的猎物。

楚澜的脖颈,被这个残暴的四代血族尖利的两颗獠牙洞穿,体内的鲜血经脖颈处快速流失。

楚澜能感觉的到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冷,视线也越来越模糊,眼前渐渐的无法视物。

她的喉咙里发着颤音,小声的叫着救命,可这里荒效野岭的,一个时辰都不一定有一辆马车经过,可冥冥之中,似乎有自有安排。

就在楚澜已经放弃生的希望时,一座印着北斗七星族徽的马车,刚好途经此地。

当楚澜看着马车上印着的北斗七星图腾时,霎时便点燃了她心中对生命的强烈渴望。

她以为自己因失血过多,已经没力气喊出声来,可对生命的渴望,还有对坐在马车里的那个美好的人的向往,让楚澜像临死前的小兽一样,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救命……”

赶了一小天的路,此刻正坐在车里闭目小憩的宿月,在听到楚澜的呼救声之后,倏然睁开温柔的眸子,还不等赶车小厮有所反应,他就已经从药箱里拿出装满了矾油的瓶子,豹子一般敏捷的跳下马车,向呼救的方向快速奔去。

“世子……”

做惯了粗活的小厮,竟然都没能跑得过从小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的宿月。

“救我……”

楚澜第二声呼救发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濒临死亡的边缘。

饮够了血液的四代血族,猛的把獠牙从她的脖颈中拔了出来,刚将长长的指甲延伸出来,准备回头将打扰他的人类杀死,就被宿月出其不意的淋了一整瓶浓度极高的矾油。

“啊……我的眼睛……”

眼睛和面部、胸前都被淋到了矾油的四代血族,痛苦的大声哀嚎起来。

小厮眼明手快的接住了无力倒下去的楚澜的身子,而宿月抓紧时机,一把掀开了正弯腰嚎叫的四代血族头顶的连衣黑帽。

帽子刚一打开,惨不忍睹的脸部皮肤已经渐渐开始愈合的这名非法四代血族,在十几秒之后,便从头到脚,在阳光的照射下,彻底化成了一堆灰烬。

没有了躯体支撑的宽大黑袍,也在一瞬间轻飘飘的落到地上。

小厮见自家世子如此英勇,竟在十几秒内就解决掉了一个夜行者,心中为自家世子感到骄傲和充满敬佩的同时,一脸哀伤的看着自己怀里的楚澜,对宿月说道:“世子,这姑娘,恐怕是不行了。”

宿月看着楚澜淡蓝色的衣服上绣着一只目光犀利的白虎图腾,心下便已知道了她的身份。

他没有时间犹豫,立刻从小厮的手中接过楚澜的身体,语速极快的吩咐小厮:“快去车里把我的药箱拿来,还有水。”

小厮听宿月这么说,心知这女子一定还有的救,便立刻拔腿向不远处的马车跑去。

“要快!”宿月头也没抬的吩咐道。

“好。”小厮脚下不停,喘着粗气回复道。

宿月先是用自己的手用力压着楚澜脖颈处血流如注的血洞,另一只手翻看她的上眼皮,见她瞳孔已经开始涣散,便一只手用力的帮她做心肺复苏,让她的心脏再一次恢复给全身输送血液的功能。

医者仁心,此时宿月已经完全顾不上男女之防,单手按压了一会儿后,小厮快步带着他的药箱跑了回来。

宿月将药箱中的止血药粉拿出来,毫不吝啬的往楚澜流血不止的脖颈处洒去,一整瓶的止血粉都洒了出去,血流的速度果然变慢了。

全部的止血药粉都洒完之后,宿月接过小厮递过来的纱布,一圈又一圈的快速缠绕在她纤细的脖颈上。

缠了二十多圈纱布后,宿月急急打了一个活结,之后又从药箱的第三格里拿出一个红色瓷瓶,这瓷瓶里装着的是人极度虚弱、奄奄一息时吊命的保心丸。

给楚澜喂了保心丸和水之后,宿月并没有放松警惕,再一次掀起她的眼皮查看。

也许是刚刚的心肺复苏起了作用,也许是吊命的保心丸起了作用,也许是楚澜自身想要活下去的意志力顽强,总之,在宿月简单并专业的急救下,楚澜最终活了下来。

思绪从回忆里渐渐回归,宿月心下复杂的看着床上面色苍白,身体虚弱的楚澜,要说不感动,那一定是假的。

身为天枢五大世族之一楚文德大公的女儿,她竟为了只远远的见自己一面,就跑到那么远的地方等他经过,甚至因此而面临了危及生命的危险。

若不是因为自己,她当时也不会差点死去,为此还搭上了府里小厮的一条性命。

可感动和内疚之余,宿月这颗深受震动的心,也再没有其他的感觉了……

楚澜刚刚问他,相信一见钟情吗?

说实话,宿月是相信的,只不过,她对自己一见钟情,而自己对她,却并无此意。

“看世子的脸色,我已经知道了世子的答案,就像我刚刚说的那样,过去,我的确爱慕过世子,但是现在,我喜欢的人,也的确是姬瑾轩。”楚澜躺在床上,声音很轻,但却极为坚定的说道。

宿月了然的点点头,并没有所谓的曾经喜欢自己的人,现在却移情别恋,而产生不舒服的失衡情绪。

面色恢复平静后,宿月说道:“楚小姐,如果我说,我也对你心生爱慕,你……是否愿意推掉瑾轩的求婚,而与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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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不愿意

门外的楚辞,心里都已经憋屈到爆炸了,心里一边怨怪宿月把姐姐害的太惨,一边又敬佩他为了兑现与自己的承诺,而说出违心之言。

“不愿意。”

楚辞听屋里的姐姐如此说。

“好吧,我明白了,既如此,宿月也不能强人所难,你身子不舒服,我就先不打扰了,楚小姐,宿月先告辞了。”

楚澜看着宿月修长的身子第二次向门口走去,她的心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的刺痛,可转瞬间,这种感觉就没了。

她疲惫的躺在床上,脑里往事纷乱纠缠,却都是她和姬瑾轩相遇后的点点滴滴。

随着关门声响起,楚澜的眼睛也渐渐阖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因高热不退的原因又昏睡过去。

宿月从房门里走出来后,行了二十几步后,方才和一脸纠结的楚辞说道:“世子,想必我刚刚与你姐姐的对话,你都已经听到了,由此可见,你的猜测有误,她如今倾慕的人,确是瑾轩无疑。”

“不可能!”楚辞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就立刻斩钉截铁的否定道,“我姐姐她,今天很反常,我总觉得她哪里不太对劲。”

宿月知道,楚文德大公一家都不希望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姬瑾轩这种品性的人,所以楚辞一时接受不了他姐姐的移情,也是正常的。

他清雅的笑了笑,仿佛三月的轻风吹过,让人心中的浊闷之气顿时消散了不少。

楚辞无奈苦笑,就算自己是女孩子,只要眼睛没瞎,也一定会选择眼前容貌、气质、文采、品性皆属上乘的宿月。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选暴戾恣睢的姬瑾轩,尽管他身份尊贵,是天枢的王族。

可是自己的姐姐,眼睛好像真的出了问题,而这一切的源头,似乎都是自她在碧月湖的船上,见了姬瑾轩之后……

姬姜因心悸的老毛病晕厥过去之后,便被一脸怒意的仲孙云幽施展瞬移抱回了含光殿,而此时辛瑶正好在偏殿探望那对义兄妹。

“公主。”

瘦小的女孩儿每次看到辛瑶出现之后,都像看到了情人般,既兴奋又开心的叫着她的尊称。

这种不含任何杂质的纯真笑容,同时也让辛瑶每次看了之后都愉悦、欣喜不已。

辛瑶觉得,这个女孩儿有一种神奇并不自知的魔力,她的笑容和信赖,很容易就能点燃和激发一个人心底里最大的善意。

她的真诚、明媚的笑容,更是让人觉得,你,对她来说很重要。

换句话说,在她面前,你是一个不可或缺的人,且充满了价值感。

“吃过午膳了吗?”辛瑶笑着温道。

“还没呢,宫女姐姐提前告诉过我,说再有半个时辰,饭菜就会送来了。”

辛瑶满意的点点头,“很好,她们的服务质量,终于有所提升了。”

殿门开着,门口两个侍女听辛瑶这么说,顿时被讽的面红耳赤,心想一次的疏忽而已,就失去了这位阴康公主对她们的信任。

不过还好她们伺候的只是这个很好说话,连名字都还没有的女孩儿而已。

“你哥哥怎么样?后背的伤,好点了吗?”辛瑶说着,将眼睛瞥向床上包裹着层层纱布的少年。

今日少年后背上最外面的那层纱布,渗出的血液已经比昨天少了许多。

女孩儿笑意盈盈的开心回复道:“那位宿月御医的药粉似乎很管用,哥哥说他后背没有昨天那么痛了。”

辛瑶无声而笑,心想女孩儿还真是单纯,他这么说,只是不想让你担心而已。

少年已经趴了两天,胸腔早已趴的麻木,见辛瑶的视线向自己的背部看过去,他有些不自在的轻轻动了动。

“怎么,你要如厕吗?”辛瑶大咧咧的直白问道,丝毫没有顾忌两人的性别不同。

而少年脸上虽然像往常一样故作平静,可耳珠却悄悄的红了起来,“没有,我只是身子有些麻了而已。”少年面色平静的说道。

辛瑶看着他耳朵上的一抹绯红,心中不觉好笑,人都已经被打的半死不活了,整个后背都烂成那样,还有心思害羞。

如果少年知道此刻辛瑶心中的腹诽,他一定会像辛夜一样满头黑线,嘴角抽搐。

“进来两个人。”

侍女听到辛瑶的声音后,立刻迈着小碎步小跑着走进了里间。

辛瑶看到两人后,吩咐道:“帮他翻一下身,他身子趴麻了。”

侍女为难的面面相觑,小小的纠结了一会儿后,才鼓起勇气对辛瑶说道:“公主,御医吩咐过,让他尽量趴着,因为他身侧两边也都是鞭伤,肉……肉都被鞭子抽烂了,如果侧躺,被挤压的伤口不仅疼痛难忍,也不助于伤口的恢复。”

“哦,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辛瑶满不在乎的说道,反正疼的、麻的又不是她自己。

“等等,我身子实在是酸麻的难受,麻烦两位,帮我翻动一下身子,我疼的实在是没力气。”少年唇色苍白,急急说道。

侍女心肠软,不忍心的说道:“可是,被你压着的那一侧伤口,会更痛。”

“没关系,麻烦两位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见少年如此坚持,两名侍女只好遵从。

两人小心翼翼的将少年僵硬如石头般的身子翻了过来,如此,少年便是压着左侧身子,但胸口却得到解放了。

不过一个翻身而已,少年额边和鬓角的汗就已经沁了出来,他的身子因轻微的移动而拉扯到伤口,强烈的疼痛使他的身子微微发颤。

尤其是左侧肋下的皮肤,因被压挤而疼痛难忍,女孩儿看着哥哥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而阻止口中的闷哼时,心里难受极了。

辛瑶见她情绪低落,心里顿时生出怜惜,“别担心,伤疤和疼痛,原本就是一个男人成长的标致,你哥哥他是男人嘛,不像女孩子那般娇气,这点痛,他能忍过去的,他这么年轻,相信不到半月,伤口就会愈合的差不多了,他的只是皮肉伤而已,可比你的腿骨愈合的还要快的多。”

“嗯,谢谢你,公主。”女孩儿乖巧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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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旧疾

“云幽,王妃怎么了?”门外,阴康世看着眼前一道黑影从门廊下一闪而过,他愕然问道。

随后脚步轻移,也跟着仲孙云幽闪身进了含光殿。

“王妃心悸的老毛病复发,晕倒了。”云幽在回答阴康世时,身影刚好经过偏殿。

辛瑶在听到云幽的声音后,连招呼都没来得及跟女孩儿打,就立刻施殿瞬移,离开了偏殿。

榻上的女孩儿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她心里焦急,却奈何不能行动,只能一脸忧愁的坐在榻上揪着衣角干着急。

少年看着辛瑶的身影闪出偏殿后,眸光深沉的看着门口的方向,眼睛轻轻转动,不知在想着什么。

“母亲……”辛瑶的身影未到,声音先至。

云幽回头的功夫,辛瑶已经瞬移到了姬姜的床边。

看着姬姜比纸还要惨白的脸色,辛瑶眉毛蹙的死紧,声音里既有担忧,又有着难以察觉的怒意。

“云幽,我母亲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会忽然晕倒?”

这时,刚刚在门外和阴康世闲聊的姬瑾骁也快步走了进来。

仲孙云幽看着辛瑶焦急的神色,又冷冷的瞥了眼身后的姬瑾骁,方回道:“王妃本来就有心悸的老毛病,刚刚旧疾突发,公主不要太过担心,我已经给王妃服过治疗心悸的药了。”

“心悸?我怎么不知道母亲竟还有这种老毛病?”辛瑶挑眉问道。

姬瑾骁也惊疑的看着仲孙云幽,他年少时,姬姜明明还很健康,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她有什么心悸的毛病。

事实上,仲孙云幽也不知道姬姜是何时才有了这么麻烦的“老毛病”,她也不过是在接过阴康侯玺交到她手里的药瓶后才知道的,毕竟她已经离开阴康二十多年。

“王妃的心悸,是在公主出生之前患上的,这些年经过御医的调理,王妃已经多年没有复发过了,公主自然不知。”阴康世出声回道。

自己出生前?

也就是十四年前,母亲刚嫁到阴康后两年内发生的事情了?

出嫁两年后……

辛瑶默默的想着这个数字,又想起她躲在公墓的那颗树后,母亲与连祁相见的情形,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由于姬姜身体的原因,姬瑾骁在含光殿呆了一会儿之后,便一个人回了自己的宫里,午膳也没办法一家人聚在一起,只能各吃各的……

……

此时夜阑人静,月华初上,阴康世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里饮着辛瑶白天打包的一坛度数并不算高的桃花酿。

“铛铛铛。”

随着三声敲门声音的响起,阴康世轻勾唇角,低沉的声音顺着满室酒香的空气飘到门外:“进来。”

“廷卫长还真是狡猾,竟然一个人独吞这么大一坛桃花酿,也不叫我。”

仲孙云幽一身广袖黑袍,乌发黑冠,一脸英气的嗅着酒香走了进来,脸上略带不满的说道。

“我知道你闻到酒香自然会来,又何需我叫?”阴康世依如往常般弯着眼睛,笑眯眯的随和样子。

仲孙云幽不请自来,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迈着大步走到桌前的椅子上落坐。

坐下后,她才发现自己身前的酒杯里,已经装满了酒。

执起酒杯,仲孙云幽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翘起了一个满意的弧度,“原来,廷卫长大人正等着我呢!”

阴康世淡然一笑,随后说道:“今天王妃晕倒,是否与连祁大公的断腿有关?”

仲孙云幽先是一惊,而后一脸深意的说道:“原来你早就已经知道了,连祁被打断的右腿,根本就不是王上所为。”

阴康世举杯,手中的桃花酿一饮而尽。

给自己和仲孙云幽各倒了一杯酒后,他才说道:“其实王上,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这只不过是我根据王上的为人处世风格,所做的猜测而已,你想想看,十六年前,正是王上对姬姜求而不得的时候,为了讨她的欢心,同时又不想再增加她的忌恨,他又怎么会派人打断连祁的腿,徒增王妃的厌恶呢?”

云幽端起酒杯,一脸陶醉的将杯子放在鼻下轻嗅,桃花清甜馥郁的气息扑面而来,真是好闻致极。

她很赞同阴康世的分析,同时也为这个男人如明镜般通透的心思,和对王上的了解,而感到一丝钦佩。

“这一点我承认,但你又是如何得知王妃是因为此事,而犯了心悸的老毛病晕厥的呢?”

又一杯酒一饮而尽,阴康世感受着口中辣而不涩,甜而不腻的桃花酿,片刻后方回道:“傍晚前,我去了一趟姬菽的东宫,发现东宫主殿的大门已经被一把锁铁封死,而天枢五大世族之一殷凤归大公的女儿殷然,正在里面披头散发,破口大骂。”

说到这里,阴康世抬眸看向面前正饶有兴味看着自己的仲孙云幽,笑眯眯的眸子里划过一丝局促。

而后又平静的说道:“你离开阴康太久,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当年向姬伯庸揭发王妃与连祁私逃的人,正是姬菽的第二任王妃——殷然。而王妃上午刚好去探望过她,这个女人居心叵测,绝非善类,王妃会知道当年连祁断腿的真相,应该就是她告知的。”

之后的事情,不用阴康世再继续阐明,仲孙云幽也已经一清二楚了,她皱着眉头说道:“我原来的确不知,但今天在东宫和天枢的议事厅外听了许久的墙角后,就什么都知道了。殷然这个女人,的确不是善茬,但姬伯庸这老头儿,却更不是个东西。”

听她如此称呼一国帝王,阴康世笑的乐不可支,“怎么说?”

仲孙云幽一脸愤然的将手中的酒杯狠狠的掷于桌上,“你不知道,他除了将连祁的右腿打断这件事推到咱们王上的身上,还在十六年前王妃嫁往阴康不久后,以王妃的名义,写了一封信给连祁。”

“以王妃的性格,她嫁人后,自是不会再打扰连祁的,而且在王上的监督下,她即便给连祁去信,这封信,也不太可能会成功的送往天枢国。”阴康世笃定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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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凉薄之人

“没错,事实上,连祁也的确没信,可你知道这信的内容吗?”云幽说到这里,不禁瞪大了眼睛,越说越愤怒。

阴康世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我就猜不到了。”

仲孙云幽义愤填膺的接着说道:“一想起这个,我就觉得姬伯庸这老头儿,真的是太缺德了!原本就因为他一人之失,害得两个佳偶天成的有情人被生生分离,他竟然还好意思以王妃的名义给连祁去信,让他信守当年对王妃立下的一辈子非王妃不娶的鬼誓言,连氏一脉单传,这不是让人家绝后嘛,他可真不是个东西!”

骂完天枢王,仲孙云幽犹不解恨,连往嘴里灌了好几杯酒,又愤愤不平道:“王妃有这么个铁血无情的老爹,可真是倒霉。”

阴康世看着云幽激动的样子,低笑摇了摇头,心想女人就是感性动物,别人家的事情,她自己却也能气成这样。

半晌后,他突然语出惊人的说道:“你不觉得,王妃如此凉薄的性格,正是遗传自他那个冷血的父王么?”

云幽闻言,拿着酒杯的手陡然一僵,眉毛微拧,语气冰凉:“廷卫长,你说王妃性情凉薄?”

阴康世沉着眸子淡淡的说道:“难道我说错了么?如果她不是性情凉薄之人,又怎会冒着姬氏一族全族灭亡的悲惨命运,却仍要为了一己之私,与连祁私逃?如果她不凉薄,又怎会咱们王上就差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她,对她百一百顺,完全没有底线的容忍和纵容,她却仍旧无法给予王上哪怕十分之一的回应?”

阴康世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如果她不凉薄,又怎会十六年如一日的不给亲哥哥姬菽回信?十六年都不曾回母国一次?如果她不凉薄,又怎会为了自己的意愿,而完全不顾忌公主的感受和想法,让她以人类的食物为食,让她按照人类的生活方式长大?”

“我虽然尊重王妃,并认同王妃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但她对王上来说,的确是一个铁石心肠,薄情薄性的凉薄之人!”

听阴康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仲孙云幽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在替王上叫屈呢!

不愧是王上最信任和倚重的得力助手,果然忠心耿耿至斯,一心只为王上着想。

想必今天王妃因为连祁的事情而心悸晕倒,他心中也不怎么痛快的吧?

云幽虽然理解,但却不能认同,她冷然一笑道:“照你的逻辑,那阴康辛月岂不更是凉薄之人?你不也是一百年如一日的深爱着她,讨好着她,而她也同样没能给予你应有的回应,你其实是因为王妃的事情,从而联想到了自己吧?”

说着,云幽心中有些郁郁,豪爽不羁的双手捧着酒坛,哗啦啦饮了好几大口。

她再次提到阴康辛月,原以为阴康世脸色会变,会生气,并恼怒自己的不留情面。

但阴康世却没有,反而笑眯眯的说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由王妃而联想起了可怜的自己,还有可悲的王上,还有,你照这样喝下去,会醉的。”

“王上有什么好可悲的?他拥有全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力,还有全天下最美丽的女人,所谓醉卧美人肩,醒握天下权,如果你所谓的可悲是这种定义,那天底下谁都会对这种可悲趋之若鹜,求之不及!”

阴康世摇头而笑,“权利和感情,是两码事,并不能划等号,王上虽然得到了姬姜这个人,却从未得到过她的心,王上他这么多年,其实并不快乐……”

“那又怎样?”

仲孙云幽豪迈的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饮尽,随后豪迈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接着说道:“王上他起码已经得到王妃了,他起码已经满足了,哪怕他不快乐,但是你和我,却从未得到过……”

说到这里,云幽轻轻的打了个酒嗝,在阴康世错愕的神情下,猛的站起身,双眼迷离氤氲的向着他的身前探去。

“云幽,你醉了。”

阴康世看着仲孙云幽甜美可人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刚要伸出手将她的脸推开,却突然被她用两手禁锢住了双臂。

阴康国仲孙氏的血族能力“拔山盖世”果然不是夸大其词,明明感觉她没怎么用力,可自己的手臂却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出来。

阴康世既无奈又有些好笑的说道:“云幽,你虽然在兵团里混迹多年,可你毕竟是女孩子,你难道要学男人霸王硬上弓那套吗?”

云幽又打了个酒嗝后,不以为然的呵呵一笑,笑容里有些魅惑,也有些邪气,“你说对了,我就是学王上霸王硬上弓那套,若非如此,王妃永远都不会和他在一起。”

两人刚刚都引了不少酒,虽然桃花酿的度数不高,但毕竟是会醉人的酒精,阴康世看了看坛子里的酒,发现诺大的酒坛都已经快见底了。

而坛中大部分的酒,都几乎被仲孙云幽一人喝掉的。

仲孙云幽的脸越靠越近,呼吸里的桃花香都扑在他的脸上。

阴康世的身子渐渐向后倾斜,直到避无可避时,身子“砰”的一声倒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而云幽的身子此刻就在她的上方。

“云幽,不要胡闹,你醉了。”阴康世躺在冰凉的地板上,仍旧一副好脾气的说道。

“我没闹,阿世哥哥,我小的时候,你不是很喜欢抱着我放风筝的吗?怎么现在却不敢抱我了?”

阿世哥哥,他已经许多年都没有听过了。

这四个字,轻轻拨动着阴康世心底里最最柔软的那根心弦。

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了,自他被仲孙云幽逼着将自己心底最隐秘的秘密说出来后,她就再也没有叫过自己阿世哥哥了。

“云幽,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阴康世想起当时自己实在被她的眼泪逼急了,不得已之下,便说出了这个谁也未曾告知过的秘密。

“是谁?”一张甜美可爱的脸霎时骤变,眼泪却掉的越来越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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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撕咬

那一刻,空气仿佛都静默了。

半晌后,阴康世才在年少的仲孙云幽的期望和不敢置信的眼神中,说出了心中藏了多年的那个名字——阴康辛月。

阴康世还记得云幽在听到这个名字时的震惊和错愕,还有她委屈的质问:“辛月长公主打扮的像男人一样,平时也总是一副高高在上、唯我独尊的霸道模样,阿世哥哥原来喜欢的就是那种性格的女子吗?”

“是,我的确……”

他当时,话都还没有说完,年轻单纯,刚刚情窦初开的少女,就已经头也不回的挥泪跑掉。

而两天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从仲孙云奕那里得知,她已经跟申屠环宇申请了去追月国的帝国兵团历练,申请书才刚一到手,她就已经带着早已收拾好的行礼,只身前往千里之外的追月国。

此后,两人二十多年都没有再见过。

再相见,便是前不久,她突然一身英气逼人的打扮出现在自己面前,手里拎着两个高高的琉璃壶,里面装满了追月国特有的葡萄酒。

“阿世哥哥,你的眼光游离,是不是想起阴康辛月了?”

眼睛上方的女孩,面容较二十多年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仍旧是一副甜美可爱的模样,可气质却与那时截然不同。

不知是因为在兵团里混迹多年,经过无数残酷的实战历练后变得英勇干练的原因,还是因为刻意去模仿辛月从小到大英气的打扮。

总之,现在的她,和辛月的气质是那么的相像……

阴康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没有回答。

仲孙云幽见他不说话,还以为自己言中了,甜美的脸上突然生出一丝懊恼,她迷离着眸子“咯咯”的笑着,“你是不是在想,我现在为何打扮得和阴康辛月如此相像?”

阴康世的眸孔一缩,心里忽然涌出一丝怜惜和心疼,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儿,不该因为自己而刻意去模仿别人的。

“没错,因为你喜欢她,所以我想变成她!为此,我自十七岁起,便跟申屠大公申请调到追月国,你可知我为何刻意选在追月,而不是天枢、起云,或者岛国红叶?”

阴康世看着眼睛上方的女孩儿,喉咙里骤然有些苦涩的痛意。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他当年就知道的!

当年天启大陆五国中最乱的,当属追月和红叶国。

这两个国家因为有土地边界纠纷,近千年来一直大小战争不断,直到两百年前阴康侯玺即位,当机利断的斩杀了两个总是掀起战争,荼毒百姓的王上。

随后又派万俟玄礼大公去两国“调和”,另立了傀儡新君,之后又重新划分了有争议的土地,这才免去了两国长久以来持续不断的硝烟和纷争。

可是几代王上死去,储君登上王座,却对当年的边界划分并不满意。

明面上,他们碍于驻扎在本国的血族兵团,不敢轻举妄动,可背地里,类似暗杀这种小动作却从未停止过,为此,不牺偷偷制造不合法的夜行者军团。

因此,那时候追月国内产生了大批量的堕落种,仲孙云幽也就刻意申请调到了最危险的一个国家。

“阿世哥哥,你可知道,为了能成为像长公主一样优秀的纯种血族,为了做出成绩、成为兵长,我死过多少次吗?”

阴康世没法给予回应。

仲孙云幽实际上也不想要他的回应,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我足足死了两万七千九百二十八次,抓捕初等堕落种一千三百五十六人,二等堕落种四千五百五十三人,三等堕落种九千一百四十二人,特等堕落种一百二十七人。”

“血族兵团向来以实力服人,哪怕我的家世出众,可如果我能力不行,那些男性纯种血族士兵,依然不把我放在眼里,为此,我立下比男性纯种血族多两倍的功劳,才终于在今年,被追月国的指挥官晋升为第十五团兵长,从副长到兵长,我用了整整十年时间。”

“而我如此努力,每一次被对手的指甲贯穿内脏,划破脖子,我的每一次流血和死亡,都只是为了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你面前,对你说,看啊,阴康世,我仲孙云幽虽非阴康王族,可我却并不比阴康辛月差到哪里去。”

仲孙云幽掷地有声的接着道:“她能力很强,我也不比她差,她虽是帝国的长公主,可我也是帝国兵团的第十五团兵长,她从未正眼看过你,可我却视你为珍宝,她不爱你,我却爱你至此!阿世哥哥,这二十多年来,我不是没有遇到过心仪我的人,可我却一心只想着你,我想早日成为兵长,带着荣耀,重新站在你面前!”

“别说了,云幽……”

阴康世的声音低哑,喉咙哽痛不已。

他可以宠她,怜惜她,心疼她,在她挖苦讥讽自己时包容她,可他就是无法回应她深沉的爱意……

仲孙云幽眼里虽噙着泪,却旧仍隔着氤氲的雾气看清了阴康世脸上因无法给予自己相同的回应,而溢出了些许的愧疚和歉意。

“所以,即便我为你做到这样,你还是不会因为感动,而喜欢我,对吗?”

“云幽……唔……”

仲孙云幽已经不想再听到阴康世的拒绝了,她已经听够了……

她这次回来,只有一个目的而已!

女孩子身上独有的体香,还有她口中与自己相似的酒香,两种不同的香味混合在一起,侵蚀着阴康世极为敏锐的嗅觉和紧绷的神经。

四片薄唇相对,阴康世身为男人,反而成了被轻薄的那一个。

随着仲孙云幽整个身子压了下来,阴康世不仅觉得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的耳朵也越来越红。

力不如人,双手无法从对方的钳制中得以解脱,只能像个石头一样躺在地上任对方撕咬。

没错,这并不是吻,仲孙云幽完全是在嘶咬他,发泄一般的咬着他的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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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凌乱

半晌后,仲孙云幽才抬起头来,看着他嘴唇上的殷红,她突然妩媚的笑了,“阿世哥哥,疼吗?”

阴康世的眸光幽深,心脏砰砰乱跳,又惊,又有丝淡淡的怒意,完全说不出话来。

“一定是疼的,知道疼就好,知道疼,才会牢牢的记住我!阴康世,我仲孙云幽再也不是二十年前那个玻璃心的小姑娘了,从今以后,我想要的东西,我会亲手夺过来,阴康辛月非你良人,如果你的坚持是正确的,我会坦然放手,但她只会让你难过,失望!所以,我不会再让你执迷不悟下去。”

“你生气吗?一定是气的吧?不过你生气也没用,你慢慢气吧,我好困,要回屋睡觉了,廷卫长大人,明天见!”

仲孙云幽醉意朦胧的自言自语说了一堆话之后,终于松开了阴康世的双臂,随后揉了揉眼睛,脚步有些虚俘的开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徒留阴康世一个人耳朵通红的在冰冷的地板上一脸错愕凌乱……

隔壁的关门声响起后,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看着天花板的阴康世,终于轻轻动了一下手臂。

用手背将唇上凝结的血迹擦掉后,慢慢的将手臂放到额头上,发呆。

又过了一会儿后,他才终于从地上缓缓起身,外袍都没脱,就拖着自己沉重的身躯,直直的摔在了床上。

女孩子特有的体香一直萦绕在他的脑袋里,久久挥之不去。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两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隔壁竟突然响起了轻微的打呼声……

十盏茶的功夫过去了……

阴康世终于后知后觉的阖上眼睛,轻轻的叹了口气……

晚饭的时间一过,辛瑶就去了偏殿看望至今仍没有名字的女孩儿。

而姬姜,一直在沉睡。

说是沉睡,其实也只不过是姬姜不愿睁开眼睛罢了。

辛瑶守在她床边一小天,早就已经从她变了节奏的呼吸中探知她在下午时就已经醒过来了。

之所以没有睁开眼睛,也不过是想一个人静一静。

辛瑶明白,所以她一整个下午都在自己的房间中度过,连姬瑾骁的王妃萧柔派人邀请她到自己宫里坐一坐,她都出言婉拒。

晚饭的时候,辛瑶才走出房门,去姬姜那里看了看。

却发现她一整个下午都滴水未进,仍旧闭着眼睛,只不过眼睛略微红肿,显然是在自己离开后,一个人悄悄哭过了。

辛瑶心里刺痛,张了张嘴巴后,却仍旧没有去叫她。

如果一个人刻意装睡,她又如何叫得醒呢!

辛瑶在姬姜的床前驻足片刻,又很快回到自己的房间,就连晚餐也是在自己房间里吃的。

而一整个下午,自从自己拒绝了萧柔的邀请后,无论是姬伯庸,还是姬菽、姬瑾骁,都没有再派人来含光殿。

大家似乎都很默契的给姬姜恢复的时间,不论是恢复身体,还是恢复情绪……

辛瑶不知道上午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母亲如此伤心难过,甚至严重到引发了多年都没有再犯过的老毛病,以至于连午餐、晚餐都没有吃。

母亲明知道自己担心她,却连眼睛也未睁,连自己都不想理。

但辛瑶知道,这件事,一定与那个叫连祁的男人有关。

这一整天,辛瑶的心情都很不好,本想早早的沐浴休息,却突然听到偏殿的门打开了,紧接着一股熟悉的药香传进了辛瑶的鼻子里。

这是那个婉如谪仙般清雅俊逸的御医宿月,身上独有的药香味。

闻到这个味道,辛瑶在床上怔了几秒后,倏然起身,像风一样开门向偏殿走去。

当她来到偏殿的门前,才渐渐降了脚下的速度,优雅的踱步向内室走去。

两个侍女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辛瑶之后,立刻躬身行礼:“公主。”

“嗯,他们两人吃过饭了吗?”辛瑶沉着眸子开口问道。

女孩儿原本看着哥哥咬着嘴唇换药的样子很心疼,可在听到辛瑶的这句话之后,却突然笑了出来。

辛瑶似乎真的很喜欢她,只要一见到她的笑容,心底的阴霾霎时便散去了一大半。

她拧着眉好笑的问道:“你笑什么?”

“公主,我是因为高兴而笑。”女孩儿笑意盈盈的回道。

辛瑶不解的看着她。

“公主每次来这里看望我们,第一句话基本都是问我们吃过饭了吗?公主如此关心我和哥哥,所以我既觉得荣幸,又觉得开心。”

辛瑶也不禁笑了,“那你们两个吃饭了么?菜怎么样?”

“吃过了,三素三荤,尽管我不想浪费,每次都很努力的吃,却仍旧吃不完,不过哥哥说我的气色倒是比从前好很多了。”

辛瑶仔细观看,发现她因亏气亏血,营养不良而导致的脸色蜡黄,果然好了许多。

看来人是铁、饭是钢这句话,果然不假。

“那就好,只要你每天都好好吃饭,我早晚能把你养的胖胖的,像我一样健康。”

宿月原本给少年换药的手,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突然停了一下,但转瞬后他又立刻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宿月世子,你不介意我直接叫你的名字吧?”辛瑶歪头脑看他。

“自然不介意,人之所以取名,本来就是让人叫的。”宿月将原来带了少许血液的旧纱布扔掉,从药箱里取出新的纱布,随后动作娴熟的替少年包扎。

辛瑶闻到旧纱布上血的腥气后,稍显不自在的咽了一口口水。

宿月在听到她咽口水的声音后,修长挺直的脊背先是一僵,之后本能的将手伸到药箱的第三格处,刚要打开匣子,却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又很快将手从药箱的第三格处移开。

辛瑶没有忽略他一刹那间的动作,虽然不解,但心中却隐有猜测。

“宿月,他的伤,恢复怎么样了?多久后能下床走路?”

系好纱布的结后,宿月方回道:“如果他保持趴睡的姿势,半个月左右,他的伤口就可以完全结痂,结痂以后自然可以下床走路,但他似乎不太听话,侧身躺了一小天,被挤压的伤口已经全部崩裂,如果他以后仍旧这样不遵医嘱,被他压到的那一侧伤口,一个月都好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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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姓姬名珩

女孩儿闻言,略有不满的对床上趴着的少年说道:“听到了吧,哥哥,为了加速伤口愈合,你今晚还是趴睡吧,为了你的身体着想,我不会再让你任性下去了。”

少年平静的脸上浮现淡淡的无奈笑容,“好,我听你的,不会再任性了。”

“那她的腿呢?要多久才能完全长好?”辛瑶又一次问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她的腿骨若想彻底长好,起码需要一年时间,若是想下地走路,三个月后就可以了。”

女孩儿听了,情绪有些低落,但她看到哥哥难过的神情,还有公主面上的若有所思之后,她却故作兴奋的说道:“太好了,三个月后我就可以下床走路了,原本我还以为要半年的时间才可以呢。”

姬姜看着女孩儿脸上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心里突然一暖,她灵机一动,突然说道:“你们两个,还记得自己曾经的名字吗?”

女孩儿摇了摇头。

床上的少年则没有开口。

辛瑶见他不说话,便以为他和女孩儿一样,早就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

于是,她自作主张的说道:“既然你们都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那便由我给你们取个名字吧!”

“感谢公主赐名。”女孩儿自然开心应允,少年并没有像女孩儿那么开心,他的脸色平静,仍旧静默不语。

辛瑶想给两人取一个尊贵的姓氏,阴康是血族王姓,而她们两个是人类,自然不能用。

既然阴康不能用,辛瑶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母亲的“姬”姓。

天枢国的王族姓氏,已足够尊贵。

“我每次看到你的笑容时,都会联想到夏日里的朗朗清风和温暖的太阳,所以,你就叫姬笑好了。”

“姬笑?姬姓,这不是天枢国的王姓吗?这不太好吧,公主?”女孩儿既觉得受宠若惊,又有些为难的说道。

而且姬笑,谐音讥笑,怎么听都觉得有点怪怪的……

“没什么不好的,你可能不知道,取名对我来说真的很难,姬姓又很特别,很多名字放在这个姓氏后,都会变得不好听,我好不容易想到一个还算好听的名字,你就别为难我了,不然你就叫姬黑,或者姬白,这三个名字,你喜欢哪个,可以自己选。”辛瑶抛出了一个难题给女孩儿。

“啊?”

女孩儿有些诧异,见辛瑶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表情讪讪的,小声的违心回道:“那还是姬笑好听一些,多姓公主赐名,我很喜欢这个名字。”

女孩儿的名字尘埃落地,接下来就是108号少年的名字了。

“至于你。”辛瑶看着床上的少年说道,“你……你……”

少年趴在枕头上,面色虽然沉静无波,但眼睛却眨也不眨的盯着辛瑶,可她“你”了个半天,也仍旧没有“你”出个所以然来。

对辛瑶来说,少年只是女孩儿的“便宜”哥哥,算是买一赠一的赠品,他的名字其实并不重要,但总不能真叫姬黑,或者姬白吧?

取名对辛瑶来说,一向是个浪费脑细胞的大难题,她的眼睛不由向四周瞟去,想着随便给他起个名字得了。

可看了半天,也没想到一个适合少年好听一点的名字。

姬杯?

姬瓶?

姬壶?

姬花?

姬床?

姬椅?

这些名字都无法用于人名……

虽然想随便敷衍起一个名字算了,可至少面上总得过得去吧?

这么想着,辛瑶的视线渐渐向门口移去,突然看到了门口拴门用的一块横木。

“姬……姬横……”辛瑶信手拈来一个名字。

少年随着辛瑶的视线向门口望去,突然看到了横亘在门板上的横木,他的脸上面无表情,但心里却有着微小的波动。

“珩,是佩玉上面的珩玉,形状像磬,是古玉器名,姬珩,公主取的名字,果然优雅好听。”

在满室诡异的寂静中,刚整理好药箱的宿月突然出声说道。

“啊?嗯……对!”

辛瑶脑袋反应很快,宿月给她台阶下,她立刻便自圆其说道:“我的名字是瑶,瑶之玉也,而你的名字是珩,佩玉上的珩玉,和我的名字很近接,寓意也好,你……喜欢姬珩这个名字吗?”辛瑶故作镇定的问道。

要不是宿月聪明,将辛瑶所说的“横”解说成“珩”,她就真的要给少年取名为姬横了。

少年脸上仍旧无波无澜的淡漠样子,也没说好不好听,只循规蹈矩的回了句:“多谢公主赐名!”

“好,既然你们都不反对我给你们取的名字,那等明天瑾骁哥哥的儿子满月宴后,我会让他着手处理你们的户籍一事。”

刚刚有了名字的女孩眼睛一亮,坐在榻上笑着向辛瑶躬身道谢:“多谢公……”

“打住,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我谢来谢去的,笑笑。”

乍一听到辛瑶如此称呼自己,姬笑神情有些恍然,也有些不适应,可她却非常开心,非常非常开心。

姬笑,笑笑……

从今天起,她叫姬笑!

尽管这个名字的谐音有点奇怪,但她仍旧欣喜万分,她终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了,像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一样,她再也不是以编号为身份识别的血奴了……

宿月看着姬笑开心的神情,面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辛瑶看着他脸上的温润笑容,一直因姬姜的事情而萦绕在心头的烦闷,忽觉一扫而光。

这种因为看到别人高兴,自己心情也变得很好的情况,似乎只有在母亲和姬笑的身上发生过,而今天,要再多加上一个宿月。

辛瑶虽然从未喜欢过一个异性,但这种因为对方一个笑容,自己就心花怒放的感觉,是否就是所谓的情窦初开?

想到这里,辛瑶的心脏就像在配合她心中所想似的,突然漏跳了一拍。

宿月告辞以后,辛瑶也脚步有些飘忽的离开了偏殿。

而此刻一直趴在床上脸色始终平静,有了新名字的姬珩,突然眸色幽深的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直到喘不过气来,他才终于的慢慢将脸挪了出来。

他平日里总是沉寂无波的脸上,此时此刻,竟突然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烦闷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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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宴宁

“殿下。”

一个低哑清冷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静谧,也将姬瑾轩从睡梦中惊醒。

他先是有些迷蒙的转头向声音的源头看过去,随后在对方的脚步声中慢慢掀被坐起。

“抱歉,殿下,白天在碧月湖时,我没能跳下湖水及时将殿下和楚小姐救起,是因为我看到大殿下先我一步跳进湖中救你,最重要的是,大殿下所在的那艘船上,有阴康国的小公主和廷卫长阴康世。”

晏宁神情倨傲,跟姬瑾轩说话时虽然低着头,可腰板却挺的笔直,嘴里虽然说着抱歉的话,但脸上却丝毫没有感到抱歉的意思。

白天他在楚澜面前,并没有以真面目示人。

在楚澜和她的贴身侍女小婵走进船屋的第一时间,晏宁就已经将两人迷魂,让两人对自己的面容完全沉浸在自己一开始便设计好的幻觉里。

姬瑾轩此时穿着洁白的里衣,困倦的打了一个哈欠,看着晏宁英俊出色的外貌,还有他略显傲慢的神情,他完全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怪你,你也无需自责,楚澜的事情,你办的很好,她回府后,已经答应我派去媒人的提亲请求了。”

“如此甚好,宴宁祝殿下早日得偿提愿,抱得美人归。”晏宁清冷的说道,脸上却完全没有恭喜别人的欢喜之意。

姬瑾轩对他生人勿近的冰冷性格早已了如指掌,因此也格外包容,“嗯,上午你从船上离开后,一整个下午都跑去了哪里?我一小天都没有看见你的身影了。”

“殿下,在我们合作之初,殿下不就已经答应过我,永不过问我的私事吗?”晏宁有些冷傲的说道。

在天枢国,敢用这种语气对姬瑾轩说话的,除了他外祖父姬伯庸,父亲姬菽外,似乎也就只有眼前这个浑身都散发着冰寒之气的晏宁了。

姬瑾轩有些无奈的说道:“好,好,我不问,我嘴欠行吧?我困了,你先出去吧,明天是姬瑾骁的儿子满月宴,我要出席宴会,你不必跟着我了,放你一天假。”

尽管姬瑾骁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哥哥,尽管今天姬瑾骁才刚奋不顾身的跳水救下了姬瑾轩,可他私下里,却对他的长兄直呼其名,丝毫没有尊敬之意。

“是,宴宁告辞,不打扰殿下休息。”晏宁面色表情的转身,很快便离开了姬瑾轩的房中,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寂静的夜色里。

……

辛瑶昨晚睡的早,今天起的也很早,沐浴洗漱之后,她便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左胸口绣了赤色蝙蝠图腾的华贵衣服。

这个图腾,可能会让天枢的许多人见之忌惮和厌恶,但她是阴康公主,出席正式场合,她必须穿着能代表阴康王族身份的衣服。

至于别人的想法如何,并不在她应该考虑和牵就的范围之内。

近两米高的落地铜境里,辛瑶一身黑色长袍,袖口处用金线勾勒出几片祥云,前襟的花纹也是蓝白云团交相辉映,下摆是密密麻麻的一排蓝色海水云图。

尊贵有余,华丽不失,辛瑶很喜欢母亲替她整理行李时,所挑选的这件衣服。

“母亲,我可以进来吗?”辛瑶脸色沉郁,站在姬姜的殿门前低声问道。

“进来吧,辛瑶。”

一个晚上过去了,姬姜的眼睛虽然仍旧红肿的厉害,可心情却似乎已经整理好了,她像往常一般温婉的笑着,看着辛瑶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

“母亲,你身体好些了吗?”辛瑶看着姬姜红肿的眼睛,心中蓦地一疼,小心翼翼的问道。

“好多了,抱歉啊辛瑶,昨天害你担心了,不过这是老毛病了,吃了药就好,并不严重。”

“那就好。”

尽管辛瑶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仍旧有些不放心。

姬姜虽然和往常看起来并无二致,但辛瑶还是能从她脸上的沧桑感看得出来,才一夜过去,她似乎就老了很多。

不是外表上的,而是心里。

好像一夜之间,她的心,突然变得沧老了。

两人吃完早餐后,辛瑶又定时去了偏殿。

姬笑一看到她,就一脸阳光的笑着说道:“公主时间踩的可真准,每次公主来的时候,都是哥哥在换药的时间。”

正在换药的姬珩听她这么说,漆黑的眸子倏然闪了闪。

辛瑶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其实,正是因为她闻到了宿月身上的药香味道,知道是他来了,才特地赶来这里,时间踩的自然准了……

“公主,你今天这身衣服,可真漂亮!”姬笑毫不吝啬的真心赞美道。

辛瑶像给宠物顺毛一样,弯着嘴角摸了摸姬笑的头发,“那当然,我母亲帮我选的,自然不差。”

只是可惜,宿月的眼睛,自始自终都没有转过来看她一眼。

他给姬珩换药时的神情既认真又专注,就像在完成一件美丽的艺术作品一样。

辛瑶巴巴的一大早赶来,本想着和他说几句话的,可她忽然发现,她除了向他询问姬珩和姬笑的身体恢复的如何,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可这些话她昨晚才刚刚问过,再问一次,只会徒增人烦感。

“公主,宿月告辞了。”处理完姬珩的伤口后,宿月照例说道。

至此,辛瑶听到宿月说过最多的话,便是临走前,他要告辞了……

……

天枢都城内一家普通的客栈里,鹤泽在后厨房迷魂了两个厨子和三个帮手小厮后,将一壶鸡血,三壶猪血藏进自己的灰色包裹里,随即便为五人解除了迷魂。

之后大摇大摆的拎着装了满满四壶的血液回到了三楼的房间里。

关上房门后,鹤泽将手里的四只皮壶放在圆木桌上,之后走到床边,掀开灰色的棉布帷帐,口中沉声唤道:“炎……”

可此刻床上还哪有人。

只见床铺上的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纯白的床单上放着一张便笺,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错字连篇,只比目不识丁好上那么一点点:鹤泽,我去天枢王宫了,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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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连玉

一共十个字,竟被他写错了六个!

好在鹤泽精明,即便有些偏旁部首,点撇横勾用错了,他也依旧分辨出了这几个字的真正含义。

“该死!竟然不提前知会我一声,就擅自行动,炎,你还真是给我留了个大麻烦啊……”

鹤泽的眼中冰冷又狠戾,一怒之下便将手里错漏百出的便笺在手掌里碾碎。

脸上表情虽然怒不可遏,但身子却很诚实,一个分身当即便拉开门拴,向天枢王宫的方向瞬移而去。

同时本体快速拿起桌上的灰布包裹,将四只装满了鸡血和猪血的皮壶一股脑的塞进包裹里后,便快速的在一台的前台结帐,向客栈的后院走去,那里有他和炎之前买好的两匹马。

虽然鹤泽并没有真的狠心不管一个人私作主张去了天枢王宫的炎,并派了自己的分身去宫里助他一臂之力,但他却并不想因为这个冲动的少年而连累自己。

两匹马他先骑走了,至于他自己的那匹枣红小马以后还是否有命骑,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今天是天枢王姬伯庸重长孙姬康的满月宴,王宫里每个宫女侍卫的脸上都是一片喜气洋洋。

她们一大早就听说了,王上今日高兴,每个宫女侍卫的月例都翻两倍,因此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兴高采烈,笑逐颜开之态。

辛瑶在看到大家脸上的笑容后,脸上也情不自禁的跟着淡笑起来。

刚刚姬姜被姬菽派来的人叫走了,此刻辛瑶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长廊里等着姬姜。

侍女们纷纷从御厨房里端着各式各色今天宴会要用的美食,经过辛瑶所在的长廊,向前方不远处的景仪殿走去,那里便是今日宴请群臣和其家眷的宴会大厅。

天枢王宫金碧辉煌,宏伟浩大,除了含光殿见过辛瑶的侍女以外,其它殿的宫女侍卫并不认识辛瑶。

但她左胸口那只让人类闻之色变的赤色蝙蝠图腾,却是天启大陆每个人都耳熟能详的族徽。

那只张翅欲飞的赤色蝙蝠,代表的不仅是阴康这个国家和王族身份的标识,更代表着血腥、杀戮、压迫、残暴和罪恶!

四国的土地中,所发生的大部分的罪恶,都源自于这个邪恶的姓氏——阴康!

辛瑶看着侍女们路过自己的身边后,原本眉开眼笑的脸,顿时变得战战兢兢,就连手臂上端着的托盘,都不由自主的轻微颤了起来,原本沉稳的碎步,竟越走越急,越走越快。

“啊……”

一个宫女在慌乱的疾步中,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裙摆,眼见托盘里的汤煲向地上摔去,而小宫女早已反应不过来,竟忘记伸手去接,其他宫女手里都端着自己的东西,即便有心帮忙,也是无力相帮。

而此刻在她们后方的辛瑶,一个瞬移就来到了宫女身边,毫无犹豫的弯腰接住了滚汤的汤煲。

“哇,好烫……”

辛瑶将滚烫的汤煲放在侍女手中的托盘上后,看着自己烫红的手心,呼呼的吹着凉气,希望以这种并不怎么好用的方式,减轻结许的疼痛。

宫女见状,立刻端着拖盘跪倒在地,口中惊颤的说道:“多、多谢阴康公主。”

还没等辛瑶说不客气,宫女就已经像完成任务般的快速起身,和身旁的同伴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里。

两人向景仪殿的方向快步走了一会儿后,其中一名宫女以为辛瑶听不到了,便对刚刚差点摔了汤褒的宫女说道:“你啊,真是太马糊大意了,不过还好咱们两个反应快,要是走的慢了,说不定那个阴康公主会吸你的血作为对她帮助你的报答。”

小宫女听了,一脸煞白的咬了咬唇,眩然欲泣的回道:“是啊,我刚刚之所以差点摔倒,正是因为看到阴康公主衣服上的那只赤色蝙蝠图腾,认出了她的身份,当时我心里简直害怕的要死,一不小心就踩到了自己的裙子。”

“幸亏我机灵,跑的快,被她吸血倒还是小事,若是被她咬断脖子,那可就就惨了,我听家里的妹妹说,前天夜晚,都城里有一个少妇的脖子就是被不死之物在吸血时咬断了,死状特别凄惨。”

“啊?那咱们以后还是躲着点这阴康公主,希望她和她母亲快点离开咱们天枢,回她们那个到处是不死之物的阴康去,那里才是她们这些吸血怪物该呆的地方!”

“嘘,小点声,听说那些吸血怪物耳朵灵着呢。”

“是啊,快走快走……”

声音渐渐远去,辛瑶原本吹着被烫伤的手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她的眼睛里顿时像落了雪,阴寒的望着宫女们远去的身影。

而在这不远处,刚刚目睹了一切的连玉,轻翕玉扇,向着辛瑶的方向走去。

辛瑶心中虽然难受不已,可脸上却已慢慢平静下来,她收回冰冷的视线后,向着连接长廊的一处凉亭走去。

连玉见她走到凉亭后便不再继续走,停下来坐在亭中的一坐白玉石凳上,背对着自己的方向,肩膀一耸一耸的。

连玉一脸温润的走到辛瑶身后,静默了两秒后,他从宽大的袖管里取出一块绣了一个连字的蚕丝手帕,刚要开口出声安慰,没想到背对着自己的辛瑶却先他一步出声道:“你看,这两只大肥兔在打架,真是太好笑了,我在阴康的时候,还从没见过兔子打架呢。”

听到辛瑶带着笑不自抑的笑声,连玉先是一愣,而后略显尴尬的将手帕又收回了宽大的袖管里。

刚刚看到她肩膀一耸一耸的,连玉还以为她是在哭,却没想到她是因为看兔子打架觉得稀奇,大笑导致的肩膀耸动。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误会……

这个阴康公主的性格,也真是让连玉深感意外。

“公主是在跟我说话吗?”连玉温润的笑着坐到辛瑶对面的白玉石凳上。

辛瑶扭头向他看去,脸上一抹惊艳之色一闪而过,而后粲然一笑,“这里除了你我,再无旁人,我自然是跟你说话啊,而且你不就是一路跟着我,才来到这处凉亭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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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人生信条

经过刚刚的吃惊和怔愣之后,连玉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淡定和面不改色,脸上温润的笑容不变,恭维的说道:“公主眼力果然极好,那公主猜猜,我为何跟着公主来到此地?”

辛瑶收回视线,继续看向那对打架的大肥兔子,又笑了一会儿后,方才说道:“因为好奇。”

连玉饶有兴味的问道:“哦?公主此话怎讲?”

辛瑶眼底幽深,语气却一如平常的说道:“你的玉扇上,写着一个连字,你,应该是连祁大公的亲人。”

刚刚他站在另一侧长廊听到宫女的对话后,将扇子合起来前,辛瑶就已经眼尖的看到了扇面上的那个“连”字。

辛瑶虽然对连祁不太了解,但她多少还是知道他是天枢五大氏族大公中的其中一个。

在父王与母亲曾经争执的对话中,辛瑶就已知道,连祁多年来没有婚娶,所以这个姓连的人,应该是他的亲人,而不是儿子。

连玉温润一笑,“公主说的很对,我的确是连祁大公的家人,我,是父亲在十六年前收养的义子,我叫连玉。”

十六年前?

又是十六年前!

这一年,姬姜嫁到阴康,而连祁就收养了他!

最巧的是,他的名字和父王给自己娶的名字寓意相同——玉!

辛瑶从那对仍在打架的肥兔子处收回视线后,脸上冷若寒霜的说道:“你知道我名字里的“瑶”字,是何含义么?”

“自是知道的,瑶者玉也,从名字上来看,连玉和公主,很有缘份。”连玉温润的笑着说道。

“你知道吗?你脸上温润的笑容,就像带了一张面具一样,简直难看死了,有空的话,去向宿月学一学,他的笑容,才真正符合他温润如水的气质。”

辛瑶在莫名其妙说完这番话后,就起身向不远处正在向她招手的姬姜快步走去。

连玉看着辛瑶远去的背影,脸上温润的笑意仍僵在脸上,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后,他才终于渐渐敛了笑容。

他的面色沉静,眼底讳莫如深,却并没有因为刚刚她那番突如其来的贬损而动怒生气,反而心底正掀着滔天巨浪,不甚平静。

与宿月相比,他温润的表面的确都是精心故作出来的,因为他崇拜他的父亲连祁。

连祁就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他想变得和他一样。

可他终究不是连祁,尽管修养气质,行事风格他都像复制一般的学了个十成十,但骨子里,他却根本不像连祁那般是一个风光霁月,心胸、格局都卓尔不群的谦谦君子。

他奉行的人生格言与连祁完全不同,连祁一向是个极能隐忍,包容,对天地无私,只求心中坦荡的正人君子。

为了他的信念,或者说高尚的执念,他可以一辈子不婚配,一辈子无子嗣,一辈子为了天枢和他效忠的王上,即便殚精竭虑,呕心沥血,甚至粉身碎骨、身首异处也再所不辞。

可自己却完全做不到父亲这样的胸怀坦荡和无畏无私,他连玉信奉的人生信条只有八个字——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但前提是,在不伤害父亲连祁的情况下……

所有违背这个前提的利益,即便再美好,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放下!

……

“绿萝,上个月连玉哥哥替我擦嘴角残渣用的绣了“连”字的手帕,我忘记拿了,你快点回去帮我拿过来。”

“是,公主。”侍女萝绿躬身应道,连忙拎着裙摆小跑着向彰华宫跑去。

姬瑾鸾从自己的彰华宫走出来之后,摸了摸自己的前襟处,发现连玉上个月送她的手帕没有拿,连忙吩咐自己的贴身侍女绿萝去拿。

其实那手帕并不是连玉送给她的,只因替擦了她嘴角的残渣后,连玉觉得脏了,随后扔在露天的草地上。

待大家都走了之后,姬瑾鸾却像宝贝一样,叫绿萝赶紧拾起来藏好。

回宫后,姬瑾鸾让绿萝动作十分轻柔的洗了洗,上等蚕丝制成的手帕洁白如新,连一丝褶皱都没有。

姬瑾鸾爱不释手,天天在临睡前看了又看,尤其是那个用黑线绣成的“连”字,就差被她摸出个窟窿来。

不一会儿,绿萝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公主,手帕。”

姬瑾鸾欢喜的接过手帕后,呵护有加的折叠好,放进前衣襟里贴在心口处。

绿萝看她如对待情人的般将手帕收好,嘴角旁不禁有了一丝揶揄的明显笑意。

“坏丫头,你还敢笑话我。”

姬瑾鸾有些恼羞成怒的娇声骂道,脸颊因为尴尬而变得羞红无比。

绿萝淡笑不语,亦步亦趋的跟在姬瑾鸾的身后向景仪殿走去。

走着走着,姬瑾鸾突然说道:“绿萝,我今天这身衣服怎么样?风头应该能盖过阴康那个吸血怪物公主吧?”

绿萝听到姬瑾鸾对辛瑶的称呼后,先是一愣,而后垂首恭维道:“公主天姿国色,美貌无双,无论穿什么样的锦衣华服,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和那个胖成猪的阴康公主相比,公主自然是今天宴会中最美的,那个小胖妞怎么能比!”

姬瑾鸾虽然知道绿萝说的只是场面话而已,但心中还是得意的不行,“你平日里笨嘴拙舌的,怎么今天嘴巴这么甜,是吃了糖吗?张嘴让我看看。”

绿萝闻言,脊背顿时一僵,咕噜一下就将口中已经含化了大半的水果糖吞进肚里,而后故作镇定的说道:“公主说笑了,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并无恭维之意,更没有吃糖。”

“哈哈,傻瓜,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你吞口水干吗,难道我真要扒开你嘴巴看你吃没吃糖啊,不过你这傻劲才像平时的你。”

这么说着,姬瑾鸾加快了脚步,宴会就快要开始了,她不能在这么重要的场合里迟到,这不符合她一国公主的尊贵身份。

可走着走着,她却突然说道:“绿萝,怎么你身上的茉莉花精油的香味突然没有了?”

绿萝猛然一怔,后背的汗液涔涔而下,怔了一瞬后,她才回道:“那精油的质量太差了,见风就没,抹在身上不到一个时辰,味道就渐渐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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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景仪殿

“哦,那以后记得买好一点的精油,那味道还挺好闻的,本公主给你报销。”姬瑾鸾豪迈的说道。

身为一国公主,她除了拥有至高无尚的权力以外,其次拥有最多的东西,就是一辈子都挥霍不完的金币。

绿萝在她看不见的身后,快速的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而后心不在焉的回道:“多谢公主。”

给天枢国重王孙姬康举办满月宴的景仪殿气势雄浑,鎏金红瓦,巧夺天工。

殿内富丽堂皇,雕梁画栋,金光灿灿,与阴康国以黑色为尊相比,天枢显然是以金色为尊。

触目所及,无不是金光耀眼的金黄色,就连天枢王姬伯庸绣着青鸾鸟的王袍,都是以黄色为底。

或许是人逢喜事,昨日看上去还颓然老迈的姬伯庸,今日荣光焕发,神采奕奕,一下子仿佛年轻了十来岁般,精神矍铄的坐在背后是一只巨大的,由玉石雕刻而成的鸾鸟的金丝楠木椅上,眼睛虽然混浊不清,但眼底的锋芒和精明却不减分毫。

当他看到姬姜和辛瑶从景仪殿的门口向殿里走来的时候,一双锐利如勾的眼里盈满了笑意。

天枢的五位大公里,除了连祁,其他四位大公可以说是看着姬姜长大的。

可即便他们看了十八年这张美绝人寰,无人能及近乎完美的姿丽面容,隔了十六年后再见,仍旧为她盛而未衰的绝色姿容唏嘘赞叹不已。

这样一张风华无双的脸,能十六年如一日的蒙获阴康王上的盛宠不衰,也就不足为奇了。

许多年轻一些的贵族,刚入官场没几年,小时候虽然听说过长公主天姿国色的惊人容貌,却从未见过。

今日一见,只觉传闻中姬姜之美被描述的再惊为天人,也不及眼前亲自看到她本人时来的更加震撼。

但当他们看到姬姜身边,一身黑色云纹华服,左胸口绣着赤色蝙蝠的辛瑶时,大家的脸色纷纷骤变。

尤其是贵族们的家眷,在看到辛瑶后,纷纷小声抽气,低头闪躲,根本不敢直视辛瑶的脸。

经过刚刚在长廊上的前车之鉴,辛瑶在看到这些贵族女眷们的表现之后,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更是无波无澜。

身为一个混血,她已经逐渐适应了自己在血族和人类之间都不讨好的尴尬身份。

两人在宫女的引领下,坐在了姬菽的右手边。

那里本该是他王妃殷然的位置,可今天殷然却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但大家似乎早已习惯了她的缺席,因为没有一个人向殷凤归,或者姬菽问起王妃为何在今日如此重要的日子里,没有参加宴会。

甚至就连她的一双龙凤胎儿女,姬瑾轩和姬瑾鸾,都泰然自若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就像忘了自己还有个母亲一般,没有过问。

今日盛宴排场不小,辛瑶坐在姬姜身旁,一双极其漂亮的眸子好奇的向四处打量着。

除了她不认识的那群姬氏旁支以外,天枢国最尊贵的,也无非是五大世族了。

殷家虽然称不上天枢五大世族之首,但因殷凤归大公年纪最长,今七十岁有余,和姬伯庸的年纪相差无几,因此他的位置离姬伯庸最近。

他的夫人已故,因此他旁边并没有适龄女着,紧挨着他的,是一个长相阴柔,面色似乎因许久没有照过太阳,而显得过于苍白的俊美少年——殷寻。

殷寻本是殷凤归大女儿的独子,但由于他的大女婿英年早逝,没几年长女也一病不起,跟着丈夫一起下了黄泉,因此他这个外长孙殷寻,自幼便跟在他身边。

殷凤归在他身上投入的精力,付出的心血,可谓是比三个女儿加起来都还要多,但却仍旧没能把身娇体贵,怕冷,怕热,怕疼……什么都怕而好吃懒做的殷寻培养成才。

但即便殷寻是个游手好闲,坐吃山空的二世祖,殷凤归却仍极疼爱这个外长孙,甚至把他的姓氏也改成了自己的殷姓,可见对他的喜爱程度!

而殷凤归大公隔壁桌坐着的,便是他的二女婿,天枢五大世族之一的宿怀仁大公。

宿怀仁身边五官精致,衣着妆容华贵的女眷,便是他的夫人殷氏,殷氏旁边坐着的,便是她们的儿子宿月。

当辛瑶的视线扫到腰板坐的笔直的宿月后,虽然对方根本没有看见自己的打量,她却仍旧以极快的速度将视线收了回来。

而她这种做贼心虚般的行为,一丝没落的落进了对面正细细观察她的连玉眼里。

坐在姬菽正对面的,便是五大世族之一的连祁大公,他无妻无子,唯有一义子连玉,温温润润的坐在他身旁。

姬瑾鸾在看到对面桌的连玉后,心里又是紧张又是甜蜜,涂着丹蔻的指甲局促不安的在桌下胡乱的扣着。

不一会儿,便被扣劈了的木刺刺中手指,鲜红的血珠欢快的冒了出来。

站在她身后寸步不离,小心服侍的绿萝见状,突然不自然的咽了咽口水。

“绿萝,还傻愣着干什么,快点给我手帕啊。”姬瑾鸾看着自己流血的指腹,皱眉懊恼的命令道。

“哦。”

绿萝在自己鼓囊囊的前襟里摸着,边摸小脸边情不自禁的红了。

可他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随后又到两个袖管里掏了掏,仍旧没有找到一块手帕。

见她浪费了好一会儿的时间都没能给自己找到一块手帕,气的姬瑾鸾小声骂道:“废物!身为我的贴身侍女,连一块手帕都没有时刻备着,真不知道你粮食都吃进了哪里。”

说着,她惯性的将手摸进自己的前襟处,却在看到对面的连玉后,猛然停手。

“给你!”

辛瑶身为混血,耳力自是极好的,在听到姬瑾鸾小声的骂身后的宫女后,她皱着眉掏出自己袖管里的纯白手帕,递给隔了两张桌的她。

“蠢货,又在发愣,快点去接啊,难不成你要本公主自己起身去拿吗?”

见身后的绿萝没动,姬瑾鸾气恼的再次出声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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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反常的小宫女

此刻若是在她的彰华殿里,姬瑾鸾早就把这个没眼力见儿的痴傻宫女脸抽成花了。

身为她的贴身宫女,竟然连最基本的察言观色都不懂,等宴会散去,两人回宫后,看自己如何惩治她!

绿萝虽然被姬瑾鸾如此难听的骂了一通,面上却不疼不痒,迈着宫女独有的小碎布向辛瑶的方向走去。

看着她递出来的白色手帕,绿萝目光凌厉的看了辛瑶一眼,之后才将手帕收好,走到姬瑾鸾身边递给她。

辛瑶面色古怪的看了绿萝一眼,见她眼观鼻,鼻观心低头瞅着自己的鞋尖,并没有再向自己这里看来,她才慢慢的收回了视线,忽略心中的不适感。

刚刚,这个叫绿萝的宫女在向自己走来时,她分明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的一股凉气,而她在自己脸上不经意又快速的一瞥,更是让辛瑶扑捉到了一丝莫名的恶意。

但当她再看过去的时候,无论怎么看,对方都只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宫女,身上的恶意也全然尽失。

辛瑶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后,便好奇的向连祁的身边再次看去。

她发现这个素有君子美名的连祁大公,自从自己和母亲进了这景仪大殿之后,他要么就是一人独自饮酒,要么就是和他身边的连玉低声说着什么,却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向母亲这里望过来一眼。

辛瑶在心底笑了笑,这不是挺好的么,难道真的要眼前这个除了腿疾,几近完美的美好男子觊觎她母亲才好吗……

坐在连祁隔壁桌的,是同为五大氏族之一的楚文德大公,他身边的女眷是他的夫人崔氏,崔氏旁边的是她们两个子女,长女楚澜和次子楚辞。

这两个人辛瑶昨天刚刚才见过,不仅有一面之缘,甚至还意外的救了楚澜的性命,因此在辛瑶向她们看过去的时候,楚澜和楚辞纷纷向她微笑点头示意。

辛瑶也点头笑了笑,以作回礼。

楚家隔壁的,便是五大世族之一的萧风扬大公,他的夫人早逝,因此他和殷凤归大公一样,身旁皆无女眷,唯有一子萧衍坐在他身边。

而萧风眠的女儿萧柔,便是姬瑾骁的王妃,也是今天满月宴主角——姬康的生母。

其他相对靠后的桌子后面,坐着的便是天枢的各大贵族和权贵,这些人无论从姿容还是气场上,和五大世族的大公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辛瑶已无心再去一一分辨。

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权利基本上都集中于五大世族手里,无论是她们阴康,还是天枢,都是一样的!

同时相较于贵族们,他们自身的能力、家族及其子嗣的贡献,对国家的付出也是最多。

随着在场每个人桌前食物的齐备,年迈的姬伯庸扶着椅子的扶手从青鸾椅上站了起来。

他的手里高举着一个透明的水晶杯,里面装满了天枢国花——桃花酿而成的桃花酒。

姬伯庸满面春风,笑容可拘的说道:“今天,是我的重孙,姬康王储满月的日子,在此感谢各位的莅临,同时感谢你们精心为王储准备的满月礼物,本王王孙瑾骁的妻子——萧柔王妃,身为萧风扬大公的女儿,她文采卓然,贤淑敏慧,虽是女子却满腹经纶,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身为未来王上的母亲,我相信萧柔一定会培养出一位雄才大略,励精图治,自强不息的优秀帝王。”

此刻抱着今天宴会的主角,未来王储姬康的萧柔,在听王上如此赞扬后,顿时热泪盈框感动不已。

祖父姬伯庸的话,对她来说似有千金重,在未来培养姬康的道路上,今日的话将时刻鞭策着她。

她和姬瑾骁异口同声向姬伯庸承诺道:“谢王上的信任,瑾骁必不负王上所托。”

同时天枢的臣子们也一同举杯贺道:“愿姬康殿下身体康健,茁壮成长,愿天枢国运昌盛,千秋万代!”

和群臣将手中的桃花酿一饮而尽后,姬伯庸高兴的笑着对大家摆手,“都落坐吧!”

“是,王上。”群臣齐声答道。

宫女们早已将众人桌上的酒菜茶饭备齐,席间大家悠然自得的吃着宫里盛情准备、可堪比国宴规格的琳琅满目的珍馐佳肴。

辛瑶看着眼前丰盛的美食,顿时十指大动,可看了看坐在自己斜对面楚澜那纤弱杨柳,不盈一握的楚腰,又想起临行前弟弟辛夜对自己大声喊着的那句让她减肥的话,辛瑶突然就没什么胃口了……

一旁的姬姜见了,不由诧异的问道:“辛瑶,这些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辛瑶略显忧伤的说道:“不是的母亲,我突然想起来,我要减肥,所以美味不可多贪,我每样吃三口就好了。”

原本像一块儿木头一样直愣愣的站在姬瑾鸾身后的宫女绿萝,在听到辛瑶苦哈哈的话之后,没忍住脸上的笑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辛瑶听到她的笑声后,蓦然向她看去,只见她的脸已经快速敛好了嘲笑的表情,仍旧像块木头一样恭敬的站在姬瑾鸾身后,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有。

连玉看着辛瑶频频向姬瑾鸾身后的宫女看去,不禁也起了好奇心,向绿萝的方向看了看。

而此时饮着手中桃花酿的姬瑾鸾,也正在偷偷瞄着连玉的一举一动。

见他向自己的方向望过来,两人四目在空气中相互交错,姬瑾鸾的小心脏顿时漏了一拍。

她放在桌下绑着辛瑶手帕的食指再次不自觉的向桌子底部扣去,这一扣,碰到了指腹的伤口,疼的她“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

此时“绿萝”的心里想的是,活该!让你没事就犯花痴!

而姬瑾鸾刚刚才花痴完受伤,她旁边坐着的双胞胎姬瑾轩,也眯着一对桃花眼,向斜对面偶尔看向他这里的楚澜望去,眼里满是柔情和爱意。

众目睽睽之下,他向楚澜的方向高举酒杯,而后动作极为潇洒的仰头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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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殷寻

楚澜见此,也向姬瑾轩的方向高举酒杯,眼里笑意盈盈,弯起涂了胭脂的红唇,柔婉一笑,也学他一样,将杯中的桃花酒一饮而尽。

楚辞看姐姐和姬瑾轩默契的互动,一对酷似楚文德的狐狸眼里满是寒凉,像刀子一样剜着斜对面的姬瑾轩。

姬瑾轩虽然看到了“未来小舅子”刀子一般的冰冷眼神,却不为所动的勾唇笑了笑,之后转头和妹妹姬瑾鸾耳语,根本不理会他。

席间气氛齐乐融融,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楚文德大公突然携着长女楚澜,在众人的诧异和好奇中,举着酒杯径直向辛瑶走来。

当他们二人站到辛瑶面前后,辛瑶也大方的拿杯起身。

“辛瑶公主,昨日小女在碧月湖落水之后,听闻是你奋不顾身跳下冰冷的湖水中救了她,此等大恩,我楚家必将铭记于心,没齿不忘!公主,老夫斗胆,敬您一杯,感谢您救小女性命。”

楚文德端着白瓷酒杯,一双狐狸里满是对辛瑶的感激之情,还有着少许几不可察的精芒一闪而过。

楚澜这时也接着父亲的话头感激的笑着说道“公主,昨日楚澜落水,幸得公主相救,楚澜在此拜谢。”

说着,楚澜微微躬身,向辛瑶施了一个天枢大礼。

辛瑶抬臂将她扶起,客气的说道“阴康虽然不像红叶国逐水而居,但我很小的时候,我小叔叔太叔子鱼就已经教会我泅水了,昨日救你,实属举手之劳,不但是我,任何人看见有人落水,只要她会泅水,都会出手相救的,区区小事,大公和楚小姐不必如此客气。”

坐在上位的姬伯庸一听,开怀的朗声笑道“哦?原来昨日辛瑶和瑾骁出去游玩,还顺手见义勇为,做了件好事?”

辛瑶不好意思的说道“外祖父,对辛瑶来说,这真的没什么,更何况昨日和辛瑶一同救楚小姐的,还有瑾骁哥哥。”

“是吗?你和瑾骁都是正直勇敢的好孩子,不愧是我姬氏儿女。”姬伯庸咳了几声后,开心的赞扬着两人。

辛瑶与楚氏父女开怀对饮后,楚文德又走到姬瑾骁面前,言辞感谢一番,随后便携着楚澜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这时,宿怀仁大公却意味不明的隔着几张桌子,向同侧与姬姜正说着什么的辛瑶看过来。

而他身旁的宿月,也不禁淡淡笑了笑,随后拿起桌子上的极品铁观音,优雅的抿了一口。

身为医者,虽然并非不能饮酒,尤其是像桃花酿这种度数并不高的白酒,但宿月自幼师承外祖父殷凤归,平时生活极其自律,对自己的要求也极为严格。

为了不因酒误事,致使对患者病情的误判,即便今日休假,他也不敢放松自己,仍旧和往常参加任何宴会时一样自律克制,滴酒不沾。

殷寻也仍旧和往常一样,懒洋洋没有骨头的懒散样子,端着酒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大厅里发生的任何事情,似乎都和他无关一样,完全是两耳不闻殿内事,事不关己的慵懒模样。

年纪轻轻就好似酗酒的酒鬼一般,菜没吃几口,一整壶的桃花酿已经见底,他懒洋洋的冲身后布菜的宫女摆了摆手,连话都不愿说,指了指桌上已经空了的琉璃酒壶。

身后布菜的宫女也是老练,极为懂得察言观色,立刻端了空酒壶下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又端了满满一壶桃花酿放到殷寻的桌前。

殷寻刚饮下第二壶的第一杯酒,隔壁桌的宿月便声音如泉水般动听的开口道“酗酒容易导致肝脏、大脑、口腔、食管等器官的病变,严重者会失明,死亡。表哥,你应该少饮些酒,多喝茶,茶可去除油腻,通便,还能降火气。”

“嗤,茶能像不死之物的血液一样让人长生,又不用惧怕阳光么?”殷寻语气不善的戏谑道。

宿月早已习惯了殷寻这副咄咄逼人的说话风格,因此并没有回答他。

殷寻见他这位至纯至善的表弟不答,便自顾自的接着说道“既然不能,那么身为人类,早晚都是要死的,反正怎样都会死,那死亡的方式如何,对我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宿月仍旧沉默不语,优雅的喝着杯里的茶水,不打算再与他言。

酒过三巡后,每个人桌上都换了一瓶又一瓶琉璃酒壶。

当众人桌上的酒壶再次见底时,也是酒足饭饱之际,宴会也终于接近了尾声。

这整个过程里,辛瑶三番四次的向对面的连祁看去,仔细观察他是否有偷瞧母亲,可让辛瑶既开心又失望的是,他一次也没有向母亲这个方向瞧过。

反倒是他那个脸上像粘了张虚假笑容面具的义子连玉,会时不时的向自己的方向瞧过来。

连祁的君子之风,果然名不虚传!

那天在墓园里,无论是从他跳下马车时的慌乱,还是跛着脚小跑着奔向母亲,还有他急喘的呼吸,都说明他对母亲的感情依旧没有变淡。

这位品性高洁的天枢大公,不仅十分能隐忍,也的确值得母亲思念了他十六年之久。

想到这里,辛瑶的目光不禁再次向和连祁有着相似温润气质的宿月看去。

此刻宿月正静默的饮着茶水,举手投足间有着与生俱来的清隽和优雅。

美人不分性别,就连饮茶水的姿势,也比他身边那个像没有骨头一样的表哥殷寻好看百倍。

“喂,你总往那位俊美的世子那里看,是不是看上人家了,阴康公?”

就在辛瑶一脸沉醉的看着宿月的方向时,原本像朽木一样站在姬瑾鸾身后的绿萝,在寂静的大殿中,突然开口说道。

她的话,就像一颗石子倏然落入原本平静的湖水中,猛然掀起一大片涟漪。

辛瑶在听到这声冷冰冰的清丽女声后,在所有人好奇的视线中,陡然转头,向她看去。

可平日里卑躬屈膝惯了的小宫女,却不怕死的再次说道“看什么看,我说的就是你!你老盯着人家看,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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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必死的决心

姬瑾鸾一听,先是心里憋笑,而后立刻横眉怒目道:“说什么呢?死丫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我没胡说,她就是看上人家漂亮世子了。”绿萝满脸嘲讽,直勾勾的盯着辛瑶,再一次重复道。

她的声音不大,但整个景仪殿的人都在刚刚屏住了呼吸,所以她的声音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连玉眸子深沉的向满脸通红的辛瑶看过去,看到她局促窘迫的小脸,心中只觉有趣。

身为被调侃的另一个当事人,宿月不禁放下手里的茶杯,狐疑的向辛瑶看去。

而他旁边的殷寻,也像看好戏般,将醉意迷离的眸子投向辛瑶。

“脸这么红,怎么,被我说中了吧?”绿萝在辛瑶又羞又怒的惊愕眼神中,一步步向她走来。

才刚走到她面前,便出其不意的对着她的脸轻轻吹了口气,紧接着空气中便有紫雾向周围极速扩散。

其实辛瑶早就已经觉得姬瑾鸾身后的小宫女不对劲了,原本就对她心生戒备,在她刚刚当着众人的面揭自己老底的时候,辛瑶面上虽然羞窘不已,但实际上心中警惕顿起。

因此在她刚刚张口对着自己的脸部吹气的时候,辛瑶就已经搂着姬姜的腰,迅速瞬移后退了几十米远。

辛瑶站在大殿门口,看着殿里的紫雾,还有吸入紫雾之人身体僵硬如石的状态,一双漂亮的眸子微微眯起,处变不惊的说道:“原来是你!上次顶着一张猥琐至极的脸来恶心我,这次又换成了宫女的脸。怎么,今天那个叫鹤泽的堕落种,没有陪你一起来么?”

“你……”

姬瑾鸾才刚说了一个字,她的嘴巴和舌头就已经麻痹的说不出第二个字,右手臂也呈高举的状态,食指伸出,指着绿萝的方向,身体僵硬的像块儿石头。

而厅里的其他人,包括五大世族的大公们和其家眷,都被炎口中更多的毒雾麻痹了身子,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

只不过大家的眼睛却依旧能活动自如,看着炎和辛瑶的方向。

“没错,就是我!阴康公主,我这次回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话落,炎顶着宫女绿萝那张清丽的脸,将宫女服里面的连衣黑帽兜在头上,从袖管里拿出一双黑色的手套戴好。

一双清澈的眸子再看向辛瑶时,霎时变得阴鸷不已,瞬移向殿门口的辛瑶袭去。

“老师!”

“是,公主!”

辛瑶的话音刚落,阴康世和仲孙云幽的身影便同时出现在殿门口。

看到老熟人,炎并不觉得吃惊。

他这次原本就抱着必死的决心孤身闯入天枢王宫,这位阴康公主的身边有纯种的贴身保护,自然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堕落种,上次你有那个会分身术的同伴助你逃跑,今日他不在,我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仲孙云幽阴翳着一双眸子,神情却很亢奋的说道。

炎勾唇一笑,似乎并没有把眼前这个帝国女兵长的狠话放在眼里。

在阴康世与仲孙云幽伸着长甲向自己攻来时,他两手同时伸出,手里各拽着一名离他最近的两名贵族。

身体僵硬麻痹的两名贵族被炎冷如冰块儿的手掌拽着,心脏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两人僵硬的脸上做不出太多的惊恐表情,可眼睛却瞪的又大又圆,似乎下一秒就是他们的世界末日一般。

炎的手上有两名人质,已经接近炎身前的阴康世和仲孙云幽猛然刹住瞬移的脚步。

两人双眉紧蹙,对视一眼之后,一前一后避开被炎像破布一样扯拽着挡在他身前的两名贵族身体。

阴康世从殿门外召唤来大量的泥土,右手微动,将它们制成有着尖锐顶端的土刺后,操纵着数跟土刺向炎的身体攻去。

与此同时,在炎不断瞬移躲避的身后位置,仲孙云幽施展步伐诡异的“幻影”,在追上炎的身体后,伸出有着长长利甲的五指,一把穿透了炎的右胸口。

原本云幽的目标是炎的心脏,可炎反应速度很快,在她的五指向着自己后心部位伸过来的时候,他一个闪身,便躲开了云幽致命的一击。

云幽自知攻击失误,被他狡猾的躲开了心脏的部位,而此刻她的前半截手臂还在炎的胸膛里,在收回手臂的过程中,她想摘掉炎的右肺。

可炎抱着必死的决心来击杀辛瑶,又怎样让自己轻易的死在仲孙云幽的手中?

他忍着胸膛被穿透的疼痛,一边躲着阴康世的土刺和土流鞭的正面袭击,一边单臂紧紧锢住胸前云幽沾满了自己粘稠鲜血的手掌。

蓦然回首,从口中吐出一大波紫雾。

云幽的手被炎用全身的力量死命钳制住,短时间没法收回,因此他的紫雾冲着她的脸倾吐出时,她也没能及时躲开。

很不幸的,云幽自上次在骊城客栈后,再一次中了炎能麻痹身体的紫雾。

炎见云幽中招,嘴角邪肆的微微挑起,将手中的两名贵族往阴康世的方向猛的一扔,便咬紧牙关从云幽满是猩红的手中将自己的身体抽了出来。

其间她的长甲刮擦到了炎的内脏器官,炎疼的牙根差点咬断。

他赤红着一双血眼,张开嘴巴就像云幽的脖颈咬去,以吸收刚刚因胸口的贯穿伤而流失掉的血液。

中了紫雾的毒,云幽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手臂高举,保持着与地面平行的探手掏心的样子。

她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大量的从脖颈处流失,也能感受到炎冰冷的口腔在大力的吸取着她同样冰冷的血液。

她想反击,想推开炎,却只能麻木的站在那里任人宰割,根本无力反击。

阴康世在接着两名贵族的身体,将他们放到地上后,迅速瞬移来到炎的身后,他的手掌轻轻一拍,炎的身体就霎时被冻成了冰坨。

紧接着阴康世伸手贯穿仲孙云幽的心脏,让她以最快的速度死而复活。

可就在这时,炎已经从冰块中爆破逃了出来,同时身体散发着“滋滋”的高强度电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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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引雷

在阴康世的诧异中,炎的眉梢轻挑,略带挑衅的对阴康世说道:“廷卫长大人,寒冰碎对我没用,上次交手以后,鹤泽就已经教过我如何解除驭水能力中寒冰碎的方法了。”

仲孙云幽死而复生后,脸色青白交加,很是难看,没想到她竟又一次中了这个堕落种的紫色毒雾。

通过上次的交手,他已经摸透自己和阴康世的血族异能了,而自己到现在连他究竟是男是女,长相究竟如何都一无所知!

身为帝国驻追月国的第十五兵团兵长,对她来说,还真是奇耻大辱!

辛瑶站在景仪殿的大门口,看着仲孙云幽衣服上的鲜血,一双漂亮的眸子如水一般沉静,脸上也毫无波澜。

当炎手上的雷电声噼啪作响,施展瞬移向她袭过来的时候,辛瑶的唇角轻轻扬起一个波澜不惊的弧度。

还没等他手里的雷鞭抽向自己,他的脑袋就因身后施展幻影的仲孙云幽用一个弹指,猛然间弹的碎裂。

而他的身子,也像破布偶一般重重的撞在殿内的圆柱上,一动不动。

姬姜在看到炎的脑骨迸裂,脑液和鲜血肆意流出,惊恐的发出一声尖叫。

辛瑶见状,一只手陡然覆在姬姜的眼睛上,口中急忙安抚道:“母亲,别怕,血族的再生能力极强,他还没死。”

好像为了响应辛瑶的话似的,刚刚脑骨都碎了一个大坑,脑液都溢出来的炎,转瞬便又苏醒过来。

但醒来后的炎,正被云幽冷笑着将他的双手牢牢的禁锢在自己手中。

炎扭着身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挣了挣,却仍旧没有挣脱,他故作邪气的说道:“大姐姐,你一个姑娘家,看起来娇娇弱弱的,没想到力气却那么大,你能轻一点吗?我的两只手腕都快断掉了。”

听到炎的声音后,姬姜惊疑不定的心,才彻底被安抚下来。

她颤着手将辛瑶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挪开,看到炎的头发嘴角虽然染着猩红,但脑袋却已经完全长合了。

这就是不死之物!

就像百足之虫,僵而不死,他们的生命力和再生能力如此强大,渺小的人类,又如何能战胜他们?

仲孙云幽不理会炎挑衅的话语,一个用力,就将他从地上拎了起来,随后从他的外袍上撕下一块布料,将他的嘴巴和鼻子蒙住,又在脑后打了一个死结,以避免他再口吐毒雾。

炎的嘴巴和鼻子虽然被蒙住了,可他如水一样清透的眸子里却满是笑意,“滋滋”一阵电流声响起,仲孙云幽的脸色猛然一变,原本锢着炎的手,倏地松开。

她低头一看,自己的整个手掌和手臂都已经焦黑,甚至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烤肉焦香。

炎的双腕得以解脱之后,迅速扯掉覆于口鼻的半截布料,也没功夫理会正愤恨盯着自己的仲孙云幽,再一次向门口的辛瑶袭去。

可他的身子才刚刚一动,便被身后阴康世的土流鞭猛然缠住。

以土化形的鞭子在缠住炎的身体后,迅速延长,生出数条荆棘一样的土刺来。

数根土刺越延越长,将炎的各个内脏悉数洞穿,炎稍微一动,他的内脏就撕扯的痛不欲生。

“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除非你想少一个内脏。”

阴康世用土流鞭将他捆住后,瞬移来到他身边,刚要用手刀将他击昏,就被他口中吐出的紫雾惊的迅速后退。

炎的内脏受伤,生命力快速流失,口中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大殿里的人们以为他终于被治服了,心中顿时欣喜若狂。

“轰隆隆……”

就在这时,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突然响起。

随即一道刺眼的白光在劈开殿顶的红瓦后,直接向炎的身体横空劈来。

“啊……”

只听一声痛苦的哀嚎响起之后,炎的身体被高强度的雷电劈中,噼啪的电流声在他身上不断循环响起。

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只见炎全身的皮肤爆裂,汩汩流淌着焦黑的鲜血,皮肤黑的更是惨不忍睹,整张脸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来。

他的整个身体因为巨大的疼痛而猛烈的抽搐,泛着烤肉香味的焦黑的脸上,狰狞而又可怕,就像是从地狱中逃出的恶鬼,唯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不甘的望着门口辛瑶的方向。

姬姜被这一幕惊吓的顿时弯腰呕吐起来。

而坐在自己位子上动不得身的连祁,用眼角的余光极力向门口处姬姜的方向瞥去,见她呕吐,心中又惊又疼。

恨不得眼前这个对自己都十分残忍的堕落种快一点死去,希望阴康世他们快一点结束这场战斗。

他再也不想看到姬姜受到任何的刺激了。

从前她就十分善良,虽然性情有些凉薄,但待人却极为宽厚。

此刻,站在门口呕吐的,是他连祁此生最爱的女人,他不想再看她有一丁点的难受了……

但按照阴康律法,除非迫不得已,否则血族之人不得私自处置堕落种,只能将其活捉,带回阴康国,由阴康王族审判定罪。

炎刚刚引下天雷,劈在自己的身上,目的就是将身上由土化成的土流鞭和土刺从自己的体内劈断。

他成功了,但也付出了身体被劈得焦黑的代价。

但血族的再生能力太过顽强,经历一次痛彻心扉、脱胎换骨般的惨痛代价之后,炎身上能困住他的“枷锁”,终于彻底从身体里脱落。

“炎!你真是不要命了!”随着炎身体的愈合,鹤泽恼怒的声音在门口倏地响起。

炎被高强度雷电劈的焦黑的身体,已经在血族强大的再生能力下完全愈合,只是失血过多的他,眼前有些发黑。

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后,炎的双目大亮,兴奋的叫着鹤泽的名字:“鹤泽,你来了……”

辛瑶一个回头的功夫,鹤泽的数道紫色身影,就已经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景仪殿中。

楚文德一双狐狸眼在看到殿中又出现一个会分身术的堕落种后,心中猛地一沉。

只炎一个堕落种,阴康世和仲孙云幽都已经很难对付了,没想到此时又来了一个帮手,这下更难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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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鹤泽赶来

此刻五位大公,以及众多天枢权贵,包括天枢王姬伯庸和姬氏全族,统统身不能动,口不能言。

若这个会分身术的堕落种此时大开杀戒,自己死了不要紧,楚辞和楚澜这一对他的儿女,可该当如何。

身为大公,他平时虽心系天枢,心系天枢百姓,可在这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心里只能顾及孩子们的安危了。

而坐在首位的姬伯庸,见大厅内两个堕落种,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肆无忌惮的出入自己的王宫大殿,心中恼恨直冲天灵盖,一双混浊的眼睛也似要喷出火来。

在这群不死之物面前,他守在王宫的那些人类士兵,就跟小虾米一样不堪一击。

此刻这个紫衣堕落种能闯进宫里,想必驻守宫门的那些天枢的侍卫们,也都已惨遭毒手了。

如果此刻天枢暗部的杀手锏能出现在这里,那这两个堕落种,还哪里能如此狂妄的站在这里!

连玉平静的看着就在自己眼前不远处的两个堕落种,并无过多想法。

他只希望保护阴康公主的这两个人阴康纯种血族,不要太废物的让他们的公主被堕落种杀死。

她若死了,那么自己的计划,还如何继续?

宿月的眸子温润不变,即便此刻他的生命受到潜在的威胁,他也仍旧处变不惊,心如千年古井般,毫无波澜。

而他身边一直像无脊椎动物一样慵懒的殷寻,看着眼前的两个堕落种,眸子里却迸发着复杂难辨的奇异光芒。

“我们不是事先商量好了的,要伺机而动,怎么你如此冲动,一个人跑来天枢王宫,你是来送死的吗?”

鹤泽的脸上因怒意而变得涨红不已,看着身后虎视眈眈的阴康世和仲孙云幽,他恨不得一把将眼前这个爱自作主张的小混蛋掐死。

炎在见到鹤泽之初原本还很高兴,可听到他这么说之后,冷哼一声道:“没错,我就是来送死的,既然如此,你干吗还要管我!”

“你……”

鹤泽的手指微蜷,沉默了片刻后,终于收敛怒意。

此时,此刻,此地,都不是他发火追责的时候。

“两位,聊够了吗?”仲孙云幽面色不善的对一身紫衣紫冠的鹤泽说道。

既来之,则安之!

满是帝国纯种精英的阴康王宫鹤泽都闯过了,反正他此刻的身体只是分身而已,又不是实体,区区满是普通人类的天枢王宫,闯也就闯了!

“自然是聊够了,兵长大人,你有本事,就尽管使出来好了,若是能抓住刺杀过阴康王子的我,对你来说,也算是头功一件。”

闻言,阴康世和仲孙云幽的眼神陡然转冷,尤其是阴康世。

身为帝国的廷卫长,他管理的纯种血族护廷队手下,竟让刺杀王上和王子的堕落种逃出宫去,而自己也在上一次的追捕中,让这两人逃脱,简直是大大的渎职。

今天,他便要拨乱反正,纠正这个巨大的失误!

阴康世没有一句废话,施展驭水术,在门外的天空中先是爆破了十个巨大的冰块,随后在空中用冰块组成五个大字:景仪殿,速来!

鹤泽看着他的动作,一丝嘲弄的笑意从口中溢出:“廷卫长大人,你就别白废功夫了,想让你手下的一百名血族士兵赶来帮忙,也要看他们是否能抽得开身才行!”

“这么说来,你的分身再一次缠住了他们。”阴康世不冷不淡的说道。

“没错,不缠住他们,我们又如何能打得痛快一些呢?”

鹤泽话虽然这样说,可他根本就没有想与阴康世和仲孙云幽过多纠缠的打算。

按照上一次的交手来看,若不是自己有分身术这项缠人的血族异能,他身为一个混种血族,早就死在阴康世和仲孙云幽手里百八十回了。

此刻他能如此豪迈的与阴康世对峙而不撤退,也完全是仗着身在景仪殿中的,并非他的本体而已。

“云幽,这个叫鹤泽的堕落种,可能并非本体,不要与他过多纠缠,直接对付那个叫炎的。”阴康世在快速分析过后,沉声对仲孙云幽说道。

“明白。”

“还有,这一次,不必再对炎手下留情,此刻就是迫不得已的情况!”阴康世寒声说道。

“好!如此,最好不过了!”

仲孙云幽眸光微转,冷然的看着炎的方向。

炎被她这种突如其来的转变,惊的微微一怔。

阴康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非常清楚,不必将他们抓捕回阴康,由阴康王族审判。

此刻,他们自己,就是这两个堕落种的审判人和施刑人!

仲孙云幽的脚法快如幽灵,炎一个怔神的功夫,她就已经鬼魅般闪身到他的身前,双手如鹰爪般向他的胸口扫去。

“笨蛋,反击啊……”鹤泽震耳欲穿的怒意在炎的耳边霎时响起。

炎面色涨红,连忙以雷为鞭向近在咫尺的云幽抽去。

他刚刚之所以发呆,是因为没想到仲孙云幽认真起来,瞬移的步法竟然如此之快。

云幽冷哼一声,快速闪躲,前一秒还在炎的身前,下一秒就已经瞬移到了他的身后。

仲孙氏母族的“幻影”能力,当世罕有!

就连同为纯种的阴康世都比不过她的速度,炎一个区区三代血族,就更无法匹敌了。

但炎的瞬移速度虽然不及仲孙云幽,可他从真正的“炎”那里却承袭了一个很好用的能力——驭电!

只听噼啪一声,炎的身子就像个巨大的导电体,发着滋滋的巨大电流声,任凭云幽速度再快,但她以血肉之体,却根本无法近得了炎的身。

克制住云幽的速度后,炎突然从口中喷出一口紫雾。

门口的辛瑶见状,立刻施展驭风的能力,将这股紫雾卷走。

可炎的紫雾只是障眼法而已,真正发挥作用的,是连纯种血族也看不穿的无色毒雾。

云幽已经中招过两次,因此这次她退的非常快,并没有再次中计。

她的血族异能——幻影,和拔山盖世,都是在近攻时才能发挥优势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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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三人对峙

可与会驭电和吐毒雾的炎作战,她优秀的近攻能力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只能采取远攻的方式对付他。

阴康世也发现了这点,他用土流鞭和土缚牢杀死了数个鹤泽的分身后,对云幽说道:“我来对付炎,你帮我解决掉缠人的鹤泽。”

“好!”云幽毫不犹豫的快速回道。

接下来两人迅速交换对手,阴康世所有的血族异能几乎都是适于远攻,因此在他的土流鞭、土缚牢和土刺的三重围攻下,炎很快便气喘吁吁,力所不及。

“别跟阴康世纠缠,去对付阴康公主。”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鹤泽的分身就已经死了近百个。

仲孙云幽的幻影和拔山盖世这两项能力,刚好是克制鹤泽的最好武器。

他的分身死状凄惨,大多是被云幽在快速移动下用手指弹碎全部脑骨,半个脑袋都没有了,以及洞穿心脏,一巴掌拍掉他整个脑袋。

不过好在他的分身死后就会消失在空气中,否则整个景仪大殿,将全部都是他残缺的尸体。

“好。”炎迅速回道。

随后他的身体就像一阵风一样,冲着辛瑶的方向再次攻去,同时为了避免阴康世在他背后偷袭,他将全身都覆满了高强度不断流窜的电流。

这样阴康世驭土的能力在他周身就无法发挥作用。

辛瑶见炎的目标再一次转向自己,她先是将姬姜推的远远的,随后驭风,让狂暴的飓风阻隔在自己和炎的面前,让他根本近不了自己的身。

随后她咬破自己的手指,手指一弹,同时将飓风收起,她能腐蚀万物的血液便向着炎的身子快速飞去。

“小心……”

鹤泽在看到辛瑶指间弹出的血液后,猛然一惊,牺牲了自己其中一个分身,替炎挡住了辛瑶可怖的血液。

“鹤泽!”

炎看着鹤泽的其中一个分身,在自己眼前迅速化为灰烬,消失在空气中后,他脸色骤变。

阴康公主血液的能力,的确是个大麻烦……

这时,阴康世已经移步挡在了辛瑶的面前,温声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辛瑶摇了摇头,而后手指微动,施展土流壁,将阴康世、炎还有自己三人,都困在了高达百米的土流壁中。

土流壁圈定的区域很小,横向五米,纵向十米,因此三人能施展的空间都不大。

“不是想掏我的心,祭奠你的朋友吗?来吧!”辛瑶在如铁桶般重重包围的土流壁内勾了勾手指,挑衅的对炎说道。

大殿里的连玉用余光扫着殿外由泥土构建成的泥壁,他虽然能听到辛瑶的说话声,却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殷寻兴奋的侧耳倾听里面的打斗声,只听“砰”一声,高达百米的一侧泥壁便被眼睛血红的炎用雷鞭劈开。

坚硬如石头一样的泥壁掉在殿外的地面后,掀起大片的灰尘,顺带着一股冷风,呼啸着飘进了景仪殿里。

片刻后,整个殿内坐着的人,桌面、大理石地板上,全部落满了厚厚的灰尘。

而殿内的仲孙云幽和鹤泽也正打的难分难舍,不一会儿的功夫,大殿的天花板就被云幽一拳打向鹤泽的身体,打掉了一大块。

云幽的拳头打出去后,直接击碎了鹤泽的五脏和全部的肌骨,他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头顶的天花板飞去,也因此撞落了一大片的金砖红瓦。

瓦片和砖块掉落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击中了几个倒霉的贵族。

几个养尊处优的贵族被砸中脑袋和肩膀后,受伤的部位顿时血流如注,连哼痛的声音都发不出一声,被砸中脑袋的那个,就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门外,辛瑶建起的土流壁的一侧墙壁,斜着掉落一块之后,又在辛瑶的操控下,迅速恢复了原样。

“看来,你空有一腔热血,却根本没有掏去我心脏的能力。”辛瑶仍在挑衅着已经杀红了眼的炎。

“滋滋。”

巨大的电流声响起,雷鞭像灵动的蛇一样向辛瑶甩去。

阴康世见状,迅速在自己和辛瑶面前坚起了一道高高的土盾,挡住了炎雷鞭的一击之后,他和辛瑶二人合力双手甩着土流鞭,从壁后闪身而出,向炎主动发起了猛烈而强势的攻击。

粗如蟒蛇的土流鞭,在狭小的土流壁内猛力的挥舞,发着让人心神震颤的破空之声,随后土流鞭与雷鞭相交而断。

阴康世一个响指,再次定位冻住了瞬移速度不如自己的炎。

炎利用驭电的能力,再一次从阴康世的寒冰碎中挣脱出来后,阴康世“啪啪啪”三声响指,三层寒冰碎像三座冰牢一样,将炎再一次紧裹在寒冰之中。

“砰砰砰。”

只听三次冰块爆破的声音再次响起,炎再一次挣脱出来。

紧接着阴康世再次用土缚牢将浑身冒着寒气的炎成功的束在了土缚牢里。

辛瑶在这时,也帮了阴康世一把。

土缚牢加重!

辛瑶一边操控着泥土,一层一层的往炎的身上盖着坚硬的厚厚的泥土,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土缚柩。”

“啊……”

辛瑶的话音一落,被彻底关在层层土缚牢中,像个巨大的兵马俑一样的炎,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此刻辛瑶右壁高举,与地面平行,五指成爪状,一点一点收着力道,而土缚牢里的炎的身体,正被坚硬如石的泥壁慢慢挤压着。

随着辛瑶力道的收紧,他的肋骨正大力的挤压着自己的内脏,很快,他的二十四根肋内齐齐应声而碎。

炎甚至能在辛瑶施展的土缚牢中听到自己每一根肋骨碎裂的声音。

肋骨断掉以后,残骨碾扎着他的脏器,因此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殿内,与仲孙云幽缠斗不休的鹤泽,在听到殿外炎的惨叫声后,心脏猛的一颤。

他和仲孙云幽的能力不相上下,打了半天,仲孙云幽也无法将他的分身全部杀光,同时鹤泽也没办法杀死这位了不起的、屈指可数的帝国女兵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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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人质

“鹤、哲,卖……,”

尽管炎的身体不断的在发出电流,想要爆破身上的土缚牢,可他根本禁不住辛瑶一层一层的土缚牢加重。

他的口腔和鼻孔,耳朵里,此刻全部都是泥浆。

因此艰难的说出三个模糊不清的字眼以后,炎就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甚至连内脏受损而吐出的血,都呛在了喉咙和气管里,完全吐不出去。

虽然这三个字模糊不清,但鹤泽还是明白了炎的意思。

他真正想说的是:鹤泽,快跑!

此刻的鹤泽,再一次有了上个月在阴康王宫,炎在临死之际凄厉的叫着他名字时的悲怆感。

他不想再让自己的同伴死在自己眼前了,哪怕这个笨蛋只会给他惹麻烦!

想到这儿,鹤泽凌厉的眸子轻轻转动,须臾间,他便看到了离他最近,此刻正惊恐的看着他的一名衣着华丽光鲜,左胸口印着青鸾鸟图腾的姬瑾鸾。

虽然天枢公主不是最好的要挟筹码,但他已经别无他选了,炎的生命此刻就在他的一念之间。

“阴康世,放了炎!否则天枢公主的命就没了!”

景仪殿内,鹤泽的声音高昂洪亮,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着门外土流壁内的阴康世喊道,同时拎起身边的姬瑾鸾,挟持着她向门外走去。

辛瑶一听,施加在土缚柩上的手赫然松开。

土缚牢里,炎在喊完那三个字后,就已经因极度缺氧和肋骨与内脏的损伤而吐血死亡。

随着辛瑶施加在他身上的力量骤然离去,炎的身体,在黑暗之中慢慢修复,顷刻间,他便死而复生,猛地醒了过来。

但他仍旧无法睁开眼睛,也无法呼吸。

流失掉大量的血液后,炎的身体变的极度虚弱,他又试了几次电流爆破之后,仍旧无法从辛瑶的土缚牢中挣脱出来。

尽管仲孙云幽施展幻影,想从各个角度打开突破口,救下姬瑾鸾,但鹤泽的无限分身真是太碍事了,这些恼人的分身,根本就杀不完。

仲孙云幽挫败的步步后退,而拎着姬瑾鸾的身子、略带冰冷的大掌捏在她喉咙处的鹤泽,正一步一步的向门外走去。

辛瑶已经将四壁坚起的土流壁重新化作泥土,回归地面。

此刻她看着一脸恐惧,痛哭流涕,满脸泪水的姬瑾鸾,心中很是无奈的轻叹了一声。

鹤泽与辛瑶的四目相对时,他就已经知道这位阴康公主的选择了。

看来他并没有选错人,尽管这位天枢公主没有天枢的王上尊贵,但辛瑶脸上无奈和不忍的神情,分明已经妥协。

“公主,放了炎,我也会把天枢公主完好无损的还给你们。”鹤挟持着姬瑾鸾,冷声对辛瑶说道。

“辛瑶,答应他。”刚刚为了她的人身安全,被辛瑶轻轻推开的姬姜,站在廊柱下突然出声道。

阴康世的脸上面无表情,眼神深沉的看着鹤泽,这一次如果再放过他,以后,怕是很难抓捕了。

上一次鹤泽袭击过姬姜和辛瑶之后,他就自责内疚了一路,想着如果有机会遇到,一定要亲自抓住他。

可如今的情况,他也只能是有心无力了……

“好,我可以放了你的同伴,但你也要保证,不要伤害姬瑾鸾。”辛瑶眸光幽深的说道。

“那是自然,虽然我被帝国称之为堕落种,但我鹤泽比任何一个纯种血族都更加信守承诺!”

辛瑶点了点头,“那好,我喊三二一,我们互相把手里的人质安全送到对方那里,你意下如何?”

“不行!”

鹤泽一口否绝道,“炎肯定受了重伤,血液流失严重,我若就这么放了天枢公主,你身边的廷卫长和这位虎视眈眈盯着我的女兵长若是反悔,我们该怎么办?”

辛瑶冷静的说道:“我可以向你保证,老师和云幽不会在你放了姬瑾鸾之后再去追击你们。”

“那也不行!”

鹤泽再次拒绝:“我曾经就是因为错信了他们这些纯种血族,才被迫成为了你们口中的堕落种,我不会再相信帝国血族的任何承诺!”

辛瑶脸色不变,耐心的问道:“那你想怎么样?”

鹤泽沉思了片刻,方道:“让我带着炎顺利的离开天枢王宫,还有都城,等我们彻底安全之后,我的分身自然会放了天枢公主。”

“公主,不可!若他们两个真的安全出了天枢都城,他的分身突然反悔,杀了天枢公主,到时候我们就真的是两手空空,得不偿失!”

还没等辛瑶说话,仲孙辛瑶率先急着反驳道。

辛瑶思忖片刻,说道:“云幽说的有道理,鹤泽,你提的这个条件,似乎对我们来说有些不太公平。”

“呵,公主表姐的性命此刻就捏在我的手里,只要我轻轻在她脖子上划这么一下,她可就立刻魂飞天外了,如此,公主觉得,你还有资格跟我讲条件么?”

“公主……”仲孙云幽仍旧不同意鹤泽的条件,急忙出声阻止。

可辛瑶却打断她接下来的话,破釜沉舟般的说道:“好!你说的没错,形势没人强,我的确没得选。”

辛瑶一双漂亮的眸子冰冷如雪,将炎身上的土缚牢解除后,炎再一次死而复生,从嘴里吐掉了几口泥浆和之前喉咙里积着的鲜血后,一个闪身,便虚弱的瞬移到了鹤泽的身边。

“鹤泽,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一次。”

炎虽然嘴巴上在对鹤泽道谢,但眼神却如鹰隼般,恶狠狠的盯着对面的辛瑶,恨不得从她身上咬下几块肉来的狠戾模样。

辛瑶淡淡瞥了一眼炎后,冷声说道:“我已经依言放了你的同伴,希望你们从此离开天枢,并且,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下次我就不会再这么好说话了。”

鹤泽知道,今天若不是有人质在手,炎在刚刚就已经被绞杀在阴康氏驭土能力中的土缚牢里了。

看炎狼狈不堪的样子,鹤泽眸光幽暗,痛快的回道:“好,既然公主信守承诺,我鹤泽自然也不会做那反复的小人,炎,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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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计划

“等等!”辛瑶及时叫住了鹤泽。

“怎么?公主此刻是要反悔不成?”

鹤泽邪气的眯起眼睛,锐利的眸中突然闪过一丝狠辣,似乎只要辛瑶反悔,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捏断姬瑾鸾的喉咙。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知道,殿里中了你这位同伴毒雾而身体无法动弹的人,该如何解毒?”

若是血族之人,只要死一次,复活后,毒素便可自解。

但他们都是普通的人类,无法通过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解毒。

炎刚要张口,鹤泽却抢先一步说道:“待一个时辰后,用冰水淋遍全身,他们就可以醒过来了。”

辛瑶有些诧异,同时眸中划过一丝不信,“就这么简单?”

鹤泽冷哼一声:“我们的目标原本就不是人类,又何须骗你,是否这么简单,待一个时辰后,公主用冷水一试便知。”

语毕,也不等辛瑶反应,鹤泽的其中一个分身不由分说的拽着炎的衣袖,施展瞬移向天枢宫门口快速跑去。

可两人才刚跑了二十几米远,炎的脚步就开始渐渐跟不上鹤泽的步伐。

鹤泽停了下来,心知他是因为血液的流失而变得虚弱,心里轻叹一声后,在炎错愕的眼神中,一把抱起他纤细的腰身。

像抱小姑娘一样,打横将他抱起,之后几个瞬步,就彻底消失在了景仪殿的大门口外。

仲孙云幽看着鹤泽与炎消失的身影,秀气的拳头不甘心的用力攥紧,几个瞬步之后,就来到门口廊柱下的姬姜旁边。

“王妃,你没事吧?”

姬姜没作回答,只摇了摇头,她心里一直在忧心身为人质的姬瑾鸾。

日头渐渐向西移去,辛瑶、阴康世、姬姜、仲孙云幽,就这样默默的站在景仪殿外,等待两个堕落种逃出天枢都城后,将姬瑾鸾放了的那一刻。

而殿里的人们,都梗着僵硬的脖子,很想看看外面的情况究竟如何。

可外面的几人都安静的一句话也没有,奈何他们身体不能动,只能坐在软垫上,用眼角余光瞄着外面。

在他们的视线里,只能看见鹤泽一手扣着姬瑾鸾的双手扭到背后,一手放在她纤长白皙的脖颈处。

而更远处一些的辛瑶和阴康世,以及被门板挡住,站在角落里的姬姜与仲孙云幽,他们却是根本看不见的。

正因如此,连祁的心中才满是焦虑和不安。

昨日姬姜刚因受了些刺激而心悸晕倒,今天她的亲人又被堕落种作人质扣在手中,命悬一线,希望她不要太过忧心,以免旧疾再次复发。

时间一点一点的消逝,头顶的日头也越来越大,阴康世和仲孙云幽由于是纯种血族的关系,身体天生寒凉,因此即便天气炎热,他们的面上,也是不会流汗的。

而姬姜站在殿外的廊下,阳光自然照不到她。

但身为混血的辛瑶和鹤泽的分身就不同了,此时两人的额际纷纷沁出湿黏的汗液,但却无人去擦。

两人视线相对,在空气中摩擦出噼啪的无形火花。

这种时候,只要对方稍微一个动作,都可能导致变况发生。

再看身为人类的姬瑾鸾,她后背的汗液已经将厚重的华服打湿,而额际的汗水更是流淌到红肿的眼睛里。

咸涩的汗水将原本就因哭泣而红肿的眼睛,刺激的更加赤红无比,姬瑾鸾的眼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绽红的血丝。

一缕缕豆大的汗珠顺着她嫩白的脸侧滚滚而落,再搭配上她因恐惧而闪烁不定的神情,看起来楚楚可怜。

半个时辰过去了,辛瑶和鹤泽的衣服也渐渐湿透,而姬瑾鸾脚下的青石地面,全部都是她脸上顺流而下的汗水。

天枢都城的城门外,鹤泽抱着炎的身体被守城侍卫双双拦下,鹤泽冷笑一声,还没等侍卫开口问询,他就已经将他们全部迷魂,而后如若无人之境一般的抱着炎,顺利逃出城外。

两人出城之后,鹤泽的脚步逐渐慢了下来,看着怀里虚弱无力的炎,他冷声说道:“我的本体在骊城等你,这次以后,再想偷袭阴康辛瑶,绝非易事,所以,我打算暂时放弃这个计划。”

炎在黑色连衣帽下脸色惨白如纸,水眸微微一闪,有一丝不甘和倔强很快划过,薄唇紧抿,半晌后,才挤了一个字:“好。”

鹤泽微微吃惊,冷笑道:“我本以为要说服你,要说很多大道理的,没想到你这次倒是懂得顾全大局,变得通情达理起来。”

炎先是静默了一会儿,片刻后方才说道:“我同意,是因为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们这些堕落种,只身靠近满是纯种血族守卫的阴康公主身边,太难太难。但若是与她亲近的人,从此恨上她、要对付她,比起我们来,就容易得多了,就算对方因为能力或者身份的问题,无法杀死她,但起码也会让她不得安宁。”

鹤泽的眸子微沉,思虑了半晌后,心中大概已经猜测到炎的想法了,却仍是问道:“你的意思是?”

炎清冷的声音像寒冬二月里的雪花,轻盈而又冰冷:“杀了天枢公主,阴康辛瑶绝不会坐视不管、眼睁睁看着她的表妹因她而死。”

“我要让那个娇横跋扈的姬瑾鸾,变得和我一样,成为见不得阳光的三代血族,终其一生,都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从此以人血为食,而这一切,都是拜她的好表妹阴康辛瑶所赐!”

鹤泽闻言,先是一怔,而后若有所思的说道:“你不是说,不会杀人类的么?”

炎依旧顶着姬瑾鸾的贴身宫女绿萝的那张女人脸,只见她的脸上有一道厉芒划过,薄唇轻启,少年的声音悦耳动听,却冷如冰霜:“炎不能白死,为此,小小的牺牲,不可避免。”

鹤泽冷漠的勾起一侧唇角,须臾后,心中已有了决断。

他的确不想杀人类,但如果这个人死不了,只是换了一种活法,那就另当别论了。

天枢王宫的景仪殿外,鹤泽些许冰凉的手掌,突然在姬瑾鸾细腻的脖颈处摩挲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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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含恨而逝

脸色被阳光灼晒的红通通的辛瑶,原本平静的眸子陡然转冷,“半个多时辰过去了,按我的估算,此刻你们应该已经成功的逃出天枢都城了吧?”

鹤泽淡笑不语,苍白的手掌仍旧轻抚着姬瑾鸾的纤细的脖子。

姬瑾鸾此刻身子虽然无法动弹,可呼吸却顿时急促了许多,两颗漆黑的眼珠缓缓向下看去,大滴的眼泪扑朔朔滑落,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

“鹤泽,我的耐心有限,放人!”

见鹤泽不回答,辛瑶的的怒意陡然升腾而起,一字一顿的冷声说道。

“好啊,既然你叫我放人,那就还给你好了。”

说着,他飞快的伸出锋利的长甲,在辛瑶大惊失色的怒视下,“噗”的一声,用指甲划破了瞪大了眼睛的姬瑾鸾的喉管,同时灿笑着说道:“抱歉,公主殿下,我,突然改主意了。”

“你!背信弃义的小人……”辛瑶话音一落,就已经和阴康世快速瞬移了过去,接住了姬瑾鸾跌落的像石头一样坚硬的身子。

“瑾鸾……”

姬姜看着不远处,从姬瑾鸾脖颈处喷涌而出的猩红血液,尖叫了一声之后,她的面色越来越白,耳朵嗡鸣阵阵,才刚迈了一步出去,眼前就天眩地转起来,轰然向地面倒去。

好在一直陪在她身边的仲孙云幽,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姜姬倒下来的身子。

而殿里的连祁,在听到姬姜的嘶喊后,恨不得拔腿而起。

奈何神智清明,身体却根本不听自己的使唤,纵使心急如焚,如在火堆上被炙烤,却只能眼睁睁的枯坐在原位。

接住姬瑾鸾的身体后,阴康世小心翼翼并快速的将她的身体放在青石地面上,而后迅速查看她被鹤泽指甲划开的脖颈。

见她气管已经完全被割断,动脉处的血液像喷泉一样,从脖颈和口中不断喷涌而出,阴康世心知,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她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

当阴康世抬头的时候,辛瑶看他眉头紧琐,并看着她,轻轻晃了晃头。

而另一边,仲孙云幽将姬姜的身子扶着放在地面后,愤怒的施展幻影,一个瞬步就来到站在一旁看热闹的鹤泽身后。

“唰。”衣帛破烈的声音响起。

那是云幽的手,洞穿鹤泽胸膛时他紫色衣服的破裂之声。

鹤泽似乎早料到了云幽的动作,因为他并没有躲闪,看着胸前那只贯穿自己胸膛的纤纤素手,鹤泽眉间带着一抹笑意,慢慢转头,对云幽说道:“兵长大人,就算你杀了我也没用,天枢公主,她已经活不了了。”

下一秒,在云幽狂暴的怒意中,鹤泽的分身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而辛瑶的心,却顿时如坠冰窟。

看着姬瑾鸾满是鲜血的口中发着“嗬嗬”的绝望声音,平日里气焰嚣张的眸子里满是泪水,恳求的看着辛瑶,那神情似乎在说“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绝望像黑洞一样,一点一点的扩大,无论是躺在地上即将等死的姬瑾鸾,还是面色呆滞的辛瑶。

姬瑾鸾躺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看着辛瑶眼里的星光一点一点消散,看她原本因阳光的照射而变得红润的脸色一点一点变得灰败,看她的眼里满是愧疚和自责,看她在焦急无望之下一点一点将自己的唇肉咬破。

“救……嗬……”

求生的渴望,让明知自己此刻已是濒死的瑾鸾,拼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个单字音节。

但紧接着,下一个“我”字,就因气管的断裂和疼痛再也发不出来。

大口大口的腥咸血液从她的口中汩汩涌出,她的手很想抓住眼前辛瑶的衣襟,想恳求她救救自己,不要放弃自己。

她年纪还这么小,她根本就不想死,她有很多梦想还没有实现,有很多风景还没有看。

最重要的是,她还没有和那个总是温文尔雅,温柔的看着自己的连玉表明心迹。

她还没有告诉他,自己喜欢他……

可她的手指拼命的动了几下,却仍旧没能抬起,更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样,揪住辛瑶的衣襟,乞求她救活自己。

时间流逝的似乎比姬瑾轩成为人质,被太阳晒的汗如泉涌时候还要慢上许多。

由于血液的大量流失,姬瑾鸾能感受到自己僵硬的身体正在一点一点的变凉,越来越发散的眼睛也开始变模糊起来。

她看着上方的蓝天白云,心知自己很快就要和这个美好的世界告别了。

但是她好不甘心啊!

她好恨,恨她身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去的混血表妹——阴康辛瑶!

因为都是她把堕落种招惹来天枢王宫的景仪殿的,要不是她,自己也不会被堕落种挟持为人质,更不会被他划破喉咙,含恨而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辛瑶带给她的……

连玉哥哥……

瑾鸾,还没跟你告白呢……

当最后一个念头闪过,姬瑾鸾的眼前越来越黑,慢慢的,她的瞳孔已经看不清任何东西了。

片刻后,姬瑾鸾慢慢的阖上了一对不甘的泪眸。

阴康辛瑶……

阴康辛瑶!

当鹤泽在景仪殿前的分身消失之后,分散在其他殿宇,与血族士兵缠斗的无数个他的分身,也同时消失在空气中。

紧接着,百名血族士兵迅速来到阴康世曾发送信号的景仪殿前。

而宫里的侍卫们,竟无一例外的全都被鹤泽的手刀砍翻在地,昏迷不醒。

时间又过了近半个时辰,只见宴请群臣的景仪大殿里,阴康世一人站在大殿的门口,而后双手微动,施展驭水的能力,将空气中的水分子全部凝冻成冰。

下一刻,又将冰块融化成冰水,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阴康世将这些冰水分散到每一张桌前,兜头淋下,包括坐在金丝楠木椅上眼神如钢刀般锋利的天枢王姬伯庸。

“嘶,好冷啊。”

身体最先恢复的,是一名四五岁的小男孩儿,他是其中一名贵族的小儿子。

辛瑶看他被冰水淋的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可怜模样,当下便将解开自己华贵的外袍,将自己印着赤红蝙蝠图腾的衣服披在了小男孩儿湿透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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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悲痛

可男孩儿却并没有领情,他年纪虽小,但殿中刚刚发生的一切,还有殿外辛瑶与鹤泽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看着自己身上那片猩红醒目的赤红蝙蝠图腾,男孩儿愤怒的一把将辛瑶的外袍扯下来丢在地上,稚嫩的声音对着辛瑶大嚷大叫:“我不要你的衣服,你是不死之物,是会吸人血的怪物,刚刚那两个堕落种,就是被你引过来的!”

“公……公主,小孩子不懂事,您千万莫怪。”

小男孩儿的母亲身体能动弹以后,连忙捂住男孩儿惹祸的嘴巴,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辛瑶,身子也跟着抖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冰水浇的冷的发抖,还是因为害怕辛瑶会扑上去嘶咬她儿子的脖子,怕的发抖。

辛瑶被骂,脸上却并没有动怒,她刚要弯腰捡起地上被男孩儿扔在脚下的外袍,阴康世就已经先她一步替她捡起。

辛瑶白着一张小脸,过了好半晌才从阴康世的手里接过自己的外袍,也没穿上,就径直向大殿里最前方的姬伯庸走去。

姬伯庸能动弹后,立刻从袖中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只是这手帕,已经被冰水淋湿了。

他用湿透了的手帕捂着嘴唇猛烈的咳了起来,咳了好半天,咳声才渐渐止住了。

低头看了看手帕上的点点猩红,姬伯庸面色不变,又重新将手帕收好。

而辛瑶尽管没看到他手帕上的血液,却仍旧闻到了一丝腥甜的味道。

辛瑶的脸上满是自责,看着姬伯庸布满褶皱的脸,和花白的头发,辛瑶张了张嘴,说道:“对不起,外祖父,是我将您今天精心准备的姬康满月宴给搞砸了。”

姬伯庸没有怪她,但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他的亲孙女刚刚才发生噩耗。

他年迈的脸上,虽无责怪之意,却有着亲人消逝的凄苦和悲凉。

他向辛瑶摆了摆手,随后问道:“你母亲,怎么样了?”

辛瑶低着头,小声回道:“母亲晕过去了,云幽已经给她喂了药,应该无大碍。”

“那就好!”

因身体久僵,姬伯庸才刚一起身,就立刻又因麻痹的大腿而跌坐回鸾椅上。

最后,在辛瑶和他身后站着的总管事的搀扶下,他终于站了起来,但人却一下子苍老了几十岁般,步子有些踉跄,差点跌倒。

辛瑶见了,急忙出手稳住他的身体,这才没有在群臣面前栽倒,出洋相。

而殿里的姬瑾轩和姬瑾骁,在身体能动的第一时刻,便立刻向殿外冲了出去。

“妹妹……”

一声带着颤音和泪意的轻呼,出自于这个平时脾气暴躁,心狠手辣的姬瑾轩口中。

而姬瑾骁虽然没有开口,但性格温厚的他,在看到躺在青石地面上血泼之中的姬瑾鸾,却在一瞬间便潸然泪下,流泪无声。

两人齐齐跪在已经没了气息的姬瑾鸾身前,眼前氲氤的泪水将视线变得模糊,但姬瑾鸾脖子上两寸多长的锋利刀口,却仍旧清晰的展现在姬瑾轩和姬瑾骁两兄弟的面前。

姬瑾轩看着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脸色灰败,透着死气,猛然将她抱了起来,却发现她的身体竟像冰块一样冷,比刚刚被浇了冰水的自己还要冷。

“瑾鸾……”

姬瑾轩的脑袋一片空白,嘴唇轻轻阖动,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像一个小兽一样,绝望的叫着妹妹的名字。

他的手颤巍巍的向姬瑾鸾脖颈处翻开的伤口摸去,可还没有摸到,就像受了惊吓般倏然将颤抖的手又立刻缩了回来。

姬瑾骁的脸上全是泪水,姬瑾鸾与他虽然不是一母所出,但无论如何,他都是亲眼看着这个最小的妹妹长大的。

亲妹骤然而逝,姬瑾骁的心中悲痛万分。

他伸出手,用自己的衣衫,将姬瑾鸾嘴角的鲜血一一擦去。

瑾鸾她最在意自己的容颜了,姬瑾骁不想妹妹下了黄泉以后,仍是满脸是血的恐怖样子,那样她一定会不高兴的。

身后有三个人的脚步声传来,姬瑾轩听到后,轻轻的将妹妹放到地上,然后,突然跑到走在姬伯庸和姬菽身后的辛瑶面前。

双目赤红,神色凶狠的揪着她白色里衣的衣襟,大声吼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妹妹!那两个堕落种明明是来找你的,可为什么死的人却是我的妹妹?躺在那里气息全无的人,不应该是她,她做错了什么?你这个身体里流着不死之物血统的杂种,都是你害死了她,你应该给她偿命,给我妹妹偿命!”

“砰——”

“啪——”

第一声响,是仲孙云幽将揪着辛瑶衣襟的姬瑾轩轻轻扔了出去,他摔倒后落地的声音。

可即便她的动作再轻,仲孙家有着“拔山盖世”的血族异能也不是闹着玩的。

当姬瑾轩的身子呈抛物状狠狠的摔在十几米远的地上之后,他感觉自己的内脏都像移了位置一般,喘着粗气半天都没能支起身来。

而就在这时,仲孙云幽的巴掌就已经到了。

只听“啪”的一脆响,姬瑾轩的脸被云幽狠狠的掌掴了一巴掌,打的他顿时侧过头去,两颗牙齿从牙龈处剥落,被打的那侧脸顿时红肿起来。

辛瑶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瞬移到云幽面前,蹙眉对她摇了摇头。

云幽收回掌掴姬瑾轩的那只手后,看着辛瑶眼里的脆弱,没有再甩他第二巴掌,只冷冷对躺在地上的姬瑾轩说了句:“那两个字,若再从你口里说出来,我会把你满口的牙齿都打掉,我们阴康的公主,你,没有资格侮辱!”

姬瑾轩泛红的眼睛里,满是刻骨的恨意,像凶恶的豺狼一般,阴毒的盯着辛瑶。

虽然他正在痛失亲妹的巨大凄怆和怒头上,却仍旧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并没有忘记先明哲保身,再徐徐图之的道理。

但他心中的悲伤和愤怒,却像火山一样堆砌在心头,若不爆发一次,他恐怕要憋出内伤。

“呸……”

一口带着血沫和两颗牙齿的唾液,向辛瑶的脸上喷去,却被仲孙云幽用自己宽大的黑色衣袖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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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控诉

“你找死是吧?”

云幽说着就抬起手臂,要给天枢这位尊贵的二殿下第二巴掌,却及时被辛瑶拉住了手臂。

“辛瑶。”姬菽见到这里的争执后,踱步走了过来。

他的脸上虽然也有悲伤,却并不像他两个儿子一样伤心欲泣。

他看着狼狈坐在地上的姬瑾轩高肿的面颊,又看了看地面两颗他的牙齿,低声对一脸歉意的辛瑶说道:“辛瑶,瑾轩他正在气头上,你别跟他计较。”

辛瑶赶紧摇了摇头。

原本她一直在自责,姬瑾鸾的死亡,责任的确在自己,若不是自己被这两个堕落种缠上,他唯一的女儿,也不会无辜妄死。

但姬菽却完全没有因爱女的死去而责怪自己,让辛瑶既羞愧难当,又于心不忍。

此刻就算姬瑾轩打她骂她,也都是她应该承受的。

“舅舅,对不起,是我……是我害了你的女儿……”

姬菽摇了摇头,柔声说道:“舅舅不怪你,人既已逝,你也不要再自责了,舅舅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是瑾鸾福薄。”

说着,将因自责和感动而满脸泪水的辛瑶轻轻抱住,安抚般的拍着她的后背道:“别哭,身为混血,并不是你的错,一个人,又如何选择他的出身呢?”

“父亲!妹妹被这个杂……”

姬瑾轩才刚一说到这个词,就被仲孙云幽警告的冰冷眼神吓的憋了回去,“种”字终归是没有说出来。

“是她害死妹妹的,你不去看看妹妹,还有闲功夫安慰这个罪魁祸首,父亲,她只是您的外甥女,而瑾鸾才是您亲生的女儿啊……”

姬瑾轩声声泣血,大声控诉着姬菽的偏心,眼泪终于籁籁而落,完全顾不得自己身为男子汉和天枢王子的身份。

可姬菽却像没听到一样,只轻轻拍着怀里的辛瑶,根本没有回复他的控诉和质问。

姬瑾轩见状,腾地从地上翻身而起,也顾不得刚刚摔在地上骨骼的疼痛,迈着大步便来到姬瑾鸾的尸体前,和姬瑾骁一样,跪在地上,无声流着泪。

姬伯庸年迈,腰椎不好,纵使想蹲下来摸一摸姬瑾鸾惨白的脸颊,却仍是有心无力,根本弯不下腰,只能一脸苍凉悲痛,佝偻着身子站在那里,混浊的眼睛里,也有着澎湃的泪意。

辛瑶咬着唇,愧疚之意快要吞噬掉她,在姬菽的怀里哭了一会儿后,她哽咽的在姬菽耳旁小声说了几个字。

姬菽闻言先是一怔,而后猝然皱了皱眉,并没有辛瑶想象的释然和惊喜,完全是辛瑶琢磨不透的复杂。

宿月的身体能动以后,随父亲和其余几位大公,以及满屋子的贵族和他们的家眷,一同来到殿外,默默的站在死去的姬瑾鸾前面,双手合十,为姬瑾鸾默哀。

这位已逝的天枢公主,既是殷凤归大公的亲外孙女,又是宿月和殷寻的亲表妹。

在场的人中,谁又能想到,原本是喜气洋洋的重王孙姬康的满月宴,却没想到竟突然变成了当朝公主的亡逝之日。

这种突然的变故,打的每个人都措手不及,默哀完之后,纷纷将视线向不远处小脸满是泪痕的辛瑶望去。

在大家的注视下,只身着白色里衣的辛瑶,慢慢将头低了下去,不敢回视大家,尤其是不敢看那个有着一双真正温柔如水的眸子,医者仁心的宿月……

这场令人哗然的变故之后,即便有人还没有填饱肚子,有的人还没有尽兴的喝完酒,却也只能黯然散场回家了。

最倒霉的除了受牵连妄死的天枢公主,还有那个脑袋被瓦片砸中流血晕过去的贵族,他是被几位同僚抱着离开天枢王宫的。

殷凤归大公看着大家离去的颓丧身影,又看了看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即便亲表妹的尸体此刻就在殿外的地上摆着,即便他自己浑身狼狈如落汤鸡,却仍旧自顾自坐在殿中原本的位置上喝着小酒的外长孙殷寻。

这位已经耄耋之年的老人家,深深的无奈叹了口气。

“宿月,把你表哥叫出来,该回家了。”

“是,外祖父。”

宿月领命向殿内走去,他看着射向自己那对故作迷离,不甚清醒的狭长凤眸,没有任何表情的说道:“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酒量很好,根本就没醉,别再喝了,瑾鸾公主身故,王上和二殿下哀痛不已,若是让他们看见你这副样子,只会为外祖父带来麻烦。”

“呵,人生自古谁无死,死个人罢了,有什么好哀痛的。”

但殷寻嘴上虽然说的潇洒,身子却还是撑着桌子站起来了。

“王上,请节哀!”

五位大公和他们的家眷,是最后离开王宫的,临走前,纷纷对姬伯庸如是说道。

姬伯庸佝偻着腰,没有回头,只对他们摆了摆手。

几位大公见状,和自己的家眷纷纷离去。

连祁在离去前,深深的看了眼靠坐在大殿门板上昏迷不醒,无知无觉的姬姜。

几秒后,匆匆收回视线,恋恋不舍的和义子连玉一同离去。

而连玉在离开前,向辛瑶的方向看了眼,发现她眼睛红的像兔子一样,远远的站在众人身后,看着被大家围在中间的姬瑾鸾,神情低落,愧意纵生。

呵!姬瑾鸾一死,他连玉也就真的没有退路,只能向他仅剩的一个目标砥砺前行,勇往直前了。

当所有人外人都离开之后,姬菽才轻拍了拍辛瑶,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到满脸哀痛的姬伯庸面前,附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个字。

姬伯庸听到后,神情猛然一震,并不比姬菽刚刚听辛瑶告诉自己这个消息后冷静多少。

在姬瑾轩和姬瑾骁无声痛哭之际,辛瑶脚步快速向景仪殿外走去。

“公主,你去哪里?”仲孙云幽高声喊道。

辛瑶没答,脚下的步子却越走越急了,之后干脆施展瞬移,迅速消失在宫门外。

“没事,我会跟着她,你保护好王妃。”

尽管昨天晚上两人才刚刚发生一些旖旎,还有“不愉快”,但阴康世此时却仍如往常一样,对云幽的态度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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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幸福之家

“好。”云幽点了点头,爽朗的回道。

她完全没有因昨晚的事情有一丁点的歉意。

在这种时刻,她只把阴康世当作自己并肩而战,利益与共的战友,如此而已。

辛瑶想找自己的坐骑小白,可走了好几个宫殿,也没有一个清醒的宫女和侍卫,大家都被鹤泽用手刀砍晕了,人事不醒。

情急之下,辛瑶干脆也不找小白了,直接施展瞬移,向天枢的宫门口瞬移而去。

阴康世在后方见了,也悄悄的跟在她的身后。

看来她是真的心里难过,否则也不会连外袍都没穿,仅着一件白色里衣也不自知,就这样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跑了出来。

想到这里,阴康世的眸光更深了。

辛瑶的心底有个黑洞,因为愧疚,那个巨大的黑洞好似快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掉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此刻能去哪里。

这里是天枢,并非她的母国阴康,她哪里都不认识,但她此刻却不想在宫里继续呆下去。

因为,她不想面对姬瑾鸾在醒来的那一刻,是会欣喜自己救活了她,还是会更加恨自己将她变成了一个要终身生活在黑暗之中的夜行者。

在以人类为尊的国家里,身为一国公主,她竟变成了本国人民最惧怕,同时也最厌恶的不死之物,她该如何面对曾经尊敬她的那些国民?

辛瑶不敢想,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但在姬瑾鸾咽气的前一刻,辛瑶真的无法眼睁睁看着她因为自己的缘故,就这样无辜的死去。

就算她不是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哪怕她只是个普通的人类,但因为自己而死,辛瑶也同样无法接受。

她的脑袋里一片混乱,一路狂奔之下,竟来到了姬瑾骁带她逛过的那条都城主街。

主街依旧生意兴隆,人群熙攘,一片繁华祥和之象。

阴康世看着辛瑶茫然四顾的站在人群拥挤的马路上,似乎不知道该去哪里的样子。

可下一秒,她就倏地一下,施展瞬移,像一个灵巧的燕子一般钻进了一辆马车的车底。

阴康世等了几秒后,发现她并没有要出来的迹象,他这才抬眼向马车看去,一眼便看到了印着白虎图腾的马车帘布。

白虎图腾,这是天枢五大世族之一,宿氏一族的专属族徽。

阴康世压下心中疑惑,跟着这辆不怎么起眼的马车身后,一起出了都城。

出城之后,马车大概又行驶了十余里地,车夫才轻轻吆喝了一声,马儿乖顺的应声而停。

马车停下来后,车里伸出一只如上等的羊脂玉般光滑细腻,骨节修长的素手。

这只手虽然比女人的手还要美上几分,但从手掌的大小来判断,阴康世知道,这是个年轻男子的手。

宿月从车里走出来后,便和车夫一起,从车厢中拿出大量的衣物、生活必需品、钱币,和飘着各种药香的草药。

两人怀里抱着许多已经打包好的包裹,向一座能容纳近百人的庭院里走去。

阴康世隐匿在远处,看着院门口上的牌匾写着“幸福之家”四个大字,再结合刚刚宿月和仆人从车里拿出的东西,已经大概猜出了这座“幸福之家”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宿公子!”一个声音欢快的男童兴奋的呼唤道。

“宿公子来了,大家快出来帮忙啊。”这是一个声音沙哑的老者声音。

“哎,就来,就来。”

十几个年纪不一的老人和儿童齐唰唰从院子里小跑着出来,来到马车前,从车里一趟一趟的搬运着宿月带来的钱币和生活物资。

辛瑶屏息挂在马车的木板下面,待大家将车里的物品全部搬空以后,大门关上,她才敏捷的从车底滚落而出。

在门口躲了一会儿后,里面再次叽叽喳喳的响起了对话声。

“宿公子,你的衣服怎么是湿的呀?”

听声音,说话的人应该最先发现宿月的那个小男孩儿。

宿月站在院子中央,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烟青色衣袍,面色随和的说道:“今天天气炎热,我来这里之前,在河里游了会儿水。”

几十个小孩子真的信了宿月这番笑言,纷纷天真的笑了起来。

一个上唇有一道豁口的小男孩儿附和的说道:“今天天气的确炎热,小虎说,要不是他被兽夹夹伤的脚还没好,他也要跟我们去碧月湖里泅水呢。”

宿月不赞同的说道:“俗话说,淹死的都是会水的,碧月湖的湖水太深,你们的年纪还小,水性不好,容易遇到危险,刘叔,你把他们看好了,不允许他们出去胡闹。”

“是,宿公子,老奴一定会看好这些孩子,不让他们去水域那么深的地方泅水。”刘叔恭敬的回道。

刘叔和这幸福之家里的残疾流浪儿童,和无以为家的孤寡老人不同,他原本是宿月府上的副管事。

“幸福之家”建成以后,宿月给他加了许多月俸,请他们夫妇二人到这里帮忙照顾行动不便的老人,和身有残疾,或被父母自幼抛弃的流浪儿童。

幸福之家,可以说是无家可归之人的庇护所,它的前身只是一座断壁残垣,缺砖少瓦,破败不堪的寒窑。

自宿月医治好了骊城一户巨富之家患了麻风病的女儿,得了那位有钱的富商的五万金以后,这座被宿月命名为“幸福之家”,能容纳上百人的院落,就迅速动工,两个月后终于顺利建成。

孩子们听宿月这么说,顿时大失所望,被阳光晒成小麦色的小脸都皱巴巴的,看上去可怜极了。

虽然宿月声音平和,面容带笑,看起来一点也不威严可怖,但每个孩子却都很听他的话,哪怕他们真的很想出去泅水,却也不会反驳他。

他们都知道,宿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

宿月温润一笑,看着小虎没穿鞋子的那只又肿又高的脚背问道:“让我看看,你的脚好的怎么样了?”

小虎人如其名,看起来虎头虎脑的,健康又活泼,只不过左手天生畸形,只长了三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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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收徒

因为这点生理瑕疵,他在四岁那年,母亲给他生了个健康的弟弟之后,便被他亲生父亲带到几十里外的一处城镇,遗弃了。

宿月之所以发现他,是因为他半个月前在都城外的一处密林里打猎野兔,却不小心被猎人们设置的兽夹陷阱给夹伤了脚背。

他年纪小,又没钱,一直以来都靠乞讨和打猎饱腹,脚受伤了,他没钱医治,便在都城的大街上爬行乞讨。

此时正值八月,天气如此炎热,没有经过处理的脚背流着腥臭的脓血。

要不是被恰巧路过的宿月发现,他这只原本健全的脚,很可能会彻底坏死,烂掉。

宿月将纱布打开后,发现伤口处的脓血已经完全没有了,但被刀子割去腐肉的伤口,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彻底长好。

没有爹娘的小孩子都很勇敢,宿月还记得自己用酒精消过毒,用火焰炙烤过的医刀,切下他脚背上已经烂掉的一块儿腐肉时,这孩子当时浑身战栗,死死咬着嘴唇,却一声痛也不叫出来时的坚强和勇敢。

让身为一个医者,见惯了生离死别,见惯了比这还严重还可怕伤口的宿月,也不禁为之震撼和动容。

“伤口恢复的很好,想必不到一个月,伤口就能彻底愈合了。”宿月一边说着,一边帮小虎重新绑好纱布。

上面的药一看就是刘叔早上刚换过的,因此他并没有再为小虎换药。

刘叔做事,一向深得宿月的心,不然也不会把他派来这里做事,还给了他比在自己家里更加丰厚的报酬。

“宿月哥哥。”门外的辛瑶听到一个怯怯的小男孩儿声音突然响起。

“什么事,小意?”

“秋水先生最近教了我们一些字,你可以来看看我写的好不好吗?”

秋水先生是宿月给这些孩子们请的教书先生,虽然他们从前是被人抛弃的流浪儿,可是既然来到了幸福之家这个大家庭,宿月希望他们可以识文断字,为长大后谋得一计之长。

他可以无条件的供养他们到成年,但成年之后,他们要独立生活,靠自己的双手和知识去养活自己。

至于这些无家可归的贫寡老人,幸福之家就是他们颐养天年的最后一处乐园,刘叔会为他们养老,而这里的孩子会为他们送忠。

让他们可以在离开人世之前,获得最后一丝家人以外的温暖。

宿月被小意牵着手来到庭院的其中一间屋子里,屋子里有上下八个床位,空间虽然不是很大,却半点凌乱都没有,既干净又温馨。

小意将桌上的宣纸拿给宿月看,宿月轻轻读着纸上的四句小诗:“医者有仁心,慈悲济世人,悬壶轻己利,德品胜黄金。”

这四句诗是用瘦金体写的,看的出写字的人着实下了番苦功,下笔遒劲有力,金钩铁划、骨气洞达,字写的明明像个性格坚韧的小男子汉,但写字的人却偏生性格胆小怯懦,与他的字完全相反。

宿月知道这个名叫小意的孩子性格为何如此,因此也十分为他感到痛心。

小意身上并没有任何的残疾,不仅如此,他反而五官出挑,极为俊秀。

他原本是浥城一户平民百姓家的孩子,因为模样生的好看,和父母在街上闲逛的时候,被一个专门有着豢养孪童癖好的天枢贵族看中。

大多数人可能只听说过当街强抢民女的庸俗桥段,应该没人听到当街强抢良家少年的奇闻吧?

在这里的孩子,每一个人都有着不幸的童年或悲惨的过去。

那个贵族虽然后来被宿月以天枢世子的身份惩治了,但小意却也已经被虐待的身心受创,伤痕累累,尤其是父母因他而死。

从此他见人就躲,夜里连觉都不敢睡,生怕睡着以后,就会梦到那个肥胖如猪的贵族,虐待他时令人作呕的恶心样子。

宿月读完这首赞颂大夫的诗句以后,眸子里满是温暖的笑意,“字写的不错,比我十三岁时写的可是好多了,这首诗,是秋水老师教给你的吗?”

小意摇了摇头,生怯怯的说道:“不是,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是吗?那我们小意还真是文笔卓然,才华横溢。”宿月诚挚的赞美道。

小意被宿月夸奖后,羞涩的笑了,看着眼前温文尔雅的宿月,他的脸上有着明显的崇拜和尊敬,“宿月哥哥是医者仁心,救苦救难的活神仙,等我长大以后,也要像宿月哥哥一样,做个有好生之德,慈悲心肠,悬壶济世的大夫。”

宿月的眼中有一丝惊喜,因此这一刻,他临时做一个决定:“有志气,既然你有做大夫的志向,那么从今天后,我将亲自培养你,不过,学医很苦,你不怕吃苦吗?”

小意难以置信的说道:“不怕,多苦我都不怕,宿月哥哥真的要收我为徒,教我行医救人的本领吗?”

“嗯,虽然你现在这个年纪学医有点晚了些,但只要你有横心,二十岁以后,还是可以在医馆行医坐诊的。”

小意好奇的说道:“宿月哥哥,你说我二十可以行医坐诊,可是你今年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啊。”

宿月淡然一笑,“我今年刚好成年,但我三岁起,就已经跟着外祖父学医识药了。”

小意感叹道:“怪不得宿月哥哥年纪轻轻就可以入御医院。”

两人从房里出来后,宿月和刘叔细细叮嘱了几句,不像往日一样久留,便带着已经打包好行李的小意,和车夫一起向大门口走去。

今日他虽休假,可前日夜里他执勤了一夜,昨日白天又被楚辞请去,给他姐姐楚澜看病,昨夜又执勤了一夜,今日又参加宫里重王孙姬康的满月宴,已经两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他身上还穿着被冰水浇过的湿衣,眼睑下的暗影很重,再不回府里补一下眠,他怕是站着都能睡着。

辛瑶在听到众人离门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后,慌乱之下,瞬移到了院落的一侧墙壁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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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重燃斗志

她才刚躲到这里,就惊讶的说道:“老师……”

“嘘……他们出来了。”

“世子,慢走。”

“刘叔,留步吧!”

在刘叔和一群孩子的欢送下,宿月带着小意上了马车,车夫轻挥马鞭,马儿便欢快的奔跑起来,向都城的方向奔驰而去。

车轮之下扬起片片灰尘,辛瑶看着宿月的马车渐渐远去,心里顿时空落落的,无处安放。

“公主,你不跟着宿世子的马车一起回都城吗?”阴康世见辛瑶神情落寞,出声问道。

辛瑶的面色复杂,既想跟上去,可又不知道跟上去能做些什么。

宿月回城,是要回他自己的家——宿氏大公府。

而她回城,除了天枢王宫,却根本无处可去。

可她现在最不想回的,就是天枢王宫!

她不知道姬瑾鸾在饮了仲孙云幽的纯种之血后,究竟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她怕,怕看到姬瑾鸾醒来后,她眼里的怨恨……

她死之前,迷离之际看着自己的眼神,明明是有怨的,她怕在她醒过来后,仍然看到她怨毒的眼神。

辛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很想就这么睡过去,可她知道,肩负了一条生命的她,是根本睡不着的。

“既然公主不想回宫,不如,跟我去训练吧?来天枢的路上我听云幽说,辛夜殿下他们的新老师,是帝国的第十三团兵长,仲孙云奕。”

见辛瑶无精打采,丝毫没有想接话的萎靡样子,阴康世自顾自的接着说道:“公主还记得青藤山云雾森林的那场夜训吗?”

辛瑶沉默了一会儿后,终于配合的答道:“记得,正是从那场夜训后,我才知道自己有着驭风的能力。”

“嗯,那晚我曾对大家说过,在云雾森林里,因为自诩纯种血族能力强大,便不将没有高等智慧的野兽放在眼里,从而失去一条手臂的同伴,就是我从小到大的挚交好友——仲孙云奕。”

闻言,辛瑶终于有了一点反应,“辛夜他们现在的老师,就是他?”

“没错,仲孙氏的能力想必公主已经知道了,幻影,和拔山盖世,所以你别看云奕失去一条左臂,但他只要轻轻一指,一个纯种血族就可以被他弹出几十米远,全身筋骨尽断而死。”

“仲孙氏的人,的确力大无穷,之前景仪殿里,云幽与那个叫炎的堕落种战斗时,我就已经发现了。”

愿意开口说话就好,阴康世心里终于略微安稳,“我与云奕从小一起长大,一起训练,我成为廷卫长没多久,他也成为了帝国的第十三团兵长,可以说我对他的了解,不比他自己少多少。”

“他训练下属时,待下极为严苛,因此殿下他们此刻一定在经历着魔鬼般的残酷训练,饱受折磨。公主的性格如此坚韧上进,不甘落于人后,难道不想未雨绸缪,补上这一个月星夜兼程赶路时错过的训练吗?”

在阴康世巧言令色的一番劝解之下,前一刻还像丢了三魂七魄,迷茫苦闷的辛瑶,下一秒果然眼神渐渐变得坚毅果决起来,眸子越发黑亮。

她沉声对阴康世说道:“既然老师要带我去训练,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呢?”

阴康世原本还有些担忧的神情,见她这么痛快的答应,顿时一扫而空,他笑眯眯地说道:“是啊,我们还等什么呢?”

说着,他便率先瞬移而走,用辛瑶这个混血能跟得上的速度,在前面带路。

辛瑶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刹时又恢复了往日的炙热和斗志,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跟在阴康世的身后,两人一齐向天枢的都城方向瞬移行去。

天枢国的情人涯,这是辛瑶第一次来。

但上次在碧月湖上饮酒时,她就已经注意到了离湖中心不远处的这座高达五百多米的悬崖。

很显然,阴康世也注意到了。

连续跑了几十公里的路,辛瑶的气息还没有平静下来,呼吸急喘不定。

待气息终于完全恢复平顺,辛瑶才开口说道:“老师带我来这里,是想训练我赤手攀涯的能力吗?”

阴康世笑眯眯的说道:“不是,在云奕的带领下,想必殿下他们已经训练到了十指穿石,和斩杀不死兽对练的环节了。”

“十指穿石?”

“没错,就是用血族独有的十根长甲,穿透石壁的训练。”

辛瑶听到这里,神情猛然一滞,随后声音里有着破釜沉舟的勇气,“我明白了,老师,那么现在我们要跳下这五百多米高的涯壁是吗?”

阴康世伸出右手的食指摇了摇,“公主身为混血,直接用石壁训练,对公主来说太不人道了些,这个悬崖的前方,正是一片密林,公主可先做洞穿树木的训练,待成功后,再以涯壁练习不迟。”

辛瑶洒脱不羁的笑了笑,安之若素的说道:“多谢老师好意,不过,也许只有身体上的疼痛,才能淡化我心里上的愧疚,姬瑾轩说的没错,今天姬瑾鸾的死亡,我才是最大的罪魁祸首,我想早一天拥有可以自保的能力,更想尽快拥有保护他人的能力,我再也不想看到有人因为我的缘故而死去了。姬瑾鸾的血,不会白流,我早晚有一天,要亲手将那个会分身术的鹤泽抓回阴康,接受王族的审判!”

“好!公主虽是女儿身,却有鸿鹄般高远的大志气,公主不愧是阴康王族!更不愧是王上的女儿!既然公主有如此大志,我也不便阻拦公主,为早日实现自己的计划和愿望所做出的坚持和努力!”

辛瑶朗声笑道:“老师,谢谢你!要不是你陪着我,开导我,我现在应该还像个游魂一样茫然四顾,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干吗,去往何处……”

阴康世狡黠一笑,“公主先别急着谢我,今天的训练,可并不像以往那么容易。”

辛瑶摇头,悻悻的说道:“以往的训练,或许对纯种血族来说很容易,但对我来说,我可是每次都拼尽了全力,慎而待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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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训练

说到这里,辛瑶随着阴康世向情人涯的涯边走去,轻提了一口气后,向阴康世一样,双臂垂后,陡然跳了下去。

当辛瑶二人从涯边上跳下去后,连玉的身影,赫然从一颗粗壮的树后走了出来。

他并不是有意做偷听人话的卑劣小人的,只是他在树后睡觉的时候,被突如其来的辛瑶和阴康世的对话吵醒。

不是他想偷听她们二人的对话,而是她们两人的突然闯入,打扰了正在睡觉的他。

可是连玉却并没有因为下午觉被人吵到而心生恼怒,反而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辛瑶刚刚的那番话,让原本就渴望对她的脾性多一些了解的连玉,更加懂得了这个体型过于肥胖的阴康公主的性格。

上午两人在宫里凉亭的短暂接触,这个色厉内荏的公主,对他的态度并不友好。

不仅不友好,可以说是非常恶劣。

连玉猜想,她之所以如此,一是可能因为她骨子里就是如此的狷狂和高傲,就像那个狂暴高傲的公主姬瑾鸾一样。

二是因为自己是连祁的义子,而父亲连祁年轻时刚好是她父亲阴康侯玺的最大情敌。

至于第三个原因,可能真如她自己所说,是因为自己的笑容,就像戴了一层虚假的面具一样,让她发自心底的厌恶。

可不管她因何而厌弃自己,也不管她是否真如景仪殿上那个名叫炎的堕落种所说,她可能喜欢宿月,这些都不要紧。

他只知道,他想要的东西,他会不择手段的努力争取。

他要让阴康公主在十四岁这一年,在天枢的这一个月里,对他留有挥之不去的深刻印象。

谋事在天,成事在人,连玉相信有志者事竟成这名至理名言!

他下定决心要去争取到手的东西,就决不会因为任何的变故,而半途而废。

她既然喜欢宿月的温润如玉,彬彬有礼,那他就比宿月更加温柔百倍千倍,他就不信自己融化不了那个混血公主的心。

辛瑶和阴康世来到情人涯下后,便在阴康世的指导下,伸出长长的利甲,果决的向涯壁撞去。

这一撞,辛瑶双手的十根长甲尽断。

指甲断裂后,同时撕裂了连接指腹处的嫩肉,十个指腹顿时血流如注。

可是辛瑶知道自己不能停,当指甲稍微长出来一些之后,她再次向着涯壁狠狠撞去。

十指连心,辛瑶的头皮顿时疼的发麻,脑袋里有一根疼痛神经被狠狠拨动,辛瑶只觉疼痛难忍,想要尖叫。

“第三次,不要停!”

“是,老师!”

待辛瑶的指甲才稍微长出来一些,在阴康世的指挥下,她再一次闭着眼睛,咬着牙根,向石头构成的涯壁撞去。

“第十一次,继续!”

“是!”

“第三十三次,继续!”

“是!”

“第一百二十次,继续!”

“是,老师!”

当这一次结束的时候,辛瑶的手早已痛到麻木。

当她再一次闭着眼睛,将鲜血淋漓的十根手指向已经被她无数次的努力下,终于戳出了十个小洞的涯壁上撞过去时,阴康世也终于喝令她停止。

“先休息一下。”

“好。”

辛瑶颤着满是鲜血的双手,有气无力的回道。

阴康世看着涯壁和地面上的大片血迹,尽管心中有些不忍,但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此时此刻的身份。

他狠了狠心说道:“今日练习五百次,有没有问题?”

辛瑶不拘小节的穿着一身白色里衣,噗通一声栽坐在地上,靠在涯壁轻声回道:“没问题,老师对我应该已经口下留情了,若此刻站在我面前的是老师的好朋友仲孙云奕,今日的练习,恐怕应该不只五百次吧?”

阴康世也像辛瑶一样,掀袍靠壁而坐,他笑眯眯的说道:“公主说的没错,云奕会比我严格的多,他训练人,从不计次数,只以天数计算。”

辛瑶惊讶的说道:“老师的意思是,练习十指穿心,也以天数为单位计算?”

“嗯,不练习到每个人都有着明显的进步时,他是不会叫停的。”

辛瑶一听,心中不由为自己感到庆幸,同时也为辛夜和曦禾他们的不幸而感到小小的同情,看来,阴康世的确对她“温柔”多了。

在这半刻钟的休息时间里,阴康世小小的犹豫了一下,想问,又不知该如何问的出口。

他与辛瑶两人并肩靠壁而坐,因此辛瑶眼角的余光并没有忽略他的欲言又止。

“老师是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见辛瑶问的直接,阴康世这回倒是痛快的回道:“公主心思通透,果然什么都瞒不了你。”

“老师就别逗我了,有话请说。”

阴康世故作为难的清了清嗓,而后眼神清亮的问道:“公主,今天那个叫炎的堕落种,在景仪殿上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辛瑶的小脸先是不由自主的微微泛红,沉吟了片刻后,她看着自己渐渐恢复的长甲,神情有些恍然的说道:“老师都听到了。”

这是一句陈述句,而并非疑问句,因此阴康世并没有回答辛瑶的话。

“也是,就算老师没有听到炎在景仪大殿上的话,当你看到我在天枢都城的大街上,像个小偷一样鬼鬼祟祟的附在宿月的马车下面,也大概猜到了我不敢与人言的小心思。”

辛瑶这么说,就是承认了她的确对宿怀仁大公的独子宿月有意。

阴康世认真的沉思了几秒之后,说道:“虽然我对这位和他外祖父殷凤归一样,不在天枢王朝任重职,而只愿当个两袖清风,以医技普渡众生的大夫——宿月世子不太了解,但据我所知,他老爹宿怀仁,虽然名字里有怀仁二字,却并非是什么品性高洁的正派人士。”

在辛瑶的疑问的眼神中,阴康世接着说道:“尽管我对宿月的了解不多,但据我今天的观察,他和他父亲宿怀仁大公,却完全不是一路人。”

辛瑶的眼睛一亮,就像遇到知心好友般坦诚的说道:“老师也觉得宿月是一个至纯至善,澧兰沅芷的好人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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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师徒谈心

“根据今天的观察,的确是,出钱建这么大一座宅院给无家可归的儿童和流浪汉住,又是送衣、送物、送钱、送药,这些费用,决非他一个御医院的副院使能承担得起的。”

“刚刚我在幸福之家的墙外听到了几十个人的声音,要养活这几十号没有劳动能力的人,想必他私下要填补很多自己的小金库进去才行,而且他还请了专人来照顾这些老幼病残,心地的确纯善,用好人来形容他,也的确不为过。”

辛瑶听阴康世夸赞宿月,比夸赞自己还要让她觉得值得骄傲和高兴,“所以老师也不反对我的想法是吗?”

“公主说笑了,公主的心思,只有王上和王妃能发表意见,我的想法并不重要,不过就品性来看,宿月世子,他的确值得托付终身。”

听到“托付终身”这四个字,辛瑶的脸不由得再次变得绯红,唇角的笑容刚起,可阴康世却又接着说道:“但是,公主想过没有,公主是有着与天长齐寿命的血族,而宿月世子只是人类,当百年过去,公主的血族异能越来越强大,但身为一名人类,他的寿命将尽,宛如油尽灯枯,公主又是否知道,他究竟愿不愿意为了公主而成为一名永生活在黑暗之中的夜行者?”

辛瑶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展开,却又倏然被阴康世这句话泼了一盆冷水,心乱如麻,笑容敛起。

阴康世见她面上再次变得郁郁寡欢,恨不得让时光倒流,收回刚刚那句话。

“公主,其实……”

辛瑶讪讪的笑了笑,之后猛的站起身,面向涯壁,伸出已经重新长出来的指甲,狠狠的撞了下去。

阴康世闻着空气中飘散过来的浓烈的血腥味,听辛瑶轻飘飘的说道:“老师说的没错,人类与血族有别,宿月身为人类,可能像母亲一样,根本不愿成为一名永生见不得阳光的夜行者,我真是痴心妄想了。”

“如果公主真的想让宿月心甘情愿的成为一名血族,只要对他迷魂就可以了,这对公主来说并不难。”阴康世急急的说道。

辛瑶待指甲长出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次向涯壁撞去,只听“砰”的一生,涯壁竟出现裂纹,而壁石之中,赫然出现了十个深深的指洞。

她的指甲,竟然真的插进了坚硬的石壁之中!

辛瑶兴奋的回身对阴康世说道:“老师,我做到了!”

这一刻,她似乎完全忘记了刚刚因宿月这两个字而带来的阴霾和失落,成功的喜悦也让她短暂的忽略了心中对姬瑾鸾的愧疚之情。

阴康世看着辛瑶举着血淋淋的手掌,摇头而笑,既为她的意外成功而感到高兴,又觉得情之一字真是伟大。

在以往的训练中,混血根本不可能才练习了百余次,就可以成功做到十指穿石。

至于辛瑶为何能如此快速的提前成功,可能和她此刻复杂混乱的心情是分不开的吧!

宿月,还真是个激励人心的名字啊……

他笑着走到辛瑶身边,“一次成功,也许只是偶然,如果公主能百发百中,这个训练,才可以真正的告一段落。”

“我明白,老师。”

辛瑶并没有因为阴康世的泼冷水而感到灰心,当她断掉的指甲缓缓长出,也顾不得撕裂的指腹还没有完全愈合,便再次向着石壁用力撞去。

而这一次,也果然如阴康世所想,刚才的成功,只是偶然而已,而这一次,辛瑶失败了。

辛瑶从下午训练到晚上,阴康世就坐在一旁的石头上陪着她到晚上。

阴康世看着她手上和地面厚厚的一大摊干涸的血迹,不得不在心里佩服起自己这个尊贵的学生来。

若是被仲孙云奕看到,想必他也是非常喜欢像辛瑶这种不怕苦,不怕痛,极能隐忍,性格又极为坚韧的学生。

尽管辛瑶下午练习了五百多次,却仍旧没能做到像阴康世所说,百发百中,但身体上的疼痛,的确减缓了不少心里上的诸多负面情绪。

辛瑶脸色苍白的走到阴康世面前说道:“老师,我们回宫吧!”

阴康世从石头上起身,拍了拍身后外袍上的灰尘,笑眯眯的说道:“好,不过,公主今天流失了这么多血液,真的没问题吗?”

辛瑶摇了摇头,可这一摇脑袋,却觉得眼前倏然一黑,脚下踉跄了两步后,差点一头栽倒,还好阴康世反应极快,一把扶住了她。

阴康世无奈的笑了笑,在她面前双腿微屈,朗声道:“上来吧,我背你回去。”

辛瑶不好意思的连连拒绝,“不必麻烦了,老师,我可以靠自己瞬移回去的。”

“上来吧,虽然公主“有点”重,但我又不是没背过,况且你现在已经较之前瘦了许多,不用担心我背不动你。”阴康世故意调侃道。

辛瑶被他这番话调侃的小脸红扑扑的,和刚刚的惨白如纸相比,总算有了些许人色。

她刚要再次张口宛拒,可阴康世已经不由分说的一把将她背起,“嗖”的一下,朝着天枢王宫的方向瞬移而去。

辛瑶因流血过多,脑袋昏昏沉沉的埋在阴康世的脖颈中,双手紧紧的勒在他的脖颈前,感受着快速移动下,耳边的呼呼风声。

尽管阴康世背着略显“沉重”的辛瑶,可他的瞬移速度却并没有较平时慢上多少,只不过闻着近在鼻端的辛瑶的血液,让他多少有些不太舒服和无奈。

血族终归是血族,就算对渴血的忍耐和抵御力再强,也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辛瑶趴在阴康世的脖颈后,轻声问道。

“嗯,公主请说。”

“你,是不是喜欢我长姐,辛月?”

阴康世原本快速瞬移的双脚,在听到辛月这两个字后,心弦一动,脚下的瞬移速度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慢了下来。

他反应如此之大,其实辛瑶不用再问,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辛瑶看不到他的面色,不知道他此刻的脸上是不是还像往常一般笑眯眯的,但他的声色却较以往低沉了许多,他自嘲的说道:“我对长公主的倾慕之意,真的有那么明显吗?就连公主都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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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幼时屈辱

辛瑶无力的笑了笑,“的确不太明显,否则我也不会这么多年才知道。”

“公主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们临行前训练的那一天,你突然一反常态的没有穿廷卫长的朝服,而是穿着一身华贵的私服,从辛夜有些古怪的神情中,我便猜测到了你要去见的人,可能是辛月。”

闻言,阴康世无奈的低声而笑,“我一直以为自己将心意隐藏的很好,没想到不仅长公主知道,王上知道,殿下知道,就连公主也知道了,你们这一家子啊,还真是心思通透,什么都瞒不了你们。”

辛瑶听他这么说,也不禁低笑出声来,只不过声音里还有着明显的虚弱和有力无气。

“可是我一直很好奇,姐姐的性格如此霸道强势,很少将人放在眼里,老师为何会倾慕她?”

这姐妹俩多年来经历过如此多的不愉快,辛月在背后称辛瑶为狐狸精生的贱种,可辛瑶却在背后称她为姐姐,哪怕上次在帝国马场受她诛多羞辱。

两相一对比,阴康世的心不禁软化下来,他踌躇了片刻,方才说道:“这个故事有点冗长,公主确定要听吗?”

“要!”辛瑶在阴康世的后背重重点头。

阴康世神色郑重的清了清嗓,这才回忆道:“公主可能了解我的身世,我是个孤儿。”

“嗯。”

帝国廷卫长阴康世的身世,是天启大陆五国举国皆知的事情。

“是王上收留了我,将我自幼养在宫中,因为我年纪与长公主相仿,便有幸与长公主,和帝国贵族的子嗣们一同接受名师授业指导……”

阴康世出生后,父母皆亡,至于为何而亡,那是一个伴随着血腥和残酷的历史。

他自出生后,便被阴康侯玺抚养,由于他的年纪和辛月差不多大,两人可以说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同时和他们年纪相近的,还有太叔子鱼,仲孙云奕,还有一些在帝国兵团中任职的纯种贵族子弟。

尽管阴康世深受阴康侯玺的照拂,并赐姓阴康,但如此殊荣,对一个四五岁无父无母的孤儿来说,非但没能成为他炫耀的资本,反而招来了同龄纯种孩子们的嫉妒和欺负。

阴康世从母族那里继承到的血族异能是驭风,至于从他那个堕落种的父亲那里,根本没有继承到任何能力。

而他身上承袭到的阴康王族特有的驭土能力,是因为他在出生后,便“被迫”饮下了王上一母同胞的弟弟阴康侯卿的心头血。

说是被迫,那是因为,那时他才刚出生,根本无法拒绝……

而王族之姓,并没有给他带来太多的荣耀,反而为他带来了许多看不起他这个孤儿的纯血们的欺侮。

五岁那年,一次平常的下学之后,他被同伴们以切磋血族异能的名义,骗到了天海涯壁下。

当时他还傻傻的以为,大家真的是要跟他点到为止,切磋技能。

可当他被众人团团围住,各种拳头和飞踹劈头盖脸的打到他身上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不是一次光明正大的比试,而只是一场蓄谋以久的殴打而已。

尽管他用驭风将身边的几个孩子卷起来摔的很远,但驭风并不是稀有的血族异能,帝国里很多家族都具备这个能力。

当他被人施展驭冰的能力,将自己的全身血液、骨骼、内脏冻僵后,他成为了一个任人踢打的“沙袋”。

那个会驭冰的纯种孩子很坏,故意将他的身体冻僵,却又手下留情没有将他冻死,因此他只能眼眼睁睁的看着一群年龄相仿的孩子们狠狠的挥着拳头揍自己。

当时他的脸上,鼻子,眼睛,脑袋,脖子,腹部,所有身体最脆弱不禁打的地方,他全都一一挨了个遍。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蜿蜒到纤细的脖子上,狰狞的猩红。

他很想挣脱身体的僵硬,挥拳打回他们,可五岁的他,根本不具备能解开冰冻这项血族异能的能力。

纯种孩子们气喘吁吁的打了一会儿后,看着他脸上鼻青脸肿的可笑样子,似乎觉得不过瘾,竟从沙子里掏出了已经封干了的马粪。

看来他曾经一起学习的同伴们,的确是有备而来。

他们将马粪放进不能动弹的阴康世的嘴里,阴康世感受着嘴里臭哄哄的恶心味道,胃里和喉管一阵恶心抽搐,将嘴中的粪球随着胃部的酸水一齐吐了出去。

大家看着他嘴巴的残粪和胃里的秽物,全部一脸嫌弃的用宽袖捂住自己的鼻子。

阴康世以为这种折辱已经告一段落,可是并没有。

那个会驭水的孩子竟然从海里弄了一些小章鱼和螃蟹,在他万分惊恐和害怕的眼神中,抓了五六只活着的章鱼和螃蟹,一股脑的放进了他的嘴巴里。

当时的阴康世想求饶,求他们放了自己,想乞求他们把长着巨大钳子的螃蟹和粘在自己喉咙里,怎么也咽不下去的章鱼取出来,可他却根本没有求饶的机会。

因为有两个孩子竟斯下了他的衣袖,将他唯一能喘气的鼻子和嘴巴蒙住,并在脑后打了个死结,将他的口鼻都贴着脸绑了起来。

“蒙住他的嘴巴和鼻子,这样章鱼的触角就不会跑出来了,哈哈。”

“一个无父无母的臭孤儿,王上是见你可怜,才赐你王族姓氏,你还真以为自己是王子了吗?竟敢对我的命令视若无睹,让你摆臭架子,哼!”

“闷死他,不要让螃蟹出来,让螃蟹把他的舌头剪掉,让他讨厌的嘴巴再也说不出反驳我们的话来。”

小小的阴康世,耳边听着大家对他的羞辱和谩骂,他想扭动身体,想挣扎,可他却都做不到。

当时的他,就像一个砧板上待宰的鱼,任由他们侮辱、谩骂、伤害、戏弄。

螃蟹的个头并不是很大,但它锋利的钳子还是在他封闭的口腔里剪烂了他的上锷和柔软的舌头。

他很怕,怕真如他们所说,螃蟹的钳子会将自己的舌头整个剪断,怕自己以后成了哑巴,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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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喜欢辛月的原因

他被吓的涕泪横流,若是他的魂魄能飘离身体,在高处看着自己,他一定不敢相信哭的那么丑又那么惨,满脸泪水鼻涕的人,竟然是自己。

还有他嘴巴里怎么也吞咽不下去的章鱼,不知怎么的,它竟在自己的口腔里突然喷出一股又腥又臭的液体来,它触角上的吸盘死死的封住了他的喉咙,致使他慢慢窒息。

渐渐的,在口腔的疼痛和精神上的巨大恐惧和折磨之下,他终于因窒息而死去。

那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死亡,感觉并不好受。

先是因为无法呼吸而大脑缺氧,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可空气进不来的感觉十分憋窒难受。

慢慢的,耳朵开始嗡鸣起来,那些人似乎还在肆意谩骂着什么难听的话,可他已经完全听不到了,眼前也越来越失焦模糊。

又过了一会儿,他就彻底阖上了眼睛。

留在他眼前最后一个记忆就是那些纯血孩子们扭曲和狰狞的面孔。

阴康世在五岁那年第一次经历死亡,也第一次经历死而复活。

当他像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瘪掉的胸口,再次伏动起来,当他已经消肿的脸颊被一双滑腻的小手轻轻拍打着。

他知道,他复活了。

“喂,醒醒……”

这个声音很熟悉,是课堂里总是一丝不苟,身板挺得笔直,一头乌黑秀发不像其他同龄的小女孩儿那样披在肩上,却总是用一个金黄色的发冠高高束起,就连衣服也总是穿得像男孩子一样精简大方的长公主——阴康辛月。

“是你……救了我吗?”

阴康世在看到阴康辛月那张霸气凌人的小脸后,满脸是泪委屈的说道。

辛月看着他脸上的泪水,小脸微微一皱,一丝怒意突然从胸口升腾而起,直冲发顶。

“哭什么,身为有着我们阴康王族驭土能力,被父王赐予王族姓氏的你,竟然连几个贵族家的纯种孩子都打不过,还被人欺负成这样,还有脸哭!”

可刚被人家狠狠欺负过,嘴里到现在都有一股挥之不去的马粪味和章鱼墨汁味道的阴康世,委屈的只想肆意大哭一场。

他从沙滩上坐起身后,泪眼汪汪的抽噎着说道:“我和太叔子鱼都是没有父母的孤儿,可他们为何却偏偏要欺负我,就因为我的父母不是五大世族家的人么。”

阴康世到现在还记得,小小的辛月在听到太叔子鱼的名字后,眉毛微不可察的皱了皱,可当时的他,却根本没有想明白她皱眉毛的含义究竟是什么。

直到他长大后,直到他确定了辛月倾慕太叔子鱼的心意后,他才知道,辛月当时之所以不悦的皱眉,不是因为对自己的怒其不争。

而是因为,自己竟不自量力的去跟太叔子鱼做对比……

阴康世的脚步未停,但回忆到这里,他还是自嘲般的轻声笑了笑。

“这么说,是姐姐在你死亡之后,将那些坏孩子赶跑,又将你口中的东西和秽物用海水弄干净的吗?”

阴康世沉声回道:“嗯,当时我醒来后,身边就只有下她一个人,除了她,还能是谁。”

“原来她小时候还是做过见义勇为的好事的,可惜,她现在的性子,可比那时扭曲多了。”辛瑶遗憾的感慨道。

尽管辛瑶如此评价自己的心仪之人,可阴康世却并没有生气,他虽然不想承认,但辛瑶说的,的确是事实。

辛月现在的性格,的确和小时候不太一样了。

阴康世没有回答,辛瑶也不想再说他喜欢之人的坏话,“老师还记得曾经打过你的人的名字么?”

“自然是记得的,怎么,公主问这个,是打算替我出气么?”

辛瑶没说话,但的确是存了这个心思的。

阴康世宽慰的笑了笑,“这件事都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当年打过我的那些人,在帝国里的职位都不如我高,我若一直在心底介怀这件事,无法放下,那么我的灵魂便会一直被禁锢在一百年前的那场折辱和痛苦中,无法安放,所以,公主不必如此,我早已经释怀了。”

辛瑶听后,微微怔住,她讪笑着说道:“老师不愧是与小叔叔并驾齐驱的帝国廷卫长,你们的心胸和格局,着实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既如此,我也就不妄做小人了。”

说着,辛瑶虚弱的趴在阴康世的背上,因为贫血和疲惫,她很快便睡着了。

天枢王宫里,今天接二连三发生了很多大事。

第一件,便是有堕落种将全王宫的守卫和侍女用手刀砍倒,昏迷不醒。

第二件,是大家为重王孙姬康庆祝满日宴的时候,堕落种抓了天枢公主姬瑾鸾为人质,并背弃承诺,用指甲划破了公主的脖子,在姬氏王族众人的悲声中,公主殁了。

第三件,是姬伯庸因孙女的死亡而悲伤过度,咳血昏迷,而经过御医的诊断,只说王上的寿命,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第四件,是姬瑾鸾的母亲殷然,虽然被锁在东宫之中无法外出,但她从不远处景仪殿的哭声和侍女的口中探知,她唯一的女儿姬瑾鸾,被堕落种杀死了。

而那个堕落种原本想杀的人,正是她视为仇人姬姜的女儿——阴康辛瑶!

自己的女儿成了仇人女儿的替死鬼,这个原本就因两天未进水进食的暴躁王妃,更像是发了疯了一样,用仅剩不多的力气,拎起屋子里的一把红木椅,砸了二十几下,终于将大门砸破,疯跑了出去。

虽然后来她被侍女抓住,并没有在宫里惹出了什么乱子,但她还是在疯狂之下伤了几个前来抓她回去的宫女和侍卫。

当姬菽闻讯而来的时候,殷然披头散发,双目赤红,指甲里和指缝间全是斑驳的血迹,就连她的牙齿和嘴角上都殷红一片,宛如食人的恶鬼。

不过这些血都不是她自己身上的,而是那些阻拦她逃出东宫的倒霉侍卫和宫女身上的血。

姬菽赶回东宫的时候,东宫被破坏的殿门已经被侍卫重新换好了,宏光做事的效率,不可畏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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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疯狂的殷然

当姬菽走进殿里,他身后的大门便被宏光体贴的关上。

此时已经是晚上的戊时,他刚吃过晚饭,才不疾不徐的来到东宫看她。

殿里的烛火映照在姬菽那张麻木的,没有过多情绪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因为女儿的死去而表现出与往日的些许不同。

他脸上的淡漠,狠狠的刺激到了身为母亲的殷然。

只见她在椅子上大力的扭动几下,便狠狠连着椅子一起,摔倒在地上。

姬菽见状,刚要伸手扶她起来,却被她发着狠劲儿,眼睛像一头凶狠的恶狼一样,死死的咬在了姬菽的手腕上。

姬菽没有叫她松开,也没有说任何的话,他只是稍微一用力,用另一只手钳着殷然的下巴,她的下颚一酸,便自动自发的松开了口里姬菽的腕肉。

再抬起头时,她双目红的像有渴血症状的血族一样,嘴巴里全是殷红的鲜血,再配合上她此刻脸上的狰狞表情,简直就是一个失去理智的不死之物,完全没有人了正常人类的样子。

“听说你两天未饮水进食了,要不要吃一点东西?这样才有力气咬人。”姬菽站在她面前,不温不淡的说道。

殷然一听,把口中混着腥咸血液的唾沫猛的吐到姬菽脸上,随后从喉咙里发出凄厉的怒吼:“姓姬的,你还有一点人性吗?你唯一的女儿被不死之物杀死了,可我派去找你的人却回禀我,要等你吃完饭,你才会来见我。”

“姬菽,你这个牲畜,女儿死了,你竟还有心情吃的下饭,你怎么不去死啊?为什么死的人是我的女儿,而不是你!”

姬菽泰然自若的将右脸侧带着血的唾沫用衣袖擦掉,之后又漫条斯理的从一旁拿了个椅子,坐在屈身匍匐在地,恶狠狠的盯着他的殷然面前,启唇说道:“难道我不吃饭,饿着肚子,死去的人就会重新活过来吗?如果可以,那当年瑾骁母亲死去的时候,我宁可饿死自己,也希望她能活过来。”

殷然趴在地上红着眼睛声嘶力竭的再次吼道:“我根本不关心你和你第一任王妃的恩怨情仇,我只关心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死了,可你这个做父亲的似乎一点都不伤心,你的脸上甚至连一点悲伤难过的情绪都没有,你就像个死人一样麻木。”

“我知道,自从瑾骁的母亲死去之后,你的心也跟着死了,但今天死的人是你的女儿、你姬菽的孩子啊,你怎么可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无动于衷……”

殷然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她身子颤抖的背着和她被绑在一起的椅子,匍匐着再次扑了上来,死死的咬住姬菽的小腿肉。

似乎这样,就可以为死去的女儿报仇一样。

姬菽这次没有再任她随意咬着自己发泄,他轻轻一推,两天没有进食的人便虚弱的侧身栽倒。

当她试图第二次扑过来时候,姬菽倏地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离她近十步远的位置。

看她躺在原地死死的瞪着自己,姬菽仍旧一脸麻木的说道:“你如果真的爱你的一双儿女,就不会在生下她们后便弃之不顾,整日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年纪轻轻的,就把自己大好的身体糟蹋的破败不堪,白发丛生。”

“你如果真的爱你的儿女,她们两个也不会像没母亲的孩子一样,被奶妈带大,却经常连你的面都见不到,久而久之,她们甚至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母亲。”

看殷然越来越苍白难堪的脸色,姬菽继续质问道:“难道,你就是这样爱你的孩子的吗?”姬菽的每一个质问,都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将殷然压的喘不过气来。

她很想大声反驳他,用最恶毒的言语去骂他,可她却无法反驳,也骂不出口。

因为姬菽每一个掷地有声的质问,都是事实!

“可就算我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我也会在女儿死后伤心哀戚,可你呢?你怎么可以如此麻木,完全没有因女儿的死去而有半点伤心?”

姬菽表情不变,眼睛里却流露出复杂的光芒,他沉声说道:“我不伤心,是因为我知道,她将在今晚,或者明天,死而复活,这也是我来这里看你的原因。”

殷然听后,脸上有着难以置信和惊愕,但更多的却是憎恶。

她的眼睛里赫然迸射出怨毒的冰冷目光,“你是说,你让阴康王族那个混血公主,将女儿变成如老鼠一般,只能活在黑暗之中的不死之物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做,我的孩子我宁可她死去,也不想让她变成以人血为生的吸血怪物,姬菽,你这个畜牲,你怎么可以没经我的同意,就私作主张,你……”

“好了,我想要告诉你的话,都已经说完了。”

姬菽冷冷的打断殷然疯狂的谩骂,他已经不想再看见她。

转身后,他才接着补充道:“我不希望你再咬伤我殿里的侍卫和宫女,他们不应该成为你随意发泄的出气筒,所以,在你的疯病彻底愈合之前,你就在这东宫里,好好反省吧!还有,如果你想通过绝食而死,那么请自便,反正你的父亲,还有你的一双儿女,都早已彻底放弃了你。”

说完这番冷血绝情的话之后,姬菽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东宫之后,守在门口,头臂和脖颈处包扎了纱布的侍卫,便尽职尽责的给大门重新落了锁。

这次的门,是用近六寸的实木建成,单凭殷然一个弱女子,就算再次用椅子砸,也是根本砸不烂的。

而殿内的窗户,也都已经用实木间隔着封死,仅留出了可以通风换气的小空间,不管殷然用什么办法,她都再也逃不出这东宫大殿了。

更何况,她的身体此刻与椅子绑在一起,连手臂都伸不出去,又如何再逃?

姬菽这次做的很决绝,似乎真的对她失望到底,再也不想跟她有任何的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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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恶毒诅咒

姬菽走后,仍旧保持着侧躺姿势的殷然,一瞬间像一个生命已临尽头的老妪一样,缓缓的将身子蜷起,维持着佝偻的姿势,泪水打湿了她枯黄打结的头发,籁籁滑落在光洁冰冷的地板上。

是啊,她的父亲殷凤归,在她不知廉耻的做出要陷害连祁,欲与他做出生米煮成熟饭之事的那一天,就已经彻底的放弃她了……

而被她不管不问多年的一双龙凤胎儿女,也早已经像没有她这个母亲一样,同样放弃了她。

早已忍受自己多年的好脾气的姬菽,也终于再也忍耐不下去,再也不想看到她。

而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连祁,可能早已经忘记了她这个恶毒的女人是谁了吧……

她这一辈子,过的还真是凄惨啊,而她所有不幸的源头,都是她曾经的密友——姬姜!

“姬姜,你以前不是说,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既然你最好的朋友如此不幸,你又怎么能独善其身,过的比我幸福呢?”

“姬姜,我诅咒你,诅咒你和我一样,身体在人间,灵魂却在地狱,我诅咒你一辈子与挚爱失之交臂,一辈子爱而不得,诅咒你子嗣凋敝,居无定所,一生颠沛流漓,诅咒你,爱你的,皆离你而去……”

“哈哈,哈哈哈……”

东宫大殿里响起殷然如鬼魅一般的大笑声和诅咒声,守在门口手臂上缠着纱布的侍女,身上不禁打了一个寒颤,怯怯的与另一名侍女小声嘀咕道:“殷然王妃的笑声好可怕,她不会真的疯了吧?”

“被父亲和儿女无视,被丈夫关在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今日又突闻女儿逝去的噩耗,不疯才怪,不过,她也怪不得别人,这都是她咎由自取的,活该!”

另一名侍女捂着下午被她咬伤的肩膀,愤恨的说道。

“说的也是,听听她刚刚骂咱们王子的话,还有她刚刚诅咒姬姜长公主的恶言,真是个坏女人,做了那么多不要脸的事,能嫁给咱们王子都是祖坟冒青烟了,还身在福中不知福,对王子恶言相加,有此结局,也真是不值得人同情。”

含光殿的偏殿里,早上刚刚有了名字的姬笑,神情失落的用筷子扎着碗里晶莹剔透的白米饭,看着眼前小桌上的异国美味,却完全提不起去夹的兴致。

姬珩却一如往常般,面色沉静如水。

今天他背上的伤口多少有了些起色,不像前几天那么痛了,尽管姬笑和侍女不赞同,他还是在他们的帮助下坐了起来。

只不过这一坐,开始愈合的伤口又绷开了,血液透出厚厚的纱布渗了出来。

可他却像不知疼痛一样,慢慢的拿着筷子,往嘴里小口小口的送着饭。

虽然身为人类世界最底层的血奴,但他却仍改不了小时候养成的习惯。

无论吃饭还是做什么,永远都是那么的慢条斯理,有礼有节,就像个落迫的王子一样,保持着昔日养尊处优的环境时养成的良好习惯。

但女孩儿就不同了,血奴营里的饭菜并不怎么好,而且由于人数太多,饭菜经常是不够的,因此她养成了大口大口吃饭的坏习惯。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抢不过那些身强力壮的男人,所以她才会这么瘦。

但此刻,她的眉头紧蹙,吃饭的速度也慢了不少,碗里的饭才吃了一小半,就已经失神的用筷子无意识的胡乱插着打碗里的米饭。

姬珩见她这样,面色平静的说道:“笑笑,不用替公主担心,她身边有帝国的廷卫长跟着,不会有什么事的。”

姬笑闻言,倏地抬起头来,一脸郁色的看着哥哥,“我知道,可那两个堕落种那么厉害,不仅杀了天枢的公主,出现两次廷卫长他们竟都没能将其抓住,肯定是很厉害的,而公主就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出宫外,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哥哥,你说她会不会……”

“不会。”

姬珩沉声打断她的胡乱臆测,“堕落种虽然厉害,但他们不会找死,留在拥有一万血族驻兵的天枢都城内,他们刺杀不成,想必早已经在第一时间逃出都城外了,更何况,他们杀了天枢公主,留在士兵众多,守卫相对森严的都城内,不是自投罗网么。”

“更何况,他们再厉害,不也还是没能杀死公主,最后仓皇而逃,所以你安心吃饭,天黑以后,她一定会回来的,王妃还在宫里,她又能走到哪里去。”

“哥哥说的有道理。”女孩神情讷讷的说道。

她没有说的是,尽管哥哥分析的很对,但她还是很担心公主的安危……

自她从下午被手刀砍晕,又悠悠转醒后的侍女那里探听到了景仪殿发生的事情后,一整个下午,她都心神难安。

没有见到辛瑶,她的心就始终悬在嗓子眼上,就连口中的饭菜都食不知味。

痛快的扒了几口饭菜后,姬笑说自己吃完了,然后就将身子转身门口的方向,眼睛眨也不眨的期待着辛瑶的身影。

姬笑知道,就算辛瑶回来了,今天发生了那么多事,听说姬姜又一次心悸复发昏倒,就算公主回来,也不可能有时间来她这里。

可她还是伸长着耳朵听着隔壁主殿的动静,瞪大着眼睛望向门口,期翼着,只要辛瑶一回来,她就能听到她的声音,看到她的身影。

可是直到御医给姬珩换药,辛瑶却还是没有回来。

而此时,天色已经越来越晚了,再过一会儿,侍女就会点燃殿里的蜡烛。

晚上给姬珩换药的人,并不是宿月。

宿月今天休假,他从城外的“幸福之家“回到宿氏大公府后,连晚饭也没吃。

刚一回到家,把湿衣服脱掉之后,换了身干净的中衣,就直接倒在床上睡过去了。

随着蜡烛被侍女点燃,而外面的天色越来越黑,姬笑心里的不安就像外外渐渐变暗的夜色一样。

而就在这时,隔壁主殿却突然响起了仲孙云幽的声音:“你们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打算带几十人出去找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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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担忧

“嘘……公主睡着了。”殿外,阴康世将声音压的很低。

“你们消失了一小天,都去哪里了?”云幽也跟着小声说道。

“我们跟着宿月的马车,出了一趟都城,回到都城后,又去了天枢的情人,涯训公主练十指穿石,直到稍有起色,公主才松口说回来。”

云幽听阴康世说话的声音有些微喘,尽管他额际无汗,但她知道,他一路从情人涯背着辛瑶回来,一定累坏了。

她心疼的小声说道:“快将公主放回自己房间吧,一路辛苦了,廷卫长大人。”

最后一句,云幽显然有着调侃的意味。

阴康世无奈的笑了笑,“王妃醒了吗?”

“醒了,但是她一方面担心辛瑶,一方面又为姬瑾鸾的死而不停流泪,她原本身体就弱,我怕她再犯病,就自作主张,给王妃施了迷魂,让她睡过去了。”

阴康世的眉头紧锁,虽然他不是很赞同云幽用这种直接粗暴的安抚手段,但似乎也只有这样做,王妃才能在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后,安然睡着。

辛瑶被阴康世轻轻的放到床上,帮她盖好被子后,便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而云幽此刻正好守在殿门口。

阴康世关好门后,面上有些不自在,他小声问道:“你,是在等我吗?”

与他脸上的别扭表情相比,云幽的脸色却正大光明和自然的多了,“是啊,不过我找你,其实也没别的事,就是好奇,今日那个叫炎的堕落种在景仪殿上的话,我们都听到了,而公主跑出宫后,又跟着宿月的马车出了都城,我只是想知道,炎今天说的那番话,是不是真的。”

阴康世看着云幽宛如樱桃一样的殷红小嘴,快速的阖动着,突然想起昨天在自己房里,她突如其来强吻自己的事。

想着想着,便有些失神,忘了回答仲孙云幽的问话。

“喂,你在想什么呢?如果不方便说的话,那就算了,反正我们还要在这天枢宫里呆上一个月的时间,我早晚会看出端倪,哼!”

云幽还以为阴康世的走神,是因为答应了辛瑶什么,不能告诉自己。

撂下这些话后,便利落转身,扬长而去。

阴康世看着她英气的背影,只觉心下混乱复杂,腹中又饥饿难忍,便径直去了安置血奴的宫里,进食去了。

偏殿里,姬笑欣喜的说道:“哥哥,公主回来了。”

姬珩刚换完药不久,每次打开纱布后,都会有些干涸的血液粘在纱布上,撕扯他的伤口又痛又痒,直到这时,后背的疼痛才刚刚有所缓解。

听她如此兴奋的声音,他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痛了,就连声音里都有着难得一见的温暖笑意:“嗯,这下你就不必再担心公主的安危了,我看你刚才吃的很少,要不要再吃一点?”

刚刚侍女要把剩下的饭菜端走时,他没让。

姬笑晚上吃的那么少,他怕她晚上会饿,因此饭菜便一直留在床边的小桌上。

“好啊。”

姬笑先是痛快的点了点头,可是反应过来后,又立马摇头道:“还是算了,都这么晚了,宫里的厨子们应该都已经回家休息了,我就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了。”

这个无知而又可爱的理由,叫姬珩听的不禁一怔,随后他莞尔一笑,“在王宫里当差的人都是两班制,御厨也一样,没有这么早休息的,更何况,刚刚的饭菜并没有撤走。”

“啊?”

姬笑回头,往床边的矮桌上一瞧,可不是嘛,她刚刚一直专心致志的盯着门口看,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她挠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还是哥哥心细,知道我刚刚没吃饱,特意让侍女姐姐把饭菜留了下来,哥哥对我可真好。”

姬珩趴在床上淡然一笑,怜惜的说道:“傻瓜。”

姬笑看着他笑起来时眼尾微微挑起透露出不自知的魅态,心想哥哥可真好看,比她昨天见过的姬瑾骁殿下还要好看许多。

哥哥若是王子的话,一定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王子。

“对了,哥哥,你怎么知道天枢宫里的厨子也是两班制的啊?哥哥知道的可真多。”姬笑羡慕的说道。

与哥哥相比,自己就像住在消息闭塞的深山老林里的野孩子一样,什么都不懂,更别说有关王宫里的事情了。

姬珩的脊背僵直,心脏骤缩,片刻后,他才一脸平静的说道:“我小时候在起云国听在宫里做仆人的邻居说的,除了阴康,四国的宫规几乎大致相同,所以我才知道这些。”

“哦。”

女孩儿眼睛清亮亮的,单纯的没有再问其它问题,端起碗筷,又吃了起来。

虽然饭菜搁置了这么久,早已经凉透了,但却依然比帝国血奴营里的热饭热菜要好吃百倍。

辛瑶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她揉着惺忪的睡眼,在黑夜里缓缓坐起了身子。

尽管她已经休息了几个时辰,但血液流失过多所带来的晕眩感,仍旧没有消失。

辛瑶摸着自己饥肠辘辘的胃部,吩咐门外的侍女进来,将蜡烛点燃。

侍女点燃了蜡烛后,便看到了辛瑶的手上赫然有着已经干涸了的血迹。

刚刚换班没多久的两个小宫女互相对视一眼后,纷纷露出惊恐万分的神情,刚要转身疾步而走,就被辛瑶叫住了:“等一下,我肚子饿了,有没有……”

“公主,奴婢家中还有年迈的双亲和幼弟幼妹要养,求您不要吸干我的血,别杀奴婢……”

宫女在听到辛瑶说“饿了”这两个,又结合她手上虽已干涸,却猩红可怖的血液,“砰”的一声跪倒,情急和大力之下,膝盖骨差点没摔碎,纷纷慌忙求饶。

“奴婢也是,奴婢家中只剩下寡母和一群幼弟,求公主开恩,公主若是饿了,奴婢……奴婢可以自割腕血放置杯中给公主饮用,求公主不要杀奴婢……”

“公主,我也可以割腕血给您饮用,求您开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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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夜半惨叫

这名宫女在慌乱之下,一会自称奴婢,一会儿又自称我,辛瑶看她们两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心中微苦。

过了片刻,她面上终于恢复平静,“你们两个,都起来吧,我并没有要喝你们的血的意思,我只是想说,御厨房里还有没有些吃的,我饿了,要吃饭。”

吃饭?

这意思是不打算吸她们的血,她们也不会因为被吸干血而丧命了?

两名宫女脆弱的心脏就像经历了过山车一样,大惊大喜之下,身子软的像没有骨头的软体动物,好半天才撑着冰凉的大理石地板相互搀扶着起身。

“有的,御厨房里的厨子们这个时间还在执勤,婢这就安排他们给公主做些吃食。”

“公、公主要吃些什么?有什么特殊的要求么?”

另外一名宫女的心理承受能力较差,虽然知道自己躲过一劫,但脑子仍然有些空白发懵,嘴巴说话也不像往常般利索。

辛瑶摆了摆手,“随意,没有特殊要求,都这么晚了,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是,公主。”

宫女们脚下踉跄着刚要转身出门,却再一次被辛瑶叫住。

“等一下。”

两个年纪不大的宫女脊背霎时一僵,脖子僵硬的转身问道:“公、公主,您还、还有什么吩咐吗?”

辛瑶见她们抖如筛糠的模样,竟怕自己到这种地步,她神情微凛,清冷的开口道:“去打些热水,我要沐浴。”

“是!”

应声之后,两人头也不回的,拔腿向着门口小跑。

管事将她们两个派到长公主的含光殿里,又安排她们守在这位阴康国的混血公主门前,真是胆子再大也快被吓死了。

如果每天都这样战战兢兢的值岗,怕是早晚得患上心疾。

看来,等换岗之后,要贿赂一下管事的才行,她们再也不想做这个殿的宫女了……

辛瑶坐在满是牛奶和玫瑰花瓣的浴桶里,虽然自己没有在沐浴上有什么要求,但宫女完全是按照天枢公主的沐浴习惯,在温水里放了这些东西。

辛瑶闻着香甜的奶香和沁人心脾的花香,对此不屑一顾,嗤之以鼻。

同样是公主,姬瑾鸾活的奢靡而又精致,再看看她自己,完全活成了一个不拘小节、不护细行的女汉子。

看看她的手背和指缝中,满是下午在情人涯下训练受伤时弄出的血污。

不过,老天还算是偏爱她,有姬姜这个美艳绝伦的天启大陆第一美人的母亲,她的基因还是绝对出色的。

空气中散发着牛奶和花香的香甜味道,浴涌里的热水蒸腾出氤氲的雾气,辛瑶发育的还不错的嫩白身子在瑰丽的玫瑰花瓣下若隐若现。

她一脸悠闲的伸出肤若凝脂,吹弹可破的手臂,淋了些热水在细滑的脖颈上。

背后靠着浴桶,慵懒的将脑袋放在浴桶的边沿上,尽管腹中空虚,但水中的热气却蒸的她头昏脑涨,昏昏欲睡。

渐渐的,辛瑶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可她才刚一闭眼,就看到姬瑾鸾死不瞑目的睁着仇恨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

她口中声音虽然微弱,但辛瑶还是从她的口型上判断出了她对自己说的话:阴康辛瑶,是你害死了我,你要为我偿命,为我偿命……

随后大片的黏稠和猩红,铺天盖地般的从她的嘴中喷到自己的身上。

辛瑶看到了自己的全身都被她温热的血液浇透,还有着浓浓的铁锈味道,就连她嘴里都是……

“啊……”

“啊……”

这两声惊叫,短促的那个,是从辛瑶的嘴里发出来的。

刚刚她泡在温水里太舒服,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而第二声又惊悚又尖锐的惨叫,则来自于离含光殿不是很远的彰华殿发出来的。

彰华殿,正是姬瑾鸾的宫殿!

夜半惊叫,着实让人心惊胆颤,诡异的很。

辛瑶的瞌睡,一下子就被这声惨叫给吓跑了。

她从浴桶中猛然起身,迅速擦好身子后,换上了宫女放在浴桶旁边小凳上的白色里衣,便步履生风的向着惨叫声的源头奔去。

可她刚出门,就碰到了守在门口的阴康世和仲孙云幽,两人面容疲惫,显然是刚从睡眠中被惊醒的,但眼神却锋利清亮,完全没有一丝混沌之意。

“老师,是不是……”

辛瑶话只说了一半,眉毛就蹙的死紧,她心中已经大概猜测到了这叫声的由来和原因。

“公主不要多想,我们现在就赶去看看。”阴康世轻拍她的肩膀,出声安慰。

“我也去。”仲孙云幽急忙说道。

“云幽,你留下来保护王妃。”

“好吧。”

云幽虽然有点不太甘愿被他们两个抛下,但她身上肩负着保护王妃的任务,时刻不可懈怠,只好眼睁睁的看着阴康世和辛瑶二人向着彰华殿的方向瞬移而去。

两人才刚到彰华殿的大门外,就发现驻守在门口的侍卫和侍女竟都不见了,同时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之气。

“糟了。”

辛瑶急急说了这两个字之后,便犯地推开彰华宫的大门,走了进去。

可是门才刚一推开,她就见到了一个捂着脖颈的侍卫,正努力的向门口爬着。

他的脸上苍白如纸,神情惊恐,看到有人来后,也不管对方同样是血族的身份,虚弱的伸出手臂对辛瑶和阴康世乞求道:“救我……”

阴康世伏下身子先看了看仰面躺在地上,睁着眼睛一动也不动的侍卫脖颈处的伤口,只见他的整个颈骨都被咬断了,脖颈处血流如注,已经气息全无。

而离门口较近的这名求救的侍卫,还有一丝微弱的气息,但很快也会死去,已经没有了叫御医抢救的价值。

辛瑶根本就没有时间管那两个侍卫,因为此刻一名宫女正小声的向她这个方向发着微弱的求救声。

“瑾鸾,放开她。”

死而复生的姬瑾鸾,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后,神情慌乱的从宫女小婵的脖颈处抬起头,双目赤红,指甲又尖又长,只听她“咕咚”一声,将口中殷红的液体咽入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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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恶意

绿萝的血液从姬瑾鸾的嘴唇流到下巴和脖颈,而她染了血的獠牙,就像刚撕裂了食物身体的野兽一样,看起狰狞无比。

这血腥残忍的一幕,狠狠的的刺激到了辛瑶的视觉,让她原本就愧疚的心,顿时像被上千把刀子扎一样的绞痛难忍。

“阴康辛瑶……”

姬瑾鸾刚刚杀了两个侍卫,又吸了好多绿萝的血液,似乎是吃饱了,也似乎是因为被辛瑶的呼唤所扰,在辛瑶叫了她的名字后,她竟真的失神般的放开了钳制在手里的贴身宫女绿萝。

阴康世见状,立刻瞬移过来,将绿萝从姬瑾鸾身边抢走,缓缓放到一旁的地面上,查看她脖颈上的伤势。

绿萝的脖颈上有着两个深可见骨的齿洞,正汩汩的流着鲜血。

虽然她的脖颈没有像那两个倒霉的侍卫一样被姬瑾鸾这个初生的三代血族给咬断,但她却因为失血太多,同样活不了了。

此刻的绿萝,因为被吸干了身体中的大部分血液,身体干瘪的如同干尸一样,完全只是一层皮包着骨头,脸色灰败,充满死气。

“救救我。”

绿萝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此刻她喉咙里发出的都是气音,她只是凭借着生命的本能,在重复着口里的话。

阴康世有些心痛的将手放在她惊悚的、凹陷的眼睛上,慢慢的,这双眼睛里最后一丝求生的光芒彻底寂灭,终于缓缓的阖上。

“阴康辛瑶……是你……救活了我?”

辛瑶回头看着向她摇了摇头的阴康世,心知从含光殿听到彰华殿里的一声惨叫后,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姬瑾鸾就已经残忍的杀死了三个人,心中既充满了对这无辜妄死的三人的愧疚。

辛瑶看着她面前的满嘴鲜血的姬瑾鸾,面上不禁升起了一丝更深的懊悔和痛心疾首。

若是救活她的代价,是因此而害死了三个无辜的鲜活生命,辛瑶在这一刻,竟有些后悔了。

但她还是回复道:“是,在你断气之前,我让仲孙云幽喂给了你她的血液。”

“仲孙云幽?”

姬瑾鸾脑子有些空空的低声呢喃着,之后又恍然大悟般的说道:“哦,是你身边的那个女兵长,这么说来,我现在真的是和你们一样的不死之物了?”

辛瑶心中正疯狂的掀着滔天巨浪,只因那三个无辜人类的死亡,他们是被自己害死的,但她面上却极力沉静的回道:“是,你现在,已经是一个名符其实不会老、不会死的三代血族。”

姬瑾鸾从辛瑶那里确认了这个事实以后,面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和惊讶。

其实从刚刚醒来后,她的眼睛夜可视物,在绿萝被她唤进来后,竟然能清晰的看清楚她脖颈上脉络和血液流向,以及她扑上去吸绿萝的血液,殿外的侍卫被绿萝的惨叫引了过来,企图阻止她,却被她一口咬断脖颈而死。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她已经成了一名她最畏惧,同时也最厌恶的不死之物了。

姬瑾鸾在辛瑶的注视下,慢慢的抬起手臂,用衣袖将嘴角的血液擦干。

饮完血后,她的腹中终于不再有空虚和饥饿的感觉。

她疾走了几步,没想到她的疾走竟变成了血族与生俱来的能力——瞬移,甚至比瞬移还要快,一个瞬步,她就走到了十步之外的辛瑶身前,用尽全身的力气钳着辛瑶的手臂。

只听“咔嚓”一声,辛瑶的两侧臂骨竟应声而断,而始作俑者——姬瑾鸾,在清楚的听到辛瑶手臂因为自己的钳制而断掉后,她不敢置信的慢慢松开,随后将两只纤长的素手放到自己眼前。

口中有些惊讶,又有些气定神闲的轻声呢喃道:“原来,这就是你们这些不死之物所拥有的强大力量,果然是让人类可望而不可及的神奇。”

说到这里,姬瑾鸾缓缓抬眸,看向辛瑶的的眼神中突然迸射出狠毒的恶意,“不好意思啊表妹,我刚刚不是故意的,你手臂的骨头被我不小心给捏断了,一定很疼吧?”

辛瑶疼的额头直冒冷汗,眼睛也一眨也不眨的回望着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姬瑾鸾,语气诚挚的说道:“对不起,瑾鸾,你会被堕落种杀死,都是受我的连累,我的血……”

辛瑶顿了顿,隐下了自己的血液特殊,根本不能给任何人初佣这件事。

“阴康王族的驭土能力当世罕有,流散在各国的堕落种们对此觊觎窥视,虎视眈眈,所以我和老师都不能为你初佣,否则以后你会成为堕落者们的攻击目标,我让云幽用她的血为你初佣,救活了你。”

“我看着你躺在血泊中,当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自责和愧疚已经吞没了我,我不知道让你成为一名三代血族,究竟是对是错,但是,当时那种情况,我真的别无选择,我知道你怪我,如果伤害我,能让你好受一点,那你尽管来,我绝不会还手,直到你解气为止。”

“公主,不可!”

阴康世急切的说道:“她不仅承袭了云幽母族的血族异能”幻影”,同时还承袭了仲孙氏的“拔山盖世”,她刚刚只是钳住你的手臂,你的臂骨就碎了,若是她……”

“老师!这是我欠她的。”辛瑶无奈的拔高了说话的音量。

姬姬瑾鸾刚刚从阴康世的话语里获得了大量的信息,当她再次看向辛瑶一脸歉疚的样子,便玩味儿的笑了起来。

那阴寒的笑容里,充满了不怀好意。

“辛瑶表妹,你说的没错,你的确欠了我,你欠我一条命。身为泱泱大国的公主,我宁愿在荣光和天枢百姓的敬仰中死去,也不愿意成为一个人人喊打厌恶的不死之物!”

说到这儿,姬瑾鸾再次将手放在了辛瑶正在愈合着的手臂上。

她才稍微一用力,辛瑶便痛的闷哼一声。

姬瑾鸾见她痛的冷汗涔涔,痛快的说道:“是你!是你害死了我,我是因为你才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的,是你把我变成了从此只能以血为食,惧怕阳光的夜行者!阴康辛瑶,我好恨啊……我真的好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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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报复

下一秒,一个带着呼啸风声的巴掌突然向着辛瑶的脸上扇去。

一旁的阴康世眼疾手快的擒住姬瑾鸾的手腕,可姬瑾鸾竟出其不意的用另一只手掌砍在了阴康世捉着她的手臂上。

“咔嚓……”阴康世的手碗便被姬瑾鸾从仲孙云幽那里承袭来可以拔山扛鼎的力道,给弄断了手骨。

如果她刚刚再大力一点,阴康世的这条手臂都可能都会被她砍断。

阴康世大惊失色之下,刚要回击,就被她一掌打出几十米远,撞断了他身后的实木门板,也撞断了外面的廊柱。

下一秒,“啪——!”

一个清亮的脆响,姬瑾鸾的巴掌应声而至。

辛瑶本可以躲开的,但她却没有躲。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但你是我的表妹,是阴康的公主,我不能杀你,所以,你便偿偿我临死前,所承受的痛苦吧……”

“好!但是请你,不要再伤害我的老师。”

“啪——”又一巴掌打了过来。

这一巴掌,让辛瑶的牙齿都松动了,但血族强大的自愈能力,又让伤处转瞬愈合。

阴康世捂着断掉的肋骨起身后,就已经听到彰华殿里清脆的巴掌声。

他连嘴角的血都没来得及擦,就立刻眼神阴鸷着瞬移进屋内,想要再次阻止盛怒报复中的姬瑾鸾。

“老师!你不要插手。”

辛瑶两侧脸颊高肿,口齿不清的向正准备出手的阴康世命令道。

“可是……”

“老师,拜托你!这都是我欠她的。”

姬瑾鸾听后,咯咯直笑,就像生前一样气焰嚣张的说道:“听到了吗?廷卫长大人,这都是她欠我的!”

“我明白了,如果这是你以公主的身份命令我,我,不会违背……”

阴康世低声说道,随即声音陡然转冷,“虽然公主之命不可违,但是,天枢公主,我需要警告你一句,你若是对公主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即便你继承了仲孙云幽强大的血族异能,我也同样可以叫你求死不能,!”

“区区三百多万人口的天枢国,一个会无限分身的堕落种就可以屠戮殆尽,更别说我们一百多万的帝国兵团铁骑,只需三十万的血族士兵,就可以在一夜之间,让你们天枢,举!国!陪!葬!尸横遍野!寸草不生!你,记住我的话!”

辛瑶所认识的阴康世,一直以来都是众人眼中和蔼可亲,谦虚随和,刚正不阿,总是一副没有忧愁、笑眯眯的平和模样。

她从未看见过阴康世看一个人的眼神如此的森寒,就像刮骨的钢刀一样,冷冷的看着姬瑾鸾。

辛瑶更没有想到自己会从他的口中听到如此血腥残酷的话语,辛瑶被这一刻的阴康世震撼的无以复加。

同样深受震动的,还有姬瑾鸾。

她心中虽然的确怕了阴康世刚刚的那番威胁,但面上却故作镇定的说道:“身为一个身份低贱的奴才,你倒的确挺忠心的,不过,你吓唬我也没用,这可是你们公主自己说要偿还我的。”

阴康世在听到侮辱性的“奴才”二字时,面上并未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但当她下一巴掌再次向辛瑶挥过去的时候,他的眼神却如危险的豹子一般,深深的看着气焰嚣张的姬瑾鸾。

“啪——”

“啪——”

“啪——”

大力的三巴掌之下,辛瑶的面骨皆碎。

巨大的疼痛让她从口中吐出一口血,她长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脆弱的轻颤着,双手死死的捏着拳头,忍受着姬瑾鸾施加在她身上的肆虐和报复。

似乎嫌打巴掌不能尽兴,这个平日里便和她哥哥姬瑾轩一样残暴的天枢公主,竟回身去枕头底下拿出了一个由蟒蛇的蛇蜕制成的鞭子。

阴康世在看到鞭子时,眼神猛地闪烁了一下,他在袖中的手死死的攥着,当蛇鞭的破空声向辛瑶的身上抽去的时候,他的指甲霎时便刺破了手心柔软的皮肤。

“咻——啪——”

当第一鞭落下来的时候,辛瑶碎掉的脸骨才刚刚愈合一部分。

而这一鞭,则刚好抽在了她正在愈合的脸上。

削皮剜骨般的巨大痛意再次袭来,辛瑶死死的咬着唇肉,有血液从她的唇角滴落。

她长这么大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屈辱,但这是她自愿的,她怪不得别人,更没有资格去责怪此刻对她有着滔天恨意的姬瑾鸾。

若不是自己,眼前这个对自己充满了滔天恨意的鲜活生命,根本就不会陨落。

而地上躺着的三人,也根本不会死……

“啪——”

第二鞭!

“啪——”

第三鞭!

似乎是因为成了三代血族的原因,姬瑾鸾只觉得自己浑身都充满了蓬勃的力量,而她甩鞭的力气,都要比以往打侍女时,大上许多。

同时她的动作也要比往常灵活许多,因为她鞭鞭落在辛瑶薄如蝉翼的面颊上,却都能刁钻的躲开她的眼睛。

第四鞭……

第五鞭……

……

……

第十三鞭……

……

……

第五十九鞭……

此刻,辛瑶的脸部,颈部,上半身,腿部,全都是足足有两个手指那么粗的血凛凛的可怕鞭痕。

这一刻,辛瑶虽然没有像当日她在天枢都城内救起姬珩时一样跪在大街上,任人观看自己的屈辱,但她仍旧感受到了他当时的疼痛和无助。

但自己一定比当时姬珩所受的鞭伤要更加严重,因为今日姬瑾鸾用的鞭子,比当日打姬珩的要粗上许多。

而且她今夜成为血族,挥鞭的力度也要比当日抽姬珩时要大上许多倍。

辛瑶一直垂着头,死死的捏着拳头,她刚新换好不久的白色里衣,全部破裂,目光所及之处,血红一片。

阴康世听着一声声的裂帛之声,狠了狠心,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辛瑶身上的道道鞭痕,上一道的伤口还没等愈合,下一道就已经再次重复叠加了上去。

姬瑾鸾已经算好了自己的挥鞭频率,在辛瑶身上一个鞭的伤口刚要愈合的时候,就再次挥鞭向同一个地方抽去,导致她身上每一处挨打的地方,始终无法彻底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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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鞭挞致死

辛瑶的身上鲜血淋漓,惨不忍睹,血液一滴接一滴的落在地上,额头上沁着豆大的冷汗。

粗大的蟒蛇鞭上,全部都是她的鲜血。

整个过程中,她都死死咬着牙根,倔强的没有一声呼痛。

阴康世听着鞭子抽下来时的风声,每一鞭落下,都如同在对他们阴康国最为尊贵的小公主施予着残忍酷刑。

每一道破空之声袭来,他的心脏也会随之紧缩一下,直到他的心脏紧缩了四百八十九下时,姬瑾鸾的鞭挞才终于停止。

阴康世直到这时,才睁开眼睛,当他回身看过去的时候,同时接住了已经因失血过多,而死过去的辛瑶。

阴康世抱着辛瑶的身体,看着她破碎不堪的衣服,和她脸上、脖颈上、身上、腿上道道翻起的白肉,只觉得额头青筋爆起。

他闭上眼睛,一把脱下自己宽大的黑袍,盖在辛瑶身上后,他才重新睁开眼。

对于她身上惨烈的伤口,阴康世真的无法看下去。

他紧紧的咬着牙根,用如同淬了毒一般的冰冷眼神射向惬意的扔掉手中蛇鞭的姬瑾鸾。

姬瑾鸾不在乎的笑了笑,那笑容里有着报复后的快意和舒畅,她挑衅般的对阴康世说道:“你看我做什么,与欠我的一条命相比,抽她四百多鞭,简直是便宜她了。”

见阴康世仍旧狠狠的盯着她,姬瑾鸾冷哼一声道:“你要是愿意看,我给你看一整晚也不介意,但你失血过多的小公主,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了。”

阴康世深深的看了姬瑾鸾一眼后,声音比千年玄冰还要冷:“姬瑾鸾,此刻你能活着站在我面前,悠然自得的对我说着风凉话,完全是因为公主想让你活着,否则,我会让你见识到什么叫活在地狱!什么叫不如死去!自你成为血族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受阴康的直接监管,哪怕你是天枢的公主,也不影响我以帝国廷卫长的身份处置你。”

姬瑾鸾在听到阴康世最后一句话后,嘴角的笑容慢慢僵在了脸上。

阴康世一把将已经死去的辛瑶打横抱在怀里,临走前,他已经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再次出声道:“警告的话,我只说一次!你若还想活着,就闭上你的嘴,并且,永远都不要再想着把今夜的事,重来一次!公主欠你的,早在你重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彻底还清了。”

阴康世抱着辛瑶离开彰华殿后,姬瑾鸾的眼睛里,就如同毒舌在吐着信子,充满了阴毒和森森寒意。

仲孙云幽一直心神不宁的守在含光殿正殿的门外,一方面是遵从阴康世的指令,保护姬姜,虽然姬姜的门外已经守了三十多个血族。

当她远远看到阴康世和辛瑶身影的时候,她抽动了一下鼻子,而后大惊失色,“公主受伤了?”

几个瞬移之后,阴康世抱着辛瑶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门口,他面色阴沉的回道:“回房后再说。”

仲孙云幽看着那辛瑶已经看不出人样的血葫芦般的脸,又看了看她身上阴康世的外袍,压下汹涌的怒意,一声不吭,主动走在前面,推开了辛瑶的房门。

阴康世进门后,动作极为轻柔的将辛瑶血漉漉的身子放到床上,尽管她已经死了,根本不知道疼。

“这是……姬瑾鸾干的?”才刚一进屋,仲孙云幽就勃然大怒的问道。

“嗯。”阴康世低声回道,眼神里有着深切的自责,或许,他当时就不该愚忠的听从辛瑶的命令……

“廷卫长,你是死人吗?你怎么不拦住她?尽管那丫头可能承袭了我拔山盖世的能力,但她才刚刚成为三代血族,以你的本事,明明可以拦住她的!”

云幽越说越急,也越说越气,恨不得捶阴康世一拳。

阴康世低着头,并没有辩解说是公主命令他不得插手,也没有反驳云幽的话。

空气里死一样的安静,云幽了解阴康世的脾气,恨恨的捶了一下床边的矮桌后,没有再继续质问下去。

实木制成的矮桌,哪抗得住仲孙云幽的发泄,只听“砰”的一声,矮桌顿时应声而碎,木屑翻飞。

辛瑶身为混血,伤口愈合的速度很慢很慢。

云幽懊恼的挤过阴康世有些僵硬的身子,掀开他盖在辛瑶身上的外袍,只这一眼,就已经让她双眼殷红,再次对阴康世怒道:“公主竟伤的如此重,被一个天枢的公主鞭挞至死,你身为帝国的廷卫长,怎么可以在不该隐忍的时候如此孬种?真的是气死我了!”

阴康世站在一旁,仍旧没有说话。

“她打了公主多少鞭?”

阴康世嘴唇嗫嚅了一下,半晌后才答道:“四百八十九鞭。”

“什么?近五百鞭,你……”

仲孙云幽听到这个数字后,简直要气的呕血,秋瞳剪水般的眸子里满是高涨的怒火,“姬瑾鸾打公主的时候,你就站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她打?”

阴康世攥了攥拳,再次沉默。

屋子里的气压越来越低,云幽砰的一声再次一拳捶碎一个实木凳子,怒然说道:“早知如此,我之前就不该听公主的话,将自己的血喂给那个白眼狼,她被堕落种杀死,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

“不管怎么样,她起码又活过来了,而且还拥有比从前更强大的能力,她有什么不知足的,虽然三代血族惧怕阳光,但只需一把伞,她仍旧可以光明正大的立于阳光之下。食血而活又怎么了,她是一国公主,血液对她来说都不用花钱买,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吗?”

“她从此再也不会被疾病所扰,不会衰老,不会死亡,这是多少想获得长生不死的人类,求都求不来的!”

云幽怒发冲冠的说了这么多话之后,犹未解气的继续说道:“甚至她不费一丝力气,就获得了我仲孙氏令人艳羡的血族异能,从此千里之行,仅需十数天而已,跑得比千里马都快,轻轻一个弹指,就可以轻易杀死一个人类,成为血族,有如此多的好处,她竟还不满意,竟敢鞭挞我们阴康最得王宠的小公主,真是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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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生不如死

说到这里,云幽的怒火已经达到顶峰,看着阴康世垂头不语的自责样子,她也再说不出更过份的话来。

一个瞬步,她便用幻影离开了满是辛瑶身上铁锈味道的屋子。

阴康世低沉的声音,清晰的透过门板传了出去:“公主希望她活着。”

云幽的声音殿外的长廊处横空飘来:“你放心,她不会死,但我会让她知道,什么叫不如生!不!如!死!”

话落,云幽的人影已经飘至数百米之外。

彰华殿外,云幽黑发高束,宽袍广袖,步履生风的一步一步向着殿内走去。

当她闪身进殿内的时候,赫然发现姬瑾鸾长长的利甲正从她的侍女绿萝瘪掉的腹部拔出来,指甲上鲜血淋淳,还带着些碎肉。

“怎么,才刚刚成为三代血族,对血族所拥有的能力感到好奇是吗?”

姬瑾鸾一惊,她能听到蚂蚁在地面上爬动的声音,能听到百米之外的蝉叫,也能听到老鼠在墙角的洞里刨土的声音,但却没有听到仲孙云幽走路的声音。

直到仲孙云幽开口,她才醒警的从地上站起,厌恶的甩了甩指甲上的血液,之后在身上擦了擦,这才将指甲收回,面色不善的看着向她一步一步靠近的仲孙云幽。

“听说,是你为我初佣的,而我,也同时继承了你们阴康国仲孙氏全部的血族异能,如此说来,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让我重获新生,兵长大人?”

云幽冷笑道:“感谢就省了,不过,公主倒是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偿还。”

说着,去幽向地面上的蟒蛇鞭看去。

那上面的殷红,都是辛瑶的血液,想到这里,云幽的面色越来越冷。

姬瑾鸾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视线的落脚处,看着自己的皮鞭,她粲然一笑:“怎么,你们公主前脚才刚走,你后脚就要为她报仇来了吗?”

云幽哈哈一笑道:“报仇?公主这是何意?我们公主是心甘情愿被你鞭打的,我又怎么会为她报仇。”

“那你来我殿里做什么?”

姬瑾然看到仲孙云幽后,一点怕的意思都没有,因为她知道云幽身上一共就只有两个血族异能,而自己竟好运的全部承袭了下来。

既然她们两人的能力一模一样,姬瑾鸾自然就不怕她会对自己怎么样。

一模一样的能力,若是打斗起来,也只是势均力敌,不相上下而已。

云幽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才当上兵长一职,又怎会看不透这个十五岁小姑娘眼里的小心思,她嗤笑道:“我来,自然是想和公主切磋比拭一下,既然公主将我的两种血族异能全部承袭了过去,我倒是很好奇,咱们两个若是比试一番,究竟谁更厉害一些?”

但姬瑾鸾显然没有要跟她切磋的意思,她是一国公主,又怎么会跟一个下人比试?那只会让她觉得掉价。

“不好意思,此时天色已晚,我要睡了,你,请便!”

“屋子里躺了三个死人,公主难道真的可以心无旁骛睡得着吗?”

姬瑾鸾傲然道:“那就跟你没什么关系了,仲孙云幽,你只是阴康辛瑶从阴康带过来的下人而已,想跟我切磋,你恐怕还不够格,我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请你离开!”

云幽并没有被她倨傲的话语激到,她轻哼一声后,说道:“既然我来了,离不离开,那就不是你能说的算了,还有,是否想与我比试,既然我已经开口,那也就由不得你!”

话音一落,云幽就施展幻影“嗖”的一下来到姬瑾鸾的眼前。

好快的速度!

姬瑾鸾心中一惊,身上源源不断的力量促使她本能的握起拳头,向云幽攻了过去。

云幽嘴角一勾,眼底肃杀一片,她一手成拳,与姬瑾鸾拳拳相对,另一只手成掌状,只听“砰”的一声,姬瑾与她相对的那只拳头,被振的筋骨尽断,而她的身子,也因为云幽的一掌而猛然向后摔去。

她的身子腾空飞起,直到撞到身后的木床才终于停了下来。

“噗……”

姬瑾鸾将身后的木床撞的粉碎,床板坍塌,她的二十四根肋骨尽断,没有一根是完整的。

断掉的肋骨插在了内脏里,大口大口的血液她的口中喷出,在空中形成血雾。

可是疼痛也只是一瞬而已,身为一个被纯种血族初佣了的三代血族,她的再生能力要比辛瑶这种混血强大的多,但是却要比纯种血族稍逊一些。

当她身上的伤口痊愈之后,云幽再次欺身过来。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直到这时,姬瑾鸾的眼睛里才真正有了一丝俱意,就连声音都不自觉的带了些颤抖:“你、你要干吗?你要杀了我吗?别忘了,我可是天枢的公主,你难道敢杀一国公主不成?”

云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低声笑道:“公主又如何?你以为你这个天枢的公主在我眼里很高贵是吗?除了我们阴康的王族,我仲孙云幽从不把四国任何一个姓氏的王族放在眼里!”

姬瑾鸾一听,泪意直逼眼眶,她红着眼睛说道:“我……我可是你们公主的表姐,你不能动我,不然你们公主一定会惩治你的……”

云幽点点头,赞同的说道:“或许吧,但又有谁看到我动了你呢?”

姬瑾鸾终于被仲孙云幽这句话吓的眼泪夺眶而出,坐在地上哭诉道:“仲孙云幽,我今天已经因为你们公主死过一回了,你不能杀我,你若杀我,我、我……”

“呵呵,你刚刚不是还挺嚣张的吗?不是挺自信的吗?怎么?知道打不过我,这么快就怂了?你不过是因为得到了我的纯种之血,以为获得了和我相同的能力,就敢对我如此趾高气昂,颐指气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吗?”

“啪——”

云幽不再啰嗦,出手如电,一巴掌朝着姬瑾鸾的脸侧打了过去。

“听说你抽了我们公主四百八十九鞭,你可知道,我们这位阴康小公主,自出生起,就从未挨过任何人的打?我们王上更是将她奉为至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就连喝斥她都舍不得,更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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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教训

仲孙云幽脸色越来越冷,接着说道:“而你呢?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用鞭子抽我们这位最尊贵的小公主近五百鞭,若是让王上知道,你以为,你还能活吗?阴康王族的化腐手,你听过吧?”

姬瑾鸾的脊背一僵,冷汗顺着后背缓缓滑落,坐在那里身子僵硬的像块石头一样,一声不敢吭,眼神里满是惊恐的惧意。

“呵,现在知道怕了?化腐手,可以让你死的悄无声息,风轻轻一扬,你的骨头渣都不剩,骨灰就被风吹走了,若是你父亲姬菽想找你,连骨头都找不到。还有啊,我可没有阴康世这种迂腐男人的高尚品德,不打女人,可不是我的作风,我仲孙云幽的人生信条是,有功必赏,有错,必罚!”

“啪——”

又一个巴掌,将姬瑾鸾的脑袋打的偏了过去。

仲孙云幽并没有用很大力,如果她真的用很大力气,那想必现在这位娇滴滴的天枢公主,脑袋都已经搬家了。

但她“轻轻”的一巴掌,也足以让姬瑾鸾的牙齿被打的松动。

“啪啪啪啪啪——”

五个巴掌,接二连三的打在她早已红肿的脸上。

可三代血族就是这点好,自愈能力极快,上一秒还是又高又肿的脸颊,下一秒就已经恢复如初。

又接连打了十多个巴掌之后,姬瑾鸾的眼睛变得猩红一片。

这回不是因哭而变红,而是因为愤怒,她“蹭”的一下从地上蹿了起来,伸出一掌,二话不说便向云幽的脑门大力拍去。

之前用蟒蛇鞭抽辛瑶的时候,姬瑾鸾已经大概了解了自己的力气和拥有的能力,她知道自己这一掌下去,云幽的脑骨必碎!

可是她这一掌,根本没有如愿的落到仲孙云幽的脑袋上。

她们两人能力的虽然相同,但纯种与三代血族之间的力量还是相差很多,而且仲孙云幽身为帝国屈指可数的女兵长,她的每一次晋升,都是与能力强大莫测的堕落种的实战中赢来的。

又怎么可能被一个刚刚才成为三代血族的小姑娘给拍到,那她简直可以羞愧而死了。

“咔嚓”一声,云幽一把拽过姬瑾鸾伸出的手臂,另一只手用手背轻轻一弹,姬瑾鸾手肘的骨头就断掉了。

又一个“咔嚓”声音响起,她的手腕也断掉了。

与此同时,云幽伸出比鹰隼还要锋利的长甲,“噗”的一声,毫不犹豫的刺穿了姬瑾鸾的胸膛。

姬瑾鸾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前仲孙云幽纤细嫩白的手腕,竟发现她的五指埋没在自己的胸口中。

“啊……”

非人的疼痛和惊吓,让这个平日里总是高高在上,残暴成性,颐指气使的公主猛烈的惊叫出声。

“嘘……若是把宫里的侍卫吵来了,我还要给他们迷魂,那样太麻烦!”

这么说着,云幽慢慢的,慢慢的收回了洞穿姬瑾鸾胸膛的五指。

她每轻轻挪动一下自己的手,姬瑾鸾都能感觉自己的内脏在轻轻被拉扯着,痛的她头皮发麻,脑袋里嗡嗡作响,恨不得立刻晕过去。

这种让人痛不欲生的折磨,简直就是在受刑。

此刻的云幽明眉皓齿,一双剪水秋瞳看起来又黑又亮,她脸上的表情舒缓可爱,但周身散发的气质却宛如吃人的魔鬼。

她看着姬瑾鸾因疼痛而变得扭曲狰狞的面孔,喉咙里发出怜悯的低笑,“怎么?原来你也知道疼?”

若不是因为地上的蟒蛇鞭子上沾了辛瑶的血,而辛瑶的血沾之必亡,云幽一定会用他抽过辛瑶的鞭子,赏她抽在辛瑶身上数目对等的四百八十九鞭。

“唔……”姬瑾鸾终于痛呼出声。

“今夜这么长,公主现在都不可能醒,我也有大把的时间陪你玩,怎么样,瑾鸾公主,你疼吗?”

姬瑾鸾一张小脸痛的都扭曲了,眼前这个可恨的,打扮的像男人一样的仲孙云幽却问她疼不疼?

她泪眼汪汪的出声回道:“疼,求你……饶了我吧……”

“哟,高高在上的瑾鸾公主,你现在这是在求我这个阴康来的下人吗?”

姬瑾鸾痛苦的从牙缝里挤出声来:“是,我求你,放了我吧,好疼啊……”

云幽一只手仍旧插在她的胸膛中,没有完全拔出来,另一只手狠狠握着姬瑾鸾尖细的下巴,冷声问道:“知道疼就好,那你以后还敢用鞭子抽我们公主吗?”

姬瑾鸾吃力的摇了摇头,泪水顺着她的面庞滑落到云幽掐着她下巴的手上,“不敢了。”

云幽无视她的眼泪,继续逼问道:“那你还敢对我无礼,骂我下人吗?”

说着,更加用力的掐着她的下巴,姬瑾鸾只觉得她下巴的骨头都快被仲孙云幽给掐碎了。

她又疼又怕的大声哭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放了我吧,我真的好疼啊……”

“嘘……安静,忘了我刚刚跟你说的了?女孩子的眼泪很值钱的,哭什么?”

云幽将一根手指抵在姬瑾鸾的嘴唇上,瑾鸾哽咽了一下,便极力的将眼泪憋回眼眶里,再不敢哭出声来。

云幽见她如此配合,心知她也不过是个和辛瑶几近同龄,色厉内荏的小姑娘罢了,这才终于大发慈悲的将她胸膛里的手慢慢的抽了出来,并且用鲜血淋漓的手拍了拍她的脸颊,“如果你早这么听话,又何至于如此?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仲孙云幽的手刚一抽出去后,姬瑾鸾才敢大力的喘口气,胸口的洞穿伤也转瞬间便完全愈合。

临走前,云幽背着对姬瑾鸾,霸气凛然的说道:“记住你刚刚的承诺,如果再犯,你,知道后果的,我从不对与阴康王族为敌的人,手下留情!”

云幽撂下这句狠话,就悠然闲适的向外走去。

靠着塌掉的床边,坐在地上的姬瑾鸾一脸阴毒的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越想越恨,一个冲动,便像个凶猛的豹子一般向云幽的背影飞扑而去。

姬瑾鸾这一扑,明显是动了杀机,因为她利爪伸向的正是云幽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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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严惩

云幽就像脑后长了眼睛一样,在姬瑾鸾腾身而起向自己扑来的时候,她立刻警觉回头,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只听“咔嚓”一声,就像她刚刚警告姬瑾鸾的那样,出手毫不留情的再次掰断了她的手腕。

紧接着,在她的手腕愈合之前,又“咔嚓、咔嚓”几声,击碎了她两侧肩膀的骨头,然后身子微躬,又卸掉了她两条大腿。

“啊……”姬瑾鸾一声痛苦的惨叫顿时响彻整个彰华殿。

可是云幽却并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接下来她又“砰砰”两拳,狠狠击碎了姬瑾鸾的膝盖。

接下来又是“咔嚓”两声,云幽捏碎了她两个踝骨。

“唔……”一道有气无力的闷哼再次响起。

“砰!”这一拳,云幽彻底拍碎了姬瑾鸾的肋骨。

姬瑾鸾以为云幽对她痛不欲生的惩罚,应该到此为止了,可是仍旧没有。

下一秒,云幽出手如电,一把捏碎了她的喉骨。

“噗……”一大口鲜血从姬瑾鸾的口中喷出,这一痛击,终于让她死了过去。

云幽看着她全身变形的骨头,和嘴角的猩红,像碰到她的身体会被感染到什么病菌似的上下拍了拍手掌,将一手根本看不见的“污秽”拍掉。

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已经死去的姬瑾鸾,霸气傲然的冷哼一声,“不自量力,不知死活!”

姬瑾鸾死而复生之后,眼睛慢慢睁开,视觉还没有完全恢复,双眼迷离的看着云幽英气勃发的苗条身影,身侧的手掌慢慢的攥了起来。

此时,碎掉的骨头都已经痊愈,只是被卸掉的大腿骨,只能靠她自己接回去。

姬瑾鸾死死的咬着下唇肉,狠心的用手往上一提,两个腿骨便重新接好。

抹掉了额际的冷汗之后,她缓缓起身,一个瞬步便来到了躺在地上已然死去多时的一名侍卫面前,俯下身去,趴在他的颈侧慢慢的吸起血来,连一丝的犹豫和害怕都没有。

死去的侍卫冰凉的血液,和绿萝还活着时温热的血液味道完全不同。

但为了弥补刚刚流失的血液,姬瑾鸾还是忍下心中的不适和嫌弃,大口的吸吮起来。

直到感觉身体里的强大力量又重新回来,她才赤红着眼睛站起身子,看向空无一物的门口时,眼里满是幽深和阴毒。

云幽回到含光殿之后,辛瑶身上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五分之一。

但由于她是混血,再加上血液流失过多,伤口的恢复却是比以往更加慢了。

虽然才刚刚替辛瑶出了气,但看到她现在这副血葫芦般的惨样,云幽心里还是闷闷的不舒服。

她看了眼一直垂头静默守在床边的阴康世,轻叹口气后,抬起手臂,咬破了自己的手腕。

阴康世闻到血腥味之后,急忙出声阻止:“不可,公主为了王妃,这十四年来从未饮过血,你不能让她破例。”

云幽却不屑一顾的反驳道:“谁说她从未饮过血,你忘了她在来天枢的路上,被堕落种绑架的那晚,她嘴角的鲜血,可分明不是她自己的。”

说着便将自己的手臂放在辛瑶唇边。

“那也不行。”

阴康世一把握住云幽的手臂,入鬓的长眉微微紧蹙,显然不赞同她的做法,“一个晚上之后,公主身上的伤口也彻底恢复了,根本不需要饮血,上次是特殊情况,我们应该成全她对王妃的一片孝心。”

云幽将阴康世的手臂一把拍开,只听“咔嚓”一声,他的臂骨竟然被她无意的动作给拍碎了。

她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在阴康世企图阻止自己之前,她再一次咬开已经愈合了的手腕,将自己冰凉的血液喂进了辛瑶的嘴巴里。

阴康世见木已成舟,便也不再坚持,皱了皱眉,只能随她去了。

辛瑶在喝了云幽的血液后,脸上以及全身的伤口很快便完全长好,人也从黑暗中幽幽转醒。

当她赤红的双眼微微轻启,最先恢复的嗅觉便让她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和她嘴里的腥甜一致。

见她醒了,云幽终于收回手腕,她刚刚喂给辛瑶的血液有点多,因此她的脸色有些灰败,不太好看。

“云幽,刚刚喂我血的人,是你吗?”

辛瑶从混沌中醒来后的第一句话,便是关心谁喂了她血的事情。

云幽以为她这是要追责,便一脸恭敬的站在床边,沉声回道:“是,公主,你身上的伤太重了,我不得不……”

“谢谢你。”

辛瑶温声打断她,“我没有怪你的意思。”随即,辛瑶从床上缓缓起身。

她身上原本盖着阴康世的外袍,随着她的起身,身上的衣服便滑了下去。

阴康世脸色微变,急忙转过去身去。

而仲孙云幽见了,脸色也有点不太自在的微微变红。

辛瑶看着他们二人的古怪神情,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她的白色里衣和里面的水青色亵衣,都已经被姬瑾鸾的鞭子抽的破碎不堪,早已无法蔽体,所以阴康世才会将自己的外袍盖在她身上。

辛瑶的脸,在死寂的气氛中,慢慢的变红,而且有着越来越红的趋势,就连耳珠都不由自主的变红,像要滴出血来。

下一刻,她便快速将阴康世的外袍抓在手上,挡住身上不可外露的一片柔腻春光。

“公主身体既已恢复,我就先告辞了。”阴康世实在受不了这屋里的安静,率先出声请辞。

“哦,好,老师快点去休息吧。”辛瑶有些局促的说道。

仲孙云幽还从未见过阴康世满脸窘迫的样子,乍然一见,甚觉新奇,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弧度。

看着他逃也似的遁走,云幽也向辛瑶请辞:“公主,你若不怪我刚刚自作主张喂了你血液的话,我也先告辞了。”

“好,今夜又麻烦你们了,快去歇息吧!”

“公主客气了,晚安。”

“晚安。”

云幽出门后,很体贴的吩咐门口的两名侍女给辛瑶打洗澡水,她身上有那么多血污,想要彻底清洗干净,起码得换两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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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应有的位置

辛瑶坐在浴桶里,面上溢出丝苦笑,自潮的说道:“早知道会被鞭子抽成血人,之前也就不用洗澡了。”

仲孙云幽果然心细如尘,方方面面都会帮她提前想到,做事体贴又周到,胆大心细,阴康世不敢、不能做的事情,她却敢做。

阴康世做人极有原则,他知道自己为了母亲从不饮血,因此即便自己浑身是伤,他也不会喂自己血液,让自己提前醒来。

但云幽却胆大敢为,明知如此,却还是毅然决然的咬破手腕,喂血给自己。

辛瑶倒是很感谢云幽,她流血过多,即便明天死而复生醒了过来,身体也会因为贫血而极度虚弱。

不饮血的前提下,只能通过药材和饮食慢慢改善羸弱的身体,那并不是辛瑶想要的。

自她上次被堕落种抓走,孤立无援,性命垂危之际,她就已经下定决心,她本就不是像姬姜一样,是个纯正的人类。

以人类的方式生活,姬姜虽然觉得欣慰,但于自己来说,却并不是一个好的生存方式。

上一次在那个阴森的墓地中,她差点就被炎杀死了,若非自己是血族,又有何自救的能力?

若自己真的只是一个纯正的人类,早已尸骨无存。

既然上天早已替她做出了选择,她就应该顺势而为,成为一名真正的血族!

她不想再成为那些纯种血族口中的弱鸡,不想再被他们看不起,不想再被他们欺负和唾弃!

她要力量,她要变强大,她是血族之王的女儿,她本就应该是血族中出类拔萃,卓尔不群的存在!

她只是,想要站在她应有的位置!

辛瑶心中想的虽然大义凛然,但若真让她这个以人类食物为食了十四年的半吊子混血,去吸食血奴的血液,她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有些下不去手。

所以仲孙云幽很好的替她解决了这个难题。

洗掉了一身的血污之后,侍女们又给辛瑶换了一桶水。

洗完两次澡后,辛瑶才觉得身上彻底变得清爽起来。

躺在床上后,辛瑶胡思乱想了很久,一直不敢闭上眼睛,深怕再次梦到姬瑾鸾死在她眼前,倒在满身血泊之中,恶狠狠看着她,叫她偿命的噩梦。

直到她实在顶不住汹涌袭来的睡意后,辛瑶那双漂亮的眸子终于缓缓阖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觉天明。

第二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辛瑶神清气爽的洗濑完毕后,刚一打开门,就看到了阴康世修长挺拔的身影,还有几十名兵团的血族士兵。

辛瑶先是一愣,心知经过昨天堕落种闯宫一事,阴康世在含光殿里布满了血族守卫,将她自己和姬姜的房门口像个铁桶一样,围了个水泄不通。

别说坏人了,就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老师,早。”

“早,公主。”

阴康世见她面色无异,与往常一样大方洒脱,这才开口说道:“公主昨晚睡的还好吗?”

似乎是为了应承自己睡的还不错,辛瑶双臂高举,大大的伸了个懒腰,笑意盈盈的说道:“很好啊,一觉睡到天亮,一个噩梦都没有。”

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姬姜的房间走去,途中路国数名守卫在那里门前的血族士兵。

“母亲她……醒了吗?”

“王妃已经醒了,只是,气色不太好。”阴康世跟上辛瑶的步伐,眉头微皱着回道。

语毕,两人已经来到了姬姜的房门前。

辛瑶扣手敲门,扬声说道:“母亲,我可以进来吗?”

还没等屋里的姬姜开口,仲孙云幽已经施展幻影迅速来到朱红色的房门前,从里面将门打开,仍旧是英姿勃发的飒爽模样,“公主,请进。”

辛瑶进门后,阴康世便和其他血族士兵一样,像坐小山似的可靠的守在门口。

辛瑶路过前厅,径进向里间的寝室走去,才刚一看到姬姜,就被她腊黄病态的脸色给惊到了,她快步走到床边坐下,声音里带着丝急切:“母亲,你还好吗?”

姬姜的面色和精神状态看上去很不好,但声音却如往常般柔婉动听:“母亲没事,只是有些头晕而已,云幽那里备了药,我吃两天就好了,不用担心我。”

辛瑶不太相信姬姜的话,她转头向身后的仲孙云幽看去,见她点了点头,辛瑶这才终于放下心来。

姬姜看女儿不信任自己的样子,摇头苦笑,之后又面带哀伤的说道:“我刚刚听云幽说,瑾鸾并没有死,云幽用她自己的血,为她初佣了。”

“是啊,所以母亲也不要因为她的死而继续伤心了,你的脸色,真的好吓人,父王若是看到,一定会伤心不已,还要责怪我没有将你照顾好,所以母亲放宽心,一定要快快调养好身体才行。”

辛瑶抱着姬姜的身子撒娇般的说道,却不敢与她的眼睛对视。

虽然辛瑶这么说,可姬姜面上的哀愁却仍旧没有被驱散,她轻轻的叹了口气,“那孩子也是命苦,被我们所连累,变成了只能以血为食的三代血族,也不知道她现在醒了没有,醒后是否能接受这种转变。”

说到这儿,姬姜从床上挣扎着起身,“我去看看她。”

可她才刚起身,就因头晕而向地面栽去,幸好辛瑶反应快,一把扣住了姬姜向地面栽倒的肩膀,将她扶着躺在床上后,急道:“母亲不要担心,我代你去探望她,一夜过去了,想必她现在应该也已经醒了,我现在就去。”

也不等姬姜有所反应,辛瑶便转身对仲孙云幽说道:“云幽,我去探望瑾鸾表姐,你帮我照顾好母亲,她身体不好,请务必不要让她下床走动。”

辛瑶在最后一句话上加重了些语气,云幽又怎会不知她这句话的意思。

在姬姜看不到的地方,云幽冲辛瑶眨了眨眼,“公主放心,我一定不负您所托。”

若是王妃执意要去探望姬瑾鸾,我会用迷魂的方式,让她好好休息……

这才是云幽想真正想对辛瑶承诺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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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笑的含义

辛瑶欣慰的说道:“好,那就麻烦你了。”

说完,辛瑶便像自己对姬姜承诺的那样,代她去探望“姬瑾鸾”。

但她出门以后真正去的地方,却并不是姬瑾鸾的彰华殿……

“公主?”

姬笑一看到辛瑶的身影,就兴奋的恨不得站起来,好在辛瑶几个瞬步走到她身边,将她颤巍巍用一只脚站起来的身子压了下去。

“公主,我听说昨日宫里进了堕落种,你有没有被他们伤到?昨天我等了一小天你都没回来,我真的快要担心死了。”

姬笑的眼眶里突然出现泪意,好似只要辛瑶说自己不好,她的眼泪就会掉下来。

辛瑶看着她眼里的晶莹,心中被她对自己真挚的关怀熨贴的十分柔软。

她像对待小孩子那般轻轻拍了拍姬笑枯黄的发顶,温声说道:“抱歉啊笑笑,害你担心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站在你面前吗?两个堕落种而已,有我们阴康一百多名血族精英的贴身保护,我又怎么会有事,倒是你,腿骨还疼吗?”

姬笑在听到辛瑶口中“笑笑”这两个字的昵称时,眼泪莫名其妙的滑落下来。

她一把抱住辛瑶比她粗壮许多的腰身,抽抽噎噎的说道:“公主没事就好,昨天我真的很害怕,我们都吃完饭了,你却仍旧没有回宫,我……”

说到这儿,姬笑哽咽的再也说不下去,只有眼泪无声扑朔朔滑落。

没一会儿的功夫,辛瑶的肩头就被她的泪水打湿了。

辛瑶活了十四年,除了母亲以外,还从未有人因为担忧自己的生命安全,而如此担忧害怕、哭泣过,就连申屠曦禾也没有。

但今天,这个只不过短短相处了一个月,说话连十次都不到的人类少女,却无私的给予了她这个世界上最宝贵的朋友之爱。

姬笑滚烫的眼泪,就像岩浆一样,一下子就烫进了辛瑶的心里,让辛瑶此生都会记住这个世界上,竟还有一个至纯至善的朋友,如此的惦念着自己的安危。

辛瑶的心,被姬笑的眼泪在刹时给融化了,她的内心深受震撼。

这份友谊对她来说,是如此的弥足珍贵。

终于有一个普通的人类,不因她是血族公主的高贵身份,而惦念着她,一心为她着想。

辛瑶将姬笑的头从自己的肩膀上轻轻抬起,而后双眼湿润的用自己的衣袖擦掉她脸上的泪痕。

姬笑看辛瑶用自己如此珍贵布料的衣袖替自己试泪,受宠若惊般的将她的手臂挡开,口中不好意思的小声呢喃道:“公主的衣服华贵,被我的泪水打湿就不好了。”

说着,她大力的用自己粗糙的手背擦了两下。

辛瑶垂眸,将唇角的苦涩隐下,抬起头后,她的笑容如清风般轻拂过姬笑和趴在床上一眨不眨看着她的姬珩心头。

“姬笑,你知道我给你取‘笑’这个名字的意义吗?”

姬笑落叶知秋般的说道:“知道,公主说过,我的笑容就像太阳一般温暖公主的心,所以公主给我取名为笑。”

“没错!所以,我以后不希望再看到你的眼泪,你应该像你的名字一样,每天都是开开心心的,你要多笑才行,这样才不辜负我费尽脑汁给你想出来的名字。”

费尽脑汁……

少年心里有些鄙夷的情绪,因为那她分明是信手拈来的名字。

包括他自己的……

可姬笑却并不像姬珩那样认为,她用力的点了点头,“好,我一定不会辜负公主的期望,公主既然如此喜欢我的笑容,那我每天都会笑给公主看!”

辛瑶也开心的点了点头。

姬珩见两个少女的关系如此突飞猛进的增长,他心中原本的坚持,在这一刻,似乎也开始动摇了。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等他和姬笑身体彻底康复后,他便会拿着辛瑶赏赐给他们的钱票和新户籍,向她请辞。

可自他们受伤后,这个阴康公主对他们发自肺腑的关心和无微不至的关怀,还有姬笑对她日复加重的信任和依赖,却让他原本的信念,开始动摇了。

这也是他每次看到辛瑶的身影后,心中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原因所在!

这时,一阵独特的药香从门口的方向飘进了房间里,辛瑶在闻到这熟悉的味道后,顿时转身向后看去。

“宿月!”

辛瑶在看到那个日月在他面前,都黯然无光的翩翩身影后,眸子里刹时流淌出星河一般的璀璨光芒。

宿月一身素白长袍,在看到辛瑶之后,淡然的展颜一笑,微微躬身说道:“公主。”

他身后今天跟着一个挎着药箱的小童,辛瑶认得这个孩子,他就是“幸福之家”里被宿月带在身边,以后教他医术药理的那个孤儿——小意。

如果说,往日辛瑶期待宿月的出现,是因为贪恋他的美色,仰慕他卓然的风姿,单纯的停留在欣赏他的外表。

那么,今天再次看到他时,辛瑶的心中,却多了几份肃然的敬仰,她深深的陷入了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高洁的内在。

如果说,阴康的太叔子鱼和天枢的连祁两位大公,是因为谦谦君子之风和超凡脱俗的至高境界让人心生敬爷,那么宿月便是因他的医者仁心,浑身上下都透露着博爱无疆的仁义,而让辛瑶对他另眼相待!

宿月换药的动作,总是如水般的温柔,因此揭下纱布时,尽管姬珩身上的血痂与最后一层纱布粘连在一起,但全部揭开的时候,姬珩却并没有太多的痛感。

宿月看着他后背血肉模糊的伤,面色淡然,口中温和的说道:“看来你最近有遵医嘱,没有再侧躺,伤口恢复的比我想象的还要快,你虽然很瘦,但身体素质却很好。”

“是啊,哥哥底子很好的,平时都很少会生病,而且,我每天都有监督他多吃肉。”姬笑开心的说道。

小意在看到姬珩后背的伤口后,似是想起了昔日被有着恋童癖的天枢贵族虐待的那些凄惨日子,他的脸色煞然苍白如纸,薄唇紧抿,眸子里满是深刻的恐惧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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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神童

“你若是害怕,就转过身子,不要看。”

宿月知道他是想到了以往被施虐的自己,温声的对他说道。

“我……我不怕!既然我要跟公子学医,以后要面对有各种症状和伤情的病患,我不能怕。”

小意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目光变得越来越坚定。

宿月淡淡一笑,转而对姬珩说道:“你伤口上的药粉已经覆盖太多次,有的地方都已经粘成酡状,若是继续上药,会影响药物的吸收,所以稍后我会用药水帮你清洗一遍,然后再重新上药,你要忍着点。”

“好。”一个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了出来。

宿月的手刚要向药箱里伸去,小意就已经先他一步帮他拿了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要拿的是这只瓶子?”宿月的声线清澈低沉,却又不失温和。

辛瑶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怀孕了。

小意被宿月这么一问,面上顿时有些忐忑,他犹豫着说道:“刚刚在御医院里,公子临行前,给这只瓶子装满了墨绿色的液体,刚刚你又说用药水给这位公子清洗伤口,我就以为你需要的是它,公子,我是不是拿错了?”

“没有,你拿对了,给我吧。”

宿月从小意手中接过药瓶之后,打开木塞,空气中一股若有似无的苦涩药香味便飘进辛瑶的鼻孔里。

小意在闻到浓浓的苦涩药味后,刚要用衣袖捂住鼻子,想了想,又立刻放了下去。

这味道简直太难闻了,不臭,只是药味太冲,直冲头顶,让人觉得非常不舒服。

血族的嗅觉要比人类灵敏的多,如果人类都闻不了,身为血族的辛瑶就更觉难闻。

但宿月在这里,她又并不想离开,只能苦着一张小脸继续忍耐着。

宿月并没有忽略辛瑶那张像苦瓜一样的小脸,他嘴角微勾,随后将手中的药瓶倾斜,墨绿色的药汁便倒在了姬珩的背部。

药水对伤口的刺激性很小,但由于姬珩的伤口太深,面积也太大,因此这液体刚一落到身上,他便立刻疼的躬起了背部。

为了不让喉咙间的闷哼出声,他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

可是当宿月的手放在他后背的伤口,将以前成酡的药粉冲抹下去后,他只觉得脑袋里有一根疼痛神经轰然爆炸。

额头上的青筋立刻爆了出来,牙根紧咬,如玉的手指狠狠的攥着枕头。

那日被姬瑾鸾鞭挞的痛感再一次汹涌袭来,姬珩恨不得当场晕厥过去,这样无论再怎么痛,他都不会感觉到。

可这种有如凌迟一般的疼痛,却始终没有让他如愿的痛晕过去。

宿月感受到手下的这具身体轻颤,动作更加轻柔了些,将姬珩的整个后背,身侧,凡是被鞭子抽过的地方,统统用药水抹了一遍。

而这么多天叠加的药粉,也终于清洗干净。

当宿月的手终于离开姬珩的后背时,他绷紧的身子,也终于放松下来。

辛瑶看着有血液从他的嘴角溢出来,心知这是他刚刚因为疼痛而咬破唇肉所致。

这一刻,辛瑶是多么的庆幸自己是混血!

昨夜,她身上的伤,可是要比姬珩后背的这几十鞭重的多的多,她虽然没有刻意数过,但四百鞭应该是有的。

最可恨的是,姬瑾鸾那心狠手辣的丫头,刻意避开她的眼睛,几乎鞭鞭都落在她的脸上和身体最柔软最怕伤害的位置。

可见这丫头抽人已经抽出了一定的心得,深知抽哪里,才会让对方感觉到最刻骨铭心的疼痛。

若自己不是混血,昨天那么重的伤,她早已死透了。

“哥哥……”姬笑看到姬珩嘴角流出的血后,顿时心痛如绞,眼眶含泪。

“我没事,别哭!”

姬珩出声后,才发现原来自己的喉咙都已经哑的不成样子。

“小意,这个白瓶里装的是止血药粉,它的主要成份是三七、生大黄、石花、地榆、白茅根、苎麻根、白芨、仙鹤草、蒲黄磨成粉后制成,它的作用是止血、活血化瘀、消炎、排脓、解毒消肿、愈创的功能。”

“嗯,公子,我记下了。”

“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个药名,你都记住了?”

宿月有些诧异,而后又说道:“我说这么多,也不是让你一次性全部记住,只要有个大概的印象就行了。”

小意却语出惊人道:“公子,小意都记住了,你昨天给我的医书上,我看过有关此药的成份和功能。”

宿月微微一怔,“《伤寒杂病论》这本书的第三十九页才是关于止血粉的成份和功能说明,你昨天一天看了那么多页,而且全部都记住了?”

小意笑着点头,他这个人没什么优点,但唯有一点,就是记性好,看书快。

几乎看过一次的文字内容,他就能牢牢的印在脑海里,只不过有些字他不认识。

宿月心下微惊,如此说来,这孩子不但有着一目十行的阅读速度,还有着过目不忘的超强记忆力。

幸好自己将他带了回来打算悉心培养,否则,他岂不是要错过一个小神童?

这一次上药,药粉是直接洒在了焕然新生的伤口肉芽上,而不是像之前一样洒在上一次叠架的药物上,所以姬珩再次感受到了如临地狱般的剧痛。

当他再次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时,女孩儿心疼的一把将自己的食指放在他的嘴里,“哥哥,你不要再咬自己了,咬我好了,我不怕疼。”

如果辛瑶此刻知道二十一世纪的流行词汇,她一定会用小天使来形容这一刻的姬笑。

她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指拿走,也不管姬珩感受如何,一把将自己的食指塞进了他的嘴里,杵的他破裂的嘴角更痛了。

他想用自己的舌头将辛瑶的手指推出去,辛瑶感受着他濡湿的舌尖,就像触电了一样,酥酥麻麻的,就好像她小时候养过的宠物猫——小白,在舔她的手指一样。

见他抗拒,辛瑶顿时横眉冷对道:“老实点,若不是担心姬笑被你咬伤,我才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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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红血玉镯

说到这里,辛瑶顿了顿,在宿月温柔的笑容中,辛瑶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嘟囔道:“我洗了的手的。”

姬珩眸光黯沉,“被迫”咬着辛瑶的手指。

然而,下一秒,辛瑶被咬的“嘶……”的一声,直抽冷气,顿时将手指从他嘴巴里拿了出来。

看了看自己的食指,还好,上面没有流血,要不然这不识好歹的家伙就要从口腔开始腐烂成灰了。

她血液的威力,可不是闹着玩的。

而这时,宿月也已经娴熟的绑好了纱布。

小意手脚利落的收拾好药箱后,宿月便起身告辞。

“等一下,宿月,我……”

“公主。”仲孙云幽的出现,将辛瑶即将脱口而出的邀约给打断了。

她的身影上一刻还在门外,下一秒就已经出现在辛瑶的身前,“公主,楚文德大公家的一对姐弟求见。”

宿月见辛瑶叫自己的名字,便温和的问道:“公主,请问你叫我有什么事吗?”

辛瑶神情有些懊恼的看了看云幽,又看了看他,蔫巴巴的说道:“没事了。”

宿月额头轻点,便带着小意离开了。

辛瑶面色不太好看的问云幽:“她们在哪儿?”

“在含光殿的会客厅。”

云幽和阴康世一样,昨日的景仪殿中,她藏匿在殿外的一个廊柱后面,同样听到了炎质问辛瑶的话,也就自然知道辛瑶脸上的不虞神情究竟因何而起了。

辛瑶垂头丧气的跟着云幽向会客厅走去。

楚澜和楚辞姐弟二人,在看到辛瑶后,立刻从雕花红木椅上站了起来,纷纷恭敬的躬身行礼道:“公主。”

“坐吧。”说着,辛瑶缓步进屋,随后便有侍女进来奉茶。

楚澜细细打量坐在自己对面这位闻名天启大陆五国的阴康小公主,只见她脚蹬着一双绣着赤色蝙蝠的黑色金云靴,一身阴康特有的墨色外袍,腰间束着鎏金的绛色绸带,上面嵌了三颗黑曜石。

脖颈、手腕、耳垂,没有任何的饰品以作装饰,却仍旧掩盖不住她骨子里与生俱来的王族贵气。

她的脸上虽然肉嘟嘟的,但皮肤却细腻嫩白的没有一丝毛孔,嘴唇不点而诛,像含着朱丹一样娇艳玉滴,鼻梁挺拔却又不失秀气,一对灵气慧黠的漂亮眸子里充满了自信和凌然的霸气。

这张像极了天启第一美人的脸,想必在瘦下来之后,必将像姬姜当年一样,震彻五国,惊世无双。

楚澜今天的气色较昨天参加宴会时要好上许多,再没有像昨天一样,因落水后伤风而时不时的咳嗽几声,这也证明了宿月开的药非常管用。

辛瑶骄傲的想着。

楚澜微微一笑,随即端起茶杯轻呷了一口,开口道:“公主,为感念你对楚澜的救命之恩,原本家父要随我和弟弟一起,亲自向公主道谢的,可他今日有事去了军中大营,而母亲今日在为我的婚事做筹备,故只有我姐弟二人前来向公主道谢。”

辛瑶大方一笑,说道:“大公和楚小姐真的是太客气了,要说道谢,昨日宴会时,我已经真切的感受到了大公和楚小姐的至诚谢意,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还劳楚小姐和令弟再跑一趟,我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了。”

坐在楚澜身旁的楚辞开口道:“于公主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于我们楚氏来说,却是救命之恩,是大恩情,我们深知公主身份尊贵,什么样的宝物没见过,凡俗珍宝自是什么都不缺,所以姐姐便带了些家母亲自种的瓜果,还有一对子母玉镯,还望公主不要嫌弃。”

楚澜从衣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红色手饰盒,放到辛瑶面前的红木桌上。

这时,一名小厮打扮的楚家家仆拎着两篮子水果进来,放在厅中后,后退数步,才转身走了出去。

辛瑶心道,不愧是大公家的家仆,果然规矩教得极好。

其实辛瑶对什么手镯根本不感兴趣,但红红绿绿的水果却让她眼前一亮。

篮子里的水果,都已经清洗干净,看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辛瑶扬声叫了侍女进来,吩咐道:“将地上的其中一篮水果,送给偏殿的姬笑兄妹那里。”

“是,公主。”两名侍女抬了其中一个沉重的果篮,领命离去。

楚澜见辛瑶看也不看桌上的手饰盒一眼,却并不懊恼。

她当然知道身为阴康公主的辛瑶,从小到大恐怕只会将世上让人垂涎的珠宝当弹珠把玩,自然是看不上一对玉镯的。

她淡然一笑后,伸手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对没有任何纹络装饰,也没有任何杂色的红血玉手镯。

只见那对镯子盈着蚕丝般的水润光泽,水灵韵动,色泽浓郁,似要滴出血来。

玉质紧密,款式简约,温润细腻,由上等璞玉精雕细琢而成,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名家之作,尤其红血玉本身就已经是世所罕见!

可,辛瑶依旧轻瞟了眼就收回了视线。

她身为一国公主,浑身上下却没有一件珠宝饰品,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她对这些身外之物丝毫提不起半点兴趣。

直到楚澜优雅的笑着,将其中一只红血玉镯套进辛瑶白皙却并不算纤细的手腕上,紧接着又将外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手镯套进了自己的手腕里。

随后,在辛瑶的错愕眼神中,楚澜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指腹,当她的手指流出血来的那一刻,辛瑶的右手指腹竟也奇妙的感受到了些许的疼痛。

辛瑶瞪大了眼神,大为惊奇的说道:“楚小姐,为何你的手指流血,疼的却是我的手?”

楚辞低声笑了笑,一双狐狸眼高高的吊起,看着辛瑶大吃一惊的样子颇觉有趣。

楚澜瞥了弟弟一眼后,方道:“这对红血玉镯虽然当世罕见有,而且是红叶国的大师之作,但它真正珍贵的地方在于,这镯子里面,有两只盅。”

辛瑶不解的问道:“盅?”

“是,公主应该知道红叶国的旗帜图腾吧?”

辛瑶点头,“知道,是螣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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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盅虫

“是的,螣蛇便是那个国家最毒的毒物之一,红叶国人擅长用毒,尽管他们土地虽小,又与追月国百余年来一直有边界之争,却始终没有被其彻底吞并。”

“这其中虽然有它们四面环海,是海岛之国的原因,与其他四国都隔海相望,让陆兵有心无力,鞭长莫及,但这个小国能存于世千年而屹立不倒,也跟他们国人擅毒有关,而盅虫,就是他们国家特有的一种神奇毒虫。”

楚澜解释到这里,辛瑶果然如她所料般提起了些兴趣,并专心致志,目不转睛的听着她接下来的解释。

楚澜看她认真的模样,隐下嘴角的笑意,喝了口茶后接着说道:“这是一对情人盅,它们的神奇之处在于,雌盅若是流血受伤,雄盅便像有心灵感知一般,在同一个位置感受到相等的疼痛,反之亦然。”

辛瑶听到这里,就更觉诧异了,“那,镯子里的小东西,要以什么东西为食?”

“这红血玉镯在制作之初,就已经喂进了许多血液进去,可供它们吸食近百年,所以公主不必担心这个,昨日公主在景仪殿被堕落种袭击,所以我才将家里这对压箱底的宝物找了出来献给公主,以作示警之用。”

“公主手上带着其中一只玉镯,可将另一只玉镯交给保护你的廷卫长大人,这样公主一旦受伤,廷卫长必会在第一时间在身体的同一个位置感受到相等的疼痛,以作示警。楚澜送公主这对镯子,希望可以略尽绵薄,保公主平安。”

辛瑶那对漂亮的眸子骨碌碌转了转,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欣喜的笑着收下了,口中还不忘道谢:“多谢楚小姐,这对红血玉镯,的确深得我意。”

“公主喜欢就好。”

辛瑶将手上的镯子从腕上褪下,放进手饰盒里后说道:“楚小姐刚刚提到了你的婚事,请问是哪家的公子如此幸运,和楚小姐得成良配?”

闻言,楚澜脸上有一丝害羞的讪意,而楚辞那双狐狸眼里,却悄然流露出一抹寒霜。

“是……二殿下。”楚澜羞涩的说道。

“姬瑾轩?”辛瑶不太敢相信耳朵里听到的,便又确认般的问道。

“是。”

辛瑶敛下太过明显的“你眼光似乎不太好”的鄙视神情,沉声说道:“如此说来,前天你落水,而姬瑾轩也正好在那里,你在碧月湖的船上与之相会的人,就是他吧?”

楚澜面颊绯红,没有回答。

辛瑶见她羞涩不言,便朗声笑道:“恭喜楚小姐,细细说来,你若日后嫁于姬瑾轩,我们便成了一家人,日后你便是我的二表嫂,既是一家人,二表嫂送我的谢礼我本不该收的,但我又着实喜欢这对镯子,辛瑶便厚颜收下、却之不恭了。”

这一句二表嫂,把楚澜说的更加羞涩难当,而这时楚辞的眼里划过一丝精光,对辛瑶说道:“公主,明日碧月湖上有一年一度的龙舟赛,我和姐姐都会去参加,听闻阴康并没有类似的活动,公主可愿前往看看我天枢的龙舟大赛?”

辛瑶没有多想,反正她闲来无事,当即便同意道:“好啊,我的确从未观看过类似的比赛,想必会很有趣吧!”

楚澜诧异的看了一眼身旁的弟弟,楚辞没有理会她的眼神,紧接着便与辛瑶商定明日碰面的时间:“那好,明日巳时,我和姐姐在宫门口静候公主。”

“没问题。”辛瑶痛快应允。

“既如此,我便和姐姐告辞了,公主,明天见。”

楚辞起身欲走,楚澜一脸犹疑的跟在他身后也向辛瑶躬身告辞。

“楚小姐,世子,慢走!”

辛瑶将二人送至门口处,见两人身影已远,便转身回到桌边,将那对红血玉镯拿在手里,向门外走去。

阴康世看到她的身影后,立刻跟了上来,“公主这是要去训练吗?”

辛瑶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老师,我要去找一个人,等下你藏好自己,不要暴露。”

“好,我明白了。”

阴康世虽然不知她要做什么,但看她嘴角笑的如此甜蜜,手上又拿着个红色的手饰盒,心中大致猜到了她可能是要去御医院找宿月。

事实上,阴康世猜对了,辛瑶神神秘秘的样子,路上问了好几个宫女侍卫,的确是去往御医院的方向。

当辛瑶的身影走进御医院后,身为尚医监的殷凤归一眼便看到了她,刚要起身行礼,就被辛瑶一个竖在唇边的手势打断了,殷凤归只弯腰行了礼,却并没有出声。

其他御医虽然不认识辛瑶,但看到她衣服的左胸口处绣着一只张翅欲飞的赤色蝙蝠后,纷纷脸色微变,也跟着站起了身向她行礼。

辛瑶见大家都没有出声,满意的笑了笑,继续向一处如泉水般清澈动听的声源处走去。

殷凤归坐在椅子上,眼神复杂的看着辛瑶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抚着自己的胡子,眼底一片幽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御药房内,宿月耐心的教着小意识别草药。

“小意,这就是田七,田七呈灰褐色或灰黄色,有断续的纵纹和支根痕,气微,味苦回甜,它入药的部分是晒干后的根茎,功能是散瘀止血,消肿止痛,对骨头有伤的人有奇效。”

“嗯,公子,小意记住了。”

小意的余光看到了正静悄悄走进来的辛瑶。

“公主!”小意震惊出声。

宿月也随着他的声音向后看去,发现辛瑶正站在药房的门口,正笑魇如花的看着他,眼底里流淌着让宿月感到疑惑的莫名情愫。

“公主。”宿月躬身行礼。

“宿月,我有事找你,你,能随我出来一会儿吗?”

辛瑶将手里的盒子藏在身后,眼睛弯的像个月牙。

宿月踌躇了片刻后,方说道:“好,我去跟尚医监打声招呼。”

随后又转头对小意说道:“你先看书,等我回来再教你识别草药。”

“好的,公子。”小意乖巧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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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史上最直接表白

辛瑶看着宿月走到他外祖父殷凤归面前低声说着什么,她便一个人走到御医院的门口等他。

阴康公主来找,殷凤归自然同意了他这位极其优秀外孙的请求。

但是在宿月转身向门口走去的时候,殷凤归却突然低声叮嘱道:“月儿,你要时刻谨记你的身份,记住,你是人类!而她,是血族!”

宿月垂眸回复外祖父:“宿月知道,宿月会时刻记得外祖父的教诲。”

“嗯,去吧!”殷凤归满意的轻抚自己花白的胡子,点了点头。

而耳力极好的辛瑶,在听到殷凤归对宿月的叮嘱后,她的脸色陡然变得雪白,脊背也有一瞬间的僵直。

直到宿月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和不自然。

“走吧,公主。”宿月就像没有看到辛瑶脸上的难堪和失落一样,柔声说道。

“你,不问问我要带你去哪儿吗?”

“还请公主带路。”宿月恭敬而有礼貌的说着,对待辛瑶与别人并无任何不同。

其实辛瑶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她对天枢王宫并不熟,但总归不能回含光殿就是了,那里有一百名血族士兵严防死守,她想说什么,他们都听得见……

“宿月,你知道宫里哪处比较僻静一点吗?”

辛瑶想了想,还是让宿月这个“本地人”带路比较好。

宿月笑了笑,犹若清风拂面,霎时便让辛瑶眼底的阴郁散去了大半。

原来,美人的笑容还有着治愈的作用,比药还要管用。

“那便由我来为公主带路吧!”

宿月彬彬有礼的说道,随后便走在前面,向着宫里的蓝鸳湖走去。

辛瑶嘴角不由微微翘起,亦步亦趋的跟在宿月的身后,看着他身长玉立的背影,心里的甜蜜似被关押了许久的野兽,冲破围栏奔驰而出。

半刻钟后,两人便来到了天枢王宫的蓝鸳湖。

蓝鸳湖因里面有少见的蓝色鸳鸯而出名,与阴康宫里的人工湖泊不同,它是天然形成的,湖边种了许多竹子,远远望去,苍翠欲滴,绿意盎然。

还有许多垂杨柳,每到春天,都会有大片的柳絮被风吹落到湖面上,看起来就像下了雪一样,非常漂亮。

有一个绳琐搭建起来的吊桥从湖边直通蓝鸳湖中心,湖心处建了一座石顶凉亭,供宫里的贵人观景休憩之用。

辛瑶站在湖边,看着眼前的绳琐绳,甚觉欣奇,因为她在阴康国从未见过这种有趣的“桥”。

宿月还以为她是害怕,才站在湖边不敢走,他在绳琐上走了几步后,又反了回来,柔声对辛瑶说道:“公主,不用怕,今天无风,只要小心些,是不会掉下去的。”

见辛瑶不动,宿月随和的笑了笑,伸出手臂,放到她面前,“公主若还是怕,我带着公主如何?”

辛瑶极力隐下嘴角要翘上天的笑意,心想,等的就是你这句话,随即伸出自己的手,放到他温暖细腻的手心。

宿月牵着辛瑶略显冰凉微胖的肉手,稳稳的走在前面,辛瑶就故意做出害怕的样子小步的跟在他身后,眼底的笑意像银河里的星星一样,散发着粲然羞涩的光。

走了一会儿后,湖面明明无风,可辛瑶却身子不稳的在绳锁桥上左摇右摆起来,前面牵着她手的宿月见状,一把环住她的腰身,这才勉强稳住了她的身子。

“公主,你没事吧?”宿月的眉头紧锁,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担忧。

辛瑶脸色慌张的紧紧抓着他后背的衣服,两人身子挨的很近,辛瑶也因此比以往更加清晰的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药香。

她从小到大从未生过病,因此她并不喜欢药物的味道,但宿月身上的药香,她却不觉得难闻。

原来他不仅看起来很瘦,身上也的确没多少肉,辛瑶都摸到他后背突出的肩胛骨了。

“没事。”辛瑶“惊慌未定”的说道。

辛瑶的身形稳住后,宿月面色淡然的松开了她腰上的手,另一只手仍牢牢的牵着她,直到走完这一百多步的绳琐桥,才彻底松开。

两人到达湖中的凉亭之后,坐在亭中的白玉石凳上,辛瑶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湖中的绳琐桥犹为有趣,不知道是谁想到了这个点子?我在阴康从未见过这种有意思的桥。”

宿月淡雅一笑,“这是大殿下的母妃命人照着追月国宫里的绳琐桥制作而成,大殿下小的时候,经常会带着我们这些小伙伴一起来这里玩耍,不过自从他母妃去逝后,他便再也没有来过了。”

辛瑶听到后,面上有些哀伤,因为她是姬瑾骁母妃因何而死为数不多的知情者之一。

宿月见她脸上难过的样子,心知自己说错了话,便试图转移话题道:“对了,公主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辛瑶在白玉桌下轻轻的把玩着手里的红色手饰盒,面色有着七分羞涩,三分犹豫的说道:“宿月,我……我喜欢你!”

辛瑶鼓足勇气毫不忸怩做作、直截了当的表白之后,看着坐在他对面一脸错愕的宿月,本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用兵法则,红着脸继续大着胆子说道:“宿月,不知你……你可愿做我未来的驸马?”

如果说刚刚辛瑶的那句表白,让宿月猝不及防,震惊的半天都回不过神来,那后面的这句话,威力就像炸弹一样,直接把宿月给炸懵了,好一会儿脑子里都是空白一片。

辛瑶看着宿月脸上惶然无措的神情,心中其实比他还要纷乱无彰百倍,简直溃不成军。

她脸颊绯红的从白玉桌下面拿出红色的手饰盒,打开盒子后,里面赫然是那两枚楚澜送给她的红血玉镯。

“宿月,这是楚澜送给我的镯子,镯子里面有两只盅虫,戴着镯子的其中一人若是受伤,那么另一个人就会在第一时间感受到相同的痛意,当楚澜将它们送给我的时候,我立刻就想到了将它送给你,我希望你能戴着它,这样我就可以随时知道你是否生病,是否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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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表白被拒

宿月此刻脸上的表情已经渐渐平静下来,却只垂眸看着辛瑶手里的红血玉镯,并不说话,也没接过来。

辛瑶见他不接,也不管他是否愿意,便自顾自的拿起他刚刚牵过自己的右手,将其中一只玉镯套进了他的手腕里。

宿月的手腕要比许多同龄男子都纤细许多,因此辛瑶没费什么功夫,很轻松的就戴进了他的腕中。

镯子套进宿月白析的手腕后,红色的镯子与他白皙细滑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只把他的皮肤趁得更加亮白细腻。

宿月缓缓的低下头,看着右手腕上的红血玉镯,又看到辛瑶将另一只玉镯带在她自己的右手腕,之后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背上,两个红血玉镯凑成一对。

辛瑶眼底再次盈满了笑意,“虽然我不喜欢带饰品,因为我觉得这些东西很累赘,但它会在你受伤或者身体不舒服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向我发出警告,这样我就可以随时了解你的身体状况,宿月,我希望你戴着它,可以长命百岁!”

宿月的神情自始至终都只有震惊,却没有像辛瑶脸上掩藏不住的欢喜之意。

他神色淡淡的将手从辛瑶的手里抽出来,“多谢公主好意,可是,宿月不能收。”

辛瑶闻言,笑容渐渐僵在脸上,慢慢消失在嘴角。

湖边躲在一颗柳树后的阴康世,虽然因距离太远而听不到对方在说些什么,可是他能看到刚好面对着他的宿月的口型。

宿月,拒绝了辛瑶!

阴康世已经确认了这一点。

“为何?你……是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了吗?”辛瑶失魂落魄的轻声喃喃道。

“没有,宿月一心只有医病救人,从未想过儿女情长之事,所以,公主的镯子,我不能收。”

宿月将手上的红血玉镯褪下来后,刚要放回手饰盒中。

可辛瑶却出手制止道:“你刚刚的理由我不能接受,你拒绝我的真正原因,是不是因为你外祖父殷凤归大公的话,你是人类,而我是血族,你……你是否不想成为夜行者?”

宿月眼底的温和不变,却深深的看着对面的辛瑶,“公主果然听到了外祖父的话,但,无论外祖父是否有刻意叮嘱宿月,宿月都绝不会为了长生,而成为一名三代血族,这是宿月做人的原则。”

“果然如此!”

辛瑶一脸的落寞和寂寥,她惨然一笑后,抱着一丝微弱的期望说道:“如果我不是血族,如果、如果我只是纯正的人类,你,是否愿意接受它?”

宿月明白,辛瑶指的“它”,虽然只是她赠送自己的红血玉镯,但她期望自己真正接受的,却是她自己。

但他还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温和的说道:“无论公主是人类还是血族,我都不能接受,不光是你,我也不会接受任何女子。”

辛瑶想听他后面的理由,可是他却只点到为止,没有再说下去。

辛瑶不敢置信的反问道:“你这么说,难道是想像你们天枢的连祁大公一样终身不娶,孤独终老吗?”

宿月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低低的说了句:“对不起,公主,宿月本非良人,如此珍贵的礼物,公主应该送给最适合的那个人。”

宿月欲将右手已经褪下的镯子放回盒子中,可辛瑶却突然冷声道:“本公主送出的东西,还从未有收回的道理,我说送给你,它从此就是你的了,你是戴着也好,砸碎也好,只要不送人,随你怎么处置。”

此时的辛瑶,一脸的凌然霸气,看起来和阴康侯玺相似的漂亮眸子里冷然一片,却闪过一丝极快的懊恼和难过。

要说痛苦?那倒还没有达到那个地步,毕竟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倾慕而已。

既然只是她一个人的自作多情,她早就已经在送出礼物前想好了宿月可能会拒绝。

而他,也真的拒绝了。

虽说没有达到痛苦的程度,但辛瑶的心里还像有无数根针在密密的扎刺着,有着细微的疼痛。

宿月到这时才真正看到辛瑶身为大国公主的傲骨和威严,他看着辛瑶脸上一闪而逝的疼痛,犹豫了半晌,终是没有再拒绝。

“如此,宿月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将镯子放进手饰拿里,将盒子拿在手上,刚要起身离去,辛瑶却急急出声道:“宿月,抛开我们两人不可逾越的身份鸿沟,你……讨厌我么?”

辛瑶问完这句话,眼睛便紧紧盯着宿月,心中既忐忑又惶恐。

宿月看着她一双极为漂亮的眸子,温润的说道:“宿月从未讨厌过任何人,自然也包括公主。”

辛瑶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后,希冀的继续说道:“那,前几日我闻到姬珩身上血的味道,吞咽了一下口水,你当时为何将手向你的药箱处伸去,那里装的是什么?你是怕我吸他的血是吗?”

在辛瑶犀利的目光逼视下,宿月面色不变,实话实说道:“药箱里,装的是矾油,但我并没有用它伤害公主的意思,我只是纯粹的条件反射,毕竟公主是血族。但我在反应过来后,便将手移开了。”

辛瑶看他眼神坚定,丝毫没有闪躲,再结合他依如往常的肢体动作,辛瑶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矾油的确能伤害到血族,就像在阴康王宫暗杀父王的那个宫女,当初用的就是改良过的矾油作武器。

“如果我当时真的没忍住渴血的症状,吸了姬珩的血,你会将你药箱里的矾油淋到我身上吗?”

宿月没有一丝犹豫的笑着说道:“不会,人体的致晕穴位有十一个,我从小跟外祖父学习医术,闭着眼睛都不会点错可以使你瞬时晕倒的穴位,如果当时你真的吸了姬珩的血液,我只需让你睡一觉即可。你若是纯种血族,可能我不会得手,但你的身体里毕竟有着人类的血统。”

“我知道了,既然你不讨厌我,那,你喜欢我吗?”辛瑶压下心中悸动,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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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再遇连玉

“未曾,我刚刚对公主说的都是实话,我只想行医救人,这些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凡俗情感,我从未想过。”

辛瑶虽然知道他说的都是真话,可她还是忍不住说道:“身为天枢五大世族的世子,又是宿怀仁大公的独子,你想舍己为公、两袖清风,如此傲然立世,你的父亲和外公,真的同意吗?还有,你说你不想为儿女情长这种凡俗所扰,难道你想让宿怀仁大公绝后吗?拒我所知,他可就只有你这一个独子。”

尽管辛瑶一口气问了这么多问题,可宿月却只淡然的笑了笑,却一个问题也没有回答她,“宿月多谢公主的礼物,但宿月还有公务在身,就先回御医院了。”

辛瑶刚要起身,就听宿月清冷的说道:“公主,留步。”

宿月躬身行礼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湖心凉亭。

辛瑶转身看着他的颀长瘦癯的背影,心想,他和阴康世一样,性格温和为人仁善而又正直,所以走在绳锁桥上如履平地一般,竟没有一丝的摇摆和倾斜。

又像太叔子鱼和连祁一样,举止彬彬有礼,气质温润如玉。

即便刚刚才被他拒绝,可自己对他却无法有一丝一毫的怨怪。

可是,身为天枢宿氏的世子,他刚刚的话怎么听都有些奇怪,就算他不喜欢自己,他以后也总要和别的女子成亲生子吧?

看着他的背影一点一点远去,辛瑶没有再多想这个问题,她叹了口气,压下心中微微的刺痛感,也向着绳琐桥上走去。

刚刚她在桥上故意作出害怕的狼狈样子,当宿月人不在这里之后,她也懒得再故意做作,步履稳健的踩着绳琐,向湖边走去。

阴康世见宿月已走,而辛瑶也向湖边走来,刚要从藏匿的柳树后走出,便听到了一道轻微的脚步声。

当他看到来人是谁之后,眼里明显有着惊诧。

只见连玉一身雪白长袍,左胸口印着火红的太阳图腾,衣摆处写了一个云雾水墨状的大大的“连”字。

此字看起来像隐在缥缈的云雾之中,笔走龙蛇,鸾翔凤翥,一看写这个字的人的性格就是极为张扬洒脱之人。

连玉摇着手里的翠玉折扇,脸上挂着一副温润柔和的笑意,向着湖心亭的绳琐吊桥走去。

突然多出一个人在桥上向自己走来,辛瑶便牢牢抓紧了身体两侧的粗绳,防止自己踩空掉下去。

绳琐桥底部虽然盘根错节,看起来极为结实,但若踩空,也极容易从两侧掉进湖里。

辛瑶看到连玉突然出现在这里,虽然有些意外,但她还没有自作多情到认为他是来找自己的。

这里又不是王宫禁区,他身为连祁大公的义子,自然有权来这里欣赏蓝鸳湖的怡人美景。

可当两人迎面越走越近后,连玉却对辛瑶灿烂一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辛瑶虽然也并非不喜欢他,毕竟两人不熟,但看到他脸上的温润笑容后,却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那笑就像长年长在他脸上似的,假面已经深入骨髓,无法摘除。

辛瑶觉得眼前的连玉,和左丘隐的气质有些相似,让人琢磨不透,便会觉得深不可测,有些危险。

这种人,自己还是远离为妙。

辛瑶这么想着,便在两人只有一步之遥时,站在绳琐上不动,并且身子向一侧倾斜,给他让路。

辛瑶想着等连玉走过去,自己再走。

可她停下脚步以后,连玉也停了下来。

他手里的扇子翕了起来,仍旧笑靥靥的看着她,并向她打招呼道:“公主,好久不见。”

辛瑶没什么温度的回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连玉世子,我们好像昨天才刚刚见过。”

连玉调侃道:“不愧是公主,记性真好,不过,一日不见公主,如隔三秋,所以,对连玉来说,我可是已经有三个秋天没有见过公主了,如此,连玉说好久不见,似乎也没有错。”

辛瑶膛目结舌的看着他,没想到他外表虽然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模样,性子却像权贵之家的纨绔子弟风流不羁。

他这样说,辛瑶总觉得自己被调戏了……

辛瑶冷哼一声道:“麻烦连世子让个路,我要过去。”

连玉一听,嘴唇勾起一抹笑意,“公主可有时间,连玉想到湖中凉亭与公主小聚。”

“没时间,我还要去找老师训练。”

辛瑶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绝,说完便握着身体两侧的粗绳,擦着他的身体向湖边走去。

可连玉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她离开,他一把拉住辛瑶的手臂,脸上展示出了极大的善意:“耽误不了公主多长时间的,我只是有些话,想对公主说。”

辛瑶看着手臂上连玉纤长如玉的手指,脸上划过一丝冷光,“我说了,我没空,请放手!”

连玉根本不在意她的一脸不耐,玩味的说道:“为何公主与宿月相约就有空,我约公主却没空?我记得,我好像从未在哪里得罪过公主,公主为何对我如何不公?”

辛瑶被他纠缠的心烦意乱,本来就刚刚才被心仪之人拒绝,满肚子的委屈和难过,可这个家伙却像浆糊一样黏住自己不放,辛瑶完全失去了与他周旋的耐心,声音也越来越冷:“我再说一次,放手!”

“不放!除非公主愿意随我去湖中凉亭小坐一会儿。”连玉一改往日温润,语气霸气的说道。

“你!既然我警告你两次,你还是不放手,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语毕,辛瑶驭来一阵大风。

风从清澈的湖面呼啸而过,连玉因为没有准备,身体一个不稳,便向湖里栽去。

可他在落入湖中的同时,却一把拽住了辛瑶的小腿,坏心眼的将她也一并带入湖中。

“啊……”

一声惊恐的尖叫之后,两朵水花乍起,在湖面上掀起一阵涟漪。

由于接近正午的关系,湖里的水并不冷,但辛瑶一时不慎还是呛进了许多水腹中。

阴康世知道辛瑶水性很好,所以在辛瑶落入水中后,他并没有及时现身相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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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一巴掌换一个吻

她的眼睛像阴康侯玺,原本就极漂亮,这样半眯着,看起来真是勾人,连玉的心潮澎湃,便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辛瑶感觉自己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可是这个看起来明明清瘦的少年,却力道奇大无比的紧紧箍着她的腰,让她无法游出水面。

一开始连玉还只是浅偿而止,可慢慢的,他的舌尖竟然向辛瑶的唇里滑去。

连玉的气息纯净,即便在水里,辛瑶也能闻得到,可不恶心也不代表她愿意,当他的舌尖试图攻破自己的牙齿时,辛瑶张嘴狠狠的咬了下去。

一丝殷红的血液从连玉的唇角溢出,辛瑶在感受到口中的腥甜后,眼睛渐渐变得赤红,手上的指甲也慢慢延长。

连玉见她出现渴血的症状,便不再逗她,唇舌离开之后,便带着她向湖面处游去。

两人才刚一出水面,辛瑶就大口大口的喘气,指甲慢慢缩了回去,眼睛也渐渐变得清明,不再是血红色。

这时,一只赤色眼睛的不死蝠,从天空盘旋着呼啸掠过湖面。

相比辛瑶的窘迫和狼狈,连玉只是呼吸有着些许的急促,但这急促,也不知是他因在水里憋气太久,还是刚刚吻辛瑶的时候心跳加速所致。

他看着辛瑶狼狈不堪的样子,调笑道:“公主应该减减肥了,刚刚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带着你一起游上来。”

辛遥闻言,猛然抬头。

“啪——”

这一巴掌,辛瑶打的很用力,连玉被打的那一侧脸颊很快便红了起来。

连玉被打后,眼神邪魅的看着恶狠狠瞪着自己的那对漂亮眸子,胸腔里爆发着愉悦的低笑:“一巴掌换一个吻,挺划算的,公主若是愿意,我愿意以两个巴掌换得公主的第二个吻。”

“无赖,连祁大公明明是一位气质高洁的谦谦君子,他怎么会养出你这么一个无赖纨绔。”

辛瑶虽然骂了连玉,但却夸了他的父亲连祁,因此即便被骂,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反而更加无赖的说道:“公主刚刚用那么大的力气,一定打痛了吧?给我看看你的手。”

说着便摸向湖水里她的手,却被辛瑶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狠狠甩开了。

再次狠狠瞪了他一眼后,辛瑶不遗余力的向着湖边游去。

这一次,连玉没有再胡搅蛮缠。

他看着辛瑶一身湿漉漉的上了岸后,头也没回的向宫外的方向走去,而她的身后,有一道黑影迅速跟了上去。

她们的头顶,还跟着刚刚那只掠过湖面的赤眼蝙蝠。

连玉知道,跟着辛瑶的人,应该是阴康的廷卫长阴康世,两人昨天就在天枢的情人涯下训练,她向宫外的方向走去,可能又是去了那个地方。

直到辛瑶的身影彻底不见之后,连玉在湖水里心情很好的缓缓勾起一侧唇角。

舌头被她尖利的牙齿咬的虽然很痛,但他的面上却是志得意满。

右手轻轻的抚上唇角,连玉一个人在湖水里低声说道:“虽然脾气是暴躁了一点,爱打人,身材也不怎么好,腰有点粗,但嘴唇,倒是很软……”

……

“阿嚏……”

辛瑶坐在马车里,狠狠的打了一个喷嚏。

阴康世低声笑了一会儿后,一脸关心的说道:“要不然,公主还是回宫换身衣服再去训练吧?”

辛瑶一张肉肉的小脸黑黑的看着一直低笑不已的阴康世,愤懑的说道:“刚刚我落水,老师不救我也就算了,此刻竟还看我的笑话。”

阴康世闻言,故作严肃的清了清喉咙,说道:“我知道公主水性极好,这才没有跳水相救,而且公主之前叫我藏起来,我也只是依公主之命而已。”

辛瑶无奈,叫他藏起来不要出现,的确是她说的,她不满的抽了抽鼻子,闭目坐在马车里小憩。

阴康世见状,也不打扰她,身体时刻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两刻钟后,两人来到了情人涯下。

辛瑶忍着混身的黏腻,伸出长甲,用力向石壁戳去。

而阴康世就像昨天下午一样,坐在不远处的那颗石头上,惬意的看着她痛的呲牙咧嘴的痛苦模样。

直到她撞了二十余下,双手鲜血淋漓,他才突然出声道:“公主还记得攀涯的训练吗?”

辛瑶回头,皱着一张小脸说道:“记得。”

“攀涯训练,是提气,将全身的力量集中在脚下,以极快的速度如履平地一样的奔跑,就可以一鼓作气的攀登到顶,而十指穿石的训练,则是聚气,将全身的力气集中在双手,同样一鼓作气,用全身最大的力气,专注在指上,向石壁上撞去,方可成功。”

阴康世说到这里,起身来到辛瑶身边。

只见他轻轻提了口气,猛力一击,他的右手五根长甲,便成功的插进了石头做的涯壁之中。

“好厉害!”要不是手指太痛,辛瑶兴奋的恨不得鼓掌。

阴康世笑眯眯的说道:“看着虽然很容易的样子,但我当年也是练习了快一个月才可以做到,公主身为混血,起码要比我多一倍的时间才能成功,所以不用心急,持之以恒的训练,早晚会成功。”

其实按照阴康世心里对辛瑶能力的估算,实际上她可能需要起码半年以上的时间,才可能真正做到百发百中。

但阴康世却刻意说成一个月的一倍时间,目的就是为了激励她,不让她有负面的失落情绪,不让她觉得自己和纯种血族的差距太大。

辛瑶机灵如斯,又如何不知?

她眸子深沉的看着血淋淋的五指,凝神聚气,将十根长甲再一次向石壁撞去,这一次,十甲虽然依旧如往常般尽断,但石壁上却有了一丝轻微的裂痕。

阴康世既觉惊讶,又满意的笑了笑。

辛瑶虽然是混血,但毕竟身体里流淌着阴康王族之血,或许自己刚刚想的半年,稍微久了些……

……

议政厅里,阴康侯玺不顾满桌子的奏折,眼神放的很空。

一看就是在走神。

姬姜不在,他走神除了想念她,也不会是别的事情。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窗外翅膀轻振的声音,阴康侯玺顿时眼神一亮,从椅子上站起后几步来到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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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召唤小黑

将窗子打开后,有十只眼睛赤红的不死蝠在窗前低低振翅盘旋着,其中脚上带着竹筒的一只不死蝠飞了进来,落到阴康侯玺伸出的手臂上。

阴康侯玺一脸兴奋的从不死蝠的脚上打开竹筒,随即将里面的白色便笺取出。

展开后,上面有几行洋洋洒洒,行云流水的小字。

王上亲启:

离开都城后,一切顺利,途经天枢骊城,夜半时分被两名堕落种暗袭,王妃和公主被掳走。

两名堕落种,一名紫衣紫冠,名叫鹤泽,能力为无限分身术,另一名叫炎,能力为变形术、驭电、口吐紫色毒雾。

中毒者混身麻痹,因此除了我以外,其他人均中了他的毒。

在我追击掳走王妃的紫衣堕落种时,好在有两名血奴挺身而出,帮仲孙云幽及其余百名血族士兵解围,在大家众志成城和齐心协力下,王妃和公主终于得以安全救回。

王妃被紫衣堕落种用手刀砍晕,除此以外并无受伤,但公主被名叫炎的堕落种掳走后,为了报复在宫里被王上击毙的同伴炎,公主双腕、双踝、脖颈、右肺均有受伤。

阿世身为护送王妃和公主的最高指挥官,让王妃和公主受伤、受惊,甚至差一点遇害,是阿世的严重渎职。

阿世辜负了王上的信任和期望,回宫后,阿世任凭王上惩治,只希望王上不要惩罚责怪十五团兵长仲孙云幽,以及百余名血族兵团士兵,所有的惩罚,由阿世一力承担!

落款:阴康世

阴康侯玺看着白色宣纸上的内容,眼底有着削筋断骨的冰寒。

一个响指,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便跃于手上,将手中的信笺烧成灰烬。

信上面的内容简直事无巨细,就连辛瑶哪里受伤,都写的一清二楚,丝毫没有隐瞒。

而信的最后,阴康世更是有担当的将渎职的全部过错,全部都揽在他一人身上。

可即便如此,阴康侯玺向来深沉莫测的脸上,还是阴郁不已。

他冷声低喃道:“阿世,你还是让我失望了。”

下一刻,他从怀里拿出一支成色上等的白玉笛,笛声悠扬婉转,美妙的乐曲中暗含力量,顺着阴康王宫的天空,飘向了城外的青藤山云雾森林。

云雾森林里一处黑漆漆的山洞里,正吊在穴顶的壁石上睡觉的巨型蝙蝠“小黑”,在听到阴康侯玺笛声的召唤后,嘴巴里发出“嘎嘎”难听的低沉叫声。

这叫声人类的耳朵根本听不到,但却能顺着空气传得极远,阴康侯玺听到后,将笛子渐渐收起。

半盏茶的功夫,小黑便出现在在议政厅的上方,大力的挥舞着两侧羽翼加起来有二十余米的巨型翅膀。

殿外的守门宫女原本扎好的头发都被吹乱了,裙子也被吹起,在侍女的压低了嗓音的尖叫中,小黑慢慢收起了翅膀,脑袋往前一顶,殿门就被打开了。

它比成年男子还要高出许多的身形,赫然出现在了阴康侯玺面前。

阴康侯玺看着小黑庞大的身躯,沉声叮嘱道:“姬姜和辛瑶此刻应该已经到了天枢王宫,你现在就出发,贴身保护她们母女的安全,若是回程的路上再遇堕落种暗袭,我希望你不要像阿世一样,让我失望。”

小黑自然听得懂他的话,它毛绒绒的大脑袋温顺的点了点头。

“去吧!”阴康侯玺说道。

“嘎嘎……”

小黑粗哑的叫了两声后,便依阴康侯玺之令,向门外一飞冲天,拍翅而去。

与此同时,还有一只传信蝠也从门口飞了出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淳于宴婴就被阴康侯玺的传信蝠叫了来。

他身姿勃发的迈着铁血的步伐,大步走到阴康侯玺身前,躬身行礼道:“王上,您找我?”

阴康侯玺面色阴沉的看了他几秒,直把他看得脊背沁出冷汗,不知王上用这种阴森森的眼神看着他,究竟是何意?

半晌后,阴康侯玺才沉声道:“姬姜母女在途经天枢骊城时,被上个月夜袭王宫的堕落种所掳。”

淳于宴婴心下惊诧不已,阴康侯玺的脸色这么黑,难道是姬姜和小公主阴康辛瑶被堕落种杀死了?

这么想着,他若有所思的抬眸去看,发现阴康侯玺的脸色虽然很臭,但却并没有哀伤悲痛的神情。

这么看来,这两人应该并没有死。

那还真是有点可惜啊……

阴康侯玺冷眼瞥了他一瞬后,接着说道:“这个叫鹤泽的堕落种,原本是你的手下,而那个原本名叫阿喂的同伙,得到了炎的心脏后,已经承袭了炎的血族异能,并将自己的名字也改为了“炎”。”

阴康侯玺接着说道:“他们二人为了报复我杀死真正的炎,同时为了获得辛瑶的驭土能力,竟不知死活的动姬姜母女,宴婴,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希望你务必要将此二人抓住,生死不论!”

这对母女果然没死成,命还真大!

淳于宴婴心里虽这么想,但面上却毕恭毕敬的回道:“是,王上,我必不负王上所托,一定会尽快将那两个胆大包天的堕落种抓回阴康,由王上亲自审判!”

鹤泽只要本体不出现,抓他,谈何容易?

而那个叫阿喂的同伙,既然已经继承了炎的能力,那就说明他可能以任何人的脸孔招摇过市。

淳于宴婴根本就没见过阿喂原本的模样,再加上他惟妙惟肖毫无破绽的变形术,他又如何抓得住他?

但阴康侯玺此刻明显在盛怒之中,虽然他脸上的怒意并不明显,可淳于宴婴毕竟也算是和他从小一起长大,自然熟知他深沉隐忍的脾性。

故此,即便他可能做不到,也要先应承下来,以免触怒王颜。

“嗯,没事了,你下去吧!”阴康侯玺坐在椅子上看着奏折,头也不抬的说道。

“是,王上!”

淳于宴婴离开后许久,阴康侯玺也没看进半个字,他无百聊赖的把玩着手里的狼毫,心思已经不知道飘去了哪里。

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他才恢复了往常的沉稳和威严,声音低沉的传出门板:“进来。”

这次进来的,是被阴康侯玺派去起云国调查桑颜的申屠环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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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申屠环宇归国

他披星带月赶路,晚上只休息了两个时辰,又再次策马赶路,累死了二十多匹汗血宝马,将原本在路上就要用时近两个月的路程,硬生生只压缩成了二十五天。

阴康侯玺发现他瘦了不少,眼睑下有着大片的乌青。

与对待淳于宴婴有着完全相反的两种态度,他惊喜的站起身,快步走到申屠环宇身旁,难以置信的说道:“环宇,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以为你起码像子鱼一样,要用三个月的时间才会回来。”

申屠环宇躬身行礼后,昂首挺胸的站在那里,尽管身体疲惫不堪,眼睛却炯炯有神,和淳于宴婴一样,有着军人特有的使命感和纪律,他浑厚的声音在大厅里响起:“我自领王命那天,便一路快马加鞭赶到起云都城,丝毫不感怠慢。”

阴康侯玺拍着他的肩膀,面带微笑道:“好,很好,只要是我交给你的事情,你每次都会提前完成,不愧是我们阴康帝国的最高指挥官,做事就是有效率!你是何时归国的?”

“回王上,我一到帝都,就一刻不停的赶来王宫。”

阴康侯玺一听,就明白了他竟还没有回家,刚到都城,就一路马不停蹄的赶到王宫了。

想到这里,阴康侯玺温声说道:“一路风尘仆仆,连家都没有回就直接来了王宫,申屠,辛苦你了,阴康能有你这样做事高效、极有责任心的军团指挥官,我也可以安枕无忧了。”

这并不是阴康侯玺的场面话,他的内心,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申屠环宇躬身道:“为王上分忧,本就是我身为指挥官的份内之事,王上过奖了。”

“呵呵,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你一定很累了,坐着说吧。”阴康侯玺见他落坐后,便扬声叫外面的侍女奉茶。

申屠环宇喝了一口热茶后,连夜一刻不停赶路的萎靡感顿时被扫去了一大半,随后重郑的向阴康侯玺汇报他的调查结果。

“拒我的调查,桑颜的家庭背景极为简单,她的父亲桑淮是起云国的一名普通商人,经营海鲜、茶叶、盐,丝绸,香料,以及起云的一些特产,常年周游天启五国,生意做的很大,与其余四国的不少权贵,都有极好的关系。”

“桑淮的祖上,原本是起云国的大公,因押错王子,被流放于起云的西陵城,服苦役三代后,终于重得自由身。桑氏虽然没落,但桑淮却从未忘记祖上的荣耀,一直以世族之礼教,教育桑颜和她唯一的弟弟桑葚,家教极为严格。”

阴康侯玺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你说的这些,与我试探她的结果相同,那么,她又是如何以一商人之女的身份,与我阴康的太叔大公结识,并珠胎暗结的?你曾是子鱼的老师,他的尊教守礼可是举国皆知的事,若不是桑颜的肚子隆起,我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他会在未举办婚礼之前,就让桑颜怀上他的孩子,这完全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申屠环宇只笑了笑,却并没有对他一百年前的学生,如今和他平起平坐,同为大公之位的太叔子鱼有所评判。

他接着如实说道:“根据我的调查,桑淮在起云国算是很有声望的成功商人,家财万贯不说,还四处结交权贵,自然惹来一些宵小之徒的觊觎。桑颜在一日外出游玩时,被一群心怀不轨的绑匪给绑架了,目的是以她为人质,向她的父亲桑淮敲诈钱财。”

阴康侯玺眯着眼睛说道:“看来,是我们的太叔大公将这位桑小姐从绑匪手中救了出来,于是两人便一见钟情,二见倾心,私定了终身,甚至相识不过才两个多月,就已经连孩子都有了。”

申屠环宇也低声笑道:“没错,的确如王上所猜测的那样,当时子鱼一行人马正在前往起云国的路上,在一处比较偏陋的野外扎营休息,而那个绑匪的马车刚好途经此地。”

“车子吹过窗子的帘布后,桑颜看到了子鱼等人,便口齿不清的高声呼救,因为绑匪怕她泄露自己的身份,在她嘴里塞了布团,但血族的耳力极为敏锐,就这样,子鱼手下的血族士兵将她救了下来。”

“自此她便一直跟着子鱼他们的马车,随他们一起前往起云的都城,两人每天朝夕相处,一来二去,便水到渠成的在一起了。”

至于申屠环宇为何能知道的如此详细,自然是从现在还被关在起去都城牢狱中的绑匪亲口说的。

阴康侯玺听完后,笑着说道:“英雄救美,果然容易酿成一段佳话,不过,这故事,看起来太像是一出戏了,让我不得不怀疑这到底是真正的巧合,还是某人的别有用心。”

“我当初也如王上这样认为,但我在起云都城的大牢中,亲口问过那三个绑匪,他们的确是当地臭名昭著的恶人,也确实没有被桑家买通,陪桑颜在子鱼面前演戏,否则他们早就被桑家杀人灭口、死无对证了。”申屠环宇实事求是的说道。

阴康侯玺眼底一片幽深,思索半晌后,方道:“或许的确如你所说,但桑颜给我的感觉,却并非她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反过来想,如果那几个绑匪的确没有被桑家收买,但这又的确是桑家想在子鱼面前上演的一出戏,那么,桑颜这个姑娘,不可谓心机不深沉。”

申屠环宇跟在阴康侯玺身边这么多年,自然知道他们这个心思深沉、谨小慎微的王上的怀疑,并非空穴来风。

否则自两百多年前他执掌阴康,经历了大大小小百余次的暗杀,早就尸骨无存了。

想到这里,申屠环宇出声道:“如果王上还对桑颜有所疑虑,何不让左丘大公对她施展迷魂,如此,她如果真的是因为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才接触子鱼的,也可一目了然,真相大白。如果她真的另有目的,那么放着一个定时炸弹在子鱼身边,也始终是一个隐患,如果事实并非如此,也可还她清白,让王上彻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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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阴康侯玺的疑虑

阴康侯玺摇了摇头,“以子鱼对她这个妻子的爱护,我不想这么做,如果她真有问题,我也不希望最先发现的人是我,既然是他的妻子,他应该自己承担看错人的后果。”

“那么,王上是否需要我派些兵团精锐,到太叔太公府日夜监视,如此,她一旦有什么动作,王上在第一时间便能知晓。”

“不必,如果她真是一只狐狸,早晚会露出尾巴,子鱼毕竟是五大公之一,派兵团的人在他俯外监视,有损他的声誉。而且,一旦被有心之人发现,肯定又要大做文章,到时闹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就不好了。”

阴康侯玺直接否绝了申屠环宇的提议。

至于这个“有心之人”究竟是谁,阴康侯玺即使没有说出他的名字,申屠环宇也心知肚明,不言而喻。

那个人便是找准机会便会拉人下马,损人利己的淳于大公——淳于宴婴!

“我明白了,王上可还有其他事吩咐环宇?”

“暂时没有,你刚从起云回来,不用那么急着奉职,现在替你教辛夜他们的老师,是你的得力门生仲孙云奕,所以他们那里你也不必急着接手,你离开阴康这么久,家中夫人和你两个儿女一定十分想念你,休息三天后再奉职即可。”

申屠环宇心中感动,但他有自己的做事原则,既然他已经归国,就不会放任自己休整那么多天。

他离开阴康已经一个多月,帝国兵团那里一定积压了许多公务。

“多谢王上的厚爱,但环宇还是想明日回到兵团供职,至于殿下那里,可暂由云奕暂代我几天,待我将兵团的公务处理好,再去接任。”

阴康侯玺听他这么说,知道他多年来都是像现在这般固执,劝是劝不了他的。

他的尽职尽责,殚精竭虑,一刻不肯松懈的忠心为国,也是阴康侯玺如此信任他的最大原因。

“好吧,我知道我也劝不了你,就按你说的办吧!”

“谢王上,那环宇先告退了。”申屠环宇起身行礼道。

阴康侯玺看着申屠环宇颀长挺拔的背影,心里在想,若阴康国的每一位大公、权贵,都像申屠环宇一样,没有任何私心的披肝沥胆,精忠报国,那他根本不必等辛夜长大,就可以放心的以国相托,自己及时抽身退位。

从此带着姬姜,离开她并不热爱的阴康,为她初佣后,与她携手浪迹天涯。

就像她曾经与连祁在起云国的船上所描述的那样,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年轻时四处游历,年老时归居田园,相濡以沫,坐看云卷云舒。

为她初佣后,虽然她从此不会老去,但他也同样可以陪她做她想做的任何事。

只要她的心,能给自己稍微留下一小块位置……

……

天海涯边,在魔鬼老师仲孙云奕的“逼迫”下,大家已经练了近一个月的十指穿石,每天近乎三个时辰。

最开始,淳于文茵还会因为手指的疼痛和仲孙云奕的严苛,跟她的好闺密左丘紫鸢小声抱怨几句。

但是这一个月下来,她已经彻底放弃抱怨了。

她就像是一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只要仲孙云奕的一声令下,她便机械的将指甲伸长,狠狠的向天海涯壁用力撞去。

今天是她练习的第三十五天,她不知道这个魔鬼老师究竟还要折磨她们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究竟何时才能进行下一个项目的训练。

“第五百一十三下。”淳于文茵在心里默数着今天练习十指穿石的次数。

就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石头被撞裂的声音,陡然在淳于文茵的耳边炸开。

文茵好奇的向声音的源头望去,发现站在她右侧不远处的左丘隐,不仅十指成功的插进了涯壁中,而且那块被他撞击的壁石,竟然裂开了很大的缝隙。

“哥哥,你成功了!”紫鸢狂喜的惊声尖叫,似乎比自己成功还要高兴的样子。

左丘隐将十指从涯壁中拔出后,一脸阴鸷的站在那里,完全没有留意他身边的紫鸢在惊呼着什么。

上午时,他趁着仲孙云奕有事离开一小会儿的功夫,打了会小差,将眼睛连线到了远在天枢阴康世的不死蝠身上。

可就是这次连线,竟让他看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东西。

碧波荡漾的湖水中,有一个和自己一样,穿着一身雪白长袍的俊美少年,双手紧紧的环着辛瑶的腰肢,与她在水下接吻……

透过不死蝠的眼睛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左丘隐的眼底霎时聚满了阴沉沉的黑雾。

他的脑中一片混乱,全身的力气便不自觉的聚于手下,这才有了刚刚让紫鸢欣喜若狂的一幕出现。

左丘隐嘴角轻勾,只觉得讽刺,没想到他的怒气,竟让他成功完成了十指穿石的训练。

至此,这场旷日持久的魔鬼训练中,他终于可以暂时告一段落。

而下一秒,又是“砰”的一声。

大家的眼神从左丘隐那里移开,向辛夜的方向看去。

辛夜正将自己长长的指甲,从石壁中抽出。

“殿下,你也成功了!”

曦禾是个捧场王,只要事关辛夜,她必然第一个站出来为他欢呼。

“恭喜你,殿下,你终于不用再像我们一样受苦了。”

就连曦云都将这场训练称之为“受苦”,由此可见训练的难度。

辛夜只沉着眸子点了点头,却并未说什么。

他并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毕竟,左丘隐又一次在他之前完成了这项训练。

他还是没能超越左丘隐,成为辛瑶希望的第一名!

淳于文茵本也想趁此机会跟辛夜拍几句马屁的,可申屠兄妹不仅抢了先不说,辛夜在听到他们两个的赞美后,脸上并没有太过高兴的样子,她便张了张口,没有出声。

崇拜强者,是全宇宙各种生物的共同特征,淳于文茵也不例外。

她走到从未搭过话的左丘隐身前,一脸钦羡的说:“你好厉害啊,不仅第一个成功做到十指穿石,就连指洞处的石壁都裂开了,我之前就听紫鸢说,你几乎每项训练都排名第一,左丘隐,如果你有空的话,可以指导一下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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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又是第一名

万俟舞阳看文茵这副谄媚的样子,一脸厌恶的别开了脸,不再看她和左丘隐,同时衣袖里的手也慢慢的攥了起来。

通过这些天的训练,舞阳发现,无论是攀涯比瞬移速度,还是与阴康世对练时,自己的反应能力,又或者以力量定输赢的十指穿石,他都无法与这个从小便是大人眼里的天之娇子——左丘隐,相提并论。

十指穿石的训练进行到今天,已经一个多月了,而左丘隐在上午时都还没有半点动静。

原本舞阳以为,他自己有第一个练成的机会的,可他还是被左丘隐和辛夜落在了后面。

这叫他如何甘心!

这么想着,他伸出长甲,大力的向石壁撞去。

可他的指甲再一次齐根断裂,而石壁却只有很浅的十个指洞而已。

左丘隐从舞阳桀骜颓败的脸上收回视线,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这才回复淳于文茵的话:“淳于小姐客气了,其实我也只是巧劲儿而已,并没有什么捷径和诀窍,你若想学,可以向殿下请教,殿下或许有什么方法或者心得可以教给你。”

文茵听他这么说,摆明了就是将自己当作麻烦,推给了辛夜。

她尴尬的笑了笑。

如果是别人,她早就讽刺一句后高傲的转身走开了,但她并不想得罪拥有能控制纯种血族白色重瞳的主人左丘隐,只好讪讪的说道:“好,那我就不打扰你训练了。”

左丘隐就像没看到文茵不自然的脸色一样,彬彬有礼的笑着垂眸颔首。

还真是个冷漠清高的人,与人相处时虽然礼节十足,让你就算被他拒绝,也挑不出他有任何失礼的地方。

但实际上,他根本就是个表里不一,清高傲慢的人,文茵默默的想着。

在文茵转身的那一刹那,左丘隐唇唇的笑容很快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少见的阴翳,但针对的对象却不是淳于文茵,而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辛瑶。

……

情人涯下,当辛瑶练习完第一千下的时候,阴康世终于忍不住说道:“公主,现在都已经未时了,公主还不打算回宫用膳吗?”

辛瑶摇了摇头,手上血液滚滚滴落,动作却依旧未停的回道:“我昨夜饮了云幽的血液,今早连早饭都没有吃。”

阴康世低头沉思了两秒后,恍然大悟般的笑着说道:“虽然我不太了解混血的感受,但我猜测,公主是怕饮血之后,再吃饭时会觉得恶心,是吗?”

辛瑶待指甲长出一些后,再次向涯壁撞去,眼底黑漆漆一片,头也没回的说道:“是,上一次在晚上饮了那个叫炎的堕落种的血液后,第二日早上和母亲一起吃饭时,我才刚吃了一口菜,就差点吐出来,可当时母亲就在我旁边坐着,我不想让她难过,只能硬生生忍着呕吐的欲望,陪她吃完了那顿早餐。”

这件事,也因此更加让辛瑶确定,离开阴康的早上辛夜与她谈起的那件事。

左丘隐,的的确确是将她迷魂后,喂了她血!

阴康世听她这么说,便略微回忆了一下被堕落种袭击后的第二日早上,想了几秒后,发现那天早上辛瑶在吃饭时,脸色的确有点恹恹的,不怎么好看。

直到她听云幽说起那对义兄妹慷慨救人的事情后,脸色才渐渐变好,有了笑容。

阴康世叹了口气,心道,你不想回宫吃饭,可是我却想要回宫饮血啊……

辛瑶用余光悄悄向后瞥了一眼,看到阴康世一脸菜色,无精打采的坐在她身后,她的嘴角慢慢勾起,一脸得逞的笑了笑。

总算是出了老师不跳进湖水里帮自己,还看自己笑话的一口恶气。

“咕噜……”

阴康世腹中空虚,不争气的叫了一下。

辛瑶听到后,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直到傍晚时,辛瑶才“大发慈悲”,和阴康世一起坐马车回了宫。

“咕噜……”

“咕噜……”

“咕噜……”

“咕噜……”

辛瑶和阴康世坐在马车里,面色尴尬的听着彼此饥肠辘辘的肚子叫声。

第一个“咕噜”,是辛瑶的肚子发出的叫声,第二声是阴康世的,而第三声是车夫的,而第四声,是从马匹的肚子里传出来的……

辛瑶听到车夫肚子的叫声后,面色羞红的简直想把自己的脸埋进土里。

三个人饿着也就算了,最可怜的是饿了一天还要完成自己的使命,将她们载回宫里的那匹马。

阴康世看着辛瑶脸上的绯红和尴尬,无奈的眯着眼睛笑了笑,她这点小心思,他身为活了一百多年的纯种血族,又是看着她长大的人,现在又是他的老师,又岂会不知。

就这样,在听了一路的“咕噜咕噜……”的尴尬叫声中,辛瑶终于回到了天枢王宫。

才刚一回到含光殿的大门口,远远便听到守在她殿外门口的侍女们在窃窃私语。

“你知道吗?昨夜瑾鸾公主的彰华殿,死了三个人,其中还包括伺候她多年的贴身宫女绿萝。”

“是啊,我过来轮岗的时候,就听到隔壁殿的侍女在谈论这件事了,听说绿萝全身的血液都被刚刚成为三代血族的瑾鸾公主给吸干了,另外两个守在彰华殿的侍卫也很倒霉,一个脖子被彻底咬断,另一个人的脖子也只连着一小块皮而已,流了满地的血,死状恐怖极了。”

“是啊,原本好好的天枢公主,竟然一夜之间就变成杀人不眨眼的不死之物,若不是长公主和阴康公主她们的到来,咱们公主根本就不会被连累而死。”

“就是,听说公主因为再也不能走在阳光下,在自己宫里砸了好多东西,而且昨夜有三个人被她杀死,今天再也没有人敢去她宫里侍奉了,听说王上昨晚因为公主的事情,又吐了好多血。”

“咱们王上对公主是打心眼里的疼爱,只不过,姬菽殿下的反应却有些奇怪,今天他竟然跟阴康那个打扮的像男人一样的女兵长,请求她派四名血族士兵守在公主的彰华殿门口,简直是把咱们公主当犯人一样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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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三千禁卫军

“哎,咱们殿下也是用心良苦啊,不然怎么办呢?如果派人类侍卫去驻守,若是再被咱们公主杀死怎么办?毕竟现在的瑾鸾公主,已经和以前不同了,她现在可是不死之物,而且……”

“咳咳!”

辛瑶在听到两人的对话后,原本停下来的脚步,重新向前方走去,并且刻意出声,提醒她们自己回来了。

两名宫女在看到辛瑶时,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去,吓的立马躬身行礼:“公主。”

“嗯。”

“公主一天未归,一定饿了吧?我们俩这就去给公主置办晚膳。”说话的这名宫女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

辛瑶心中微痛,面上却平静的说道:“去吧。”

就在两名宫女褪下后,阴康世看着辛瑶渐渐变得阴郁的脸色,刚要开口劝慰,就被一个火冒三丈的声音打断:“阴康辛瑶!”

含光殿的大门口,姬瑾轩带了近三千名天枢禁卫军,怒气冲冲的大步走了进来。

三千个身披银色铠甲,左胸口印着青鸾鸟图腾的宫廷禁卫军,分别从两侧包抄,将辛瑶和阴康世团团包围起来。

姬瑾轩快步走到辛瑶面前,站在禁卫军的包围圈外,怒目而视的瞪着辛瑶,眼底里有着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大声怒喝道:“阴康辛瑶!你把我妹妹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不死之物,她现在被父亲关在彰华殿里,一步都不能走出,都是你害她变成了这副鬼样子,你要给她偿命!”

辛瑶目光深沉的看着包围圈外的姬瑾轩,和将自己围起来的天枢禁卫军,半晌没有开口。

从姬姜的寝宫里走出来的仲孙云幽打开房门,声音不疾不徐,慢悠悠的说道:“二殿下,我刚刚好像听到有人说,要我们公主替你妹妹偿命?我没听错吧?”

姬瑾轩一看见仲孙云幽,胸中的怒气更是不打一处来,眼里的火焰越烧越旺。

就是她!

昨天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巴掌,扇的他牙齿都掉了两颗,到现在他的脸都还没有消肿。

就是她!

派了四名阴康的血族士兵,守在妹妹的彰华殿门口,让她堂堂一国公主,形同囚犯,连宫门都出不了。

还是她!

昨夜如此折辱妹妹,甚至让她又死了一次!

她还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等下第一个就拿她开刀!

“你没听错,就是我说的,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还有,你昨晚去我妹妹宫里折磨她,侮辱她,这笔帐,我等下就跟你一一清算!”

辛瑶一听,眉梢微不可察的挑了挑,心里深深了叹了一口气。

昨夜在姬瑾鸾的彰华殿里,她命令老师不许插手,老师也真如她所言,没有插手。

也许是见自己被打的实在太惨了吧,所以在自己死过去的那段时间里,云幽便意难平的去找姬瑾鸾又折磨回来……

“想跟我算帐是吗?二殿下口气倒是不小,但你凭什么?就凭你身边这三千名天枢王宫的禁卫军吗?”

仲孙云幽说这番话的时候,眼底里充满了不屑和鄙夷,而后转身,对她身后的一百名血族士兵说道:“你们保护好公主,这三千虾兵蟹将,交给我和廷卫长收拾就可以了。”

“是,兵长!”

姬瑾轩看着这一百名面色苍白,唇色诛红的血族士兵,心中微微一惊。

没想到这个仲孙云幽只是眼波轻轻一扫,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看清了禁卫军的全部人数。

看来,还真是不能小瞧了阴康的这位女兵长,早知道就再多带一倍的禁卫军好了,不,应该是两倍!

可他既然狠话都已经放出来,身为天枢的二殿下,第三顺位王储,他不能怂,就算硬着头皮也要上!

反正阴康辛瑶不可能动他。

昨夜妹妹那么残忍的折磨她,她都没有还手,今天,自然也不会动他。

姬瑾轩也正是看准了这点,才敢只带了三千禁卫军,就冒冒失失的闯进了含光殿。

他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杀了阴康辛瑶,他只是想替妹妹出口恶气,通过这件事,恶化她与姬氏王族的关系,让她再也没有脸面在天枢王宫继续呆下去!

如此,妹妹心里也能好过一点,父亲也没办法再请来阴康的血族士兵继续“囚禁”她。

想到这里,姬瑾轩冷声对三千禁卫军说道:“你们还在等什么?给我杀了她们!”

“是,二殿下!”天枢的禁卫军齐声答道。

三千人一同应声,军人的声音又是如此的高昂洪亮,把院里树上的鸟都惊的振翅飞走了。

此刻躺在床上,一脸病态的姬姜在听到外面震耳欲聋的声音后,原本就还没恢复完全的心悸,再次复发。

她的脸色煞白,嘴唇绀紫,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慢悠悠的走下床,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这时,门外已经响起了一片兵刃交加的声响。

“不要伤了他们。”当这些人类士兵身形一动,向自己砍来的时候,辛瑶连忙说道。

“是,公主!”阴康世笑眯眯的回道。

他根本就没把这些天枢的禁卫军放在眼里,不管是三千个,还是五千个,甚至一个万,他们都没有资格做他阴康世的对手。

但云幽却没有回应她,“咔嚓”一声,两个禁卫军的肩膀已经被她卸掉了。

紧接着便是四个……

六个……

十二个……

二十四个……

仲孙云幽的身影宛如鬼魅般,在这群人类士兵的身影间来回穿梭。

上一刻她还在人群的左侧进攻,下一刻就已经挡在辛瑶面前,卸掉了十来个人类士兵手拿武器的那一侧肩膀。

阴康世这边,只见他两手同时向上轻移,含光殿的院子里有大片的泥土盘旋在半空中。

他的手指微动,这些漂浮起来的泥土,形成了一个个空心圆圈,将两千余名士兵的身体,连带他们的双臂牢牢套紧,泥土越勒越紧,他们右手上拿着的武器纷纷掉在地上。

剩余的那几百人,阴康世留给了一脸狠厉的仲孙云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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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姬菽赶来

仲孙云幽虽然长了一张甜美可爱的面容,但她少时就在起云国的驻军兵团里摸爬滚打多年,在经历无数次危及生命的浴血奋战后,可爱的表象慢慢褪却,取而代之的是凌厉如刀锋般的冷冽气质。

尤其是在与敌作战时,眼神狠辣的甚至连男人都不如,此刻她就是这样一副冷冽如刃的御敌状态。

辛瑶就像在看好戏一般站在原来的位置,动都没动一下。

“不要打了,都住手!”含光殿主殿的朱漆大门缓缓打开,里面传出姬姜有气无力的微弱声音。

“母亲!”

辛瑶在听到姬姜的声音后猛地回头,发现姬姜的身子正顺着镂空的红色门板慢慢滑落,脸色比纸还要白,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

她向姬姜身边赶去的时候,口中疾呼:“云幽,药。”

“是,公主。”

仲孙云幽将实力悬殊,根本无法抵抗她的最后两名禁卫军右侧肩膀卸掉后,几个瞬步后,先辛瑶一步来到了姬姜身前,急忙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两粒黑色的药丸放进姬姜口里。

此时的姬姜已经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云幽再次愤然的想把阴康御医院制造这药丸的御医给痛打一顿。

右手轻轻一捏,姬姜的嘴巴轻张,云幽用手指将药丸推到她的喉咙深处,姬姜总算是将药吞了下去。

“母亲,你怎么样?”姬姜才刚吞下药丸,辛瑶就满面慌乱的急忙问着。

可姬姜已经是半晕厥状态,眼前越来越黑,耳朵也嗡嗡作响,哪里有力气回答她。

“公主别急,王妃才刚服下丸药,没有这么快清醒。”说着,便要将姬姜打横打起,抱到屋里的床上。

这时,含光殿外突然响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稍的脚步声。

其中有一个人的脚步声犹为慌乱,甚至因为跑的太急而差点摔倒。

宏光急忙扶住姬菽差点摔倒的身体,皱眉说道:“殿下,你别着急,宫里的禁卫军是伤不了辛瑶公主的。”

就算她身为一个混血,能力再弱,但毕竟是人类所不能及的血族之王的女儿,更何况她身边还有那么多纯种高手无时无刻陪在她身边,保护着她。

姬菽被宏光扶起身子后,脸色苍白的只点了点头,并没作声。

狼狈直起身子后,再次疾步向含光殿院里跑去。

殿里的侍女们纷纷被这些身披锃亮银甲,手拿长剑的禁卫军吓的瑟瑟发抖,神情慌乱的躲在门后。

直到看到姬菽的身影赫然出现在含光殿,以及他身后的五千名禁卫军之后,侍女们因害怕而流出的眼泪,才渐渐消逝在眼角。

“宫女姐姐,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公主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吧?”偏殿里的姬笑,在听到外面武器掉落的声音后,心急如焚的向躲在门后的宫女问道。

要不是之前趴在床上的姬珩拉住她的衣袖,她早就单腿蹦着出门查探了。

侍奉多天姬笑的宫女,由于她是人类的缘故,虽然怕的要哭出来,但还是态度友好的颤声回道:“阴康公主没事,二殿下带过来的三千名禁卫军,都已经被阴康的廷卫长和兵长给制服了,现在姬菽殿下带着宏光队长和几千名禁卫军赶过来了。”

姬笑听到辛瑶没事,心里的大石总下落下。

“那姬菽殿下是来帮助公主的,还是来帮他儿子对付公主的?”

还没等躲在门后的宫女回答,姬笑就听到了“啪”的一声脆响。

含光殿能容纳近万人的庭院里,姬瑾轩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捂着昨天刚被仲孙云幽扇过巴掌的右脸,有些失神的讷讷道:“父亲。”

姬菽原本一贯清冷没有多余表情的脸,在这一刻竟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结结实实的打了二子姬瑾轩一巴掌之后,他一路小跑而来,微喘的气息里还带了些少见的怒意:“你还知道我是你父亲!上午在彰华殿时,我是怎么对你说的?你又是怎么向我承诺的?转眼你便带了三千禁卫军来长公主的含光殿,他们还都带了武器,怎么,难道你想造反不成?”

造反,这顶帽子可大可小,处理不好,即便他是王孙,那也是杀头的大罪!

姬瑾轩自知理亏,双膝急忙跪地,两只手用力拽姬菽的手臂委屈的说道:“父亲,您上午也在彰华殿看到妹妹如今变成什么样了,她害怕阳光,连窗子都不敢打开,屋门都不敢出,饭菜也吃不了,从此只能以人血为食。”

“她可是您唯一的女儿啊,如今她变成这样,您难道就不心痛吗?您还派四名阴康的血族士兵驻守在她门口,让她哪里都去不了,这和囚禁又有什么分别?您已经把母亲囚禁起来了,难道,从此也要将妹妹像个犯人一样囚禁起来吗?”

姬菽急喘了一会儿后,半晌方才恢复了以往平静的面色,只不过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冷意:“你一年都不去东宫看一次你母亲,原来你还记得你是有母亲的人啊?”

姬瑾轩顿时被姬菽说的面红耳赤,扯着他的袖子,嘴巴大张着,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反驳父亲的话。

姬菽垂眸继续说道:“瑾鸾出事,只是意外,谁都不希望这样,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你带这么多禁卫军来含光殿,就能让时光倒流,将这个意外的悲剧改写吗?”

姬瑾轩不敢置信的抬头怒声道:“要不是阴康辛瑶,妹妹也不会惨死,要不是她的自作主张,妹妹也不会变成以后靠人血为生,惧怕阳光的不死之物,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

“所以二殿下就带了三千名禁卫军,想杀死我们公主,是吗?”站在门口的仲孙云幽冷声说道。

姬瑾轩急忙否认,“我没有,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而已,我妹妹昨天因她而死,可她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白天出宫游山玩水,好生潇洒,而我妹妹却被囚禁起来,好不公平!难道她不应该为她所犯的错误,付出些代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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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有前提的善良

听到仲孙云幽的声音后,姬菽的视线向她所在的方向望去,这一眼,却看到姬姜正面色惨白,闭着眼睛靠在仲孙云幽的怀里。

惊痛的收回视线后,姬菽冷眼看了跪在他脚下的姬瑾轩一眼,声音里积攒了越来越多隐忍的怒气:“宏光,看住他!”

“是,殿下。”宏光应声道。

姬菽转身吩咐他身后带来的五千禁卫军:“将今天带武器来含光殿,以下犯上的禁卫军,通通抓起来,杖责一百军棍后,打发出宫,其直系子孙后代,天枢的军政要位,将永世不得录用!”

“是,殿下!”五千名禁卫军异口同声的回复道。

如此大的声响,比刚刚三千人的答复声还要大。

姬菽面沉如水的快步来到姬姜面前,轻轻呼唤了几声“姜儿”之后,见她完全没有半点反应,便从仲孙云幽的怀里接过姬姜,将她抱到了寝宫的床上。

仲孙云幽面色凛然的跟在姬菽身后,胸中郁结难舒。

姬菽将姬姜安置在床上后,看着她没有血色病殃殃的脸,嘴角紧紧抿在一起,好半晌都一言不发。

直到身后的仲孙云幽彻底没了耐性,他才开口:“姜儿心悸的毛病,在阴康国时,也经常复发吗?”

“没有!”开口的是一脸复杂的辛瑶。

她看着姬菽担忧和愧疚的神色,接着说道:“自我出生后,母亲从未犯过心悸的毛病,直到我们来了天枢我才知道,母亲原来竟有这样的陈年旧疴,才短短两天,母亲就已经犯病三次,再这样下去,不知道母亲的病情,会不会恶化。”

辛瑶原本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姬菽听到耳里,却自然而然的认为辛瑶是在责怪自己。

毕竟他这个舅舅,没能在自家儿子带禁卫军大打出手的第一时间赶来替她们解围,她的母亲也正是因此而晕倒。

即便辛瑶怪他,他也无话可说。

“抱歉,辛瑶,都是因为瑾轩,你母亲才又晕倒,你放心,舅舅一定会对他严加管教,从今以后,绝不会让他出现在含光殿打扰你们母女。”

辛瑶错愕了一阵后,知道姬菽误会了自己刚刚那番话的意思。

“舅舅,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瑾鸾表姐的事情,责任的确在我,可我昨晚已经去了彰华宫亲自谢罪,挨了她近五百鞭,人也死了一回,若不是我的身体里有纯种血统,今天,我也没命活着站在舅舅面前。”

姬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辛瑶接着说道:“但不管怎么说,错了就是错了,昨夜被瑾鸾鞭笞,也是我心甘情愿之举,只是我希望她的仇恨,能早日淡化。不管她是否愿意,现实是她已经重生,血族的生命那么漫长,如果她的心中始终带着仇恨,活着,也只剩痛苦。”

说到这里,辛瑶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姬姜。

过了一会儿,她才转头对一直看着她,面有些愧色的姬菽沉声说道:“如果她真的不想成为一名三代血族,趁此事还没有被发酵传到百姓的耳朵里,她可以主动走到阳光下,保留她人类公主的好名声,化为灰烬。”

仲孙云幽听辛瑶这么说,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冷冰冰的插嘴道:“如果瑾鸾公主没有自戕赴死的勇气,我可以帮一帮她,如果她觉得成为一名夜行者是一种痛苦,那干脆就不要活了,如果早知道会惹来这么多麻烦,就算昨天公主让我用我的血救活姬瑾鸾,我也不会那么做的,我现在悔的肠子都青了。”

阴康世站在一旁,无奈的摇了摇头。

昔日有些玻璃心的单纯可爱少女,在经历几十年与堕落种的以命搏杀后,柔软的内心,竟也逐渐变得坚硬起来。

若是过去的仲孙云幽,他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她会说出刚刚那番冷心冷情的话来。

至于辛瑶刚刚的那番话,也同样让阴康世稍显错愕。

或许辛瑶的确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但她毕竟是阴康侯玺的女儿,她的骨子里就有着睥睨天下的威然霸气,和不愿向任何人低头屈服的铮铮傲骨。

她的良善之心,从来都不盲目……

姬菽面色复杂的看着辛瑶,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内心却对她有前提的善良,颇为欣赏,面上不动声色的说道:“瑾鸾这件事,舅舅真的没有怪你,就像刚刚我对瑾轩说的一样,意外的发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并不是我们大家能提前预知并希望的,事实已然发生,我们也只能面对,把伤害降到最低。”

“辛瑶,你放心,以后无论是瑾鸾也好,瑾轩也好,都不会再来含光殿打扰你。至于瑾鸾昨夜抽你的五百鞭,还有今天瑾轩带禁卫军擅闯含光殿,我身为她们两人的父亲,舅舅替他们向你说一声对不起,希望你能原谅她们的鲁莽和不懂事,她们从小就被我宠坏了,才会犯下如今的糊涂事,辛瑶,你能原谅舅舅吗?”

辛瑶怔了一瞬后,立刻说道:“舅舅不要这么说,她们是她们,你是你,我不会混为一谈,我也从未责怪过舅舅,反而我对瑾鸾的事情自责不已。舅舅放心,待母亲身体大好之后,我和母亲会立刻启程离开天枢,不再给舅舅和外公徒增烦扰。”

若不是母亲的身体不好,不适合长途跋涉,辛瑶当下就想启程回阴康。

闻言,姬菽平静的脸上有一丝慌乱一闪而过。

“不可,你母亲的身体太虚弱了,要用药物调理一阵子才能转好,而且她十六年才回一次母国,你也是,长这么大才来一次天枢,舅舅不希望你们这么快就走,你们放心的住在含光殿,舅舅保证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们。”

辛瑶再次转头向床上看去,之后没有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你好好陪陪你母亲,舅舅有些事要去处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们母女。”

“舅舅慢走。”

辛瑶跟在姬菽的身后,将他送至门口处,看了仍然跪在地上的姬瑾轩一眼,才施施然走回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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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掌掴

在辛阴看向姬瑾轩的时候,他也正眼神刻满了阴毒的回看着她。

直到姬菽向他这里走来的时候,他才急忙收回视线,垂下脑袋。

姬菽垂眸看着他,眼里十分平静,心里也一丝波澜都没有,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对旁边的宏光说道:“将二殿下带回自己宫中,禁足!”

宏光问道:“殿下,要将二殿下禁足多久?”

姬瑾轩也屏吸静听父亲的回答。

“到辛瑶她们母女,返回阴康为止。”

姬菽说完这句话后便拂袖离去,连看都没看儿子一眼。

这时,姬瑾骁也在收到消息后,气喘如牛的跑到了含光殿的门口。

当他看到含光殿里挤满了身着甲胄的禁卫军后,姬瑾骁知道,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姬瑾轩一看到他,立马大声央求道:“大哥,求你帮我跟父亲求求情,不要禁足我那么久,若是姑姑她们一天不走,我难道就要一直被关在自己的宫里吗?我已经和楚澜定了终身,两个月后就会迎娶她,父亲关着我,我又如何准备……”

姬菽原本已经走到含光殿大门口的脚,在听到这句话后,又倏然迈了回来。

他不可思议的转身问道:“你……你刚刚说什么?你说你和楚文德大公的女儿楚澜,定了终身?这件事我怎么不知道?你身为天枢的王储,婚姻大事竟然连我这个父亲都不知道,你……你可真会自作主张啊!姬瑾轩!”

姬瑾骁也有着微微的惊愕,他刚要开口劝父亲,就听姬瑾轩急急的抢着说道:“父亲,我和楚澜两情相悦,心意相通,我又不是大哥,将来王位无论如何你都不会传给我,我娶谁,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吗?”

“你从来都只为大哥一个人规划筹谋,又何时管过我和妹妹?别人都说你是因为溺爱我们,所以才很少插手我们的事,但我知道,事实根本就不是这样!你如此放养我们,是因为你不爱我母亲,所以我们两兄妹也顺带着不被你所喜,你的心里,就只有你那位亡故的先王妃,大哥的母亲……”

“瑾轩,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火上浇油了。”

姬瑾骁急的额头汗水直冒,恨不得亲自上前捂住他这个不争气二弟的嘴巴,叫他不要再在这种关口继续刺激父亲。

姬菽的身子先是一僵,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他的声音虽然如同上等的丝绸一样柔顺悦耳,但宏光知道,他已经动了怒。

只是他麻痹自己多年,早已不会将这些情绪映射在脸上。

他面无表情的对宏光交待道:“掌嘴二十,禁三日水食,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放任何人去他宫里探视,就算是他外公殷凤归大公也不行!行刑完毕后,你去军部大营找楚文德大公说,之前二殿下对她女儿的求亲,只是小孩子的一时兴起,算不得数!”

姬瑾轩听完姬菽对宏光这番冰冷的交待后,霎时瞪大了眼睛,呆愣愣的跪在地上,双拳紧握,红着眼睛大声吼道:“父亲,你不可以这样对我,我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怎么可以对我如此残忍?就像对母亲一样!”

姬瑾骁见事情已经衍变的越来越严重,急忙开口替弟弟求道:“父亲,二弟他年纪还小,即便做错事,小惩大戒就好了,也不至……”

“宏光,将大殿下带走,还有,我不想再听到二殿下的怒吼声,以免再次惊吓到我妹妹。”

“是,殿下。”

宏光向身后的一名禁卫军递了一个眼神,派人将大殿下姬瑾骁带离含光殿后,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纯棉的手帕,手帕虽然很干净,却有一股汗液的湿咸味道。

姬瑾轩看他拿着手帕走到自己身前,刚要起身,就被两名禁卫军牢牢押住了肩膀,紧接着这张棉帕就塞进了他的口中。

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宏光也跟着走上前来,伸出手臂。

只听“啪”的一声,姬瑾轩的脸上赫然出现五个微红的手指印。

他的脸原本就有昨天被仲孙云幽掌掴的旧伤,适才又刚被姬菽打了一巴掌,旧伤未愈,新伤重叠。

一个巴掌而已,姬瑾轩的嘴角就已被打裂,溢出了鲜红的血液。

宏光和阴康世两人职位相同,只不过阴康与天枢的某些职称不同,阴康世在阴康国的职位叫廷卫长,他的职称叫禁军队长。

身为长年练武的禁军一把手,宏光第二巴掌打下去时,姬瑾轩的牙齿开始变得松动。

紧接着是第三巴掌。

这一次,宏光换了一侧脸掌掴,以免总打一侧脸,姬瑾轩受不住。

“啪——”

姬瑾轩的脸被打的侧了过去,另外一边的唇角也被打裂了。

“唔……”

他想对眼前打他的宏光破口大骂,奈何嘴巴里塞着棉帕,身子也被两名身材魁梧的禁卫军禁锢着,根本动弹不得,嘴巴里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音阶。

“啪——”

“啪——”

“啪——”

为了减轻他的痛苦,尽管宏光没有减轻手下的力道,但他却以极快的速度结束了姬瑾轩受刑的时长。

偏殿的侍女们已经重新尽职尽责的守在门口外面,这二十巴掌,每一下都落在了她们的眼里。

每一巴掌落在姬瑾轩脸上的时候,她们的眼睛,都吓的闭了起来。

殿里的姬笑在听到这些清脆的巴掌声后,一直缩着肩膀,似乎想起了在血奴营里,因为违反不得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的禁令,被血奴营的同伴代劳,一个个巴掌落在自己脸上时的受辱情景。

趴在床上的姬珩,也同样想起了曾经在血奴营里那些如临地狱的折磨和不堪回首的岁月。

他的眼底里浸着寒霜,一瞬不瞬的看向门口的方向,尽管在他这个位置,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的视线却好像透过门板在回顾往昔似的,陷入了血肉模糊的回忆之中。

主殿的姬姜房里,辛瑶跟侍女要了两个棉球,塞进了无知无觉的姬姜耳中。

她不想让母亲醒来后听到这种“噪音”,虽然她知道母亲根本不可能这么快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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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改变人生轨迹的一句答应

阴康世听着外面的巴掌声,面不改色的低声对云幽说道:“我先去进食,你保护好王妃和公主。”

云幽点了点头,“好。”

门外的两名宫女也刚好在这时端着香喷喷的饭菜来到姬姜的房间,辛瑶闻到菜香后,走到外间,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昨晚饮了仲孙云幽的血,直到现在吃这些饭菜辛瑶的胃里还会有恶心的感觉,却比上一次在阴康时,被左丘隐喂了血以后的感觉要好多了。

看来,只要能习惯,就算是痛苦的事情,也会被慢慢淡化,辛瑶看着右手的红血玉镯,默默的想着。

如此,是否被拒绝的次数多了,心里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掌掴完毕,带二殿下回宫!”宏光在抽了姬瑾轩二十个巴掌后,对身后的禁卫军扬声说道。

“是,队长!”

姬瑾轩嘴巴里的棉帕被取出来后,呸的一口,两颗牙齿混着血水吐在了宏光的脸上,面色狰狞的说道:“卑贱的奴才,敢打我,你给我记着,早晚我会还回来!”

宏光沉着一双如墨的眸子,沉默的用衣袖擦掉了脸上的血水,对挟制着姬瑾轩的禁卫军说道:“带走!”

此刻的姬瑾轩,两侧脸颊已经彻底被打烂,用血肉模糊来形容也不为过,可见宏光下手的确没留什么情面,这也是姬瑾轩如此痛恨他的原因。

宏光从衣袖里抽出一条锦帕,将自己手上属于姬瑾轩脸上的鲜血擦掉后,跟在八千名浩浩荡荡的禁卫军身后,走出了含光殿。

直到最后一个脚步声消失,姬笑一直紧缩着的肩膀,才彻底松懈下来。

当她转过头,一滴泪水悄然滑落。

“哥哥,以后,我们就留在公主身边吧,只有留在公主身边,我们才不会像以前一样被人随意打骂欺辱,也不会因为抢不过其他人,就吃不饱饭饿肚子,更不会因为识人不清就差点死掉,可以吗?”

姬珩知道,前两件事,她指的是两人在血奴营时的经历。

最后一件事,指的是前些天两人在马市上买马车时,被人骗到偏僻无人的小巷子里,差点死掉。

姬珩的心很乱……

其实他很想回绝!

在起云国的童年,他过的异常悲惨,他的两个骨肉至亲都惨遭杀害和折磨而凄凉的死去,他也从未有过一天自由的日子。

被卖到阴康的血奴营后,他就像一头畜牲一样,被关在那里,不能聚众,不能大声喧哗,天黑没有蜡烛,天冷只有很薄的棉衣裹体。

在那里,他遭受过太多的打骂和屈辱,经历了十多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生活后,他对自由的渴望,丝毫不亚于对生命的热爱。

他永远都不会忘记母亲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对他说过的那句话——活下去,放下仇恨,去过自由的生活。

他苟且偷生了这么多年,母亲的话虽然从未敢忘,可他却早已经丧失了对活着和自由的热切渴望。

能重获自由,他觉得,这简直就是老天对他这个可怜之人的恩赐。

他应该好好把握住这次机会,去过他想要的人生,不管童年时代在起云的那些恩恩怨怨,他只想像母亲说的那样,放下仇恨,为自己而活!

但姬笑的泪水,却像流进了他的心里一样,将他的心,烫的更加柔软,让他不忍一次又一次的拒绝……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女孩儿眼里的希冀和渴望已经变得越来越淡。

就在她已经失望的转过身子时,姬珩终于张开口嘴巴,轻声说道:“好……”

姬笑霎时瞪大了双眼,她原本因枯瘦而深深凹陷的眼睛,在天枢王宫山珍海味的滋补下,脸色已经开始变得健康红润,眼睛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凹陷得吓人,唇色也有着少女特有的淡淡粉色。

遇到辛瑶后,她似乎才真正活的像一个人。

“你真的同意了吗?哥哥?”姬笑不敢相信的再一次小心确认。

少年的声音较平日略显低沉:“嗯,我愿意和你一起,留在阴康公主身边……”

这一刻,姬珩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句应允,将彻底改变他和姬笑平凡如尘埃一般的人生轨迹……

临睡前,仲孙云幽拿着一个点燃的香炉来到辛瑶的房门前,敲了三次门板之后,里面传来辛瑶清亮的声音,“进来。”

刚推门进去,仲孙云幽就闻到了刻意里浓重的血腥气。

她惊诧的看着辛瑶鲜血淋漓的双手,惊呼出声:“公主,你这是在干什么?”

辛瑶穿着一身白色中衣,坐在红木椅上,十指向着身前的大石继续撞去,头也不抬的说道:“如你所见,我在练习十指穿石,听老师说,给辛夜他们指导的新老师是你的哥哥仲孙云奕,老师还说,你哥哥待下十分严厉,或许曦禾她们现在早已完成这项训练了,我虽远在他国,但也不能被大家落的太远。”

云幽看着地上满是鲜血的石头,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忍。

将香炉放在桌上后,云幽走到辛瑶身边,胸中激荡着一股莫名而来的自豪和骄傲。

“我将来若是能有一个像公主这样有上进心的女儿,做梦可能都会笑醒,身为阴康帝国兵团的其中一名兵长,我真的以您这样有着坚忍不拔性格的公主为荣。”

辛瑶羞赧的说道:“我这么废柴,身为帝国的纯种血族,你不以有我这样的公主为耻,反以我为荣,我真是羞愧不已,在我看来,云幽你真正该引以为荣的,应该是帝国的长公主阴康辛月才对,她在少年时代,几乎每一项训练排名都是第一,就连我都对她佩服不已。”

听到辛月的名字,云幽的眼底有着不易察觉的鄙夷和厌恶。

辛月毕竟是阴康王族,又和辛瑶是骨肉血亲,云幽心里虽然极力不想提到她,但面上却不置可否的说道:“我相信,如果我是拥有阴康王族血脉的纯种血族,我的能力和排名,也不会太差,所以公主不必妄自菲薄,在我眼里,公主就是我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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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感慨

辛瑶无声笑了笑,心知她这是在安慰自己,她闻着满屋飘香的白兰花香味,不解的问道:“云幽,你怎么突然想起在我房间里放香炉了?”

仲孙云幽隐下了这香是特制的,重点是有追踪的功能。

她含糊的说道:“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我担心公主心事繁杂,夜里会睡不好,白兰花的香味有镇静安神的作用,可以让公主休息的好一点。”

“云幽,谢谢你这么体贴周到,不过,我是不会像母亲那样脆弱的,那些黑暗的,但已经已发生了的事情,对我来说已经过去了,我也不会再因此而做可怕的噩梦,不过这花香很好闻,就放着吧。”

辛瑶没有拒绝,云幽便心安的离开了。

辛瑶原本想再练习两个时辰再睡的,可桌上有安神促眠的白兰花香,手上虽疼痛不已,意识却渐渐变得萎靡不振起来。

辛瑶看着桌上的香,无奈的笑了笑,只得叫门外的侍女打水来,净了手后就早早的歇息了。

第二天早上醒来后,辛瑶觉得自己的精神状态非常好。

走到桌前,发现这香竟然还燃着,她小声的嘀咕道:“看来这香在助眠方面,的确有很神奇的作用。”

洗漱完毕后,辛瑶第一件事就是去隔壁的主殿探望姬姜。

宫女将门打开后,辛瑶刚一走进姬姜的寝宫,就闻到了和自己房间里如出一辙的白兰花清香。

姬姜已经洗漱完毕,头发也打理的一丝不苟,正靠着枕头坐在床头,精神状态虽然不太好,脸色确比昨日好多了。

辛瑶心中欣慰,出声道:“母亲,你的身体可比昨日好些了?”

今日辛瑶的衣着郑重又不失华丽,姬姜努力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母亲好多了,你不用担心,今日穿的这么漂亮,是准备出门吗?”

“嗯,楚文德大公的女儿楚澜,约我去碧月湖看赛龙舟。”

姬姜计算了一下日子,说道:“还真是,我已经有十六年没看过天枢的赛龙舟了,今日看比赛的人会很多,你出门要保护好自己。”

辛瑶不在意的说道:“母亲放心,老师会寸步不离的陪着我,而且,在血族异能的运用上,我觉得自己比在阴康时还要熟练了许多,能力一般的堕落种,根本动不了我的。”

云幽却在这时说道:“廷卫长一大早就有事出去了,今日公主若是出行,只能是我陪着。”

辛瑶有些惊讶,“老师出宫了?”

“嗯。”云幽面色不变的撒着谎。

“这么说,老师在天枢有朋友?怎么之前从未听他说起过此事。”

“或许吧,他这个人一向神神秘秘的,我也不知道。”云幽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

她想起了半个时辰前,在房间打理好自己后,一开门,就发现了阴康世那张让她神魂痴迷的清俊面庞。

一大早就看到心上人出现在自己房门前,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云幽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问道:“你找我?”

阴康世笑眯眯的说道:“自然是找你,我离开阴康之前,王上曾交待过我一件事。”

“什么事?”

阴康世将手里的黑色木盒放到云幽的视线正前方,“就是她,她在盒子里呆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落土为安了。”

仲孙云幽戏谑道:“你这么早就去找姬伯庸那老头摊牌?你不怕他翻脸,把王妃和公主扣在天枢,再把我们这些纯种都泼矾油弄个毁尸灭迹?”

阴康世胸腔里一震一震的笑了起来,眼睛弯弯的,格外迷人。

“他要是有这个胆子和本事,十六年前,也不用靠卖女儿保住他岌岌可危的王位和天枢姬氏的百年王权了。”

仲孙云幽却不赞同的说道:“此一时,彼一时,说不定他现在就想出彻底灭绝我们纯种血族的方法了呢?改良过的矾油,杀伤力巨大,的确不失为一个杀死一个三代血族的妙招,但却不包括我们纯种血族,谁知道那老家伙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琢磨和改良,又想出什么阴损的招术对付我们和王上。”

“找他摊牌,你还是小心点为好,毕竟他不仅是天枢国历来在位最久的一位帝王,也是四国里在位最久的一位王上,他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子和女儿都能如此狠心,更何况是你这个纯种血族。”

阴康世点了点头。

他从不会小看任何一个人,尤其是对敌人残酷,对自己同样残酷的铁血帝王。

“你放心,我会注意自己的安全,公主若是离宫,她的安全,就拜托你了。”

“廷卫长大人放心,就算我死,也不会让公主出事的。”

辛瑶离开之后,姬姜从仲孙云幽手里接过两粒黑色的丸药,就着水吞了下去。

看着门口辛瑶离开的方向,她若有所思的说道:“云幽,你觉不觉得,辛瑶最近瘦了好多,好像还长高了不少?”

云幽从回忆中回过神来,想了几秒才回道:“公主的确是瘦了许多,好像也确实高了一点,王妃若是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公主离开阴康时还只到我肩膀的位置,可刚刚站在我身边时,已经到我下巴的高度了。”

姬姜的语气里满是欣慰和感慨:“此次天枢之行,辛瑶不仅人瘦了,身高也长高了许多,就连她人也比在阴康时更加成熟稳重了,带她出来走走,果然是对的。”

“是啊,再有四年公主就长大成人了,到时王妃才有的愁呢,公主和王妃长的如此相像,长大后一定也如王妃一样,是个倾国倾城、风华绝代的大美人,到时王妃的女婿不知道要排到阴康都城几条街去呢。”

云幽为了逗姬姜开心,马屁倒是拍的很溜。

可姬姜非但没有露出笑容,反而一脸忧容的喃喃道:“四年……”

可能我的生命,根本等不到四年那么久了……

过了一会儿,姬姜在门外扬声道:“云幽,楚澜派人过来通知,说她们已经到王宫门口等我们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好,我就来。”云幽在屋内扬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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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带面具的邋遢少女

云幽对静坐在床头的姬姜说道:“王妃安心休养身体,廷卫长不多时就会回来,到时由他保护王妃的安全。”

姬姜有些倦怠的点了点头,“好,你去吧!”

仲孙云幽和辛瑶二人出了含光殿后,车夫已早早停在宫门口等待她们。

两人上了马车后,一路行至宫门口,就看到了另一辆车身和帘布上都印了白虎图腾的马车,还有站在马车外正等待辛瑶的楚澜和楚辞姐弟俩。

楚氏兄妹的这辆马车,居然比她这个公主所乘坐着的还要大上一倍不止。

辛瑶心道,这位楚辞世子的派头,可是要比她这个公主还大啊!

“公主。”

“公主。”楚氏姐弟俩见到辛瑶后,纷纷热情的打招呼。

“嗯,让你们久等了。”辛瑶坐在马车里,掀开小窗上的帘布笑着说道。

“不久,我们也才刚到。”说罢,楚澜和楚辞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行驶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行至一处四下无人的巷子中,楚辞在这时突然叫车夫把速度降了下来。

辛瑶那辆马车也随之降了奔驰的速度。

楚辞扬帘,对坐在对面马车里的辛瑶说道:“公主,我们这儿备了上好的桃花酿,听闻公主上次随大殿下到碧月湖的商船上饮了不少的桃花酿,我们车上的,都是姐姐亲手酿制,公主要不要尝尝姐姐的酿酒手艺?”

辛瑶的确十分喜欢天枢的桃花酿,上次要不是为了跳水救楚澜,她一定要再多喝上几盅的。

听到他们的车上有酒,辛瑶欣然应允:“好啊,你们天枢的桃花酿一点也不辛辣,香味绵长,等回阴康时,我一定要多买几十坛带回去慢慢喝。”

辛瑶动作利落的跳下马车,边说边向楚辞的马车走去。

楚辞对阴康公主比自己还要热情许多,楚澜心下不由得有些狐疑,因为她觉得平时像狐狸一样狡猾的弟弟,有些不太对劲儿。

从早上在家里用餐的时候,他的面色就一直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

等两人吃完早餐后走到府门口,楚澜发现眼前的马车根本就不是她平时乘坐的那一辆。

今天这辆马车,比她平时乘坐的那辆豪华了太多,也宽敞舒适了不少。

同样反常的是,上了车之后,她发现车里的小桌上,竟然有自己上个月亲手酿制的桃花酒。

弟弟从没有饮酒的嗜好,直到现在,楚澜才明白,原来这一切的古怪,都是为了见阴康公主而特意提前做好的精心准备。

辛瑶上车前,楚澜在马车里似笑非笑的瞥了弟弟那双酷似父亲的狐狸眼一眼,还以为他是对辛瑶动了什么旖旎的歪心思。

楚辞见姐姐用如此复杂又暧昧的目光看自己,心知她定是想到别处去了,嘴上也不解释,只讪讪的笑了笑。

从马车里下来,向楚辞他们的马车走来的仲孙云幽,也有意无意的从小窗睨了楚辞一眼,心中和楚澜想的差不多。

他明显是有备而来,又投其所好,还邀公主和自己与他同乘一车,莫非是看上公主了?

事实证明,楚澜和仲孙云幽的确是想入非非,想岔了地方。

因为,当两人上了他们的马车以后,就被车中带着面具,只露出一双诡异的眼睛,穿着一身连帽黑袍,披散着头发,看起来有些邋遢的少女迷魂,失去了作战甚至说话的能力。

同时第二次被迷魂的,还有毫不知情的楚澜。

楚澜第一次被迷魂时,是她在府门口上车的那一瞬间。

因为,当时车里正坐着一个人。

楚澜被迷魂后,意识就一直处在名字为单字“瞳”的少女早已设计好的幻象中。

她们的马车一路驶向天枢王宫,楚澜如往常一般,和弟弟楚辞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只不过,车里多出的那个人,她却一直“视而不见”。

楚辞接住了迷魂后栽倒在马车里的楚澜的身子,对带着面具的瞳说:“就像之前说好的那样,就算你们最后被发现,也不可以出卖我们楚氏一族。”

瞳带着一张白色的笑脸面具,从外面看过去,根本看不到她面具背后的表情。

她先是哼了一声,然后伸出手臂,“啪”的一声,轻轻拍了拍楚辞的肩膀,这一拍,楚辞差点没被这个年仅十二岁的古怪少女给拍的背过气去,捂着胸口咳了好半晌后才缓过气来。

面具后的少女脸色不好意思的红了起来,嘴上却丝毫没有道歉的意思。

“楚世子,我办事,你放心,这么多年来的试验中,我还从未让你父亲楚文德大公失望过,呆会儿我会给你迷魂,将你的记忆篡改,这样,就算事后阴康的廷卫长查到你和你姐姐身上,也找不出丝毫破绽。”

楚辞又干咳了几声后,才觉得气息微匀,心道,这个连头发都不会束的邋遢少女,还真是个怪力女,一巴掌差点没把他给拍死!

“好,别忘了还有我们家的车夫。”

后面这句话,楚辞说的很小声。

瞳没有回复他,只不屑的“嗤”了一声。

楚辞对她的不信任,让她极为鄙夷。

接下来,瞳一手拎着辛瑶的后脖领,另一只手拎着仲孙云幽的后脖领,毫不费力的跳下马车,对车夫喊了声:“喂,看着我!”

车夫面带惊恐的看着瞳,他不知道这辆马车上,究竟是什么时候竟多出一个散着头发的少女来?

然而,下一秒他就中了瞳的迷魂幻象,陷入了瞳设计好的虚假记忆中。

瞳将辛瑶和仲孙云幽像麻袋一样拖在地上,大摇大摆的向她们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走去。

那辆马车的车夫本是天枢王宫的一名禁卫军,见阴康公主和阴康的女兵长像死狗一样被眼前带着面具,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的瞳拖在地上向他走来,车夫神情一凛,将腰边的长剑从鞘中抽出,厉喝一声:“你是什么人?放开阴康公主!”

瞳站在那里,动都没动一下,也不出声,似乎根本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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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骨灰盒

他心中虽然忐忑,可是多年为王族献出生命的循环洗脑,还有肩上的责任使他不得不孤身向前,为了尊贵的血族公主,与面前有些神秘的敌人决一死战。

他举着长剑向着瞳的方向挥来,瞳冷声笑了一下,他手里的长剑就“叮咣”一声,落在了地上。

直到这时,瞳才大发慈悲的开口,声音脆生生的,一听就是年纪不大的少女:“身为一名天枢的人类士兵,竟然为了保护血族之人向我挥剑,还真是愚忠,你,去碧月湖,绕湖跑三十圈。”

车夫眼神空洞的如同木偶,点了点头后,依瞳的命令,向碧月湖的方向步行而去。

瞳将这些闲杂人等都打发了之后,拖拽着手里的两人,上了马车。

她一边往车上扔嘴里还一边抱怨道:“可恶的小宁宁,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也不知道帮我一下,楚文德和宿怀仁这两个老狐狸虽然说过阴康公主有点胖,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胖,好歹也是闻名天下,最受血族之王宠爱的小公主,怎么会把自己吃成这个蠢猪样,真是重死了,下次再有这种体力活,我一定要把小宁宁绑腰带上,让他来给我当苦力才行。”

……

天枢王宫的议事厅里,此时时间还尚早,群臣都还没到。

但姬伯庸却几十年如一日的在群臣到来之前,就已经提前两刻钟来到了这里。

这两日因为孙女姬瑾鸾的事情,让这个胸有沟壑,深谋远虑,身体原本就抱恙,垂垂老矣的铁血帝王头发又白了不少,走路时腿脚更不利索了,必须要人扶着才能走到独属于他的青鸾王椅上。

人才刚颤巍巍的落坐,就从袖里掏出手帕咳了起来,顷刻的功夫,整个手帕就被他喉咙里呛出的血液浸透了。

身后的总管事见状,急忙递上一条崭新的手帕给这位年迈垂危的伟大帝王。

姬伯庸接过后,又凶猛的咳了一阵,直到两条手帕都被他的血液洇透,胸中的痒意才终于渐渐消散。

门外传来守门宫女柔媚清丽的嗓音:“王上,阴康的廷卫长求见!”

姬伯庸咳出许多猩红液体的喉咙有些沙哑:“进来吧!”

话音刚落,阴康世的身影便赫然出现在议事厅里,手里还拿着一个纯黑的木头做的小盒子。

这种形状的黑匣,在天枢国,通常是用来装死人火化后的骨灰之用。

姬伯庸见阴康世笑眯眯的样子,又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黑匣之后,呼吸微微一滞,随后脸上不厉而自威,混浊的眼睛里迸射出一抹冷光。

“不知廷卫长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何事?”

很显然,姬伯庸并没有让他落坐的意思。

阴康世规规矩矩的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笑眯眯的说道:“离开阴康国之前,我王特别嘱咐我,叫我一定要将我手上的大礼,亲自送到天枢王您的手上,我今日,便是为此事而来。”

姬伯庸身后的总管事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欲接过他手里的黑匣。

但阴康世却笑着躲开了总管事的手,同时错过他的身子,向姬伯庸走去,边走还边说道:“我王有交待,叫我务必要亲手交到天枢王的手中。”

总管事回头看了看姬伯庸,见他微微颔首,这才又重新走到他的身后站好。

姬伯庸咳了几声后,看着桌上的黑盒,声音有些低哑的说道:“此盒内装的,是何物?”

阴康世故作玄虚的说道:“王上打开后,一看便知!”

他身后的总管事刚要伸手代他打开,却被姬伯庸抬臂拦住了。

阴康世的嘴角虽然微微的翘起,但眼睛里却没有半丝笑意。

尽管姬伯庸现在还不知道盒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但能让阴康的廷卫长亲自送来的东西,还有这个盒子的外观、大小以及形状,他的心中,已有猜测。

为了证实他的猜测,姬伯庸将盒子的锁扣轻轻打开。

当黑色盒子的盖子打开,里面的东西逐渐敞露在眼前的时候,也果然证实了他的猜想,他身后的老管事一看到盒中之物时,脸上立刻就变了颜色。

姬伯庸看着盒子里装着的暗灰色粉沫状的东西,镇定自若的声音里有着不易察觉的不悦:“廷卫长,请问我这位好女婿将这种东西送给我,究竟是何意?”

阴康世像没看到姬伯庸眼里的不悦和冷意似的,仍旧笑眯眯的说道:“我们王上究竟是何意,王上您,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姬伯庸面色不变,可他身后的总管事手却有些微微的颤抖,只听他冷声说道:“我如今年事已高,脑子也不如以前那么灵活,廷卫长就别为难我这把老骨头了,我这位权倾天启,一手遮天的好女婿的用意,我是真的猜不出来。”

阴康世知道他不会承认自己都干了什么“好事”,悠然一笑后,声音依旧如刚刚那般随和:“既然天枢王猜不出,那便由我来为您解惑吧!一个多月前,我们阴康议政厅的一名宫女,用装满了矾油的血液暗杀我王,好在我王早有警惕,当场识破了宫女的诡计,将那杯碜了矾油的血液顺手泼到了暗杀王上的宫女脸上。”

“而盒子里装着的,正是那名居心叵测,被王上的化腐手化成灰烬的宫女骨灰,如今我说的如此明白,天枢王,您,是否想起了什么?”

阴康世说到这里时,姬伯庸身后的的总管事就连腿都开始颤抖起来。

可姬伯庸却依然冷静如钟的坐在青鸾王椅上,继续装傻与阴康世周旋:“哦?阴康王虽然比我的年纪还要大上两百余岁,但他毕竟是我女儿姬姜的夫婿,那就是我姬伯庸的家人,侯玺被宫女暗杀,他人没被伤到吧?”

阴康世见他还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便笑着说道:“多谢天枢王挂念,我王无事,但根据我的调查,暗杀我王的那名宫女,在七年前,本是王上您宫里伺候的婢女,可就在三年前,她突然消失了。”

“直到一年前才又莫名出现,之后,她就出现在了天枢一年一度进献给阴康国的侍女队伍里,请问天枢王,刺杀我王的侍女曾出自您的宫中,这件事,您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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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针锋相对

听到阴康世最后一句接近质问的话语,姬伯庸的眼底陡然闪过一抹狠厉。

他身后的总管事身子已经抖如筛糠,要不是凭借心中的一口气死死撑着,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跌倒在地。

姬伯庸将骨灰盒的木盖盖上,又将琐扣扣好后,拿起手边的茶杯,轻呷了一口茶,之后便一直将茶杯拿在手里,也不放回桌子上。

阴康世看着他的动作,心中有些警惕,却也并没有把门外的那几百名宫廷禁卫军放在眼里。

天枢的禁卫军都是由人类组成,他自然不担心,但谁知道这位手段强硬狠辣的天枢王身边,是否还有其他“高手”存在,比如堕落种。

半晌后,姬伯庸不冷不热的说道:“原来廷卫长是怀疑,派人暗杀侯玺的人,是我?”

阴康世只勾了勾唇角,却并没有回答。

姬伯庸笑着说道:“我这个女婿啊,警惕心也是太重了一些,既然我们都是一家人了,我害他,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他若真的死了,我的女儿就没了丈夫,我的外孙女就没了父王,我都这把年纪了,难道还要害的我女儿和外孙女家破人亡,阴阳两隔吗?”

说到这里,姬伯庸再次咳了起来,他身后的总管事这一次没能及时递上手帕,他便以袖掩唇猛烈的咳了几声。

可手里的茶杯,却始终没有放下。

阴康世闻到了从他口中和衣袖上传来的血腥味道,他微微皱了皱眉,心中知道,这个冷血的天枢王,怕是不久于人世了。

胸中舒缓了一些后,姬伯庸才接着哑声说道:“曾经在我宫中侍候过的宫女,有如过江之鲫,不胜枚举,年龄一到,她们便都被放出宫去了,至于之后她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又如何管得着?廷卫长若是因为这件事就怀疑到我的头上,那也未免太过贻笑大方了些。”

阴康世并没有因他对自己能力的否认而感到愤怒,仍旧态度很好的笑眯眯说道:“天枢王说的极是,仅凭这一点,我的确不能怀疑王上您,但是我们王上有一句话,交待我说给您听。”

“廷卫长请说。”

姬伯庸再次喝了口茶水,直到这时,他总算将手上的茶杯放到了原处,从刚刚开始就一直战战兢兢的总管事的腿,也没那么抖了。

阴康世见状,心中只觉好笑。

摔杯为号这一招,真是不管经过多少年,都依然还有人用。

“我们王上说,十六年前,虽然天枢王您因一念之差,做了一些错误的决定,但由于您有一个好女儿,所以这件事,我王不予追究,同样的,这句话也适用于连祁大公的腿。”

最后句句话,是阴康世自己加上去的。

看着姬伯庸浑浊的眼睛里渐渐迸射出的厉芒,他笑了笑接着说道:“但十六年后,天枢王的手上,已再无可以牵制我王的王牌,若是王上再像当年一样,因一念之误做错了什么,王上要记得,您已经没有第二个女儿可以牺牲了。”

听到这里,姬伯庸无力的手却紧紧的攥了起来,藏在衣袖里的手腕青筋绷起,脸色瞬间变得青白交加,难看至极。

可阴康世还没说完,“我王还说,就算天枢王您还有一个女儿可以牺牲,我王也不会再要了,暗杀我王的宫女究竟是谁在背后指使,相信天枢王您心中比谁都清楚,看在您年老体弱,命不久矣的份上,我王这次决定不予追究,但,我王不允许您对他权威的下一次挑衅,还望您能及时看清天下大势,不要再一次犯下连累姬氏全族的祸事!”

“还有,请天枢王在制定某些危险的计划前,多想一想您的女儿姬姜长公主,和外孙女辛瑶公主,姬姜长公主原本在阴康就一直是淳于王后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么多年来,姬姜长公主能一直安然无恙,全因我王明里暗里如铁桶一样密不透风的保护,若我王真的出事,淳于王后和她的哥哥淳于宴婴大公,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您的宝贝女儿。若天枢王您真的爱您唯一的女儿,凡事,还请三思而后行!”

阴康世看到姬伯庸的双手,因拳头攥的太紧,手心都滴出血来,身后的总管事颤声道:“王上,保重身体啊,殷凤归大公说您不能情绪波动太大。”

目的既已达到,阴康世也不愿再留,徒增人厌。

他微微躬身说道:“阴康世的话已带到,便告辞了,还望王上保重身体,听从御医的叮嘱。”

说到这里,他看着桌上的黑色骨灰盒,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管怎么样,就算她只是您一颗废掉的弃子,至少她为您卖命过,如今她终于解脱,还望王上告知她的家人,将她的骨灰妥善安置,如此,阴康世就告辞了!”

说完,阴康世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天枢的议事厅。

当他开门走出后,发现门外已经聚集了许多天枢的权贵,四位大公也都已到齐,年纪最大的殷凤归大公在御医院任职,并不在这里。

一身皎洁白袍的连祁看到他后,微微点了点头以作招呼,阴康世也不失风度的向他点了点头,眉眼微弯,脸上挂着浅笑离去。

议事厅里,姬伯庸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怒气来回的冲撞,气的他身体直抖,呼呼直喘。

半晌后,他将眼中有泪的混浊的眼睛,不甘认命的闭上,对扶着他身子一脸焦急的总管事轻声说了句:“告诉楚文德和宿怀仁两位大公,暂停‘纯种清除计划’,要快!”

总管事一脸苦相,简直要哭出来一般,“可……可是两位大公的计划,从早上就已经开始实施了呀……”

姬伯庸一听,口中“噗”的喷出一口热血,之后颤声说道:“快……停、停止……”说完这四个字,便彻底晕了过去。

门外的众位大人和五位大公刚抬脚向门里走去,就听到总管事在里面大喊:“王上……王上……快去叫殷凤归大公!”

听到他的声音后,门口的宫女急忙应声,之后小跑着向御医院跑去。

众位天枢的权贵和大公纷纷拎着衣摆,完全顾不得仪态大步向议事厅的台阶上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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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暗部根据地

一个半时辰后,十二岁的瞳架着马车,挥舞着小皮鞭将马车赶去了都城外五十里处的一处墓地。

这里表面虽然竖立着一座座墓碑,并且墓碑上有名有姓,甚至有时还会有鲜花和水果,也有看似村民模样的百姓来此祭拜。

但实际上,这些墓碑的地下,是由天枢军部出姿建立,原本录属于殷凤归大女婿沈梁管辖的暗部根据地。

殷寻就是他的儿子,他原本叫沈寻,父亲沈梁离奇死后,没多久,他的母亲大病一场后,也跟着去了。

殷凤归有三个女儿,却没能有一个儿子,殷家后继无人,殷凤归在取得外孙沈寻的同意后,将沈寻改姓为殷寻。

沈梁死的蹊跷,是突然因病而离开的人世。

原本身体壮如牛的一个人,突然病逝,引来了天枢百姓的胡乱猜测,可不管大家如何八卦,他的确是死了,下葬那天有殷家和梁家多名亲人作证。

沈梁死后,他的权利便转移到曾经的二妹夫宿怀仁大公的手里。

地下根据地与暗部的存在,是天枢国的秘密,知道的人只有天枢的王上姬伯庸,和当了四十多年的王子姬菽,还有五位大公。

瞳将陷入昏迷的辛瑶和仲孙云幽,毫不客气的从马车里扯下来时,云幽的膝盖骨磕到了车壁,立时变得红肿,辛瑶则是脑袋撞上了马车的一角,不一会脑袋上就鼓起了一个拳头大的包。

若是辛瑶此刻是清醒着的,一定会疼的满眼泪花。

将两人扯出马车后,瞳蹲下身子,拽着两人的后脖领,像拖尸体一样将她们拖进了这处秘密根据地的入口。

入口处是一坐墓碑,瞳四下看了看,确认没人之后,手指弯屈,轻敲了五下墓碑,又重敲三下,墓碑下方有三人合力抬起了石碑。

石碑下的三人看到戴着一张白色笑脸面具的瞳后,伸出后,从上面接过她手中的辛瑶和仲孙云幽。

“没想到这个阴康公主年纪虽小,却这么胖,我一个人都有点抱不动她,快过来帮我。”

“来了来了,平时叫你多吃饭你不听,一个十四岁的少女你都抱不动,你还能干点啥!”当说话的人接过辛瑶的身子后,话风突然变了:“哎呦,你别说,这位小公主还真挺重的。”

两人合力才能将辛瑶抱起,瞳不屑的冷哼道:“你们两个还是男人吗?我一只手都拎的动她,笨蛋,剩下的这个,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们赶紧将她带到解剖室。”

三人似乎听惯了瞳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也不生气,一边抬着辛瑶的有些沉重的身子,一边苦笑着说道:“哎哟瞳大小姐,我们可都是纯正的人类,又怎么跟你这个怪力女相提并论呢?”

“哼!你们几个,都跟小宁宁那家伙学坏了,怪力女这个难听的外号,都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等我见了他以后,看我不把他胸口捶碎,让他正事不干,天天不见人影,还胡乱给我起外号!”

瞳拎着仲孙云幽的身子,一个一个台阶,走进了墓碑下的密道之中。

这处地下根据地有上百个房间,她们要去的那间解剖室,就在密道里最里面的那一间。

地下空气虽然有些稀薄,但灯火通明,两边都是刻了青鸾鸟的白色蜡烛,一点也不觉得暗。

只是这里原本就因通风不好而闷热不已,两个暗部士兵合力抬着辛瑶“略显”沉重的身子,来到最里面的解剖室以后,两人已经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瞳却轻轻松松的拖着仲孙云幽无知无觉的身子,隐藏在面具后面的双瞳非常鄙夷的斜眼瞧着两个暗部士兵,冷哼一声揶揄道:“就你们两人的小身板,真给我们暗部的士兵丢脸,像你们这样虚弱的身体,以后娶了媳妇可怎么办,我深深的为她们未来的幸福而感到遗憾。”

事关男性尊严,两名暗部士兵一听,脸色顿时红白交加,像调色盘一样既尴尬又难看。

“瞳,你今年才十二岁,这话说的也太流氓了,就算你年纪小也要时刻记得,你是女孩子,女孩子。”

“就是,女孩子不能随意跟男人开这种荤笑话。”

“谁开玩笑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好了,既然她们两个已经成功被我绑来,你们快去把宿怀仁那个伪君子叫过来吧!”瞳大咧咧的对他们说道,丝毫不在意她口中的“伪君子”,正是她的顶头上司,暗部的头号负责人。

她不在乎,可两个暗部同僚却在乎,两人面色一变,其中一个身材较壮硕一些的男人急忙上前捂住她的嘴。

奈何她脸上戴着面具,他的手只落在了面具嘴部的位置上,她若想说话,依旧能发出声音。

他先是向长长的密道长廊处机警的瞄一眼,发现那里并没有人,这才小声在瞳的耳边提醒道:“哎哟小姑奶奶,宿怀仁大公可是我们的总管事,你这么说不是以下犯上吗,以后这种话可千万不要再说了。”

瞳却满不在乎的“啪”的一下打掉了男人的手,面具下的眉毛微皱。

“一股子汗臭味,快点拿开你的臭手,我说不说,他都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整个暗部的人都知道,不,应该说整个天枢百姓都知道。”

“都知道什么啊?”

一个清冷的男声突然在密道之中响起,脚步声也随之临近。

三个暗部士兵回头看到宿怀仁大公向解剖室不疾不徐的走来,脸色虽然和往常一样随和,但眸子里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冷意。

三人立刻立正站好,弯腰向楚怀仁行礼道:“大公,阴康公主已经被瞳顺利带回,还有贴身保护她的阴康女兵长仲孙云幽。”

三人见瞳腰板仍旧挺直的站在一旁,急忙伸手,按着瞳的脑袋向宿怀仁的方向弯下腰去。

瞳面具后的那双异瞳里充满了浓浓的轻蔑,尤其是她那只诡异的右眼,里面更是有承载了满满的鄙夷。

“很好!瞳,你这次做的很漂亮,路上没有被人发现吧?”

宿怀仁走到解剖室的中央大床旁边,嘴巴虽然在夸赞瞳,可眼神却并没有看向她。

他的视线,正落在呼吸舒缓,陷入睡梦之中的辛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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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死刑犯

瞳不悦的摘掉笑脸面具,傲气的冷哼一声后说道:“我办事,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面具下,是一张十二岁少女俏生生,纯净剔透不染污垢的脸。

瞳的五官异常出挑,年纪虽小,却眉如远黛,肤若桃花,头发漆黑如墨,眼眸宛若星辰。

视线向下,她的腰带系的松松垮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自动解开滑落,头发也乱糟糟的披在背后,乌黑的秀发上一个装饰都没有,风一吹就更显凌乱。

搭眼一看,这就是一个长相虽美,却完全不会打理自己的邋遢少女。

这还不算什么,更加让人觉得惊奇的是,她的左眼与常人无异,右眼却是诡谲莫测的白色,瞳仁外面有两圈白色,和阴康国左丘氏族人的白色重瞳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宿怀仁对瞳的不敬和藐视的神情并没有放在心上。

瞳自出生起,就一直生活在暗部这处秘密的地下根据地里,直到五岁那年才有机会离开这里,见一见外面的世界。

宿怀仁可以说是看着瞳长大的,对她的狂妄和古怪的脾气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他若真的要和这个比自己的独子宿月还要小上六岁的少女计较,那他每天都会气吐血好几盆,恐怕早就命不久矣,不在人世了。

“刘济,去把那些犯人带过来。”宿怀仁对三人之中身材稍显壮硕的暗部士兵吩咐道。

“是,大公!”

名叫刘济的士兵躬身行礼后,转身向深邃的密道里走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身后跟了十几个面色或凶狠,或阴戾,或狂躁的死刑犯过来。

他们每个人的手都被镣铐反绑在后面,每个镣铐上都有一根粗绳,绳子的那一端,就在刘济的手里。

这些人都曾是帝都里犯下过多项命案的重犯,被抓后,原本都逃不掉一个死字,却因为宿怀仁曾经对王上提出的一个建议,而有幸被赦免死罪。

死罪虽免,活罪却难逃。

他们被宿怀仁管辖的暗部士兵从天枢大牢里提出来后,就一直被关押在这里的其中几间房里。

每天虽然有吃有喝,可这里空气不流通,此时又正值夏季,整个地下都闷热的不得了,还不如在天枢大狱的牢里呆着舒服。

呆了三天之后,他们终于有了不耐和暴躁显现在脸上,宿怀仁看到的他们,就是这样一副状态。

“大公不是说给我们一个戴罪立功、长生不老的机会吗?我们都已经等了好多天了,到底什么时候让我们成为血族?”

刘济出声喝斥道:“杨庆,注意你对大公说话的态度。”

杨庆身负多条命案,无论他态度如何,亦或是重获新生成为一名不死之物,前提都是要死,既然无论如何都逃不过一个死,他又怎么会在意刘济的警告。

“刘济,你不就是暗部的一个小队长么,少吓唬老子,老子杀了那么多人,可不是被吓大的,才不吃你那一套。”

“你……”

宿怀仁抬手制止了刘济接下来的话,一派随和的说道:“不要心急,心急是干不成大事的,杨庆,你可不要忘了,你的寡母和幼妹,可还都在我们手里。”

杨庆闻言,原本脸红脖子粗的无礼架势,立刻便偃息旗鼓。

这里的十几个死刑犯,虽然表面上看起来都十恶不郝,但每个人杀的都是欺压良民的无良权贵,每个人的家里,也都有可以牵制他们,让他们尚且留恋的家人。

也就是说,这些犯人,还尚有人性,也正因如此,才使得他们能被宿怀仁选中,获得王上的赦免。

带头起哄的人终于老实,宿怀仁将他们的注意力转到辛瑶身上,“杨庆,你们看,躺在床上的人是谁?”

杨庆先是走近大床,看了看辛瑶的脸,见自己根本不认识,又向她衣服的左胸口处瞧去,赫然发现辛瑶华丽的锦服上,竟锈了一只张翅欲飞的赤色蝙蝠图腾。

“天呐,是阴康王族……”杨庆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而后兴奋的惊叫出声。

随着他的惊呼,另外十几个人也都注意到了辛瑶衣服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邪恶图腾,纷纷惊讶出声:“年纪这么小,又是女孩儿,她只能是血族之王的小女儿——阴康辛瑶。”

“是阴康公主!难道为我初佣,让我重获新生的血液,竟来自于阴康王族之人?”

宿怀仁看他们一脸惊愕,又略显慌乱的样子,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没错!阴康王族强大的驭土能力和化腐手,整个天启大陆也仅此一家,你们很走运,从此将拥有阴康王族的血液异能。”

大家一开始脸上的确挂满了不可抵制的兴奋和狂喜,但狂喜过后,理智逐渐回归,大家的脸上立刻充满了恐惧和慌乱的神情。

杨庆忐忑不安的说道:“大公,眼下躺在这里的人,可是整个天启大陆最受荣宠的阴康小公主,我们若是喝了她的血,以后不就会成为被整个阴康帝国追杀的过街老鼠了吗?四国各驻扎了一万名阴康帝国的血族兵团,以后无论我们走到哪个国家,将永远无法摆脱他们的追捕,若是那样,大人还不如现在就给我们一个痛快,最起码我的老娘和小妹,还能平安苟存于世。”

这里的大多数人虽然都是大老粗,没什么文化,但其中厉害还是明白的,面上都有着同样的困扰,纷纷点头应和。

摘掉了面具的瞳在一旁突然冷笑一声,在宿怀仁警告性的一瞥之下,瞳隐下了心里不吐不快的话,又重新将面具戴了回去。

这十几个人还真是傻的可爱,她在这里,难道他们还会有选择的权利和余地吗?

但宿怀仁却还是用慷慨激昂的语气说道:“生老病死乃大道循环,这本就是顺应天道的事,而不死之物的存在,却违逆天理,破坏了大自然亘古的平衡,若他们像人类一样崇尚和平,不以人血为食,不因人血而滥杀无辜,与人类和平共处互不干扰,那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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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迷魂幻象

在场每个人的脸上都渐渐流露出一丝愤怒,宿怀仁心中满意,继续调动着大家的爱国情绪。

“可近千年来,原本自然界最高等的生物——人类,却渐渐沦为了不死之物口中的低等食物,天启大陆四国每年都要向阴康进献数十万名人类,以供他们进食和奴役驱使,在场的人,你们每个人家中都有兄弟姐妹,身为一名热血男儿,你们难道就心甘情愿的让自己的家人沧为这些恐怖生物嘴里的食物?甚至眼睁睁看着被他们随意虐待杀害吗?”

“自然不愿意,要不是为了我妹妹,我又怎么会杀了天枢的贵族和他的家人,又如何会成为死刑犯,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就算是死,也不能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遭受凌辱和破害,不管对方是谁!”

杨庆似乎是想起了妹妹被天枢权贵欺侮虐待的情景,神情暴怒不堪,眼睛里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再加上刚刚受到宿怀仁那一番慷慨激昂,让人听后热血沸腾的说辞,此刻他全身的豪情壮气和意气风发也都被调动了起来。

其他几人的脸上也都充满了义愤填膺的激荡模样,甚至就连刘济在内的三名暗部士兵,都紧紧的握起了拳头,恨不得随时为国献身,与阴康的血族兵团拼个你死我活,慷慨就义。

站在宿怀仁身后的瞳,却在心里冷冷的嘲笑这群容易被洗脑的傻瓜。

宿怀仁不愧是伪君子,真小人!

就连让这些蠢货心甘情愿的去白白送死,都说的如此励志和鼓动人心,不愧是五位大公里最狡猾,最虚伪的那一个!

明明她一个迷魂就能解决的事情,他非要跟他们啰里啰嗦的说这么多,身为他的儿子,不知道是否每天也要听他说这么多洗脑的废话。

宿月世子还真是可怜。

那个气质温文尔雅,对任何人都既温柔又善良的男人,怎么偏偏就是他的儿子?真是可惜了。

更加可惜的是,他的身体……

“既然如此,杨庆,就由你来带头吧!”宿怀仁一脸随和的看着杨庆炯炯有神的眼睛说道。

杨庆没说话,两只拳头在手臂两侧死死的攥着,用力的点了点头。

“好。“

宿怀仁终于流露出满意的神情,转身对刘济说道:“把东西取过来吧。”

“是,大公!”

这个解剖室原本是沈梁活着时,“做试验”的地方。

沈梁死后,这里装满了各种人类和动物的脏器,以及不知里面究竟是何物的瓶瓶罐罐就都撤走了,只留下了两张木床。

宿怀仁口里的“东西”,其实是可以割破皮肤的匕首和用来接血的盆子。

“瞳,把她弄醒,我要让这位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阴康小公主,在清醒的状态下看着自己全身血液流尽,变成一个干尸的可怜样子。”

宿怀仁说这句话的时候,面色十分平静,声音里却透着让人脖颈发凉的森森寒意。

瞳没有答复宿怀仁,却也没有违抗他,她在躺在床上的辛瑶耳边打了一个响指,辛瑶便从混沌中醒了过来。

她的双眸才刚刚睁开,就看到了瞳的面具后那只诡异的白色重瞳。

大惊之下,辛瑶刚要闭眼,同时伸出长甲准备攻击瞳,却被瞳拍了两下手掌,再次陷入了她制造的高级迷魂幻象之中。

辛瑶的失败,在她刚刚睁眼的那一刹那就已经注定了,这就是白色重瞳的可怕威力,只需一眼,就可以在无形之中控制你,甚至,杀掉你!

幻象里的辛瑶,身体被钉在了十字架上,肚腹中间插着一根直径三寸多长的木桩。

木头的边沿正汩汩的流着大量的血液,她的两只手腕和脚踝处也分别被木桩狠狠的钉在背后的十字架上血流如注。

巨痛让辛瑶浑身都止不住的痉挛抽搐。

她死死的咬着牙根,四周一片安静,只有等着在她死后啄食她尸体的秃鹫在空中不断盘旋着。

她的正前方,站着一个身材娇小,头发随意披散在背后,留着与眉毛平齐的刘海儿,五官如精雕细琢般完美精致,脸色苍白,嘴唇嫣红,明眸皓齿,左眼黑白分明,右眼却有着和阴康左丘氏的白色重瞳一模一样的眼睛。

从未遭受过如此巨大的疼痛和折磨,使辛瑶的声音就像就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你……是……谁?”

瞳的嘴角上扬,笑起来的脸上有一丝莫名的邪气和桀骜不驯,但因她年纪太小,所以看上去有些诡异和不符合年纪的滑稽。

她伸出握着辛瑶的下巴,不屑的冷哼道:“你不是看到我的眼睛了吗?你说我是谁?”

她竟如此轻易的泄露自己的真容和身份……

辛瑶忍着腹部和手腕、脚腕的绞痛,闭上了眼睛,她的全身都在颤抖,冷汗如雨,轻声道:“左丘氏的白色重瞳,无法通过获取他们的心脏而得到,而且,左丘氏一脉单传,所以,只有一种可能,你……是左丘大公的女儿,你是混血。”

瞳赞赏的拍了拍手,“你说的不错,不过你现在闭上眼睛,已经晚了。”

辛瑶听着天上秃鹫拍翅的声音,还有这个少女没有温度的语气,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的猜测,但她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没有睁开眼睛。

就在这时,扎进她身体里的五根木桩,已经完全穿透了她的身体,慢慢消失不见,紧接着,她身上血淋淋、空洞洞的五处伤口,也逐渐开始愈合。

就在辛瑶的伤口完全愈合时,另外五根木桩竟然横空出现,再一次扎进了她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身体。

“啊……”

辛瑶长这么大,何时遭受过这种折磨,她痛到发出小兽一般的瘆人惨叫声。

辛瑶低头,看着粗大的,顶端被削得尖锐的木桩一点一点钉进她的身体里,但奇怪的是,她竟没有死去,双手虽然被绳子绑在木质的十字架上,却仍旧能施展驭风和驭土的能力。

尽管她的双手还可以摆动,但她却完全施展不出任何的血族能力。

这种种迹象都表明,此刻她并没有在现实中,而是身处眼前这个少女施展的高级迷魂幻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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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私生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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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她睁开已经被冷汗打湿的漂亮眸子,那里面猛然迸射出凌厉如刃的寒光,一直好奇研究着她的瞳,却并没有辛瑶凌厉的气势所吓到,反而玩味的笑了起来。

辛瑶小口的喘了口气,方开口道:“此刻,我身在你设计好的幻象之中,对吗?”

瞳弯着一对截然迥异的眸子,赞赏的说道:“没错,你又猜对了,你这么聪明,我该奖励你什么好呢?”

瞳一边说着,一边若有所思的歪着脑袋想着坏主意。

片刻后,她再次打了个响指,高兴的说道:“对了,不如让你留在我的幻象中十二个时辰好了,我还从来没有用混血做过试验呢,以前我想在小宁宁身上施展,可他却死活都不同意,现在,你就是我最好的试验对象。”

说到这里,辛瑶身上的五根木桩再次穿透她整个身体,然后慢慢消失,吧接着又有五个尖锐的木桩出现,如此周而复始。

辛瑶看着临近身前的木桩,眼睛瞪的越来越大,死命的摆动身子挣扎,却根本无法挣脱绑在十字架上的绳子。

是了,这里是她设计的虚幻空间,并非现实,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破解左丘氏强大的瞳力,哪怕她只有一只白色重瞳。

巨痛之下,辛瑶咬着牙根苦笑,早上还跟母亲夸口,说寻常的血族不一定是她的对手,眼下就遇到了一个十分厉害的角色。

尽管对方和自己一样同是混种,可自己却根本对付不了她,不仅如此,就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就再一次成了对方砧板上的肉。

虽然身处幻象之中,可疼痛却是真实的,冷汗涔涔而落也是真实的,咸涩的汗液刺激的眼睛疼痛也是真实的。

当五根木桩消失,身体逐渐愈合的空档,辛瑶再次开口:“左丘大公一心为国,令人尊敬,既然你是他的孩子,为何违背家族的意愿对付我?你明知道我的身份,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瞳像听到了匪夷所思的笑话一样哈哈大笑起来,娇小秀气的身子也因大笑而微微震颤,纤薄的肩膀耸动着,笑的既美丽又嚣张。

直到瞳笑够了,才恢复原本落拓不羁的模样,不屑的说道:“你说的国,指的可是阴康?哦,你还不知道吧?我可不是你们阴康的,我自出生后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无以为家,又何以为国?只不过,沈梁那个短命鬼将我养大,又给我起了名字,为了报答他,我才以天枢人自居罢了。”

说到这儿,瞳的眼神渐渐转冷,看着脸上冷汗越来越多,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的辛瑶接着说道:“至于你说的左丘凌大公,他,只不过是给我那个未见过面的母亲配种的人罢了,我可不会认这种便宜父亲!更何况,就算我想认,他那个不可一世的女儿左丘紫鸢,怕是也不会同意的吧?不过,谁又在乎呢!”。

瞳这几句话里,透露了太多的信息,辛瑶迅速消化之后,再次屏气迎接新的木桩到来。

“唔……”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每次木桩刺进她身体直到消失,她的心脏一共跳动了60次,三次均是如此。

难道她真的要忍受近一千五百次的痛苦折磨吗?

不,她不能被困在幻象里。

跟着她的仲孙云幽如何了?

还有楚澜、楚辞兄妹二人呢?是否也被她们抓了?

还有母亲,母亲是否也已经被她们所害?

辛瑶想的越多,越不敢继续想下去,她急切的出声道:“你抓我来?究竟是为何?想要我的心脏以获得阴康王族驭土和化腐手的能力吗?”

瞳孤傲的抬起下巴笑着说道:“我要感谢左丘凌,赐给了我一只能洞若观火,看透万物幻象的眼睛,你刚刚的所思所想,我已经猜出来了,你想套我的话,想知道你母亲姬姜是否安全,是吧?”

身体里的木桩在一点点穿过身体,辛瑶浑身颤抖,额上的冷汗籁籁而落,无力的说道:“是,我的母亲、老师,还有仲孙云幽她们,也都被你们抓来了吗?你既已成功把我抓来,为何不直接取了我的心脏?”

瞳脸上娇俏和得意洋洋的傲气神情,像极了被宠坏了的大小姐,她那只诡异的白色重瞳微弯,挑衅道:“想知道?”

辛瑶知道她在戏耍自己,根本不吭声。

“我偏不告诉你,你不是很会猜吗?你可以试着猜猜看。”

说着,瞳又召唤来了两根粗木桩,朝着辛瑶的膝盖处钉过去。

“啊……”

辛瑶痛的咬破了唇角,随着她唇角血液的滴落,两根尖尖的粗木桩,一点一点的钻碎了她的两个膝盖骨,穿破里面的筋膜,又穿透坚硬的腿骨,直至随着身上其他五处木桩一起完全穿透她的身体,又再次消失。

这一声痛叫,把解剖室中的刘济和死刑犯杨庆吓的一激灵。

她刚刚已经用这种能穿透耳膜的恐怖叫声,惨叫两次了。

宿怀仁面无表情的对一脸顽皮的瞳说道:“瞳,眼下不是让你胡闹的时候,刘济,动手。”

辛瑶在幻象中经历了有半盏茶的漫长时间和痛苦煎熬,而现实中,才不过须臾而已。

瞳在宿怀仁身后做了一个鬼脸之后,并没有解除在辛瑶身上制造的幻象。

她完全忽视了像宿怀仁刚刚命令刘济时所说的,让辛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液流尽,变成干尸的模样。

就像她刚刚在幻象中对被绑在十字架上的辛瑶说的那样,她要用辛瑶做个实验,看她在经历十二个时辰的折磨之后,她的精神世界是否会如自己所想象的一样彻底崩溃,回到现实中后,又是否会变成一个疯子!

“瞳!”宿怀仁见辛瑶的眼神仍旧呆滞空洞,不由加重了语气,唤她的名字,希望她能停止自己的任性。

瞳将身子转了过去,干脆眼不见为净,故意坏心眼的说道:“大公若是有本事,可以自己将她从幻象中唤醒啊。”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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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发挥作用的镯子

一旁的刘济见了,冷汗沁出,连忙走到背过身子的瞳面前,刚要当着宿怀仁的面故作喝斥,就被宿怀仁无奈的摆了摆手,轻声道:“算了,想必这个阴康公主在她的幻象中,也不可能好过到哪里去,开始吧!”

“是,大公!”

刘济领命之后,无奈的看了瞳一眼,又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来到床边,握着闪着寒芒刀锋的匕首,拎起无知无觉的辛瑶的左手腕,给她放血。

与此同时,天枢王宫的御医院里,宿月正神情恍惚的拿着辛瑶送给他的红血玉镯子,魂游天外。

小意在一旁见他这样,便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书,连翻书的声音都故意放的很轻很轻,生怕打扰到他。

这时,宿月手心里的红血玉镯突然发出了灼热的温度。

一直在走神的宿月,突然被它烫了一下。

同时,辛瑶在现实中受伤的左手腕,他也在同样的位置,感受到了相同的疼痛。

宿月微微怔住,没想到他才刚刚拿起镯子,就碰到辛瑶出事,他口中喃喃道:“公主有危险。”

下一瞬,他将镯子戴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刻不停的向姬姜所在的含光殿跑去。

小意虽然跟在他身边没几天,但还从未见过宿月如此慌乱的样子,将手中的书爱惜的放到桌上后,他二话不说拔腿追了上去。

当宿月和小意气喘吁吁来到含光殿后,守在主殿门口的阴康世最先发现了他。

阴康世心知辛瑶对他有意,还以为他想通了来找辛瑶,刚要开口告诉他辛瑶和楚文德大公的一对儿女去碧月湖看赛龙舟了,宿月就小跑着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急声道:“廷卫长,公主出事了。”

阴康世听后,眉毛立刻蹙起,快速的问道:“宿世子,你可以详细说明吗?”

宿月点头,立刻将他右手腕上辛瑶送给他的的红血玉镯功能解释了一遍,他每解释一句,阴康世的眉头就越蹙越紧。

“这么说,和公主一起离宫的云幽也一定出事了。”

阴康世开口时,眼睛里划过一丝焦急和阴鸷,在他的主观意识里,辛瑶的出事,应该跟鹤泽与炎这两个法外在逃的堕落种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赫连越,我给你留五十人保护王妃的安全,其余的人,立刻跟我去搜寻公主的下落。”

说到这儿,阴康世猛然轻声叮嘱道:“这件事不要让王妃知道,她身体不好,不能再受任何的刺激,如果天黑之前我还未回宫,她询问起公主的下落时,你应该知道怎么做吧?”

赫连越躬身轻声回道:“我明白,廷卫长。”

阴康世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若是姬姜问起他们,为了姬姜的身体考虑,他只能对她施展迷魂。

至于以后的事该怎么办,也只能等廷卫长回来再说了。

“好,五十名血族士兵,随我去搜寻公主的下落。”阴康世沉声说道。

“是,廷卫长。”

“宿世子,多谢你及时将这个重要的消息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不知可否借你的手镯一用,待我将公主救回来以后,再还给你。”

宿月自然不会拒绝,他将红血玉镯从手腕上褪下来后,直接放到了阴康世的手里,想说些什么,却觉得自己的身份并不适合多言,便沉默不语。

但眼神里却有着替辛瑶担忧的焦虑情绪。

阴康世自然没有错过宿月眼底的忧虑,但时间不等人,下一瞬,他和其余五十名血族士兵的身影,就已经快速消失在了含光殿门外。

这个时候,阴康世真的要感谢仲孙云幽昨夜的居安思危和未雨绸缪,要不是她昨夜将特制的白兰花香送进辛瑶和姬姜的房中,今天他怕是根本无从下手追寻辛瑶的下落。

这么想着,他一手挥动着马鞭,一手从随身鱼纹袋里放出不死蜂。

在不死蜂的指引下,算他在内的五十一名血族,骑着起云国进贡而来的上徒增汗血宝刻,马不停蹄的向着都城外五十里处的一处墓地急驰而去。

……

天枢暗部的秘密地下密道。

刘济虽然是宿怀仁手底下的暗部士兵,体格看上去也像个标准的糙汉,但内心却极为柔软,因此这一刀他划的并不是很用力。

也正是因为他内心的柔软善良,否则,他若真的用力划破辛瑶手腕的大动脉,鲜血如泉涌一样喷出来,那么最先被溅到辛瑶血液的他,将会化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辛瑶躺在床上,手腕虽然汩汩流着血,伤口也很痛,但她的精神却仍在瞳制造的幻象中,接受更为残虐的煎熬。

“大公,我的匕首……”

刘济的匕首在接触到辛瑶的血液后,一点一点从银色的钢刃慢慢化成灰烬,到最后,竟慢慢向实木的刀柄上开始蔓延。

“快扔掉。”宿怀仁看着眼前惊悚诡异的一幕,立刻大声喝道。

“咣啷。”

刘济毕竟是接受过训练的暗部士兵,在宿怀仁声音刚刚落地的一瞬,他就已经将手中的匕首扔的老远。

刀柄与地面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

“匕首化成灰烬了……”

在大家震惊的目光中,刀柄也慢慢化成了一小抔灰烬。

“大家快看,接血的木盆也化成灰烬啦!”

“快躲开,阴康公主的血有问题……”

当大家发现用来装辛瑶手腕鲜血的木盆竟也化成了灰烬时,纷纷向四面八方逃散。

在奔逃时,有两个犯人撞到了一起,其中身材魁梧的那个犯人只是揉了揉被撞疼的肚子,就迅速向后躲去。

而身材瘦小的那个死刑犯,却被魁梧如牛的犯人给撞倒了,好巧不巧的是,从木盆里向地面极速扩散的辛瑶的血,刚好流到他的手边。

只见这个瘦子的手指,很快就被辛瑶的血液腐化成白骨,下一秒就连白骨都没了。

“啊,我的手!我的手……”

瘦小的死刑犯求救的向着宿怀仁的方向伸出手臂,又痛又惊恐的冲他大声喊道:“大公,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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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暴动

“砍掉他的手臂。”眼看着这个倒霉的死刑犯从五指腐化到了手肘,杨庆急忙出声,近乎命令。

刘济也正有此意,“唰”的一声,他利落的拔出腰间的佩剑,想要砍掉犯人正迅速被腐蚀的手臂。

但这时,宿怀仁却暗暗向他摇了摇头。

刘济的身子一僵,拿着利剑的手,就这么停在了半空。

众人的视线都盯着手臂已经完全化成灰烬的犯人身上,根本没功夫留意宿怀仁,自然也没有看到他向刘济做出摇头的指令。

杨庆怒喝道:“愣着做什么,快砍掉他的手臂,再晚就来不及了!”

耳边是杨庆震耳欲聋的暴喝,刘济僵硬在半空的手,终于慢慢落了下来,但却不是听他的话砍掉那个脸上越来越绝望的死刑犯手臂,而是将剑慢慢收回了剑鞘中。

“你……”杨庆不解的将头转向刘济。

刘济却只低头不语,眼睛也微微错开,不看杨庆,也不看那个倒霉的犯人。

“啊……救……”

地上的犯人,连最后一个“我”字都没能说出来,就从头到脚慢慢化成了灰色的齑粉。

好在地下基地没有风流动,不然他连骨灰都不会留下。

杨庆看着眼前转瞬间便由一个活活生有血有肉的人,化成了一小挫骨灰,不禁悲从中来,双目赤红着质问站在旁边的刘济:“为什么,你刚刚为什么不出剑砍掉他的手臂,虽然他以后没了一条手臂,但他的命却还是能保住,你明明可以救他,却为何不救?”

刘济慢慢扭过头,并没有看向他施加命令的宿怀仁,当他看向杨庆时,眼神已经由最初的闪躲变得坚定,声音也铿锵有力:“他原本就是死刑犯,死,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我不救他,又有何错?”

杨庆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简直怒发冲冠,他小跑几步来到刘济面前,要不是他的双臂被反绑在背后,他一定会揪着他的衣领给他一拳。

“他的死期,原本是秋后,也就是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是你们这些人将我们带到这里来的,你们凭什么见死不救?凭什么他明明还可以再活两个月,你却提前判了他死刑?更何况,他若活着,还可以替你们做事不是吗?”

刘济本是个软心肠的人,被杨庆怒火滔天的质问,心里原本就有些愧疚,态度刚要软下去,余光就瞥到了前方正紧紧盯着他看的宿怀仁。

这一瞬,他立刻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他鼓起勇气,硬起心肠,冷声对杨庆说道:“我若是砍掉他的手臂,一个独臂的夜行者,又有何能力去对付阴康侯玺和能力强大的纯种血族兵团?靠痴心妄想吗?就算我救了他,让他又苟活于世两个月又能怎样?两个月后,难道他就不用死了吗?与其忍受断臂的痛苦苟延残喘两个月,还不如当下毫无痛苦的死去!”

“你又不是他,你凭什么替他做决定!你们这些天枢的士兵,根本就不在乎我们这些犯人的死活,我们这十几个人,不过是你们眼里的小白鼠罢了,刚刚他手臂已残,就成了弃子,被你们毫不犹豫的丢弃!”

“就是,你们这些暗部士兵,没一个好东西,根本不把我们的性命当一回事,你们拿我们当畜牲一样对待,又如何叫我们心甘情愿的替你们卖命。”

“说的对,你们根本就不在乎我们的死活,我们又何必替你们卖命,成为永远不能见光的夜行者?还要以人血为食,还不如一刀杀了我们痛快!”

这些犯人都是没读过什么书,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什么主见,很容易就能被激起体内怒火的人,否则也不会靠杀人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大家越说越气愤,紧接着一轰而上,全部挤到刘济的面前想讨个说法。

他旁边的两名暗部士兵见状,连忙抽出手中的长剑,对准了他们的脖子,高声喝道:“你们想造反吗?”

刘济被挤在人群中,态势已经变得糟糕,也拔出了长剑。

直到这时,宿怀仁才终于出声,像一个和事佬一样温声劝道:“诸位,稍安勿躁。”

瞳见宿怀仁在这时开口,心里十分清楚他接下来要讲什么样的话。

她对刘济说宿怀仁是个伪君子,骂他虚伪,一方面是因为她虽只有一只左丘氏独有的白色重瞳,却仍旧能看破人故意做出的伪善假象,看人十分精准。

另一方面,通过沈梁死后,宿怀仁自主申请调来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基地当总管事,与他相处的这些年来看,瞳就已经对他的假仁假义和满嘴给人洗脑的仁义道德的性子十分了解。

宿怀仁开口,十多名死刑犯纷纷暂时压下胸中的怒火和横生的怨气。

宿怀仁见他们都安静了,才又开口说道:“大家先冷静下来,听我讲,如果我说的不对,大家再来反驳我,好吗?”

杨庆大着胆子说道:“他人都死了,大公你还有什么话好讲?任你舌灿莲花,他也不会活过来。”

“你们这些天枢的世族权贵,说白了就是草菅人命,像血族一样,拿我们当蝼蚁而已。”

“就是,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眼看这十几个死刑犯再次发生暴动,宿怀仁温和的提高了声音,用足以盖过他们的声音说道:“刚刚那个人,刘济若真的砍掉了他的手臂,若是他的血也因阴康公主能腐化万物的血液感染了,那刘济这一刀砍下去,喷溅出的血液,将会有五六米远,而你们,包括我在内谁都跑不了,如此,你们还愿意为了一个将死之人,牺牲掉自己的性命吗?”

杨庆的目光闪了闪,却不像之前那样满腔义愤,脸上渐渐有了些许的羞赧,而其他几个也不再怒气填胸的抱怨刘济草菅人命云云了。

面具的后面,瞳的脸上流露显而易见的嘲讽。

一是嘲讽刚刚还义愤填膺为同伴报不平的十几个死刑犯,二是嘲讽睁眼说瞎话的宿怀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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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纯种必除

就像她刚刚所想的那样,明明可以靠她一个迷魂就可以彻底解决这些人的暴乱,可宿怀仁非要这么麻烦,跟这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讲大道理。

瞳知道,以理服人,一向都是这个身处高位多年的大公个人的恶趣味,他这张巧舌如簧的嘴巴,就算把这些人的家人都杀了,这些人说不定还要涕泪横流,对他感恩戴德。

瞳百无聊赖的腹诽着。

“大公,阴康公主的血液既然有着和阴康王的化腐手异曲同工的能力,那么就算取出她的心脏,我们也无法沾染她的阴康王族之血,现在,该怎么办?”

刘济有些敬佩的躬着身子,对宿怀仁请示道。

不管宿怀仁刚刚说的是真是假,最起码,他仅靠两句话就让这些暴动的人一个个眼神畏缩,三缄其口,不敢再言。

姜还是老的辣,自己刚刚说了那么多句,却只把事情引向更为糟糕的境地,以后,他要跟大公学的,还有很多……

这的确也是宿怀仁颇感头疼和大出所料的事情,他沉思了几秒后方道:“既然她的血用不了,那就只能用她身边这位女兵长的血了。”

“我明白了,大公。”

刚刚的匕首已经被辛瑶的血液腐蚀成灰,他只能抽出腰间闪着寒光的佩剑,向仲孙云幽的手腕割去。

可一刀下去之后,仲孙云幽身为一个纯种血族,手腕在流了一点血之后,在没有外力施加的前提下,伤口转瞬就痊愈了。

“杨庆,你过来。”刘济扬声道。

杨庆先是犹豫了一下,在宿仁怀随和却锋利刀刃的注视下,他慢吞吞的走了过来。

原本被宿怀仁激起的豪情万仗,在那个瘦小的死刑犯化成灰烬后,稍稍有了一些动摇。

“噗……”

在没有丝毫预兆的情况下,刘济把剑直接刺入了向他走来的杨庆心口。

杨庆的胸口喷出血来,他捂着胸口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在刘济将剑抽出后,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啊……杀人了……”一个胆小的犯人高声叫了起来。

瞳几个瞬步之后来到了大叫的犯人身前,照着犯人的脸用力捶了一拳之后,犯人的脸骨被她“意外”打碎,“咔嚓”一声,下巴也被她打飞了。

同时腾空的,还有犯人的身体。

直到撞在身后的泥壁上,犯人已经死去的身子才彻底瘫软下来,他的眼球暴裂,下巴已经不见了,只露出一个恐怖的伤口,正大片大片的流着血。

“杀……杀人……”这一句,是另外一个犯人发出来的,只不过声音却比刚刚那个倒霉鬼的尖叫小多了。

瞳的眼神冷冷的瞥了过去,那人立刻闭上了嘴巴,露出惊恐的眼神。

瞳这才不好意思的冲正黑着一张脸的宿怀仁一边甩着拳头一边讪笑道:“抱歉啊大公,我本来只想让他闭嘴的,没想到力气大了一点儿,谁知道他这么不抗揍,我才打了一拳而已,这个不争气的人就咽气了。”

刘济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犯人,无奈摇了摇头,心中腹诽了两句:怪力女……

紧接着,他把杨庆倒在地上的身体拖到仲孙云幽的床边,将她的手腕又割了一刀之后,捏开杨庆的嘴巴,趁他死去之前,用仲孙云幽的血液为他初佣。

就在这时,瞳耳力极好的听到了长长的密道里传来又急又快的脚步声,听这人的喘气声,明显气息有些慌乱。

“大公,王上说纯种清除计划终断,计划终断……”人还未至,声音就已经先传了过来。

刘济正欲叫下一个人过来接受初佣的手势,被此人的声音硬生生打断,他回头看向宿怀仁,请求他的指示。

宿怀仁的黑底黑漆漆的,刘济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终究还是没有叫来第二个人。

“大公……”

来人是天枢王姬伯庸身边总管事的儿子小权,他因一路快马加鞭,来到阴森无人的墓地,打开密道入口后,在密道里跑的太急,此时正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他捂着因灌了一肚子空气而岔气的肚子走到宿怀仁身前,大喘气的说道:“大公,王上——命你——终断纯种清纯计划。”

说到这儿,他扭头向床上的辛瑶看去,发现她床下的地上满是鲜血,还有仲孙云幽的床边,此刻正躺着一个胸口流血的死人。

“大、大公,你们不会已经开始了吧?”

宿怀仁脸色有些难看,没有开口,还是瞳挑着眉阴阳怪气的说道:“小权啊,我们已经开始很久了,这可怎么办,要不你回去跟王上说,因为你来的太迟,计划已经启动了。”

小权又累,又受到了惊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神的喃喃说道:“这可怎么办,今日一大早,阴康的廷卫长就拿着小如的骨灰到王上的面前威胁王上。”

小如就是之前在阴康王宫,用矾油暗杀阴康侯玺的那名宫女。

离开天枢前,她曾在暗部呆了两年,学习功夫、媚术和杀人之道。

可阴康侯玺除了姬姜一人,根本就不近女色,别说是她了,就连他的王后淳于宴央都近不了他的身,媚术自然无用。

至于功夫?其实学不学都没什么区别,再好的功夫在血族之王面前,也只是花架子。

宿怀仁听小权这么说,面色更暗了,向来和气的脸陡然变色,怒声道:“他威胁王上什么?”

小权被宿怀仁突然大变的脸色吓了一跳,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向来以随和著称的大公如此厉色。

他屏着呼吸回道:“他说,若王上再像十六年前那样做出错误的决定,他已经没有女儿可以牺牲求和了。”

“岂有此理!”

宿怀仁一拳击在辛瑶的床边,辛瑶仍旧无知无觉,眼睛空洞洞的睁着,对外界的动静完全无法感知到。

“区区一个廷卫长,竟敢对王上说出如此无礼的话,纯种血族,必除!”

瞳心中冷哼一声,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发现这个伪君子,竟如此的有骨气。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宿怀仁。

平时随和可亲的他,只不过是带着面具示人罢了,想到这里,瞳不禁对这位大公另眼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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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提前复活

“大、大公,趁着时间还早,赶紧把这个计划停止,把阴康公主放回去吧!不然真的要惹下弥天大祸了。”小权看着宿怀仁大公阴翳的神情和紧攥的拳头,软着腿站起来说道。

宿怀仁的脸上有着浓浓的不甘心,可是王上都已经发话,就算他再不甘,也不能违抗王命。

“瞳,把阴康公主和这个女兵长,弄回去。”

“哦,真是可惜,看来这项试验,根本无法进行十二个时辰了。”瞳小声的嘀咕道。

是啊,真是可惜!

是真的,很可惜啊……宿仁怀的眼里划过一抹黯芒。

尤其是,如此难得的机会,可阴康公主的血液却无法给人类初佣!

“真遗憾,我的试验要停止了。”

幻象里,瞳再一次出现在已经将嘴角咬烂数次的辛瑶面前。

此刻的辛瑶,披头散发,全身都是殷红的颜色,才刚刚过去两个时辰而已,她的意志就已经接近崩溃。

瞳刚刚消失后,她曾大哭过,哀嚎过,用力的挣脱绑的非常结实的绳琐,甚至妄图用自己的血液将这些木桩化成灰烬,可根本就不管用。

在瞳制造的幻象中,辛瑶所有的血族异能似乎都被封印住了一样,无论她怎样做都是图劳。

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接受凭空出现的木桩,一次次的穿透她的身体。

现实世界不过两盏茶的功夫,而这里,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这是辛瑶所经历过的最漫长黑暗的两个时辰。

树林里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作响,可她却感受不到凉意,头顶上有数十个秃鹫,就等她死后啄食她的身体,可她却听不到它们拍打翅膀的声音。

这里的一切都充斥着不合理。

唯有疼痛,是如此的真实!

漫长的煎熬,终于让辛瑶失去清醒和神智,就像一个得了不治之症,只能等待死亡的绝望老者,整个人都失去了反抗和求生的欲望。

辛瑶的脑袋无力的耷拉着,血液一滴一滴从咬烂的嘴角中流出来,毫无以往的灵气可言。

“唉,还真是让我失望,现在,也就刚过去两个时辰吧?你就已经变成这副死样子了?要真是让你在这里呆满十二个时辰,现实中的你,不知道会如何?”

瞳慢吞吞的抬起辛瑶的下巴,看着她和现实中一样空洞,没有光彩的眼睛,嫌恶的将她嘴角滴到自己手上的鲜血蹭回辛瑶的衣服上。

可此时辛瑶的衣服也满是鲜血,这一蹭,反倒把自己的手弄得更脏了。

瞳用力甩了两下手,见她对自己的话已经没有什么反应,在森林里拍了拍手。

数十只等待已久的秃鹫,立刻从空中俯冲下来,张开又尖又锋利的鸟喙,向辛瑶的身体啄去。

在辛瑶惨烈的叫声中,她全身的肉,一下一下被这些秃鹫用利喙叨扯着,很快就被它们给吃光了。

瞳看着眼前被钉在十字上的枯骨,无趣的打了两个响指。

于是,现实中的辛瑶和仲孙云幽纷纷听话的从解剖室的床上站起。

瞳刚要带她们出密道,就被刘济叫住。

“等一等,瞳。”

“又怎么了?”瞳的语气里显然有着明显的不耐。

刘济无奈的笑了笑,将手帕从袖子中拿了出来,弯腰将辛瑶和仲孙云幽两人手腕上的血液一一擦拭干净后,这才起身说道:“好了。”

既然要把人还回去,就要做得天衣无缝才行,她们手腕上的这些血迹,是不该存在的。

“唔……”

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杨庆,倏然而醒,发出不自知的声音。

“杨庆醒了,他醒了。”

“他真的死而复生了。”

两个犯人见杨庆醒了,纷纷兴奋的大叫起来。

瞳有些意外,虽说接受初佣的人类死而复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如此快的苏醒,还是瞳第一次见。

意外提前醒来的杨庆,先是咽了咽口水,感受到了身体成为血族之后的轻盈和其他异状后,他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

他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鼻子要比平时灵敏百倍,因此地面上辛瑶和仲孙云幽的血,轻而易举就勾起了他身体深处对血液的极度渴望。

“血……给我血……”

在大家兴奋的目光中,杨庆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给我血”。

而上一刻还因他的复活感到庆幸的犯人们,在这一刻都面色突变。

“血……”

话音刚落,杨庆便向他们跑去。

可他的跑也未来太快了些,才一个瞬步,眨眼之间而已,就已经来到了一名身材壮硕的犯人身边。

“啊……”

一声惨叫登时响彻整个地下基地。

伴随着一声“咔嚓”和震聋发馈的惊声惨叫,那个魁梧的犯人,脖子竟被杨庆这个新生的三代血族给咬断了。

这是新生血族在第一次饮活人血时的通病,在没有“前辈”引导的情况下,他们忽然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强大血族异能,很难掌握好吸血时所用的力气。

这也是姬瑾鸾在醒来后便咬断两名彰华殿守门侍卫脖颈的原因。

她当时并没有想杀人,只是误杀而已。

此刻的杨庆,也是同样的状态。

他的眼睛和其他的血族没什么两样,血红无比,渴血症状初现时,他的长甲就已经在不自知的情况伸了出来。

他在吸血时,由于继承了仲孙云幽血液能力中的“拔山盖世”,手下不知轻重的捏着魁梧犯人的身体,被他握着的骨头,都应声碎掉了。

“咕咚,咕咚……”

饮血的声音,清晰的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尤其是那些已经被吓傻了的死刑犯。

他们在没有特殊能力的人类面前,是杀人不眨眼的暴徒,当他们面对比自己能力强大太多的血族时,个个都怂了。

其中一个甚至尖叫道:“别杀我,我还不想死……”

“瞳,让他冷静下来。”

宿怀仁脸上没有丝毫的畏惧,完全是因为身后有一个暗部的杀手锏。

“哦。”瞳应声向杨庆走去。

杨庆虽然因渴血而短暂的失去理智,可当他补充完足够的血液后,他并没有忽略掉宿怀仁和瞳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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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叛变

通过刚刚在解剖室里的细心观察,杨庆已对瞳的能力猜出了个大概,因此在瞳向他走来的时候,他倏地闭上眼睛。

同时将手上已经被他吸成了人干的“魁梧”犯人外袍扯下来后,将他干瘪的身子扔向了瞳。

把外袍罩在自己的脑袋上后,杨庆又一刻不停的将“人干”外袍的两条衣袖撕下来,把自己的两只手裹在里面,随后脚下不停的向着密道的出口逃去。

“杨庆,你想逃跑吗?别忘了,你的家人还在我手里。”宿怀仁有些气急败坏的在后面大声叫着。

“大公,我的家人在你手里,但你的家人,也会在我的手里,哈哈……”杨庆嚣张的笑了两声后,继续向已经不远的出口跑着。

仲孙云幽血液异能中的“幻影”能力,杨庆很好的承袭了下来,与此同时,拔山盖世,他也一同承袭下来。

仲孙云幽一共就只有两种血族异能,完完全全的被他承袭,不得不说他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杨庆感觉他才跑了十几步而已,长长的密道出口,就已经出现在眼前。

“瞳,一定不能让他跑了。”宿怀仁高声冲着密道里的瞳喊道。

竟敢用自己的家人威胁他,杨庆,你还真是活腻了!

“哎呀,大公你就别再喊啦,再喊我就要分心了。”瞳不耐的高声回道。

刘济悄悄抬眼看向一脸不虞的宿怀仁,看他像锅底一样难看的黑脸,立刻又低下头去。

瞳虽然这么说,但她就算没被分心,也根本追不上脚底生风的杨庆。

“该死的,竟然敢叛变,偏偏他承袭的又是那个女兵长的幻影能力,这样快的速度,我怎么追得上嘛。”

“吱嘎。”

就在杨庆面带得色,准备打开密道的出口时,一个穿着连衣帽的俊秀少年正好推开上面的石碑,向密道的台阶走来。

看到少年后,瞳的眼神倏然一亮,高声喊道:“小宁宁,你终于出现了,给我抓住这个叛徒。”

闻言,宴宁的眼波立刻闪过一抹狠戾,出手如电,伸出手臂,一把抓住了与他面对面的杨庆。

杨庆既然有心逃跑,又怎么会让暗部的人如此轻易逮住,他一掌挥出时,晏宁冷笑一声,根本就没当回事,可下一秒,他的身体却狠狠的撞在了身后的泥壁上。

“噗……”一口鲜血,从晏宁傲气的嘴角喷出。

这一撞,二十四根肋骨竟断了八根,内脏也因大力的撞击而震出血。

晏宁捂着胸口,眼色阴狠的看着要推开石碑逃跑的杨庆。

一团黑色火焰,倏然出现在他的右手食指上,他刚要向杨庆丢出,就听瞳说:“不要杀他。”

“真是麻烦。”晏宁试着起身,却没能起来。

他的伤口太重了,身为一个混种,伤口根本不可能像纯种或是三代血族一样,一个眨眼的时间内就痊愈。

无奈之下,宴宁张开嘴巴,从口中吐出黑色的雾气。

黑雾扩散的非常快,须臾间,整个密道里便充满了他口中的黑雾。

与此同时,紧随其后的瞳终于追到了密道的出口。

“砰……”

瞳弯腰抓住台阶上杨庆的一条腿之后,恶狠狠的丢了出去。

瞳被宴宁取“怪力女”的绰号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她的力道比不上仲孙氏的拔山盖世,但却比一般的血族力量都要大得多。

如果她是纯种,而非混种,想必这一摔,杨庆全身的筋骨都会尽碎。

不过,尽管瞳只是混血而已,杨庆这一摔却还是无比的痛苦,不仅内脏出血严重,好几处骨头全部断了。

杨庆吐掉了口中的鲜血之后,立刻将摔变形的骨头接回原位,却骇然的发现,他的眼前一片漆黑,竟什么也看不见了。

难道,他竟被瞳给摔瞎了不成?

杨庆将扭曲的骨骼归位后,惊恐的用双手去摸自己的眼睛,这一刻,他才将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还好……”

“还好什么?还好你没瞎,是吗?”

瞳的话音未落,人已用瞬移奔至坐在地上的杨庆身前。

杨庆在感受到瞳的声音和极快的脚步声之后,刚要凭借血族的好耳力向瞳所在的方向伸出利爪,就被瞳仅张着的一只右眼,施展高级迷魂幻象,定在了原地。

“想跑是吗?”

“啪——”瞳的话还未说完,巴掌就已经如影而至。

这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打的杨庆立刻侧过了头去,不过,已经陷入了迷魂中的他,却比在现实中挨了瞳一巴掌还要更惨。

现实中,他的嘴角被打出血,但三代血族的再生能力仅次于强大的纯种血族,因此破损的嘴角,转瞬就愈合了。

“晏宁,把黑雾收回吧,我已经成功抓到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了。”

晏宁的身体仍旧靠在出口的泥壁无法动弹,听到瞳的话后,他轻提了口气,张开嘴巴,将刚刚从腹中吐出的黑雾,又全部收进了口中。

这种黑雾,是晏宁后天进化出的一种全新的血族异能。

陷入黑雾中的人类和血族,通通变成了目不视物的睁眼瞎。

辛瑶她们在阴康国的青藤山云雾森林里,就曾接受过眼睛失去作用的环境中,与兽作战的能力。

能看清这种黑雾的,除了能制造这种神奇黑雾的晏宁自己,也唯有能看破万物的左丘氏的白色重瞳。

幻象中,瞳一脸倨傲的站在杨庆的身前,先是出手狠辣的扇了他几巴掌,把杨庆扇的头晕目眩,眼冒金星,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被绑在了十字架上,同时脖颈、双臂、双踝纷纷被绳子绑紧。

杨庆看着眼前绵延百里望不到边,郁郁葱葱,高耸入云的不知名密林,还有头顶盘旋的数十只秃鹫,用尽全身的力气挣了挣身上的五处绳索,却发现以他新生三代血族的力量,竟然挣不脱看起来只是普通草绳结的绳子。

直到这一刻,杨庆的心里终于有些慌乱起来。

“瞳……”

杨庆才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瞳不由分说的又扇了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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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黑雾

阴康世站在密道的入口处,看着会驭水的血族士兵先是将墓碑冰冻,随着一声响指飘到众人的耳朵里,只听“哗啦”一声,石头制成的墓碑就这样爆破在寒冰碎的能力之下。

出口的石碑被爆破的声音,传进了深达二十多米深的地下基地的瞳和宴宁的耳中。

宴宁在听到爆破声后,眼睛阴鸷的看向百米台阶上的出口,面色郑重的警告道:“出口处有敌人,瞳,好好利用你的眼睛,一个也不能漏掉。”

瞳神情倨傲的冷哼道:“啰嗦,我什么时候失手过?”

站在密道中央的宿怀仁,眼神危险的眯了起来。

“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了,既然王上决定终止纯种清除计划,瞳,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瞳有些不太高兴的回道:“明白。”

“那就好,刘济,我们走。”

整个地下基地一共也没几个人,其他暗部人员都有任务在身,根本不在这里。

留在这里的,也只有宿怀仁、瞳和宴宁两个混种,以及刘济在内的三名暗部士兵,还有十几个被调来这里的死刑犯。

“是,大公。”

刘济转身对瞳和宴宁嘱咐道:“你们两个,保护好自己。”

“快走吧,再啰哩吧嗦他们真的要攻进来了。”

瞳毫不在意的背对着刘济扬了扬手,之后和宴宁一人拖着一个“人质”向密道的出口走去。

刘济无奈摇了摇头,和另外两名暗部士兵将宿怀仁保护在中间,快速的向解剖室的暗门处走去。

那里,有一个隐秘的紧急逃亡出口。

“大公,别抛下我们啊,带我们一起走。”其中一名死刑犯小跑着欲跟在宿怀仁身后。

刘济向宿怀仁看去,只见他面色阴郁,对那名犯人的话完全无动于衷。

即便宿怀仁不开口,刘济已经知道大公的想法了,他面色一沉,停下来向后伸出一脚,将那个人犯人踹倒。

犯人双手被反绑,就连起身都费了半天的力气,其他人见状,明白自己这是成了弃子了,眼睛一红,纷纷不要命的向着解剖室的大门跑去。

可刘济又怎样会给这些人机会?他眼底闪烁着肃杀的冷光,拔出泛着寒芒的长剑后,他的眼里再无仁慈,出手如电般向迎面而来的十几个犯人砍去。

一时间,各种声调的惨叫声顿时,鲜血像泉水一样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抛物线,狭窄的密道内成了这十几个死刑犯的刑场,只不过行刑的时间提前了而已。

“我们……做错了……什么?”

一名被刘济的冷剑划破喉咙的犯人,不甘的说出死前最后的遗言。

将还滴着血的剑收回鞘后,刘济弯腰,向这些也称不上冤枉的尸体行礼。

“刘济,快走!”

“是,大公。”

他们所犯下的错事,本应该由天枢的监斩官发出指令行刑,不该死在他的手里,但大公有令,他身为暗部的一员,不得不遵从宿怀仁大公的指令。

当刘济脚步匆匆的赶到解剖室后,那扇重达千斤的玄铁门,彻底被关上。

与此同时,阴康世也已经和五十名血族士兵从石碑下的入口,走了进来。

密道内灯火通明,阴康世一眼就看到了像麻袋一样被瞳拖在地上的辛瑶,还有宴宁手里同样被拖在地上的的仲孙云幽。

眼前的少年,阴康世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是混种,至于他旁边那个脸上带着白色笑脸面具、披头散发的少女,由于看不到她的脸,阴康世暂时还无法准确判断出她的身份。

他没有急着出手,而是细细屏气静听,听辛瑶和仲孙云幽是否还有呼吸声。

还好,她们还活着。

红血玉镯仍旧完好无损的戴在辛瑶的手上,看来这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辛瑶手上镯子的用处,否则也不会任由她戴着。

五十名血族士兵脚步整齐划一的将瞳和晏宁密不透风的包围起来。

面具后的瞳,将诡异的白色异瞳闭了起来,只睁着一只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站在她正前方的阴康世,语气傲然:“你们阴康最受阴康侯玺宠爱的小公主被掳走,没想到廷卫长只带了区区五十名血族士兵上门救人,不知是廷卫长大人太过自信,还是太过看不起我们?”

辛瑶和仲孙云幽还活着,就说明这两个人想以她二人为质,对他有的求,阴康世的心,不再像来时一样七上八下。

他淡然一笑,说道:“怎么会?你们二人虽然年纪尚小,却有勇气抓走我们阴康最受王宠的公主,不仅勇气可嘉,还胆识过人,如此,我又怎会小瞧了你们?”

能轻易抓走辛瑶就算了,但这两个孩子竟然可以抓走身为兵长的仲孙云幽,这就已经充分说明了他们两人的过人之处。

因此阴康世刚刚说的话,并非恭维!

“廷卫长大人倒是挺谦虚的,果然和传闻中一样。”

瞳这些年来一直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她是天枢国暗部的杀手锏,一般的任务都轮不到她出马,因此见到的人可谓是凤毛麟角。

以她有限的眼界,她觉得眼前这位阴康的廷卫长,不仅说话谦逊有礼,人也长得剑眉星目,俊朗不凡。

他的眼神,也的确没有因为年纪的原因而看不起她和晏宁。

“多谢夸奖,不知你们掳走我国的公主和兵长,意欲何为?”阴康世步履从容的向手里抓着辛瑶手脖颈的瞳走去。

瞳看着他的脚步离自己越来越近,后备立刻有些防备的弓起,像一只即将炸毛的小猫。

“没什么,喜欢,就抓了。”

在面对面对平静却气场强大的阴康世时,没有经历过真正厉害角色的瞳的回答,多少有些孩子气。

“站住,你不要再往前走了。”

阴康世却不畏所动,眼睛盯着瞳的一举一动,继续向他走来。

“瞳,不要再跟他废话,动手!”

随着晏宁的话音落地,他口中的黑雾也随之吐出。

不过一眨眼的时间,整个细窄闷热的密道里布满了晏宁口中扰乱人视线的雾气。

不死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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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失策

“守住出口,不要让他们趁机逃脱。”阴康世皱眉看着眼前的黑雾,心中警戒顿起。

这莫测的黑雾,不仅可以扰乱人的视线,同时还会让人失去方向感。

大家都知道出口明明就在自己的背后,可是心中却会陡然生出迷茫的感觉,真的是诡异莫测。

既然都成了睁眼瞎,就只能让耳朵发挥作用。

可是下一秒,阴康世却听到十几道“砰砰”身体落地的声音。

地下密道中全是泥土,这给他的能力创造了最优越的先天条件,他的手伸向空中,一条由泥土凝聚而成的土流鞭慢慢出现。

“啪——”一道鞭子甩出去的破空间向刚刚瞳和晏宁站着的位置甩了出去。

可刚刚的位置,哪里还有人?瞳和晏宁早已放下手中的辛瑶和仲孙云幽,一个脚步轻移便向出口的方向闪身而去。

与此同时,瞳已经在黑雾弥漫地下根据地的第一时间就睁开了面具后的白色重瞳,刚刚十几个人倒地的声音,正是在黑暗中中了她迷魂的缘故。

五十名在黑暗中摸索的血族士兵,在须臾之间,全部都中了瞳的迷魂,失去站斗能力,身子纷纷跌倒在地。

阴康世听在耳里,心中微惊,刚要在地面施展土流刺进行无差别攻击,就被瞳脆生生的叫声吸引过去。

“喂,我在这里呢!”

阴康世立刻警觉的向前方看去。

只是这一眼,他便直接倒地不起。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搞定了,收回你的雾吧!”瞳对晏宁说这话时,语气里有着明显的骄傲。

骄傲于自己瞳里的强大。

晏宁嘴唇微勾,轻轻启唇,将黑雾收回口中。

“这些人就交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晏宁潇洒的说完这句,连看也不看瞳一眼,就从密道的出口处离开了。

瞳一听,身上的毛差点炸开,立马追上台阶冲着晏宁的背影喊道:“喂,小宁宁,你不会这么不讲义气吧?”

几个瞬移之后,晏宁的身影已经在百米之外,很快就彻底消失在了瞳的视线之中。

“可恶,又被他跑了,每次都是这样,还真是不把我把女孩子看,这么多人,难道就让我一个人弄出密道吗?”瞳走回密道后,看着躺在地上横七坚八的血族士兵,面具后的脸快皱成一团,咬着嘴唇恨声道。

没有帮手,一个都没有,这里一共躺着五十四个人。

多出来的,是打算逃跑的杨庆,此刻,他仍旧陷在瞳的高级迷魂幻象中遭受着辛瑶曾承受过的“苦难”,而且是悲惨的二十个时辰!

当瞳来来回回走了二十七趟,才终于把辛瑶她们的身体挪出了密道外的空地上,只不过挪动的方式,有些粗鲁罢了。

一个响指之后,辛瑶和阴康世等人终于醒过来。

瞳的嘴唇微启,快速的对她们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仲孙云幽扶起地上的辛瑶进马车,阴康世也和其余五十名血族士兵上了自己的坐骑。

一行五十三人,向着宫里的方向急驰而去。

……

天枢王的寝宫里,姬菽和姬瑾骁满面焦急的站在床边,看着殷凤归替姬伯庸诊脉。

待殷凤归将布满老年斑的手从姬伯庸的手腕上收回,姬菽开口问道:“大公,我父王的身体状况,究竟如何?”

殷凤归面色平静,看不出是喜是忧,只是眉宇间纹路深刻,看的姬瑾骁心急如焚。

沉默了片刻后,他才说道:“王上肺疾已久,最近更是咳血不止,若能听从医嘱放下国事,静心调养,不耗心血,或许还能熬过这个夏天,但此前他刚经历了瑾鸾公主之死,伤心忧思过度,今日又动了大怒,吐血不止,现下王上已经病入膏盲……”

说到这里,殷凤归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姬菽和姬瑾骁都明白了这位医术精湛的尚医监欲言双止的意思。

相比姬瑾骁脸上显而易见的难过和悲伤,姬菽的面上却平静多了,他直截了当的问道:“大公,如此说来,我父王,还能坚持多久?”

殷凤归没有说话,只伸出了三根手指。

这还是用上等的参片吊着命的情况下,才能最多活三天……

姬瑾骁看着殷凤归伸出的三根指头,眼睛陡然睁大。

姬菽表情虽然有些麻木,但身子却微微晃了晃,惊得他身后的姬瑾骁一把扶住他的手臂,急声道:“父亲,你还好吗?”

姬菽站稳后,摆了摆手,示意他没事。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后,他眸光镇定的转身对姬瑾骁说道:“骁儿,去你姑姑的含光殿,如果她能下床了,就让她来这里。”

姬瑾骁慢慢松开扶着姬菽的手臂,面色哀伤,“好的父亲,我现在就去。”

随后他张了张口,欲语还休的模样。

知子莫若父,姬菽见他这样,自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他却疲惫的摇了摇头:“瑾骁,这种时候,就不要叫瑾轩和瑾鸾过来添乱了。”

姬瑾骁有些惊讶父亲会这么说。

那两个人,毕竟也是他的孩子,虽然因为不懂事而犯了错,但也不至于被父亲说成添乱这么严重,毕竟他们若是来的晚了,可能连祖父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但他却没有反驳,他知道父亲现在心下定是又乱又难过,想等他情绪稍好一些的时候再向他求情,届时父亲说不定就会将瑾轩和瑾鸾放出来。

这么想着,姬瑾骁低着头向门外走去。

姬瑾骁来到含光殿后,意外的发现阴康世和仲孙云幽都不在,他敲了三下门板,里面传出姬姜虚弱的声音:“进来。”

姬瑾骁刚一进殿,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味道。

他走到离床前五步时,停了下来,对床上的姬姜说道:“姑姑,你今天身体好些了吗?”

姬姜的面色仍旧惨白一片,一点血色都没有,看起来就像是被暴雨肆虐过的花朵,看起来羸弱极了。

她脸缓缓从床上坐起,看着姬瑾骁小心翼翼的神情,她努力表现得像平日里一样温婉的说道:“我好多了,瑾骁,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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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过去和现在

姬瑾骁看着姬姜比纸还白的脸色和嘴唇,心里闷闷的,很不舒服,但眼下祖父那里情况却更加糟糕。

他面色悲伤的说道:“祖父病危,殷凤归大公诊断祖父可能活不过三日了,父亲说你若身体好些,便去看看祖父。”

姬姜的脊背顿时变得僵硬,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此刻显得更加晦黯,她坐在床上垂着眸子好半晌,声音轻的像一阵风:“好,我这就去。”

饶是她这么说,可当她下床穿鞋时身子还是晃了一下,差点栽倒在床上,还是姬瑾骁眼疾手快扶住她,才没有真的倒下去。

姬瑾骁心疼的说道:“姑姑,你身体这么虚弱,哪里像你说的好多了,要不……”

姬姜打断了他的话,“没事,只是有些虚弱无力而已,吃了药就好了。”

随即她从枕头下取出一支白色的瓷瓶,这是仲孙云幽交给她的,里面装着治疗她心悸的药物。

拔开木塞,倒在如玉一样白皙细腻的手心上两粒黑色药丸后,放在唇边,仰头便咽了下去,连水都没有喝。

穿好鞋子后,睡的有些蓬乱的头发都没有时间整理,就在姬瑾骁的搀扶下,速度极慢的一步一步向姬伯庸的寝宫走去。

同时她的身后,还跟着包括赫连越在内的五十名血族士兵。

平时不到十分钟就能走完的一段路,姬姜用了二十多分钟。

当她来到姬伯庸的床边时,整个后背都已经湿透,额上也满是汗水,整个人汗出如浆,略显狼狈。

姬菽看她身体虚弱成这样还执意来此,眼眶不由得渐渐泛起红色。

“父王。”姬姜坐在床边,轻声唤道。

这一声轻柔的父王,让一直昏昏沉沉的姬伯庸,忽然间想到了姬姜十八岁那年嫁去阴康的前一晚。

那一晚,她为了摆脱被嫁给阴康侯玺的宿命,用匕首划破了自己的手腕,被发现后,整个床铺和地面上都是殷红的鲜血。

当他一路疾跑着来到含光殿见到她时,她就那样悲哀又无力的躺在床上,躺在自己的血泊之中,眼角的泪水连成一条蜿蜒的曲线,与地下的殷红汇聚在一起。

当时,御医已经替她将手腕包扎好,她看到自己的身影后,气若游丝的轻声唤道:“父王。”

姬伯庸还记得当时的自己呆愣愣的站在门口,只觉得额上的热汗还未消,后背的冷汗越来越越多。

“父王,我真的不想嫁给阴康侯玺,您能放了女儿吗?女儿愿意和姬氏一族一起光荣赴死,也不要嫁给那个以人血为食的不死之物。”

姬姜似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完完整整的将这段话说完,之后她的眼睛就一直盯着站在门口的自己。

当时的自己,看到她的眼泪滴在枕头上,泪水一颗颗落下来,那滚烫的泪水,像是流进了他的心里,烫的他五内俱焚,神魂皆溃。

他还记得当时的自己眼里也有着泪水,但他却无法像他的女儿一样,可以肆无忌惮的让它们流出来。

他是天枢的王上,在这个决定他们姬氏全族性命的攸关时刻,他不能哭!

哪怕他难过的已经快要跌倒,快要站不住!

眼泪是弱者的证明,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他若一时心软,那么他对不起的不仅是执掌天枢王权百余年的先祖,他也同样对不起天枢的三百多万平民百姓。

放眼望去,那些因心存异心,想要推翻阴康政权的国家,在王朝的更迭之后,哪国百姓不是叫苦连天,民愿愤然。

原本国力排行第三名的起云国,自被阴康国扶持了昏聩无能,只一味对阴康摇尾乞怜的二王子登上王位之后。

才不到十年的时间,国力一落千仗,从天启排名第三的国家,跌到了第四位,排在了追月国之后。

祖辈如此辛苦才打造下来的大好河山,如果就这样葬送在他的手里,他就算是死,也无颜面对先祖。

他还记得他当时站在门口咬着牙齿对他奉若珍宝的女儿姬姜说:“你就算还有一口气,我就算把你变成夜行者,也定将你嫁去阴康,阴康侯玺他此刻就住在我的隔壁,他也不会让你这么轻易死了,姜儿,你若还没有被可笑的儿女情长冲昏了头脑,就不要再做这种傻事。”

说完,他也不看姬姜乞求的眼神,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含光殿。

与其说不看,倒不如说不敢、不忍再看女儿当时像濒死的小兽一样无助的眼神吧……

当晚,他命人在姬姜的茶水里放了安眠的药物。

因此,她直到坐上阴康侯玺的马车,也未再醒来看他一眼。

她躺在床上如泣如诉的那一声父王,便是十六年前,他听到的最后一声……

此时此刻,姬伯庸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女儿再一次用柔婉的嗓音叫了他一声父王。

“父王,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姬姜再一次小声的轻唤。

“咳咳……”

姬伯庸咳了几声后,终于悠悠转醒,混浊的眼睛渐渐睁开。

姬姜从衣袖里掏出自己的手帕,擦掉了姬伯庸唇上的血。

“父王,你醒了。”

“原来不是梦……”姬伯庸又咳了几声后,看着正坐在他床边的姬姜,眼神有些呆滞,有气无力的轻声呢喃。

姬姜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因为他说的声音实在太小,她根本就听不清。

“父王,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姬伯庸刚要开口,喉咙间的一股腥甜却比他的话先一步从口中跑了出来。

一大口猩红的鲜血,就这样吐在了枕头和他自己的下巴、前襟上。

姬姜先是微微怔了一瞬,而后死死咬着嘴唇急忙用手帕去擦,可整个手帕都被洇湿了,她也没能擦干净姬伯庸脖颈和前襟的血。

站在床铺不远处的姬菽见状,连忙命侍女拿来新的枕头和毛巾。

侍女和姬菽将染满了鲜血的枕头换下后,姬姜终于用毛巾擦干了他胸前的血污。

姬伯庸看着姬姜苍白的面容和死死咬着的嘴唇,还有不想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的坚忍模样,心中越发的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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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帝王的不甘

他的肺部有疾,因此每呼吸一下都疼的十分厉害,可正是这痛,才能让他在此刻保持着一丝丝清醒。

“姜儿,你……还怪父王吗?”

姬姜咬着唇没有说话,只是一滴眼泪突然出乎意料的从胀痛的眼眶里倏然掉落,而姬伯庸的手刚好就在那里。

这滴带着温度的泪水,轻轻的砸在他的手背上,就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的敲在他的心房。

他有些无力的轻轻扯了一下嘴角,自顾自的说道:“自是怪我的,我知道。”

姬姜仍旧没有说话,只是眼泪掉的更急了。

姬伯庸伸出手去,想为女儿拭掉脸上的泪水,却因为姬姜的微微闪躲,终究颓然的放下了手臂。

他沙哑的声音里带着油尽灯枯般的虚弱和老者特有的沧桑:“我这一辈子,为了姬氏一族一百五十三人的性命和王朝权柄,在背地里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我卖女求荣。同时,为了天枢的长治久安,我又枉顾了儿子的意愿,给他娶了两个心里都装着别的男人的王妃,让他变成了如今这副空有躯壳,却无灵魂,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的麻木样子,我破坏掉了六个年轻人的姻缘和幸福,但是,我却从未后悔过,就算时间再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不悔!”

姬姜闻言,眼神有些空洞的坐在床边,手里的拳头却慢慢的攥了起来。

她身后的姬菽,也同样将藏于袖中的手,慢慢的握紧。

“千年前的那场圣战,死了两百万名四国合编而成的人类士兵,而阴康呢?才死了区区二十万名血族士兵,他们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和血的代价,也只能十人合力杀死一个不死之物,当时,那些血族士兵的能力,还远没有如今这般强大。”

“那场战争,虽然他们败了,而且是惨败,但在我看来,他们虽败犹荣!是问,如今的十个人类士兵,还能杀死一名训练有速,能力强大到可怕的血族精英吗?不能!就算是一百个人,也不一定能杀的死他们中的一个。如今,已经不是一千多年前了,就算我们四国再多出一倍的人数,四国出兵四百万,也根本无法撼动由阴康侯玺统治的阴康政权了。”

姬姜仍旧呆呆的坐在那里,姬菽和姬瑾轩站在他的床边,三人都没有插话,只是静静听着。

他们知道,这将是这位天启大陆人类史上在位最久的帝王,最后想对他们说的话。

姬伯庸咳了几口血后,继续说道:“纯种血族虽然子息薄弱,但再过一百年,两百年,甚至一千年,不老不死的他们,只会发展到让我们惧怕的数量和境地,如今我们四国每年轮流进献给阴康几十万名人类,虽然大部分的人都安全的回来了,但还是有少部分的人被阴康的贵族虐待至死,死状凄惨。”

“帝国的军团中,还养了几万名血奴,他们难道不是人类吗?难道没有名字吗?为何要被不死之物们称之为血奴?在他们眼里,我们人类就是低等猴子!就是蝼蚁!甚至就连四国的王朝更替,都由他们说了算。不死之物存于世一天,我们就要向他们俯首称臣,卑躬屈膝一天!”

“不死之物的存在,本就有违自然法则和天理,身为万物灵长的人类,我们却只能做二等人,我不甘心,我不知道待我百年之后,这个世界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当不死之物越来越多,人类只会越来越受到压迫,当他们越来越强大,人类为了自保,到最后,或许只能偏安一隅。当血族戒律的第三条——不可随意杀人被更改,当阴康侯玺某一天突然心血来潮一统四国,四国的王族,又该如何自处?”

“推翻阴康政权,消灭纯种血族,不应该只是我姬伯庸一个人的事情,这本是我们全人类的共同使命,为了这个伟大的宏愿,我甚至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牺牲你们的幸福!我相信,在我死后,总会有人将我的遗志继承下去,就像一千年前,四国的士兵加入十字军团时的口号那样!”

说到这里,姬伯庸将千年前十字军团的口号稍微改了一些,面色极为郑重的颂道:“我是身背十字架的血族狩猎人,我将用我的生命捍卫人类的尊严,直到我身体的最后一滴血液流尽;我是天枢的王上,我将誓死保卫祖国的土地和荣誉不受血族侵犯;我是夜的守护者,无论冬寒酷暑,我都将在漫漫长夜,守卫天枢的百姓不受夜行者所扰;百年后,我的肉体虽已腐朽,但我的灵魂,会永远守护我的祖国,咳咳……”

姬伯庸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咽气,这才会一下子对床边的一对儿女及长孙说了这么多的话。

姬姜用袖子擦掉眼泪,嗓音犹显低沉的说道:“父王如此心系家国天下,但可曾为自己的一双儿女考虑过?这件事可否留给后人去做?为何非要您亲自出手?希望天枢昌盛百年的人是你,差点亲手毁掉姬氏全族和天枢的人,也是你。”

“噗……”

面对女儿的质问,姬伯庸的情绪显得有些激动,突然从口中喷出一口血。

嘴角的血流不止,姬伯庸只觉得肺部和胸口都疼痛如搅,他颤巍巍的伸出右手,紧紧的握着姬姜纤细的手腕,一脸沉痛的说道:“姜儿,若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想,那么人类的未来,还会有希望吗?千年圣战的两百万人类士兵,不能白死!否则那两百万英魂在地下也永远不得安宁!”

姬姜的泪水像断了线一样,她哽咽道:“父王,我真的不希望你是人们眼里伟大的天枢王上,我只希望我的家人,能平平安安的活到百年。事实上,我一点也不希望你是天枢的王上,更不希望我是天枢的公主,更不想成为你向阴康侯玺妥协的一颗棋子,正是因为这些无形的枷锁,才将你、我和哥哥困在这虚无缥缈的王权名利中不得解脱,父王,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过归居田园的安稳日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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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薨逝

站在姬姜身后的姬菽听她这么说,拳头再一次用力的攥了起来,就连身子都有些颤抖。

姬瑾骁见父亲的身体微颤,想走上前去搀扶,可脚步才刚刚挪动一下,却立刻停了下来。

阴康侯玺浑浊的眼睛里溢出热泪,他疲惫的将眼睛闭起,声音低得几乎轻不可闻:“若是有更好的选择,我又怎会将我唯一的珍宝,亲自送给那个吸血怪物呢?如果只是用我一个人的性命去换你,我又何偿不愿?可阴康侯玺想要的,却并非我的性命,他想要的,只是你啊……身为天枢的王,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清除掉世上所有的纯种血族,血族!人!尽!可!诛!”

当姬姜听到这几个字时,她倏地瞪大了眼睛。

姬伯庸咳了一阵后,继续虚弱的说道:“可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姜儿,父王……有一事相求,希望你能答应……”

姬姜低头看着姬伯庸轻轻握着自己的手,面色如此郑重的看着自己的眼睛,她沉默了半晌后,才终于下定决心般的说道:“父王,侯玺……他不仅是血族之王,还是我女儿辛瑶的父亲,我不能让我的女儿没有父亲,所以,对不起,父王……”

姬伯庸慢慢牵起唇角,似乎是在笑,眼前却越来越黑。

虽然他的眼睛紧紧的锁着姬姜,视线却已经有些涣散了。

“姜儿,我想求你的是,待你回到阴康之后,求你对阴康侯玺说,让他将驻扎在天枢的一万名血族士兵,撤回阴康,并对其余三国宣布,将永不再派血族军团进驻天枢,姜儿……你能答应父王最后的请求吗?”

姬姜黑漆漆的眸子紧紧的看着姬伯庸渐渐涣散的瞳孔,她用一只手反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慢慢的握了起来。

这一回,她终于没有让姬伯庸等太久,她用力的点头道:“父王,我答应你!我会尽我所能,劝阴康侯玺将天枢的一万血族兵团撤回阴康,永不再进驻天枢!”

“那就好,姜儿,父王谢谢你。”

谢谢你多年来的隐忍和牺牲……

他的心愿已了,满是老年斑和皱纹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真诚的笑容,“菽儿,你过来。”

姬菽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床边走去。

姬伯庸慢慢的伸出另一只手,可费了半天的力气,也没能抬起来。

姬菽红着眼眶主动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了他的。

“菽儿,父王知道你自从追月公主死后,就一直生无可恋,活的像具行尸走肉一样,对不起,还有姜儿,我这一辈子上对得起天枢百姓,下对得起姬氏列祖列宗,却唯独亏欠了你们两个,父王真的很对不起你们……”

这还是姬姜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她的父王对当年的事情向他和姬菽二人道歉。

兄妹二人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籁籁落下,看的在他们身后的姬瑾骁都跟着用衣袖抹起了眼睛。

“菽儿,你把耳朵靠过来,父亲有话对你说。”

姬菽看了看姬姜,发现她的眼睛里并无怪意,只有泪水,便将耳朵轻轻附在姬伯庸旁边。

姬伯庸的嘴巴打开,小声而快速的跟姬菽交待着什么,但他的眼睛却紧紧的琐在姬姜身上,一寸未离。

姬菽弓着身子,眼神渐渐闪烁起来,眼里再次聚起了氤氲的雾气和热意。

当他直起腰身时,一滴泪水,不经意间落在了姬伯庸的脸上。

那滴还带着温热的晶莹泪滴,就像从他的眼角流淌出来的一样,渐渐消失到枕头上。

姬姜看着握着自己的那只苍老枯瘦的手,慢慢的松开了自己,她先是小声的唤道:“父王……”

姬伯庸的眼睛仍旧看着她,只是眼里的光,彻底寂灭了。

“父王……父王!”

姬伯庸没有回应她,姬姜终于儿时受了委屈时那样,大声的呼唤着能为她遮风挡雨,满足她一切合理、不合理要求的那一声“父王”。

可床上的人,却再也无法回应她了。

姬姜终于从哽咽,痛哭出声……

姬瑾骁拖着机械的步子,红着眼睛一步一步走到床边,发现姬伯庸已经薨逝,只是眼睛却还睁着,看着姑姑,死不瞑目的模样。

“父王……”

“祖父……”

姬姜痛哭着大叫唤着,姬瑾骁的声音很轻,但眼泪却一直流个不停。

“别叫了,姜儿,父王……”

姬菽哽咽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父王,已经走了……”

姬菽一张口才发现自己的喉咙竟如此的沙哑,他将自己的手从姬伯庸仍旧温暖的手中抽出来,随后放到他眼睛上,将他睁着的双目慢慢阖上。

那一句反反复复不甘心的对不起,便是这位至死都没能完成心愿的伟大帝王的临终遗言。

直到临死前,他才把对一对儿女的欠意说出口。

直到死后,这位对自己残忍,对亲人同样残忍的冷血帝王,才终于有了一丝人情味。

宫里传出三声又长又闷的钟鸣声。

这是只有王上薨时才会有的钟声。

钟声轰鸣,立刻传遍了整个天枢王宫,以及离宫里较近的天枢百姓耳中。

“王上……薨了!”

随着总管事带着哭音的高昂声音响起,整个宫里的侍卫和侍女全部跪倒在地上,大声的哭了起来。

“祖父,死了?”

姬瑾轩和姬瑾鸾不愧是孪生兄妹,在听到三声钟鸣后,两兄妹几乎在同一时间说出了这句话。

被一把黑琐琐在宫里,已经好几天都滴水未进的殷然,仍旧维持着被绑在椅子上的狼狈姿势,趴在地上的她疯狂的哈哈大笑起来,口中有气无力的喃喃道:“哈哈,姬伯庸这老头儿,终于死了,终于死了……哈哈……毁了我的终身幸福,让我一辈子如临身在地狱的人,终于死了,哈哈,死了,死了……”

说到最后,殷然已经酷似鬼魅般又哭又笑,让门外正扯着喉咙假哭的侍女们惧怕不已。

御医院的殷凤归和宿月在听到钟声后,一个放下了正写着药方的狼毫,一个放下了手里的药材,纷纷神情惊诧的站了起来。

“公子,你……你流鼻血了……”小意惊愕的说道,然后忙低头去袖里掏自己的手帕递给宿月。

宿月接过手帕后,有一丝苦涩的笑意爬上他的嘴角。

同样在宫里任职的连祁和萧风扬在听到钟声后,也纷纷放下手上的事务,表情沉痛的站了起来。

两刻钟后,在宫外的军部任职的楚文德是最后一个收到消息的。

此刻他的大帐中,正坐着从地下秘密基地“逃”出来的宿怀仁。

当他们二人知道王上已经薨了时,原本就不太好看的面色,陡然多了一丝哀伤。

与此同时,有一只不死蝠,正带着赫连越写好的纸条,向千里之外的阴康快速飞去。

都城内,在听到三声钟声长鸣后,有三个人分别在不同的位置,身上背着大大的包裹,快速向天启大陆的三个不同国家快马加鞭,带着天枢王已薨的第一手消息,回国禀告自己的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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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出殡

五国历史上,这位雄心未泯,壮志未酬,在位最久的人类帝王姬伯庸,骤然薨逝,举国皆悲,大小商铺纷纷挂白。

阴康、起云、追月、红叶四国国主得知消息后,纷纷发信吊唁,呜呼哀哉!

姬伯庸的遗体三日后葬于姬氏王陵,与姬菽和姬姜的母亲葬在一起。

身为帝王,他一生仅有一妻,不可谓不长情,在这一点上,让人钦佩。

出殡那日,姬姜再次病发,晕厥过去,晕倒时脸上还有着明显的泪痕。

站在姬姜身后不远处的连祁本就心中悲痛,见她晕倒后更是心如急焚,脚下微动,刚要打定主意暂时忽略自己的身份上前探望,就被他身边的义子连玉不动声色的拽住了衣袖一角。

“父亲。”

仅仅两个字而已,让连祁不得不认清现实,猛然回神,伸出的那只脚陡然停了下来。

晕倒的姬姜被仲孙云幽扶到一旁,喂了两颗药丸,辛瑶一身孝衣,站在墓碑前没有动,她知道云幽会将母亲照顾好。

姬伯庸虽然是她的外公,但细细说来,她对这个仅仅相处了不到半月的外公,并没有太多血浓于血的亲情。

因此辛瑶的脸上并无太多沉痛,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以慰一代帝王的在天之灵。

身为姬伯庸唯一的儿子,姬菽的眼中有泪,面上却有些麻木,看上去和辛瑶一样,并没有太多的哀伤。

也许,他的悲,他的伤,全都在他第一任王妃死去的那一天,就已经全部用完了吧!

反倒是他的长子姬瑾骁跪在墓前悲泣不停,他的妻子萧柔抱着刚满月不久的儿子姬康,看起来也伤心不已,流泪不止。

即便是如此特殊的一日,姬菽还是没有将东宫中他的王妃殷然,和她的一对孪生儿女姬瑾轩与姬瑾鸾从各自的宫里放出来,这一点,着实有些反常。

不管他对这三人有再多的怒火,王上薨了,身为他的长媳和孙子孙女,姬菽无论如何都没有理由在这一天还关着她们。

可这件事,大家也只敢在心里偷偷揣摩,万万不敢在这个当口,跟即将成为新王的姬菽谏言,就算是和那三人有着血缘关系的阴凤归大公,也同样装聋作哑,对三女儿殷然和两个外孙不闻不问。

五位大公的面上也带着明显的哀色,尤其是和姬伯庸年纪相仿的殷凤归大公,他满是老年斑和褶皱的的面容似乎随着王上的突然崩逝老了几岁一样。

细细看去,眼角还挂着湿痕,一旁的殷寻向他看来的时候,他连忙用白色的衣袖擦掉。

萧柔的父亲萧风扬在五位大公里最是宽厚实在,因此几人中也属他最为伤心难过。

连祁和楚文德两位大公的面色相对平静,宿月的父亲宿怀仁大公,面上虽然波澜不惊的样子,可衣袖里的手却慢慢攥了起来,尤其在看到安然无恙站在这里的辛瑶和阴康世之后。

三天前,王上突然薨逝后,他已经从照顾王上几十年的总管事那里,了解了阴康世当日与姬伯庸的全部对话。

他不知道究竟是阴康世口中的威胁起了作用,还是他临走前说的关于姬姜的那番话让王上动容,这才让王上突然决定终止“纯种清除计划”。

不管是哪种可能,宿怀仁都觉得惋惜,同时心里有着浓浓的不甘。

计划的失败,让这位满口仁义的大公心中万分憋屈,无的放矢,同时也使他更加想要完成先王未能完成的造福全人类计划的决心!

回宫的路上,也许是缘份使然,辛瑶的马车一直跟在车身上印有北斗七星的宿月马车的后面。

宿月没有发现,但辛瑶却知道。

炎炎夏日,为了让昏迷中的姬姜舒服一点,辛瑶将车窗的帘布一直敞着,从车窗里,她看到了她前方的马车,正是宿月平时乘坐的那辆。

王逝,天枢都城主街的店铺也都闭门三日不营业,街上的人较往日少了许多,与往日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盛况截然不同,三三两两均服素缟,摘了冠缨,素面朝天的模样。

街上的人看到一辆辆王族和各位大公,以及百官的车驾行驶在路上间,纷纷垂首避让。

只有两个面色苍白,一搭眼看上去就不是人类的血族之人毫不避讳,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这些马车从眼前呼啸而过。

这两名血族的不远处,辛瑶竟看到前不久才刚刚在路上碰到的老熟人,她婴儿时期的人类奶妈梅姨。

辛瑶看到她后,将身子向后挪了挪,脸也离开了窗子,这样外面的人也就无法看到她的脸。

辛瑶不知,她们的马车后面,正是连祁大公的马车。

从天枢王陵出发,向宫里驶来的这一路,连祁不知道掀了多少次帘子。

可就算他从车窗外望眼欲穿,却还是看不到前方车辆里的姬姜。

连玉并没有像连祁一样坐在马车里,他骑着一匹鬃毛发亮的黑马,看着马车里父亲面上焦虑不已的神情和翘首以盼的痴人模样,心中既心疼他的痴心一片,又有些酸涩,为他不值,眼里竟渐渐聚起了雾气。

他今年十六岁,距离可以娶妻的年龄仅有两年而已,但他至今都不明白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他更不明白,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人因为爱一个女人,会空等她十六年不娶妻,不生子。

哪怕那个女人早已嫁为人妇,有夫有女。

连氏一脉单传,父亲在祖父他们仍活着时,如何顶住家里和外界的双重压力,这些连玉都曾看在眼里。

也正因如此,连玉非常清楚,那些年,父亲因为他的一意孤行,过的有多么艰难。

人生有多少个十六年,多少个五千八百四十天?

连玉真的无法理解,父亲是如何在这五千多个日日夜夜里守得住寂寞,耐得住相思,孤枕以眠的?

在他看来,像连祁这种两袖清风,超然物外,德行高洁之人,值得这世上最好的女人陪伴在侧。

可偏偏事与愿违,他这么好的人,却只能一生孤寂,抱憾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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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蜜糖还是毒药

连玉替父亲不值,他希望父亲这凄凉的一生可以有个人温暖他,可父亲太过固执,自己根本无力改变他的想法。

如此来说,爱,究竟是蜜糖,还是毒药?

连玉紧了紧手里的僵绳,眼神越发变得坚定。

前方就是天枢王宫与连氏大公府的岔路口,连玉跟车里心神不定的连祁打了招呼后,打马直奔王宫。

都城的主街道上,两名身着黑袍的一男一女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其中一名带着黑色手套,将自己从头到尾都裹的严严实实的男子说道:“秦小姐,刚刚马车里那个五官极为精致的女孩子,就是阴康的小公主阴康辛瑶么?”

秦梦舒想起刚刚马车里辛瑶那张近乎完美的面庞,红肿的眸子里一丝阴毒一闪而过。

她的声音低哑,似是刚哭过没多久:“没错,就是她!”

男人侧首,看着她红肿的眼睛,无动于衷的继续说道:“我刚刚数了数,那位尊贵的小公主身边,可是跟着一百零二名纯种血族,阴康王派了这么多纯种保护她,咱们,能得手么?听说有两个名叫鹤泽和炎的堕落种,前些日子到天枢王宫刺杀过她,不但没有成功,反而落荒而逃,阴康王得知后大为震怒,已经派了暂代廷卫长一职的淳于大公全力抓捕,生死不论!”

秦梦舒阴毒的眸子陡然一凛,冷冷的瞥着身边其貌不扬的男人,语气微讽:“怎么,你怕了?”

“怕?你是在开玩笑吗?虽然我感谢你十年前救我一命,为我初佣,但秦小姐说话还是悠着点比较好。我若是害怕,就不会成为堕落种,虽然我只是个夜行者,可我已经杀死了两个驻扎在天枢的阴康纯种士兵,承袭了他们的血族异能,真要说起来,现在的我,未必比秦小姐差。”

秦梦舒看他一副志在必得的高傲神情,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冷声说道:“不怕就好,阴康的小公主身在异国他乡,对我们来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等她回到阴康,我们再无得手的可能。”

“你说得没错,风险虽然很大,但同时收获也是巨大的。”

面对阴康王族尊贵稀有的血脉,即便有风险,也值得一试!

选择成为堕落种的那天开始,他就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在这个以弱肉强食的世界,他只有变得更强,才不会像以前一样,被人骑在脖子上欺辱。

回到宫里后,姬姜悠悠转醒,让仲孙云幽把辛瑶叫了来。

过了一会儿,辛瑶敲开了含光殿的大门,她看到已经醒来的姬姜,心中稍稍心安。

自三天前姬伯庸崩逝,姬姜就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间里郁郁流泪,这三日来一直茶饭不思,不想见人,身体每况愈下,原本就巴掌大的小脸,现在更是瘦成了一条,一双明眸也迅速凹陷下去,让辛瑶心疼不已。

“母亲,你醒了。”辛瑶扯了扯唇,努力露出一丝笑容。

姬姜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握住辛瑶的手腕,强打起精神对她说:“辛瑶,你去跟你舅舅知会一声,他的登基大典,我们就不参加了,我想明日就动回阴康。”

辛瑶面上微诧,就连站在一旁的仲孙云幽都有些不解,姬姜的身体这么差,为何如此急着离开?

登基大典对她的哥哥姬菽来说也是件大事,她竟然也不打算参加了。

“母亲,你为何如此急着离开天枢?你的身体……”

姬姜安慰似的拍了拍辛瑶的手背,说道:“无碍,我原本回天枢就是为了见你外祖父最后一面,如今心愿已了,我也没有遗憾了,对我来说,阴康才是我的家,辛瑶,我,想回家了。”

尽管姬姜说这番话时面色和语气不无诚恳,但仲孙云幽始终觉得,姬姜根本没有说实话。

据她所知,姬姜在阴康这些年来很少有过真心开心的时候,心里没有想逃离阴康王宫的想法都不错了,又怎么可能把那个除了辛瑶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亲人的地方,当成家?

辛瑶也觉得母亲在骗她,可她眼睛细细观察着母亲的神情,却又觉得她实在不像是撒谎。

她有些犹豫。

“可是母亲,我还是担心你的身体。”

“傻孩子,母亲只是有些虚弱罢了,没你想象的那么严重。”

说到这里,姬姜有些讽刺的笑了笑,“况且,就算我真在路上死了,身边有那么多纯种血族,也会将我救活的,你又担心什么?”

仲孙云幽听到这里,呼吸微滞,她看了看辛瑶,发现辛瑶的脸色也同样不怎么好看。

姬姜今天真的有些反常,她往日说话从来都不会如此尖锐……

许久后,辛瑶终于点头。

辛瑶离开后,姬姜缓缓躺下,消瘦不少的身子缩进被子里,闭着眼睛对云幽说道:“云幽,我想睡一会儿。”

仲孙云幽微怔,但她还是恭敬的退了出去。

“我就在门外守着,王妃若是有事,喊我的名字即可。”

姬姜的眼睛仍旧闭着,轻轻“嗯”了一声。

“你都听到了?”刚一出门,仲孙云幽就用人类听不见的极低声音对阴康世说道。

“嗯。”阴康世微微颔首。

“你说,王妃她是不是误会了?因为你在姬伯庸死前跟他说的那番话,才把她父亲王给气死的,所以她讨厌你,顺带连我也厌恶上了?”

阴康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有些烦躁的回道:“或许吧!”

“她这么急着回阴康,该不会是找王上算帐的吧?因为他最信任的部下把她的父王给气死了。”

阴康世无奈的抚了抚额,转身回道:“云幽,你我都知道,天枢王薨逝,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而已,你左一口我把他气死的,又一口我把他气死的,说的连我都要开始怀疑,真的是我那些话把他给气死了,可是就算我那天不见他,他也活不了几日,这点你很清楚。”

“是啊,所以,是因为你的那些话,加速了他的死亡。”

阴康世不再辩驳,女人的嘴,他定是说不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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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心疼

云幽见他少见的露出烦躁的神情,终于放过他,“不管怎样,就算姬伯庸那老头儿的死跟你没有直接关系,王妃和姬菽,以及天枢的百官们恐怕不会这么认为。”

许久之后,阴康世才开口:“或许吧……”

辛瑶从含光殿离开后,面色有些凝重的去了东宫找姬菽。

到那儿之后她才发现,姬菽根本不在东宫,反倒听到了殷然气若游丝,难以入耳的叫骂声。

“姬菽,你这个懦弱的男人,为了你的妹妹,你把我关在东宫大殿也就算了,你怎么可以为了那个吸血小物怪,把你自己的一双儿女关起来不见天日,你这个畜牲,快点把我的孩子放出来,你没资格关着他们,放了他们,姬菽……”

如此粗鄙低俗的叫骂声,守在东宫的守卫和侍女们似乎早已习惯。

辛瑶眼尖,看到他们的耳朵里各塞着一团棉球,试图将这骂声阻隔在耳外,这说明像她此刻听到的这种辱骂,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辛瑶向面色有些尴尬的侍卫问清姬菽的所在后,拂袖从东宫离开。

有这样的母亲,又怎么可能教出明事理的一对儿女来!

辛瑶的脚下不停,向姬伯庸曾经住过的寝宫行去,听东宫的侍卫说,他此刻正在那里。

果不其然,刚一到目的的,辛瑶就看到了守在门外的宏光,他在这里,那么姬菽也必然在这里。

“公主!”看到辛瑶后,宏光躬身行礼。

“嗯,我找舅舅。”

在宏光的引领下,辛瑶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了她从未来过的天枢先王寝宫。

与辛瑶所想的不一样,她原本以为,一代帝王的寝宫,装修和摆件等饰物应该会很奢靡华丽,就像父王的寝宫一样。

可是不然,姬伯庸的寝宫竟朴素至斯,诺大的帝王寝宫竟连一件名贵的物件都没有,唯有外间桌上摆着的白狼毫和紫翠石砚台稍微称得上名贵。

当辛瑶看到穿着一身雪白孝服,佝偻着腰坐在姬伯庸曾经睡过的床上的姬菽时,辛瑶的鼻头突然发酸,豆大的泪珠就这样不期然的掉落下来。

辛瑶一直以为,姬菽因为先王妃的死,他丰富的情感也随着那个女人一同消失了,所以之前站在外祖父墓碑前的时候,姬菽才会面色平静,和自己一样,并没有太过明显的哀色。

可现在她才知道,原本不是姬菽不悲伤,不难过,只是他所有的情绪都被他藏了起来,只有在四下无人的时候,他才会真正敞露自己的情绪,放任自己的难过……

姬菽听到脚步声,缓缓抬头,泪水正顺着他长了青色胡茬的下巴滴落到他素白的衣袍上。

辛瑶正是看到这一幕,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跟着哭了起来。

意外被人发现了自己的懦弱,姬菽有些慌乱的急忙用衣袖擦掉了脸上的泪,可眼睛里的泪水却怎么也擦不完。

擦着擦着,这个已近中年的男人索性不再擦试,他试图让自己在唯一的外甥女面前露出笑容,可那笑容在辛瑶看来,却比哭还要难看。

“辛瑶,你……”

姬菽将喉咙间的哽咽努力咽下,才又接着说道:“你母亲的身体,好些了吗?”

这个男人明明很悲伤,他通红的眼眶仍含着泪水,在这一刻,却仍旧在惦记着别人。

辛瑶从未见过一个男子流泪,又是如此的隐忍,她的鼻头酸痛不已,心下不忍,慢慢走上前去,单膝跪地,用自己的衣袖将姬菽眼里肆意而落的泪水一点点擦干,方才开口:“舅舅,对不起,你现在如此难过,我却不得不将母亲的交待告知与你。”

姬菽看着辛瑶高挺秀气的鼻子,还有她小巧如樱的嘴巴,这张脸,除了那双漂亮得有些过份的眼睛像阴康侯玺之外,其余的部分,都和他的妹妹姬姜太过相似。

外甥女像舅这句话说的真对,辛瑶的这张脸,和自己也有着五六分的相似。

姬菽笑轻如云,从袖筒里掏出洁白的手帕后,同样替辛瑶擦干了眼泪,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责怪之意:“没事的辛瑶,让舅舅猜猜,你母亲是不是交待你说,她要离开天枢了?”

辛瑶呆若木鸡的透过氤氲的眸子看着姬菽,她没想到,他竟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来意。

看来,他对自己妹妹的性格真的是十分了解,由此可见,他该有多么疼爱他的妹妹,才会对她的心思了如指掌到如此地步。

无需再问,辛瑶此刻的表现就已经证明了他想的是对的。

姬菽了然的点了点头,“没关系,我给她写了十六年的信,她都没有回来,直到最后一封信里,我写明了父王的身体状况,她才带着你一同回归母国,我明白,她只是为了不让父王留下遗憾罢了,或许还有她自己。没问题,我理解,我也不会再强留,你母亲说了何时启程回阴康吗?”

辛瑶一瞬不瞬的看着姬菽,发现他在说“理解”这两个字的时候,脸上明明溢满了哀伤,可他还是可以轻描淡写的说着理解。

辛瑶不忍再看舅舅难过的神情,她缓缓低头,如实相告:“母亲说……说明天启程。”

尽管姬菽早已料到了妹妹的决然,却还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他看着辛瑶乌黑的发顶,惨然一笑,头颅缓缓向后仰去,看着床顶的帷帐,久久不语。

在满室寂寞的空气中,辛瑶似乎听到了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也或许没有。

那声音实在太小了,以至于辛瑶也没有听清,只听他许久后才轻飘飘的开口:“好,明日,我去送她。”

“舅舅若舍不得母亲,不如,我去求求她,或许她会……”辛瑶说的有些急。

可姬菽却抬手摸了摸辛瑶乌黑的发顶,声音有些轻:“算了,即便你把她的人留下,她的心……”说到这儿,姬菽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辛瑶感受着头顶那只温热的手掌,只觉得有些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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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道谢

从前这样做的,只有父王一人,可父王的手却总是像冰块儿一样冷,姬菽身为人类,手掌却是温热的。

温热的手掌,似乎穿透了头皮表层,温热的感觉直达心脏,这种感觉,也许就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吧?

“罢了,不管你母亲的决定如何,舅舅,都尊重她……”姬菽停顿了半天,才又接着说道。

辛瑶轻轻点了点头,“舅舅,我和母亲明日就走了,辛瑶提前恭喜舅舅成为天枢新王,造福天枢百姓。”

“谢谢你,辛瑶。”姬菽嘴上虽然这么说,可脸上却并没有即将成为新王的一丝喜悦。

“舅舅,既然你马上就是天枢的新王,就请将瑾轩表哥和瑾鸾表妹放出来吧,她们就算做错了事,也毕竟是您的孩子。”

至于今天为何仍关着他们,辛瑶却没有问,这些毕竟是姬氏家族的家务事,她不认为她有资格管那么多。

毕竟,就连母亲都没有开口……

姬菽认真的看了一会儿辛瑶这张和自己有些相似的脸,半晌后才说道“真是个善良的孩子,好,看在你的面子上,舅舅今日就将他们放出来。”

从姬伯庸寝的宫出来后,辛瑶抬头看了看空中盘旋着的不死蝠,知道那是阴康世的眼线。

说是眼线,不如说是在间接保护着她,毕竟三天前才刚刚因为她的原因虚惊一场,派出了五十名血族士兵赶来“救”她。

自己还真是会折腾人。

摸着右手腕上的血红玉镯,辛瑶有些犹豫,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在离开天枢之前,与那个并不喜欢她的人告别。

辛瑶漫无目的在宫里走着,行至回廊处,辛瑶看到两侧种了许多颜色娇艳的牡丹花。

她若有所思的站在廊下许久,直到脚后跟都站麻了,她才终于轻叹一口气,从众多花朵中随意折了一朵,之后一边扯着它鲜艳的花瓣,一边口中阵阵有词“去,不去,去,不去……”

直接扯到最后一瓣,她有些沉郁的脸色才渐渐有了些光彩。

“去……”

冥冥之中,也许老天已经帮她做了选择,既然如此,她只能顺应天意了……

当辛瑶的身形消失在回廊,一直隐在暗处的连玉,渐渐走了出来。

他看着地上被揪扯的四分五裂的花身,眉头微微皱起,嘴角却扯起一丝嘲弄的笑容来,眼中暗含不屑,一双绣了“连”字的白靴走到残缺不全的花身上,狠狠的碾了几脚。

口中冷声道“就算是阴康的公主,原来也会如此庸俗,垂涎宿月的美色……”

御医院里今日异常安静,大家都穿着素服,无声的忙碌着各自手上的事情,即便看到辛瑶的身影,也只是微微躬了躬身,说了一声“公主”,在辛瑶点头后,便匆忙离去。

看来姬伯庸的薨逝,对他们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他们之所以会受到打击,也许正是因为姬伯庸在位时深得民心的缘故吧?辛瑶默默想着,直接向宿月的位置走去。

小意眼尖的看到辛瑶,轻轻拽了拽宿月的衣袖,“公子。”

宿月正低头专心的写着药方,也不知是宫里的哪位贵人病了,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辛瑶正站在他的面前。

直到小意拉扯他的衣袖,他才抬头,向辛瑶看去。

“公主。”宿月缓缓起身向辛瑶行礼,小意也跟着弯腰,双手作揖。

辛瑶瞥了他身旁的小意一眼,虽然他出身低微,但言行举止却极为得体,不知是宿月教的好,还是他天生聪颖,学习力超强的缘故。

“宿月,你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

宿月微怔了一瞬后,再次躬身,回道“好,请公主稍等。”

辛瑶点头,等他在小意耳边交待了几句,才跟着她出了御医院。

只不过,他离开之前,却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个辛瑶十分眼熟的红色盒子。

看到那个盒子时,辛瑶原本还饱含期待的一双眸子,霎时变得黯淡无光。

两人一路无话,辛瑶在前面走,宿月在她身后两米远的地方不远不近,不紧不慢的跟着,这一点让辛瑶的脸色更加黯然了。

辛瑶也不知要去哪里,不知不觉间就来到了上次宿月带他来过的地方——蓝鸳湖。

这里和那日一样,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再无他人。

辛瑶看着稀有的蓝色鸳鸯在水里相互嬉戏,宿月仍旧站在她的身后,她不说话,宿月就那样安静的陪她站着,一言不发。

微风吹过湖面,两只鸳鸯交颈,懒洋洋的依偎在一起,似是在晒阳光,也或许是在享受这温情的时刻。

空气中飘来湖水的咸涩味道,辛瑶低头,看到湖面上她和宿月的倒影,虽然两人一前一后站着,可是辛瑶还是觉得这一刻有种岁月静好的意味。

如果可以,她希望这一刻时间可以静止,因为此刻她的身后,正站着让她十四年来第一次春心萌动之人。

可是,当辛瑶从湖面的倒影中看到宿月手中的手饰盒之后,她脸上温暖的笑容却慢慢敛起。

她自嘲的笑了笑,没有转身,语气平静“刚刚在御医院,怎么不见阴凤归大公?”

“先王逝,外祖父伤心过度,回程的路上人事不醒,被父亲和母亲送回府上休养,我已替外公请了几日病假。”

“几日?这么说来,大公的情况似乎不太好?”

也许是因为阴凤归是宿月亲人的缘故,所以辛瑶也跟着忧心起来。

宿月迟疑了片刻,方回道“是,外公年事已高,先王的离去似乎让他受了不小的打击,需要调养些时日。”

“嗯。”

辛瑶没有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她此次前来,并不是与他讨论他外公身体如何的,她今日来,是为了道谢。

想到这里,辛瑶转身,两人四目相对,辛瑶的眼神中有惊艳,但更多的,却是不舍。

宿月的眼神依如往常一样平和,温暖,像平静的湖水一样清澈的让人不敢对他产生一丝亵渎。

“宿月,三天前,谢谢你拿着镯子通知老师,虽然只是虚惊一场,但我还是非常感谢你,如果那天我真的出了事,你便是救了我一命,所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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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你会想念我吗

宿月的笑容温软,面色却有着轻微的局促,“廷卫长归还镯子时已经告知我,当日镯子发热,我的手腕有疼痛反应,是因为你与楚澜姐弟观看龙舟赛时逗弄野猫,被野猫咬到手腕所致,是我想多了,才引起了不必要的惊慌,让廷卫长他们白跑一趟,宿月羞愧,公主如今道谢,只会让宿月觉得更加窘迫。”

“这件事,是我冒失了,不过,还是要多谢你把我的安危当作一回事。”

辛瑶的面上也有羞色,这都是什么事。

三天前,她与楚澜和楚辞看龙舟赛时,一只酷似她小时候父王送给她的橘猫跑到她身边,她一时兴起,蹲在地上逗弄了一会儿。

没想到那只猫野性未祛,竟毫不客气的咬了她一口,刚巧咬在她的手腕,这才使当时正拿着红血玉镯若有所思的宿月误会,致使阴康世焦急的派了大批人马追至桃林,护她安危这件糗事的发生……

在辛瑶和仲孙云幽,以及阴康世等五十多名纯种血族的记忆中,三天前辛瑶被抓的那件事,就如此简单的被瞳的高级迷魂幻象完完全全的篡改了她们的真实记忆,变得如此狗血!

这果然是瞳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能想象出来的奇葩桥段……

宿月看着辛瑶脸上羞赧的笑容,似乎也被她的笑容所感染,脸上荡起无比柔和的涟漪。

一直跟着他们二人来到湖边,藏身在一颗树后的连玉,脸上再次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

这两人相视而笑时温暖的默契,不知为何,竟让他觉得有些刺眼……

“公主,虽然之前的事情只是一个误会,但同时也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宿月突然正色道。

辛瑶不解,“什么?”

“公主身为阴康王室,或许比我更需要这只红血玉镯,公主应该把它送给能时刻保护你安全的人,如此,才不会白白浪费楚澜小姐的一番心意。如今公主将它赠给宿月,待公主归国之后,一旦公主有难,宿月即便能感知到,却根本帮不上忙,所以,还请公主听宿月一劝,将这只红血玉镯收回。”

辛瑶刚刚还有笑意的脸,在听完宿月这番话后再次变得忧伤,她垂着长长的睫毛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这件礼物既然我送出了,就没有再收回的打算。”

随着辛瑶脸色的变化,宿月的心中突然有些刺痛的陌生感,他忽略掉胸口的不适,眉目间有些焦急:“可是……”

辛瑶急急打断:“更何况,这只红血玉镯作为礼物送给你的初心,本就是让我探明你自身安危的东西,你是人类,会生病,会经历生老病死,我……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平安。至于我自己,就像你说的,我的身边时刻有人保护,根本不需要你过多担心。况且,我自己也会勤加修炼血族异能,早晚有一天,我会让觊觎我阴康血脉的堕落种退避三舍,所以,你可以安心收下它吗?”

辛瑶说的诚恳,看着宿月时眼神也透露着真挚,让宿月真的无法再开口拒绝。

沉思了一瞬后,宿月终究没有再拒绝。

他没有当着辛瑶的面拒绝,是因为他已打定主意通过另外一种方式,将镯子归还给她。

“如此,宿月便不再推辞,多谢公主好意。”

辛瑶摇了摇头,“是我要多谢你才对,谢谢你收下它。”

这样,你身体哪里不舒服的话,我就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了……

聊完镯子的事,两人似乎再也无话可说,为了打破尴尬的气氛,宿月礼貌性的问了句:“长公主的身体,好些了吗?”

辛瑶摇了摇头,“母亲已经醒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弱,而且,母亲说明天就要启程返回阴康。”

宿月,明天之后,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道谢是假,在离别之前,再看你一眼才是真!

想到这里,辛瑶的眼睛里不知不觉溢满了雾气。

明天回阴康?

居然这么快,这让站在湖边的宿月,还有一直躲在树后偷听他们对话的连玉都不禁有些惊讶。

宿月对自己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不舍的情绪感到奇怪,他敛了敛心神,说道:“如此,宿月便祝长公和公主,一路平安。”

宿月清楚,姬姜长公主连她哥哥姬菽的登基大典都不参加就急着离开,恐怕此次离开之后,也只有在姬菽离开人世之前,她也许才会再次回来。

也就是说,未来几十年里,辛瑶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么想着,宿月的嘴角突然浮现出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不要说几十年了,恐怕十年,他都无法等到了吧……

辛瑶的声音里已带了些哭音,“宿月,我走后,你……”辛瑶咬了咬唇,鼓起勇气后才继续说道:“你会……想念我吗?”

宿月缓缓抬头,看着面前这个体型有些臃肿,面容却美绝人寰的少女,用如此恋恋不舍的目光凝视着自己。

他的心中不知为何,再次像被无数根针扎刺着般的疼痛起来,他抬了抬手臂,可才刚抬起到一半,却又颓然落下,并没有回答辛瑶的问题。

辛瑶看着他抬到一半的手臂,最初她还以为他要替自己拭泪,那一刻,她的心脏骤然紧缩,可是下一秒,她的希望却落空了。

宿月,放下了他的手臂……

“公主,保重!御医院里还有些事,宿月告辞了。”

这便是宿月给她的最终答案。

他,再一次拒绝了自己……

辛瑶望着他比上次还有消瘦的背影,捂着涨痛不已的胸口,慢慢转身,缓缓蹲了下去。

她听着宿月轻盈的脚步离蓝鸳湖越来越远,而湖心中刚刚交颈嬉戏的两只蓝色的鸳鸯也已经分开,背对着背向着各自的目的地游去。

也许实在难过的无法抑制,她就这样旁若无人,十分丢脸的大哭起来。

宿月听着背后辛瑶的哭声,脚步微微顿了顿,心里的针扎感似乎越来越强烈了,他的右手紧紧的握着手里的盒子,指尖和脸色一样,越来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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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喜欢我吧

嘀嗒……

一滴殷红的液体突然顺着他的鼻子滴落在他洁白的靴面上。

宿月有些失神的看着脚背上的血液,一滴头,鼻腔里的殷红液体刹是蜂拥而出,像泉水一样奔流不止。

宿月急忙惯性的用右手去捂,却发现他的右手正拿着辛瑶送他的红血玉镯盒子,鼻腔里的血液争先恐怕后的滴在红色木盒上,惊的宿月赶忙将右手移开,改用左袖捂住血流不止的鼻腔。

虽然刚刚他还打算把手上的东西还给辛瑶,可此刻他却极为珍惜的用洁白的衣袖反复擦试盒子上的血迹。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手饰盒是木质的,他的血液已经渗透了一些进去。

宿月神情呆滞的看着手上被染了血污的盒子,耳边辛瑶的哭声开始变得越来越撕心裂肺,不知怎么的,他竟突然有些难过。

听着辛瑶近乎痛彻心扉的哭声,他左胸口里那个跳动的脏器似乎也被感染跟着疼起来,这种感觉非常陌生,是宿月这十八年来从未曾经历过的。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宿月从恍惚中回神,急忙加快脚步,匆匆离开了这里。

宿月走后,躲在树后的连玉手持玉扇,缓缓踱步而出。

人还未走至湖边,声音先至:“他人都走远了,就算你哭死,他也不会看到。”

辛瑶蹲在地上,哭的十分伤心,一副肝肠寸断的凄惨模样。

连玉听着她的哭声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而小下去,竟呵呵笑了起来,“公主还真是有趣,今日先王出殡,我看你站在你外公墓碑前的时候,也不见你如此伤心,现下却因为一个男人哭的要死要活,真不知公主究竟是情深意重,还是凉薄无情!”

辛瑶仍旧不理,继续看着碧波荡漾的湖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既然宿月如此不识好歹,拒绝了公主的好意,公主要不要换个人喜欢,比如说——我?”

辛瑶哭声渐止,闲他聒躁,打扰了她为自己那颗被碎少女之心的悲伤情绪,看都不看连玉一眼,起身便走。

可她还没走出几步,连玉脚下却比她更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在辛瑶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的时候,一手拽着她的手臂,一手搂着她的腰,紧紧的将她拥在怀里。

“阴康辛瑶,喜欢我吧?嗯?宿月是世子,我也是世子,虽然我只是父亲的义子,但我相信以公主如此尊贵的身份,是不会像天枢那群势利的贵族子弟一样,在乎我的身份是否名正言顺的,不是吗?公主喜欢宿月身上的那些特质,我也可以做到,公主和您的母亲一样,都喜欢骨子里十分温柔的人,是吗?公主要不要跟我交往看看?我保证,我会比宿月世子更温柔,更体贴,我会一心一意对公主好,和我在一起后,我绝不会再看别的姑娘一眼,如何?”

辛瑶的脸上还挂着泪,眼睛却是瞪得大大的,目瞪口呆的傻气模样,她的腰身被连玉紧紧拥在怀中,由于两人身高的差距,辛瑶的脚尖被迫踮起,下巴垫在连玉瘦削的肩膀上。

少年虽然有些偏瘦,可力气却很大,辛瑶挣了挣,竟然没能推开他。

“连玉。”辛瑶轻唤。

“嗯?”

这个字,连玉故意将尾音微微向上的说出来,竟是从未有过的轻柔旖旎。

湖边上有轻风拂过,少女身上的体香不由自主的往连玉的鼻孔里钻,这陌生却好闻的香味,让连玉微微有些失神,就连紧紧搂着辛瑶腰身的那只手,都开始沁出粘腻的汗液来。

这是他二次有失绅士风度,强迫性的将一个少女抱在怀中。

第二次是她!

第一次,还是她!

而且两次都是在这个湖边……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辛瑶再次开口。

喜欢?

不,我并不喜欢你……

我只是,需要你天启大陆最强大帝国的尊贵公主身份,我只是想成为跟你同样尊贵的阴康驸马而已!

至于喜欢什么的,那都是小女孩儿才会幻想的虚无飘渺的东西。

连玉薄唇轻启,回道:“我若是说,我对公主一见钟情,公主可信?”

既然不喜欢,又何来的理由?

如此回答,可显连玉的机智,如此一来,既能迷惑辛瑶,又显深情。

“不信!”辛瑶回答的异常冷静。

抱着她的连玉,身子微僵,在辛瑶看不到的地方,他的嘴唇若有似无的微微翘起。

“那,公主又喜欢宿月什么?”

辛瑶似乎极为认真的想了想,半晌后才回道:“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想跟他定终身,宿月他太美好了,到目前为止,如果非要找出他一个缺点的话,那就是,他不喜欢我……”

连玉心里嗤笑一声,面上却表现出吃醋的模样,缓缓松开辛瑶腰间的那条手臂,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愠怒,连玉语带质问的反问道:“我对公主也是如此,公主却为何不信?”

辛瑶回答的很痛快:“眼睛。”

“……”

连玉困惑的看着辛瑶。

辛瑶的手轻轻抬起,抚过连玉那双机智而又深沉的狭长眼眸,说道:“在阴康时,我看到过我父王看我母亲时的眼睛,专注而又充满柔情,也曾看到过我小叔叔看小婶婶时的眼睛,他本就是极温柔之人,当他看他的妻子时,他的眼睛里就像蕴含了整个宇宙的星光一样熠熠生辉。来到天枢后,我也曾见过你的父亲,连祁大公的眼睛,他同样是一个真正温柔的人,当他看着我母亲时,我知道,他的眼里,心里,除了我母亲以外,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女人了。”

说到这里,辛瑶的脸上半点失望也没有,她慢慢放下了她的手臂。

“不得不说,你的眼睛难得一见的漂亮,但我却只在你看向我的目光中看到了精光,和算计,却半点爱意也无,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不是吗?连玉世子!”

连玉听到最后,心跳如鼓一般越来越急促,他刚要开口解释,辛瑶却接着说道:“不要想否认,你应该听过阴康左丘氏那双白色重瞳的能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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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不要忘了我

在连玉的疑问中辛瑶接着说道:“虽然我没有他们可以一眼洞穿人心的本事,但想要骗过我这双眼睛,并不容易。连玉,我不知道你几次三番刻意接近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过,我是根本不可能跟你这样脸上常年带着面具,甚至把自己都快骗过了的人在一起。”

连玉的脸上青红交加,面色却极为镇定,在辛瑶再次转身之前,他也再一次拉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力气太大,辛瑶皱眉看着他微微泛白的手,可连玉却半点儿没有要松开的迹象。

连玉不想就这样放辛瑶离去,刚刚她与宿月的对话中,他已经得知,她明天就要和姬姜离开天枢。

这一走,不知多少年能再相见。

若今日不能让她相信自己,把自己的名字烙在她的心上,待她成年后,身边一定会有许多优秀的男子围绕着她。

到那时,他鞭长莫及,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公主刚刚虽然分析的头头是道,但公主不能仅凭直觉,就彻底否定了我对你的情义,那样对我实在不公,公主明日就要启程反回阴康,我手上别无他物,唯有一把陪伴了我多年的玉扇赠予公主,不敢奢求公主时刻将我放在心里,只希望公主看到这面玉扇时,可以记得连玉一二,记得远在千里之外的天枢,还有连玉在一直思念着公主。”

连玉将手里的翠玉折扇放到辛瑶手中,辛瑶却不接。

连玉见她如此绝情,脸上有一丝难堪一闪而过,“公主真的对我厌恶至斯,就连一把扇子都不肯收下吗?”

“我与世子本没什么交情,自然没有理由收你的东西。”

辛瑶没有因他的话而有所动容,有的只是冷漠。

“公主当真不收?”

辛瑶不答,态度却很坚决。

连玉深深的看着面前决然的辛瑶,唇角微勾,脸上渐渐弥漫起自嘲和誓不罢休的复杂情绪。

“好!既然公主如此无情,那连玉也只能用另一种方法让公主记得我了。”

在辛瑶诧异的目光中,连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过辛瑶的腰身,一手扣住她的脑袋,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毫无预警的对着她嫣红的樱唇强势的吻了下去。

两人的气息交融,辛瑶那双漂亮的眸子怒目圆睁,在连玉试图用舌尖挑开她的贝齿继续深入时,她毫不留情的张口咬了下去。

一声痛苦的闷哼登时响起。

离开辛瑶的唇后,连玉舔了舔被辛瑶锋利的贝齿咬烂的唇肉,眼中有一抹淡淡的柔情转瞬而逝。

他看着脸色涨红,气鼓鼓瞪着自己的辛瑶,胸口微微有些不舒服。

“连玉世子,你真的应该学一学你父亲连祁大公的君子风度,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如此失礼之事,强吻一个女孩子,真的是一点风度也无,同为世子,你与宿月,真是天差地别!”

辛瑶不会骂人,被人非礼后能骂说出口的,似乎也只有这反反复复的几句。

辛瑶恨恨的说完这些话,头也没回的转身离去。

连玉站在原地,语气里不知不觉的带了丝薄怒:“若是能让公主从此记住连玉,就算再被你骂一百次,我也甘之如饴!还有,多谢公主手下留情,没有像上次一样,给我一巴掌。”

辛瑶的表情如何,连玉无法再看到,只是她的脚步却越走越急了。

连玉将手里的玉扇展开,风度翩翩的摇了几下,之后冲着辛瑶的背影大喊:“阴康辛瑶,四年之后,连玉会亲自到阴康拜访,求娶公主!还请公主为我守身如玉,不要再轻易被其他男子非礼才好……”

戏谑的声音飘进辛瑶的耳中,她恼恨的咬了咬唇,手痒痒的,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不扇那个登徒子几巴掌。

对这种无赖,真的不需要客气!

几个瞬步后,辛瑶彻底消失在了连玉的视线中。

连玉站在原地,面色阴沉的用舌尖将唇上的血渍舔拭掉,口中低喃:“阴康辛瑶,希望你不要忘了我……”

回含光殿的路上,辛瑶冲着空中拍翅跟随她的蝙蝠勾了勾手指,“你,下来!”

蝙蝠听话的飞了下来,落在辛瑶的肩膀上。

辛瑶轻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动作温柔,语带威胁:“刚刚发生的事,不许向老师禀报,不然的话,我会把你烤了吃掉,知道吗?”

蝙蝠颤巍巍的抖了抖翅膀,似乎真的很害怕辛瑶的模样,在辛瑶的淫威下,它乖驯的点了点头。

“这还差不多。”辛瑶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向含光殿走去。

此刻已是正午,饮着鲜血的阴康世透过蝙蝠的眼睛看到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后,差点没把刚刚饮进口中的鲜血喷出去。

竟然连一只蝙蝠都威胁,公主,你简直太没人性了!

爱护小动物,人人有责!

回到含光殿,辛瑶发现姬姜和仲孙云幽竟然都没在殿中,一直守在姬姜门外的五十名血族士兵也不在。

询问之后辛瑶才知道,姬姜在仲孙云幽和五十名血族士兵的陪同下,去了天枢的情人涯。

含光殿的偏殿内,姬珩正在教姬笑读书识字,她在认真的练习着自己以及姬珩和辛瑶的名字。

辛瑶悄无声息的走进来,在姬笑发现她之前突然出声:“写的不错嘛,尤其是我的名字,竟然比你自己的名字写的还要工整几分。”

听到声音后,姬笑猛地抬头,看着眼前一身孝服,面容有些憔悴的辛瑶后,小嘴微张:“公主。”

辛瑶弯着眼睛伸出食指,指着宣纸上自己的名字,笑着说道:“一百八十三个阴康辛瑶,六十七个姬珩,五十二个姬笑,我的名字居然比你自己的还要多,笑笑,这是为何?”

姬笑笑的腼腆,看着自己像草虫爬过一样歪歪扭扭的字,有些不好意思。

“我和哥哥的姓名只有两个字,而且我的名字比划较少,相对来说好写许多,但公主的姓名中有两个字的笔划有些复杂,姬笑愚笨,只有多写几遍,才能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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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同意跟随

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而已,真正的原因,姬笑却没有说出来。

事实上,她之所以练习辛瑶的名字比自己的还多,是因为她觉得公主不仅是她生命中最大的贵人,还是她和哥哥姬珩的救命恩人。

公主的身份如此尊贵,姬笑单纯的认为,只有把公主的名字写好一点,才没有辜负辛瑶对她的情谊。

“原来是这样,那还真是难为你了,笑笑,你的腿,还疼吗?”辛瑶坐在姬笑的身边问道。

“最初几天的确疼痛难忍,时常在夜里被疼醒,但这些天已经好多了,我不乱动就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

“那就好,你年轻,骨头长的也快,你哥哥呢?他的后背,恢复得如何了?”

自外外祖父姬伯庸死后,辛瑶就一直担忧闭门不出,滴水不沾,只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啜泣不止的母亲姬姜。

这三天来,辛瑶一直忧心着姬姜的身体,就连她自己也跟着消瘦了不少,根本无暇顾忌偏殿的这对兄妹,也因此三天都没有来看过她们。

“哥哥他……”

姬笑才刚说几个字,就被姬珩接过话,回道“多谢公主挂心,姬珩,今日已经好多了。”

辛瑶微讶的看着姬珩,这还是自己认识他以来,除了来天枢的路上求自己放他妹妹自由那次之后,他第一次主动接自己的话。

还真是难得!

“是啊,哥哥的后背已经结痂了,就连那个漂亮的御医哥哥都惊叹于哥哥的身体竟然会恢复的这么好,哥哥吃饭的时候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了,要我说啊,还是要感谢公主,多亏了公主,我和哥哥才能吃到那么多营养丰富的食物,伤口才会恢复的这么快!”

辛瑶摸着由于营养不良,比她矮了一个头的姬笑稍显枯燥的发顶,语气宠溺“笑笑越来越会拍马屁了,不错不错!有进步!”

姬笑感受着头顶那只比自己稍显冰凉却很柔软的手,表情十分认真的说道“公主,姬笑可没有在拍马屁,姬笑是真的打心眼儿里感谢公主为我和哥哥所做的一切,我……”

辛瑶有些无奈的收回手,急忙打断道“打住打住!以后这些感谢的陈词滥掉啊,你就不必再说了,我都已经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我再说一次,因为你对我好,所以我也对你好,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

姬笑怔怔的看着面前的辛瑶,心脏处忽然涌入一股暖流,她的眼眶微微发红,眼角有泪,感激的说道“我明白了,公主,以后只要是公主不喜欢的事,我一定不会再做,凡是公主要求的,不管多难,我也一定会做到。”

还真是一个既单纯又爱感动的孩子啊,竟然又一次因为自己的几句话就红了眼眶。

真是个爱哭鬼……

辛瑶心疼的在她没什么肉的脸上轻轻捏了捏,“笑笑真乖,对了,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和你们说。”

姬珩的视线随着辛瑶这句话,再次移到她近乎完美的五官上。

“公主交待就是,不管公主说什么,我和哥哥一定会照做。”

姬笑,像你这么真挚又美好的孩子,若是不能跟在我身边,将是我阴康辛瑶多么大的损失!

姬珩听姬笑这么说,眉毛有些微蹙。

辛瑶眼神微冷的瞥了趴在床上的姬珩一眼,不管这个总是爱跟她唱反调的姬珩如何坚持,他自己若是依旧固执的想要离开,可以!

若是他要带着姬笑跟他走,绝对不行!

辛瑶已经决定了,就算用绑的,她也要将姬笑带回阴康,陪在她身边,就算她为此用使用公主特权,也在所不惜!

“笑笑,我和母亲将在明天启程返回阴康,你可愿意同我一起回阴康?”

原本,在辛瑶的预想中,姬笑也许会先看看姬珩的反应,之后再根据他的反应回复自己,也就是拒绝。

但是这一次却并没有,姬笑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愿意,公主!”

姬笑根本没有看向姬珩请求他的同意,就斩钉截铁的在第一时间回复了辛瑶。

姬笑回复的如此痛快,反倒让辛瑶错愕了,她半天才反应过来,表情有些呆滞的喃喃道“你……这一次,你不问问你哥哥了吗?”

“哥哥已经在私下跟我说过了,公主对我们的恩情,我和哥哥无以为报,哥哥前几天已经答应,愿意和姬笑一同陪在公主左右,侍俸公主,以报公主大恩!”

辛瑶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床上脸色仍旧平静如水的姬珩,这一眼,不再像之前一样冷冰冰的。

“你,你真的愿意?”

姬珩用手肘吃力的撑起身子,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身子微躬,薄唇轻启“姬珩愿意,从此姬珩便是公主的仆人,公主让姬珩往东,姬珩不敢往西,若是公主需要姬珩的血,姬珩会做好一名称职的血奴,随时为公主提供鲜……”

辛瑶原本还沉浸在狂喜之中,可姬珩后面的话却越说越不对劲,辛瑶有些不悦的急急打断“不必!我只是需要两个人类的朋友而已,你和笑笑只需陪在我身边便好,无需向你说的那样唯唯诺诺,我也不需要你的血。”

姬珩脸上淡漠的表情不变,辛瑶的话他似乎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完全将自己的角色一厢情愿的定义为仆人。

回复辛瑶的时候,他的身子弯得更低了,“是,姬珩……全听公主吩咐!”

这个少年还真是顽固啊,辛瑶有些头疼。

辛瑶从榻上站起,脸上有些歉意,“你们两人的伤口还没好,明天就启程,接下来的一个月辛苦你了,笑笑。”

辛瑶这句话前面说的是你们两个,后面却提都未提姬珩,姬珩的头颅缓缓抬起,看着床边近在咫尺的辛瑶,面无表情。

“没关系的,公主,我和哥哥年轻,身体底子好,赶路完全不是问题,公主无需担心我们。”

“那你们有什么行礼需要整理的吗?我让宫女帮你。”

“没有,我和哥哥一穷二白,身无一物,全身上下唯一称得上贵重的,也只有从血奴营里带出来的那身衣服,住到宫里后,我们的衣服都被宫女姐姐扔了,所以没有什么行礼需要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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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善意的欺骗

姬珩却在这时补充道“公主,我和姬笑二人从此跟随于你,应该再也用不到这些了。”

他从枕头下面翻出辛瑶曾交待仲孙云幽赠送给他们的阴康钱票,毕恭毕敬的用双手递到辛瑶面前。

那低眉垂首的模样,看起来倒真像极了尽职尽责的公主仆人。

辛瑶垂眸看着对于普通人来说称得上是巨额的钱票,却并未伸手去接。

“这些钱票,是你们应得的,就收着吧!回到阴康后,我也不会亏待你们,笑笑是女孩子,买些漂亮衣服和胭脂水粉自然缺少不得这些。”

“那就多谢公主了。”

姬珩也不推辞,既然辛瑶不收,他便将这些钱票再次压回枕下。

她是阴康的公主,从小就不缺金钱这类俗物,她赏出去的东西,自然不会收回去。

姬珩留着这些钱,一是以防变故发生时做立身的根本,二是几年后待笑笑嫁人,也好给她用作嫁妆。

虽然他们两人以后只是阴康公主身边的奴仆,但有了这笔丰厚的嫁妆,嫁到夫家后,想必婆家的人也不敢轻易给她委屈受。

钱这等俗物,虽然改变不了她的出身,却可以抬高她的身价,让她免去旁人明面上的白眼。

“副院史。”

门外有轻盈的脚步声传来,还有辛瑶非常熟悉的草药香。

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女看到宿月那张温文尔雅的俊美容颜后,纷纷低头行礼。

“嗯。”

宿月礼貌的点头回应,紧接着他挎着药箱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了辛瑶微微闪烁的瞳仁之中。

半个时辰前,两人还刚刚在天枢王宫的蓝鸳湖边道别。

辛瑶向宿月道谢。

宿月向辛瑶道别。

同时,他也再一次拒绝了辛瑶。

虽然她刚刚通过一场痛哭发泄了心中的闷痛,可再次看到宿月的那一刹,辛瑶的心却再一次如同针扎,微微疼痛。

辛瑶以为,直到明天离开天枢自己都不会再见到他了,却忘了他还是姬珩与姬笑的主治御医。

“公主。”

行至辛瑶的身前,宿月躬身向她行礼,他身边的小意也跟着一板一眼的行宫廷之礼。

“世子。”

这一次,辛瑶没有再像往常一样亲切的叫他的名字。

也许是心底的痛意再一次被勾起,少女被伤到的心变得别扭起来,似乎要通过这种幼稚的方式,将两人的关系拉开些距离。

宿月颔首,并没有因为辛瑶称呼的改变而有所诧异。

两人身子交错,宿月将身上的药箱放在床边的矮桌上,小意也像他一样,把小了几个尺寸的药箱从身上取下。

两人将药箱里的许多瓶瓶罐罐一股脑全部摆在桌上,姬笑有些不明所已,问道“美人哥哥,你今天怎么拿了这么多的药?”

宿月回道“上午得知长公主明日启程返回阴康,我知道你们也一定会跟着公主离开,所以给你们备了一个月的药在路上用。”

“多谢副院史。”姬珩这句道谢倒是极为真诚。

“美人哥哥真是细心,我和哥哥也是刚刚才得知明日就要启程的事,没想到美人哥哥比我们知道的还要早。”

辛瑶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姬珩看着辛瑶涨红的脸,同时睨了一眼面色同样有些不太自然的宿月,表情不变,轻解袍带,缓缓将纯白的里衣褪至腰步,趴在床上,等宿月给他上药。

宿月像往常一样,动作十分轻柔的为姬珩换药,辛瑶站在他的身后,眼里有着诸多复杂的情绪,一瞬不瞬的看着他。

小意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助手,他细心的为珩笑解释着每种瓷瓶里药物的用量和功效,珩笑十分认真的听着,因此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辛瑶看向宿月时那近乎痴迷的眼神。

只有趴在床上的姬珩看到了。

换药时因为疼痛,他的脸色苍白,轻轻咬着嘴唇,视线有些飘忽,不知在看什么,可眼角余光却始终留意着辛瑶。

“世子,她们两人将在路上颠簸月余,伤口不会恶化吧?”换好药后,宿月为姬珩包扎,辛瑶知道他马上就会离开,急忙收敛心神问道。

她想在宿月离去之前,再与他说说话,哪怕只是几句也好。

宿月拿着绷带的手,在辛瑶叫他“世子”时微微停顿,不过他却没有回头,像往常一样温和的回道“不会,宫里准备的车驾定是极为舒适,只要夜晚在客栈中按时为这位公子换药,相信到了阴康后,他的伤口也已经痊愈了,至于这位姑娘的腿,只要她不乱跑,便无碍。”

“哦,那就好……”辛瑶口中喃喃,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跟他说些什么。

空气中有片刻的安静。

换好药,宿月起身,小意眼明手快的背好药箱,和宿月一同向外走去。

“公主,一路平安!”

“多谢世子,世子也……保重!”辛瑶干巴巴的说道,心中极为酸涩难忍。

宿月抬头,轻轻的看了辛瑶一眼,这一眼对他来说,竟有些莫名的沉重。

辛瑶站在原地,在宿月就要路过她身侧的时候,她突然出声道“世子,等一下!”

宿月停住脚步。

辛瑶指着他雪白鞋面上的几点殷红,面色微愕,“世子的鞋面上,怎么会有血?”

紧接着她快步走到宿月身边,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很快在他的两只袖口上也发现了几点暗沉的颜色。

“你……受伤了?”刚刚还有些别扭的心,因为看到宿月身上的血迹,立刻为他担忧起来。

宿月风轻云淡的笑着解释“公主误会了,之前小意不知从何处捡回了一只受伤的流浪狗,我在为它包扎伤口时,不小心被它身上的血污蹭到,衣袖上的血迹我已经洗过,可鞋面无法清洗,只能回家再换。”

辛瑶有些狐疑的看着他,宿月微微一笑,如沐春风,眼里写满了温和与真诚。

小意见辛瑶不相信自家公子,也跟着帮腔道“都怪我学艺不精,公子这才亲自为流浪狗包扎伤口,撒了药粉后,那小狗疼的胡乱挣扎,把公子的衣鞋都给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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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生命的意义

小孩子不会撒谎,下次小意的解释,辛瑶自然不再存疑。

“世子宅心仁厚,小意,你有一位好老师。”

她恋恋不舍的闪开身子,让宿月师徒二人过去。

“是的,公主,小意此生能得公子这神仙般的善人作老师,是小意三生修来的福气,小意定不辜负公子的谆谆教诲,长大后,小意希望自己可以成为像公子这样厚德载物的大夫。”

说到这里,这孩子的眼眶竟渐渐红了起来。

宿月温暖的看着似是要哭出来的小意,对辛瑶说道“公主,宿月告辞!”

辛瑶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良久良久回不过神。

直到走出很远,小意认为以血族的耳力也无法听到的一处回廊中,小意憋在眼眶里许久的眼泪,才终于放肆的潸然而落。

他单薄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喉间有哽咽止不住的溢出。

宿月从喉间轻轻叹了一口气,蹲在地上用自己的衣袖替他擦干眼泪,口中却反常的没有劝慰他。

小意哽咽了半天,看着宿月苍白的脸,哭的越发伤心起来,他张了张口,半天才问道“公子可知,上午我看到你满脸是血的回到御医院,我的魂魄都快脱离躯体,公子为何不将你身体的真实情况告诉公主?她是血族,她的血可以救你,而且,我看得出,那位阴康的小公主喜欢公子,只要公子开口,她相信一定会救你的。”

宿月的眼中有悲,在听到小意说“我看得出那位阴康的小公主喜欢公子”时,长如蝶翼的睫毛轻轻动了动,语气却十分平和的说道“长生而不死,有违天道,我身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大夫,若有一日真如小意所说,成为一名不死之物,那么,在处理病患带血的伤口时我若是无法控制住自己,病患没有救成,反而可能成为了我口中的食物,这种事,宿月绝不会允许它发生。”

小意胡乱的用衣袖揩掉眼泪,焦急的说道“公子如果只是担心这个,我会在一旁看着公子,公子一旦控制不了自己渴血的症状,我就将公子打昏,我已经学会致人昏迷的穴位了,公子,小意不想你死。”

宿月怜惜的说道“傻孩子,我不愿成为不死之物,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罢了,成为血族之后,我将永生活在黑暗之中,可我不愿这样,对我来说,生命的宽度比长度本身更重要!小意,你还小,可能还不懂我现在说的这些,人活一世,只要不违背自己的良心,不虚度此生,做的每一件事都有意义,就了无遗憾!”

“公子,小意还不是不懂……”

对人类来说,不是只有活着,才是最最重要的事吗?

那些听起来既冠冕堂皇又高尚的大道理,又怎么可能比活着还重要呢?

“没关系,待你长大后,也许就会明白了。”

……

情人崖,故名思议,这里曾有过一段至死不渝的凄美爱情故事。

就像戏本子里咿咿呀呀所唱的那样,这是一个很俗套的桥段。

大约两百年前,天枢五大世家里的一位世子,看中了一名身世普通的女孩儿,女孩儿的父亲酿得一手好酒,当地很多贵族公子都慕名而来。

世子,便是众多贵族子弟中的其中一位。

酿酒老板的女儿容貌堪称绝色,世子见了惊人天人,女孩儿也对这位风度翩翩,卓尔不群的世家公子一见钟情,不久后二人就定了终身。

或许是天妒红颜,来这里吃酒的人中,有一位是天枢的王子,他和世子一样,也喜欢上了容貌绝丽的酒家女。

在皇权的压迫之下,女孩儿和世子被迫分开,可两人情深似海,分开之后世子醉生梦死,度日如年,女孩儿也同样每天泪洒前襟,日日哭的肝肠寸断。

不久后,再次相遇的两人下定决心——私逃。

可她们的计划失败了,就像十六年前的姬姜和连祁一样,二人被王子身边的近卫逼至一处断崖。

前有追兵,后无退路,二人绝望之下,约定来生,毫不犹豫的从崖上跳了下去。

一对苦命的鸳鸯双双坠崖惨死,世子的家人和酿酒老板万分悲痛之下告了御状,这件事在民间很快引起轩然大波,造成了极坏的影响。

利用手中权势,从世子手中抢夺妻子的那名王子自此失了储君之位。

而那原本籍籍无名无名的断崖,却因着世子和女孩儿忠贞不渝的爱情从此名声大震,当时都京里一位富贵人家的小姐,被世子与女孩儿坚定不移的唯美爱情所打动,捐钱立了一坐石碑,碑上用朱砂写了三个大字——情人崖。

从此,这里就成为了天枢都城热恋男女中最爱来的地方之一。

站在崖上,可以看到崖下的百里桃林,微风一起,桃花的清甜飘至崖上,令人心旷神怡。

姬姜回到母国半月有余,却从未想着在母国的故土上走一走,看一看,可见她对这个国家已经没有了深切的情感。

如今来到这里,也不过是想离开天枢之前,追思一下少年时的过往。

这里曾有她单恋时的酸涩,树上那些小字就是证明,也有她少女时期与连祁确定终身后的甜蜜回忆。

姬姜的躯体还很虚弱,脚步有些虚俘,可即便这样,她还是求着仲孙云幽来了这里。

“云幽,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可以吗?我想一个人过去看看。”

仲孙云幽有些犹豫,在情人崖的这片密林中,她本应该贴身保护姬姜的安全。

可是当姬姜一脸苍白的用央求的眼睛看着她时,身为女人的弱点——感性,立刻让她点头答应了。

云幽把空中盘旋的不死蝠叫了下来,口中飞快的对它说了些什么,之后,不死蝠再次挥舞着翅膀向高空中飞去,紧紧的跟着姬姜。

姬姜感激一笑,寻着记忆,她来到了一颗枝叶参天的池衫树前。

本想忆一下当年,看看自己曾经为连祁写在树上的那些相思,不成想,姬姜竟看到了在她写的小字旁,还有两行用匕首刻上去的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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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伤情

“相思一夜情多少,地角天涯未是长……”

姬姜摸着经历十六年的风吹雨打,已经比她刻字当年高出不少的池衫树上的字,只需一眼,她就知道这是连祁的字。

“对你充满深情的思念只要心在一起,即使相隔万里,也感觉不到身体的别离……”

姬姜口中轻喃这段诗文的小解时,扑籁籁的泪水早已将面颊打湿。

泪水顺着她瘦成一条的脸颊滴在地上积了两寸多高的枯叶上,每一滴眼泪里都写满了痛苦和悔意。

“连祁……这就是你孤身一人多年的信念和勇气的来源吗?连祁……对不起……对不起……”

姬姜越哭越难过,心脏跳的也越来越没有规律,她捂着胸口慢慢蹲在地上,泪雨滂沱。

“姜……王妃……”

这声低哑的呼唤,让泪眼模糊的姬姜慢慢回头,向连祁看去。

姜?

姜儿吗?

这称呼让拦在连祁身前的仲孙云幽心里有些不舒服。

虽然她也很可怜这对儿被姬伯庸和自家王上一棒子打散的苦命鸳鸯,但她的立场很明确,姬姜是她们阴康的王妃,除了她的家人和自家王上,谁都不能用这种亲昵的称呼叫她。

尤其是眼前这位面带哀伤,气息有些紊乱,又一次不知从哪里得知她们王妃在这情人崖而急匆匆赶来的连祁大公。

“仲孙兵长,连祁得知王妃明日便启程返回阴康,连祁身为王妃的故友,希望兵长能给连祁个方便,让连祁与王妃道别,可以吗?”

仲孙云幽心里虽然也有一点点儿想放他过去,可立场却让她冷声开口“不可!我王有过交待,不让大公接近王妃,还请大公不要为难我。”

连祁是一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男人,强人所难本就非他所愿,仲孙云幽这样说,他自然不想因自己的一己之私,害得一个无辜之人回国后被阴康侯玺迁怒责怪。

他咽下喉间苦涩,视线渐渐从蹲在地上哭成泪人的姬姜身上移开,歉意的说道“是连祁唐突了,既如此,还请兵长帮我向王妃带一句话。”

“你说。”

如此温柔的男人,如此伤心寂寥的神情,仲孙云幽又如何忍心拒绝这个温柔又美好的男人的最后一丝期望。

可还未等连祁开口,身后就已经传来姬姜近乎哀求的声音“云幽……”

极度伤心的姬姜,似乎完全忘记了临行前的那一夜,阴康侯玺说过不许她与连祁大公走的太近的警告之语

或许她没有忘记,只是刻意忽略了而已……

仲孙云幽咬了咬下唇,与雷霆气质完全不相符的那张甜美的脸上满是纠结。

她的心,动摇了。

她本不该动摇的,可是女人的弱点又一次在这种有些伤情的时刻发挥了作用。

“求你……”

姬姜的声音再一次像追命符般,穿透仲孙云幽的耳膜,也成功的击破了她心脏外面裹着的那层坚硬的外壳。

“去吧!”仲孙云幽烦躁的向连祁摆了摆手。

“我如果过去,归国之后,兵长一定会受到你们的王上责罚,所以我……”

“再啰嗦我就反悔了,王妃在等你,说句不好听的,这很可能是大公与王妃此生的最后一次相处,大公若在此时还要如此迂腐,就连云幽也要看不起大公了,待我反悔,大公可就真的没有机会。”

连祁有些为难的站在那里,进退两难。

仲孙云幽看连祁比刚刚的自己还要为难的模样,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云幽真的很难想象,像大公这般古板守礼之人,怎么会有勇气于十年六前带王妃私逃?”

在连祁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仲孙云幽恼怒的一巴掌拍在连祁的背后,将他的身子直接“送”到了姬姜的身边。

停下脚步后,连祁猛力的弯腰咳了半天,喉间有腥甜的味道,后背的骨头也快要散架了似的疼痛不已。

可当他看到近在眼前的姬姜之后,身体上的那点疼痛立刻就烟消云散了。

他弯下身子,将仍旧流泪不止却极度虚弱的姬姜从地上扶起,脸上满是担忧。

“王妃,你身体可还好?”

姬姜没有回答他的话,口中轻喃道“连祁,你刻在树上的字,我都看到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连祁从袖中掏出一方白色的手帕,那上面绣着一个“连”字,他心疼的为姬姜拭泪,胸口又疼又涨,整个胸腔都隐隐作痛。

口中却安慰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说过,王妃没有做错什么,无需道歉。”

仲孙云幽看着眼前这温情又伤情的一幕,心下不忍,慢慢转过了身。

搭眼一看,发现正对着自己的五十名士兵,正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姬姜的方向。

云幽冷声道“瞎看什么?都给我把身子转过去,今日我们没有来过情人崖,你们,都明白我的意思吧?”

“明白,兵长!”五十名血族齐声应道。

“明白就好,如果胆敢有人将今日的所见所闻泄露半点儿出去,那就是跟我仲孙云幽过不去,如果有人想尝试一下我仲孙家的‘拔山盖世’,成为我仲孙云幽的死对头,大可以试一试!”

五十位血族兵团的纯种士兵纷纷噤若寒蝉,没有出声。

“王妃……”

“连祁,私下里,你可以不要再叫我王妃了吗?我不敢再奢求你像以前一样叫一声我姜儿,但我真的不想从你的口中听到王妃这两个字,你可知十六年前我是多么的厌恶这两个字。辛瑶早慧,她很小时就看出了这一点,从那以后她就一直叫我母亲,而非母妃。”

她是阴康侯玺的王妃,说白了就是小妾,时至今日,她仍十分讨厌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王妃二字。

如今她此生最爱的男人就站在她身边,离别之日,她只想从他口中再一次听到她的名字。

“我明白了,长公主,此一别,也许有生之年,连祁都无法再见到长公主,我希望……”

姬姜怆然一笑,“既如此,你叫我一声姬姜可好?”

连祁,你可知道,今天以后,我将再也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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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情人泪

我只是想从你的口中最后一次听一回我的名字而已,难道就连这都是奢求了吗?

姬姜根本不在乎回国后,阴康侯玺是否会因为她今天出格的言行而责罚于她,反正姬伯庸死后,她也不打算活了。

姬伯庸临终之前交待给她的最后一件乞求,用嘴巴劝说阴康侯玺是根本行不通的,只有她用的血,她的生命作威胁,或许阴康侯玺才会将驻扎在天枢的一万名帝国兵团撤回阴康。

姬姜知道她活不了多久了,所以,她想再任性这最后一次。

在姬姜凄苦的笑容中,连祁终于如她所愿,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姬姜……”

这一声倾注了连祁全部感情的“姬姜”二字,终于让她像个孩子一样的满足,嘴角的苦笑渐渐消失,姬姜泪眼朦胧的看着连祁儒雅悲痛的面容。

“连祁,你知道吗?当年,我从未后悔过和你私逃,如果时间能重来一次,我仍旧会那么做,可是现在,我却后悔了。”

闻言,连祁的心顿时痛如刀割,身子也不受控制的轻颤起来,他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般,空灵而又充满了哀伤“是啊,那件事,的确是连祁错了。”

姬姜知道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她含着眼泪接着说道“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不会任性的追你到起云国,如此一来,你就不会在我的逼迫下和我在一起。”

“不是逼迫,从来都不是逼迫,当年……当年连祁对长公主也……”

说到这里,连祁的声音里竟也带了丝哽咽,完全无法再接着说下去。

就算没有树上的那些字,姬姜也明白,一个人的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当年你看我时的目光里,明明盛满了深情,我又怎会不知?

想到这里,她再次哀伤的笑了起来,“如果当年你没有和我在一起,便不会对我许下非我不娶的誓言,如今就不会中年孤寂,膝下甚至无一至亲子肆,还有你的腿。连祁,是我害了你,我就是个害人精。”

树上的那些字,你用匕首一笔一划刻上去的时候,心里该有多疼?

连祁,你当年那些刻骨的疼痛,此刻我完全感受得到。

正因为我知道你的痛,我才会如此的后悔,如此的自责。

连祁,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这一辈子本该像其他几位大公一样风光无限,子妻环绕,快意人生,却因为我的缘故,你活成了另外一种人生。

“当年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如果时光真的能倒流,连祁也依然不悔!”

连祁笑了笑,长袖里攥着手帕的手却是越来越紧,“我现在生活的也很好,并非像长公主想像的那般落魄凄凉,玉儿他很好,对我也很孝顺。未来,我希望王妃能一直幸福下去,身体康健,一生安乐无忧。”

“这些祝福虽然有些俗气,可是如果今天我不说,以后也没有机会了,我今天来此,就是希望给长公主送上这些祝福,长……”

连祁张了张口,却忽然改口道“姬姜,明日,连祁没有送你的资格,希望你一路保重身体,平安归国。”

“连祁哥哥,谢谢你。”

连祁哥哥,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

在连祁逐渐睁大的瞳仁中,姬姜接着说道你……也保重身体,这些祝福一点也不俗气,姬姜会时刻记得你的祝福。连祁,我希望有一个如你般温暖的女子可以照顾你的余生,姬姜……希望你能幸福。”

比我幸福……

在连祁空洞的眼神中,姬姜提起裙摆,虚弱无力的走到仲孙云幽的身边。

“谢谢你,云幽,我们回去吧!”

“是,王妃。”

仲孙云幽好奇的向身后的连祁看去,发现他的身子僵硬的跟他身后的池衫树一样,神情略显呆滞的愣在那里,眼神望着姬姜的方向,右手腕轻颤,眼中盈满了泪光。

姬姜回到马车上后,刚一坐下来,嘴巴就张的大大的,大口大口的呼吸,右手费力的摸到窗边的帘布上,她很想看连祁最后一眼。

可是,她又害怕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也同样怕看到他眼里的不舍和刻进骨头里的深情,她怕自己再一次失去理智,拽着他的衣袖问他,你可愿再陪我疯癫一回,和我一同从崖上跳下?

就像当年的酒家女和世子一样。

若真是那样,连祁又会如何回答呢?

会?

还是不会?

姬姜凄惨的笑了笑,那些都不重要了,自己已然是活不长,但她希望连祁的余生可以幸福,她已经害了连祁十六年,余生,她也该放过他了……

可是,她真的有一股疯狂的冲动,想问一问他。

连祁,你可愿陪我从这里跳下?与我的尸骨埋在一处,再也不分开?

情人崖,还真是让有情人痛断肝肠的地方!

相思苦,可偏偏他连祁这些年却苦的甘之如怡!

姬姜的马车已经走的很远了,连祁已经连马车的影子都看不到,却还是站在当年两人写了情诗的那颗池衫树下。

他颤抖的将沾染了姬姜泪水的手帕放在贴近心脏的衣襟里,抬手轻轻抚摸着姬姜当年写下的那句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

姬姜,你可知,我连祁这辈子全部的幸福,都来自于你。

自你走后,我便再也不知道什么是幸福了……

连祁拖着微跛的右腿,一步一步来到崖边,头顶的炙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口中低喃“姬姜,你说你后悔了,可连祁却从不悔,从未悔过……”

一滴带着温热的泪珠,随着崖边的大风吹落到崖底的笑脸面具上。

崖下,瞳正懒洋洋的戴着面具晒太阳。

“下雨了?”瞳摸了摸面具上的水滴,疑惑的说道。

此时天气晴朗,完全没有下雨的意象。

瞳有些好奇的将指腹上的水滴放进嘴里尝了尝,“咸的?该不会是哪个失意的倒霉蛋在崖上流泪吧?”

瞳利落的翻身而起,她将面具后遮盖白色重瞳的眼罩挪开,向崖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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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转送

此时天气晴朗,完全没有下雨的意象。

瞳有些好奇的将指腹上的水滴放进嘴里尝了尝,“咸的?该不会是哪个失意的倒霉蛋在崖上流泪吧?”

瞳利落的翻身而起,她将面具后遮盖白色重瞳的眼罩挪开,向崖上看去。

瞳用自己那只诡异的白色重瞳看清崖边站着的人是谁之后,她又像没了骨头无脊椎动物一样,慵懒的躺在桃林中。

瞳的口中难得正经,没有兴灾乐祸“原来是连祁大公,想必他又在这里思念已作他人妇的心上人吧?能让一个男人伤心到流泪,姬姜长公主,还真是幸福啊。”

说到这儿,瞳开始伤秋悲秋起来“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情人崖上伤断肠!”

……

夜半时分,执夜勤的宿月悄无声息的来到含光殿的偏殿。

守门的宫女刚要出声,就被他一个手势阻止。

门被宫女轻手轻脚的打开,宿月脚步也刻意放的很轻,殿中蜡烛已息,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

借着微弱的月光,宿月径直来到姬珩的床边,他刚要伸手轻拍熟睡中的姬珩肩膀,欲将他唤醒,就被姬珩一个犀利的眼神制止住了手中的动作。

看到是宿月,姬珩才将锋利如鹰隼的目中收起。

宿月之前从未在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眼里看到过如此锋利的寒芒,他明明身在有几千禁卫军严防死守的天枢王宫中,身体还有着严重的鞭伤。

自己给他开的口服药中,明明有助于睡眠的药物,可这个少年却能在大家都陷入深度睡眠的时候,仍旧保持着如此高的警惕心。

看来,一直以来他都看错这个少年了。

姬珩年少时就被人贩子卖到血奴营,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帝国血奴营中苟活多年还能生存下来,活到如今,不仅需要良好的体魄,还需要过人的头脑。

这个少年,并不像他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无害。

“原来是副院史。”

姬珩看了一旁睡的深沉,毫无警觉之心的姬笑一眼,撑着身子慢慢从床上坐起,说话的声音放的极轻,似是怕扰了姬笑的睡眠。

宿月也刻意将声音放轻“宿月漏夜前来,是有一物要麻烦公子替我还给公主。”

姬珩看着宿月小心翼翼从袖中递过来的红血玉镯一眼,却并未接。

刚刚,宿月用“还给”而非“送给”一词,姬珩明白,这玉镯应该是辛瑶赠给他的礼物,他如今想借自己之手把它还给公主。

“既然副院史要将此物归还,为何不当面还于公主?”

宿月垂下眸子,长睫微颤,“我还过,可公主不收,所以,宿月只能通过公子,将此物归还。”

姬珩神色平静,仍旧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既然公主不收,若我多事替公主收下,想必公主定会不高兴,副院史知我和妹妹是公主的奴仆,所以……”

宿月看着姬珩脸上故意作出的为难之色,他温和的笑了笑。

“姬公子说笑了,若公子与另妹只是公主的奴仆,公主又怎会赐你二人姬氏的王族之姓?你二人又怎会穿绸衣,食公主级别的餐食?又让公主如此记挂在心,三番两次亲来探望,询问病情。在我看来,这明明是公主的朋友才能享受到的待遇,姬公子这样说,若是让公主听到,岂不是要寒了她的心,辜负了公主的一番好意?”

姬珩并没有因为宿月这番话而面色羞愧,他平静的说道“公主怜悯我们,虽然她把我们兄妹二人看作朋友,但姬珩自知身份低微,根本不配做公主的朋友,公主的朋友都是阴康的世家子弟,个个尊宠无比,能力过人。我和妹妹身知自己几斤几两,绝不敢高攀公主,更不敢妄想把自己提升到公主朋友的高度,我们只期望以仆人的身份,在公主身边得一安隅便足矣。”

“还真是个固执的孩子。”宿月轻声感叹。

孩子这个词显然让姬珩有些不舒服,宿月自己明明也只大了他两岁而已,被他称为孩子,他多少有些不服气。

但对方身份尊贵,他不会,也没必要反驳。

宿月看着他平静的面容,试图从另一个角度攻破他的心防,让他将自己手上的红血玉镯收下。

“姬珩,你先听一听我手上这只红血玉镯的功能,再看你要不要收下他,可好?”

姬珩表情不变,仍旧显得有些无动于衷。

宿月也不介意,循循善诱道“既然你得了公主大恩,想要报答她,那么,收下这只镯子,正是你报恩的其中一个途径,这只镯子不单单是饰品,它本是一对儿,公主那里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这只镯子里面,有擅使毒的红叶国人饲养的子母盅,戴着手镯的其中一人负伤,另一只手镯就会发热预警,同时也能感受到对方受伤的位置同样的痛感,我让你收下镯子,是想让你随时了解公主的身体情况。”

“公主的血脉极为稀有,身边强敌环伺,你戴着它,一旦她受伤,你就可以及时通知廷卫长等人保护她,如此,你还要拒绝我吗?”

听到这里,姬珩原本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开始龟裂。

宿月看他的表情出现破绽,再接再励道“姬公子,希望你刚刚说的那些报答公主的话,不仅仅是说给外人听的而已!”

姬珩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他在犹豫。

当他的视线落到姬笑那张单纯无害的面容上时,他突然想到了她在练习那一百多个“阴康辛瑶”时所付出的汗水和努力。

今天辛瑶问她,为何练习她的名字比姬笑自己的还要更多时,姬笑表面上给出的理由,姬珩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

至于真正的理由,他自然也十分清楚。

这个总是叫他哥哥,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相信着他,愿意陪他去天涯海角流浪的既单纯,又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同样全心全意的喜欢阴康公主。

想到这里,姬珩终于做了决定“好,为了公主的安全,姬珩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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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断肠人

宿月将手镯放到姬珩的手上,眼中有不舍。

他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情绪,急忙将视线从手镯上移开,对姬珩说道:“姬公子如此深明大义,宿月便宽心了。”

“镯子我可以收下,不过,若是公主一怒之下将它摔碎,那姬珩也无能为力了。”

宿月沉思片刻后说道:“姬公子所言不无道理,既然这样,公子就不要知会公主,默默戴着便好。”

“日后我与公主朝夕相处,也许她早晚都会发现镯子在我手上。”

宿月的声音渐渐沉静下来,有些荒凉的意味:“那便,到时再说吧……多年后,也许公主早已不会因为一个镯子而生气了,不是吗?”

面对宿月突如其来的伤感,姬珩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应了一声:“好。”

宿月从伤感中回神,起身后,向姬珩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如此,宿月就谢过姬公子了。”

姬珩身子不便,只能在床上弯腰回礼。

“副院史,慢走。”

离开偏殿,宿月映着凄美的月色,深深的望了辛瑶所住的那间房门一眼。

夜深露重,一阵风吹来,吹的衣着有些单薄的宿月突然打了一个寒战。

又看了一会儿,他终于从朱红色的门板上收回了视线。

风乍起,没有吹乱一池春水,却吹乱了宿月的心。

“似乎……要入秋了……”宿月从宽大的衣袖里掏出白日里被他的血液弄脏了的红色手饰盒,口中轻声呢喃。

宿月有一个秘密。

他只把红血玉镯自作主张的转送给了姬珩,却私心的把手饰盒留下了。

在他的认知中,他认为一个已经被血弄污了的盒子,已经不适合用来装那只名贵的名血玉镯。

可真正的理由,却是宿月不敢面对的。

宿月不敢承认,他的心,已经开始为某个人悸动了……

连氏大公府。

夜已经很深了,可这对父子却还没有休息。

连玉站在二楼,看着树下凉亭中的父亲连祁,他的眼神忧伤而又迷离,手里的酒像水一样一次次一饮而尽,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度和克制。

“呕……”

连祈往日从未一次性饮这么多的酒,桌上两个酒坛都已经见底了,可他却仍旧不要命的饮着,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大公府的管家已经来了好几趟,每一次劝连祁回屋歇息的时候,都被他语气温和的赶走。

与其说是赶,倒不如说是命令,毕竟这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男人从不轻易发脾气。

连玉已经站在窗口两个多时辰,这漫长的时间里,他脚下一动不动,眼睛就一直心疼的望着把酒当水喝的连祁,现下终于有些发麻,他才用手里的玉扇捶了捶发麻的小腿。

不要命似的喝了两个多时辰,连祁终于不胜酒力,弯下身子痛苦的呕吐起来。

连玉摇了摇头,将手里的玉扇放在身后的红木桌上,三步并做两步跳跃十几个台阶,急急向树下凉亭走去。

一连串又急又密的脚步声传来,吐的七昏八素的连祁抬头,想看看来人是谁,可此时他的视线模糊,根本无法对焦。

“父亲,你喝多了,我扶你回屋休息。”

连玉将吐出少许秽物的连祁扶起,把他的一侧手臂放到自己的肩膀上,扬声道:“管家,去端些解酒汤来,父亲醉了。”

连祁午时在天海崖见了姬姜,回宫后便魂不守舍、混混噩噩了一整个下午,好不容易挨到了下朝,一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谁也不见。

管家送了四次晚膳,连祁始终没有食用,所以他吐出来的东西几乎都是酒和胃液。

直到华灯初上,他才打开门,有些心神恍惚的坐在凉亭中,久久的盯着身旁的树干,不知在想什么。

后来又踩着梯子攀到粗壮的树枝上,望着遥远的西方枯坐了近两个时辰。

连祁年轻时文治武功皆有造诣,可谓是文武双全,但十六年前他右腿被先王姬伯庸派人打断后,自此落了腿疾,从此武功便彻底荒废下来,以至于现在需要借助梯子才能攀到树上。

府里的人跟了连祁多年,都知道他坐在树上向西遥望时定是又在思念长公主姬姜,因为阴康国在那个方向。

虽然姬姜此刻就住在天枢王宫,可是连祁思念她时,已经习惯了看西边的方向。

从树上下来后,连祁吩咐管家拿一坛酒。

一坛酒?着实让管家吓了一跳,平日里连祁在饮酒方面十分克制,每每只饮一盅。

一坛连酒祁很快就喝完了,吐了一会儿后,他又叫管家取了另外一坛,管家虽然心疼自家大公,可大公待他再好,他毕竟只是个下人。

大公的命令,他不得不听。

连祁在凉亭里喝了多久,连玉就在那里站了多久。

在连玉的掺扶下,浑身酒气熏天的连祁被他扶到房中,连祁神智已失,脚下虚浮,若不是连玉扶着他,靠他自己根本就无法走路。

被连玉扶到房间后,连玉让他张开嘴巴,他就乖乖的张开嘴巴。

连玉接过管家手里早已熬制好的解酒药,一点一点极为耐心给他喂下去。

醉酒的连玉很安静,不说酒话,不发脾气,更不会耍酒疯,只是眼角的泪从未断过。

“管家,你先回去休息吧,我留下来照顾父亲就好。”

连玉从小到大都非常的孝顺,管家明白,他这是不想让自己看到他父亲伤心失态的落魄样子。

管家恭敬的向坐在床边的连玉行了一礼,之后叹了口气,轻轻的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屋子里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有些静谧,连玉贴心的为连祁脱去外袍,将被子轻轻盖在他身上。

他怕父亲酒后头痛,双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为连祁轻柔的做着按摩。

“父亲,从小到大,我还从未见你如此失态过,在我的记忆中,这应该是你第二次喝这么多的酒,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第一次,应该是我两岁那年。”

“那一年,姬姜长公主诞下阴康辛瑶,阴康侯玺大喜,阴康举国欢庆,却只有父亲痛苦不已,一个人坐在凉亭之中喝闷酒,可是那年你却并未曾像今天这样喝得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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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小白被杀

“连玉知道,当年你的心上人为别的男人生下孩子,你心里一定非常伤心,但知你如我,父亲因为太爱长公主,所以当时多多少少心里还是替长公主高兴的吧?可是今天却不同,长公主在他父王死后,连她哥哥的登基大典都等不及参加就急着回阴康,恐怕这一走,她此生都不会再回来了。”

“从前父亲还有盼头,无论如何,这一生长公主总会回一次天枢,可长公主如今的态度,却让父亲担忧了是吗?父亲是觉得,明日长公主一走,终此一生,父亲都不会再见到她了吧?所以父亲才会如此难过,喝得酩酊大醉来麻木自己。”

连玉一边自说自话,一边为连祁的头部持续的做着按摩,自始至终连玉都像睡着了一样闭着眼睛,一声未出。

“父亲,连玉真的很心疼你,如果可以,连玉真的希望父亲从未爱上过长公主,如此一来,父亲今日也不会被情所缚,如此痛苦,看你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麻痹自己,连玉真的很难过。”

床上的连玉呼吸绵长,不管连祁跟他说什么,他都没有任何回应,似乎真的睡着了。

又按摩了一会儿后,连玉吹灭了床头的蜡烛,轻手轻脚的离开了连玉的房间。

门才一关上,连玉就睁开了充满雾气的双眼。

随着他眼睛的睁开,一滴泪水很快从他的脸颊滑落到枕头上,没一会儿的功夫,头颅两侧的枕头就都被他的泪水打湿了。

他从怀里掏出白天在情有崖密林中为姬姜拭泪的手帕,展开后,缓缓放到自己的脸上,很快他的泪水也沾到了手帕上。

寂静的夜里,连祁的沉痛的眸中除了眼泪,只剩荒凉。

“姜儿……”

伴随着哽咽,一声痛苦的呼唤在夜里低沉的响起。

两坛酒,的确暂时麻痹了连祁的身体和神智,让他好一会儿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魂在何方。

如果,心也能跟着一起麻痹就好了。

这样,就不会那么痛了……

……

晨光微熹,辛瑶刚刚洗漱完,就听到女生特有的尖叫声从百米开外的地方响彻整个天枢王宫。

“老师,怎么了?”辛瑶打开房门,向驻守在门外的阴康世询问。

阴康世也不清楚,他摇了摇头。

可紧接着飘到含光殿的血腥味,却让阴康世的神情立刻戒备起来。

“血?”

看来距离含光殿并不算远,即使身为混血的辛瑶也闻到了。

“去看看!”

辛瑶的话音一落,阴康世立刻向身后的几十名血族士兵扫了一眼,五十名血族士兵立刻跟在阴康世身后,与辛瑶一起向着惊叫的方位瞬移而去。

辛瑶看着跪在地上浑身颤抖,战战兢兢,头颅都快要埋进泥土里的宫女,还有地上的一大摊血迹,肠子和内脏,脸色一下变得雪白。

这里是宫里专门为几位王子和公主豢养坐骑的地方,御马场离这里较远,为了方便公里的几位主子随时策马出行,包括辛瑶在内的坐架都被养在这里。

当辛瑶和阴康世赶到的时候,地上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腔,辛瑶才刚洗漱完,还没来得及用早膳,再加上情绪太过激动,闻到鲜血的味道后,她的眼睛几乎立刻就变红了,指甲也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延伸出来。

“公主,别看了。”

阴康世用一只手挡在辛瑶的眼前,试图遮挡她的视线。

“小白……”

辛瑶把阴康世的手隔开,失魂落魄的走到小白的尸体旁,蹲下身子,看着它被五根利爪般的锐器完全剖解洞穿的腹部,还有满地的内脏和肠子时,满脸是泪的干呕起来。

可腹中空空如也,呕了半天也没吐出半点东西,只是胃部的痉挛却始终停不下来。

阴康世俯身,轻轻拍着辛瑶的后背,希望这样可以让她好受一些。

“小白腹部的伤口一看就不是某种动物的爪子,这种伤口,只能是血族的指甲造成的,老师,我说的没错吧?”

辛瑶的声音冷静,脸色却极为苍白。

她的坐骑,没想到竟会被人以这种残忍的手段虐待至死,姬瑾鸾,你这个胆小鬼!

有本事冲着我来就好,虐待人类已经习以为常的你,虐待动物又怎会有半点的不忍心?可小白只是一匹马而已,何其无辜?

“看来公主已经猜到了。”阴康世将辛瑶扶起。

辛瑶惨白着脸,从地上那堆内脏和血液中别开头,冷声说道:“是,我知道!母亲说的对,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昨日我真的不该劝舅舅将姬瑾鸾放出来,她被关了那么多天,不但没有半点悔改,反而变本加厉。地上的内脏还是湿的,血迹也没有凝固,看来,她是趁着太阳出来之前将小白虐杀至死的。”

“公主打算收拾一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么?”

辛瑶咬了咬唇,只犹豫片刻她就做了决定。

“舅舅此刻正因为外祖父的离逝伤心不已,这个时候,我不想再结外生枝让他为难,但是姬瑾鸾平白无故杀死了小叔叔送给我的马,我也不会白白的任她欺负。”

爱憎分明,敢爱敢恨,很好!这才是我阴康公主该有的底气和行事作风!

辛瑶伸出一只手,覆在小白已经僵硬变冷的背上,轻轻施力,在化腐手的作用下,小白的身子渐渐化成了灰烬。

“小白,是我太没用了,即便我知道杀你的人是谁,却还是不能为你报仇,对不起!”

一行五十二人施展瞬移来到姬瑾鸾的彰华宫时,她正在宫里好心情的饮着尚还温热的鲜血。

看到辛瑶出现在自己宫里,姬瑾鸾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她没有用刀剑一类的冷兵器杀辛瑶的马,就说明她根本就没有隐瞒自己意图的打算。

姬瑾鸾就是想让辛瑶知道,正是自己杀了她的爱驹。

姬瑾鸾在大事大非上虽然没什么智慧,但小聪明她还是有的,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把姬伯庸和姬菽哄的开开心心,就算她为非作歹闯了祸,祖父和父亲也从来不会怪罪于她。

可那都是过去,自从姬姜和阴康辛瑶来到天枢王宫,这一切就都变了!

“这不是辛瑶表妹吗?表妹可用过早膳了?若是还未食,表姐宫里侍女多的是,表妹若是看上哪个,喏。”姬瑾鸾用下巴示意辛瑶,接着说道:“刀子在这里,表妹可自行来取,我宫里的侍女十分听话,就像跟在表妹身边的这些狗一样,绝不会违抗主人的命令。”

被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天枢公主称之为狗,跟在辛瑶身后的五十名纯种血族士兵纷纷攥起了拳头,眼神冰冷的盯着姬瑾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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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彻底撕破脸

辛瑶扫了一眼桌上那把滴着血珠的锋利匕首,眼里寒芒顿起,冷声道:“姬瑾鸾,与你第一次在天枢都城见面时,我就知道你是一个刁蛮任性,心狠手辣之人,但我没想到,身为天枢的公主,你竟如此的阴毒卑鄙,简直难登大雅之堂,不配为一国公主!”

“你心里恨我,却不敢跟我正面较量,只敢在背后搞小动作,杀我的马泄愤,若我是舅舅,只会以你这种心思恶毒的女儿为耻,天枢有你这种嗜杀成性的公主,是天枢的悲哀。”

姬瑾鸾被辛瑶讽刺的面红耳赤,瞪着眼睛倏地从椅子上站走。

她施展瞬移,一个瞬步就来到了辛瑶面前,恶狠狠的抓着辛瑶的衣襟说道:“阴康辛瑶,你这个混血贱种,有什么资格说我是父亲的耻辱?又有何资格说我是天枢的悲哀?在我看来,你这个不伦不类的贱种,才是你父王的耻辱,才是你们阴康国的不幸!”

“阴康的王族,五大世家以及贵族子弟皆是纯种,而你这个血族能力低下的混血贱种,想必是大把纯种血族的喉中刺吧?”

辛瑶身后的阴康世,以及五十名血族士兵在听到“贱种”二字时,眼里的寒光若是能化作实物,一定会将姬瑾鸾全身的肉都剐得一干二净。

他们私底下虽然的确有些看不起辛瑶,但他们自己可以鄙视他们阴康的混血公主,外人若是敢对自家公主不屑,他们只会同仇敌恺,一致对外,这是他们身为阴康子民的大国自尊。

辛瑶垂首看了看被姬瑾鸾抓在手里的衣襟,她漂亮的眸子里冒着寒气,出手如电,用了十分的力将拽着自己前襟的素手拍掉。

打的姬瑾鸾的手背立刻泛红,一瞬间的疼痛简直想让她尖叫出声,可转瞬愈合的伤痛却让她不屑的笑了笑。

复活之后,她把事情看得太过悲观,当时脑子里只想着成为不死之物的种种可怕和缺点。

可现在看来,也不尽然都是坏处。

姬瑾鸾勾着唇,阴阳怪气的说道:“表妹力气可真大,怎么,表妹这是生气了?不过就是一匹马而已,死了就死了,表妹若不嫌弃,我可以将自己的坐骑送给表妹,如何?”

辛瑶目光微凛,袖里的拳头紧了紧。

“这么说,你承认是你杀了我的马?”

“没错!就是我杀的!自你进门后,我又何时否认过?就算我承认是我杀了你的马,还把它的肠子都掏出来了,阴康辛瑶,你又能奈我何?”

辛瑶听到她这么说,眼眶立刻变红,怒发冲冠。

她如此愤怒,不是因为她挑衅的说“你能奈我何”,而是那句“把它的肠子都掏出来了。”

事已明了,姬瑾鸾亲口承认杀了太叔子鱼送给她的马,从进门后她就一直刻意压制的愤怒,终于不再继续隐忍。

辛瑶扬起手臂,向姬瑾鸾那张让她厌恶不已的得意嘴脸扇了过去。

这一巴掌没能如愿落下,因为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姬瑾鸾死死的捏住了。

姬瑾鸾一手捏着辛瑶的手腕,一手掐着她的下巴,挑衅地说道:“说起来,我还要感谢表妹,要不是当日你将我害死,我也不会得了仲孙云幽的血,承袭了她幻影的能力,表妹,你的动作在我眼里实在太慢了,就像蜗牛一样,想打我?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

说到这儿,姬瑾鸾坏心眼的大力捏着辛瑶手腕的骨头,她想用自己从仲孙云幽那里承袭到的“拔山盖世”之能,把找上门来让她虐的辛瑶的腕骨捏碎。

辛瑶目光犀利,自然看出来了她的想法。

她刚刚真的大意了,想要从拥有“拔山盖世”血族异能的姬瑾鸾手中将手臂抽回是不太可能了。

如果姬瑾鸾是打算杀她的堕落种,若想活命,此刻她该怎么办?

电光火石之中,辛瑶飞快的做了一个决定:自断一臂,暂时让她得逞。

于是,“咔嚓”一声,在姬瑾鸾得意洋洋的目光中,辛瑶的左手腕如愿以偿的被她捏碎了。

在巨大的疼痛中,辛瑶和阴康世同时动作,辛瑶完好无损的右手微动,门外大片的泥土凝聚成数根土刺,绕过众人的身体,直奔姬瑾鸾刺去。

与此同时,阴康世也已经施展土缚牢,将身体被数根土刺洞穿的姬瑾鸾包裹其中,同时他身后的数名会驭雷的血族士兵,将天雷引下数道,每一道都狠狠击中了被困在土缚牢中的姬瑾鸾身上。

姬瑾鸾的身体被一道道高强度的雷电劈中,很快土缚牢中就溢出了一丝烤肉的焦香味道,姬瑾鸾全身的筋肉和骨骼就像被数万把小刀扎、刺、挑、砍一样,痛的她在临死前发出了一声极其凄厉的惨叫。

与仲孙云幽出手教训她的那次相比,那简直就是小儿科,直到这一刻姬瑾鸾才明白,纯种血族若想杀死她一个三代血族,真的太简单了!

尤其她的身前还站着五十一个身经百战的纯种血族。

她本以为辛瑶出于对她的愧疚,还有她杀死的不过只是一匹马而已,今日就要出发的辛瑶根本没功夫跟她计较。

可是,她失算了……

阴康辛瑶竟然会为了一匹马,再一次杀死了她!

辛瑶听着土缚牢中姬瑾鸾那震耳欲聋的惨叫,神情冷漠的用右手托着自己被姬瑾鸾完全捏碎腕骨的左手,对身后的一脸阴鸷的阴康世说道:“老师,我们回含光殿吧。”

“是,公主!给我看看你的手。”

辛瑶的左手不敢动,阴康世只能用肉眼瞧了瞧,不敢上手探试。

虽然他没有左丘氏一族能看透骨皮的白色重瞳,但辛瑶左腕明显榻下去的部分已经可以证明,她的左腕骨已经全部碎成了渣……

“公主可还能自己走?”

阴康世解除了包裹着被数道天雷劈过后,伤口正在逐渐愈合的姬瑾鸾身体外面的土缚牢。

“可以。”辛瑶回道。

“唉,女孩子若是太过坚强,男孩子就会显得没用了,公主,有时候适当的示弱,会少遭罪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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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预言

阴康世叹了口气,一把将痛的额头都是冷汗,正死死的咬着嘴唇的辛瑶抱起,施展瞬移,向含光殿的方向行去。

“阴康辛瑶,你今天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早晚有一天我会一一还给你,你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回天枢,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身后,满嘴鲜血,头发仍冒着白烟的姬瑾鸾痛恨的大声喊道。

辛瑶烦闷的把脑袋往阴康世冰冷的怀里拱了拱,将一侧的耳朵贴在他的胸膛,想用这种方式“捂”住耳朵,可另外一只耳朵却露在外面。

无奈,姬瑾鸾的骂声还是传进了她的耳中:“如果有一天你落在我姬瑾鸾的手里,我绝对会让你像我现在一样,生不如死,阴康辛瑶,你听到了吗……”

辛瑶听着阴康世规律的心跳声,垂眸看着自己被捏的稀巴烂的左手腕,有些不甘心的对阴康世说道:“老师,身为一个混血,是不是永远也不可能敌得过纯种?”

阴康世语气轻松的回道:“怎么会?当公主积累的实战经验越来越多,超越纯种,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辛瑶的眼睛慢慢闭起,似是认命般的说道:“老师指的,是那些能力一般的纯种血族吧?如果我将来的对手是像辛月姐姐或老师这样的纯种血族,你们只要瞬移的速度比我快,再给我致命的一击,我就再也没有反抗的力气了,不是吗?”

阴康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历史上,若是混血与纯种拥有相同的血族异能,混血,的确经常战败于纯种,但公主不一样,公主忘了你特殊的血液了吗?你的瞬移速度虽然比不上纯种,可你的血液却会让纯种无法近身,这一点,甚至比王上的化腐手还要厉害。”

“最重要的是,纯种血族再厉害,也不过孤身一人,可公主却有千军万马可供驱使,若是有谁以后再敢欺负公主,我会替公主收拾她,再也不让公主受委屈,公主有自己的优势,无需妄自菲薄才是!”

“那,若是辛月姐姐欺负我呢?老师还会义无反顾的站在我这边吗?会让我不再受辛月姐姐的欺负吗?”

这个问题,让瞬移中的阴康世微微怔住,他的脊背有些僵硬。

过了好半晌之后他才答道:“抱歉,公主,这个问题,我现在还无法回答你。”

“为何?”

辛瑶的语气如常,似乎并没有他的答案而有所失望。

“因为……我不知道,或许到时,我谁也不帮。”

辛瑶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她的眼睛仍旧闭着,可唇角却微微的扬起。

“这样就够了,老师,若有一日我真的站在了姐姐的对立面,还希望老师记得今日自己承诺的话,不要让辛瑶失望。”

阴康世的眼底漆黑一片,“公主,你今日为何会如此突然的与我说这些?”

辛瑶其实也不知道,或许是对未来的预感,也或许只是有感而发。

“我与姬瑾鸾虽说只是表姐妹,却能互为仇人,辛月姐姐那么仇视母亲与我,谁又知道未来某一日,她与我会不会如今日我与姬瑾鸾一样?表姐妹尚且能如此,从未把我当过妹妹的阴康长公主又能如何?”

辛瑶不知道,她今日这番有感而发,竟在未来某一日成了预言,一语成谶……

回到含光殿后,辛瑶从阴康世怀里轻轻落地,她将左手藏于宽大的衣袖之中,命宫女去御医院请御医。

在等待的过程中,辛瑶的心中有些忐忑,腕骨碎裂的疼痛都暂时忽略了,她本以为她可以在临前的这一天,再见宿月最后一面。

不一会儿的确来了一名御医,可来人却并非宿月。

辛瑶坐在椅子上,心中既委屈又失落。

她紧紧的盯着眼前给她上夹板的御医,直把人家看得冷汗涔涔而落,手上的动作也放得越来越轻,生怕这位混血公主找他的麻烦。

辛瑶咬了咬唇,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出声问道:“昨夜不是宿月副院史执勤吗?怎么不见他来?”

年轻的御医恭敬的回道:“昨夜的确是我与副院史执勤,可后半夜副院史身子不适,请假回府了。”

“哦。”得到答案的辛瑶眼底满是失望。

不过还好不是她小心眼儿想的那样,她还以为宿月知道是她受伤,故意躲着她才不来的。

御医从药箱中拿出纸笔,刚要给辛瑶开些止痛和促进骨头生长的药方,就被辛瑶失落的摆了摆完好的右手止住了。

御医明白辛瑶的意思,她身为血族,伤口很快就会愈合,即便不开愈骨的药也没事儿。

“公主是否需要一些止痛的药丸带在路上?”

这种常用类药丸,御医们的药箱里随时都有,辛瑶若是需要,他随时都可以拿给她。

可辛瑶却拒绝了:“不用。”

手上的伤虽然很疼,却比不过心上的伤。

本想在临行前再见他最后一面,奈何天意弄人,他竟身体不适回府了。

想到这里,辛瑶突然俯身问道:“宿月世子得了什么病?可严重?”

“副院史说他染了风寒,头痛不已,看起来并不严重,宿院史的身体一向不大好,经常感染风寒。”

御医见辛瑶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直想脚底抹油,快点离开这是非之地,他小心翼翼的问道:“公主可还有其他吩咐?”

辛瑶没有说话,只焦躁的摆了摆手,御医如蒙大郝,赶紧背起药箱,脚底生风似的小跑着离开。

这个人刚刚说宿月身体一向不大好,怪不得他那么瘦,身为一个男子,后背竟一点肉都没有,全是硌人的骨头。

想到这里,辛瑶的心渐渐揪了起来。

吃早膳的时候,辛瑶的左手一直埋在长袖之中,姬姜也因此没有发现她受伤的事,可一旁的仲孙云幽却狐疑的瞄了辛瑶的左袖好几眼。

姬姜的脸色似乎比昨日更不好了,神情恹恹的,完全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萎靡样子,让辛瑶心里十分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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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别离

饭后,辛瑶让阴康世叫了两名血族士兵,把偏殿的两名伤患——姬珩和姬笑抱到马车上。

安顿好他们二人之后,姬菽也刚好带着姬瑾骁与萧柔,以及刚满月余的姬康来到含光殿。

“妹妹。”

经过这几日的葬礼,姬菽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原本刚好合身的衣袍穿在身上突然大了许多,风一吹显得空荡荡的。

与姬姜的萎靡不振相比,姬菽更显颓废,一日不见,他的气色更差了,早上起来后,双眼虽然用冰块敷过,但还是能看得出哭过的痕迹,眼睛肿泡泡的,看起来像金鱼。

姬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本想在妹妹离开前给她留个好印象,他试着笑了笑,可那笑容在辛瑶看来,却跟哭差不了多少。

为了缓解尴尬,姬瑾骁几步上前,命身后的侍从将装在盒子里的稀世药材一一打开给姬姜看。

“姑姑,我身后都是治疗你心悸顽疾最为稀有的珍贵药材,虽然阴康可能不缺这些,可瑾骁知道姑姑不爱金银珠宝那些俗物,思来想去,瑾骁只希望姑姑的心悸顽疾可以早些全愈,这是瑾骁的一点心意,还请姑姑不要嫌弃。”

“谢谢你,瑾骁,姑姑会好好利用这些药材的,你和萧柔有心了。”

“姑姑客气了,咱们是一家人,说谢就显得见外了。”萧柔温柔的说道。

她的眼睛也有些肿,看得出她是个孝顺的孙媳,姬瑾庸的死,她是真的伤心,不单是做做样子给大家看而已。

“我从瑾骁那里得知,辛瑶妹妹十分喜爱天枢的桃花酿,为此,我给妹妹备了一百坛桃花酒跟随队伍一起运送到阴康,妹妹若是喜欢,以后每年我都会定期给妹妹送些过去。”

辛瑶的眼睛倏然一亮,可是在这种离别之际,她显然不能显得太过高兴。

所以她只是低调的走到萧柔身边,极为轻柔的捏了捏她怀中姬康的脸蛋。

“谢谢表嫂,康儿,你要快一点长大,待你长大后,姑姑带你去阴康玩。”

萧柔刚要笑着开口,却被突然出现的姬瑾轩给打断了:“阴康国都是吃人不眨眼的血族,康儿若是去了,还不得被吸成人干?听说没有被污染的婴儿血液,最合血族的胃口了。”

“大嫂,你面前站着的就是一个不死之物,弟弟劝你,还是把康儿抱得离阴康这位混血公主远些才好,以免被她……”

“瑾轩!父亲还在这里,慎言!”

姬瑾骁一看到弟弟的身影就头疼不已。

他昨日才刚刚被父亲从宫里解禁,今日就又来招惹辛瑶,他若再这样自甘堕落下去,父亲一怒之下若是再将他关起来,恐怕连他也劝不了。

“大哥,我说的有错吗?难道她不是随时可能失去控制的不死之物?”

辛瑶淡定的瞥了一眼前穿着一身墨绿色衣袍,正用阴翳的眼神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姬瑾轩。

一看到他这张和姬瑾鸾极为相似的面容,辛瑶就想快点离开天枢王宫,再也不要回来看到他们这对令人厌恶的孪生兄妹的丑恶嘴脸。

“宏光,将二殿下送回宫里,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他出来!”

姬菽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二儿子姬瑾轩一眼,就再一次向宏光下达了禁足姬瑾轩的命令。

几天滴米未进,滴水未沾的姬瑾轩不敢置信的向姬菽的背影嘶吼道:“父亲!你又要因为这个混血贱种把我关起来,连饭都不给我吃,甚至就连祖父去逝你都没有放我出来去祭拜,父亲,我真的是你的儿子吗?”

“宏光!还愣着干什么?你的耳朵是聋了吗?”

很显然,“混血贱种”这四个字让姬菽忍无可忍,否则他也不会对一向办事牢靠的宏光说这么重的话。

微怔过后,宏光立刻躬身说道:“是,殿下,哦不,王上!”

宏光命身边的禁卫军把狂怒咆哮中的姬瑾轩架起,押着他离开含光殿。

双臂被反绑,姬瑾轩挣扎着扭头再次咆哮:“父亲,你可知阴康辛瑶这个贱种竟然在临走前还摆了妹妹一道,她和阴康世在早上把妹妹欺负的皮开肉绽,生不如死,父亲你难道不该为你的女儿作主一回吗?”

“宏光,我不想再听到二殿下的胡言乱语。”姬菽闭着眼睛深呼了一口气,极为冷漠的说道。

“是,王上。”

“父亲,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和妹妹,我对你太失望了,太失望了……唔……”

待姬瑾轩的声音消失,姬菽才重新开口:“辛瑶,瑾鸾……她是不是又对你做了什么?”

辛瑶眸光微沉,心中虽然对姬瑾鸾极为愤恨,但面对姬菽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歉意的说道:“抱歉,舅舅,早上姬瑾鸾把我的坐骑给杀了,那是小叔叔送给我的礼物,一直以来我都十分珍惜,所以,早上我出手教训了她。”

未等姬菽开口,阴康世在旁边接道:“天枢王应该好好管教一下你那个蛇蝎心肠的女儿,若是再任她怙恶不悛,放任不管,早晚有一天她会兴风作浪,将天枢王宫搅得鸡犬不宁,相信我,她承袭了仲孙兵长的血族异能,完全有这个能力。”

说到这儿,阴康世把辛瑶藏在袖中,夹着竹板的左手拎出来给众人看。

“殿下,哦,我差点忘了,现在我应该称呼你为王上才对,王上,你的好女儿连我们阴康的公主都敢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你想想,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我们公主仁慈,又不喜欢打小报告,否则以我们王上对公主的宠爱,已经成为血族管辖内的姬瑾鸾,恐怕……”

“什么?姬瑾鸾又伤害公主了,死丫头,看我不去扒了她的皮!这一次,我要将她全身的血都放干,带回阴康给王上处置!她一定是忘了之前我警告过她的话,成为血族之后,就算她是天枢的公主,也只能由我们阴康直接管辖,她既然记性不好,留着那颗空空如也的脑袋,我看也没什么用了。”

仲孙云幽看着辛瑶打着竹板的左手,怒火滔天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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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失望

“云幽,算了,我受伤,是因为我学艺不精,姬瑾鸾已经得到教训了。”

“可是公主……”

仲孙云幽不甘心的走上前,刚要开口反驳,却被辛瑶打断:“云幽,我不想再让我舅舅为难。”

仲孙云幽渐渐停下脚步,向阴康世的方向瞥了一眼,见他摇了摇头,虽然极为不甘,却只能偃息旗鼓。

“辛瑶,你伤得很严重吗?若是严重,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当姬姜听到自己的亲侄姬瑾轩口中针对女儿那些恶毒的指控时,她才知道,原来在她母国的王宫里,她自小长大的地方,她的女儿,竟是被人当成了吸血怪物般不友好的对待。

“混血贱种”这四个字,真的深深的刺痛了姬姜的心。

她的女儿,怎么可以任人如此随意的侮辱谩骂?而刚刚骂她的人,偏偏还是她的血亲!

辛瑶看着母亲流露出歉疚和自责的难过情绪,急忙说道:“没事的,母亲,一个晚上就会全愈了,母亲不必担心。”

姬菽自然也没有忽略妹妹脸上的愧意,他心疼的说道:“妹妹,对不起,是我教子无方,让辛瑶在天枢委屈了。”

姬姜忍着眼眶中的泪水,说道:“我的女儿在阴康时,被阴康的纯种所蔑视,看不起!回到天枢后,又被自己的亲人所歧视,鄙夷!这一切,从十六年前我嫁到阴康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不是吗?”

“事到如今,我又能怪谁呢?这都是我姬姜的命,我认命!只是我的女儿从未吸食过人血,她被我的亲人这样辱骂,我真的无法接受。”

“妹妹……”

姬姜脸上的神情凄怆而又决然,姬菽顿时慌了,刚要上前解释,姬姜却在这时说道:“妹妹提前恭喜哥哥荣登王座。”

紧接着她又转身对姬瑾骁说道:“瑾骁,萧柔,姑姑祝你们夫妻恩爱,百年好合,祝康儿健康无忧的长大。廷卫长,我们该启程了。”

“是,王妃。”

“辛瑶,我们走吧!”

“好的,母亲。”辛瑶应声。

她知道,姬瑾轩的出现和他口中那些难以入耳的话语,似乎把母亲对天枢,以及亲人的最后一丝留恋,彻底粉碎了。

“舅舅,表哥,表嫂,你们保重,辛瑶走了。”

辛瑶扶着姬姜虚软的身子,向早已侯在那里的马车走去。

直至上车,姬姜都没有回过一次头。

“姑姑,妹妹,一路平安!”姬瑾轩红着眼眶和妻子萧柔一同说道。

面色慌乱,眼眶越来越红的姬菽小跑着来到姬姜的马车前,车窗的帘布挡住了他的视线,让他看不到车里妹妹的脸。

即便他看不到姬姜的脸,却仍是在马车外面喋喋不休的说道:“妹妹,你的身子还没好,路上一定要记得按时吃药,路途遥远,你们的车马不用行得太急,不然你身子会吃不消,到了阴康后,如果可以的话,请给哥哥回一封信,告诉哥哥你和辛瑶是平安的。”

“哥哥知道自己对不起你,当年是哥哥懦弱,没能鼓起勇气劝说父王。辛瑶在宫里被瑾轩和瑾鸾欺负,也是哥哥失察,才会让辛瑶受了诸多的委屈,哥哥知道你心里还恨着哥哥,可是……可是哥哥永远都像小时候那样爱着你,姜儿……一路平安。”

姬菽之前的那些话,让车里的姬姜潸然泪下,听到最后,已然泪雨滂沱,捂着嘴巴啼哭不止。

只不过她这些年习惯了泪流无声,所以马车外同样流着泪的姬菽根本不知道,只有车里的辛瑶才知。

“舅舅,保重!”辛瑶掀开车帘,对泪流满面的姬菽说道。

帘子一打开,姬菽立刻看到了车里已经哭成泪人的姬姜。

这时,阴康世向仲孙云幽使了个眼色,充当车夫的纯种士兵收到指令,马鞭轻扬,载着姬姜和辛瑶的这辆马车轻快的跑了起来。

“妹妹,父王他已经去了,他希望你帮他完成的最后遗愿,如果让你为难,你大可不必理会,妹妹,哥哥……哥哥只期望,余生你可以过的开心一些……”

车轮滚滚,一百多人的队伍像来时那样浩浩荡荡。

姬菽不顾自己天枢的新王身份,竟像个孩子一样跟在马车的后面跑了起来,边跑边说道:“姜儿,你听到哥哥说的话了吗?十六年前,父王已经给你套上了无形的枷锁,一直让你活在痛苦之中,从今以后,你只需按你自己的心意肆意而活,哥哥绝不会像父王那样,强迫你为天枢做什么了,姜儿,姜儿……”

马车越来越快,直到姬菽仅凭双腿再也追不上的时候,他才渐渐停了下来。

姬瑾骁在身后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刚一走到姬菽身边,姬菽就晕了过去。

“父亲,父亲……宏光,快,叫御医……”

车里的姬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弯着腰趴在桌上痛哭流涕,几十米外姬瑾骁的话她自是听不到的。

可辛瑶却能听到,她掀开车帘,用血族极其出色的视力看着后面的景像。

姬菽看似是晕倒了,身子软软的倒在姬瑾骁的怀里,他掐了一会儿姬菽的人中后,发现他并没有苏醒的迹象。

宏光背起晕厥的姬菽,和姬瑾骁一起,飞快的向着御医院的方向跑去。

辛瑶放下帘子,看着哭的肩膀直耸的姬姜,喉间的话,终是被她咽回了肚子里。

母亲这么伤心,舅舅晕倒的事,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吧……

另外一辆马车里,替辛瑶打抱不平的姬笑,对趴在厚厚的软垫上的姬珩说道:“我们同公主一起来到天枢,这一路,公主自始至终都和我们一样吃着人类的食物,从未从我们这些血奴身上饮过一滴血,天枢的二殿下不分青红皂白诬蔑和侮辱公主,公主她……现在一定很伤心。”

姬珩沉静的脸上闪过一抹嘲弄,但姬笑此刻正沉浸在愤愤不平的坏情绪里,因此,她并没有留意到姬珩脸上的那抹嘲弄。

姬珩说道:“血族异能能力的强弱,完全取决于他们是否以血为食,就像我们人类一样,若我们一天不吃饭,就会被饿的头晕眼花,没力气干体力活,若是三天没吃饭,可能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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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痴情种

“反过来讲,血族也是一样的,一天不饮血,他们就会虚弱许多,同时能力也发法发挥到最大,而混血身份特殊,即便不饮血,只吃人类的食物,也可饱腹,但战斗力也会随之下降。公主现在不饮血,不代表她以后不会以血为食,笑笑觉得哥哥分析的可对?”

姬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虽然没错,可她还是打心底里觉得,辛瑶未来会和现在一样,不会以血为食。

“公主是阴康王最宠爱的女儿,她的血脉稀有珍贵,虽然会有一些像曾经袭击过公主的鹤泽或炎那样不要命的堕落种觊觎公主的血,可绝大部分堕落种都是有贼心没贼胆。而且,公主的身边有那么多纯种血族保护她,她根本不需要通过吸食血液提升血族异能不是吗?”

姬珩笑了笑,说道:“笑笑说的也没错,可你刚刚也听到了王妃对天枢新王说的那番话了吧?”

姬笑困惑的问道:“哥哥指的是哪句?”

姬珩趴在软垫上,隔着腰间鱼纹荷包的布料,摸了摸荷包里的红血玉镯。

只要不让镯子直接接触他的身体,他就无法感知到辛瑶左腕的碎骨之痛,辛瑶也同样感受不到他被鞭笞过的后背的疼痛。

宿月,他给了自己一个烫手山芋啊!

“哥哥?你在想什么?”姬珩半天没有回答姬笑的问题,她终于等不及,出声问道。

“哦,没什么,刚刚有点走神。”

姬珩敛下眼里的复杂情绪,为姬笑解惑:“王妃说,公主在阴康时,被纯种血族看不起,在天枢时,却又被她的血亲歧视,王妃说的没错,这些的确是事实!”

“哪怕阴康辛瑶是阴康王最宠爱的孩子,可她还是为纯种和人类所不容,所以,未来她是否会为了把血族异能发挥到最大而吸食人血,还有待商榷,毕竟,人心,是易变的!”

这一点,姬笑的确无法反驳,可她还是乐观的说道:“没关系,就算公主将来真的以血为食,我也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的血献给公主。”

姬珩没有说话,只是在马车的颠簸中,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姬笑的身体里,有着世界上最纯粹洁白的灵魂,这也正是阴康辛瑶多次将她挽留在自己身边最重要的原因。

自己又何偿不是呢?

如此纯洁美好的灵魂,这一世,或许也仅此一遇吧?

天枢都城的城墙上,连祁一身雪白长袍,身长玉立的站在最高处,俯视着下方一辆不急不缓行驶着的马车。

那里面载着的,正是姬姜和阴康辛瑶。

“天还黑着父亲就早早起来,又提前一个时辰来到这城墙之上,就是为了站在这高处,远远的看着长公主的马车一眼吗?”连玉摇着手里的折扇,轻声问道。

“嗯。”连祁回复的声音很轻。

“既然都已经来到这里了,父亲为何不与长公主打个招呼,又或者送她一程,父亲站在这里,长公主根本就不知道,这岂不是白白浪费了父亲的心意?”

今早外面天还是黑的,连祁就从宿醉之中醒了过来,将桌上放了一晚,早已冷掉的半壶解酒药喝完后,他急急忙忙的叫人打水洗漱更衣。

连玉听到动静后,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也跟着起来打理自己。

连祁前脚才刚上了马车,连玉后脚就立刻跟了过来。

就这样,连玉以父亲昨晚宿醉,担心他身体的由头,厚脸皮的跟了过来。

连祁站在城楼上,看着越来越远的马车,目露哀伤,语气却依旧温和:“众目睽睽之下,我没有跟她道别的合适身份,况且,她的女儿还在车上,如果传出去,对她的声誉不好,我只希望她幸福,不想给她的生活带来麻烦和困扰。”

连玉原本摇着折扇的手,渐渐停了下来。

两人站在城楼上,目送着前方的马车变成一个黑点,直至彻底消失不见。

“父亲,长公主的马车已经看不到了,我陪你回府吧?”

连玉摇了摇头。

“你先回去吧,我想再呆一会儿。”

父亲,你可真是个痴情种,可惜真心错付了人,否则也不会如此痛苦。

“父亲,在连玉的心里,父亲配得上这世界最好的女人,失去你,是长公主的损失。”

连祁扯唇一笑,可肌肉却像是痉挛了似的越来越僵硬,到最后,只能化成一抹苦笑。

……

从阴康出发时,辛瑶的心中充满了对未知国度的兴奋和期待,讽刺的是,除了舅舅姬菽和表哥姬瑾骁,这里并没有给她留下太好的印象。

这一天行进的非常顺利,只不过为了迁就姬姜的身体,车马刻意放慢了速度。

傍晚时分,仲孙云幽身边的副手赫连越打头阵,找到一处装修豪华舒适的客栈。

被血族士兵抱下马车的姬珩,嘴角露出一抹转瞬而逝的讥诮。

从阴康出发时,他和姬笑还只都只是任人宰割,却无任何还手之力的血奴,他手臂上的那些疤痕才刚刚由红变白。

可当他们返回阴康时,却阴差阳错的成为了阴康公主的仆人,享受着近乎贵族一般的待遇。

来时,他只是血族士兵嘴下的食物,回时,他却极为荣幸的被血族士兵背着,多么可笑而又讽刺啊!

和往常一样,一百名血奴在另外一个客栈休息,姬姜、辛瑶,以及阴康世在内的一百零二名血族在同一间。

背着姬珩、姬笑兄妹二人的血族士兵,正要跟着仲孙云幽身后向客栈里面走去,仲孙云幽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回身对他们说:“姬珩,姬笑,你们二人,今夜和他们一样,住在另外一间客栈!”

“他们”,指的自然是另一间客栈的血奴。

被血族士兵背着的姬笑,眼神陡然一黯。

原来,在仲孙兵长的眼里,她和哥哥,依然是血奴……

姬珩的脸色却没什么变化,完全一副听之任之的表情。

仲孙云幽看出了姬笑的想法,她无奈笑了笑,耐心的向她和姬珩解释道:“公主身份特殊,很容易招来堕落种的暗袭,你们两人住在这里,不仅容易被牵连,还容易像姬瑾鸾那死丫头一样,成为敌人要挟我们的人质,让我们束手束脚,明白了吗,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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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又遇奶妈

姬笑那张原本失落的小脸猛地抬起来,用力的点了点头,开心的回道:“笑笑明白了,仲孙兵长,笑笑和哥哥绝不愿成为公主的拖累,愿听兵长安排!”

“乖女孩儿!”仲孙云幽笑着拍了拍姬笑的头顶。

望着姬珩和姬笑的背影,辛瑶突然走到仲孙云幽身边说道:“云幽,你做事真的是事无巨细,面面俱到,若有一天你嫁了人,你夫家的人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得来你这么好的儿媳。”

仲孙云幽甜美的脸上粲然一笑,傲然说道:“公主你别说,其实我也一直这么认为的,只可惜啊,有人眼神儿不太好,看不见我的优点。”

阴康世耳朵那么尖,他自是听到仲孙云幽刻意针对他的话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刻意放慢了脚步,走在两个女人身后,不想成为重矢之的。

原本身子就非常虚弱的姬姜,又在出发时痛哭了一场,在马车上劳顿一天,此时已是强弩之末,神情愈发的晦暗萎顿。

仲孙云幽见她脸色灰败难看,贴心的一路扶着她进了客栈。

辛瑶的左腕骨被姬瑾鸾捏得碎成渣渣,疼的她一路不知偷偷咬烂了多少次唇肉,整整一天都无精打采的可怜模样,直到傍晚,才终于好了许多。

辛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了客栈,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一声充满了惊喜的嗓音拔高响起:“王妃,公主?哎呀,我没认错,竟真的是你们?”

“梅……姨?”

辛瑶看到她曾经的奶妈时也有些意外。

竟然这么巧?

从阴康到天枢的路上遇到她,从天枢返回阴康的路上,又遇到了她,而且,似乎上一次巧遇时,自己还骗了她,说自己和母亲去起云国游玩,实际却来了天枢。

不得不说,她这位奶妈,跟她们还真是有缘!

姬姜努力挤出客气的笑容,她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好,根本没有心思应付这位见过她曾经最狼狈时刻的故人。

辛瑶这位曾经的人类奶妈,身着锦衣,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发上插着一对看上去就价值不匪的白玉簪,虽是一介平民,手上的皮肤却保养的很好。

桌上的菜也不是普通平民能吃得起的,看得出,她这些年的生活过得还不错。

这也说明了,当年阴康侯玺出手有多大方,才会让她在十多年后不仅依食无忧,还可华衣锦食,活得比大多数老百姓都滋润许多。

梅姨当年能被阴康侯玺选中做他宝贝女儿的奶妈,察颜观色这等最基本的功力自是异常出色。

她看得出王妃的脸色很糟糕,对自己的笑容虽然友好礼貌,却也有些敷衍的味道在里面。

她向姬姜和辛瑶郑重的施了一个阴康宫廷礼,笑呵呵的说道:“前几日我在天枢都城时,听闻王上薨逝,王妃和公主此刻一定很伤心,赶了一天的路,王妃和公主定已累极,奴就不打扰王妃和公主用餐了。”

辛瑶一听,觉得她这个多年不见的奶妈还挺识相的,一字未提上次相遇之时,自己骗了她的事。

姬姜双腿虚软,已然有些站不住,此时更是连敷衍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微微点了点头。

辛瑶见状,急忙扶住姬姜摇摇欲坠的身子,快速的回道:“奶妈体谅就好,母亲身体不适,晚些时候辛瑶再与奶妈叙旧。”

梅姨很识大体,她急忙闪开了身子,躬身说道:“奴明白,奴能见到王妃和公主就已经很开心了,奴别无他求,还望王妃身子快快好起来。”

辛瑶笑着点了点头,和仲孙云幽一左一右扶着姬姜向包厢的方向走去。

还未走到包厢门口,姬姜突然无力的开口说道:“云幽,还是直接扶我回房吧。”

云幽看她越来越差的脸色应道:“也好,晚膳我会命人端到王妃房中。”

姬姜虚弱的微微颔首。

姬姜回了自己的房间,辛瑶自然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诺大的包厢中用餐。

姬珩和姬笑也不在这间客栈,这么想着,辛瑶干脆也回房了。

另一间房中,梅姨向坐在椅子上正饮着血的一对黑袍男女汇报道:“王妃和公主果然住进了这家客栈,也不枉费我们在这里枯等了一下午,王妃的脸色看起来很差,似乎病着,你们动手时,她们一定会为了保护身体虚弱的王妃而增派人手,如此一来,儿子,你得到公主的心脏会更容易一些。”

带着黑色手套的柳彬将装着鲜血的杯子放到桌上,脸上有着势在必得的自信,“辛苦了,母亲。”

一旁的秦梦舒唇角微扬,眼神里却有着毫不掩饰的狠戾之色闪过。

“柳彬,你母亲从阴康国千里迢迢赶到天枢,只为见一见她朝思暮想的儿子,可她又怎么会想到,她唯一的宝贝儿子,竟把自己的老母亲当成了打探敌情的马前卒。我们不得好死不要紧,你也不怕事情败露,会连累这么爱你的母亲,对你母亲迷魂,你也真下得去手!”

柳彬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想起了自己曾被一个“非法夜行者”玩弄虐待的那一幕。

当对方把当时手无寸铁,丝毫没有反击能力的自己像抹布一般,将全身的骨头踢碎,奄奄一息时饮自己的血的那一刻,当时身为人类的他,不就已经发过誓了吗?

若是他当日不死,他一定要变强大,再也不要成为被那些该死的,没有登记在册的非法夜行者欺侮。

上帝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当时的他,也只不过剩下最后一口气,却在那个雨夜,幸运的遇到了秦梦舒。

秦梦舒其实也称不上是一个善良的人,也许是有了儿子的缘故吧!

当她看到和自己儿子年纪差不多,只吊着一口气,不能聚焦的眼睛狠狠的瞪着漆黑的夜幕,求生欲极强的柳彬时,她难得动了一次侧隐之心。

对她来说,一个举手之劳的“善举”,从此让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名血族。

秦梦舒庆幸的想着,多亏了当时自己多管闲事,否则仅凭她一人,根本没有勇气深入虎穴,杀死害她儿子遭受火刑焚身,夫君被斩的罪魁祸首——阴康辛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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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魂牵梦绕

她的夫君,就是当日在骊城欺骗涉世不深的姬珩与姬笑的那名马贩子,她的儿子,就是要杀死姬珩与姬笑的那名四代血族。

她的儿子和夫君虽然是被暗地保护姬珩、姬笑二人的赫连越所抓捕,可在秦梦舒的眼里,赫连越也只不过是听命于阴康公主的仆人。

因此,秦梦舒的固执的认为,造成她夫君和儿子双双惨死的最大恶人,是辛瑶!

柳彬和秦梦舒二人纷纷忆起了过去的惨痛经历,脸上就像调色盘一样,各有颜色。

杯子里的血液在他们说话和回忆的时间里,已经彻底凉透了。

柳彬满不在乎的执起手中瓷杯,将已经冷却的血一口饮进腹中,冷声道:“成大事,不拘小节,如果我们此举成功,等我们逃到红叶岛国后,我自会让母亲过上奢华的舒爽日子,若我们失败,难道你认为阴康的那位廷卫长就不会通过我,追查到我母亲吗?既然如此,还不如物尽其用!”

秦梦舒若有所思的用修长如玉的五指敲了几下桌子,玩味的说道:“柳彬,你此刻的眼神,突然让我想起了从前我用自己的血将你救活的那个夜晚,当时的你,就用现在这种像狼一样凶狠的眼神瞪着天空,虽然我不知道你当时在想什么,但我知道,当你复活后,你,一定会是个狠角色,现在,也的确证实了我的想法,是对的!救你,我没亏!”

柳彬觉得秦梦舒的话很有意思,他嗤笑一声说道:“秦小姐,当时你救了我,我的确很感谢你,但我们两个只是交易而已,你助我围困阴康辛瑶,我取了她的心脏,我助你杀死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仅此而已!”

秦梦舒脸色有些难看,唇角的玩味笑容渐渐敛起,声音也不由跟着冷了几分:“不愧是连亲生母亲都舍得利用的人,柳彬,你够狠!既然是交易,也好,希望我们的交易顺利!”

柳彬冷酷的笑了笑,手里的杯子轻轻一握,瓷杯当场碎成齑粉。

随着他手心向下的动作,混合着鲜血的瓷粉一一落在地上。

秦梦舒看着地上那一小抔混着血液的瓷粉,突然联想到了自己。

此举若是失败,可能就会被阴康那位得宠的混血小公主,用从血族之王那里继承过来的化腐手化成灰烬,就像刚刚柳彬手里的瓷杯那样……

可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也失去了儿子,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什么意思呢?

再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死,和现在的生不如死相比,或许也没差到哪里去!

这么想着,秦梦舒的脸上闪过一抹决然,她将腰间系着的玉笛取下,放在桌上,问道:“我们,何时动手?”

柳彬不动声色的说道:“自然是等深夜待她们睡着之时。”

夜半时分,乌云低垂,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几个似乎刻意被压低了声音一样的闷雷,从房顶的方向劈下,震耳欲聋。

上半夜辛瑶也许真的太累了,洗濑后她早早的就爬上了床铺休息。

窗子大开着,近秋的凉风将窗子吹的啪啪作响,夹杂着冷雨的风钻进屋里,将没打帷帐的辛瑶吹的一个激灵,揉着眼睛醒了过来。

她睡眼惺忪的弯腰去穿靴子,左手惯性的撑在床上,右手提靴,可左手才刚刚落在床上,辛瑶就被自己仍没有痊愈的左腕骨疼的痛苦的“嘶”了一声。

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一疼,倒是把睡意彻底给赶跑了。

辛瑶穿好了靴子,径直来到刮着冷风的窗边,把窗子关上。

右手伸出去关窗的时候,借着微弱的月光,辛瑶看到了右手腕上和宿月手上一模一样的红血玉镯。

在天枢王宫时,御医说宿月病了,可自己却半点异状都没有,这说明宿月他根本就没有戴自己送给他的镯子。

辛瑶的唇边溢出一丝苦笑,重重的将自己的身子摔倒在床榻上。

守在她门口的赫连越隔着门板出声询问:“公主,可是有什么需要?”

辛瑶慢慢闭上眼睛,把被子拽到身上,冲着门外低声说道:“没有,赫连越,辛苦你们了。”

赫连越的回答很官方,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味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辛瑶能感觉到,受伤的左腕已经恢复了八成左右,想必到早上,应该就可以完全愈合了。

这么想着,她将夹在腕上的两块用作固定的竹板拆掉,赌气般的扔在地上。

恍惚间,辛瑶明明有着睡意,可镯子的事情却让她心里闷闷的不舒服。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很快地面就积了一寸多高的积水,辛瑶心中原本就有些烦躁,雨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却让她更加睡不着了。

另一处房间里的柳彬和秦梦舒,纷纷从椅子上站起来,两人手上各拿着一支玉笛。

柳彬将声音放轻,说道:“已经有五十一名血族士兵睡着了,包括那位有着“幻影”能力的女兵长仲孙云幽,只要她睡着,就好办多了,有她在,事情要比现在棘手许多。”

秦梦舒迟疑的问道:“你从别人身上承袭过来的血族异能‘魂牵梦绕’,真的万无一失吗?他们若是突然醒过来该怎么办?”

柳彬不悦的说道:“秦小姐是在质疑我的血族异能吗?既然如此,秦小姐要不要亲自试一下效果?”

秦梦舒见他真的不高兴了,眼里虽然有寒芒,嘴上却示弱道:“我也不过是说说罢了,怎么会质疑你的能力,正所谓疑人不用!柳彬,在这个关口,我们不应该再有分歧,要团结一致才是!”

柳彬冷哼一声:“秦小姐明白就好!动手!”

所谓的“魂牵梦绕”,是血族异能“幻术”能力的其中一种,和阴康左丘氏一族的白色重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会“幻术”异能者众,只是每一种具体的能力都不尽相同罢了。

拥有“魂牵梦绕”血族异能的人,可在敌人的梦境中,制造让他们舍不得离开梦境的美妙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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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音杀

梦里的幻境五花八门,根据每个人内心的不同,它就像你心里的一面镜子,可以窥探到你最想拥有,最让你流连忘返,舍不得离开或放弃的人和物。

让你沉逆其中,无法自拔,十二个时辰后,若不能摆脱虚幻的美妙梦境,那么,你将在安详的睡梦中死去。

哪怕是血族,也无法再死而复生!

中了这种幻术,只有两种方法才可以摆脱,一是自己从“魂牵梦绕”中走出来,二是杀了施展幻术的那名血族,幻术自可破解。

外面的大雨仍在下着,这让守在姬姜门外的阴康世不由眉头有些微蹙。

雨下的这么大,如果有会驭水的堕落种在这时偷袭,对他们很不利。

对他自己,则更不利!

大雨把地面的泥土都和成了稀泥,让他暂时失去了可以驭土的这项血族能力。

阴康世在心里估摸着时间,轮班的时间应该已经到了,可仲孙云幽却没有过来接他的班。

不仅如此,其余五十名血族士兵似乎也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因为,他们的屋子里根本听不到穿衣穿鞋的声音。

这么想着,阴康世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静!太安静了!他们的房间都太过安静了!

“赫连越,戒备!”

“是,廷卫长!”

赫连越的眸子清亮,经过了一天在马背上的颠簸,又站在辛瑶的房门前一动不动,执勤了大半宿,他的眼中不仅没有丝毫疲惫。

反而在阴康对他下达命令时,眸子顿时变得更加锐利起来。

赫连越不愧是仲孙云幽从帝国血族兵团各团里挑选出来的精锐,专业素质极高。

这些血族士兵都和赫连越一样,时时刻刻恪守着自己的身为一名血族士兵的准则,不敢有半分的懈怠和放松。

这时,一阵低沉悠扬的笛音,倏然在安静的夜晚响了起来。

听到笛音后,阴康世的脸色陡然变黑,没想到他们返回阴康的第一晚,就如此的不平静。

原本趴在桌上睡的正香的小二,听到美妙的笛音后,迷迷糊糊的擦掉嘴角的口涎,从梦中醒了过来。

他有些不悦的嘀咕道“是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竟吹起了笛子,还有没有公德心?”

“是音杀!”

阴康世对身后的属下接着说道“仲孙云幽到现在都还没有醒来,看来已经出事了……”

说到这里,阴康世总是笑眯眯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厉芒,“见到来人后,一击毙命,无需留活口!外面在下雨,御水能力者,做好准备,一定要保护好王妃和公主!”

“是,廷卫长!”

“仲孙云幽出事了”这几个字,让赫连越原本就漆黑一片的眸子,霎时变得更黑了。

刚开始笛音还流畅好听,可几秒后,却陡然变成了晦涩难听的曲调,就像指甲刮过木桌上的声音,让人全身的鸡皮疙瘩都激了出来,寒毛也跟着不寒而粟。

这近乎追命一般的难听音调,不仅被笛声吵醒的店小二受不了,床上的辛瑶也被吵得掀开被子,大步向门口走去。

当辛瑶打开房门时,笛声又变了,变得凄厉、如泣如诉,似乎能勾起人心底最悲伤的过往。

店小二是纯粹的人类,第一个受不住的就是他,他先是悲痛的嚎啕大哭起来,随着笛音的变化和加重,他开始跪在地上,悲伤到不能自抑,恨不得将疼痛不已的心脏挖出去丢了才好。

紧接着,笛音开始有了更深层次的转变。

与此同时,店小二的眼、耳、口、鼻开始流出血来,他痛苦的大声哀嚎着,口中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老师,这是怎……”

辛瑶惊诧的看着店小二的惨状,完全不知所措,可她话还没有说完,就也像店小二一样,突然从口中喷出一口血。

这时,店小二全身的血液都像随着音符暴涨起来一般,他的血肉下面就像有虫子一样,恐怖的蠕动起来。

店小二痛苦的用手按住眼睛的位置,他能感觉到,他的眼珠子都快要暴出来了。

几秒后,在辛瑶惊恐万分的瞳仁中,店小二的全身膨胀的如同气球一般。

“嘭”的一声后,他整个身体都爆炸了,残肢肉块溅的到处都是,简直惨不忍睹。

辛瑶被吓的立刻闭起来了眼睛。

“赫连越,带公主去王妃房中,用东西将她们的耳朵捂住!”阴康世头也没回的吩咐道。

此刻的他,不敢被任何事情分了心神。

敌人有几个?

分别有什么能力?

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出现?

最重要的是,直到现在都没有出现的仲孙云幽,和另外五十名血族士兵,究竟怎么样了?是生是死?他都不知道!

赫连越按照阴康世的吩咐,将全身都痛苦不已的辛瑶带到姬姜房中。

反常的是,笛音已经越来越大,可姬姜却完全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更奇怪的是,就连身为混血的辛瑶都已经被初级的音杀伤了身体,可身为人类的姬姜,却似乎完全没有异常。

她现在没有异常,才是最大的异常!

赫连越将满嘴是血的辛瑶扶到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紧接着从袖中掏出一张白色的纯白手帕,稍稍一用力,帕子就被他分成了四块,分别塞在了辛瑶和姬姜的耳中。

对于音杀的能力来说,这其实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但聊胜于无,这样做,多多少少可以将笛音隔在耳外一些。

“赫连副兵长,外面这么大的笛声,可我母亲她怎么还没有醒过来?她怎么了?”

有了简易的耳塞后,辛瑶的确好了一些,可五脏六腑仍像有一把刀在搅着一样,让她全身都疼痛不已。

赫连越站在床边看了看在睡梦中唇角微翘的姬姜,又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会儿阴康的“血族异能名册”,须臾间,他突然想到了一种血族异能。

这么想着,赫连越的脸色愈发的黑了起来,他恭敬的回道“公主,王妃……应该是中了幻术能力中的‘魂牵梦绕’”。

辛瑶不解的看着脸色晦黯不明的赫连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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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敌人现身

看赫连越的表情,这种血族异能,一定是让他也觉得很棘手吧?

赫连越快速而准确的向辛瑶解释魂牵梦绕的能力,听到最后,辛瑶的脸色唰的变白了。

她颤着沾满了血珠的唇道“这么说,若想活命,母亲只能靠自己的,从幻境中走出?或是,杀了施术的血族?”

“正是如此。”

“母亲这些年来清心寡欲的像个仙子,她应该不会对……”辛瑶说这里,倏然停住了话头,没有再接着说下去。

连祁!

随着屋顶一声声响雷在耳边炸开,辛瑶的脸色简直是哭笑不得。

对呀,她怎么会忘了,还有那位风光霁月的连祁大公呢?

母亲和连祁大公,这一生都对彼此求而不得,如果“魂牵梦绕”的能力真如赫连越说的那么厉害,能窥探一个人内心深处最隐秘的。

那么,只要梦里有连祁大公,母亲……母亲她定是不愿,也不想走出来了……

赫连越看着椅子上额际直冒冷汗,整个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的辛瑶,自然是知道了她在想什么。

因为此刻,他也联想到了,同样几十年求而不得阴康世的仲孙云幽。

梦里有她最爱的男人,想必,她也是不愿从梦境中走出来的吧?赫连越恍惚的想着。

门外的笛声,已经由初阶音杀直接变成了高阶音杀,看来,敌人已经等不及要下手了。

“十二个时辰……十二个时辰!”辛瑶有些绝望的小声嘀咕着。

靠母亲自己,是绝对无法从“魂牵梦绕”中走出来了,唯一的方法,只能是将施展这项血族异的人杀死!

这该死的天枢国,如果她和母亲不来这里,就不会遇到这么多事了!

她当初为什么要支持母亲,还帮她向父王求情,她当时应该反对的!

心神慌乱无主的辛瑶,竟然开始后悔来天枢国的决定,她又急又气,同时又自责不已。

“噗……”

或许是怒火攻心,或许是敌人音杀的能力突然变强,辛瑶再一次吐血。

赫连越看着地板上被辛瑶血液沾染过的地方全都化成了灰烬,心中越发的焦急起来。

敌人到现在都还没有现身,不知究竟是意欲何为?

这时,除了姬姜这间房,整间客栈的房门已经全部被阴康世和十余名会驭风的血族士兵弄烂。

其中两名血族士兵施展瞬移,以最快的速度检查了包括仲孙云幽在内的五十名血族士兵的情况。

她们的身体完好无损,衣服上也没有半点血迹,胸口微微起伏,显然她们还都活着,甚至嘴角微翘,似乎正做着什么美梦。

只不过,所有住在这里的人类住客,都已经像大厅里的店小二一样,在痛苦中爆体而亡,包括那倒霉的店老板。

“兵长她们,都在睡着。”一一探明过后,两名血族士兵向阴康世汇报。

“没死,却也没醒,如此看来,她们应该是中了幻术,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幻术的名字,应该是‘魂牵梦绕’”。

随着阴康世声音的响起,两个人的脚步声突然从门外的雨幕中传来。

柳彬拿着笛子的手,为阴康世口中正确的答案鼓了鼓掌。

“不愧是经验丰富的帝国廷卫长,猜得没错!”

阴康世看着面前两名举着黑伞,手拿玉笛的柳彬和秦梦舒,放在腰后的右手,直接向身后的属下下达了指令。

那是,杀无赦的命令!

以防门口的两名堕落种还有其余的帮手,阴康世命二十名血族士兵守在姬姜的门前,密不透风的保护她和辛瑶母女。

至于另外三十名血族士兵以及阴康世自己,他们二话不说的直接冲了上去。

阴康世完全没有与对方啰嗦的意思,上一次他与鹤泽与炎的对决中,他已然犯了几乎不可挽回的错误。

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

驭土已然不行,外面又在下着雨,虽然这雨很可能是对方通过引雷所致,不过,对于同样会驭水的阴康世来说,这同样也可以作为他对付敌人的武器。

对方也是这样想的!

秦梦舒躲在柳彬的身后,再次将玉笛放在唇边,极为难听又扰乱人心神的音杀,再一次响起。

身为只有一种血族异能的她,并没有与三十一名身经百战的血族士兵周旋厮杀的打算。

笛音一起,秦梦舒直接祭出了高阶音杀。

几个抵御能力稍差的血族士兵,耳边已经开始流血,脚步也渐渐停了下来。

最高阶的音杀,可以扰人神智,导致敌我不分,手足相残,让敌化成友,让友变成敌。

被扰乱了神智的几名血族士兵,晃了晃脑袋,渐渐的,他们的眼神突然变得空洞起来,就像中了一样,身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竟伸出利爪,直接向身前背对着他们的同伴的心脏掏了过去。

前面的几名血族士兵没有防备,他们的心脏直接被身后的昔日同伴毫不留情的掏出,捏碎。

与此同时,几个响指声同时响起,面对寒冰碎会失败这一点,阴康世和柳彬,以及会驭水的几名血族士兵都没有显示出错愕的神情来。

毕竟,他们会驭水这项能力的同时,也同时会破解这项能力的技巧。

柳彬左手驭电,右后驭冰,这两种血族异能,是从被他杀死的驻守天枢的帝国兵团士兵身上所承袭下来的。

魂牵梦绕,是从他杀死的另外一名血族士兵身上所得。

至于音杀,自然是从赋予了他第二次生命的秦梦舒那里得来的能力。

阴康世双手驭风,在柳彬甩着雷鞭和寒冰鞭向他攻过来的时候,他与身后同样会驭风的血族士兵同时施展出了前所未有的狂暴飓风。

飓风将屋内的桌椅全部卷进风眼中,就连房门和房顶的瓦片都没能躲过,纷纷被飓风撕成碎片。

陷入飓风之中的柳彬,浑身的衣服和皮肤都被风刃割破,他身上的伤口太多,纷纷流着血,就连他身后的秦梦舒也没好到哪里去。

秦梦舒的头发和衣袂翻飞,如花似玉的脸上被风刃割开了数道口子,不过转瞬伤口就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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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主动饮血

柳彬双手一伸,将外面的雨水引至客栈内,雨水化成了交颈而飞的两条巨龙,巨龙将旋呜咽的飓风包裹,一个响指之后,飓风就被柳彬冻成了冰。

冰块从空中掉落,木质地板被砸出了一个个巨大的坑洞,掉到地上的冰块发出了清脆的冰碎之声。

飓风危机暂时化解,秦梦舒双手置于玉笛之上,高阶音杀再一次祭出。

在姬姜房中的辛瑶,听到再次响起的笛音后,痛苦万分的捂着流血的耳朵,身子猛地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她狼狈不堪的栽倒在地板上,口中又喷了好几口血。

赫连越看她痛苦的样子,脚步微动,刚要走过来,却被辛瑶一个手势制止住。

她的血液太过霸道,若是赫连越不小心沾染到,会害死他。

客栈门口,阴康世正带领着神智还算清醒的几十个血族士兵与柳彬激烈厮杀。

好在秦梦舒只是低等级的三代血族,如果她是纯种,她能施展出的音杀,绝不仅仅是现在这样的威力。

可即便是这样,音杀也是一种不容小觑的血族异能。

死于音杀之下的血族士兵已经有八人之多,这几个倒霉蛋很冤枉,他们并非死于敌人的手中,他们,都是死在能力很强的自己人手里。

阴康世看着被心脏被掏出,陈尸在地上的八名血族士兵,眼底的风暴陡然变得肆虐起来。

他必须速战速决,再这样下去,被音杀蛊惑而误杀自己人的血族士兵将会越来越多,甚至就连守在姬姜门口的二十名血族士兵都开始眼睛变红,自相残杀起来。

屋子里的赫连越闻着房门口越来越浓重的血腥气,手上的拳头攥得越来越紧了。

音杀的攻击力的确非比寻常,就连他自己都已经开始有些受不住,他的耳朵,已经开始有血液流出来。

地上的辛瑶更是痛苦的蜷着身子,她的鼻子、耳朵,甚至眼睛,都在不断的有血流出,口出更是大口大口的吐血。

她的神智虽然尚还清醒着,不过,倘若她再这样吐血不断,还能撑多久她不清楚,她唯一清楚的是,再继续下去,她很快就会死于音杀之下。

她死了,不知道要经历多长的时间才能醒过来,这才是最麻烦的事。

所以,她不能死!

“赫连越,血!给我血!”辛瑶的语气微弱,可声音却坚定无比。

赫连越微怔了一瞬后,立刻咬破自己的手腕,俯身蹲在辛瑶身边,让自己的血液滴进她的口中。

纯种的血液真的很难喝,又冰冷,又有着浓重的腐朽之气,可眼下如此危急,辛瑶根本没得选择。

喝了足量的血液之后,辛瑶终于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可赫连越却因失血过多,虚弱的晃了晃身体,眼前一黑,他慢慢跪倒在地上。

“副兵长,多谢你的血,保护好我母亲。”

随着失血过多,再加上音杀的作用,赫连越看着眼前满血复活的辛瑶,突然说道“堕落种,你要去哪里?”

“什么?”辛瑶大骇,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在辛瑶的惊诧中,原本被她关上的窗户,突然无风而动。

“啪”的一声,窗子自己打开了。

下一秒,辛瑶的左肩膀毫无预警的被赫连越施展的寒冰刺穿体而过。

刚才,虚弱的跪在地上的赫连越运用驭水的能力将窗户打开,窗外丰沛不断的雨水也成为了攻击辛瑶的最佳武器。

毕竟赫连越其中一个血族异能,便是驭水!

冒着森森寒气的冰椎,在辛瑶被刺中的左肩膀快速融化。

由于她血液的特殊性,因此在她左肩中的那一部分冰椎,很快就因沾染了她能腐化万物的血液而化成灰烬。

“失手了。”赫连越神情恍惚的站起,眼睛和耳朵都在溢着血。

“不过,这一次我不会再失手了,堕落种!廷卫长有令,一击毙杀!”

“音杀,竟可惑乱人心智?该死!”

辛瑶的话音刚落,赫连越就一手驭风,一手驭寒冰刺向她攻来。

幸而辛瑶也会驭风,两个人施展出的飓风撞击到一起后,相互抵消了。

不过,直奔辛瑶心脏而去的寒冰刺,却没那么容易让她躲过。

辛瑶踩着店老板前不久才刷得雪白的墙壁,在空中连翻了好几个跟头,险险躲过了被惑乱了心智,招招不留情面的赫连越手中的寒冰刺。

虽然赫连越现在把辛瑶当成堕落种对待,不过好在他的攻击目标只有辛瑶一个人,而不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根本没有任何反击能力的姬姜。

幸好辛瑶刚刚饮了他的血,赫连越的攻击力较往常明显弱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过,似乎也正是因为辛瑶饮了他血的原因,才直接导致失血过多的赫连越变得虚弱,被音杀趁虚而入,惑了他的神智。

辛瑶右手向窗外的方向伸去,却一粒土都没能引过来。

“看来,这雨也是敌人故意弄出来的了。”

如果此时与她打斗的赫连越是堕落种,辛瑶定会将自己的血直接甩在他身上,让他痛苦的看着自己的皮肉化至白骨,最后一点点化成灰烬,让他在巨大的痛苦中悲惨死去。

可赫连越偏偏不是堕落种,他是保家卫国的阴康国血族士兵,他不能这样冤屈的死在自己手里。

在辛瑶分析眼前局势之时,赫连越双手甩着寒冰鞭向辛瑶的身体抽了过来。

“啪——”

带着寒气的鞭子,险险落在辛瑶的耳侧。

辛瑶真的应该感谢自己,来到天枢后,她瘦了许多,因此身段也变轻盈了许多,这才可以轻易而举的踩着周围的物体,在空中翻跟头闪躲。

有好几次,她真的就差那么一点,就被赫连越的鞭子抽到了,原来,瘦,真的能救命……

房间里的桌子、椅子,都已经被眼睛赤红,失去理智的赫连越抽的稀巴烂。

辛瑶觉得奇怪,为何就连身为纯种的赫连越都可以在身体变得虚弱之时,受到音杀的影响,失去神智,敌我不分。

可身为混血的自己,却没有在音杀之下失去理智?

难道,是因为她体内的王族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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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不要相信她

饮血之后的辛瑶,战斗力大大的提升了,竟然可以跟虽然虚弱,却实战经验非常丰富的赫连越打个平手。

赫连越的眼睛越来越红,一个威力巨大的风刃向辛瑶横扫而去,很明显是要将她斩首。

辛瑶也快速驭风,向对方扫去一个能力更大的风刃,两道看不见却威力极强的风刃,再次在空气中相互抵消,渐渐消散。

“啊”

门外,一声女人尖细的惨叫陡然而起。

秦梦舒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空洞洞,血淋淋的胸口,还有阴康世手上她那颗正在跳动着的,鲜红色的心脏。

一声痛苦的凄厉叫声,就这样从她的喉中猛然响起。

下一刻,她那具没了心脏的身体,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手中的玉笛摔在地上,应声而碎,断成两截。

能扰乱人心的笛音,终于停止。

“夫君、儿子,梦舒来见你们了”

秦梦舒说完自己最后的遗言,满脸不甘的断了气息。

柳彬在战斗的缝隙低头看了一眼脸上有着不甘,死不瞑目的秦梦舒一眼,不屑的冷哼道“真没用这么快就死了”

阴康世眼底有霜,冷声说道“无论无何,她都是与你一同并肩作战的同伴,同伴死了,你却说出如此薄情的话,看来,你已经连最后的人性都没有了”

“同伴呵呵,不过是共同的利益罢了,她利用我,我利用她,这种关系又如何称得上同伴”

这时,一道熟悉的微胖身影突然从客栈外面串了进来,她看着满地尸体的大厅,陡然尖叫起来“哎呀,杀人啦,杀人啦王妃,公主,救命啊”

惊慌大叫着的人,正是辛瑶的奶妈,梅姨。

她知道姬姜的房间在哪里,因此她一边尖叫一边向那里跑去。

“拦住她”阴康世对守在姬姜房门口的血族士兵命令道。

可是根本无人应声,原本守在门口的二十人,已经死了近一半,都是被惑了心智后,自相残杀而死,剩下的人也正相互厮杀着,根本分不出神来拦住一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普通人类。

房间里刚刚被赫连越的寒冰刃砍了一刀的辛瑶,正捂着血流如注的左臂撞向房门。

这下好了,整间客栈的最后一扇门,也被撞碎了

辛瑶是被赫连越踹出门外的。

房门倒下后,屋子里的狼籍一目了然,除了姬姜睡着的那张床尚且完好,所有的家具全都七凌八落的散了架。

阴康世见到辛瑶受伤,刚要回身去救她,却被一道异常恐怖的电流声拦住了去路。

柳彬手里的雷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冷声道“想去救她也要看我的雷鞭答不答应”

另外一边,辛瑶看着身体完好无损,却一身湿漉漉的奶妈,心生诧异,“梅姨,你竟还活着”

奶妈刚要开口,阴康世却突然扬声道“公主,不要相信她”

“多事”柳彬目光阴狠的说道。

辛瑶捂着流血的肩膀,没有问阴康世为什么,因为这时,面容慌乱的奶妈竟然倏地从背后拿出了一把薄如蝉翼的袖里剑,向她刺了过来。

辛瑶的瞳孔陡然变大,来不及思考,在遇到危险的那一刹,她本能的聚风为刃,右手轻甩,面色狰狞的奶妈突然痛苦的捂着自己被风刃割开,血如泉涌的喉咙。

“嗬”

奶妈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喉管和声带被割破的她,只能发出像破风箱一样的“嗬嗬”声。

随着身体的倒下,她手中的袖里剑也随之“咣当”一声,落到了地上。

“母亲”一声蕴含了悲痛的呼唤,响彻整座客栈。

“原来,你竟是公主奶妈的儿子”

阴康世趁柳彬因母亲离世,悲痛万分的当口,像辛瑶一样,以风为刃,空气中看不见的风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利剑,向着柳彬的心脏刺去。

“奶妈,既然你和你儿子要杀我,那我也不必对你客气了。”

说到这儿,辛瑶一边用超强的飓风压制着已然成了敌人的赫连越,让他无法近自己的身,一边伸出利齿,向着奶妈流着温热血液的脖颈处,毫不犹豫的一口咬了下去。

先前,辛瑶被赫连越用冰椎刺了一下,在刚刚的打斗中,又被他狠狠抽了一鞭,身上的伤口至今还流着血,没有愈合。

眼下,借助自动送上门来奶妈的血,可以让她身上的伤口快速愈合,增强战斗力。

“阴康辛瑶,你杀死了我的母亲,我要杀了你”柳彬红着眼眶,看着正在饮他母亲血液的辛瑶,愤怒的大声咆哮。

辛瑶回头,讥诮道“真是可笑,你母亲死了,原来你还是会生气的啊既然你会派你身为人类的母亲来刺杀我,不正说明,你早已准备好她为了你的一己私欲牺牲生命的准备了吗现在说报仇,是不是有些晚了你这个不孝子,可真是虚伪至极,我让不耻”

人类的血液对血族来说,的确有着神奇的功效,眨眼的功夫,辛瑶身上的伤口就已经全都好了。

她觉得精力充沛,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力量,就连瞬移的速度都较受伤之前快上许多。

辛瑶踩着墙壁,在驭风的能力下,她可以保持踩在天花板上而不会掉上来。

几个瞬移之后,辛瑶突然来到赫连越的身后,伸出利爪,像曾经练习“十指穿石”时那样,将全身的力气集中于指下,一把洞穿了赫连越的心脏。

但她却并没有像其他失去心智的血族士兵那样,将身为对手的赫连越的心脏扯出来。

“成功了我的指甲也可以洞穿血族的身体了”辛瑶抽回血淋淋的手臂后,兴高采烈的说道。

死过一次后,复活的赫连越终于清醒过来。

他人虽然清醒了,可刚刚攻击辛瑶的记忆也一股脑跟着涌进脑海。

赫连越苍白着脸,急忙单腿跪地,万分愧疚的说道“公主,赫连越该死我竟被敌人的音杀所惑,与与公主动起了手,还伤了公主。”

所幸辛瑶无事,否则他真是死一万次都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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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胜负已分

辛瑶伸出沾满了他鲜血的右手将赫连越扶起,温和的说道“这不是你的错,快去补充能量,和老师一起,杀了那个不孝的堕落种”

赫连越扭头看了一眼倒在地上,身体还温热着的奶妈,一个瞬步闪到门口,露出利齿,大口大口的吸起了奶妈的血液。

补充完“能量”后,赫连越之前因失血过多的虚弱感,终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几个瞬步之后,他迈过地上横七坚八的同伴尸体,与阴康世一起,加入了与柳彬的战斗中。

柳彬虽然只是三代血族,可他的战斗力却很强,因为,他的异能皆来自于阴康的纯种士兵。

如果阴康世能驭土,柳彬早就被他杀死了,正因为他暂时无法驭土,才会与一个三代血族周旋了这么久,这期间,阴康世还洞穿了好几个失去神智同伴的心脏,救了他们的命。

有了副兵长赫连越的加入,胜负之势,已非常明朗。

柳彬败,只是早晚的事,不过,辛瑶却不知道,柳彬竟然改的如此突然。

辛瑶只觉得一道白影从眼前飞速闪过,同时一阵冷风呼啸过身旁,下一刻,她就看了一颗红彤彤的心脏,已然出现在仲孙云幽的手心里。

“噗”声音很微弱,这是柳彬心脏被捏爆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砰”的一声,柳彬睁着大眼睛,僵硬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兵长,你醒了”赫连越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仲孙云幽,眼中有意外,也有惊喜。

“嗯。”仲孙云幽应声道。

她将手上的血肉残渣甩掉后,将沾染了鲜血的手抹在了错愕不已的阴康世外袍上。

“廷卫长,是不是宫里的生活太过安逸了区区一个夜行者,你竟用了这么久的时间都没杀死他,真的让我有些失望。”

阴康世仍旧惊愕的看着面前对他有些敌意,或许不是敌意,应该说是有些别扭,或脑羞成怒的仲孙云幽,不明白她为在醒来后何突然对自己发脾气。

甚至还将如此恶心的东西涂抹在了自己的外袍上。

“云幽,你怎么了”

仲孙云幽捏了捏满是柳彬心脏鲜血的拳头,似乎在隐忍,额头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看样子似乎很想给阴康世一巴掌。

气氛似乎有些剑拔弩张。

辛瑶见状,赶忙瞬移过来,拉着仲孙云幽的衣袖,向姬姜的方向走去,边走还边回头跟一脸莫名其妙的阴康世挤眉弄眼,口中却是对仲孙云幽说道“云幽,你快来看看母亲,她中了幻术中的魂牵梦绕,到现在还没醒,不知道对她的心悸是否有影响”

云幽无奈,只能跟着辛瑶走,虽然她明白,施术的堕落种已死,姬姜的身体根本就不会有事,很快她就会醒过来了。

但她还是安抚道“公主不要担心,中此幻术者,只要施术的血族一死,王妃很快就会醒过来了,不会对她的身体有任何不良影响。”

辛瑶明知故问的说道“啊是吗不会损害到母亲的身体就好,对了,云幽,你是怎么从魂牵梦绕中走出来的”

闻言,仲孙云幽上一刻还算温和眼神,这一刻却是赫然转冷,眼里像刮着刀子一样,看的辛瑶都不禁缩了缩脖子。

只听仲孙云幽用鬼气森森的声音说道“在梦里,我杀了那个违心对我说甜言密语,说喜欢我的人”

杀杀了

不愧是帝国兵团里极为少见的女兵长,杀伐果决,心肠够硬,也够狠

至于母亲,恐怕她就算自己死,也绝对不会杀死连祁大公吧

另外一边,阴康世看着满地缺少了心脏和被利爪削去了脑袋的血族士兵尸体,他的心中自责不已。

“廷卫长,清点完毕,一共是二十二具尸体。”赫连越躬身向阴康世汇报死去的血族士兵人数。

阴康世闭了闭眼,轻声道“将他们的尸体火化,把骨灰带回阴康。”

“是”

姬姜从虚幻的美妙梦境中醒来后,在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滴落到枕头上。

其实,她又何偿不知那只是梦呢可就算是梦,她也甘愿与连祁在梦中长相守,哪怕是死在梦里,她也不愿醒来。

从辛瑶口中得知了今晚发生的事,姬姜从仲孙云幽手里接过两粒治疗心悸的药丸,面色苍白着在云幽和辛瑶的搀扶下,站在因为她们母女而无辜冤死的那些人类住客,和二十二具自相残杀而死的血族尸体前,双手虔诚的合在一起。

“希望你们的灵魂可以安息,若真的有来生,姬姜愿意用这一世的福报弥补你们,愿你们下一世可以投胎到一个好人家,对不起”

辛瑶口中也轻声呢喃“对不起”

仲孙云幽看着地上一具具同伴的尸体,心中也十分难受,如果上半夜执勤的是人是她,以她“幻影”的血族异能,很快就可以了结那两个堕落种的性命,或许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云幽。”姬姜擦掉眼角的泪水,对仲孙云幽说道“留一个人下来,找到这些因我们母女受牵连之人的家人,多给他们一些补偿。”

“是,王妃,不过无需我们留人下来,只要发个信号,让驻守在天枢的血族士兵处理此事就可以了。”

姬姜微怔后,轻声道“是啊,原来他们留在天枢,还有这个用处。”

仲孙云幽知道姬姜很反感王上将帝国兵团的血族士兵驻扎在她的母国,但她的语气里似乎并没有多少责怪之意。

“廷卫长。”姬姜又将阴康世叫到了自己身边。

“王妃”

“明天开始,加快一些脚程吧,早一天回到阴康,就会早一天摆脱这些觊觎辛瑶血液的堕落种,这样,也可以少连累一些无辜之人,就连辛瑶曾经的奶妈都想杀死辛瑶,我真不知道以后还会有什么人找上门来。”

“加快脚程自然是没问题,可王妃的身体”

姬姜有些虚弱的出声打断“放心,我还死不了,不必担心我的身体,就按我说的做吧”

姬姜都这么说了,阴康世自然应允“是,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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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哭脸面具男

第二天一大早,姬笑和姬珩坐在马车上,透过小窗向外看着才不过一夜而已,辛瑶等人昨日住过的客栈今日就已经破败不堪,一片狼籍。

门口的大门和屋顶瓦片都不见了,也不知辛瑶她们昨天究竟经历了什么。

辛瑶和仲孙云幽扶着姬姜上了马车,姬笑看到了安然无恙的辛瑶,绷紧的神经才稍稍松懈下来。

“笑笑。”辛瑶走到姬笑的马车前,轻声唤道。

这个孩子,从她出门时,视线就一直寸步不离地胶着在她身上,想必是很担心她。

“公主,你昨天”

辛瑶伸出右手,在她脑袋上轻轻拍了拍,“不用担心,我没事。”

姬笑很想说“公主没事就好”,可她看着血族士兵的队伍里明显少了一些人,刚到嘴边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母亲说,为了避免无辜的人受到牵连,今日起,我们会加快脚程,你和姬珩的伤口要是疼了,就及时跟我说,不要忍着,知道吗”

“公主放心,我和哥哥已经好多了,绝对不会拖队伍后腿的。”

“笑笑,我不是那个意思。”

辛瑶无奈的笑了笑,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你的懂事,总是让人心疼,伤口若是疼了,就叫人告诉我,乖啊。”

姬笑乖巧的点了点头。

辛瑶离开后,姬笑有些难过的说道“哥哥,你发现了吗血族士兵的队伍里,突然少了好多人,能一下子杀死这么多帝国的精锐士兵,公主和王妃昨晚一定遇到了不小的危险。”

“嗯。”姬珩趴在软垫上,只淡淡回了一个字。

“如果公主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有堕落种对她的血液虎视眈眈。”姬笑小脸微皱,一脸惆怅的说道。

“如果她不是血族的公主,你也不会有机会遇到她了。”姬珩没什么感情的说道。

姬笑微怔,半晌后轻叹口气,“说的也是,不过,我还是希望公主只是普通的人类,哪怕我因此错过遇到她,摆脱不了血奴的身份。”

“笑笑竟愿意为阴康公主做到如此地步”姬珩语气微讶。

姬笑的语气里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定“嗯,我不希望公主总处于被人掏去心脏的危险之中,与摆脱我血奴的身份相比,我更希望公主能一辈子平平安安的活着,公主她是个好人,非常非常好的好人”

“傻瓜”

半晌后,姬珩从喉咙里轻轻吐出两个字,语气轻的近乎呢喃,姬笑并没有听到。

辛瑶走到自己的马车前,掀开帘布,刚要躬身向里走去,就看到了姬姜如若至宝一般,将连祈曾在天枢时送她的那把写着“连”字的纸伞捧在怀里。

这些日子以来,姬姜一直都将这把伞竖在马车的一侧壁角里,舍不得每到一家客栈就将它取出,就是怕拿上拿下不小心刮到伞面,弄坏了它。

辛瑶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异常酸楚,她轻轻咳了一声后,姬姜才自知失态,立刻将伞放回原位。

大部队接连行进了数日,这些天还算顺利,没有任何堕落种的暗袭。

此时途经密林,阴康世再次命众人小心戒备。

可就在这时,一个脸上戴着哭脸面具,头带连衣帽,身着宽大墨色衣袍,头顶高举一把黑色大伞,只能通过衣着和发冠辩认性别的人骑在马上,正迎面向队伍走来。

看他的衣着打扮,很明显,他是一个惧怕阳光的三代血族,否则也不会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在场的血族士兵看着眼前的三代血族悠闲的骑着马,不疾不徐的路过自己的身旁,每个人的脸上虽然不动声色,可暗地里却做好了随时交手的准备。

面具后的男人,看着血族士兵如临大敌的警戒模样,心中觉得好笑,紧了紧手中的缰绳,修长的双腿轻夹马腹两侧,身下的坐骑比之前跑得更快了。

这时,天空突然有一阵大风刮过,周围茂密参天的枝叶都被这阵风吹的籁籁而落,惊的林中飞鸟纷纷振翅飞走。

头顶的光也随之被大一片黑影遮住,辛瑶察觉到了马车外的异样,可外面若真的有危险,老师一定会出声示警,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说什么。

这么想着,辛瑶掀开车窗的帘布,看到半空中将阳光遮住的是什么庞然大物之后,辛瑶欣喜若狂的惊叫出声“小黑,竟然是你”

头顶的小黑扑打着翅膀缓缓降落到辛瑶的马车旁,辛瑶兴奋的从车窗伸出手抱了抱它巨大的脑袋,开心的说道“一定是父王叫你来的吧父王也来了接我们了吗”

另一辆马车上,姬笑好奇的掀开帘布,向外看去。

这一看,着实把她惊到了,那只全身乌黑,体型比阴康世还要高大的巨型蝙蝠正乖巧的在辛瑶的怀中,像一个孩子一样拱着辛瑶的肩膀,那可爱的模样像是在跟主人撒娇。

姬笑觉得很神奇,这是她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又让人觉得可怖的巨型蝙蝠。

脸上戴着面具的男人看着马车里一脸惊奇的姬笑,面具后的嘴唇勾勒起一个邪恶的弧度,在他望着姬笑时,姬笑也正扭头从小黑那里看向他看来。

大白天如此装扮,不得不让姬笑多看两眼。

就是这两眼,让姬笑的身子陡然一僵,就像被闪电劈中了一样,意识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笑笑,你怎么了”姬珩觉得她的样子有异,出声问道。

“啊”

姬笑猛然回神,如梦初醒般的说道“我没事啊哥哥,我只是看公主身边那只巨型蝙蝠,觉得很神奇,看得太入神了。”

姬珩一向是个性子寡淡如水,冷静如冰的人,同时也是一个没什么好奇心的人,因此姬笑口中的巨型蝙蝠,并没有勾起他太大的兴趣。

面对辛瑶刚刚的提问,小黑摇了摇头。

辛瑶垂下脑袋,面上带了明显的失望,小黑感受到了小主人不开心的情绪,又用它毛绒绒的大脑袋又拱了拱辛瑶的肩膀。

辛瑶又抱了抱它,转身对阴康世说道“老师,我们继续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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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回到阴康

阴康世颔首,大部队继续快马加鞭赶路,他的脸上有着复杂的情绪一一闪过,甚至可以说有些不太好看。

王上派小黑过来接应公主,小黑不仅是一个有力的帮手,同时,也是一个警告

王上,一定对他很失望吧因为不再像过去那样信任自己,才会把小黑派过来,保护公主的安全

还有,刚刚那个脸上戴着哭脸面具的夜行者路过这里,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居心

由于面具男的出现,阴康世和仲孙云幽连续好几晚通宵执勤,却没有发现任何堕落种的迹象。

连续几晚通宵达旦的守夜后,两人眼睑下的黑眼圈越来越重,辛瑶见了既觉愧疚,又觉好笑。

她白日里骑在小黑的背上在空中飞来飞去,极为潇洒,可怜小黑身为一只夜行动物,要顶着大太阳给小主人当坐骑,陪她玩耍。

辛瑶还记得当初离开阴康时,距离天枢国越近,她就越开心,可现在她却觉得,离阴康越近,她越开心,同时也愈加想念阴康侯玺。

半个月后,近两百人的队伍终于回到了阴康,由于加快了脚乘,因此比去天枢时早了五天抵达阴康。

进了都城后,辛瑶再也没有安全方面的威胁,这一刻,她已经等不及要回到王宫见她的父王。

辛瑶骑在小黑的背上,摸了摸它毛绒绒的大脑袋,兴奋的说道“小黑,我们终于到家了,你带我先一步回宫,给父王一个惊喜怎么样”

小黑低哑的发出人类听不见的声音,表示同意。

一个俯冲之后,它带着辛瑶直奔阴康王宫飞去。

辛瑶抱着小黑的脑袋,在空中冲着地面扬声道“母亲,我等不及要见父王,先走一步啦”

姬姜掀开窗帘,看着已然远去的辛瑶,无奈的摇了摇头。

回到阔别以久的母国,阴康世的脸上也洋溢着轻松和愉悦的笑容,平日里总是笑眯眯的眸子,此时弯得更深了。

仲孙云幽看他眉眼弯弯的愉悦模样,心下有些酸涩。

两人在天枢国期间,虽然为了抵御随时都可能出现的堕落种而神经紧绷,从未有一刻心里是轻松的,可是与这些比起来,能时刻与他在一起,仲孙云幽觉得所有的辛苦和提心吊胆,都值得。

如今回到阴康,想必,他又会和他朝思暮念了许久的阴康辛月走得很近。

与其这样,仲孙云幽宁愿一直战战兢兢,彻夜和他在姬姜与辛瑶的门外执勤,那些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日子对她来说,既辛苦,也快乐。

今天以后,她便再也没有整天和他呆在一起的理由了

小黑振翅,一飞百丈远,很快就带着辛瑶回到了阴康王宫。

议政厅内,淳于宴婴坐在阴康侯的身边,脸上写着显而易见的兴奋“宴婴没有辜负王上的期待,绑架公主的堕落种炎,已经被我抓住了”

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个月,淳于宴婴的确在阴康侯玺规定的期限内完成了任务,可他早已没有当初收到阴康世寄给他信时的那般愤怒。

阴康侯玺漂亮的眸子转向淳于宴婴,看上去虽平静无波,却暗含着无形的压力,他表情淡漠的说道“宴婴,你是不是还落了一个人的名字”

淳于宴婴闻言,脸上的兴奋很快转成了忐忑,安静的议政厅里传出四只凳腿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

淳于宴婴从椅子上站起,躬身道“鹤泽的分身太多,我们的人杀了半个多时辰,才终于将它的全部分身杀光,可当时陪在炎身边的他同样也只是个分身,根本不是实体,所以”

阴康侯玺凝眸望着淳于宴婴故作镇定的眼睛,冷声道“所以,众所周知外表是何模样的鹤泽没抓到,而根本不能确定长相究竟如何的炎,被你抓住了,宴婴,你,是这个意思么”

淳于宴婴躬着身子,宽大袖袍里的手紧了紧,语气十分坚定的说道“是鹤泽其人十分狡猾,从不以本体露面,还望王上再给宴婴些许时日,至于那个叫炎的堕落种,宴婴绝不敢用别人以假乱真,欺瞒王上。”

阴康侯玺向上提了提两只绣着曼陀罗花瓣的黑色手套,笑了笑,温声道“宴婴不必多心,我也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淳于宴婴一听,心中憋紧的那口气刚要一松,又听阴康侯玺接着道“炎,可还活着”

淳于宴婴呼吸一窒,面色有愧,小声回道“炎,死了此人会从口中喷吐紫色毒物,他若活着,我们的人会只会死的更多。”

阴康侯玺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显而易见的是,炎一死,那就是死无对症

他生前可千变万化,有千万张脸,千万种模样。

活着时,就算他不承认,身为帝国司掌刑狱的左丘凌大公,也可以用他的白色重瞳探明其真正身份。

可他却偏偏死了

阴康侯玺心中虽有疑虑,却只能隐而不发,毕竟当初是他交待淳于宴婴抓捕鹤泽与炎时,可生死不论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没想到当时的愤怒之言,竟然成了砸自己脚背的那颗石头。

阴康侯玺冷酷的薄唇溢出一丝轻笑,让立在一旁的淳于宴婴听的不寒而粟,胆战心惊。

“父王”

就在这时,一声久违的轻唤,随着辛瑶如风一般飘进议政厅的身影,暂时挽救了淳于宴婴那颗七上八下的心,也杜绝了阴康侯玺的进一步追问。

“辛瑶,你竟然这么早就回来了竟比我预料的早半个多月,很好,你母亲果然是言而有信之人”

阴康侯玺快速起身,将久违不见的女儿抱在怀里,宠昵的刮了刮她娇俏的鼻头。

“父王,辛瑶好想你啊。”

辛瑶抱着阴康侯玺的腰拼命的撒娇,离开阴康两个半月,她从未如现在这般,只是见到阴康侯玺,她的内心就充满了温馨和安全感。

这个冰冷的怀抱,是她不论刮风下雨、电闪雷鸣,只要累了,委屈了,随时都可以栖息的港湾,也是她的家。

父王在哪里,她的家就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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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你终于回来了

“此去天枢,我的小公主竟瘦了这么多真是不容易。”

辛瑶不满的撒娇道“父王又开始嫌弃我了,对了父王,我”

阴康侯玺不等辛瑶说完,直接打断问道“你母亲呢她没有回来吗”

说到这里,阴康侯玺原本因见着女儿而开心不已的俊美面庞,陡然变得阴鸷起来,就连整个议政厅的气压都瞬间变低了不少。

辛瑶缩了缩脖子,略微不满的回道“母亲回来了,她和老师与云幽在后面,女儿因为太过想念父王,所以和小黑先一步回”

“好好”

心爱之人就在回宫里的路上,阴康侯玺的神情再次变得有些激动,接连说了两个好字,脸上恐怖的神情也立马晴转多云。

“我的小公主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父王先去接你母亲,有什么事,等她回来再叙。”

话音刚落,阴康侯玺根本就没来得及等待女儿的回答,就迫不及待的施展瞬移,一跃而起,跃到小黑的背上,向着都城的主城街飞去。

“父王”辛瑶目瞪口呆的软软低呼了声。

她简直不敢相信,父王她竟然为了见他媳妇,抛下了急着赶回来见他的女儿。

她甚至连话都还没有说完,他就归心似箭般的接媳妇去了

“咳”

一声刻意响起的低咳,把辛瑶从愤愤不平和胡思乱想中拉了回来,看到厅里还站着一个大活人,辛瑶不好意思的讷讷道“淳于大公。”

眼前的人,是最讨厌自己和母亲的淳于王后的亲哥哥,他们淳于氏的人不待见她,尤其是小时候只在宫里匆匆打过照面的淳于文茵。

淳于文茵和她那个大表姐阴康辛月性格极为相似,总是一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尊贵模样,与她的派头相比,她似乎比辛瑶更像一个公主。

辛瑶到现在都还记得小时候她骂过自己的话。

其实也没什么新意,无非就是淳于王后和阴康辛月总挂在嘴边的两个字罢了贱种

这么想着,辛瑶也只是和淳于宴婴简单打了招呼,甚至连客套的话都没有说。

淳于宴婴躬身道“公主回来了。”

辛瑶只要一想到那么小的女孩子,嘴巴就如此恶毒的辱骂自己,她就对淳于氏这一家子没什么好感,哪怕他们家那个可以称得上是出淤泥而不染的长子,淳于文昱。

辛瑶淡淡道“嗯。”

淳于宴婴活了三百余岁,比阴康侯玺还要年长些岁数,又怎么会看不出面前这位混血小公主,根本没有与他套近乎的意思

他满是精光的眼睛微微弯着,看起来既温和又和蔼可亲,可辛瑶知道,那都是迷惑人的假象。

“大概一个月前,王上得知公主被堕落种鹤泽与炎抓走,王上震怒,命我前去抓捕此二人,我幸不辱王命,虽然让鹤泽跑了,可炎却是抓住了。”

辛瑶听到炎被抓,眼睛果然一亮,“真的吗他现在在哪里”

淳于宴婴慢条斯理的说道“炎企图谋害阴康王族,公主身份如此尊贵,他已然是触犯了第二条血族戒律,被带回阴康后,便直接被送到了阴康地下百米深的玄冰大狱”

“玄冰狱就是那个传说自千年前建成起,只开启过一次,关过一人,整座监狱通体都是极地千年形成,万年不化的玄冰大狱”

那座大狱,据传是阴康国最恐怕的监牢。

有机会被关进那里的血族,第一,定是触犯了血族戒律之人,第二,定是犯了人神共愤的大罪恶,罪大恶极之人,比如,刺杀阴康王族。

进入了那里,不管之前血族异能多么强大,全身都像被几十万颗钢针同时扎刺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剜骨削肉般的疼痛,甚至比凌迟还要疼痛百倍。

当然,这也只是辛瑶听来的传说而已,毕竟这千百年来,也不过只有一人曾被投入到这千年玄冰大狱之中。

辛瑶没想到,炎,竟是那第二个

“多谢大公告知辛瑶。”

不等淳于宴婴开口,辛瑶就已经转身离开了议政厅。

直到辛瑶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淳于宴婴才悠悠开口“终归是年纪太小,性子又急,我话都还没说完呢”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话虽这么说,可他的脸上,分明有着戏耍人后的洋洋自得。

小黑的翅膀急速的掠过阴康都城上方,天空的阳光被它巨大的身体和翅膀遮住,主街上的人看到小黑身上站的人是谁后,纷纷不敢置信的雀跃欢呼起来。

都城的居民虽然住的离王宫没多远,不过,平时能见到阴康侯玺的机会,却不多。

“看是王上”

“是啊,王上来接他的王妃了”

“快看,王妃从马车里出来了。”

“天呐,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儿,王妃真是太美了,所谓的倾城国色,也不过如此吧”

听到大家的欢呼声,姬姜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也就在这时,离地面还有很高距离的小黑突然收了翅膀,降了速度。

在大家的期待声中,阴康侯玺婉如天神一般,缓缓从半空中落到地面。

当他的双脚刚一落到地面,一个瞬步之后,姬姜稍显虚弱的身子就已经狠狠的撞进了他略显冰凉的怀抱里。

“姬姜”阴康侯玺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紧紧拥着怀里瘦了不少的人儿,低声喟叹。

“你终于回来了”

“你离开阴康的这段时间里,于我来说,简直度日如年”

“姬姜,我好想你”

在阴康侯玺没有间断的,一句句令姬姜面红耳赤的情话攻势,或者说指控下,姬姜原本不动声色的脸,终于渐渐变红。

“你你可不可以别这样,大家都在看着”

阴康侯玺看着眼前满脸霞红,既有羞赧,又有些不知所措的姬姜,胸腔里发出愉悦的笑声。

可他却仍旧不管不顾的厚脸皮道“离开了这么久,你有没有想唔”

姬姜实在羞的受不了,就像热恋中的少女一样,用素白的玉手紧紧的捂住了阴康侯玺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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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退位让贤

在他得逞的漂亮眸子中,姬姜自知失态,刚要准备松手,却被他霸道的紧紧握住。

就像她离开阴康那天一样,阴康侯玺抓着姬姜的手,再一次虔诚的吻了吻她白嫩的手背,在更多人的注视下……

姬姜红着脸,看着身边围满了看热闹的阴康百姓,还有将手放在眼睛上,可指缝却明明敞的很大,正在偷看的仲孙云幽,以及站在一旁毕恭毕敬、镇定自若的阴康世,她的脸色越来越红,用了用力,终于将手从阴康侯玺的手中抽了回来。

“可是恼了?”阴康侯玺摸着姬姜红得滴血的耳珠,明知故问。

姬姜怒嗔着瞪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可是,对于这个爱姬姜到完全没有底线的血族之王来说,她的一颦一笑,一举手一投足,就连翻白眼,对他来说,他都同样喜爱不已。

“好了,不逗你了,姬姜,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听到“家”这个字,姬姜的面色有一瞬间的微怔,眼底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苦笑。

阴康侯玺扶着姬姜的腰,将她小心翼翼的放到小黑的背上,之后一个跳跃,便也牢牢立在小黑身上,指挥它向王宫的方向飞去。

小黑展开两侧十多米长的巨大骨翼,重重的拍了几下之后,直冲天际,吓的姬姜紧紧搂着阴康侯玺的腰,生怕从高空掉下去。

阴康侯玺安抚的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别怕,还记得以前我教你驾驭它的方法吗?轻呼吸,试着将呼吸调整到与小黑拍翅的频率一致,小黑飞的很稳,绝对不会把你甩下去的。”

以前?

这个以前,真的是好久了……

姬姜的记性非常好,她自然记得十六年前的事。

但那时的记忆,她却一点都不想记得!

姬姜不仅记忆力超强,学习能力也同样超强,仅一会儿的时间,她就已经完全不怕了,手也渐渐从阴康侯玺的腰上收了回去。

可阴康侯玺又怎会让她如愿,他戴着黑色手套的大手,紧紧的握着她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让她动弹不得。

姬姜微微挣扎了几下,挣扎不开,便不再尝试。

阴康侯玺抬起她瘦成巴掌大的小脸,眼里有着明显的心疼,“怎么天枢不给你饭吃吗?才两个多月,如何就瘦成这样了?手上都是骨头,硌得慌,回宫后,我一定会把你养得胖胖的,像辛瑶一样。”

最后那句话,自然是阴康侯玺的戏言。

不过说句实在话,想要把每顿饭都吃得很少的姬姜养成辛瑶那般“壮实”,比让辛瑶瘦成姬姜现在这样,还要难上许多!

这个笑话并不好笑,因此姬姜也并没有笑。

阴康侯玺轻轻叹了口气,将自己戴着手套的手与姬姜柔弱无骨的五指相互交叉,轻声叹道:“我知道,你父王薨逝,此时你一定很难过,不过不怕,你虽然没了父亲,但你还有我,还有辛瑶,我们会比姬伯庸更加爱你。”

姬姜的眼神有些落寞,长如蝶翅的睫毛向下垂落,仍旧一言不发。

阴康侯玺见她这样,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或许是她离开得太久,久到他已经忘记如何哄她开心的本领了。

唇边溢出一丝苦笑,阴康侯玺直接将话题转移:“你提前半月回来,是不是因为太过想念我了?”

姬姜的眸子仍然垂着,没有搭话的意思。

阴康侯玺对两人这种怪异的相处模式早已在十六年里司空见惯,应对自如。

她不说,他就自已说:“我知道,你一定是因为想我,才会提前半月返程,辛瑶刚刚见到我的时候,已经都告诉我了,即便你现在想否认,也晚了。”

激将法的确管用,姬姜抬起头来看他,眼神像小鹿一样既脆弱,又无辜,既想否认,可眼前的人是她的夫君,她又无法矢口否认,伤他的心。

两人夫妻十六年,虽然早些年经常被她拒之门外,可阴康侯玺又怎会不知她的矛盾。

他笑了笑,语气轻松的说道:“被我说中了吧?我知道,你一定是因为想我,才提前回来的,姬姜。”

一双冰冷的手臂,再次将姬姜温热的身子圈在怀里。

此时的阴康侯玺,一点也不像外界盛传的那样冷酷嗜血,此刻在姬姜面前的阴康侯玺,哪怕已经三百多岁,却像极了一个为了博佳人一笑,甘愿做任何傻事的少年朗一样。

虽然少年时期的阴康侯玺,也从未像现在这般的卑微,甚至像辛月对阴康世在船上所说的那样,有些让人不耻的低三下四。

“现在的连祁,还会让你心动吗?”一句低喃,从姬姜的头顶轻轻传来。

被阴康侯玺抱着的身子微微有些僵硬。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阴康侯玺的胸口也一点一点的抽痛起来,就在他已经渐渐失望的时候,姬姜终于开口:“不会……”

这两个字,让阴康侯玺的嘴唇终于微微扬起,圈着怀中人的手臂,更加紧了一些。

“姬姜,等辛夜成年后,我打算退位让贤。”

又一个炸弹一般的话语,被阴康侯玺投射到姬姜的耳边。

姬姜的眼睛渐渐瞪大,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阴康侯玺渐渐松开抱紧她身体的手臂,双手向上抬起,他捧着姬姜削瘦了不少的脸颊说道:“姬姜,我想和你一起,过你曾经和连祁在红叶国描述过的那种生活,就在那艘船上,你……还记得吗?”

姬姜的眼泪像豆子一样,从迅速变红的眼眶中涌出。

记得,她又怎么可能忘记呢?

十六年前,她追着连祁的脚步,和梁绡一起,还有一名会些武功的侍卫去了起云国,后来两人在红叶国私订终身。

从红叶国回天枢的船上时,阴康侯玺和万俟玄礼当时也刚好在那艘船上。

十八岁的姬姜,当时和所有满脑子旖旎浪漫爱幻想的少女一样,她当时戴着牛鬼面具,一身男装,故意作出男性的声音,和一脸宠溺看着她的连祈说道:“你知道我心目中所希望度过的人生,是什么样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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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少时夙愿

连祈不顾船上那些把他们当成断袖的异样眼光,面若温玉,笑容温暖的问她:“还请姜儿赐教,祁连洗耳恭听。”

连祁少年扬名,他的名号四海皆知,尤其是在各国贵女的小圈子里,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为了避免有麻烦上身,他在异国他乡时,皆化名祁连。

面具后,那双灿若星眸里明媚而又热烈的笑容,即便隔着厚厚的牛鬼面具,也还是让对面的连祁深深感受到了。

她松开连祁的手,冲着激流翻涌的海浪大言不惭的说道:“姜儿想养两个孩子,一男和一女。”

连祁眼里的宠溺也快要溢出来似的,笑着说道:“好,姜儿可想好两个孩儿的名字了?”

姬姜一脸不高兴的说道:“没有……哎呀,这么麻烦的事情,应该交给孩儿的父亲来做才是!”

“姜儿说什么都对,那这件麻烦的事,就交给我来想好了。”

当时,船上的人们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差点惊掉下巴,心想:两个断袖,还想养孩子,真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面具后的那张脸灿若桃花,姬姜躁得满面通红,语气更加霸道起来:“你别打扰我说话,等我说完,你再发言!”

“好,姜儿继续说,祁听着就是。”

当时的连祁,直想把姬姜放在手心里捧着,宠着,爱着,口中只会说好,似乎似姜说什么都是对的,他都不会反驳。

姬姜看着深蓝色的大海,接着幻想道:“等我们的两个孩子长大,男婚女嫁,你的父母,还有我的父亲去了,我们两人就离开天枢,周游天启列国,过隐居田园的闲散生活,我种菜,你砍柴,我养些小鸡小鸭,待它们长大后,你杀了给我吃肉。”

“好。”连祁笑着点头,满眼都是宠溺。

姬姜也透过面具回望他,两人的视线胶着,含情脉脉。

“我想去春天的追月,那里有最肥沃的草原和牛羊;我想去夏天的起云,那里有和天空一样蓝的清澈海水;我想去秋天的红叶,那里有漫山遍野、一望无际的枫叶;我想去冬日的阴康,那里有五国最漂亮的雪。”

“好。”连祁再次点头。

“在我们耄耋之年,寿终正寝之际,我们再回到天枢,看一看我们的孩子,孙子,重孙,看一看情人崖边的日落。祁,只要和你在一起,余生不管在哪里,对姜儿来说,哪里就是幸福!”

连祁被姬姜这番朴实而又充满幻想色彩的话语打动,两人在众人惊诧错愕的注视下,轻轻相拥。

那时,连祁的身上,有着海水的清淡味道,姬姜现在似乎都还能闻到。

“姬姜,你可愿意?”

阴康侯玺低沉而又充满期待的声音,将姬姜从回忆中拉回到现实。

她既没有接受,也没有拒绝,只不过,她试图用另一个角度劝他主动放弃:“侯玺,你不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的,你是血族的王,你的身份如此特殊,一旦离开阴康,会有很多堕落种觊觎你的心脏……”

“没关系,我们隐姓埋名就是!天启大陆,有太多人只是听说过我的名字,可见过我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你还记得堕落种炎的能力吗?像他这种会变身的血族异能,整个天启,也许不止他一个,所以,你的顾虑,完全不是问题。”

姬姜的眼神有些空洞,神情恍惚的又想起了过去,但她想的更多的,却是未来。

“到了!”

小黑落到地上,匍匐着身子收起骨翼,阴康侯玺抱着姬姜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轻松的从小黑背上跳到地面。

……

阴康侯玺和姬姜一走,街上起哄的人们也纷纷散去了,但情绪上显然还激动不已。

一群刚刚看到他们的阴康王在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的宠溺姜姬的温柔模样,都意犹未尽的八卦着。

“没想到,咱们被四国传得冷血残酷的王上,在王妃面前时,竟然会这么温柔。”

“是啊,我还从来不知道,原来王上也会说这么腻歪的情话呢,刚刚我在旁边听了,心脏都怦怦跳个不停,王妃可真幸运,我要是也能遇到像王上那么深情的男子就好了。”

“你想得美,血族的男人寿命与天长齐,这一生能像王上对王妃那么专一的,又有几个?”

“唉,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王上那么爱王妃,王后可就惨了,听说自从王妃嫁过来,王后就几乎见不到王上的面了,这么想想,王后还真是可怜。”

“嘘……小心你的脑袋,不要命啦?周围这么多血族士兵呢,小心祸从口出。”

“哦,对!传闻咱们王后善妒,这番话若是传到她那里,我恐怕真是小命难保了。”

这几个女人小声的在姬笑的马车外八卦嘀咕,因此,这几句话,一字不漏的听进了姬笑和姬珩的耳朵里。

同时也让她们两人知道了辛瑶的父母与淳于王后三个人之间,冰火不容的复杂关系。

……

辛瑶小时候就知道宫里有一座千年玄冰狱,这也是阴康国唯一一座建在王宫里的监狱。

与其说是监狱,倒不如说是一口深达百米深的幽井。

辛瑶站在“井口”,有些好笑的想着。

“公主。”

五十名守在大狱上方的廷卫军躬身向辛瑶行礼。

“嗯,我来看看被关押在这里的堕落种。”

五十名廷卫军面面相觑,愣了一下后,才合力催动血族异能,将盖在“井口”重达千顿重的玄铁移走。

辛瑶略微错惊愕的看着眼前需要五十名血族精锐合力之下,才能移走的“大块头”。

怪不得这里只关着一个堕落种,却有五十名廷卫军严防死守,原来这东西竟这么重!

辛瑶走进一个精铁制成的吊梯里,连着吊梯一头的绳子迅速落下,好一阵后才落到百米之下的玄冰大狱。

一名廷卫军将吊梯的门打开,辛瑶上下牙齿咯咯轻颤,抖着身子从吊梯中走出。

“谢谢。”

辛瑶抖着身子向跟他一同下来,同样身子微颤,脸色和她一样被冻的发青的廷卫军道谢。

“不敢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公主要见的人,就在这间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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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千年玄冰狱

两人说话的时候,分别有白色的凉气从两人的嘴巴和鼻孔中跑出来。

借着这里特制的油灯,辛瑶冲着手心哈了哈气,在廷卫军的带领下,两人来到十间牢房中最里面的那一间。

辛瑶看着没有上锁的牢门,奇道:“这里的牢房为何没有锁?”

廷卫军恭敬的回道:“被关到玄冰狱的血族,哪怕是血族异能再强大,在这样极寒的低温下呆上半天,再加上这里禁水禁食,极度虚弱的血族,根本没有从这里逃出去的力气。”

“这深达百米的壁面,皆由万年不化的千年玄冰建成,风催不碎,火融不化,任何冰器都砍不断,想要从这里逃出去,难如登天,而且,这座千年玄冰狱,自建成起,就只关过两个人,因此,根本没有上锁的必要。”

辛瑶了然的点了点头,靴子踩在冰冷的地面上,脚趾一瞬间就失去了知觉,辛瑶看着光如镜面的地面,突发其想的说道:“那……若是从地底下打洞呢,如此,可否逃出?”

“地下和牢狱两侧的墙壁后面,皆是百米厚的玄冰,进了这里的犯人,绝无逃出的可能!”廷卫军十分斩钉截铁的答道,似乎对这座有如铁桶般坚不可催的牢狱十分有信心。

“这么说,只要进入这里,就只能乖乖等死了……”

辛瑶走到背心满是鲜血,趴在冰面上一动不动的炎的身旁,轻轻踢了踢他的小腿,冷声道:“炎,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你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成为瓮中之鳖的这一天吧?”

炎趴在地上,没有动静。

辛瑶眉心微皱,伸出早已冻僵的手指,俯身将他的身子翻过来,这才发现,他的前胸,有一个碗大的黑洞,里面的血迹已经被这里的低温冻得凝固。

奇貌不扬的脸上,眼睛紧紧闭着,鼻阔很宽,眉心却极窄,一看就知道不是个英俊的男人。

“他……死了?”辛瑶的声音在这静谧的酷似地狱一般的极温牢狱里,陡然拔高。

站在她身边的廷卫军立刻躬身道:“公主,他被淳于大公手下送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心脏也被挖出去了。”

辛瑶的眼睛瞪得溜圆,“那……能证明他身份的心脏呢?”

“大公说,被他手下的人捏碎了……”

“捏碎了?”

辛瑶的声音比刚刚又不知不觉放大了几分,她恼怒的恨声道:“淳于宴婴这只老狐狸,心脏被捏碎了,又如何能证明有着千变万化能力的炎,真的死了?根本没人见过炎的真正的模样,他这一死,又有谁知道这里的尸体,是不是真正的炎!”

廷卫军僵着身子站在旁边,噤若寒蝉。

没能得到回应,辛瑶知道自己不该迁怒于一个无辜之人,可她还是忍不住怒声道:“既然人已经死了,还费这么大的力气,把一具不能辩认身份的尸体丢进这玄冰大狱做什么?还派了五十个人守在外面,淳于宴婴这老家伙,是吃饱了撑着了吗?”

“谁叫你那么笨,竟信了舅舅的话,专门跑到这里看一具没了心脏,不能证实身份的尸体。”

身后有沉稳的脚步声传来,辛瑶抱着快要被冻成冰块的手臂,缓缓转头。

当她看到来人之后,立刻惊喜的扑到来人怀里,不由分说的就开始解他衣袍的缎带。

辛瑶这副可以称得上狂野的举动,惊得身后的廷卫军赶紧垂头脑袋,非礼勿视。

“你……做什么?”辛瑶的手很凉,即便隔着近秋薄薄的衣袍,也能感受的到她手指的凉意。

这间千年玄狱真的很冷,哪怕是对于辛夜这种拥有王族之血的纯种来说,也已经冷到完全超出了他以往对“冷”这个字的固有认知。

这里明明很冷,可辛瑶的不雅举动却让辛夜的耳尖倏地红了。

黑色带滚金边的缎带利落的被辛瑶抽走,辛夜的外袍也被她粗鲁的一把扯下。

她一边缩着身子往身上套辛夜的外袍,一边上下牙齿打架:“好弟弟,你真是姐姐的救命恩人,外袍借我穿一会儿,到了上面再还你,这里太可怕了,我的血液都快被冻凝固了。”

两个半月不见,少年原本纤薄的身子好像厚实了不少,身高也高了许多。

两人站在一起的时候,辛瑶发现他比自己竟又高出了一大截。

辛夜无奈的摇了摇头,隔着充满凉气的衣袖牵着她瘦了许多的手腕,说道“万俟舞阳说的没错,你,真的很笨!”

辛瑶笑眯眯的被他牵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精铁做的吊梯里,廷卫军在身后赶紧跟上来。

三人刚一站定,上面的人感受到了梯子里的重量,立刻将吊梯向上拉去。

辛瑶仰着头,看着比自己离开时高出不少的辛夜,又一次展开了曾经打嘴帐的架势:“哇,辛夜,你又高了许多,这段时间我不在,你是吃了什么肥料拔苗助长吗?”

辛夜冷声回敬道:“你也比从阴康离开时瘦了不少,怎么,姐姐可是不受天枢王的待见,因此宫里不给饭吃,只给姐姐吃草?”

辛夜的声音虽冷,可眼里却有着温暖的笑意。

辛瑶想起在天枢王宫时的不愉快境遇,还有宿月……刚刚还气焰嚣张的小脸,霎时变得低落。

辛夜见她这样,默了默,半晌后说道:“刚刚我的蝙蝠来到天海涯边,告知我你回来的事,曦禾知道后很是兴奋,连训练的心思都没有了,若不是我身份特殊,申屠老师才放我回来,她肯定也会跟着来了。”

“算那丫头有良心,我心里也念着她的,我还给她带了东西。”

“是吗?我记得姐姐离开时,还说会给我带伴手礼的?”

辛瑶伸出双手,轻轻的蹂躏辛夜故作稳重的英俊面庞,“那是自然,姐姐忘了谁的礼物,也不会忘了你的呀。”

辛夜无奈的将辛瑶的双手从脸上扯下,握着她的右腕时,刚好碰到了辛瑶右腕上的红血玉镯。

他狭长的眸子微微闪烁,一把将辛瑶的右侧衣袖拉上去,看着她被冷意激起的鸡皮疙瘩,又体贴的将她白的如同刚出锅的豆腐一样的手臂收回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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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怕不是个傻子

辛夜口中戏谑道:“姐姐不是一向不喜欢簪子、手镯这等俗物吗?怎么突然有兴致带起了这么丑的东西?这镯子红得像血一样,难看死了,你的品味果然还是像过去一样,没有半点进步。”

辛瑶瘪着嘴,将袖子向下扯了扯,极为爱惜的盖住右腕上的红血玉镯,轻声道:“这是别人送我的礼物。”

“哦?这么说来,姐姐去一趟天枢,可是遇到心上人了?”

辛夜表面上问的轻松,实则却是小心翼翼,就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漂亮的下颌绷的很紧,眼睛也紧紧盯着辛瑶冻得青白的唇瓣一开一合:“臭小子,你什么时候也像曦禾一样这么爱八卦了?送它的人,是女孩子。”

辛夜没有理会辛瑶的讽刺,漫不经心的追问道:“女孩子为什么要送你手镯,莫不是看上姐姐的花容月貌了?”

吊梯已经回到地面,廷卫军先一步跃上地面,紧接着有两只手向她和辛夜伸来。

辛瑶刚要伸出手臂,就被辛夜托着腰,一个跨步跃到了地面。

向她们伸手帮忙的两个廷卫军,神色尴尬的将手收了回去。

“辛苦你们了,这么多人坚守岗位,只为了看守一个死人,也挺不容易的。”

辛瑶说这番话时,脸上并没有明显的讽刺之意,却还是让守在这里的五十个人惭愧不已。

这是淳于大公的命令,他们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谁叫现在他们的顶头上司是淳于宴婴而不是阴康世呢?

不过好在公主回来了,阴康世一定也回来了,他回来,大家就再也不用听命于淳于宴婴,做这等掩耳盗铃的蠢事。

“下面的人都死了,你们也别守着了,回各自的岗位吧!”辛夜一边穿着辛瑶递过来的外袍,一边对廷卫军说道。

小队长有些为难的说道:“殿下,其实我们也不想巴巴守着一个死人,可淳于大公的命令……”

“怎么?淳于大公的话是圣旨,我的话就不管用了是吗?”

辛夜的声音稍稍转冷,小队长立马躬身,额际冷汗涔涔的回道:“卑职谨遵殿下指令。”随后向同伴扬了扬手,五十个人迅速离开了这里。

辛瑶刚要迈步向姬姜的西仁宫走去,衣袖就再一次被辛夜拽在手里,他挑着眉,不动声色的说道:“姐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这就要溜了?”

辛瑶故作吃惊的说道:“你现在是曦禾附体了吗?这么八卦?”

辛夜不说话,就这样凝眸看着她。

从玄冰狱里出来后,她的脸色倒是好看了许多,一冷一热后两颊粉嫩嫩的,就像涂了胭脂一样。

瘦下来之后,就连五官似乎都比以前更美了,眼皮上不再有厚厚的脂肪,眼睛的大小明明没有变化,可脂肪少了之后,却陡然显得大了许多,比以前更加有神了。

明眸善睐,形容的就是她的眼睛吧?

辛瑶被他盯的头皮发麻,只得老老实实将救下楚澜的整个过程跟辛夜叙述了一遍,听得辛夜弯着眸子笑了半天,揶揄道:“难道老师没有告诉你,会驭水的血族,可以用另外一种方法抢救溺水之人吗?”

“啊?”

辛瑶极为认真的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突然想到阴康世当时似乎想对她说些什么,可她却觉得救人要紧,根本没来得及听,就嘴对嘴照着楚澜的嘴巴做起了人工呼吸……

辛瑶一脸黑线的说道:“好像……老师当时的确要开口说些什么……”

辛夜简直哭笑不得,并且用“你怕不是个傻子”这种鄙视的眼神睨了她一眼。

“所以,为了感谢你对她的救命之恩,你们就义结金兰,拜了把子,认做姐妹?这只红血玉镯,你们人手一只,算是你们友谊的见证,是这样么?”

辛瑶挠了挠头发,心想这小子想象力还挺丰富的,她没有反驳,只含糊其辞地道:“嗯,是啊,就是这么回事!”

得知她手上的镯子的确是女孩子所赠,辛夜的心里终于踏实了不少。

当两人走到西仁宫与景华宫的岔路口时,辛夜率先停了下来,“你是打算休息一天再去上课,还是明天和我一起?”

辛瑶想都没想,直接回道:“自然是明天就去!”

“好,明天我到西仁宫找你。”

辛瑶知道,该是分别的时候了,今天是她们一家团圆的时刻,辛夜是绝对不会去西仁宫当电灯泡的,她的弟弟,一向都是这样的善解人意。

“好,明天见,伴手礼明天拿给你!”

辛夜好笑的说道:“可以提前告诉我,是什么东西吗?”

辛瑶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不可以!要保持神秘!”

“好。”

辛夜的性子稳重老成,从来不会在这种他认为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多做纠缠,转身前,他突然说道:“明天的训练,你需要多穿几件衣服。”

“为什么?”辛瑶不解。

辛夜也学起她刚刚故作神秘的样子,板着脸道:“不告诉你,你说的,要保持神秘!”

在辛瑶嘟着嘴巴的不满中,辛夜潇洒转身,向手摆了摆手,少年修长的身影借着落日的余晖,很快就消失在了回廊中。

辛瑶回到西仁宫后,第一时间就去探望了被仲孙云幽安排在她住处不远的两处殿宇内的姬笑和姬珩。

辛瑶最先来到的是姬笑的房间。

门口的宫女看到两个多月不见的辛瑶突然出现,笑意盈盈的躬身行礼:“公主,您终于回来了。”

辛瑶见到她们两个,立刻变得油嘴滑舌起来:“两位姐姐,许久不见,辛瑶可是很想念两位姐姐呢。”

这两名宫女显然和辛瑶十分熟络,听辛瑶这么说,纷纷唇角翘的高高的,笑的极为真诚:“公主和王妃离开那么久,婢也十分想念公主和王妃。”

看的出来,辛瑶和自家宫里的侍女关系十分融洽,她们并不像天枢的宫女一样惧怕她。

“还请两位姐姐跟我进来一下,一会儿有事交待你们。”

“是,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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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想时刻跟在你身边

宫女一左一右推开殿门,辛瑶走进去后,发现姬珩和姬笑两人正坐在椅子上等着她,神情有些恭谨。

姬珩的面色平和自然,与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只不过眼尾上挑的勾魂模样,当他看着你时,总像是在勾引你。

与他相比,姬笑的神情,就显得拘束很多。

她的腿骨现在已经不需要夹竹板固定,单脚站起来完全不是问题,只是受伤的腿不敢吃力,走路时一跛一跛的,不太雅观。

看到辛瑶的时候,两人急忙起身,非常正式的微微躬身,向辛瑶行阴康宫廷之礼。

这种行礼的方式与天枢不同,但姬珩和珩笑已经见过宫女向仲孙云幽行礼时是如何做的,因此两人也有样学样,向辛瑶极为正式的行礼道“公主。”

辛瑶微微有些错愕,伸出双手虚扶了扶,两人这才直起身子。

辛瑶看着姬笑单腿站在地上摇摇晃晃的可爱模样,忍俊不禁的说道“笑笑,你这样站着,不累吗?”

姬笑再次躬身,“回公主,笑笑不累。”

辛瑶坐在主位上,语气中颇有些无奈“你们两人在天枢时还没有这般拘谨,怎么到了阴康后就突然变了?”

姬珩没有说话,姬笑就像他的代言人一样,开口道“那不一样。”

至于哪里不一样,她也没解释。

两名宫女一人在殿内烹茶,一人燃香,熟悉的白兰花清香从香炉中枭枭燃起,很快就弥漫了整个大殿之中。

鼻端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让辛瑶顿时觉得筋骨都松快了不少。

茶壶中的水原本就是热的,宫女很快就泡好了茶,端着托盘来到辛瑶和姬珩、姬笑面前。

辛瑶看着她们两个直愣愣的站在原地,而旁边的姬笑已然是站不住的模样,她的右手悄悄的扶着身旁的桌角,就算是这样,她却仍旧固执的维持站立的姿势,不肯落座。

事实上,从刚刚进来时,辛瑶就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此刻两人的表现,更是让她清楚了她们为何会这样。

因此,辛瑶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极为严肃郑重“姬珩,笑笑,你们是不是又忘记了我曾经在天枢对你们说过的话?如果你们的记性不好,那我就再啰嗦重复一遍,你们跟着我回阴康,我母亲的西仁宫,从此就是你们安身立命的家,你们两个是我的朋友,不是侍从,我若想要奴仆,只要张张口即可,又何需费这么大力气,一而再,再而三的请求你们随我回阴康?”

姬珩沉默不言,姬笑表情讪讪的,“公主,你对我和哥哥的情谊,我们自是知晓的,可无规矩不成方圆,我和哥哥不想成为被公主养着的闲人,我们想为公主做些什么,只有这样,我们住在这里,才住得心安理得。”

辛瑶听后神情有些微怔,她细细品味了片刻后,无奈摇了摇头,用近乎命令的语气说道“坐下吧,你的腿还没好彻底,不能久站。”

“谢公主。”

辛瑶发话了,两人终于乖乖坐下。

辛瑶轻啜了一口手中香气扑鼻的桂花茶,甘甜的茶汤流入腹中,她才觉得整个身子都暖了不少,刚刚在玄冰大狱时,真把她冻坏了,若是再呆一会儿,恐怕她就得横着出来。

两名宫女泡完了茶,点完了香,纷纷站在辛瑶身边,垂首等候指示。

辛瑶温和的对其中一名宫女说道“去将母亲专用的御医请过来。”

“是,公主。”宫女领命,拖起一侧裙摆,迈着小碎步,急匆匆离去。

紧接着她又对另一名宫女说道“姬珩和姬笑是我的救命恩人,她们的吃穿用度,都按我平时的份例来,我吃什么,她们就吃什么,我穿什么,她们就穿什么,还有,等会儿请人来量一下她们的衣服尺寸,秋天马上要到了,给她们做些厚实些的衣服。”

“是,公主,婢稍后就去请宫里的裁缝师傅过来。”

“嗯,对了,我明天一早就会去上申屠老师的课,如果她们两个想去都城里走走看看,你们两个陪着她们一起,顺便帮着拎拎东西。每月月初,从我库房取一百金币给她们二人。”

“公主,你给我和哥哥的钱币已经够多了,真的不用再……”

“笑笑,我说过多少次了,跟在我身边,无需为那点金币过多纠结,傻孩子。”

姬笑还想开口婉拒,沉默了半晌的姬珩却适时的开口道“金币我和笑笑收下,多谢公主赏赐,身为公主的仆……”

辛瑶一个冰冷的眼神向姬珩扫过来,姬珩立刻改口道“我身为公主的……朋友,明日公主上课,我也想跟在公主身边。”

姬笑也急急出声“公主,笑笑也想去……”

辛瑶无奈的解释道“申屠老师的课,是专门为帝国的血族军团培养未来精英而设,你们两个人类去做什么?而且,训练的环境异常艰苦,就连我都叫苦不迭,你们两个跟过去,不是自讨苦吃吗?”

“没关系,我和哥哥只是想陪在公主身边,时刻服侍公主,如果公主有训练任务,我和哥哥就远远的呆在一旁,等着公主,不会给公主添麻烦的。”

服侍?

她去训练,身边还带两个随时服侍自己的小跟班,就算申屠老师碍于她公主的身份,无奈同意,其他人又会怎么看她?

尤其是本身就极看不起她的万俟舞阳和左丘紫鸢之流,这两人要是看到非要自贬身份,甘愿当她侍从的姬珩和姬笑出现在申屠老师的课上,还不得把她看扁到尘埃里?

“不行。”辛瑶拒绝的很干脆。

“可是……”

就算姬笑用渴望和哀求的可怜眼神望着她,辛瑶还是果断的拒绝道“没有可是,这件事,绝对不行!笑笑,你要知道,和我一同训练的都是一群纯种血族,他们要是饿了,把你和你哥哥当成食物怎么办?”

“笑笑相信,公主……公主可以保护笑笑和哥哥!”姬笑梗着脖子说道,看来为了能跟在辛瑶身边,她也是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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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2章 可曾想过我

辛瑶很怂很没有骨气的说道“我打不过他们,保护不了你和姬珩。”

“公主……”

姬笑再一次使出对辛瑶来说可以称作杀手锏的招术——撒娇!

辛瑶的瞳仁闪了闪,姬笑这招用来对付她真的是屡试不爽,她真的看不得姬笑用这种可怜巴巴,像刚出生的小奶猫一样无助的望着她的眼神。

可这是原则问题,她要坚守住!

所以,辛瑶很怂的溜了……

“呃……该到晚膳时间了,如果你们需要什么,就和门口的两个漂亮宫女姐姐说,她们人都很好的,嗯……就这样,我先走了。”

“公主……”姬笑弱弱的冲辛瑶溜的飞快的背影轻声呢喃着。

辛瑶很没骨气的溜的更快了,根本没敢回头。

她怕看到姬笑那可怜巴巴的小眼神,看的她心都能被融化掉,再看几眼,她一定会没有原则的同意。

阴康世和仲孙云幽回到宫里后,知道王上此刻一定在姬姜的西仁宫。

两人来到西仁宫的门口,阴康世弯起一对笑眯眯的眸子,对守卫说道“王上现下可在此处?”

守卫躬身回道“廷卫生!兵长!王上的确在西仁宫,但王上来时就已经交待过,今日他不见任何人。”

虽然得到这样的回复,可阴康世却半点都不觉得意外。

自姬姜十六年前嫁给王上,就从未离开过他的身边,现下两人两个半月不见,王上的时间自然是要留给自家媳妇和女儿的。

仲孙云幽给了阴康世一个“我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的眼神,她那张甜美又英气这两种完全不同,却又很好的融合在一起的脸上扬起一道揶揄的笑容“当王上亲自来到都城大街接王妃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他今日肯定不会见任何人了。”

阴康世笑了笑,脸上却带了一抹惆怅,“如此也好,咱们终于可以回家睡个囫囵觉了,刚好把黑眼圈养回去。养精蓄锐,才能面对明天王上的雷霆之怒,不是吗?”

听阴康世这么说,仲孙云幽的语气也陡然变得忧伤起来“希望王上念在我们没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可以轻点罚咱们,我好不容易才当上这兵长一职,不想这么快就被打回原形,帝都不像追月国,这里人才济济,个个都是精锐,下一次成为兵长,不知道要熬到猴年马月才能熬出头。”

阴康世弯着眼睛调笑道“对自己就这么没信心?仲孙兵长?”

仲孙云幽表情认真的回望他,看的阴康世也不禁敛了笑意,严肃起来,只听耳边传来她似幽似怨的话“我不是对自己没信心,我只是害怕,离你越来越远……”

……

晚饭时,许久没有聚在一起的一家三口,吃了一顿气氛无比和乐的团圆饭。

这顿饭吃的辛瑶异常满足,说好了减肥的她,比平日里又多吃了一碗半。

比她更加满足的,是漂亮的眸子中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笑意和爱意的阴康侯玺。

哪怕他与妻子、女儿一起食用人类的食物时,胃中的恶心和不适不断的翻涌,可他还是显得愉悦不已。

姬姜相对沉默了些,但还是被餐桌上和谐温馨的氛围所感染,脸上的笑容也比往日多了不少。

晚饭后,辛瑶这个小机鬼,很有眼色的把时间留给了阴康侯玺和姬姜,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泡了个舒服的澡,很快疲倦来袭,在白兰花香气的助眠中,辛瑶早早就睡下了。

雾气氤氲的浴室中,恒温的天然温泉静静流淌,姬姜百无聊赖的撕着手中的蔷薇花瓣,任由阴康侯玺周到轻柔的为她揉捏并不酸痛的肩膀。

泉水是暖的,他的手却是冷的,刚一触到姬姜的肌肤上时,姬姜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战。

阴康侯玺很体贴,他看出了姬姜的不适,将手放在温热的水中,过了一会儿,直到双手变得温热,他才拿出来。

替姬姜又按了一会儿肩膀后,他薄唇轻启“你真的比去天枢时,消瘦了许多。”

姬姜不想说话,只懒懒的回了一个字“嗯。”

“隔了十六年回到天枢,那里一定变化很大吧?都城是不是又多了些适合游玩的地方?”

初秋的夜晚,温度骤降,就连这充满热气的浴室内,姬姜也感受到了一丝秋的凉意。

露在水面上比牛奶还要光滑细腻的皮肤,很快就冒出一了粒粒细密的鸡皮疙瘩,阴康侯玺见了,抱着她的身子向水下浮去,直到水面盖到她的脖颈,姬姜才觉得温暖了许多。

姬姜垂首,想起在天枢时发生的那些事情,心中布满了荒凉,但她还是出声回道“天枢的变化的确很大,相较于十六年前,百姓更加富裕了,通过他们的服饰和装扮就能看出来,居民的住宅比以前高了好几层。”

“这些年天下盛平,百姓和乐,没有战争的国家人口增长迅速,荷包也越来越鼓了,细细想来,父王他虽然让天枢变得国富民强,但这里面,有很多都是你的功劳,是你的威慑,让四国不敢大动干戈,不再为了城池、土地、矿山、宝石连年鏖战。”

阴康侯玺将姬姜的身子转向自己,眸子里是灿若星辰的笑意,“我的王妃,怎么回了一趟母国后嘴巴突然变甜了?让我看看,是不是趁我不注意时偷吃了蜂蜜?”

在姬姜逐渐放大的瞳孔中,阴康侯玺缓缓在她唇上印上了一个略带冰凉的吻,吻完还点了点头,十分满足的说道“嗯,果然是抹了蜜,不然怎么会这么甜?”

姬姜怔了怔,回过神来后,脸颊上染满了酡红,这副纯情又可爱的表情,直把阴康侯玺逗的欢愉大笑起来。

被泡了许久的身子终于变得温暖,他这才敢靠近姬姜,水声轻动,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的将她困在自己的怀抱里,阴康侯玺将白天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又问了一遍“姬姜,你白天还没有回答我,这么长时间以来,你可曾想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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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条件

姬姜的身子微微绷紧,她的神思渐渐飘远,突然想起了父王姬伯庸死去的那一日。

她垂了垂眸,现在,她有一个请求,需要靠讨好他,才能实现,刚刚说的那些讨他欢心的话,也正是为了这个目的。

这么想着,姬姜也乖顺的回抱住阴康侯玺,在他耳边轻声呢喃道“自是想的。”

阴康侯玺有点不敢相信耳边的回答,他激动的又追问了一遍“我刚刚没有听清,你可以再说一遍吗?”

姬姜望着被雾气氤氲到看不清的天花,缓缓闭上眼睛,认命般的轻声回道“自是想的……”

这一声近乎呓语的低喃,让阴康侯玺这十六年没有底线,没有原则的付出,终于收到了一点点微乎其微的回报,他血管里的血液似乎都快因这四个字而沸腾了。

他将姬姜抱出水面,快速的为她擦好身子,穿好里衣,又抱着她回到她的房间。

姬姜的身体被轻柔的放到宽阔的床榻上,帷幔渐渐落下,阴康侯玺的吻也随之落下。

姬姜紧紧的闭着眼睛,心脏怦怦跳动,完全失去了规律。

阴康侯玺的心跳声更是比她的还要杂乱无章,黑夜中,他摸着姬姜的衣带,刚要解开,却被姬姜轻轻按住。

她颤抖不已的睫毛慢慢打开,望着阴康侯玺有些意乱情迷的漂亮眸子,鼓了鼓勇气,说道“侯玺,我……我有一事相求,还望你能答应我。”

阴康侯玺爱怜的抚着她柔嫩的脸颊,温柔的说道“什么时候跟我说话还需要这么客气了?”

姬姜犹豫再三后,大着胆子说道“父王临终前,最后一个期望,就是希望你可以撤回驻扎在天枢的一万名血族兵团。”

阴康侯玺闻言,面色有一瞬间的冷凝,空气突然静默下来。

姬姜攥了攥身侧的拳头,阴康侯玺表情虽然有些凝重,却并没有生气的预兆,她接着说道“父王已经去世了,哥哥的性格你也知道,他从来都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他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和追月公主白头偕老。”

“可公主已死,他余生只希望守好父王留给他的太平盛世,争取无功也无过,根本不想多生事端,唯恐害得姬氏一族像当年那样,有倾覆的任何一丝可能性。如今的天枢,对阴康来说再无半点的威胁,侯玺,这是父王临终前最后的遗愿,你……可以帮我完成父王最后一个愿望吗?”

阴康侯玺的眼神微微闪烁,这说明他在权横利弊,在思考,在衡量,在决断!

姬姜紧张的屏住呼吸,耐心的等待着他的最终决断。

半晌后,阴康侯玺终于下决心般的说道“白天在的都是真的,姬姜,四年后,我想退位,把这天枢王的位置让给辛夜,我相信,他绝对有能力把阴康国打理得很好。到那时,我想带着你周游天启列国,你……可以再为我生一个孩子么?就像你当年对连祁在红叶国的船上所描绘的那样?一儿一女,归居田园,过最平淡的普通人生活。”

姬姜的眼睛慢慢睁大,漂亮的贝齿轻轻咬着小巧饱满的下唇,她的脑袋一片空白,有些不知所措。

阴康侯玺这些话,对她来说就像炸弹一样,她从未想过,未来的某一天,会是连祁以外的男人要帮她实现少时的夙愿。

并且,他愿意抛弃一国之王的尊贵身份,陪她过细水长流的普通人生活。

如果这是一笔交易,那么对她来说,简直是便宜死她了,一个自己少时就期待和向往度过的人生,还有一个孩子,换得父王临终的遗愿,简直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事情了。

可……她根本不想被他初拥!

她根本不想做一个夜行者!

也根本不想和他再生一个孩子……

究竟该如何抉择?

姬姜为难住了!

但人类趋利避害的本能告诉她,答应他……这是能完成父王一辈子愿望,最容易的条件了。

“好!”

姬姜听到自己这么说。

阴康侯玺笑了,虽然他心中清楚的知道,明日若是将此事与五位大公及百官商议,一定会引发如洪水泄闸般的轩然大波,同时也会惹来民间的非议和反对声。

尤其是,当其他三国得知这个重磅炸弹般的消息后,更是会第一个跳出来反对。

可他还是很高兴,他甘愿顶住本国与另外三国的压力,去过她想过的人生。

为此,总要付出点代价的不是吗?

阴康侯玺刚要同意姬姜的请求,门外,宫女低声请示道“王上,淳于王后求见。”

阴康侯玺不悦的皱了皱眉,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她来西仁宫找他,总不会有什么好事,因此他一口就回绝了“不见!”

“王上,我有重要的事情相商,你若是不想见我,我就一直站在这西仁宫门外,你如果觉得无伤大雅,我自然也无所谓,反正今日我的里子、面子,都已经被你在都城主街上与姜王妃上演的好戏,给丢尽了!”

门外,淳于宴婴极为愤怒的大声嚷嚷着,就连睡下的辛瑶和姬珩、姬笑三人都被这愤恨声惊醒。

阴康侯玺只觉得头疼。

自两个多月前,两人大吵了一架之后,淳于宴央明明已经消停了下来,今晚不知道又突然发什么疯?

竟不顾王后的身份,亲自跑到西仁宫门前大声喧哗,简直是丢尽了他的脸!

姬姜体贴的坐起身,为床上黑着脸的阴康侯玺穿衣,同时温声安慰道“王后她深夜前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量,你就出去看看吧,她这样站在这里,传出去,影响也不好。”

阴康侯玺怒声道“她能有什么要事?她一天不找我麻烦,我都要谢天谢地了。”

话虽这么说,可他还是被姬姜伺候的很舒服,这些年来,姬姜主动服侍他更衣的次数,屈指可数。

穿好靴子后,阴康侯玺在姬姜的颊侧轻吻一下,冰凉的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温和的说道“你刚刚跟我提的那件事,待我回来之后,再与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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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挑拨

阴康侯玺将她扶到床上,又无微不至的帮她盖好被子,这才转身向门外走去。

淳于宴央身着华丽的黑色后袍,眼角高高吊着,一脸戏谑的站在西仁宫门口,冷静的看着一脸不虞的阴康侯玺向她走来。

当阴康侯玺修长的身影在她面前站定,淳于宴央阴康怪气的说道“王上脸色这么差,是因为我刚刚打搅了你和姬姜的好事吗?如果是那样,那还真是不好意思。”

淳于宴央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脸上却有着明显的兴灾乐祸。

阴康侯玺原本就因为她的突然出现而心中不快,此刻见她又故意激怒自己,更是对她反感厌恶至极,只期望快点结束与她的谈话。

他是真的连看都不想看到她!

“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在夜半时分找到这里,明日不能说吗?”

“自然是很着急的事,不然王上以为我很愿意来这狐狸精的西仁宫,看你们两人卿卿我我,浓亲密意吗?”

这话越说越不着调,身为一国王后,淳于宴央此刻的表现也算是让阴康侯玺大开眼界了,他耐着性子说道“既然是急事,就在这里说吧!”

淳于宴央冷哼一声,音量陡然在静谧的夜晚拔高了几个音阶“在这里?恐怕不太适合。”

阴康侯玺沉声道“那你说哪里适合?”

“去你宫里吧,王上现在虽然对我百般不耐,但我相信,王上听完之后,一定不会后悔我浪费了你和姬姜腻在一起的宝贵时间。”

阴康侯玺冷冷的望着她,心中虽然知道她应该没什么好话要说,但还是没有反驳。

如果她接下来要说的是难以入耳的侮辱之词,他也不想让姬姜听到,伤她的心,因此便顺了淳于宴央的意,两人一同来到了他自己的寝宫。

阴康侯玺坐在金丝楠木椅上,语气冰冷“希望你漏夜前来,要跟我说的事情,真的有你亲自跑到西仁宫丢一回人的价值!”

淳于宴央被他这副冷漠和厌恶的态度气笑了,她低沉而又讽刺的笑了几声,指着这张过去曾让她神魂痴迷的英俊脸庞,愤然说道“我丢人?哈哈,是了!王上不喜欢我,讨厌我,在你心里,我自然做什么都是错的,可是比起我给你丢你的人,姬姜偷人,才更罪不可赦!”

阴康侯玺那双漂亮的眸子在听到“偷人”两个字之后,陡然变得犀利,冒着森森寒气的眸子紧紧盯着淳于宴央那张雍容华贵的面容,一脸阴鸷的道“淳于宴央,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淳于宴央漫不经心的反问道“我是否胡说八道,你那个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阴康世,还有寸步不离姬姜身边保护她的仲孙云幽,心中可是一清二楚。怎么?他们两个难道偷偷隐下了姬姜与她少时的心上人连祁大公,在情人崖上私会的事情?她们刻在树上的情诗,王上可听过?还真是一对痴情种呢。”

淳于宴央看着阴康侯玺越来越锋利的眼神,无比讥讽的说道“还有连祁送给姬姜,被她如若至宝一般藏起来的雨伞,这些苟且,王上的两个好属下,都没有向你如实禀告吗?”

“什么伞?什么情诗?什么私会?淳于宴央,你给我说清楚!”

阴康侯玺似是再也忍不了,他黑着脸,倏地从椅子上站起,眼睛像毒蛇一样地紧紧锁着淳于宴央。

这巨大的压迫感让淳于宴央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一滞,脸上讽刺和嘲弄的表情有所收敛,但语气里还是带了落井下石的畅快笑意“姬姜在天枢时,大半个月的时间都呆在天枢王宫的含光殿里,哪儿都没去,王上认为,这说明什么?”

阴康侯玺没有回答她,淳于宴央就自顾自的说道“这说明,姬姜对故国的国土一点也不感兴趣,可她却在返回阴康的前一天,突然去了一趟情人崖。那里有一处密林,其中一颗树上,写着当年她与连祁刻下的情诗!她去那里,一是为了悼念她与连祁求而不得的爱情,二是在那里私会连祁!”

说到这里,淳于宴央偷偷打量着阴康侯玺的表情,此刻他已经愤怒的整个手背都青筋爆起,脸色比锅底还要黑上几分。

淳于宴央对他恼羞成怒,愤怒不已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她继续添油加醋的说道“两人见面后,说了很多情谊绵绵的话,至于具体说了什么,也无非就是此生无缘,不能在一起,但愿来生举案齐眉,比翼双飞。”

“姬姜还说,她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一个终生以血为食的不死之物的,不死之物没有灵魂,不能转世。她想和连祁约定来生,自然到死都要做一个人类,她还说,在阴康的这些年,她过的很痛苦,每被你碰一下,她都恨不得去死,若不是因为辛瑶的出生,她早就不想活了,还有……”

“够了!闭嘴,你给我闭嘴!”

阴康侯玺果然听不得这些话,他突然变得脖然大怒,漂亮的眸子越来越红,手掌用力拍在一旁的桌子上,随着“咔嚓”之声响起,他手边的桌子立刻四分五裂,支离破碎。

淳于宴央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和暴怒吓了一跳,见阴康侯玺好看的眸子变红,气息紊乱,她低头嗤笑了几声后,继续火上浇油道“刚刚我站在西仁宫门外,听到她向王上央求,让王上满足她父王姬伯庸的临终遗愿,若王上真的答应,不仅五位大公站出来反对,其他三国也会颇有微词,心中不快。”

“现下五国风平浪静,海晏河清,各国王上无不以阴康和王上马首是瞻,俯首贴耳,驻扎在各国的血族兵团,不无作用。王上一旦答应姬姜,定会伤了其他三国王上的感情,到时,说不定又会惹出什么事端,为了一个女人,让好不容易平静几百年的天启大陆再掀波澜,王上,孰重孰轻,还请王上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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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章 离间

阴康侯玺赤红的眸子渐渐恢复清明,右手紧紧攥起,连指甲扎进肉里都无知无觉,不知疼痛。

猩红的液体顺着他修长的五指落到地上,淳于宴央见状,有些心疼的说道:“王上为了她,已经在感情上付出了那么多,可她却不知好歹。”

“刚一回到母国,就和连祁在她曾经的随身侍女梁绡的墓碑前见面,还把连祁送她的伞宝贝似的放在马车里,谁都不让碰。她这样做,可对得起这两个半月来对她朝思暮想,牵肠挂肚,吃不好、睡不好的王上?”

阴康侯玺终于忍无可忍,淳于宴央今晚这些话,字字到肉,简直诛心!

这些话,已经将他刺的遍体鳞伤,体夫完肤,他再也不能听下去了。

再听下去,他怕他真的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

阴康侯玺闭了闭眼,努力压制胸腔中不断翻腾的蓬勃怒意,冷若寒霜的说道:“够了,宴央,如果你今晚想对我说的就是这些,我已经听够了。倘若你想通过这些话来挑拨我和姬姜的关系,我想,你打错算盘了,姬姜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她既然嫁给了我,就绝不会做出背叛我的事,至于她想替姬伯庸完成临终遗愿,那也是我能做主的事,不需要你来评判置喙。”

刚刚那些离间的话,显然有虚假的部分,不过也的确是事实,曾经的事实。

姬姜嫁过来后,与阴康侯玺吵架数次,她宫里有淳于宴央的眼线,因此她曾对阴康侯玺说过的话,都一字不漏的传到了淳于宴央那里。

这些话在当年就已经狠狠的伤过阴康侯玺的心,以至于他如今都没有彻底释怀,再一次听到,他仍和当年一样,有着天旋地转的崩溃感。

至于淳于宴央没有撒谎的那一部分,也都是真的。

姬姜她身为阴康的王妃,不守妇德,与过去的旧情人私下会面,的确与礼不合,有失身份。

淳于宴央知道,阴康侯玺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极力克制、隐忍,在她面前故意表现的从容镇定,甚至依旧会帮着姬姜说话。

可实际上,他的内心已经动摇了,相信了,否则他也不会气的砸碎桌子,气到刺破自己的手心。

和他认识百余年,淳于宴央还从未见他发过如此大的脾气。

她知道,她今夜所需要做的,就是在阴康侯玺的心中,埋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只要姬姜一天不愿接受初佣,成为血族,只要连祁一天不死,阴康侯玺心中的怀疑,就永远不会消失。

这种怀疑,会一点一点蚕食他的理智。

一个嫉妒的女人会变得疯狂,就像她自己现在这样,而一个嫉妒的男人,又是一个手握权利,异常强大的男人,可能会做出更加疯狂的事情来。

这样一个被嫉妒和猜疑冲昏了头脑的男人,所造成的破坏力将会有多么强大,淳于宴央拭目以待!

她隐下唇角的笑容,极为“贴心”的说道:“既然王上心中自有决断,宴央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宴央想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如此,宴央就不打扰王上与那狐……与姬王妃的甜蜜时刻了,宴央告辞!”

目的达成,她若不知收敛,继续说下去,只会适得其反,让阴康侯玺更加厌恶她,因此淳于宴央很聪明的点到即止,留给阴康侯玺遐想和愤怒的时间和空间。

阴康侯玺没有说话,此刻的他,就像一块不会思考的石头一样,愣愣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眼神空洞游离,脑袋又沉又重,快要裂开似的疼。

淳于宴央走后,他失魂落魄的抬起两腿僵硬的腿,没了主心骨一般,颓然的坐在椅子上,拇指和中指分别放在太阳穴两侧,头痛欲裂,魂不守舍。

刚刚淳于宴央的那些话,对他来说好似晴天霹雳,他不敢相信,可她说的一板一眼,郑重其事,完成不似在骗人。

尤其在说到,姬姜“至死也不愿做一个不死之物”时。

阴康侯玺知道,姬姜一直以来就是这么想的,所以在她离开阴康前,他才会逼迫性的让她选择,究竟是今年,还是明年接受初佣。

他怕……

他怕她不愿永生永世陪着自己,他怕她至死都想做个人类,与连祁约定下辈子。

可他害怕的事情,真的发生了,她与连祁在天海崖相会,诉衷肠,定来生。

她怎么可以是别人的呢?

下辈子也不行!她只能是他的,生生世世!

阴康侯玺用带了血迹的右手,狠狠的揪着自己的头发。

一方面,他相信了淳于宴央的话,一方面又不想相信,刚刚姬姜明明答应了自己,四年后陪着他周游列国,还答应再给他一个孩子。

这些话,莫非都是骗他的?

她只是为了完成姬伯庸临终前的遗愿,才故意这么说?

怪不得!

怪不得她今天会违心的说想念自己,怪不得她今日会如此温顺的替他更衣,这些对平常男人来说拈手即来,只需一句话的事情,他却等了十六年。

不能再想下去了,再想下去,他真的会疯!

姬姜此刻就在西仁宫里,他只要去问问她就好了,对,当面问她!

……

火红的嫁衣,火红的仪仗队,火红的花轿,就连街边为她的幸福而欢呼的天枢百姓,身上衣服的颜色也是火红色的……

面前站着的温文尔雅,气宇轩昂,温润如玉的男人,身上的鸾袍,也同样是喜庆的红色。

姬姜下了花轿,踩在红色的地毯上,看到连祁一步一步迎着阳光向她走来,他的脸上,正挂着世界上最温暖,最明媚的笑容。

今日,她终于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嫁给他了。

经过三拜三扣的繁文缛节后,连祁温润的笑着问她:“姜儿,嫁给我,可会后悔?”

“不悔!至死,不悔!”

姬姜听到自己用异常平静却坚定的语气回答他。

“连祁也不悔!”

这个男人笑起来,既优雅又温暖,可真是好看。

连祁,连祁……今天,姬姜终于嫁给你了……

不死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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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6章 为你完成梦想

在大家的起哄与祝福声中,连祁牵着她纤白如玉的手,向他们的婚房缓步走去,从今以后,这连氏大公府,就是她的家。

三年后,她和连祁有了两个宝宝,大的是男孩子,连祁给他取名叫连玉,小的是女孩子,姬姜给她取名为瑶。

瑶之玉也!

她和连祁的家里,有两个玉,两个都是她和连祁心上的至珍至宝。

婚后,她们在天枢过了非常幸福、平静的二十年,这二十年里,玉儿娶了一个知书打理,极为孝顺的好妻子,瑶儿也嫁了一个既有责任心,又把她捧若珍宝的好男人。

时间如水,转瞬而逝,连祁的父母和姬姜的父王纷纷没有遗憾的去了。

姬姜对连祁说道:“连祁,你还记得年少时,我在红叶国的船上对你说的那些话吗?”

连祁动作轻柔的牵起她的手,就像他们当初在船上时那样,他温暖的笑着:“自然记得,你说,想生两个孩子,最好是一儿一女,待父母百年,孩子们男婚女嫁后,你想周游列国,过归居田园,过细水长流的普通人生活,姜儿,你说的话,祁从未忘过。”

姬姜紧紧回握住连祁的手,欣慰的说道:“嗯,如今,终于到了你带我完成少时梦想的时候了!”

“好。”他愿意为她完成毕生的梦想。

连祁只简单的回了一个字。

姬姜知道,这个字,代表着连祁他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陪她余生流浪,陪她上天入地,陪她及时行乐,陪她醉生梦死。

春天的追月很美,那里有四国最肥沃的草原,没有污染的湖水比镜子还要清秀明亮,成群的羊群欢快恣意的在草原上奔跑,远远望去,白茫茫一片,像还没融化的雪。

姬姜骑着一匹白色的俊马,挥舞着马鞭,俊马撒欢似的奔跑起来,将不远处的连祁狠狠的落在后面。

“姜儿,慢一些,小心摔下来。”

姬姜听了,不仅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夹着马腹越跑越快。

连祁心中担心,口中轻喝了一声,坐下的黑马卯足了劲,不甘被姬姜坐下的雌马落在后面,片刻后,连祁很快就追上了姬姜。

“姜儿,停下。”

姬姜此刻正享受在无边无际草原上奔驰的乐趣,又怎么会停下,在连祁几十年如一日的宠爱中,她时时刻刻都活的如同一名少女,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却根本不停。

连祁无奈,只能从马上危险的站起,一个跳跃,就扑到了姬姜的马背上。

好在这些年武功从未落下,关键时刻还真的用到了。

姬姜笑的灿烂,身体极为灵巧的在马背上调头,轻轻的环住连祁的腰身,一脸满足的说道:“连祁,这里我已经呆够了,下一个地方,我们去起云吧?”

连祁宠溺的回抱住她,轻声道:“好。”

夏日的起云也很美,这里有五国最漂亮,与天同色的大海,名叫洛海,洛海之滨,便是与它相连的红叶国。

姬姜每天早上都会和连祁早早起来,到海边看美丽的日出。

待日头高高挂起,她会把裙子挽到小腿,虽然连祁禁止她这么做,但他根本扭不过她。

两人在海边捡了许多被海浪冲到岸边的螃蟹和贝类的海鲜,这里海产丰富,在吃饭这一点上,姬姜总调笑自己为连祁省了不少的饭钱。

可是,两年之后,当连祁看着三餐依旧是满桌子早已吃腻了的海鲜时,他的俊脸终于开始皱得像个老头子:“姜儿,我吃够海鲜了,秋天就要到了,不如,我们去红叶国吧?”

这回换成姬姜痛快的答道:“好啊。”

红叶国,有着天启大陆独有的枫树。

这种树的叶子,有着奇怪的掌状五裂形状,基部却是罕见的心形。

秋天以后,它们会由绿色渐渐变成黄色,之后又变成橙色或是红色,当它们落下来的时候,整个地面都是红通通的,异常美丽,也因此吸引了许多异国游客千千迢,从他国慕名赶来,只为看一眼秋日落叶盛景。

因此,这个面积并不是很大的海岛之国,也被这个岛屿的第一代王上,取名为红叶国。

姬姜捡了许多枫叶,泡在桂花汁里两天后,又拿出来晾晒,待它们晒干,再做成散发着桂花香味的书签。

连祁看过的每一本书里,都有她自制的枫叶书签。

姬姜为连祁做书签,连祁就为她在枫林里做秋千。

秋千做好之后,连祁站在姬姜的身后,轻轻推她的背,以非常安全的高度,看着她开心的像个少女一样双腿高高的胡乱踢着,夜莺一样的笑声让连祁整个心都快被融化。

冬天的阴康,有着肃穆和宁静之美。

也许是因为这个国家的大多数居民都是血族的缘故,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倨傲和冷漠,倒与这寒冷的温度如出一辙。

这里的人们能力强大,所以大多数都没什么人情味,还有着以人类为主的四国所没有的傲慢。

除了这里独一无二的雪景,其他的一切,姬姜都不怎么喜欢。

她和连祁一起堆了四个雪人,四个雪人分别是她自己、连祁、连玉、连瑶。

连祁看她冻得通红的手指,心疼极了,好在这里四下无人,他敞开大大氅,又将腰间的缎带松了松,在姬姜不怀好意的眼神下,他认命的握着她冷的跟冰块一样的双手,放在了自己的腰侧。

冰凉的手心,在触碰到连祁腰间的暖肉时,姬姜得意洋洋的低叹一声:“连祁大公的身子可真暖,天这么冷,晚上也帮娘子暖暖被窝如何?”

连祁被她不正经的语调逗笑,哭笑不得的拥紧了她,宠溺的说道:“我家娘子美若天仙,能为娘子暖被窝,是为夫的荣幸。”

“哈哈,算你识相!”一连串的笑声从连祁的肩膀处闷闷传出。

连祁拥着她,只觉得全世界都在他的怀里。

两人就这样在四国悠然辗转了几十年,待两人到了耄耋之年,终于再也走不动的时候,她们终于回到了母国天枢。

晚年的时候,她们度过了一段儿孙绕膝的美满生活。

今夜,星辰洒满了夜空,整个银河的星星,似乎都因为知道姬姜要离开这个世界而为它点亮了自己。

姬姜靠坐在连氏大公府院中的躺椅上,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她知道,她的时间不多了……

“连祁。”

“嗯?”

两人并排而坐,布满皱纹和老年斑的枯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你还记得,我们大婚时,你说的那句话吗?”

生活在一起一辈子的默契,让连祁根本无需回忆,就知道他的姜儿指的是什么,他像当年一样,唇边挂着温暖的笑意:“自是记得,姜儿,你真是老糊涂了,我不是说过了吗?姜儿说的每句话,每个字,连祁都不会忘。”

姬姜也笑了,只是笑中有泪,却是喜悦的泪,“那……你这一生,与我在一起,可曾有过后悔的时候,哪怕只是片刻?”

连祁咳了几声,悄悄用绣着“连”字的手帕将唇边的血迹擦掉,声音依旧如大婚那日一般温柔又坚定:“不悔,连祁,永不后悔!”

姬姜满意的闭上眼睛,唇边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容,这种笑容,在她与连祁在一起的短暂而又宝贵的一生,几乎每天都有。

“你呢?”连祁转过头,看着她,轻声问道。

她将五指与连祁的相互交错,同样轻声回道:“不悔,连祁,跟你在一起,姬姜此生不悔,至此不悔!”

风吹过,两人满足的闭上了眼睛,紧紧交叉的五指,至死也没有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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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7章 你可对得起我

姬姜知道,她又一次梦到了,在返回阴康的途中,被堕落种制造的“魂牵梦绕”时,她和连祁梦幻般美好的一生。

在梦里,她没有遇到阴康侯玺,父王也没有私下与四国密谋,妄图推翻阴康政权,她也没有被迫嫁给阴康侯玺,牺牲自己,拯救整个姬氏王族,更没有她心在地狱般的痛苦十六年。

梦里,她和连祈幸福的过完了她预想中的美满人生。

可是,那毕竟只是梦啊……

有一滴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到枕头上。

姬姜不知道,刚刚她在梦中呢喃的那几句话,恰好被魂不守舍的回到她房中,打算向她质问的阴康侯玺听到。

尤其是“至死不悔”这四个字,一瞬间就刺痛了阴康侯玺刚刚被淳于宴央那些话打击的千疮百孔的心。

“好个至死不悔!姬姜,你可对得起我?”

黑夜里,一声近乎咆哮的质问和怒吼,猛地将姬姜彻底从梦境中惊醒。

睁开眼的那一刻,又有一滴泪水从她微红的眼眶中流了出来。

在她神情还有些迷离恍惚的时候,阴康侯玺也红着眼眶,从未如此粗鲁的一把将她的身子紧紧箍在手里。

姬姜的手臂被箍的很痛,刚睡醒的喉咙低沉而又沙哑好听:“侯玺,你……怎么了?”

阴康侯玺很想质问她,你知道你刚刚在梦里说了什么吗?

可是,他看着姬姜被他惊吓到的楚楚神情,心又软了下来。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尽量压抑自己的怒气,心平气地的沉声问道:“姬姜,你刚刚说梦话了,你知道吗?你都梦到什么了?”

姬姜被问的一怔,长睫一眨,泪水再次顺着脸庞滑落,她慌乱的用衣袖揩掉泪水,镇定自若的说道:“我……我刚刚梦到父王了……”

她的回答,明显是在撒谎!

阴康侯玺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眼眶明显比刚刚又红了几分。

他似笑非笑的说道:“是吗?梦到你父王,却为何提到连祁的名字?还说什么至死不悔?好一个至死不悔!多么深情不渝的女人啊,只可惜,如此情深,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姬姜,你可对得起我?”

姬姜被质问的眼前猛然一黑,脑袋里有一瞬间都是白色的光芒,她挺的笔直的脊背,就像石化了一样,僵硬的坐在床上,无法动弹。

“怎么?谎话被拆穿,编不下去了是吗?”

说到这里,阴康侯玺箍在她双臂上的力道更大了,他的眼睛渐渐变得赤红,愤怒的逼问道:“听说,你刚到天枢时,就与连祁私会,他还送了你一把伞,那把伞呢?在哪里?嗯?”

姬姜的眼睛蓦地睁大,泪水止不住的从眼眶中流出,不知是因为伞一旦被阴康侯玺找出来,就会被毁,因而心疼的哭,还是被阴康侯玺目眦欲裂的恐怖神情给吓的。

阴康侯玺看到她成串的眼泪,心中虽痛,面上却无动于衷的说道:“姬姜,你离开阴康的前一夜,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你还记得吗?”

姬姜只哭不答,阴康侯玺等了半晌,她也没有开口的意思,这副完全漠视他的态度,使他更加生气了。

“忘了是吗?还是根本就是拿我的话当耳庞风?你不仅违背了自己的诺言,与连祁私下相见,还接受了他送你的伞,不仅如此,还如奉至宝一般的日日放在身边,姬姜,你可真是会伤我的心啊……”

也不管床上仍旧低泣不语的姬姜,阴康侯玺自顾自的在她的房间里找了起来。

他最先打开的是衣柜,这里面装的都是她的衣服,平日里他从来不会动她房间里的东西,因此她房间每一个带门的柜子,都可以称得上是安全之地。

可是,衣柜里并没有。

阴康侯玺红着眼睛,又拉开各种能装得下伞的大抽屉,可找了半天,根本不见伞的影子。

他越找越急,也越找越气,手下施了力,风暴来袭,床底的灰尘都被他刻意控制了力道的风团弄的满屋翻飞。

可最终,床底也没有……

阴康侯玺那双漂亮的眼睛,陡然变得阴鸷起来。

他的视线扫过整座屋子,已经没有一处是他没有翻动过的地方了,可是都不见那把伞的踪影。

渐渐的,他的视线终于落到从未搜索过的床踏上。

阴康侯玺有些不敢置信的走到床边,在姬姜垂泪惊恐的眼神中,他猛的掀开床里侧的褥子。

一把折好的油纸伞,终于出现在了他的阴鸷不已的视野中。

“原来,淳于宴央说的没错,你真的把连祁送你的一把破伞如奉至宝,你……竟真的把它放在了离你最近的地方。”

在阴康侯玺似邪似魅的自言自语中,姬姜勇敢的伸出一只手,慢慢的将伞拢到了自己的身侧。

这番大胆的举动,进一步刺激到了阴康侯玺身为男人的自尊和被伤的面目全非的心。

“给我!”这一声低吼,近乎命令。

两人夫妻十六载,阴康侯玺从未对姬姜用过这么严重的语气说话。

姬姜一手擦掉眼泪,一手紧紧的抱着伞,在阴康侯玺越来越阴森的表情中,她的神情也渐渐变得越来越坚定。

“我再说一遍,把它给我!”第二声,近乎咆哮。

姬姜被面色近乎狰狞的阴康侯玺吓的打了个冷战,手里的雨伞却抱的更紧了。

阴康侯玺惨笑了两声,神色悲凉凄怆,声音却是低了下来:“姬姜,看到你现在的眼神,我觉得,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十六年前,你刚刚嫁给我的时候。这十六年来我的努力,在你眼里,原来一文不值!姬姜,你真的又一次伤到我了!”

姬姜不为所动,只是胸口极力的起伏着,手里抱着的伞未松反紧。

阴康侯玺笑着点了点头,他知道,姬姜已经在他和连祁的伞之间做出了选择。

连祁送给她的伞,比他的信任和爱,还要重要!

阴康侯玺的薄唇轻轻勾起了一道冷酷的弧度,一个控制了力道的风团从他的手心中猛地抛出,风团击中了姬姜的身体,她无力支撑,身子被迫仰面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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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8章 可曾爱过我

姬姜的身体倒是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只是抱着伞的手臂却因仰躺的力度而稍稍松了一些。

阴康侯玺看准时机,一个快步上前,迅速从她怀里夺过了伞。

他将手中的油纸伞打开,发现伞的纸面上写了一个草书的“连”字,看到这个字,阴康侯玺更加愤怒了。

“果然是他送给你的。”

阴康侯玺的面色陡然变得难堪无比,右手微微施力,在姬姜一声惊呼中,她当宝贝一样每天放在身边的伞,眨眼间就在阴康侯玺的化腐手下,化成灰烬。

“不要……”

当姬姜发出这声惊呼时,为时已晚。

她看着阴康侯玺冷笑着将手心倾斜,轻飘飘的灰烬在空气中盘旋飞舞,最后缓缓落到地面。

“心疼吗?”阴康侯玺捏着仰躺在床上,泪水汹涌流着的姬姜的下巴,冷酷的说道。

姬姜的眼睛缓缓闭起,缄口不言。

“听说,你离开天枢的前一天,还去了情人崖与他见面?还在那里留下了你们两人的情诗,我倒是好奇,你们这对苦命鸳鸯,都写了些什么?说说看,姜儿,让我也听听!”

听到“姜儿”这两个字,姬姜的眼皮轻轻动了一下。

阴康侯玺见状,捏着她下巴的手更加用力,另一只在长袖中的手却是攥的更紧。

面前这个倔强的女人,总是有本事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切肤之痛,他的心都快痛死了,可他还是自虐一般的说道:“怎么?听到我叫你姜儿,是不是又想到他了?我记得,他在红叶国的船上,就一直这么叫你的,现在听来,还是那般甜蜜吗?既然你这么愿意听,那我以后每天都用这个称呼叫你,好不好,姜儿?”

姬姜忍着下巴的巨痛,吃力的张开嘴巴,眼中闪过一抹决然,轻声道:“阴康侯玺,你……不配叫我姜儿!”

“不配”这两个字,简直如万剑穿心,让阴康侯玺听后浑身僵硬的站在床边,全身的每一寸肌肤,都疼的不由自主的轻颤了起来。

血族特有的眼睛完全变成了殷红色,握着姬姜下巴的那只手,手背青筋瞬间爆起,阴康侯玺近乎咬牙切齿的从口中挤出几个字:“姬姜,你一向都知道如何以最大的恶意来伤我的心,好!很好!”

姬姜凝望着他殷红冷酷的双眸,一字一顿的说道:“阴康侯玺,我不知道淳于宴央刚刚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姬姜自十六年前嫁给你以后,从未背叛过你。至于你说的私会,没错!我的确和连祁在私下见面了,但是,我和连祁言行举止皆止于礼,未有半分过界,更没有对不起你!”

阴康侯玺看她说话吃力的样子,终是不忍,渐渐松开了握着她下巴的手。

他充满期待的轻声问道:“连祁的君子之名,少年名扬四海,你姬姜是什么人,我自然也清楚的很,可是,情诗又怎么说?”

姬姜讽刺的笑了笑,只是满面都是凄苦,“树上的诗,是我十六年前追着连祁到起云国之前刻上去的,怎么?没嫁给你之前的事,你也要管吗?”

闻言,阴康侯玺眼里的寒霜稍缓,他的喉头微动,眼睛里满是希翼,“姬姜,自嫁我的十六年来,你……可曾爱过我?”

顿了顿阴康侯玺又接着补充道:“哪怕只有一分?”

姬姜的眼神闪烁,嘴巴张了张,半晌过去,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明白,她若现在假意欺骗他,说爱过,父王临终前央求她的事,有五分的可能性他会答应。

若是她真实相告,说没有,怕是一分的可能性都没有了。

两难之间,姬姜明知道选择哪个答案是正确的,可她就是开不了口欺骗他。

或者说,她骗不了自己的心……

无尽漫长的等待中,希望的光芒从阴康侯玺漂亮的眼眸中渐渐破灭,他直起身子,哈哈大笑了几声,笑的眼泪都快从滚烫发红的眼圈中流出来。

阴康侯玺终是没有再继续逼问下去。

还需要再问吗?答案已经那么明显了,他可真是会自取其辱啊……

有轻若呢喃的声音从阴康侯玺的喉中飘到姬姜耳中:“姬姜,你还是和十六年前一样,真诚,真实,不善撒谎,今天你骗我的那句“自是想的”,恐怕已经让你心里难受自责不已了吧?我能想象的到,刚刚的问题,对你来说有多么的难以回答。”

“若你骗我,那么,以后你成为血族的若干年,你都要继续骗我,那样做,会令你心里像生了蛆一样的恶心不已,我明白的;若不骗我,说出你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你又怕我不答应姬伯庸临终前的遗愿。”

“你虽然一向都称不上是个孝顺的女儿,可那个人,毕竟是你的父亲,你都已经为了天枢,为了姬氏牺牲你的幸福嫁给我了,再牺牲一次,又有何妨?是不是?反正你今生也不想与我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你不是已经与连祁约好来生了吗?”

姬姜张了张口,没有反驳。

她虽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与连祁约定了下辈子,可她不想长长久久的与他在一起,不想做一个不死之物,的的确确是真的!

阴康侯玺睨了一眼床上张口欲言,却又慢慢阖上嘴巴的姬姜,轻叹了口气,极为失望的说道:“姬姜,我今日算是明白了,你的心,比石头还要硬,比你们天枢冬天碧月湖里的冰块还要冷,无论我怎么捂,都是捂不热的。你天生凉薄,除了连祁,你谁都不爱!哪怕是你的父王!你的哥哥!甚至你的女儿!更遑论是我……”

虽然阴康侯玺说了这么重的话,姬姜却仍旧无动于衷的躺在那里,除了默默流泪,一句话也未辩驳。

阴康侯玺的心,已经疼到近乎麻木。

今夜,两人算是彻底撕破了共同维护的脆弱不堪的窗户纸,这十六年的细心呵斥,忠心相守,一心为她,对她来说,什么都不是!

表面的和平似乎再也无法维系,阴康侯玺捂着疼痛不已的心脏,一步一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向门外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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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我答应你

当他走到门口时,姬姜的殿门,在他身后猛地轰然倒塌。

姬姜侧过头,看着被阴康侯玺驭风绞烂的门板,还有他孤凉悲痛的背影,她流着泪,缓缓的从床上坐起,向化妆镜走去。

辛瑶其实在阴康侯玺向姬姜发出第一声质问时,就已经从睡梦中被惊醒了。

血族的耳朵异常灵敏,况且阴康侯玺的每一句话都没有刻意压低,因此辛瑶每一句都听到了。

她呆愣愣的坐在床上,在阴康侯玺一句高过一句,到最后又越来越低的声音中,无声的流泪。

直到门板碎裂的声音响起,她才猛地从床上跳下,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就急匆匆跑到姬姜没了房门的房间。

可她才刚到姬姜的房门口,就被里面浓重的血腥味,还有倒在血泊中的姬姜吓的眼前一黑,跌坐在地。

地上的碎木屑刺破了辛瑶的手心,她却根本没感觉到丝毫的疼痛,脑袋里一阵阵翁鸣,她的眼前一会儿发黑,一会又是血红的颜色。

“母亲……”一声低哑的轻呼,从她的喉咙里嘶哑的喊出。

“母亲,你……你怎么可以……”

一个瞬步后,辛瑶快速来到姬姜的身边,她猛地蹲下身子,赤着的双足踩在姬姜的血液中。

她把姬姜用来割破喉咙的匕首一把丢的远远的,惊慌失措的双手紧紧的捂着像一个怪物咧开的大嘴一样,正汹涌喷血的脖颈。

“来人……父王……父王……来人啊……母亲……你不要死……不要死……”

辛瑶冲门外大声哭喊,此刻的她,整个人都是懵的,脑袋像被人重重锤了一下,又空又木,双手死命的捂着姬姜开了很大一道口子的喉咙,除此之外,她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她的血,没有办法为任何一个活物初佣……

姬姜的眼睛无力的睁着,呼吸越来越微弱,身体也越来越冷。

最先冲进来的,是守在门口的宫女和守卫,他们见到坐在血泊中嘴里一直小声呢喃着“不要死,不要死”的辛瑶,还有脸色灰白,渐渐失去生气的姬姜,纷纷惊愕的愣在原地几秒。

宫女惊吓的失声尖叫,守卫愣了几秒后,立刻向外冲去,去找刚走了不远的阴康侯玺。

可他们才走到门口,就见到一道极快的黑影闪电一般的冲进了屋里。

辛瑶见到去而复返的阴康侯玺,语无伦次的急急说道:“父王,救……救救母亲,她要死了,我……我的血救不了她……”

说到最后,她竟是哇的一声,像小孩子一样痛哭起来。

阴康侯玺惨白着一张脸,脑袋嗡嗡作响,连女儿在他耳边哭诉了什么,他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他只是突然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又突然听到女儿惊慌失措大叫的声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他就立刻施展瞬移冲回了殿中。

阴康侯玺将辛瑶满是鲜血的双手从姬姜惨不忍睹的喉咙上移开,迅速咬破手腕,刚要将血滴进姬姜的口中,却被她无力的抬起手臂阻止了。

她的喉管被她自己割破了,想要说话,却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张着嘴巴,努力的重复两个字。

阴康侯玺看清了她的口型,她想说的是:“撤兵!”

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刻,阴康侯玺已经没功夫思考先将她迷魂,再强势的把自己的血喂给她,因此根本无需答应她什么。

可这个时候的阴康侯玺,早已理智全无,根本无法让他的大脑像平时一样正常运转,他感觉他只离疯了,也就只有一步之遥。

姬姜说什么,他都会答应,哪怕是要了他的命!

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想眼睁睁看着他最爱的女人,死在自己的面前,这比杀了他还要让他难以接受。

“好,我答应,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乖乖的,把血喝下去,这样你就不会死了,乖……”

阴康侯玺答应她了,姬姜终于在临死前,完成了父王交待给她的最后一件事。

这一生,她虽然有很多的遗憾和亏欠,可是,足够了,她的愿望达成,也没有再活下去的必要,她真的太累了……

姬姜的手,仍旧抗拒的不让阴康侯玺将他的血喂进她的口中。

阴康侯玺此时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刚刚为什么要刺激逼迫她?为什么要对她说那么重的话?她不爱自己,他不是知道的吗?

这十六年来,这不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事实吗?

为何听了淳于宴央的挑拨后,就迫不及待的跑来质问、逼迫她,最后竟害得她用死亡这种决绝的方式避开她,她真的就这么讨厌自己吗?

姬姜的手,终于没有继续阻挡阴康侯玺的力气。

就在她的眼睛闭上的前一刻,辛瑶伸出唯一一颗代表血族的利齿,将伤口已经愈合的阴康侯玺的手腕,再次咬破,毫不犹豫的将他腕上的血液滴进了姬姜的嘴巴里。

姬姜的唇外满是腥甜的殷红,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她自己吐出来的血,哪些是阴康侯玺的血。

几秒钟后,姬姜的眼睛,终于彻底阖上。

还好……

赶上了……

关键时刻,阴康侯玺似乎已经傻掉了,完全不知道用强硬的方式达到目的,或许这就是十六年来他和姬姜的固有相处模式吧!

只要姬姜有一点点的痛苦,或者抗拒,不愿,他就会示弱,退却,根本不敢太过逼迫于她。

唯有今天,他被嫉妒激的发了疯,才跑来和她对峙,而这唯一的一次例外,就酿出了这么大的惨剧和祸端。

辛瑶惊魂未定的身子没了力气一般,突然向后栽去,整条白色的裤子和里衣的后腰处,都洇满了姬姜的血。

而阴康侯玺,仍旧呆呆傻傻的蹲在原地,只是怀里身子渐渐变冷的姬姜,却是越抱越紧了,就连女儿失魂落魄的离开这个没了门的房间,都不知道。

辛瑶的眼角仍挂着残泪,心脏剧烈的跳动着,额上冷汗未消,心中后怕不已。

姬珩和珩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纷纷被隔的不远的主殿侍女的惊叫声惊醒,从床上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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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夜闯凤栖宫

姬笑拄着手杖,一瘸一拐的推开门,向两名守门宫女问道:“姐姐,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宫女面色惊恐的摇了摇头,虽然她们隐约知道王妃的宫殿里发生了什么,因为她看到公主从自己房间里跑出来,连鞋子都没有穿,就像一阵风一样的直奔那里,而且,王上也去而复返。

这说明,王妃那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可要问她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也不知道。

姬珩也在此时穿着里衣打开了门,刚好听到姬笑继续问道:“那公主人呢?”

“公主……她出了西仁宫,不知道去哪里了……”

“哦,谢谢姐姐。”姬笑若有所思的说道。

问了半天,却什么也没问出来,姬笑有些焦急,向着正往她这里走来的姬珩说道:“哥哥,王妃那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很担心,我们去看看吧?”

姬珩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阴康王此时在王妃的殿里,我们不方便过去,你别着急,想要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明日自然就知道了,去休息吧。”

姬笑心里虽然急,可她也清楚,这里是阴康王宫,她和姬珩只是公主的仆人,不可以随意走动。

就算她再着急,也只能听姬珩的话,乖乖回了自己的房中。

辛瑶浑身是血的离开了西仁宫,擦了几回眼泪后,终于在夜风中来到了淳于宴央的凤栖宫。

此时已近丑时,正是人睡的最香最沉的时候,门口的守卫看到辛瑶浑身浴血的出现在这里,先是神色惊异的怔了怔,而后躬身向她行礼:“公主。”

辛瑶没理会他们,径直向宫门里冲,两名守卫视线相交,互看了一眼后,立刻伸手拦住硬闯宫门的辛瑶。

“滚开!”

在辛瑶的十四年人生中,她从未用过滚这个粗鄙的字眼,可见她此刻是多么的愤怒!

两名守卫被骂,却仍旧尽职尽责的履行守卫凤栖宫安全的职责:“公主,这里是王后宫邸,公主深夜前来,不知有何事?明日一早待王后醒来,属下会立刻向王后通禀。”

辛瑶红着眼睛,双手微动,两名守卫的脚下突然射出两根土刺,刺穿了他们的心脏。

看的出,辛瑶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刚一出手,就一招毙命。

两名守卫都是淳于氏的分支,对淳于王后自然是忠心耿耿。

他们看到辛瑶深夜突然出现在这里,心中虽然觉得不对劲,但他们的骨子里却有着纯种血族特有的傲慢,压根就没把辛瑶这个混血公主放在眼里,这才一时没有防备,被辛瑶一击得手。

两人死后,在复活的前一刻,辛瑶用土缚牢加重,将两人死死困住,再一次让复活后的两人窒息死在了土缚牢中。

趁着两人被困,辛瑶猛地推开凤栖宫的宫门,径直向淳于宴央睡着的主殿走去。

凤栖宫里的宫女,与姬姜西仁宫的不同,这里的每一名宫女,都是血族。

因此,辛瑶来到淳于宴央的殿门前时,毫不意外的,再一次被拦住。

辛瑶冷冷的睨着两个早已听到动静,正神情戒备看着自己的宫女一眼,“你们如果不想死,就给我让开。”

“辛瑶公主,这里是王后寝宫,由不得你硬闯!”两名血族宫女,说话极为强势。

“是吗?那……我偏要闯闯看!”

辛瑶出手如电,先发制人,驭风将两名宫女打出老远。

两名宫女内脏受伤,纷纷口中吐血,狼狈起身后,她们再一次瞬移挡到殿门口,阴郁着脸警告道:“阴康辛瑶,这里不是你母妃的西仁宫,容不得你撒野,你若再不听劝,硬闯这里,我们真的要动手了。”

辛瑶冷笑一声:“好一个淳于氏的犬牙走狗,希望你们下地狱后,还像现在这般忠心耿耿。”

两名宫女一听,眼神倏地一冷,双手一伸,空气中突然响起雷电的噼啪声。

辛瑶见她们两个完全不顾自己的公主身份,居然敢跟她动手,也不再客气,直接咬破手指,在两条发着刺眼白光的雷鞭向她身上抽来的时候,她手中的血随着巨大的风团,直接向着两名宫女的脸上扫去。

“啊……”

辛瑶血液的异能,一直以来都是个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也从未有人将这件事公知于众。

宫女在信息不够灵通的情况下,一时不察,一下子就中了招。

两张清秀标致的脸蛋,立刻被她的血液化成了灰烬,一转眼的功夫,她们的整个身体也被腐蚀的一干二净。

辛瑶撤掉了为了抵御宫女雷鞭而坚在身前的巨大土盾,踩过地上两小堆灰烬后,不动声色的说道:“这,这就是你们这些傲慢的纯种血族小瞧我的代价!”

“王后……”

这时,冲破了土缚牢的两名守卫跑了进来,当他们看到地上的两堆灰烬时,心中明白,她们定是死于阴康王族独有的化腐手之下。

两人冷漠的从地上的灰烬上移开视线,刚要叫辛瑶站住,殿内却突然传出一道带着嘲弄笑意的声音:“让她进来,你们,都下去吧!”

两名守卫又互相递了个眼色,尽管淳于宴央的门板关的严严实实,可他们还是躬身向着门板的方向行礼道:“是,王后。”

辛瑶听到门里淳于宴央清丽的声音后,神色不变,恐怕,在她刚一来到这里,硬闯宫门的时候,淳于宴央就已经被惊醒了。

如果这么大的动静都不醒,她真是愧为五大世族之一的淳于氏族人,更愧为阴康帝国的一国王后!

“砰——”

门板被辛瑶大力踹开,猛烈的回弹了好几下,才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刚刚辛瑶与宫门守卫和守门宫女动手的这段时间里,淳于宴央正不慌不忙,泰然自若的穿衣莞发。

待辛瑶一脸怒意的走入殿中时,她已经穿戴完毕,依如白日里众人见过的那般——庸容华贵,贵气逼人。

这就是淳于宴央,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不跟阴康侯玺吵架,她从来都是从容不迫,优雅高贵的帝国王后。

不死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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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1章 你不配

只不过,她外表上的确有一国王后的尊贵和气度,做的事,却还不如一个知书达理的小家碧玉。

淳于宴央,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典范!

一身是血,头发凌乱,形容狼狈的辛瑶,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高雅的光芒,春风得意的淳于宴央冷冷对视。

尽管辛瑶在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一大截,可她阴鸷的眼神,却没有半点退缩。

两人对峙半晌,还是淳于宴央笑着坐在椅子上,率先开口:“不知辛瑶深夜前来拜见母后,所谓何事?”

辛瑶顿时被“母后”这两个字激的怒发冲冠,恶心不已,她不屑的冷哼一声:“母后?淳于宴央,你看看你的德行,一个徒有其表的王后,你也配!”

淳于宴央热脸贴了冷屁股,虽然被这个眼神像豹子一样的贱种盯着,可从辛瑶一身是血的主动来到她凤栖宫的那一刻,她就知道,今夜这一仗,她算是赢了。

她闻着辛瑶身上独属于人类的清甜血液味道,唇角微微得意的扬起。

莫不是阴康侯玺实在被气的发了狂,对他手心里的宝贝姬姜动手了?否则辛瑶也不会气到孤身漏夜前来,硬闯她这凤栖宫。

这么想着,淳于宴央脸上的笑容更大更灿烂了。

“我配不配,都是阴康帝国的王后、你阴康辛瑶的母后,就算你不想承认,也改变不了你母亲为妾,我为后的事实!”

辛瑶嫌恶的呸了一声:“淳于宴央,你根本不配提我的母亲,身为一国王后,你可有为父王排忧解难,为阴康百姓谋过福祉?你没有!自我出生的这些年来,我只看到你为了与母亲争风吃醋,不顾身份,与父王大吵大闹,搞得举国皆知,沦为天启五国的笑柄。”

“你要不要去打听一下,天启五国中,谁人不知你淳于宴央是个天下有名的妒妇?简直丢尽了你们淳于氏族的脸面!要不是祖父亲点,你何德何能,配做这一国之后?想当我母后,我告诉你,下辈子都不可能!因为你根本不配!”

淳于宴央表面的平和与优雅,也只维持了一小会儿,当辛瑶的话音一落,她就立刻火冒三丈的蹭的从坐位上站起,指着辛瑶的鼻子怒骂道:“小贱种,给你点颜色,你就开起染坊了,你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一个和低贱人类混种的血族,你的出生,不仅玷污了千年来阴康高贵的王族纯正血统,你才是整个阴康国的笑柄,同为阴康王族,你与我的两个孩子辛月和辛夜,简直就是云泥之别!你这个狐狸精生的贱种,就连给我提鞋的资格都不配,就算你想叫我母后,也要看我答不答应!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就来我这里大放厥词,真是可笑、可悲!”

辛瑶笑了笑,针锋相对道:“我是贱种?你又是什么东西?我的父王是阴康的王上,我的母亲是天枢的长公主,论血统,论高贵?你一个世族之女,和我母亲根本无法相提并论!若不是我母亲一片冰心,与世无争,对你趋之若鹜的王后之位不屑一顾,你以为你现在还会是阴康的王后吗?”

辛瑶的句句质问,字字珠玑,把淳于宴央气的脑门直缺氧,恨不得上前一把掐死这巧舌如簧的小贱种。

可如果她真的先动手,王上如此宠爱他这个宝贝的小女儿,事后一定后怨恨她。

现在姬姜与他的关系,一定是历史以来最糟糕的时候,她应该趁此机会,把阴康侯玺的心拉拢回自己身边才对。

不该再横生枝节,白白浪费这大好的机会,这么想着,淳于宴央心里的火气,渐渐消了下去。

她重新优雅的坐回椅子上,笑呵呵的讥讽道:“你三更半夜不睡觉,一身是血的来我宫里找茬叫嚣,怎么?是不是你母亲那个狐狸精,背着王上与她的老情人连祁大公偷情的苟且之事,被王上知道了?”

“你身上的血,应该就是她的吧?是不是苟且败露,那狐狸精被王上打了?还真是可怜呐,不过,也真是活该!王上对她那么好,就差把心都掏给她了,可她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这么多年来,心里却只念着旧情人的好,今天终于遭报应了吧?自作自受,活该!”

辛瑶听的怒目圆睁,血迹斑斑的双手紧紧攥着,脖然大怒道:“淳于央宴,我身上母亲的血,都是败你所赐,若不是你今晚在父王面前颠倒是非,胡说八道,父王与母亲根本就不会吵架,我母亲冰清玉洁一辈子,容不得你这个恶的女人污蔑她的声誉!”

辛瑶越是激动,就说明姬姜的情况不太乐观,淳于宴央就越是心中畅快。

她单手掩嘴呵呵笑道:“污蔑?你以为王上是傻瓜吗?你以为我空口白牙,上下嘴唇一碰,随便说些什么王上就会相信?连祁赠伞是假的?她们两个在情人崖上私会,树上还刻着她们的情诗,也是我胡说八道,凭空捏造出来的?这么多年来,你母亲百般推拖,不愿接受初佣,不想成为血族,想要保留人类的灵魂,转世投胎,和她的老情人约定来生,这桩桩件件,哪件不是事实?”

辛瑶怔了怔,而后立刻怒声驳斥道:“转世和来生之说,简直就是荒谬!父王就是被这些不实之辞激怒,母亲也因为你的挑拨离间而委屈自戕,淳于宴央,你要为你的腌臜言行,付出代价!”

淳于宴央悠闲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辛瑶越来越红的眼睛,和越来越长的指甲,仍旧不动如山的坐在原位,眼皮都没抬一下,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她语气极为轻蔑的说道:“怎么?小贱种,区区一个低贱的混血,还敢和我动手不成?”

“没错!我母亲死了,你总该付出血的代价,不然你以为我今夜来此,是来找你聊天的吗?”

直到这一刻,淳于宴央终于开始正视辛瑶,她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眯着眼睛冷声道:“小贱种,敢和我动手,可是触犯了血族戒律的第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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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2章 被雷鞭击中

辛瑶面无表情的伸出右手,一条长满了荆棘的土流鞭渐渐出现在手上,紧接着又伸出左手,一个威力可怖的风刃立时现于手上。

她的右腿向后移了一步,做出准备攻击的姿势,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是嗜血的恨意:“淳于宴央,我告诉你,母亲是我的底线,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能以恶意伤害她!害她流血的人,都要付出代价,就算你是阴康的王后,也不例外!无论父王因此而关我多少年,我阴康辛瑶,甘愿受罚!”

话音一落,辛瑶“嗖”的一下来到了近在咫尺的淳于宴央身前。

手中的风刃和土流鞭同时祭出,像两条灵蛇一样直奔淳于宴央的脏腑而去。

淳于宴央眼神倏然一冷,自始至终姿势都没有变过,一道惊天地泣鬼神般的惊雷,突然出现在手上,发着耀眼的白炽光芒。

“小贱种,今日,是你自己送上门来找死的,你甚至连比你小两岁的辛夜都打不过,却不自量力的想跟我动手,今日我就替你那个狐狸精的母亲好好教教你,如何做人!”

大战一触即发,身为混血的辛瑶,的确打不过身为纯种的辛夜,可她本就是抱着杀敌八百,自损一万的决心来此的,若是害怕,她也不会孤身前来了!

今日若是出不了这口恶气,她怕是一辈子都要因为这一天什么都没做,而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所以,即便是送死,又如何?

散发着刺眼白光的高强度雷电与辛瑶的土流鞭和风刃相触后,土流鞭立刻溃不成军,重新化成了尘土,溃散在比镜面还要亮的大理石地板上,风刃也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淳于宴央的攻击既快,又充满了狠戾和侵略性。

所性外面的地面上不缺少泥土,辛瑶驭风,将所有的窗户大开,这几天没有下雨,外面的泥土源源不断的被它召唤进来。

辛瑶暂时放弃对雷电没什么用的驭风能力,全心全意的驭土,抵御着淳于宴央老道狠辣的全方位攻击。

淳于宴央手中的雷鞭就像有眼睛的孩子一样,无论辛瑶瞬移到房间内的哪一个位置,它都会如影随行,紧紧咬着她不放。

辛瑶听到身后雷电的噼啪声,急忙在身后坚起一道极为坚固的土盾,雷鞭打到土盾上,立刻就将和石头般坚硬的土盾土崩瓦解。

在这场实力悬殊的对战中,辛瑶非常被动,几个回合之后,她几乎一直是逃窜闪躲的狼狈状态。

渐渐的,她的额际开始浮出冷汗,没想到淳于宴央的攻击这么刁钻,专门找机会攻击她眼睛顾不到的位置。

淳于宴央五指轻动,一根手指掌握一条雷鞭,另一只手放在袖中,自努至终只用一只手对付辛瑶。

辛瑶气喘吁吁的施展着瞬移,像只灵巧的猴子一样快速闪躲,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可淳于宴央的面色却轻松的如同在陪一个猴子玩耍一般,根本看不出她究竟用了几分实力。

眼前一道白光倏地闪过,辛瑶睁大了眼睛在空中快速翻滚,险险躲开了,可紧接着又要四条雷鞭分别朝她的四肢攻来,速度之快,简直让辛瑶避无可避。

无奈之下,辛瑶只好以守为攻,在四周坚起厚厚的壁垒,抵挡攻势极强的雷鞭。

四道雷鞭将辛瑶面前的土盾抽的四分五裂,屋中泥土翻滚,桌面上,地板上,甚至连床上都落满了灰尘,可谓是脏污不堪,一片狼籍。

五条雷鞭再次向她的四肢和腹部挥来,辛瑶再一次在周身坚起土盾。

雷鞭将她的安全圈包围的越来越越小,辛瑶的额头有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眼瞅着其中两条雷鞭找到缝隙,向着她的两只肩膀袭来。

辛瑶自知这么快的速度,躲,是躲不过了,她认命的闭上眼睛,两条带着巨大声响的雷鞭极快的穿透了她的两侧肩胛骨。

被雷电击穿骨肉的巨大疼痛,就连纯种血族都无法忍受,可固执又坚强的辛瑶,却一声痛叫都没有喊出。

空气中很快弥漫出烤焦的肉香味,辛瑶的两侧肩膀呈焦黑状,被雷鞭穿透的部位形成了两个碗底大小的黑洞,有污黑的血液从里面汹涌而出。

辛瑶痛的几乎晕厥,她死死的咬着下唇,阻止自己的惨叫从喉咙里溢出,身子开始摇晃起来,就连站着,都费了好大的力气。

淳于宴央自鸣得意的笑着,慢悠悠的走到辛瑶身边,用涂了豆蔻的指甲狠狠的掐着辛瑶的脖子,冷声道:“小贱种,刚刚你不是还很嚣张吗?叫嚣的那么欢,我还以为你进化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能耐,原来也不过是驭土和驭风而已。”

“能力低下的混种,瞧瞧,伤口恢复的这么慢,甚至连一个夜行者都不如,阴康辛瑶,你简直是阴康王族的耻辱!看清了吗?这就是混种和纯种之间的差距,我只使出了三分实力,你就已经像个破抹布一样无法动弹了。”

“伤口恢复的这么慢,简直是血族里的残次品,你想为你的母亲报仇,想教训我?可你一辈子都无法打败纯种血族,更何况是我?阴康辛瑶,这就是你身为一个混种的宿命,你——要认命!认清现实,才会活的长久!”

辛瑶忍着肩胛破碎的巨大疼痛,咬着牙根说道:“呸!淳于宴央,有种,你就杀死我,没种就识相点,放开我!哦,对了,你要趁着父王与母亲心生嫌隙的空子,讨好父王,根本就不敢对我动手惹父王不快,不是吗?德不配位的淳!于!王!后!”

“小杂种,我看你真是活腻了,找死!”

淳于宴央最讨厌别人说她“德不配位”,辛瑶显然知道她的痛点在哪里,五根修长的手指,狠狠的掐着辛瑶的脖子。

喉管被人捏在手里,辛瑶喘不过气来,脸色瞬间就涨的绛紫,她的眼白向上翻着,显然是出气比进气多的状态。

辛瑶知道,淳于宴央不敢真的动自己,但让自己死一次,倒也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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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3章 王后被刺

毕竟是她自己找上门来挑衅叫嚣,又是自己先动的手,即便父王得知此事,也无法一畏的袒护包庇,淳于宴央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肩膀的伤口一边流血,一边愈合,右手的神经最先恢复,一根手指终于可以动了,辛瑶虽然都翻白眼了,但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丝难看的要死的笑容。

暗杀时,不动声色,才能成功,能最先让五感感觉到的风刃,肯定不适合。

于是,一根两端极为锋利的土刺,悄无声息的在辛瑶的操控下,突然凝结于淳于宴央的后心处。

“母后……”

辛夜的声音,刚好在此时出现,同时也将淳于宴央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土刺刺穿衣帛的声音,陡然在满是血腥味的空气中响起。

辛瑶就这样当着辛夜的面,用悄悄凝聚起的土刺,成功的刺穿了他母亲淳于宴央的心脏。

“噗——”

淳于宴央猛地从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她的血,刚好都喷到了被她掐着脖子的辛瑶脸上。

“母后……”

又是一声惊呼,突然响彻整座王后寝宫。

辛月浑身酒气的出现在门外,当她看到心脏被穿透的淳于宴央时,她的全部醉意,立刻被眼前惊悚的一幕,惊的彻底醒酒。

淳于宴央的手臂软软的垂了下去,身子向后栽倒,辛夜一个瞬步就来到了淳于宴央的身边,接住了她向后倒去的身体。

“咳咳——”

辛瑶的喉咙得到自由,立刻弯腰咳了起来。

刚刚她要是晚下手一步,她的喉骨就会被淳于宴央毫不留情的捏碎。

没错,她是很弱,可是她命硬啊,想要杀她,还真没那么容易。

这么想着,辛瑶大仇得报般的痛快笑了起来。

“阴康辛瑶,你这个贱种,你不想活了是吗?竟敢跑到我母后的凤栖宫来撒野。”

醒酒的辛月瞬移速度极快,辛瑶肩上的伤还没有完全愈合,疼痛使她根本躲不快。

因此,她才刚刚施展瞬移跑了两步,一侧脸颊就被突至眼前的辛月,大力的掴了一巴掌。

“啪——”

这巴掌声,还真是响,辛瑶被掌掴的那一侧嘴角和耳朵,几乎立刻流出血来。

辛瑶无声笑了笑,她的耳膜,似乎被阴康辛月在暴怒之下打穿了……

阴康辛月积攒了多年的怨恨,今夜终于有发泄的机会,这一巴掌自然使尽了全力。

辛瑶的眼底漆黑一片,似有巨大的风暴在疯狂的涌动,她狠狠的瞪着辛月,一边瞪她,一边用舌尖舔了舔被扇裂的唇角。

咝,还真疼……

“啪——”

又一巴掌紧跟着掴了下来。

扶着淳于宴央的辛夜,看着眼前这一幕,袖子里的手倏地攥紧。

辛月放下掌掴的手臂,一脸阴郁的警告“再敢瞪我,眼睛给你挖出来,阴康辛瑶,我以前有没有警告过你,少招惹我,否则下一次,就绝对不会让你这么轻松躲过了?”

“呸……”

连续被扇了两巴掌,辛瑶的两侧脸颊立刻肿的跟猪头一样,两侧嘴角和耳朵都开始流血,两侧耳膜也被都辛月打到穿孔。

此时的辛瑶看起来既可笑,又狼狈。

可即便是这样,她的脸上仍旧没有露出胆怯和后悔的神情,她仍旧固执的瞪着辛月,同时悄悄动了动另外几根神经已经恢复了的手指。

“公主……公主,我终于追上你了。”

一道气喘吁吁的清朗男声,突然在这气氛诡异的环境中响起。

辛月听到身后男子的声音,没有回头,她的眉头微皱,显然因他的出现而更加不悦了。

辛夜沉着脸,完美的下颌紧紧的绷着,将已经死而复生的淳于宴央从地上扶起,顺便帮她拔掉了插在心脏上的土刺。

淳于宴央醒来后,先是一脸阴翳的扫了眼脸已经肿成了猪头的辛瑶,又不悦的扫了此刻站在门口,看到这里面的情形后捂着嘴巴,噤若寒蝉,仅着了白色里衣的人类男子一眼。

“你跟来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回去!”辛月声音极严厉的对眼前不知所措,愣在原地捂着嘴巴的男子说道。

“公主……我只是担心你。”男子慢慢放下捂在唇上的手,谨慎又委屈的说道。

辛瑶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的长相很是温润英俊,五官如雕刻般俊美清逸,最为突出的,是他那双温柔似小鹿一般无辜的水眸。

这双眼睛,让辛瑶突然联想到一个人……

在辛月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中,男子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我在门外等公主。”

辛月没再说什么,眼前,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

“阴康辛瑶,你竟敢大逆不道,对我母后动手,还用土刺刺穿了她的心脏,莫非你是活腻了,特地深夜前来凤栖宫寻死不成?”

辛瑶的嘴角被打烂了,她将口中的鲜血咽下,一对酷似阴康侯玺的眼睛微微弯着,嘲弄的说道“你们淳于氏的人,还真是鼠蚁一窝,既龌龊,又下作,自我母亲来到阴康,长公主就不断找机会西仁宫的人类宫女,让她们在浑然不觉中成为你的眼线,监视我母亲的一举一动。”

“比这更下作的是,我和母亲去天枢时,护送我们的那一百名血族士兵中,也有你们淳于氏的细作,你——阴康辛月,还有你的母亲——淳于宴央,你的舅舅——淳于宴婴,都是卑鄙下流的无耻小人,专门在背地里做些偷鸡摸狗,端不上台面的下作勾当,身为和你有着同样血统的我,真的为你们家族的行径感到羞耻!”

辛夜在听到辛瑶句句犀利的指控后,漆黑如星的眸子沉了沉。

淳于宴央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华服和头发,端庄的走到辛瑶身前,对她的指控完全不当回事,反而更加无耻的辩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今夜你母亲出事,根本就怪不到我的头上,至于你说辛月在你宫里安插眼线,也是无中声有的指控罢了,你有何证据证明?凭你阴康辛瑶一张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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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你找死

淳于宴央看着辛瑶被她这番话气的七窍生烟的模样,心中舒爽极了,接着说道“还有,保护你和你母亲去天枢的那一百名血族士兵中,有我兄长的手下又如何?”

“阴康世和仲孙云幽在你母亲这件事上知而不报,刻意欺瞒王上,还叫知晓这一切的手下闭嘴,他们两个已然犯了王上的忌讳,若不是我的人将你母亲做过的丑事告知于我,王上还不知要被你那恬不知耻的母亲继续蒙在鼓里多久!”

辛瑶气的身子都颤了起来,指着淳于宴央的脸怒斥道“颠倒黑白,贼喊捉贼,混淆是非,你们淳于氏的人,可真无耻到了极点!”

辛月看着淳于宴央胸口的血液,眯着眼睛冷声道“阴康辛瑶,你无故跑到我母亲宫中闹事,还妄图刺杀她,你已经犯了血族戒律第一条——不可弑亲!尽管你是王族,可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要庆幸我母后没事,如若不然,你就算死一百回,也不足以抵偿我母后的性命!你这个贱种!”

“呸!”

辛瑶再一次恶狠狠的骂出了这个粗鄙的字眼,让一旁两相为难的辛夜不由得怔了怔。

“你张口闭口骂我贱种,从我小时候起,你就一直看不起我的母亲,可是阴康辛月,我也同样看不起你!此刻站在门口那个刚刚和你鬼混过的男人,身上还残留着你身上的脂粉香呢。”

“他的眼睛,长的好像小叔叔啊,那么温柔的一双眼睛,在面对你的时候,却可怜兮兮的像个奴隶,像你这种不可一世、自命不凡的恶女人,根本配不上小叔叔,哈哈,可悲,你也只能找一个赝品聊以慰藉了,可怜的女人,你永远都得此生你最爱的男人的爱!”

“你、找、死!”

血淋淋的现实,就这样被辛瑶旁若无人的扒开,此刻的辛月,就像当着母亲和弟弟的面,被扒光了衣服一样的难堪。

恼羞成怒的辛月,眼睛倏地变得赤红,指甲也快速的延伸出来,这一回,她要完成上次在王族御马场没有完成的事——掏出辛瑶的心脏!

让她那张讨厌的嘴巴,彻底的、永远的闭上,再也说不出她讨厌的话来!

辛瑶知道,辛月现在这副架势,绝不是扇她几巴掌就能泄愤的。

她,显然是要杀了自己!

辛瑶的眼神倏地一黯,眼里有嗜血的光芒一闪而过,在辛月向她出手的那一刻,一条土流鞭鞭突然出现在空气中,将辛月伸出的右臂紧紧缠住。

与此同时,辛瑶将口中的鲜血向此刻就站在她面前,近在咫尺的辛月脸上吐去……

阴康辛月对她一向不念及骨肉血缘之情,辛瑶一直以来都清楚这一点,可辛月如今已经下了杀手,自己若不使出绝招,以现在双臂肩骨被废的狼狈情况,只会死的很惨。

她还不想死,尤其是不想惨死在阴康辛月的手上!

“小心——”

辛夜不敢置信的出声提醒。

辛月虽然不明白一滴血液而已,弟弟为何提醒她小心,可她这个自小稳重自持如小老头儿一般的弟弟在这种时刻说出的话,她绝对会听。

辛月用没有被土流鞭缠住的那一只衣袖,挡住了辛瑶向她吐来的血珠。

“快脱掉你的外袍!”辛夜瞬移而来,面色慌乱的急忙脱掉辛月的黑色外袍。

等外袍被脱掉时,辛月的整件衣服已经彻底化成了灰烬,消失的无影无踪。

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让在场的淳于宴央和阴康辛月突然怔在了原地,冷汗沁出。

半晌后,淳于宴央才从震惊中抽回神来,她再一次恶狠狠的掐住辛瑶的脖颈,厉声道“小贱种,你真是好恶毒的心,竟想用你的血液将我的辛月化成灰烬,今日我若不杀你,待他日你翅膀硬了,一定会掀起更大的风浪。”

话落,淳于宴央手中聚满了雷电,滋滋的电流声顺着辛瑶被掐着的脖颈,流遍辛瑶的全身。

“啊……”

被雷电击遍全身的疼痛,让辛瑶猛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母后,放手,她若死了,父王也决不会饶过你的!”

辛夜急切的将手放在淳于宴央的手腕上,迫使她松开辛瑶的脖颈,但以他现在的能力,根本不敌他的母后淳于宴央,也根本没能撼动淳于宴央的手臂半分。

“阴康辛夜,你是疯了吗?你看看地上的灰烬,要不是刚刚你反应快,此刻地上的那堆东西,就是你的亲姐姐我!她要杀了你的长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要帮着她吗?她不过是个贱种,就算死了,也是她先动手刺杀母后与我的,这件事传扬出去,就算是父王,也偏袒不了她!”

“疯了的是你们两个,她和姬王妃,就是父王的命,母后,快停手,否则真的追悔莫及了。”

“不要听辛夜的,母后,杀了这小贱种,有什么事,我担着,我不相信父王会为了这个贱种而杀了我!”

“你……”

辛夜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母后和长姐。

他求也求了,劝也劝了,可她们都魔障了一般,根本听不进去,一心只想杀死辛瑶。

无奈之下,辛夜只得出手,两条闪着白芒的雷鞭突然向淳于宴央甩去。

淳于宴央一边恨铁不成钢的掐着辛瑶的脖颈,继续施加雷电,另一只手操纵雷电,与辛夜的两条雷鞭纠缠在一起,两母子竟因为辛瑶而动起手来。

就在这时,一条土刺突然从地板下穿出,在辛夜与淳于宴央作战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穿透了辛夜的心脏。

辛夜口吐鲜血,抱着巨大的悔恨和不甘,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啊……”

没有人干扰,淳于宴央手上的雷电释放的更大了。

辛瑶全身的骨骼都被雷电击的碎裂,头发上和口中冒着白烟,身上的每一寸皮肤开始裂开,汩汩的流出鲜红的血液。

这种死法,比被割三千六百刀的凌迟极刑还要更加残忍。

若是一把掏出辛瑶的心脏,她的血会让淳于宴央也跟着她同归于尽,而且这种痛快的死法,也太便宜这小贱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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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外焦里嫩

只有用驭雷,让她全身的骨肉,一点一点粉碎,裂开,在无比巨大的痛苦之中,慢慢的死去,感受天底下最大的疼痛,才能解了淳于宴央的心头之恨!

“松开她吧,母后,小心她的血。”

辛月看着就连脖颈处的肉也开始逐渐崩裂的辛瑶,对淳于宴央说道。

“不要……”

辛夜从黑暗中醒来,看到辛瑶像破烂的布娃娃一样,被他的母后淳于宴央嫌恶的丢在地上。

她全身的皮肤都暴裂开来,身上,乃至于脸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全身都是焦黑的,连人形都看不出来了。

这一刻,辛夜的心脏突然剧烈的疼痛起来,可是,现在他根本没有难过和自怨自艾的时间。

复活的辛夜咬破了自己的手腕,刚要将自己的血滴进地上已经看不出人形的辛瑶嘴里,却被辛月黑着脸,再一次用土刺刺穿了他的心脏……

“姐姐……”

再次陷入黑暗中时,辛夜无力的轻声呢喃……

辛瑶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五根手指已经炭化了,全身都是炭黑色,她的眼球吃力的眨动两下,只觉得痛不欲生。

双手已经彻底废掉了,就连手指都被极强的雷电击烧的宿小了好几个尺寸,现在的她,外表上看上去应该像只烤熟了个鸭子吧……

即便她已经无力再反抗,即便她已经仅剩下一口气,半死不活的躺在地上,可淳于宴央手中的雷电却仍未停止,仍旧源源不断的继续击打在辛瑶残败不堪的身上。

辛夜再一次苏醒,“姐……”

这一次,他只说了一个字,就被辛月毫不留情的再三次杀死。

“王后……”

阴康世的身影,就像一阵旋风一样,突然出现在了淳于宴央的寝宫之中。

路过门口的时候,阴康世极快的用余光睨了眼守在门边战战兢兢,浑身直打哆嗦的陌生男子一眼。

这个和辛瑶一样,仅着了一身白色里衣的英俊男人,被屋里的可怕情形吓坏了。

阴康世之所以留意他,是因为他的身上,竟有着辛月平日里常用的胭脂香味……

可是,当他跨过门槛,走进屋中后,却什么心思都没有了,甚至连屋中一脸闲适的辛月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跟在他身后的仲孙云幽看着地上一团焦黑,正发着烤肉香味,已经辨不出五官及人形的辛瑶,颤着声音说道“公……这是……公主?”

随着仲孙云幽的声音落地,阴康世的身子陡然一僵。

这一刻,阴康世已经完全顾不得他即将要动手的对象,是阴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淳于王后。

本能和责任,还有愧疚,让他在得知地上奄奄一息,被雷电击烤的面目无非的人就是辛瑶后,他立刻出手,将驭电击打着辛瑶的那道雷电用土流鞭击散。

“阴康世,你敢和我动手?”

阴康世来不及看辛瑶的伤势如何,急忙躬身道“王后,请恕阴康世失礼,王上有命,要我和仲孙兵长将辛瑶公主带回西仁宫。”

仲孙云幽勾唇冷哼“你少用王上来压我,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我身上的血迹,西仁宫那狐狸精生的小贱种,用土刺刺穿了我的心脏,她意图杀我,已经触犯了王上定下的血族戒律第一条,按阴康律法,当施以火刑焚身洗罪!”

仲孙云幽红着眼圈抬起头,从地上倏地站起,颤身道“王后,如果公主真的有错,王上自会量刑定罪,可我和廷卫长来到这里的时候,只看到了王后在对公主施以雷刑,看看她的身子,已经完全被雷电烤焦了,如若我们晚来一步,王后是想将公主烧成一团黑炭,将她的心脏烤化,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吗?”

辛月听到这里,眸子陡然变得凌厉,“仲孙云幽,注意你说话的态度,你一个待罪之身的兵长,没有资格质问我的母后,这小贱种自己找上门来,不仅杀了凤栖宫里的两名血族宫女,还刺穿我母后的心脏,我们也只是对她小惩大戒罢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要杀她?”

仲孙云幽直面辛月,丝毫没有因为她长公主的身份就有所胆怯退让,愤然道“小惩大戒,我看是杀人灭口吧?”

“云幽,慎言!王后,长公主,王上有命,阴康世就将公主带回去了,至于王后所说之事,我相信王上查明事情原尾之后,自有定夺。”

辛夜幽幽转醒,心脏被辛月刺穿了三次,失血过多的他,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跪倒在辛瑶的身前,颤着双手,却不敢碰触她。

此刻的辛瑶,混身焦黑,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辛夜怕碰疼他,而且,辛瑶的血液杀伤力太大,他根本碰触不得。

“姐姐……”

辛瑶闭着眼睛,她能听到殿中每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却根本睁不开眼,她太疼了,疼到恨不得立刻死去。

辛月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红着眼眶的仲孙云幽,又看了看躬着身,等待脸比锅底还黑的母后发话放人的阴康世,讽刺的笑了笑。

“母后,既然父王有令,您就别为难廷卫长了,毕竟他和仲孙兵长在护送王妃云天枢的途中,犯了那么多的错,前途如何,还犹未可知呢,母亲又何必为难他们两个下人。”

下人这两个字,纷纷让让阴康世和仲孙云幽的脸上变了颜色。

仲孙云幽磨着牙根,躬身等着脸色同样不太好看的淳于宴央发话,阴康世不动声色的抬眸看了一眼正向门外走去的辛月,心中酸痛难抑。

“小鱼儿,走,我们回去了。”

“是,公主!”

辛月看够热闹了,也自知阴康世和仲孙云幽的突然出现,淳于宴央已经无法杀死侥幸逃过这一劫的辛瑶,便挽着被称作小鱼儿的俊美男子,回了自己的寝宫。

这个称呼,让阴康世失落沉痛的眼神,更加黯淡了。

如果他刚刚进门的那一刹那没有看错的话,那个男人的眼睛,像极了太叔子鱼,而辛月对他的称呼,也刚好证实了他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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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 不好的预感

辛月的身上酒气冲天,那个男子身上同样有着不小的酒香,不仅如此,还有着浓烈的胭脂味。

那个味道,是辛月多年来御用的胭喜斋的胭脂,他绝不会闻错。

一个男子的身上,缘何有如此浓烈的胭脂味?他们两个,究竟有多亲密,才会沾染了对方身上的味道……

阴康世躬身站在殿中,痛苦的闭了闭眼睛,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他离开阴康的这两个多月,似乎错过了许多……

“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辛夜跪在辛瑶的身边,眼神里都是愧疚和自责,都怪他能力不敌长姐和母后,才只能眼睁睁看着辛瑶被她们伤成这样。

淳于宴央摆着王后的高姿态,做回椅子上,看了眼地上胳膊肘往外拐的自家儿子,神色不耐的对阴康世说道“把她带走,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小贱种在我的寝宫里出现。”

“是,王后。”

阴康世转身,和仲孙云幽一起,向躺在地上的辛瑶走去。

“你们,要怎么把她带回去?她的身上都是血……”辛夜沉着眸子问着阴康世。

阴康世看着辛夜胸口上的殷红血迹,沉声道“驭风。”

辛夜点了点头,沉默的移开了身子。

阴康世驭风,将浑身焦黑,皮肤爆裂,满身鲜血的辛瑶用风轻轻拖着,往姬姜的西仁宫方向快速瞬移而去。

此时的辛瑶,眼睛紧紧闭着,已经彻底没了呼吸。

辛瑶之前一个人从西仁宫离开,精神有些恍惚的抱着姬姜尸体的阴康侯玺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女儿不见了。

阴康侯玺原本以为,辛瑶离开后是回了自己的房间,这一夜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根本无暇顾忌女儿的心情如何。

此刻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他怀里已经死去的女人——姬姜。

命人将好不容易能睡个囫囵觉的阴康世与仲孙云幽叫到西仁宫后,阴康侯玺将身体僵硬的姬姜抱到了床塌上。

轻轻的抚了抚她因失血过多而变得灰败的面颊,阴康侯玺步履沉重的坐到寝宫的椅子上,脸色无比阴沉的看着垂首站在姬姜血泊旁边的两人。

“阿世,云幽,你们两人,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这是阴康侯玺自姬姜死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阴康世和仲孙云幽看着躺在床上气息全无,已然死透了的姬姜,倏地跪在地上,满脸愧疚“王上,是我无能,没能保护好王妃和公主,害他们被堕落种抓走,回阴康的路上,被堕落种杀死的二十二名血族士兵,也是我的责任,阿世不敢推卸责任,请王上责罚。”

“王上,云幽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王上责罚。”

阴康侯玺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红木做的桌子立刻四分五裂,陈尸当场……

仲孙云幽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颤,头低的更低了。

阴康世的眼睛微黯,薄唇紧抿,神色不变。

“你们的确有错!竟无能到让辛瑶和姬姜二人皆被堕落种绑走,若不是他们对身为人类的姬姜不感兴趣,她怕是早已尸骨无存,辛瑶被绑到一处偏僻荒凉的墓地,身上还被刺了那么多刀,她长这么大,还从未遭遇过如此险况,若不是她尚有自保之力,等你们赶过去的时候,就只能眼睁睁给她收尸了!”

“是属下无能,让王妃和公主身陷险境,属下任凭王上责罚,绝无怨言。”阴康世和仲孙云幽低着头一口同声道。

阴康侯玺看他们两个认错态度倒是很好,可他们两个知而不报这件事,简直太可恶!

姬姜与连祁私下会面,赠伞刻诗的事情,竟然要淳于宴央来提醒他,真是太可笑了!

阴康侯玺越想越气,放在椅子扶手上的右手轻轻用力,他身下的椅子,在化腐手的血族异能下,眨眼间就变成了灰烬。

他站起来,走到跪在地上的二人身前,咬着牙说道“云幽,两个半月前,你主动向我申请护送姬姜和辛瑶的时候,我有没有对你说过?要时时刻刻的跟在姬姜的身边保护她,倘若连祁来找,你一定要阻止她们见面,可是你呢?你当初是怎么向我承诺的,如今又是怎么做的?”

仲孙云幽身子一抖,忙把头垂在地上,颤声道“是云幽失职,云幽辜负了王上的信……”

“咔嚓——”

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突然从凤栖宫的位置传来,将仲孙云幽接下来要说的话打断。

阴康世猛地抬头,请示道“王上,雷声是从王后宫里传来的,王后那里一定是出事了,属下这就亲去查看一番。”

“咔嚓——”

紧接着,又一道响雷横空劈下。

阴康侯玺阴鸷着一对冷眸,沉吟了片刻,他才松了口,沉声道“去吧!云幽,你去辛瑶屋里看看,看她在不在自己房中。”

“是,王上。”

“是,王上。”

二人齐声说道,分别领命而去。

阴康世沉着脸瞬移去凤栖宫的时候,仲孙云幽施展幻影,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辛瑶的殿外。

她没有直接推门进去,而是问了守门宫女“公主在房中吗?”

宫女躬身行礼道“兵长,公主不在房中。”

宫女的话,再结合刚刚从凤栖宫传来的两道雷声,让仲孙云幽的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一把扯过其中一名宫女的手腕,急切的问道“你们知道公主去哪里了吗?”

宫女的手腕被仲孙云幽捏的生疼,蹙着眉颤声回道“我看到公主从王妃寝宫出来后,就离开西仁宫了,我也不知道公主去哪儿了。”

仲孙云幽心里一颤,沉声道“糟了!”

紧接着,她立刻施展“幻影”,追上了阴康世,两人一合计,都猜到了公主半夜离宫,定是去了王后宫里。

想通了这点以后,两人提心吊胆,瞬移的速度更快了,纷纷在心中祈祷辛瑶千万不要出事。

可偏偏,她真的就出事了……

辛瑶被阴康世驭风送回西仁宫的时候,姬姜的寝宫前,围满了敲敲打打修钉门板的护廷队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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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迁怒

阴康侯玺坐在姬姜的床边,握着她冰凉的手,这个已经活了三百多年的男人,眼角竟百年难得一遇的含了泪光。

当他闻到门外有一股烧焦的烤肉香时,他皱了皱眉,蓦地从床上站起。

当焦香的味道离他越来越近时,他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宛若五雷轰顶,而后,这个今晚受了连番打击的血族之王,身子突然晃了晃。

仲孙云幽脱下自己的外袍,铺在地上,阴康世驭风,将辛瑶放在地上仲孙云幽铺好的外袍上。

阴康侯玺看着被轻轻放置在地面上,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的女儿,突然“啊……”的一声失态的低吼出声。

“辛瑶……我的女儿……”

泪水顺着阴康侯玺的面颊滑落下来,只是这泪,已经不再单纯的仅为姬姜。

阴康侯玺向辛瑶走来的时候,身子摇摇晃晃,眼前有好几道重影,就像喝醉了一般。

阴康世见了,立刻瞬移过来搀扶他,可是他却被阴康侯玺一掌挥开。

这一掌,阴康侯玺用了十成十的力道,阴康世当场被他打出了几十米远,连连撞破了好几道门才在外面停了下来。

他连吐血都来不及,就当场全身骨骼筋肉尽断,死了过去。

仲孙云幽很想去扶门外被阴康侯玺打出老远的阴康世,可她却不敢扶,她猛地跪倒在辛瑶旁边,身子抖如筛糠。

“王上,云幽该死,云幽没有保……”

“你的确该死!你和阴康世,都该死!”

阴康侯玺猛地拂袖,仲孙云幽的身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被阴康侯玺衣袖扬起的风力掀翻出十几米远。

“噗……”

这一掌风,不像拍在阴康世身上那么用力,因此云幽也没有如阴康那般狼狈,被打出几十米远。

吐了一口血后,她也死了过去。

这时,阴康世已经醒了过来,他将唇边满是鲜血的仲孙云幽扶起,两人刚刚虽然被打的不轻,可复活后的第一时间,还是乖乖回到殿中,跪在地上。

阴康侯玺单腿跪地,刚要抱起辛瑶的身体,就被跪在一旁的阴康世制止“王上不可,公主身上的血……”

阴康侯玺微微怔住,今夜连番的打击,已经让他彻底失了理智,就连辛瑶的血有着腐化万物的能力都差点忘了。

他看着面目全非,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的辛瑶,痛不自抑的收回了伸出了的双臂,咬破手腕后,他将自己的血液滴进了辛瑶的口中。

饮了血的辛瑶,身上焦黑爆开的皮肤,开始缓慢的愈合。

半晌后,饮了阴康侯玺身体内一半血液的她,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皮肤也终于从焦黑,恢复成了原来的奶白色,身上的伤口也完全愈合了,原本虚弱无力的心脏也开始微弱的跳动起来,

“父王……”

阴康侯玺来不及擦掉眼角的泪水,急忙伸出手臂,握住了辛瑶主动伸出来的手,失血过多的他唇色白中透灰,很是难看。

“父王在,辛瑶,伤口还疼吗?”

辛瑶摇了摇头,在仲孙云幽的搀扶下,她缓缓从地上坐起,直接扑进阴康侯玺冰冷的怀中,哽咽的哭道“父王,辛瑶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阴康侯玺努力支撑着自己失血过多,变得虚弱无力的身体,轻轻拍着辛瑶的手背,安慰道“傻瓜,你是父王的女儿,谁也不能伤害你,敢动你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说完这句,阴康侯玺就因失血过多,晕了过去。

“父王……”

“公主不要担心,王上只是失血过多,晕过去了而已。”

辛瑶扭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阴康世和仲孙云幽前襟处明晃晃的斑斑血迹,愧疚的小声道“对不起,老师,云幽,是我连累你们了。”

阴康世只笑着摇了摇头,仲孙云幽则一把抱住辛瑶,颤着身子说道“公主,你可知道,如果我和廷卫长再晚去一会儿,你就真的死在凤栖宫了,你这个傻瓜,你快把我吓死了。”

辛瑶垂眸,小声哭道“对不起……”

……

须臾后,阴康世和仲孙云幽用自己的血,让阴康侯玺苏醒了过来。

阴康侯玺从阴康世手中接过纯白的手帕,擦掉唇边的血迹后,沉着脸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他面前垂着脑袋,排成一排的三人,气的半晌说不出话。

殿里的气压极低,辛瑶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阴康侯玺,讪讪的扯出一个晒笑“父王,老师和云幽虽然有些小过错,可是他们一路护送我和母亲,夜里根本没睡过几个囫囵觉,再者说,我和母亲都还好好活着,刚刚他们两人又及时赶到凤栖宫,从王后的手上救下我,也算是将功赎罪了,父王,你就原谅了他们吧!”

仲孙云幽偷瞄了一眼身旁老老实实抿唇跪着的阴康世,用可怜巴巴的声音央求道“王上,云幽有过,但还请王上不要撤掉云幽的兵长一职,除了这个处罚,王上罚关云幽多少年,云幽都认了!”

阴康世没有说话,看他乖觉老实的模样,完全是任君发落,毫无怨言的磊落样子。

“你还有脸替别人求情?你自己的错就已经罪无可恕了,深夜硬闯王后寝宫,师出无名,就敢和王后动起了手,还用土刺将王后的心脏刺穿了,两个半月不见,你还真是能耐见涨,让我大开眼界!”

阴康侯玺语气虽然严厉,可面上却没有真的责怪她的意思,辛瑶跪在地上嘿嘿笑着“辛瑶知道父王没有生女儿的气,您就别故意扳着脸吓唬我了,女儿胆子小,刚刚又死了一次,不禁吓。而且,淳于王后到父王面前挑拨您与母亲的关系,这种做法着实腌臜下作,若非因为她,母亲也不会自裁而死,这口气,女儿实在咽不下。”

阴康侯玺听的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你胆子小?连王后都敢杀,你胆子若是再大一些,岂不是要骑到我头上了?你母亲的事,严格说起来,也不能全怪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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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罚跪

阴康侯玺轻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已经想明白了,今夜就算我不逼问于她,她也不愿成为一个以血为食的血族,和我长长久久在一起,她想以人类的身份死去这件事,早已准备了多年……”

顿了顿,他又凝着冷眸对阴康世二人说道“阿世,云幽,你们两人今日可以为了姬姜隐而不报,他日又是否会因为别人而做出更加不可饶恕的事情?你们的忠心呢?被狗吃了吗?”

阴康世没有反驳,只是将头垂的更低,似乎无论阴康侯玺最终如何惩罚他,他都毫无怨言,默默承受。

仲孙云幽刚要开口辩驳,却被辛瑶抢了先“父王,这件事你要怪,就怪我好了,是我叫老师和云幽不要告诉你母亲和连祁大公见面的事情。其实,他们在母亲侍女梁绡墓地见面的时候,我也在场,连祁大公谦谦君子,品性高洁,他也只不过问了母亲这些年来过的如何,根本没说什么不该说的,我都在一旁帮父王监督着呢,您就别罚老师和云幽了。”

阴康侯玺被气笑了,“阴康辛瑶,你可真是我的好女儿啊!”

辛瑶厚着脸皮油嘴滑舌道“谢父王夸奖,父王要是不罚女儿,女儿就去看母亲了。”

“站住!谁让你起来的,给我跪到你母亲床前,不满十二个时辰,不许起来!给我好好反省反省,今夜,你究竟错在了何处!”

辛瑶不可思议的倒抽一口冷气“十二个时辰?父王,我明日还要去上申屠老师的课。”

阴康侯玺抚了抚头疼不已的额头,冷声道“你犯了这么大的错,还想上课?既然你不满意,再加十二个时辰好了,若是跪不满二十四个时辰,我就把仲孙云幽降级,让她重新做回副兵长。”

“别,别,父王,我乖乖跪满二十四个时辰就是了,您千万别给云幽降级。”顿了顿,辛瑶又立刻补充道“还有老师!”

“去你母亲床边跪着,这不是你能管的事!”

辛瑶不服气的从阴康世和仲孙云幽身边站起,一边向里间的姬姜床边走去,一边嘴里小声嘟囔道“我半死不活的时候,你说敢动我的人,都要付出代价,可现在却只罚我一个人……”

阴康侯玺没有回头,嗓音低沉的说道“做错了事的人,都要付出代价,你是如此,淳于宴央,自然,也不会例外!”

“你们两个,去外面站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们。”

阴康世的身子僵了僵,和仲孙云幽起身后,分别走到寝宫门外,一左一右,像两座门神一样面色难堪的杵在那里。

宫廷护卫队换门的效率很快,辛瑶觉得自己才刚跪了一会儿的功夫,他们就已经飞快的换好了两扇新的门板,向阴康世行礼之后,他们就迅速撤退了。

辛瑶跪在姬姜的床前,腰板挺的笔直,面色哀伤,却没有半点悔意。

姬姜喉咙处那道豁开的“大嘴”已经愈合了,可是她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过来,待她醒来后,又是否会怨怪自己?

毕竟在她只剩最后一口气吊着命时,是自己将父王手腕的血滴进了她的口中。

可就算母亲醒后会怨她怪她又如何,她起码“活”下来了,不是吗?

以血为食的活着,不能见日的活着,总比死了被装进一块小盒子中,永远也见不到她的好!

这一夜,先是姬姜身死,紧接着女儿又差一点殒命,接二连三的致命打击,让阴康侯玺头痛欲裂。

天亮之前,他一直保持着抚额的姿势,闭目坐在椅子上,心中五味杂陈,心潮暗涌。

天亮之后,他在姬姜的宫里简单洗濑,连衣服都没有换,站在床边握着姬姜满是血污的手一会儿后,就起身离开了西仁宫。

辛瑶看阴康侯玺要走,急忙出声唤道“父王……”

阴康侯玺脚步未停,头也没回,面无表情的冷声道“跪着,禁食!”

“哦……”辛瑶捂着饥肠辘辘的胃部,不情不愿的应了一声。

阴康侯玺出门后,被罚守在门外大半夜的阴康世和仲孙云幽立刻垂眸跟了上去。

他们两人还以为阴康侯玺会如往常一样直接去议政殿,然后,做出关于他们两人的最后裁决,可他却没有,他步行的方向,是凤栖宫。

可他们两个却猜错了,阴康侯玺要去的不是凤栖宫,而是同一方向的景阳宫。

这里,是阴康辛夜的宫邸。

阴康侯玺来到景阳宫的时候,辛夜已经洗濑完毕,正在饮血,看到阴康侯玺的到来,他先是错愕的怔了一瞬,而后立刻放下手中装着鲜血的水晶杯,急忙躬身行礼“父王。”

阴康世和仲孙云幽也向辛夜行礼道“殿下。”

辛瑶微微颔首。

“你们两个,把宫里的侍卫和宫女暂时调走,去宫门口守着,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

阴康世和仲孙云幽虽然不知王上此为何故,却还是领命行事,“是,王上。”

从殿内撤出时,两人恭顺的关上了房门。

阴康侯玺坐在主位上,辛夜也垂着眸子跟着坐过来,他的脑袋迅速的运转,心里清楚,阴康侯玺这么早来他的宫里,定是为了昨夜辛瑶擅闯他母后凤栖宫这件事。

可找他做什么?

辛夜想了半天,却没有头绪。

阴康侯玺没有拐弯抹角,刚坐下来,就直截了当的发问“辛夜,昨夜发生的事,听说你也在现场,你身为王后的儿子,辛瑶的弟弟,若你是王上,你认为,该如何处理此事?”

阴康侯玺虽然状似随意的发问,但显而易见的是,他这么早来自己宫里,看衣服上的褶皱程度,就说明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这种情况下,阴康侯玺的问题,就不得不让辛夜非常谨慎小心的回答了。

辛夜的心中,其实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如今阴康侯玺特意来问,他也无需思忖太多,便坦率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父王,昨夜姐姐没有得到母后的准许,硬闯凤栖宫,还伤了两名守卫,杀了两名宫女,已然是犯了错,之后又先向母后动手,用土刺刺穿母后的心脏,出兵无名,却接连触犯血族戒律第一、二条,但姬王妃出事,也和母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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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9章 哭求

说到这里,辛夜把“挑拨离间”换成了一个更加委婉的词“也和母后的介入脱不了干系,但即便如此,听说姬王妃已经饮了父王的血,想必最迟今日就能苏醒,幸好没有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王妃自裁,虽然有母后的原因,但归根结底,还是她自己的选择,毕竟……毕竟谁也没有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她本不必如此。”

阴康侯玺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接着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母后与辛瑶两人都有错,包括王妃?”

辛夜凝视着阴康侯玺平静无波的眸子,沉声道“是,但她们三人,昨夜都为自己所犯的错付出了代价,尤其是……姐姐。父王刚刚问我,如果我是王上,该如何处理此事?”

“嗯。”

“如果我是王上,我想两权相害取其轻,化干戈为玉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姬王妃是父王的王妃,就算她今日不自戕,他日,也还是要举行初佣仪式,无论如何,那一天,早晚都会到来,既然结局已是注定,就不该有人要为既定的结果付出代价。”

“母后被刺,姐姐也受了极重的伤,两人都为自己的鲁莽和冲动付出了代价,趁着事情暂被封锁,还没有闹大之前,我希望母后与姐姐,都不要追究昨日之事,就让昨夜翻篇,成为过去。”

阴康侯玺修长的五指在桌上没有规律的敲了敲,倾身说道“你希望,让她们两人和解,都不要追究对方的责任?辛瑶也许可以做到,可你母亲,你认为,她能白白放过一个这么好的打压西仁宫的机会吗?”

辛夜的眼神充满坚定的回道“父王,我会劝母亲放弃追究姐姐的责任,至于姐姐那边,还请父王出面周旋一二。”

阴康侯玺勾唇笑了笑,在桌上敲着的手也倏地停了下来,摇了摇头,轻叹道“就算平日里再成熟稳重,但终归还是孩子的想法……”

闻言,辛夜的瞳孔蓦地放大,他的脸上立刻闪过一丝难堪的情绪。

阴康侯玺睨着眼,没有错过儿子脸上像调色盘一样的复杂神情,他从椅子上悠然站起,辛夜看着他背着晨光的高大背影,放在扶椅上的手,握的更加用力。

“自十六年前,姬姜嫁到阴康起,她就成为了你母后喉中的一根刺,这些年来,若不是你母后慑于我的威严,还有你舅舅淳于宴婴的不断归劝,她恐怕早已对姬姜除之而后快。”

辛夜听到这里,“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起身,急忙辨道“父王……”

可阴康侯玺却抬起手臂,没让他说下去。

他背对着辛夜,接着说道“如果辛瑶是个男孩儿,或许早已惨遭你母后的毒手,可即便辛瑶只是一个毫无威胁的女儿身,阴康历来没有公主即位的传统,律法也不允许公主登基为王,可你母后还是在辛瑶的婴儿时期,给身体虚弱的姬姜下了许多绊子,让姬姜不敢相信身边任何一个宫女仆人,所有关于辛瑶的事情,她都是亲历亲为。”

阴康侯玺轻叹一声,接着说道“这些事情,其实我心里一清二楚,我也曾警告过你母后,收到我的警告后,她才渐渐收敛,不再明目张胆的在西仁宫搞小动作。”

辛夜显然不知道阴康侯玺所说的这些事情,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薄唇微启,想要说母后不是这种人,却根本说不出替母辩解的话来。

“姬姜,对后位没有半点兴趣。”

阴康侯玺低沉的笑着,可这笑明显不是愉悦的笑,因为他的唇角满是苦涩“其实,她何止对阴康的后位没有兴趣?她对我……也同样没有半点兴趣,你母后深知这一点,再加上姬姜自生下辛瑶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太好,所以,这么多年,我们就只有辛瑶这一个孩子。”

“也正因如此,这些年来,你母后虽然看姬姜不顺眼,却总算消停了一段时间,没有继续在背地里挑起事端,我的生活,也因此平静的十多年,所以,这些年,我从未想过废后这件事。”

“父王,你要……废了我母亲?”

辛夜猛地快步走到阴康侯玺面前,有些不敢相信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可阴康侯玺却根本没有看他,仍旧自顾自的说道“姬姜对后位没有丝毫的觊觎之心,而你母后为了王后之位,付出了那么多,她做了太多错误的事情,一心只为保住后位。辛夜,原本我和你想的一样,以为有些事情,只要我装聋作哑,你母后就会收敛锋芒,不再针对姬姜母女,可我错了。”

“正是我多年的自欺欺人,才导致你母后和你长姐的胆子越来越大,我还没死呢,她们就敢明目张胆的要借昨晚之事,下手除掉辛瑶,我若不在了,可想而知,辛瑶的命运,会是怎样的下场!”

辛夜惊恐的抓着阴康侯玺的衣袖,颤声道“父王,你不会死的,这个世上,没有任何堕落种能杀了你,所有想杀父王的人,辛夜不管追到天涯海角,都会杀了他!母后……她昨夜只是一时糊涂,这才生出了错误而又危险的想法,若不是姐姐想用自己的血杀了我长姐,母后也不会如此愤怒。”

“父王,求您看在母后对您多年一往情深的份上,就饶过她这一回吧,您也知道后位是母后最后的尊严,她已经没了爱她的丈夫,不能再失去后位,若没了后位,母后她一定会疯的,父王,辛夜求求您,求求您不要废了母后,儿子求您了……”

辛夜长这么大还从未流过眼泪,可今日,他的眼圈却因为激动而变得越来越红,眼睛里甚至有了湿热的东西流出来。

紧接着更是“噗通”一声跪在阴康侯玺面前,额头垂地,口中不停的央求阴康侯玺不要废后。

阴康侯玺俯身,将儿子从地上扶起,弯着腰替他掸了掸膝盖上的灰尘,一双修长的大掌重重的放在辛夜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辛夜,如果你母后的性格能改,今日,我也不会做出这样无可奈何的决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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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0章 决定废后

“我太清楚你母后的为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别说十六年,就算我再给她一百六十年,她也依然改不掉她贪婪、善妒,甚至恶毒的本性。”

辛夜觉得,阴康侯玺放在他肩膀上的两只手,有如千金重。

他的神情是如此的坚毅决然,似乎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

辛夜明白,父王他已经做出了最终的决定,但他还是抱着一线微弱的希望,哽咽着嗫嚅恳求道“父王,儿子求您了,不要废后,不要让母后失去她最后的信仰和尊严。废后,会比杀了母后还要让她难以接受,父王,您就不能原谅她这一次吗?最后一次……”

“辛夜,听着,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成年人的世界,做错了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谁都不例外!你是阴康未来的王上,有这样一位无贤无德,卑鄙恶毒的母后在你的身边,我如何放心把阴康的未来交到你的手上?不论是为了你,还是为了阴康,我今日,必须废后!”

辛夜哽咽着落泪,眉头紧紧的纠结在一起,须臾后,他再次跪倒在地,抬眸看着冷酷无情的阴康侯玺,决然道“父王,如今姬王妃已经成为了血族,她的寿命与天地同寿,儿子……愿意放弃储君之位,甘愿当一辈子的阴康王子,心甘情愿辅佐姬王妃以后的儿子登上阴康王位,儿子愿用储君之位,换得父王不要废后,如此,可以使父王改变心意吗?父王……”

说到最后,辛夜双手与眉平齐,向阴康侯玺施了一个异常隆重的阴康大礼,匍匐跪地,颤着身子,已然哭到泣不成声。

辛夜自幼就是一个勤勉好学的好孩子,懂事后,在清楚了自己的身份是阴康唯一的储君,未来的王上时,就更加严于律己,兢兢业业,废寝忘食的在学业和提升血族异能上磨炼己身。

如今也不过才十二岁,却不苟言笑,少年老成,沉稳持重,已然有了一国储君的样子。

他日,在他舅舅和其余四位大公,以及阴康世的辅佐下,想必会成为一个比他还要了不起的王上也未可知。

阴康侯玺再次俯身,看着哭到不能自抑的儿子,终究心疼的轻叹了口气“辛夜,你是父王的好儿子,你有资格,也有足够的能力继承王位,这些傻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父王今日来,其实是想对你交待一件事,这件事,只可你一人知晓,就算你母后与长姐辛月,亦或舅舅淳于大公,也不能告诉,你,能答应父王吗?”

辛夜满脸泪痕的抬起头颅,不明所以的看着阴康侯玺,在阴康侯玺期待的眼神中,他终是含泪点了点头。

“乖孩子。”

阴康侯玺拍了拍辛夜的肩膀,再一次将他从在地扶起,郑重的交待道“父王已经决定了,四年之后,父王退位,届时,你便是阴康万万人之上的王。”

四年?

辛夜再次瞪大了瞳仁,神色黯然的喃喃道“为什么,父王?”

阴康侯玺无声笑了笑,“因为,父王想陪姬姜去完成她少时的愿望,陪她过她想要的普通人生活。”

辛夜的瞳孔倏然一缩,不敢置信的说道“父王,你爱姬王妃,竟到如此地步……”

那么,母后呢?母后又算什么?

阴康侯玺敛下眸子,感慨的说道“是啊,十六年前的我,恐怕也未曾想到,未来的某一天,我会说出如此没有志气,不顾大局,只顾儿女情长的话来,辛夜,你一定很看不起父王吧?”

辛夜怔了怔,没有回答,半晌后,轻轻摇了摇头。

阴康侯玺眼里有着轻淡的笑意“傻孩子,其实,父王自己也是看不起自己的,可是,我已经真的没了办法,姬姜被困在阴康王宫多年,从未开心过,她不高兴,父王就会怅然若失。倘若离开阴康可以使她觉得自由,心情舒畅,那父王也会因此而感到满足,她已经在宫里痛苦了十六年,我……不想再让她的余生,继续痛苦下去了。”

“父王,我不能理解……”

辛夜痛苦的晃着脑袋,接着说道“父王被称作血族最伟大的帝王,每一名血族,每一位阴康的百姓,无不钦慕尊敬您,只要您在位一天,其他四国就会如现在这般,对您俯首称臣,无一不以您为尊,您有如此尊贵强大的身份,为何要抛弃它?只为了一个女人?父王,您这么做,真的不会后悔吗?”

阴康侯玺望着窗外的阳光,恬淡的笑了笑,“傻孩子,父王既然已经做了这个决定,自然不会后悔。”

“值得吗?父王?真的值得吗?”辛夜不甘心的继续追问。

阴康侯玺极为肯定地答道“自是值得,天底下,也唯有这个女人,哪怕让我抛弃所有,我也心甘情愿的觉得值得!”

辛夜泪流不止,慢慢垂下了头,呵呵笑了起来,笑声无比的酸楚难过“四年!父王,既然你已做了决定,为何偏偏是四年?”

“辛夜……”

辛夜痛快又不甘的打断道“父王一定难以启齿吧?那由我来替父王解释可好?”

辛夜仍旧笑着,可脸上的泪水却越来越多。

泪水顺着他清瘦的脸颊滴到地面上,地面上的每一滴泪,都印证着他此时是多么的失望和难过。

“父王之所以决定四年后让位给儿子,和姬王妃离开阴康,浪迹天涯,是因为,那时姐姐已经成年,按阴康律法,她随时可以嫁人,而父王决定借昨夜之事废掉母后,也正是为姐姐除掉成年后最强大的敌人。”

“我长姐辛月虽然对姐姐也称不上友善,但她毕竟是父王的女儿,父王打算在离开前为姐姐解决掉所有的障碍,却根本无法像对待母后那般狠心的对待长姐,如此说来,儿子是不是要感谢父王,对长姐顾念了父女之情,这才没有动长姐?如此,儿子真的要替长姐,多谢父王不罚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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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赏与罚

“可是父王,儿子呢?您为两个姐姐都做好了打算,可您有替儿子也着想一番吗?四年……呵呵,好一个四年……儿子是辛瑶的弟弟,姐姐若得了惩罚,儿子会难过,可母后也是儿子的母后啊,父王废掉母后,为姐姐未来的人生做足了未雨绸缪,可儿子心中又是多么的痛苦和难过?父王这么做,是不是正因为您做这些决定的时候,从未替儿子想过?父王,儿子在您心中,究竟是什么?”

阴康侯玺被辛夜这番涕泪俱下的言语,也激得红了眼眶,但他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决定,毅然决然的说道“辛夜,你是男孩子,是未来阴康的王,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为王之路,本来就是要比其他人担负的更多,今日我若不废后,未来总有一日,她会成为你做出某些正确决定的绊脚石!”

辛夜颤着身子,无比讽刺的笑道“若是用母后余生的痛苦,换得儿子的王位,儿子……宁可不要!”

阴康侯玺的身子,因为辛夜这句郑重其事的话而蓦地僵住,他闭了闭眼,有些失望的说道“辛夜,我只当你年纪小,说的是气话。以后类似这种话,休要再说!”

辛夜薄唇轻抿,没有再言。

阴康侯玺见他这样,漆黑的眸子沉了沉,跃过了他,径直离开了景华宫。

辛夜听着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远,失魂落魄的跌坐在椅子上,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因刚刚那些反抗之言,彻底消耗殆尽。

他从小到大,从未顶撞过阴康侯玺,唯有今日,算是破了例。

以往,阴康侯玺在他心中一直都是如神祇一般高不可攀的存在,每次面对他时,辛夜都是一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乖顺模样,生怕一个不高兴就会惹阴康侯玺不高兴,对他失望。

可即便如此,他终究还是没有换来父王对他的另眼相待。

他最爱的孩子,终究只有阴康辛瑶一人……

阴康世不知道王上与辛夜关起门来都谈了些什么,如此神秘,竟郑重到需要屏退众人,但他知道,那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

他和仲孙云幽跟在一脸阴沉的阴康侯玺身后,很快就来到了议政殿。

此时,五位大公以及百官,都已齐聚在议政殿的门口,待阴康侯玺来到后,守门侍女立刻将门打开,阴康侯玺率先走了进去,坐在长桌首位的蝠椅上。

其余的人往议政殿里鱼贯而入的时候,太叔子鱼从人群中朝着阴康世走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润的眸子笑着说道“阿世,你终于回来了。”

阴康世感觉自己被太叔子鱼拍过的那一侧肩膀有些僵硬,他抬起眸子,没有像往常一般笑眯眯的弯起。

眼睛这双温润又柔和的眼睛,让他突然恍惚的想起,昨天夜里,在凤栖宫见到的那名眼睛和他极为相似的叫“小鱼儿”的男人。

这么想着,阴康世的脸上突然闪现出一抹微不可察的难堪情绪,便没有说话。

“怎么这样看着我?两个多月不见,廷卫长不认识我了?看来,你不在阴康的这段时间里,我又变英俊了一些,才让阿世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太叔子鱼笑着调侃,眼神温柔的好像根本没有看出阴康世眼里的痛苦和失落一样。

阴康世尴尬的轻扯唇角,无力的笑了笑。

“别在这儿站着了,王上已经落坐,我们也快点进去吧!”

阴康世没有说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待众人一一落坐后,阴康侯玺才悠悠开口“昨日,淳于大公在三十日期限内,成功捕获了暗杀我和辛夜,以及绑架姬姜母女的堕落种——炎。众人皆知,炎的血族异能是变形术,可谓千脸千面,幻化无形,十分难以捕捉,淳于大公能将其缉捕回阴康,可谓是大功一件。”

淳于宴婴被阴康侯玺当众夸奖,面上虽然没有喜形于色,心中却意得志满,洋洋自得。

坐在淳于宴婴隔壁,一向与淳于氏交好的万俟玄礼出声道“王上,既然是大功一件,那是否要论功行赏,赏赐淳于大公些什么?”

其他淳于宴婴的狗腿子贵族同僚,也纷纷点头向阴康侯示意。

阴康侯玺向淳于宴婴的位置扫去,又看了眼自坐在那里,就始终垂头不语的阴康世一眼,笑着说道“那是自然,有功,要赏,有过,就要罚,廷卫长阴康世在护送王妃和公主去往天枢的路上,没有尽到指控官的职责,让王妃和公主被堕落种鹤泽与炎绑走,差点殒命于效外墓地。”

“返回阴康时,又因能力不济,害得二十二名血族士兵惨死于天枢境内,实属严重渎职!今日起,阴康世的廷卫长一职,将交由淳于大公接任,还望淳于大公励精图治,全力以赴对待守卫宫廷的职责,不要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淳于宴婴身子一震,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狂喜的从椅子上站起,向着坐于长桌首位的阴康侯玺躬身道“谢王位恩赏,淳于宴婴定会尽职尽职守卫好王宫,尽心竭力的完成王上交待的每一件事,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怠慢。淳于宴婴,绝不辜负王上寄予的厚望!”

太叔子鱼哀悯的看着坐在他身边一直静默不语,在听到自己的职位转交给了淳于宴婴之后,放在腿上的手掌微颤的阴康世。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阴康世放在膝盖上的手背,身为他的朋友,太叔子鱼希望自己可以在这时,在精神上给予他少许的安慰。

可阴康世却毫不领情的将手微微移开了。

太叔子鱼神情尴尬的缓缓将手收回,眸子微垂,唇边逸出一抹苦笑。

坐在阴康世另一边的仲孙云幽闻言,急急出声替他求情“王上,王妃和公主被绑,实在是炎和鹤泽那两个堕落种能力太强,不能只怪廷……阴康世一人。王上若要责罚,请罚云幽,临行前,王上千叮咛万嘱咐,将王妃的安全交给云幽保护,是云幽辜负了王上的期望,还请王上三思,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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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章 喜从天降

阴康侯玺没等仲孙云幽把话说完,就不耐烦的冷声打断道“仲孙云幽,你现在还有脸面替别人求情?原来你还知道临行前,我对你寄予了多么大的期望,可你又是如何辜负我的期望和信任的?”

“阴康世该罚,你也同样有过!不过,鉴于你在追月经历了千辛万苦,缉捕了无数帝国重犯才脱颖而出,成为帝国兵团里极为少数的女兵长,再加上你们仲孙先祖,为阴康立过汗马功牢的份儿上,这一次,我不降你的级,只罚你三年俸禄,希望你回去诚心悔过,好好想一想,何为——‘忠心’,何为——‘忠君’!”

最后这四个字,有如一把利箭,直戳仲孙云幽的心窝,原本纯种血族就极白的面颊,此刻更加没有人色了。

半晌后,她才在申屠环宇眼神的示意下,垂头丧气的躬道回道“是,王上!今日起,云幽定会三省吾身,以后再也不会犯相同的错误。”

淳于宴婴看着蔫头耷耳,萎靡不振的阴康世和仲孙云幽,心中只觉舒畅无比,还有些沾沾自喜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原本他也只是实君之禄,分君之忧,“尽心心力”的完成了一件阴康侯玺交待下来众多任务中的其中一件而已,这其实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他根本没有想到,刚好在这档口,赶上了阴康世渎职被罚,结果天大的馅饼就这样喜从天降,砸到了他的身上,对他来说,这真可谓是意外之喜。

自百余年前妹妹淳于宴央嫁给王上,他也跟着摇身一变,由淳于世子变成了高人一等的国舅。

淳于氏成了王亲,身份理应高于其他四世族,他却截然相反的在同一时间,被阴康侯玺调派到天启大陆国力排行第三的起云国。

他身为驻扎在起云的最高兵团指控官,按理说,职位并不低,表面上看起来的确如此,王上似乎并没有亏待他们淳于氏。

可实际上,起云再好,却根本比不上天启权利中心的阴康国,他这个驻国指控官再牛,也牛不过整个阴康帝国的帝国最高总指控官——申屠环宇。

他在起云时,虽然被起云王室所尊崇,礼遇有加,可当他回到阴康后,终归还是矮了申屠环宇一头。

百余年后,他们二人同样成为了五大世族的大公,同样身为兵团指控官,可他在阴康却无半点指挥权。

他能掌管的,也只有驻扎在起云的区区一万血族士兵而已,帝国兵团士兵的管辖权,根本和他无缘!

起云再好,也无法和阴康相提并论,淳于宴婴不想继续留在起云当个土霸王,他要重回阴康,夺回实权。

待未来他唯一的侄子阴康辛夜登上王位,他便是五位大公里最尊贵的一个,到那时,申屠环宇又算得了什么!

想要手握实权,却并非易事。

他离开阴康,实在太久太久了,久到空有大公之名,久到在刚刚长大的贵族子弟眼里,他只是淳于王后的胞兄,当朝王子的舅舅而已。

正可谓是想什么来什么,似乎连老天爷都在帮他,在这种关键的时刻,他竟如此轻松的从一个临时代廷卫长,摇身一变,成为了真正的阴康帝国廷卫长!

这边,梦想成真的淳于宴婴正喜不自胜,乐不可支,另外一边,阴康侯玺接下来的话,却并没有让他笑多久。

甚至,很快他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阴康世虽有过,可以往功绩也不能因此次的渎职而一笔抹杀,他任职廷卫长近百年,经验丰富,鞠躬尽瘁,赤胆忠心,尽职尽责,有他辅佐淳于大公,想必更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今日起,阴康世由廷卫长贬为副廷卫长,全力辅新任佐廷卫长淳于宴婴。阿世,还望你谨记此次教训,永不再犯!”

阴康世颤着身子从椅子上站起,情绪激动的将身子躬得极低,轻声回道“多谢王上,阴康世铭感五内,谢王上厚爱。阿世对不起王上,阿世……终归还是让王上失望了……”

阴康侯玺看着阴康侯玺世越来越红的眼圈,沉声道“坐下吧!”

阴康世虽被降级,可终究没有被判罚入狱,如此大的渎职,王上对他也算仁慈了,太叔子鱼也终于安心许多。

围在长桌边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纷纷对王上的做法有着褒贬不一的看法。

有的人觉得王上这样轻判,已是网开一面,可见王上对阴康世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也有的人觉得王上处罚的太轻,王妃和公主都差点被落种害死了,可仲孙云幽却没有被降级,只不痛不痒的罚俸三年。

谁不知道仲孙氏在阴康国可以称得上是大氏族?

除了五大世族以外,他们这个家族在阴康国子嗣分支众多,手中极为阔绰,既不缺田也不缺钱,区区三年俸禄,对仲孙云幽来说根本是九牛一毛,杯水车薪。

由此可见,王上有多么的偏袒他们二人。

阴康侯玺看着底下交头接耳的众人,不悦的敲了敲桌子,冷声道“接下来,我有两件事要宣布。”

喧哗的人终于安静下来,视线纷纷向阴康侯玺望去,只听他用低沉威严的嗓音接着说道“阴康世跟在我身边俸职一百余年,自他出生起,我就对他寄予了厚望,他也的确没有让我失望,长成了我希望的样子,为人谦虚恭谨,德才兼备,善良温厚,正直公允,这一百多年来,对阴康的贡献,想必在坐的各位也都看在眼里,最重要的是,他一心一意的爱慕着我的长康辛月。”

阴康世不知道王上为何突然在庄严肃穆的议正殿当着众臣与五位大公的面,尤其是太叔子鱼的面说这件事情,他的耳尖不由自主的变红,放在双腿上的手也不自觉的攥紧了。

仲孙云幽猛地抬头,直勾勾的锁着阴康侯玺的薄唇,她的第六感一向很准,此刻,她又一次有了不好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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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贬为庶人

“阴康世在离开阴康前,曾向我求娶长公主,当时我就已经答应了他,如今,也是履行我诺言的时候了,阴康世为人、为臣,都甚得我心,故此,我同意将辛月长公主,嫁给他!至于婚期,就定于来年三月初八,那天,是长公主的生日,阿世,你……还不谢恩吗?”

“王……”

仲孙云幽近乎无声的低喃了一声,可她才刚发出“王”这个字,就被阴康世猛地站起,出声打断了“王上,长公主……她可愿意?”

阴康侯玺不动声色的说道“阿世,你在说什么傻话,长公主与你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自是愿意!”

阴康世看着阴康侯玺面带笑意却有些冷峻的面容,就已经明白,王上根本还没有得到辛月的同意,就私下决定了她的婚姻大事。

想明白了这点,阴康世失落的垂下头颅,心中开始纠结起来,如同乱麻。

王上刚刚公布这个消息时,他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快沸腾了,在王上说把公主嫁给他的那一刻起,他简直开心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可转瞬后,他又突然想到昨夜那个叫小鱼儿的男人,还有他身上的胭脂味……

阴康世在这一刻突然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一方面,他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与长公主成婚,让辛月怨恨他。

可另一方面,他宁愿闭上眼睛,关上耳朵,甘愿当一个傻子,瞎子,聋子,什么都不想管,什么都不想知道,只想奋不顾身的与她在一起。

在阴康世内心天人交战之时,阴康侯玺终于有了一丝不耐,声音也渐渐转冷“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阿世,你先坐下吧,接下来,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要宣布。”

阴康世张了张嘴,却在阴康侯玺逐渐变得阴鸷起来的眼眸中,终究没能说出反对和拒绝的话。

待阴康世魂游天外,重新落坐后,阴康侯玺才郑重的宣布第二件事“昨夜,辛瑶因为某些原因,孤身闯进王后的凤栖宫,并在鲁莽和冲动之下与王后动起了手,奈何两人实力悬殊,交手之后,自是王后占了上风,但王后在此时非但没有停手,反而对年仅十四岁的公主动了杀意,若非阴康世和仲孙云幽及时赶到,恐怕今天公主已经殒命于凤栖宫。”

“公主年幼冒失,触犯了血族戒律第二条,念在她年且尚幼,还未成年,心智未熟,故罚阴康辛瑶一年后加入血族兵团,成为堕落种狩猎人,直至抓捕满五十名初级堕落种,三十名二级堕落种,二十名一级帝国重犯,方可脱罪。”

“淳于王后忠奸不辩,擅进谗言,恃恩而骄,恃宠放旷,德行有失,不能抚循它子,怀执怨怼,数违教令,托以幼孤,恭承明祀,昨日,又公然触犯血族戒律第一条——不可弑亲,实属十恶不赦之重罪,今革除淳于宴央王后封号,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入阴康王宫,此令长存,新王亦不可更!”

众臣听到这里,纷纷傻了眼,王上长篇大论说了这么多?最后的意思,竟是要废后?

不但如此,王后被贬为庶人后,连王宫都入不得了,长公主和王子若想念自己的母亲,也只能出宫探望。

而且,就算辛夜殿下未来成了新王,这条禁令,也没有权利变更?

王后这得是犯了多大的错,才会触怒王上定了这条如此冷酷无情的命令啊!

不仅在坐的达官显贵张口结舌,惊愕不已,就连刚刚被晋为廷卫长的淳于宴婴都目瞪口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反而是坐在他身边的万俟玄礼第一个出声劝道“王上,淳于王后虽有过,但她毕竟还是辛月长公主和辛夜殿下的亲母,如今您突然废后,不仅会伤了两位殿下的心,还会让殿下们对您心生隔阂,实属得不偿失啊!王上,如此重大的事情,还请您三思!”

说到这里,万俟玄礼偷偷拽了拽魂飞天外的淳于宴婴的衣袖。

淳于宴婴看着自己衣衫上的那只大手,才陡然回神,起身急急说道“王上,宴婴虽不知昨夜究竟发生了何事,但王后之所以会触犯血族戒律第一条,完全是因为辛瑶公主先动了手,王后才予以回击,这点,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把所有的责任都怪到王后一人身上?”

“王后和公主既然都有错,为何王上对公主如此轻判,只罚她抓捕一百名堕落种即可脱罪,而王后却被重罚罢黜,永世不得入宫,王上您此举实在有失偏颇,您这么做,无非就是想废掉王后,立姬王妃为新后,这不仅于理不合,同样也伤了属下对您的一片赤诚忠心。”

淳于宴婴的话音一落,他的一帮狗腿子们也跟着站起身来,劝道“王上,姬王妃虽贵为天枢长公主,身份尊贵,但她始终是人类,如此身份,万万不适合做我们阴康的王后,还请王上三思!”

“请王上三思啊!”

除了五位大公以外,其余不喜欢,也不讨厌姬姜的臣子们也异口同声附议。

即便他们也不喜欢贤德皆无的淳于王后,可若是人类身份的姬姜做了王后,两相取舍,他们只能反对。

区区低贱如蝼蚁的人类,有何资格做他们阴康的王后!

阴康侯玺泛着寒霜的眸子一一扫过他们,冷声笑道“我何时说过,我要立姬姜为后了?”

众人再次傻眼,站在那里干巴巴的问道“那王上的意思是……让后位空悬?”

“没错!姬姜根本就不在乎你们拼命阻止的王后之位,你们这些活了几百岁的老家伙,可千万不要学四国的那些愚臣,说什么后位容悬会动摇社稷之本。你们都给我听好了,阴康,并不是那些几十年就要死一个由人类王上统治的国家,我阴康侯玺想要做的事,也不是你们这些老顽固几句冒死进谏,就能吓唬得住的。”

“你们这些人中,若有以死明志反对我废后的,大可以站出来,在这议政殿里死一死!若没有,今日过后,不要让我在任何场合听到一句不当之言,否则,都给我滚到四国驻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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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4章 威胁

众人见阴康侯玺金口玉牙,说一不二,完全是铁了心的要废后,心知这件事他们就算想劝,也是有心无力,便纷纷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表情蔫蔫的坐了回去,缄口不言。

就连反应最为激烈的淳于宴婴,也是膝盖半曲,最后被在场最识时务的万俟玄礼拽着衣衫跌坐回椅子上,恼羞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阴康侯玺看他们敢怒不敢言的可怜模样,玩味的笑着,紧接着又放出一个重磅炸弹“哦,我差点忘了,昨夜我刚刚答应王妃,准备撤回驻在天枢的一万名血族兵团。”

“什么?王上?您怎可答应王妃这等无理的要求?”

出声的,是淳于宴婴那一阵营的一名贵族。

阴康侯玺戏谑道“我为何不能答应王妃她父王临终的最后一个遗愿?”

这一次,淳于宴婴终于坐不住了,再次出声反对道“王上,驻扎在天枢的一万名血族士兵,一可扬我阴康国威,二可抑天枢反逆之心,三可震慑猖獗的堕落种,有百利而无一弊,王上若只撤回天枢一国的血族兵团,定会让起云、追月、红叶三国的王上心生变节。待他们得知此消息后,届时他们也有样学样,向王上提此要求,王上又该如何?”

阴康侯玺的脸上扬起少见的邪佞笑意,从容的回道“如何?自是直截了当的拒绝!”

“王上这么做,很可能会适得其反,让原本心存敬意的三国王上心寒。”

“心寒?谁心寒,谁因此生出叛逆之心,那就老样子,把他们换掉好了,这一点,淳于大公在起云国不是做的很是得心应手吗?”

淳于宴婴被阴康侯玺说的身子僵硬的杵在椅子上,脸上闪过一片尴尬羞愤之色。

阴康侯玺桀骜的笑着,接着说道“他们若要怪,就怪他们的王后肚子不争气,生不出一个像姬伯庸的女儿一样,让我也拿她毫无办法的王妃来!”

“王上……”

“好了,今日就先到这里,我早上还未曾进食,与你们说了这么久,委实觉得‘饿’了。”

在众人错愕的神情中,阴康侯玺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谁也没看,自顾自的向门口走去。

“王上。”淳于宴婴急忙起身跟在阴康侯玺身后说道“关于废后的事,还请王上再三斟……”

“淳于大公,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在淳于宴婴惊疑不定的眼神中,阴康侯玺转过身邪肆的笑着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宝贝小女儿淳于文茵,好像还没没嫁人吧?”

淳于宴婴的呼吸一窒,眼神滴溜溜转了半天,才轻声回道“是,小女还未成年,按阴康律法,还需两年,方可婚配。”

“嗯,明年辛瑶被罚到军团中历练,成为堕落种狩猎人,她刚好缺个与她随行,同时保护她,随时可以给她提供血液的女伴,而大公的女儿还未婚配,条件正好相符,不如……”

淳于宴婴一听,背后突然沁出细密的冷汗,万分惶恐的急急说道“王上,小女……小女这些年来被我娇宠坏了,能力太弱,与公主为伴,只会成为公主的拖累,所以……”

阴康侯玺没等他说完,不耐的打断道“哦,既如此,那我就再考虑考虑其他合适的人选吧,对了,大公刚刚跟上来,是要叫我再三斟酌什么来着?”

阴康侯玺用自己女儿未来的安全威胁他,淳于宴婴又怎样继续和他叫板,让他三思,让他再三斟酌?

他愤恨的被自己的怒气梗住,半晌后才一脸不甘的说道“没……没什么。”

阴康侯玺一对漂亮的眸子居高临下的睨着躬着身子,敢怒不敢言的淳于宴婴,勾唇笑道“既然大公没事,我也要去进食了。”

待阴康侯玺一走,刚刚还鸦雀无声的议政殿,纷纷响起了众臣七嘴八舌的不满之声。

申屠环宇的面上,自始至终都镇定自若,面无表情,不论王上要废后,还是罚辛瑶明年到兵团成为堕落种狩猎人,都波澜不惊,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对于王上刚刚向大家投来的诸多重磅炸弹,同样泰然处之,从容不迫的还有坐在他对面,拥有一双能洞察人心,诡异白色重瞳的左丘凌大公。

不选阵营,中立的他,自始至终都静默的坐在那里,若有所思的思考着什么事情,在嘈杂的声音中,他和太叔子鱼一样,都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不动如钟。

须臾后,他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突然唇角微勾,淡淡的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太叔子鱼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在这喧嚣的乱局之中,他就像是平静的水面,虽然没什么太过强烈的存在感,却能让人只看上一眼,心就慢慢平静下来。

万俟玄礼看了看浑身僵直,被阴康侯玺刚刚威胁一通,又抛弃在门口发着呆的淳于宴婴一眼。

之后起身走到有些走神的阴康世身旁,笑呵呵的说道“恭喜副廷卫长,今日虽被王上降了级,但可喜的是,明年之后,副廷卫长便成为了比廷卫长还要尊贵的王婿,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否极泰来啊。”

阴康世怔了怔,随后起身,向恭喜他的万俟玄礼躬身行礼。

这老狐狸此时恭喜他,也不知究竟存了什么心思,是真心恭喜,还是明褒暗贬?

毕竟,成为公主的附马之后,为了防止外戚掠权,他的功名之路,从此将止步不前。

或许副廷卫长一职,将是他往后余生的最高实衔了。

不过,这些虚名都不重要,他爱慕长公主,为了她,他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不是么!

阴康世敛了敛神,很快又恢复成以往的谦逊恭敏之态,一对眸子弯成往日的月牙状,笑眯眯的说道“多谢万俟大公。”

“副廷卫长客气,副廷卫长前段时间对犬子舞阳多有照顾,副廷卫长真是有心了。”

这个“副”字,万俟玄礼房间重复了多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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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5章 逼问

每说这个字的时候,面上虽是带着笑意,可阴康世知道,他是近乎咬着牙齿说出来的,所以这个音咬的才会如此之重。

“大公也客气,王上得知训练时,万俟世子对辛瑶公主‘优礼有加’,我暂代他们老师时,对世子多加照顾,也只是投桃报李,礼尚往来罢了。”

万俟玄礼阴侧侧的咬着牙根笑了笑,阴康世也笑眯眯的应对着,两人尬笑了半晌,还是仲孙云幽的插话,才把两人胶着的视线分开“副廷卫长,你跟我出来一下。”

还没等阴康世同意,仲孙云幽就已经隔着衣袖,捏着他的手腕,径直走出了闹哄哄的议政殿。

两人来到一处环静优雅静谧的凉亭后,仲孙云幽站在亭下,脸板的像木头,开门见山的问道“阴康世,明人不说暗话,现在这里没有旁人,你老实跟我说,王上刚刚在议政殿说的,可都是真的?”

阴康世敛着一对刚刚刻意摆出的笑眸,没有说话。

仲孙云幽见他沉默不语,气的直接拽着他的前襟,怒声道“阴康世,你别给我装哑巴,我再你问一遍,你离开阴康之前,可曾真的向王上求娶过阴康辛月?”

阴康世的衣襟被她拽变了形,他看着眼前矮自己一头,力气却比他大了不知多少倍,气势汹汹的仲孙云幽,思虑了半晌,才终于决定如实相告“没有……”

闻言,仲孙云幽才终于松了口气似的,松开了他的衣襟,并且还顺便帮他把拽变形的前襟用手熨平,之后说道“这还差不多,那为何王上在议政殿时要当着众人那么说,而且,如果我昨天没有看错的话,那个被阴康辛月称作小鱼儿,眼睛酷似太叔子鱼的男人,应该就是她养的姘头吧?”

听到“姘头”这两个头,阴康世的眸子倏地黯了下去。

仲孙云幽看他受伤脆弱的模样,懊恼的说道“真的她求不来,得不到,就找个假的以次冲好,长公主还真能将就,简直就是自甘堕落,阴康虽然民风开化,不拘小节,可她身为阴康的长公主,公然在宫里豢养男宠,这样伤风败俗,有失国体的公主,你阴康世也要娶吗?”

阴康世仍旧垂着眸子,不说话。

仲孙云幽气的怒斥道“你现在这副七魂丢了六魄的鬼样子,一点也不像之前意气风发的廷卫长。”

“我现在,已经不再是阴康的廷卫长了,你没听万俟大公刚刚说的吗?我现在是副廷卫长。”阴康世勾唇,小声的自嘲道。

“副的又如何?就算你只是一介布衣平民,也永远都是我仲孙云幽心目中正直善良的阿世哥哥,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前提是,你不能做那劳什子的长公主王八驸马,这还没成婚呢,就给她未来的驸马扣下一顶顶绿帽子,这种女人,你若是娶了,阴康世,我仲孙云幽一辈子都看不起你!”

“云幽……”

仲孙云幽恶狠狠的抢着道“你要是敢娶阴康辛月,我不仅看不起你,我……也绝不会原谅你!”

说到这里,仲孙云幽突然卸掉浑身的锐气,将头埋在阴康世的肩膀上接着道“阿世哥哥,你不觉得王上在议政殿上的做法,真的太奇怪了吗?他不仅一怒之下废了淳于王后,还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让你娶他的女儿,虽然降了你的级,却没有让你离开宫廷护卫队,这么正直的你,与老奸巨猾,心思诡密的淳于宴婴那只老狐狸在同一个部门,就好像……”

仲孙云幽顿了顿,思忖一瞬后,接着说道“就好像是把那老狐狸,困在了你的眼皮子底下一样,虽然从职位的高低上来说,他在上,你在下,但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通通都在你眼里。”

仲孙云幽渐渐抬起头,看着阴康世漆黑一片的眼底,继续分析道“王上这么做,该不会是别有深意,想让你时刻监视淳于宴婴那只老狐狸吧?”

“我不知道,王上什么都没有对我说……”

阴康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极为落寞“或许,我也可以把你的话反过来看,经历这次的事以后,王上已经不再信任我了,所以,他才让我在淳于宴婴手底下做事,目的不是为了让我监视他,而是……让他监督我……”

“不对!”

仲孙云幽斩钉截铁的说道“王上若是不再信任你,又怎么会把长公主嫁给你?而且,你不觉得王上罚辛瑶明年到兵团历练这件事,太过反常了吗?成为一名堕落种狩猎人,可是时时刻刻都会面临丢掉性命的巨大危险,王上如此宠爱辛瑶,正常来说,就算罚她入狱几年,都比这个好,最起码,虽然她因此而失去了自由,却不会失去生命!”

阴康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眉头蹙的越来越紧,沉声道“你分析的没错,王上今日之举,的确有些一反常态,王后意图谋害辛瑶,的确有错,可辛瑶毕竟没死,他就算念及辛月和辛夜两位殿下,也不会如此决绝的坚持废后,甚至还下了死令,淳于宴央从今以后将永世不得踏入阴康王宫,这条禁令,太过匪夷所思,也太过冷酷无情。”

“没错,王上绝不会无缘无故就把事情做的如此决绝,他一定是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意图,哎呀,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王后被废,正合我意,所谓才不配位,必遭其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淳于宴央无才无德,根本就不配做我们阴康的王后,她被废了,阴康辛月可以狗伏人势的大树,也从此少了一个。”

阴康世不赞同的说道“云幽,你这么说,着实有些不雅,辛月她本身就是帝国的长公主,又何需仗着王后的势?她的父王是王上,她的弟弟也将是未来的阴康新王,以后这种话,莫要再说了。”

仲孙云幽不屑的鄙视道“你现在还没成为长公主附马呢,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帮着她说话了,她昨日都那样羞辱你了,你忘了吗?她当着她姘头的面,骂我们两个是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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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非你不嫁

“她骂我不要紧,反正她说的话,我从来都只当放屁,可她明知道你心系于她,却毫不在意的用这种伤人的蔑称来伤害你,你难道还不死心,甘愿当一个被扣着绿帽子的傻王八,娶那个根本看不起你的恶婆娘吗?”

“云幽,从前的你,从来不会口吐粗鄙之语。”

“阴康世,从前的我,只会逃避,就像现在的你一样,只会用蹩脚的言语转换话题,可现在的我,不会再逃了。”

“你也清醒一点吧,她根本就不爱你,她心里、眼里装的都只有太叔子鱼一人,她连只有眼睛相似的赝品都能拿来麻痹欺骗自己,阴康辛月已经魔障了。今日她宠着的是小鱼儿,它日,她若是腻了,倦了,恐怕还有会小子儿,小叔儿……”

“阴康世,如果你真的娶了她,你的余生,只会活在痛苦之中,和一个不爱你的人在一起,就像王上一样,是根本得不到幸福的。”

阴康世垂眸轻声道“云幽,正因如此,你和我在一起,也得不到你想要的幸福……”

仲孙云幽站在原地咯咯的笑了起来,满目凄凉,“阿世哥哥,我不怕你伤害我,因为我甘之如怡,你给我的伤害,无非就是不爱我罢了,但阴康辛月能带给你的伤害,绝不仅限于此,她的性子你比我更了解,她一定会把你伤得体夫完肤的。”

阴康世轻叹了口气,闭着眼睛说道“我……也甘之如饴。”

仲孙云幽盯着自己纯黑的靴尖,一滴眼泪倏然从通红的眼眶中滑落,“我曾对你说过,我的第六感比普通人强上许多,你还记得吗?”

阴康世恍惚的看着地面越来越多的仲孙云幽的泪水,没有说话。

“如果你执意要娶阴康辛月,那么,王上和王妃的昨日之鉴,就是你和阴康辛月的明天!阴康世,我言尽于此,只要你一天未娶,我便一天等着你,只要你转身,我……永远都在原地等着你,不管是一年,三年,五年,五十年,还是五百年,阴康世,你给我记住,我仲孙云幽此生,非你不嫁!”

说完这番话,仲孙云幽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凉亭。

阴康世猛地抬起头,施展瞬移追了上去,可仲孙云幽却施展幻影,迅速和他拉开距离,眨眼的功夫,她整个人就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轰隆隆——”

似乎是为了呼应他此时复杂而又糟糕的心情,原本蓝天白云,日头高照的好天气,却突然像孩子的脸说变就白,突然下起雨来。

阴康世呆呆的坐在凉亭中,突然不知道自己刚刚下意识去追仲孙云幽究竟是何意,就算他刚刚追上了,他又能对云幽说些什么呢?

其实,在他沉默不语的漫长时间中,他就已经做好尽管结果不尽如人意,也要孤注一掷娶阴康辛月的决定了吧?

否则,他为何不反驳仲孙云幽?

雷声越来越大,凉亭外的雨也越下越大。

雨水顺着实木做的亭沿溅到阴康世的靴子上,他收了收脚,痛苦的将脸埋进臂弯中,心如乱絮,飘浮不定,纠成一团。

凤栖宫里,淳于宴央正心情尚好的坐在凤椅上眯着眼,享受身后两名血族宫女一左一右的按摩揉肩。

保养的嫩白如玉的五指,有两名宫女正小心翼翼的吹拂着她刚刚涂了豆蔻汁液的圆润长甲。

“王后,指甲涂好了。”

淳于宴央半睁着眼轻睨了下,满意的说道“嗯,不错,手艺越来越好了。”

宫女低眉顺眼的回道“谢王后夸奖。”

淳于宴央翘着兰花指,姿态优雅的拿起一旁矮桌上的青花瓷杯,轻啜了一口花香四溢的茉莉花茶,慵懒的说道“最近长公主豢养在身边的那个男宠,叫什么小鱼儿的是吧?赶紧找个机会给我赶出宫去,一个身份卑贱的琴师,有何资格伺候我们阴康尊贵荣宠的长公主?一个冒牌货,我看到他就厌烦的不得了,整日抚琴醉酒,陪长公主寻欢作乐,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是,王后,可……若是那贱民打发不走,该如何处置?”

淳于宴央双眼一瞪,一脚踹在刚刚提问题的宫女胸口,怒声斥道“他敢不走!赖着不走,难道他还做梦意图当长公主的驸马不成?如果他不想下半生锦衣玉食的活着,那也只能送这不长眼的东西上路了。”

被踹的宫女吞下喉间汹涌翻滚的血腥气,急忙重新跪倒,神情慌乱的说道“婢明白了,王后!请王后放心,那贱民若真不识大体,婢一定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一点蛛丝马迹都不会留下,绝不会让长公主查到王后这里。”

“嗯,这才是聪明人,那你还在等什么?”

“是,婢这就去。”宫女急忙应声。

起身后,一个苗条的身影飞快的出了凤栖宫,由于她瞬移速度太快,不小心撞到了同样疾步而来的淳于晏婴。

“慌慌张张的,没长眼睛吗?”

“对不起,淳于大公,是婢眼拙,不小心撞到大公。”

紧接着,宫门口便响起了不绝于耳的巴掌声。

宫女自己扇自己好几巴掌,每一巴掌嘴角都见了血,可见着实没有手下留情,虽然那是她自己的脸。

“算了,我现在没功夫理你,赶紧滚下去。”

“是,大公,婢这就滚……”

慌乱的脚步声渐渐向着殿里行来,淳于宴央懒洋洋的坐在凤椅上,看着淳于宴婴比锅底还要黑上几分的脸,困惑地道“哥哥不用去议政殿议事么?怎么今日这么早来妹妹宫里?”

淳于宴婴用长袖揩了揩额际沁出的冷汗,看着眼前坐在凤椅上一脸享受,尚不知大祸临头的妹妹淳于宴央,气不打一处来。

也不管还有三个宫女在场,大声怒骂道“大祸已从天降,你还优哉游哉的按摩涂蔻,身为一国王后,宫里的一举一动你本该了如指掌,可看看现在,你的消息竟会如此闭塞,真是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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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7章 认错

淳于宴婴看着气的直喘的胞兄,立刻屏退了三名宫女,起身欲扶兄而坐,“哥哥,你坐下慢慢说,到底发生何事了,竟让你如此动怒?”

“坐下慢慢说?你呀你呀,我的好妹妹,你可知,王上早上在议政殿都说了什么?”

淳于宴婴沉思片刻,不疾不缓的说道“还能说什么,肯定是昨夜西仁宫那个小贱种半夜硬闯我凤栖宫的事,她昨日白衫染血,怒气冲冲的闯进我宫里,定是王上因为姬姜那狐狸精与她的老情人连祁私会而动怒,出手伤了姬姜。”

“哥哥如此生气,定是因为王上黑白不分,将此事的责任全部推到了我一个人身上,还公知于众了?王上怎么能这么偏心,他难道就没惩罚那小贱种吗?我的心脏可是都被那贱种刺穿了啊。”

淳于宴婴气急败坏的怒声道“岂止是责怪于你?你的脑袋怎么如此的不灵光!王上早上当着众臣的面宣布——废后!并将你贬为庶人,永世不得入宫,就算他日辛夜为王,也不能更改他今日批下的这条命令,妹妹,你已经被王上罢黜,已经不再是阴康尊贵无比的淳于王后了!”

“什……什么?”

淳于宴婴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耳朵突然嗡嗡作响,眼前一黑,蓦地大头朝下,栽倒在地。

“你说……你说王上罢黜我了?怎……怎么可能!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的……”淳于宴央走火入魔般的跌坐在地,眼神空洞无神,双眼失焦的喃喃自语。

淳于宴婴虽然恨铁不成钢,但毕竟此刻三魂丢了七魄,坐在地上呢喃自语的是一母同胞的亲妹,他再气,也终究于心不忍的俯身将她扶起。

可还没等他开口与她想出应对之策,淳于宴央就已经疯魔般的捂着耳朵大声尖叫起来“我不信,哥哥一定在骗我,侯玺两个月前还曾对我说过,姬姜对后位不感兴趣,只要我老老实实不去讨他的嫌,他就永远不会废了我。”

“怎么这才不过两个月的光景,他就变了?他凭什么罢黜我?是西仁宫的小贱种自己跑到我宫里主动招惹我的,也是她先动的手,难道她可以刺穿我的心脏,就不许我还手吗?”

“妹妹,你现在太激动了,你先冷静下来,先冷静下来,哥哥再与你慢慢商量对策。”

“不……阴康侯玺他疯了,他一定是疯了,他不能这么对我!我爱了他一百多年,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我的辛夜是他唯一的儿子,我的辛夜将是阴康未来的王,他不能这么对我,他不能,不能……”

淳于宴央一边流泪尖叫,一边崩溃的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挥舞,淳于宴婴心疼的走近她,想安抚她的情绪,让她安静下来。

她现在已经失控了,他说了什么,她根本就听不进耳朵里。

可他才刚一走近淳于宴央,就被她疯狂挥舞的手抓破了面皮,殷红的血珠从他破损的鼻梁和眼下滴落到衣襟上。

淳于宴婴摸了摸眼睛下面的血珠,不忍之心荡然无存,愤怒的大声斥道“淳于宴央,你给我安静下来!你已经失控了你知道吗?现在没有多少时间给你用来发疯,你要尽快静下心来,同时把辛月和辛夜叫过来,我们大家一起商量应对之策。”

“废后之事,也许只是王上一时之怒下做出的冲动决定,只要你接下来表现良好,再向王上做一些保证,也许王上会改变心意也说不定,毕竟你是他两个孩子的亲生母亲!就算他对你没有爱情,也尚有一丝亲情在。”

淳于宴央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口中轻喃道“没错,就算他不爱我,但我终归还是他一对儿女的母亲,他只是生我的气了,气我把他最宝贝的小女儿伤成那样,我去道歉,他一定会原谅我的,我去道歉……”

淳于宴央眼神失焦的胡乱点头,趁淳于宴婴不备,一个瞬移,就极速的离开了凤栖宫,朝着西仁宫跑去。

“宴央,你去哪里……”淳于宴婴猝不及防的在后面边追边喊。

“我去道歉,哥哥你不要跟来了,侯玺他不会对我那么绝情的,只要我道歉,他一定会原谅我的,就像从前一样。”

“你先不要去,刚刚我跟你说的话都白说了吗?宴央……”

可不论淳于宴婴在后面叫的再急,淳于宴央也没有停下瞬移的脚步。

两人一追一赶之间,她很快就来到了西仁宫。

强势的闯过两道宫门守卫后,淳于宴央终于来到了正坐在姬姜床边的阴康侯玺面前。

“大公,抱歉,王上交待过,今日他谁都不见。”

淳于宴婴赶到西仁宫时,淳于宴央已经用雷击的方式,击伤了守卫,硬闯了进去。

轮到他赶到时,守卫身上被雷电烤焦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好,就已经尽职尽责的亮出武器,将他拦在了西仁宫门外。

他急的在宫门外打转,额上冷汗未消,身上却已经被天上突如其来的大雨浇了个透心凉。

“侯玺……”

淳于宴央突破守卫,硬闯进姬姜的寝宫后,阴康侯玺屏退了伤口刚刚愈合就立刻站起,来到殿中前来捉拿淳于宴央的另外两名守卫。

血族守卫退出去后,阴康侯玺阴沉着脸,起身挡在已经跪了大半夜加一个早上的辛瑶身前,不悦的开口道“我在议政殿里说的那些话,想必你哥哥淳于大公已经转达给你了,我想,我已经在早上把话说的很清楚了,如此,你还来做什么?”

淳于宴央看着面前这张近乎完美的熟悉脸庞,还有他此刻冷脸对自己的绝情模样,她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哭求道“侯玺,你我夫妻近百年,就算我在后位上没什么建树,帮不到你什么,但我总归是给你生了一对儿女,就算你从未爱过我,也总归有亲情在吧?”

“昨天的事,是我错了,可若不是那小贱……若不是你的宝贝女儿辛瑶想用她能腐化万物的血将我的辛月化成灰烬,我也不会如此决然的想要杀她,事情有因有果,你不能只因她的一面之词,就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我一个人,侯玺,你不能对我这么绝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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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8章 报应

辛瑶跪在姬姜的床边,视线被阴康侯玺挡住。

她明白,此时的淳于宴央一定是走投无路,才会逼不得已的前来认错,所谓王后的权利和无上荣耀,都是父王赋予她的。

失去父王的的最后一丝忍耐和包容后,她也只是一个外强中干,色厉内荏的摆设罢了。

昨晚她对自己的嘲弄讥诮,趾高气昂,不可一世,这一刻,通通都不见了。

此刻的她,也只不过是一个终于知道事态严重,就算自降身份,放下自尊和颜面,跪在阴康侯玺面前也要不惜保住她王后之位的可怜女人。

淳于宴央其实很清楚,阴康侯玺一旦认真起来,就算五位大公合力规劝,也撼动不了他的决心。

“王后说的对,有因才有果,当时,我的双肩胛骨被你的雷电击碎,你的女儿阴康辛月,在掌掴我几巴掌后还不过瘾,甚至还要掏出我的心脏,让我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在双手不能动的情况下,逼不得已用自己的血液反击。”

“自我去天枢的这两个多月,在与想取我心脏的堕落种对决中,我就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只要对方想取我的心脏,那她就是我的敌人,不论站在我面前的敌人是谁,只要我还能反抗,我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杀死她,哪怕那个人,是你的女儿!”

“因为我知道,我若是死了,我的母亲,将失去活在这世上的唯一动力,为了她,我也必须活着!”

阴康侯玺被辛瑶这番话深深的震撼到,他轻轻握起背在后腰的右手,冷声道“王后,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姐妹自相残杀不说,还如此心狠手辣,竟打算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死手,你的教育,真的太失败了,像你这样的母亲,又怎配当我阴康未来王上的母后?”

“侯玺,你不要相信她的一面之词,辛月根本没有要下狠手杀她……”

阴康侯玺不耐烦的冷声打断“够了,我不是给你们断案的判官,你是什么品性,辛月又是什么性格,我心中自有计较,再多的狡辩之词,也只能证明你自欺欺人的愚蠢罢了,今日起,你已不再是阴康的王后,西仁宫也不欢迎你,如果你还想保留世族之女的最后一份尊严,就请自行离开!”

淳于宴央嘴巴微张,豆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滑落,声嘶力竭的大声道“阴康侯玺,你……你竟真的不顾我们百年夫妻情份,非要这么绝情?罢黜我还不够,还要将我从宫里赶出去,永世不得踏进阴康王宫半步?”

阴康侯玺对她的眼泪完全无动于衷,语气冷酷“如果你知道收敛,知道悔改,昨夜没有将我的女儿用雷电烧到炭化,几乎殒命,我今日也不会做出如此决定!淳于宴央,我早就对你说过,姬姜和辛瑶她们两个,就是我阴康侯玺的命!你要杀她,将比杀了我自己还要更加让我痛苦。”

“过去,我真的已经给过你无数次反省悔改的机会,可每一次我对你的退让和原谅,都换来你愈加跋扈和变本加厉的怨怼,这些我都可以原谅你。我最无法原谅的,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我的女儿!今日你之所以得到这样的结果,完全是你咎由自取,怨不得我!”

淳于宴央泪雨滂沱,指着阴康侯玺那张无情的脸控诉道“阴康侯玺,你怎么可以这样?明明是你的宝贝女儿自己去招惹我的,难道非要我的女儿辛月死了,我才能还手反抗吗?”

“辛瑶只是混血,当时在你的凤栖宫中,辛夜在场,你也在场,三对一的情况下,辛瑶又如何能杀死辛月?淳于宴央,我真的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件事的是非对错,姬姜应该快要醒了,请你离开这里,不要逼我叫人把你轰出去!”

阴康侯玺转身,不再看涕泪横流,失望痛心的看着他的淳于宴央,只留给淳于宴央一个决然背影的他,视线渐渐落到躺在床上仍旧没有“复活”的姬姜脸上。

一夜过去,她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换过,那上面的血迹都已经凝固了。

一向对清洁有着高要求的她,醒来后一定要不舒服的皱眉吧?

她会因为自己违背了她的意志,被迫成为一名血族而崩溃大哭,亦或想杀了他吗?

还是像昨夜一样,在自己的逼问下静默无语,只能无声的流泪?

此刻阴康侯玺的心思,已经完全陷入了姬姜醒来后会如何对待他的臆测中,完全忽略了身后渐渐从地上站起来的淳于宴央。

淳于宴央看着眼前背过身子,连看都不想看自己最后一眼的阴康侯玺,痛彻心扉的说道“阴康侯玺,我们两个人可真是可笑啊,我为了嫁给你,成为阴康的王后,对仲孙汝嫣做了卑鄙又腌臜的龌龊事。我绞尽脑汁,步步为营,费尽了心机才终于梦想成真,得偿所愿,成为你的妻子。”

“而你呢?为了得到姬姜,不惜以屠尽姬氏全族为胁,迫使姬伯庸那个窝囊废把他唯一的女儿嫁给你。我们两个为了得到心爱之人,都不惜代价,让自己的手变脏了,可笑的是,你和我挖空心思,机关算尽,到头来,人,我们的确得到了,可是所爱之人的心,我们两个却谁都没有得到!哈哈,可笑吧?”

“这都是报应!爱而不得,是我对汝嫣做下那些恶事的报应!而你最心爱的女人,哪怕过了近二十年,也没有爱上你,她的心仍系在她的老情人连祁大公的身上,甚至连第二个孩子都不愿给你,这——就是你当初拆散她和连祁,逼迫她嫁给你的报应!报应,哈哈……”

“其实,你比我还要更可悲,更可怜!昨夜你的宝贝女儿跑到我宫里大闹的时候,我看到她满身鲜血,还以为是你对这只狐狸精动了手,直到来到这里我才明白,原来,是她宁愿自尽,也不愿意用漫长的余生来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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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火刑

“哈哈,你看到了吗?你最爱的,捧在手心如天下至宝一般小心翼翼呵护的女人,宁愿去死,也不愿和你在一起,真是太讽刺了,报应不爽,报应不爽啊,哈哈哈……”

阴康侯玺被淳于宴央这番话激的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不要命的女人,他红着一对赤眸,指节泛白,手指骨捏的“咔咔”直响。

他伸出被气的发颤的右手,指着门板扬声道“来人,给我把这个疯女人赶出阴康王宫,永远都不许她再踏入宫门半步,永远!”

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根从唇缝中挤出来的一样狠戾。

淳于宴央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了,干脆不求了,她更加绝望和疯狂的大笑起来,那笑声让正在西仁宫门外来回踱步徘徊的淳于宴婴,心里倏地狠狠一颤。

他知道,妹妹这一搅和,已经让他所有的求情和接下来的怀柔对策,全都付之东流了……

淳于宴婴站在门外,失望的慢慢闭上了眼,任凭倾盆大雨豆子一般狠狠砸在他的身上,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直到殿内突然响起一道惊雷之声,他才猛地睁眼。

“糟了。”

淳于宴婴只来得及听低喃这么两个字,紧接着就又听到“啊”的一声凄厉惨叫,透过西仁宫的大门传到他的耳中。

姬姜的寝宫内,两名守卫在听到阴康侯玺的命令后,立刻推门涌入殿中。

两人一左一右,打算架起淳于宴央的手臂,将她架出宫去。

可淳于宴央却死命不从,她双手一伸,两道惊雷赫然从上方劈下,直将她身边的两名血族守卫劈的外焦里嫩,烧焦爆烈的皮肤像乌鸦的毛一般黑,里面还冒着猩红的血。

“小贱种!若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今日不除掉你,我淳于宴央死都不会瞑目。”

淳于宴央的话音一落,便面目狰狞的施展瞬移来到辛瑶身前,伸出锋利的五根长甲,宁可冒着灰飞湮灭的危险,也要掏出辛瑶的心脏,将她一招击毙于利爪之下。

可是,她的手还没来得及触碰到辛瑶的衣角,站在辛瑶旁边的阴康侯玺就出手如电,一把抓住她向辛瑶这边探出的手臂,施展化腐手,丝毫没有怜惜和犹豫的将她的腕骨,在一眨眼之间就化成了灰烬。

刚刚淳于宴婴在门外听到的那一声惨叫,便是她这时发出的。

淳于宴婴凄厉的惨叫着,眼看腐蚀的速度在眨眼之间就已经从手腕处腐化到了手肘上方,为了活命,她终是狠下心来,用另一手的五甲,砍掉了被阴康侯玺化腐手腐蚀到了近肩膀处的手臂。

自断臂膀,这种痛苦是淳于宴婴自出生起体会到的最大疼痛。

断臂处的伤口,鲜血汹涌的奔流,须臾后,便在纯种血族的强大自愈能力下愈合了。

淳于宴央痛的身子直哆嗦,嘴巴青白的颤着,被两名伤口已经完全愈合的血族守卫按在地上后,她痛苦的冲着阴康侯玺大骂道“阴康侯玺,你竟真的要杀了我?我是你的妻子啊!你这个冷酷无情的男人,我淳于宴央真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这么一个薄情寡性的男人,你恨你,我恨你!”

阴康侯玺将仍旧按他命令跪在姬姜床边的辛瑶从地上托起,用自己高大的身影挡在她的身前,将她完完全全的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他面无表情的对此刻心如刀割,伤心欲绝的淳于宴央冷声道“我刚刚才告诉过你,我的女儿,和我的妻子,是我的命,谁敢动她们两个,我就会杀了谁!你——也不例外!你原本可以保留你淳于氏最后的尊严,安安全全、完完整整的离开,余生,你也可以风光改嫁,我根本不会限制你这方面的自由,可你偏要触碰我的底线,自己寻死,又怪的了谁呢?”

紧接着他又对禁锢着淳于宴央的两名血族守卫说道“你们两个给我听着,庶民淳于宴央不思悔改,再次行凶,意图杀害辛瑶公主,二犯血族戒律第一条者,当施以火刑焚身洗罪,把她带下去吧,立刻执行!”

“王上,不可……”

宫门外,被大雨淋湿全身的淳于宴婴听到殿里阴康侯玺的最终宣判后,终于忍不住对守门侍卫动了手。

两道雷电劈下,他也像淳于宴央一样,强硬的闯了进来。

推开门板后,淳于宴婴甚至都没来得及看妹妹一眼,就直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颅垂地,万分悲痛的乞求道“王上,宴婴求王上,念在小妹是两位殿下的生母的份上,不要罚小妹火刑,宴婴求您了……”

辛瑶也被阴康侯玺的惩罚方式震住了。

火刑焚身,顾名思义,尽管血族可死而复生,但普通的火刑焚身,仍旧可以杀死一名得不到新鲜血液供给的纯种血族,哪怕像淳于宴央这种实力强大的五大世族之女。

而阴康侯玺此刻判罚的火刑焚身,这里的火,并非普通的火焰,而是万俟氏独有的,在一瞬之间就能将一切物体炭化的黑焰。

父王,这是要烧死淳于宴央,让她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阴康侯玺居高临下的看着匍匐在他身前,一脸沉痛的淳于宴婴,他的眼底黑如幽潭,冷如寒霜,却唯独没有仁慈。

事实上,这才是遇到姬姜之前的阴康侯玺,他本就是一个冷若冰霜,残酷无情之人,这一点,世人并没有评价错。

这,才是真正的他!

只不过,原本一个无情之人,在遇到姬姜之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渐渐变得有情,甚至温暖起来。

“宴婴,你刚刚在门外站了那么久,想必也听到你妹妹的疯言疯语了,自然也知道她刚刚二犯血族戒律,竟敢当着我的面杀我的女儿,简直无法无天!今日我若不杀她,来日,不知她会如何报复辛瑶和姬姜,像她这种阴毒的女人,我绝不允许她活在世上威胁姬姜母女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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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0章 姬姜苏醒

“哈哈,阴康侯玺,你说的没错,你今日若是不杀了我,只要让我逮到机会,我一定会将你的宝贝女儿,还有你最爱的女人姬姜,千刀万剐,碎尸万段,哈哈……报应,你这种男人,根本不配得到女人的爱!你就该孤独终老一辈子,一辈子活在爱而不得的痛苦之中!”

淳于宴婴知道妹妹是真的疯了,他惶恐起身,忐忑的急忙捂住她的嘴巴,紧接着又按倒她的头颅,让她被迫和自己一起跪在地上乞求阴康侯玺,希望他能法外开恩。

“王上,小妹她此刻神智不清,已经疯了,疯子的话王上不要相信,王上就将她贬出宫去好了,若您真的杀了她,这将成为辛月和辛夜两位殿下心里一辈子抹不去的阴影,王上,求您饶了小妹吧!”

“你们两个是聋子吗?是不是还需要我再重申一遍,我说,立即执行!把她给我拖下去!”

“王上,不要……”淳于宴婴惊慌失措的抬起头,大声高呼。

淳于宴央用仅存的一只手大力的挥舞着,拒绝两名守卫的靠近,“阴康侯玺,我淳于宴央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你的,我诅咒姬姜永远不会爱上你,永远不会……哈哈,你这个狠心绝情的男人,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不配!”

阴康侯玺气的眼睛再次变得赤红,大声怒吼道“带下去!”

“是,王上!”两名守卫战战兢兢的回道,接着猛地卸掉了淳于宴央胡乱挥舞的肩膀,她这才终于老实了。

眼看着淳于宴央就要被托出这间屋子,施以火刑,淳于宴婴跪在地上,心脏像被放在火上炙烤一样煎熬。

他再次高呼劝阻“阴康可以没有王后,但两位殿下却不能没有母亲啊,王上……”

“淳于宴婴,你应该感谢我父王的仁慈,阴康律法没有连坐这一条,所以,我劝你现在最好闭上你的嘴,因为,我现在是真的被你的好妹妹激怒了。”阴康侯玺近乎咬着牙根说道。

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姬姜这辈子都无法爱上他!淳于宴央深知这一点,她就偏要往他心上最柔软的地方戳。

若非这里是姬姜的寝宫,阴康侯玺真恨不得自己亲手了结了她,将她化成灰烬,让她的嘴巴闭上,再也说不出让他恐惧害怕的话!

淳于宴婴看着阴康侯玺通红的眸子,和近乎狰狞的狠戾神情,还想再求,却突然想到之前在议政殿里他威胁自己的话。

他的宝贝女儿文茵……

想到这里,他痛苦的轻轻阖上通红的眼圈,张着嘴巴,却像哑巴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就在淳于宴央已经被两名守卫押到门口,正要被拖出去的时候,辛瑶突然跪在地上,拽着阴康侯玺的衣角恳求道“父王,请您请回成命,王后她已经受到教训了,为了辛夜,您就放过王后吧,她若是死了,辛夜一定会很痛苦,他是我的弟弟,我不想看到自己的家人难过,甚至从此反目成仇。”

阴康侯玺垂头看着言辞恳切的女儿,眉宇仍旧紧紧的锁着,眼底阴翳一片。

“父王,女儿求您了,女儿在阴康的家人本就不多,女儿不希望再失去唯一的弟弟,父王,可以吗?”

阴康侯玺将辛瑶从地上扶起,神情开始纠结,但仍旧没有松口。

守卫箍着淳于宴央的身子,呆愣愣的站在门口,等待着阴康侯玺的最终抉择。

淳于宴央痴痴的笑着,看着一脸犹豫纠结的阴康侯玺,她的脸上满是无畏和漠然的神情,似乎在对眼前她爱了一百多年的男人彻底绝望后,她连生死也置之度外,什么都不在乎了。

空气令人窒息的压抑,跪在地上的淳于宴婴一脸哀痛的在祈祷,祈祷阴康侯玺可以答应辛瑶的请求。

“放了王后吧!”一声低沉悦耳的声音,突然在静谧的殿内响起。

“她——也只是个可怜人罢了……”

“母亲,你醒了?”

巨大的惊喜让辛瑶快速转身,两步并做一步来到姬姜的床边,紧紧的握着她从前温软,如今却像死人一样冰冷的的手,兴奋的说道“母亲,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死而复活的姬姜双目赤红,脸色苍白如纸,她摸了摸昨夜被她开了一道又深又宽伤口的颈部,发现手下的伤口已经痊愈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又撸起衣袖,发现在天枢时割腕留下的丑陋疤痕,此刻也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母亲?你……还好吗?”

姬姜半天不回答自己,辛瑶担心的再次开口询问。

姬姜神色冷峻的看了看阴康侯玺,才转过头回复女儿“辛瑶,母亲已经顺了你们的心意,成为不老不死,与天地同寿的不死之物了,此刻,你又在担心什么呢?”

这句不冷不热的回答,让辛瑶的瞳孔倏地一缩,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她垂着脑袋歉疚的说道“母亲,你怪女儿了?”

姬姜没有回答她,而是再次转身对着已经渐渐走到他床前,激动的看着她的阴康侯玺说道“放了她吧,如果你不想让你另外两个孩子成为我女儿未来的敌人,就放了她。”

阴康侯玺深深的凝着姬姜没有一丝温度的水眸,思忖了片刻,终是回应道“好,我答应你。”

淳于宴央看着死而复生的姬姜,再次疯癫的笑了起来“姬姜,你说我可怜?哈哈,咱们两个可谓是半斤八两,同样爱而不得,情深不寿,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呢?即便今日你放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的,我祝愿你们两个在无边无际的生命中,互相折磨,反目成仇,得偿非所愿,至死遗恨终生!哈哈!”

姬姜扫着门口少了一条手臂,狼狈无状,近乎癫狂的淳于宴央,轻飘飘的说道“谢谢,不过,我的人生其实早已是你说的这样了,就算你不诅咒我,也已经是这样了……”

辛瑶慌乱的抬起头,讷讷的说道“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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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百年囚禁

姬姜的话,深深的刺痛了阴康侯玺的心。

他恼羞成怒的转过身子,对仇恨的瞪着他的淳于宴央说道:“你这个疯女人,你刚刚的话倒是提醒了我,像你这种疯狂又恶毒的女人,得到自由后,一定会再次兴风作浪,惹是生非,为了杜绝这种可能性的发生,你,需要用一百年的时间忏悔,思过。”

阴康侯玺随即将视线转到两名血族守卫的身上,两人被他盯的身子一僵,急忙躬身回道:“属下明白王上的意思。”

淳于宴婴听了,眼神空洞的瘫坐在地板上,口中喃喃道:“王上,不可啊……”

辛瑶也不忍心的再次开口:“父王……”

阴康侯玺冷冷的打断:“这已经是我对她最大的容忍和仁慈了,如若有谁再劝,囚禁的期限就再追加一百年。”

事已至此,淳于宴婴不敢再劝,只能一手拄着地面,慢慢的从地上踉跄站起,神情恍惚的看着妹妹在疯狂的咆哮中,被拖了出去。

尘埃落定,辛瑶望着门口那张狰狞的精致面容,眼神微微闪烁,她觉得淳于宴央是罪有应得,这已经是她能得到的最好下场了。

这么想着,终是失了做圣母的心思。

“淳于大公,你今日刚正式晋为廷卫长,应该有很多事务要处理吧?”

淳于宴婴怔忡了一瞬,垂下头,看着地板上被自己湿透的衣服弄出的一小滩水渍,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恭敬的回道:“是,王上,婴宴……告辞!”

所有人都退出去了,这间寝宫里,此刻就只有阴康侯玺、姬姜和辛瑶一家三口,气氛有些沉郁。

复活后的姬姜,不仅没有像阴康侯玺想象的那般要死要活,后悔啼哭,也没有怨恨责怪,只是轻轻说了句:“我已经如你所愿,成为了以血为食的怪物,如此,王上是否要履行我昨夜临终之际的要求——撤兵?”

阴康侯玺走到姬姜身边,辛瑶自动自发的从床上站起,给他腾出位置。

他坐在姬姜的身边,握着她和自己一样冰凉的右手。

尽管那上面还有着她昨夜自尽时不小心溅到的已经干涸了的血迹,但他还是眼底温柔的以唇相抵。

姬姜被他吻过的那只手轻轻一颤,听他说道:“在你还没有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议政殿对所有人宣布即日撤兵的消息了,我替你完成了你父王临终前的最后一个心愿,如今你还有什么要求,尽可以提出来,只要是不会对阴康不利的要求。姬姜,我不希望你接下来漫长的生命中,仍有任何遗留的心病。”

姬姜没有将自己的手从他的大手中抽回来,只面色平静的说了句:“多谢王上,姬姜已无愿无求,余生,只想平静的活着,仅此而已。”

阴康侯玺似乎对她的回答很满意,虽然她的表情有些不近人情的冷,但他看着姬姜时,眼底仍旧有着化不开的温柔:“姬姜,你饿吗?”

姬姜因为这突兀的一句话怔忡了一瞬,还没等她回答,屋子里就突然响起了“咕噜噜”的声音,两人纷纷向正揉着胃部,脸色羞红的辛瑶看去。

辛瑶表情讪讪的,嘟着嘴巴不满的说道:“母亲,你没醒来的时候,父王他虐待我,不仅罚我在你的床前跪满二十四个时辰,还不让我吃东西。”

阴康侯玺无奈又宠溺的看着向她母亲撒娇的女儿,语气严厉:“罚跪还算轻的,我还罚了你明年去帝国的兵团里历练,做一名堕落种狩猎人,直到抓满一百名堕落种,方可洗罪。”

辛瑶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视线慢慢向姬姜看去,却发现她正神色痛苦的盯着自己的脖子,眼睛越来越红,开始流露出新生血族渴血的症状。

半刻钟后,在阴康侯玺的默许下,宫女按照姬姜的吩咐,端了些姬姜和辛瑶往日里爱吃的菜肴鱼贯而入。

姬姜从辛瑶手中接过筷子,夹了一块寻常爱吃的青菜放进口中。

咀嚼了几下后,忍着强烈的恶心咽下腹中,可她才刚刚咽下去,胃里不断翻腾的呕吐感,就让她在下一刻将青菜吐了出来。

她不信邪,又夹了一块肉,结果还是一样的,甚至吃肉比吃青菜更让她觉得难以下咽。

吐了两次后,姬姜终于认命的颤着蝶翼般的长睫,慢慢伸出牙齿,在阴康侯玺惊喜和错愕交织的眼神中,对着他的手腕,狠狠的咬了下去。

“母亲……”

“嘘……”

阴康侯玺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辛瑶噤声。

辛瑶乖乖的没了声音后,他温柔的将手放在姬姜柔顺的发顶,一下一下的轻抚,眉眼弯弯,显得很高兴的样子,口中轻声说道:“昨夜我就一直在想,醒来后,你究竟会如何选择?是无奈的以人血为食,还是吸食动物的血液?现在,我终于知道了,姬姜,如果你不介意我纯种血族的血液冰冷难喝,以后只要你饿了,我随时都可以为你提供‘食物’。”

姬姜没有说话,她看着阴康侯玺手腕下血液的流向,小口小口的吞咽着腥甜的液体。

就像他说的一样,纯种血族的血液,并不好喝。

可是她此刻饿极了,空空如也的胃部在疯狂的叫嚣,向她的神经末梢传达着饥饿的讯号。

渐渐的,她开始失去理智,只能遵循身体的本能,像个新生的婴儿一样,吸食她从前极为厌恶的血液。

辛瑶惊愕的看着姬姜近乎没有底线的进食,就像饿了十天半个月的小兽一样,阴康侯玺的血液流失过多,他靠着床边的身子轻轻的晃了晃,却仍旧宠溺的任由姬姜把他当作口中的食物,一副甘之如饴的满足模样。

“父王……”辛瑶看着他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担忧的出声轻唤。

“没关系,重获新生的血族,对血液的需求极大,等她饱了,自然就不会再吸了。”

阴康侯玺说的没错,只不过,等姬姜完全饱腹的时候,他已经虚弱的闭上眼睛,因失血过多而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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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杀人灭口

当姬姜满嘴鲜血的从阴康侯玺的手腕中抬起头来时,她的脸上已经泪流满面,她没理会晕过去的阴康侯玺,而是轻轻抱住了近在咫尺的辛瑶。

“辛瑶,母亲对不起你,这些年来,我不顾你身体的特殊情况和个人意愿,一直逼迫你按照我的想法生活,现在我才知道,饥饿的感觉是多么的痛苦难抑,辛瑶,对不起……”

辛瑶眼泪汪汪的回抱住她,委屈的吸了吸鼻子,抽泣的说道:“母亲,没关系的,这都是女儿自愿的,并非母亲逼迫,女儿其实从未怨怪过你。可是,如果可以的话,母亲可以让女儿自己选择吗?母亲,我真的不想再成为万俟舞阳他们口中的废物了。”

姬姜身子轻轻一颤,十分后悔又懊恼的紧紧抱着辛瑶仍旧有些圆润的身子,半晌说不出话,只轻轻点了点头。

……

拱月桥岸边,一身英气着装的辛月没有回头,冷声对身后正向她这里走来的人说道:“事情,都办好了吗?”

来人也是个女子,二八年华,身段窈窕,身上有着清淡的上等桂花精油的香味,低眉顺眼的躬下身子回道:“回公主,您交给我的药,都已经掺进大公夫人的保胎药中了,婢做的很隐秘,绝对没有第二个人发现,还请公主放心。”

“嗯,你做的很好。”

辛月转身,脸上有着一国公主的贵气和桀骜的笑容,看起来既冷艳又高不可攀。

婢女被她夸奖,脸上露出一丝含羞带怯又得意的笑容,可她嘴角的笑容还没有扩大,身后就被一根不知什么时候凝结而成的土刺,刺穿了腹部。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口中有血溢出,疼痛使她一瞬间就失了力气,口中低喃道:“公主,为何……”

辛月漫不经心的嘲笑着眼前婢女的愚蠢:“为何?答案很简单,只有死人的嘴才最牢靠,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非要我在你临死前教你,还真是愚钝!一个如此轻易背叛前任主子的奴婢,也同样会轻易的背叛她下一个主子,既然你要死了,我就免费给你上一课,希望你投胎后能用得上!”

土刺被拔出后,婢女的腹部,赫然出现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

婢女不甘心的捂着血流汹涌的腹部,身子软软的倒了下去。

“瞧瞧这是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兔死狗烹,杀人灭口!阴康辛月,你真不愧是你舅舅淳于宴婴的好外甥女,行事风格和心狠手辣这方面,和他还真是如出一辙,分毫不差!”

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用瞬移快速向岸边走来,这两人一人身着紫衣紫冠,一人用黑色的斗篷将全身上下都包裹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只如水般潋滟清澈的眸子,头顶还撑了一把大大的黑伞。

“是你!堕落种——鹤泽!现在阴康全国上下都在全力缉拿你,没想到你竟有胆子再一次跑到阴康都城来,还真是天堂有门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行!胆子倒是越来越大,我看你真是嫌命太长,活腻了!”阴康辛月阴鸷着一对凌厉的眸子,咬着牙说道。

“的确是有人活腻了,不过,那个人可不是我!”

鹤泽一边说着,一边从身体中分裂出十来个分身,将阴康辛月团团围住。

另一个全身武装到牙齿的黑衣男人,从腰上解下系着的水壶,拔开木塞,将里面的血液倒进了仅剩下一口气的婢女口中。

婢女有气无力的挣扎着,拿着水壶的男人没有温度的说道:“如果你不想死,就乖乖喝下它们,这可是能让你死而复生的好东西。”

在她瞳孔渐渐涣散的过程中,终于不再反抗,接受了未来她将要走上一条不归路的蹉跎命运。

辛月看着黑衣男子的举动,手中的拳头倏地攥了起来,她眯着眼睛直视鹤泽波澜不惊的瞳仁,语气中生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鹤泽,你救她,究竟是想做什么?”

鹤泽不答,对身后的黑衣男子说道:“完事了吗?”

黑衣男子发出一个轻轻的“嗯”。

“好,带她离开这里!”

“那你自己小心!”

说罢,黑衣男子一手举着黑伞,一手夹起满身是血,已经咽下最后一口气的婢女,迅速施展瞬移,打算逃离这里。

“想走?没那么容易!”

辛月右手一伸,一条漫无边际的土流鞭就像夺命符一样,紧紧跟在黑衣男子的身后。

还未等黑衣男子有所动作,鹤泽的其中一个分身粲然一笑,伸出五甲,顷刻间便斩断了紧紧咬着黑衣男子不放的土流鞭。

辛月眼神渐渐变冷,她不想跟眼前的十几个鹤泽分身纠缠,直接施展瞬移,向黑衣男子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想追他?也要看我同不同意,长公主!”

语落,鹤泽的分身一瞬间就再次分裂出四五十个来,其中有十几个一路护送黑衣男子逃跑,剩下的几十个鹤泽,便和此时心急如焚的辛月展开了殊死搏斗。

两人大打出手,每招每式都是奔着杀死对方的目的而去,没有半分的手下留情。

黑衣男子在仓促奔逃间,扭头向后看了看,他看到辛月发狂般的连杀了几十个鹤泽后,欲再次向他追来。

可是仅剩下唯一的鹤泽,立刻又分裂出近百个鹤泽来,再一次阻止了她追向自己的脚步。

他看着辛月脸上怒火中烧的狂怒表情,黑色口罩后的唇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

……

太叔子鱼此刻还在宫里未回,桑颜已经坐在床边哭了很久了,在眼睛哭肿之前,她终于狠下心,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她的脸上虽然有着悲苦的神情,却在想到自己来阴康的初心后,渐渐写满了坚毅。

只不过,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她万分不舍的真实情绪。

贝齿轻咬着下唇,她颤抖着双手,在自己已经五个多月高高隆起的小腹上,温柔的来回抚摩,感受着血脉相连的那份用语言无法表述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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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3章 小鱼儿

“钰儿,对不起,母亲还没来得及知道你究竟是男是女,就要亲手杀死你,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桑颜一个人在屋子里失声痛哭,手却用力的压在唇上,死死的捂着,不敢发出一丝哭音,怕守在门口的侍女听到。

她要把这件事做的滴水不露,不能流下半点的破绽,更不能让太叔子鱼发现任何端倪。

所以她才会选择他到宫中的这段时间,饮下这碗含了打胎成成份的保胎药。

时间一分一秒的缓缓流逝,她知道,太叔子鱼很快就会从宫里回来了,再不喝,就真的来不及了。

这么想着,桑颜快速擦干脸上的泪痕,双手轻颤着捧起药碗,狠了狠心,一仰头便全部喝了下去,只剩下些草药残渣,在白色的碗底静静躺着。

“我的孩子,母亲对不起你,不过母亲也不会让你等太久的,我们早晚会在同一个地方见面,钰儿,等着母亲……”

……

外面的大雨下个不停,阴康世就像一只死了配偶的落汤鸡一样,一边神游天外,一边步履沉重的来到辛月的凤雏宫前。

宫门守卫见是他,立刻躬身行礼道:“廷卫长。”

阴康世轻扯薄唇,无力的笑了笑:“我现在已经不是廷卫长了,你们应该叫我副廷卫长。”

两名守卫面面相觑的互相看了一眼,随后又惊愕的看向阴康世,不知该如何接话。

“长公主在里面吗?我找她有事!”

“长公主一大早就出去了,还未回来。”其中一名守卫回道。

“哦。”阴康世魂不守舍的点了点头,“那我到里面等她。”

守卫有些为难,谨慎的看了阴康世一眼,又渐渐的垂下头去,并没有放行的意思。

阴康世心中明镜一样的清楚他们为何不敢放自己进去,他笑眯眯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和蔼可亲的从前。

“你们两个,还不知道吧?早上在议政殿里,王上已经宣布明年的三月初八,把长公主嫁给我了,所以,我现在也算是长公主的准驸马,王上亲封的,如此,你们还不放我进去吗?”

侍卫们不所知措的又彼此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个暗暗点了点头。

于是,阴康世浑身湿漉漉的的,却总算混了进去。

阴康世和辛月认识一百余年,可他却从未踏步过她的寝宫。

但他也不需要问,眼前装饰最大、最豪华,最威严霸气的一间宫殿,肯定就是符合她性格的寝宫了。

推开房门,满世馨香飘进了阴康世的鼻子里。

他看着坐在一架古琴边,一边饮着手中的葡萄佳酿,一边用上等的狼毫笔在宣纸上写写涂涂的男子,还有离他越近,就越能闻到从他男子身上传来的阵阵女人胭脂香。

阴康世修长的手,渐渐在长袖中蜷了起来,心脏一搅一搅的疼。

“你叫……小鱼儿?”

宽敞明亮的寝宫内,阴康世率先开口。

一直沉溺在美酒和琴谱中的俊美男子,似乎被阴康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

看到浑身被雨淋湿的阴康世后,他快速放下酒杯,恭敬的从地上站起,躬着身子,眼睛小心翼翼的瞟着阴康世。

尽管他不认识阴康世,却还是通过他衣服左胸口的黑色蝙蝠图腾认出了他的身份,他慌忙俯身回道:“是的,廷卫长。”

阴康世扫了一圈这间充满女人馨香的房间,每一个地方都纤尘不染,整整齐齐,唯独床榻略显凌乱。

纯白色的被褥里,还混着一件女孩子的粉色肚兜。

小鱼儿顺着阴康世的视线向床边看去,脸上突然露出一抹尴尬的颜色,他立刻小跑着到床边,将辛月的肚兜卷进被子中藏好。

慌慌忙忙的做完这一切,才又快步走到阴康世身边,恭恭敬敬的站着,像个仆人一样垂首静默不语。

阴康世弯着眼睛笑了笑,笑中既有苦涩疼痛,又有讽刺和自嘲:“原来,你认识我。”

“是,小的从廷卫长衣服上的图腾,判断出了您的身份。”

“那你知道我另外一个身份吗?”

阴康世闲适的坐在琴边,端起小鱼儿刚刚饮过的葡萄酒,也不嫌弃那是他才刚用过的杯子。

小鱼儿诚实的回道:“小的,不知。”

阴康世又饮了一口葡萄酒,葡萄的味道很重,辛辣却不足,可他却偏偏喝出了苦涩的味道来。

他痛苦的轻扯了扯唇角,漫不经心的继续问道:“你和长公主在一起,多久了?”

小鱼儿在心中算了算,一五一十的答道:“到今天为止,刚好七十五天。”

这个数字,让阴康世“砰”的一声,将手中的水晶酒杯重重的放到桌上。

这番明显恼怒的举动,也让小鱼儿的身子被吓的哆嗦起来。

阴康世盯着眼前看起来眉眼温柔的男子,发现他的眼睛和太叔子鱼的真的很像,只不过太叔子鱼的柔软,是温柔到骨子里的天性,而他的柔软,却是胆子太小所致。

与其说是柔软,不如说是软弱更为贴切,这个男人的胆子,着实太小了一些。

“七十五天?也就是说,我离开阴康后,你就已经和长公主厮混在一起了,如此说来,她应该早就认识你了,直到我离开阴康,她才将你接到宫里来的,是吗?”

小鱼儿颤着身子回道:“是,是的……廷卫长,是不是王后叫你来赶我出宫的?小鱼儿也自知身份低贱,不配住在宫里,其实我早就想出宫了,是公主不让我离开,不过,既然廷卫长大人已经亲自来赶小鱼儿,小鱼儿这就离开王宫,这就离开……”

说到这里,他跪在地上朝阴康世“砰砰”磕了几个头,之后动作迅速的收拾自己为数不多的行囊。

阴康世平静的看着他拿着手中的钱票,面上却是一副犹豫不决的有趣模样,终是好心的说了句:“你伺候公主这么久,也不容易,既然那些钱票是公主赏你的,你就收着好了。我看你离开的这么干脆,一丝留恋和不舍也没有,想必你对公主也没什么感情,既然如此,就更应该拿着这些东西回去,荣华富贵的度过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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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4章 变故

小鱼儿的脊背有一瞬间的僵直,阴康世这番话,表面上听起来好像是在为他着想,可他还是听出了背后隐含的轻蔑之意。

可残酷的现实却让他顾不得尊严,在他决定跟着公主走的那一刻起,他的尊严,不就已经被自己践踏光了吗?

如此想着,他终是心安理得的将手中大把的钱票,塞进了包裹里。

他本是一座酒楼的琴师,一直以来都卖艺不卖身,奈何被长公主选中,他不舍,也不敢拒绝辛月。

与其说是迫不得已,不得说虚荣心和自甘堕落在当时占了上风。

这些日子,他虽然极尽所能的讨好辛月,可心中却从未有过真正开心的时候,他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只不过是长公主养在身边的一个男宠而已,和贵族子弟养在身边逗弄玩乐的小猫小狗,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至于长公主为何会选中他?

他多多少少也了解些其中原由,因为他的眼睛,长的像公主的心上人——太叔子鱼,这个秘密,是他在长公主做梦呓语时不小心听到的。

他不知道,他还要当一名卑贱的男宠多久?

他也不知道他究竟能不能活着离开王宫,因为王后每次看着他的眼神,都厌恶的如同在看一头牲畜。

他在宫里唯一的倚仗,就是长公主阴康辛月,所以他才会在昨日辛月听到雷声离开寝宫后,也忐忑的追了上去。

就连今天早上辛月离开,他也想片刻不离身的跟着她,却被她冷声拒绝了。

无奈之下,他只有一边喝酒壮胆,一边修改琴谱,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阴康世到来的时候,他心中已经有了糟糕的想法,毕竟他来的空当,是长公主不在宫的这段期间。

他以为阴康世是奉了王后的命令来杀他的,但他却没有,不仅如此,他还能活着带着辛月赏给他的财物离开,这简直是天大的惊喜。

小鱼儿打包好行礼后,偷偷瞄了一眼惬意饮酒,连看都没看他的阴康世,见他根本没有理会自己的打算,总算放下心来。

他几乎是小跑着来到门口,却突然被悄无声息打开的门板撞的向后跌去。

阴康世看着无风自开的板门,上一刻还悲伤不能自抑的借酒消愁,不管这个男人把自己当成谁,他只希望他快一点离开王宫,离开新月的身边,再也不要回来。

可下一刻,他就眼神倏地一凛,立刻驭风将小鱼儿的身子卷起来扔到床上,冷声对着门口的根本不存在的人说道:“隐形术,你是王后身边的人?”

没有人回答他。

阴康世坐在原地,冷声笑道:“是王后派你来杀他的?你还不知道吧?就在刚刚,淳于王后已经被王上罢黜了,你要是聪明人,就赶快离开,不要当着我的面犯下血族戒律第三条,否则……”

说到这里,阴康世突然转移话题:“外面的雨那么大,你身上被淋了那么多的雨水,不冷吗?”

宫女心知身形已经彻底败露,也不再隐形,渐渐现出本来的面目,面上却满是极为慌恐不安的神色,“廷卫长,你刚刚……是在骗我的吧?王后怎么会被罢黜?她可是王后啊……”

“你若不信,大可回去看看,想必此刻王上的命令也已经传达到凤栖宫了。”

宫女的脑中倏地过闪一道白光,颤声道:“刚刚……淳于大公……”

这么说着,她便再次隐去身形,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辛月的凤雏宫。

“还等什么,真正来杀你的人已经走了,你还不离开吗?”

阴康世无波无澜的瞥着跌坐在地已经吓傻了的小鱼儿,冷然出声。

“谢……谢谢廷卫长,原来……原来你不是王后派来杀我的,她才是,我这就离开,这就离开……多谢廷卫长救命之恩。”

小鱼儿双腿发软的站起,跌跌撞撞的走进雨幕中,阖上门板时,只听阴康世面无表情的说道:“既然走了,就再也不要回来了,下一次,不管你是自己因为贪婪主动回来,还是被长公主抓回来,只要再让我看到你出现在凤雏宫,或许杀你的人,真的是我……也说不定!”

小鱼儿被阴康世平仄无澜的语气吓的一个趔趄,大力的点了点头后他快速关上门板,也顾不得手中没伞,逃命似的从凤雏宫跑掉了。

直到他全须全尾的逃离了阴康王宫,他也没弄明白,只跟他在昨夜有过一面之缘的阴康廷卫长大人,另外一层身份究竟是什么,又为何要救他……

……

太叔子鱼神情落寞的从宫里回到大公府后,刚从马车上走下,隔了老远,就听到了屋子里桑颜痛不欲生的凄厉惨叫。

他的脑袋嗡的一声,几个瞬移之后,立刻冲进房中,他看到桑颜眼中全是密匝的红血丝,正捂着小腹在床上痛苦的打滚。

他被吓的脸色煞白,急忙来到床边,轻扶着桑颜高高隆起的小腹,颤声问道:“桑颜,你怎么了?”

可桑颜却痛到根本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的颤着身子,一边流泪,一边痛的紧咬下唇,鬓边的头发都被她的泪水打湿了。

还是一旁的侍女惊慌失措的小声哭着回道:“大公,夫人之前还好好的,刚刚却突然痛叫出声,我进来后,她就已经这样了,府里的小厮已经快马加鞭去宫里找专门服侍姬王妃的那名御医了,小兰担心御医来的慢,耽误了夫人,她也驾马去医馆找大夫去了。”

太叔子鱼从侍女身上收回视线,满脸焦急的抚在桑颜的肚子上,轻声抚慰道:“别怕,桑颜,御医很快就会来了,等会儿你就没事了。”

可他的劝慰却丝毫不起作用,桑颜仍旧痛苦的咬着嘴唇痛到大声嘶叫,不一会儿的功夫,嘴唇就被她咬烂了。

太叔子鱼心疼的将自己的手指放到她唇下,慌乱无措的说道:“桑颜,你要是痛,就咬我好了,不要咬自己,乖啊,你是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

桑颜仍旧死死咬着自己的嘴唇,痛到无力回答。

不死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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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章 痛失孩儿

侍女在一旁解释道:“大公,夫人在您离开后,像往常一样,只喝了一碗御医开的安胎药,除此之外,什么东西都没吃。”

太叔子鱼痛苦的抱着桑颜,感受着她因疼痛而引发的全身战栗,恨不得这份痛苦可以转移到他的身上。

看着桑颜痛到说不出话的样子,他的心都快被撕碎了。

“啊……血……夫人流血了……”

侍女在一旁的惊恐尖叫声,还有满屋子浓烈的血腥味,让太叔子鱼的眼神不由自主的朝着桑颜的腿上看去。

“子鱼,孩子,我们的孩子……”

桑颜低头,看着裤子上越来越深的殷红血迹,终于咬着牙根痛苦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孩子……御医,御医!”

看到血后,太叔子鱼更加慌乱了,他的神经就像一根绷到了极点的弹簧一样,已经开始出现裂痕,在崩塌的边缘摇摆不定。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抚桑颜,才能减轻她身体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恐慌,更加不知道该如何阻止她身下血液的流出,只能六神无主的祈求着宫里的御医可以快一点到来。

恰在这时,一声洪亮的嗓音略显急躁的传入屋中:“夫人,宫里的御医来了。”

人未到,声先至,下一刻,一个走路带风的女子推开门,疾步走进屋中。

和其他王宫的御医不太一样的是,阴康王宫的御医,是名女性。

这位专门服务于姬姜一人的女御医,已经四十多了,她刚一来到房中,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大惊之下,她挤走床边崩溃无措的太叔子鱼,撸起桑颜的袖子,将五指放到她的脉搏上,片刻后,她皱眉说道:“刚刚夫人都食用了什么东西?”

太叔子鱼将桌子上只剩了些残渣汤汁的碗拿给这位女御医。

御医闻了闻碗中的药草残渣,神色猛地一变,疑惑的轻喃道:“我开的保胎药里,怎么会有强烈落胎的红花和桃仁?这味道如此浓烈,药量应该不小。”

侍女闻言,吓的猛地跪在地上,急急向太叔子鱼解释:“大公,我和小兰像往常一样为夫人熬制御医开的保胎药,根本没有第三个人能接近夫人的药,我和小兰也与夫人无怨无仇,又怎么可能在夫人的药里放堕落胎,加害夫人和小公子呢?还请大公明鉴啊……”

“子鱼,我的孩子……求你救救我们的孩子,子鱼……”

桑颜腹下的血越流越多,她能感觉到,肚子里的宝宝,已经开始准备要离开她了。

“桑颜……”太叔子鱼红着眼睛握着桑颜越来越凉的手,转身对御医说道:“御医,求您,救救我的妻子和孩子,救救她们。”

“不相干的人,都出去。”

御医行事果断利落,立刻赶走了屋子里的侍女等人。

众人离开后,御医快速从黑色的药箱里取出一个羊皮卷,里面放着数根细长的银针,接着她拿出一颗吊命的药丸,不由分说的塞进桑颜口中。

无数根银针扎在桑颜的穴位上,桑颜因小腹的巨痛而浑身战栗,口中的痛呼一声高过一声,听的太叔子鱼神魂皆溃,身子像个石头一样僵硬的立在床边,只有眼睛尚能活动。

可尽管如此,这些极救措施,还是没能阻止桑颜腹中孩儿的流失速度。

半晌后,在桑颜肝胆俱裂,撕心裂肺的一声痛哭尖叫中,太叔子鱼小心翼翼,细心呵斥了五个多月的胎儿,终是在桑颜的一声哀泣的悲鸣中,从她体内流了出来……

“钰儿……母亲对不起你……”

这是桑颜晕厥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太叔子鱼满脸是泪的动了动身体,“砰”的一声跪在床边,俯身抱着桑颜无知无觉,满身血污的身子一动不动。

那双温柔的眸光里,终是染上了悲伤和欲绝的痛意。

女御医将已经能看出人形的死胎清理好,放到桌上,之后静默无声的用染血的双手拎起药箱,放轻了脚步,面色沉重的离开了这间刚刚失去一个鲜活生命的屋子。

太叔子鱼在满室血腥味的房间里,久久的跪在床边,眼泪一滴一滴连成线一般的不断滑落,全都落进了桑颜冰凉的肩窝里。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太叔子鱼痛的不能自抑,趴在床边的身子颤的越来越厉害,到最后,他狠狠的用长甲刺穿了自己的手心,身上的颤抖之意才终于渐渐停下。

桑颜晕过去了,什么都不知道,或许对她来说,也算好事,要是让她亲眼看到从她腹中滑落的小生命,不知她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太叔子鱼支着床板从地上站起,踉跄了几步后,终于魂不守舍的来到御医放置这个已经死去小生命的桌前。

他泪眼氤氤的秀过层层水雾,看着桌子上已经被擦去血污,有着健康完整的五官和四肢,近乎透明的小生命,死死的捂着嘴巴失声痛苦起来。

这哭声肝肠寸断,悲痛欲绝,让门外的侍女听了都不禁跟着落下泪来。

难为的是,在如此痛苦的时刻,太叔子鱼怕他的哭声会将桑颜吵醒,只能拼命压抑喉间的嘶吼和强烈的痛意,尽量小声的发出悲鸣。

这是他和桑颜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最为重视的孩子,甚至他连名字都已经取好了,再有四个多月,他就可以和桑颜欢欢喜喜的迎接他的降生。

再过几个月,他就能听到早已期待已久的一声“父亲”,可是,这些美梦,全都随着这个小生命的死亡,破灭了。

为何偏偏他这么的不幸,他的孩子已经五个多月了,却被一碗荒唐的掺了落胎的保胎药害死,他真的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屋子里,太叔子鱼哭的泣不成声,屋外,众位侍从也纷纷跪在地上,自责悔恨不已。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门外再次响起了侍女的声音:“大公,小兰……回来了!”

屋子里除了隐忍压抑的哭声外,没有人给予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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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6章 婚期已定

侍女抿着唇,又大着胆子敲了敲门,小声的说道:“大公,小兰……她被人杀死了,她的尸体被人丢在大公府门口,她的身上,留有一张纸条。”

在死一般寂静的空气中,侍女颤拦着身子接着说道:“那上面写着:长公主杀人灭口,被我救下,等此贱婢醒来后,即可水落石出,真可大白!”

下一秒,太叔子鱼的身影就像迅猛的猎豹一样,倏地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刚刚站在门边传话的侍女,被突然推开的门板撞倒,她栽坐在地上,捂着被撞的流血的鼻子,颤巍巍的将纸条递给站在他面前一脸哀戚和歉意的太叔子鱼手里。

太叔子鱼先是将她从地上扶起,之后才接过她手里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写的歪歪扭扭,真相的“真”字少了一个横,醒来的“醒”字也写了错了,少了一“撇”。

很明显,写这张纸条的人,文化水平非常低,这字写的还不如一个七八岁的幼童。

上面的内容,被撞鼻子流血的侍女刚刚已经都念出来了,只是署名她还没来得念:一个好心人!

“对不起,撞伤你了。”太叔子鱼看着鼻子血流如注的侍女,红肿的眼睛里有着温柔的歉意。

侍女捂着鼻子摇了摇头。

“小兰人呢?”

提到小兰时,侍女从太叔子鱼的眼神里看到了温柔之外的一抹冷意,这是她伺候在他身边这么久,从未见到过的。

她心惊肉跳的指着不远处全身上下都蒙着一块黑布的尸体,颤声道:“在那里,已经……死透了。”

太叔子鱼走到被蒙着黑布的小兰面前,俯身蹲在她身边,看着她肚腹部的贯穿伤,还有伤口周围残留的泥土的痕迹。

平日里温柔的眸子蓦然一凛,手中的纸条,被他大力攥起的拳头捏的粉碎。

……

阴康辛月满身狼狈的回到自己的凤雏宫后,一推开门板,就看到了浑身湿透,却满脸闲适的坐在古琴旁饮酒的阴康世。

看到有人进来,阴康世轻轻抬头。

当他看到浑身是未干涸的血迹,头发蓬乱,双眼阴鸷,满身狼狈的辛月之后,拿着水晶杯的手,猛地僵在空中。

“你怎么了?”起身后,一个瞬步他便来到了辛月身边。

辛月看到他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寝宫里,也是一愣,转瞬后,她扫视了一圈整个房间,发现小鱼儿不见了。

她没有回答阴康世的问题,而是一脸阴郁的向衣柜走去。

阴康世看着她大力的翻着少了不少男士衣物的衣柜,攥了攥拳,语气里有着七分痛意和三分的兴灾乐祸:“不用再找了,你的小鱼儿,已经离开王宫了。”

辛月一听,原本就糟糕透顶的心情,因着小鱼儿的不告而别,立刻变得脖然大怒起来。

她指着阴康世平静无波的俊脸,怒声道:“阴康世,这里是我的寝宫,没有我的允许,谁准你进来的?”

阴康世看着她眼里近乎疯狂的怒意,心痛如绞,面上却讥诮的笑了笑:“长公主,恐怕你还不知道吧?早上你离宫的这段时间里,王上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了!既然我是长公主的准驸马,来凤雏宫见你,与你陪养一下感情,又有何不可?”

辛月怒不可遏的讽刺道:“你在做梦吗,阴康世?你所说的这件事,父王根本就没有跟我商量过,他怎么可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私自作主,把我嫁给你这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连姓氏都是靠我父王赏赐而来的孤儿?”

这番不尽人情的话,简直极尽所能的伤了阴康世的心。

他看着辛月的笑眸微微闪了闪,那里面盛满了他从小到大因这个理由,被人侮辱的全部痛苦。

但他终归还是没有生辛月的气,而是心平气和的用低沉的嗓音说道:“长公主若不信,大可亲自向王上求证。”

辛月利落的回道:“无需求证!就算父王真的被你的花言巧语蒙骗,将我下嫁于你,我也死都不会嫁的,昨夜在我母后的凤栖宫里,你难道没看到小鱼儿吗?如果你连这个都能接受,阴康世,你真的令我唾弃不耻。”

阴康世垂着头,此时此刻,他的心脏已经被辛月的话刺痛到彻底麻痹了,长袖里的手紧了紧。

半晌后抬起头,他又恢复了往常般笑眯眯的笑容。

“那又如何?你的小鱼儿,已经抛下你逃离王宫了,不是吗?现在留在你的身边的,只有我!有资格娶你的,也只有我阴康世!刚刚王后派人来杀他,若不是我将他救下,等你回来时,他的尸首你都见不到了。”

“我不期望你因此而感激我,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辛月,像小鱼儿那般的男宠,我阴康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长公主未来的驸马,只有我一人!你若不想惹得王上对你更加失望,最好放弃继续豢养男宠的荒唐想法。”

“驸马?父王他定下婚期了吗?你就如此自信?”阴康辛月怒声反问。

“婚期已定,就在明年的三月初八,你生日的那天,我会娶你过门。如果这期间你还想养男宠,那么,你养一个,我便赶走一个,如果我赶不走,我就想办法把他弄出宫去,找人杀了他,血族杀人,会触犯血族戒血第三条,但人杀人,只要偿命就可以了。”

在辛月愤恨不平的瞪视中,阴康世垂了垂眸,接着说道:“我阴康世虽然只是一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孤儿,但经过一百多年的积累,钱,我还是不缺的!只要我出的起价码,不要说人,想必会有很多堕落种,愿意接这桩生意。”

辛月怒视着他,一步一步向阴康世的方向走来,直到在他面前站定后,才阴侧侧的说道:“阴康世,现在的你,一点也不像你,你竟然也会想着买凶杀人了?”

阴康世自嘲的笑了笑,一抹悲凉的痛意从他的眼底一闪而过,“是啊,我说过,为了娶长公主,总要付出点代价,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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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7章 心身俱疲

辛月咬着牙贴近阴康世的耳边轻声道“士别三日,你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你离开阴康前,我拜托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要管姬姜母女的死活,甚至为此我愿意以身下嫁时,你还义正言辞的拒绝,甚至呵斥了我。我可是记得,你当时说,如果我爱你,你也不愿意娶一个不爱你的人,怎么才三个月不到,你的想法就变了?”

阴康世呼吸着近在咫尺的轻淡胭脂香,蓦地想起了不久前被小鱼儿胡乱塞进被子里的辛月的肚兜。

他痛苦的闭了闭眼,心身俱疲的说道“那时,我以为你会为了太叔子鱼洁身自好,静心相守,可我没想到,你竟会自甘堕落至此。真的得不到,就找个假的冒充麻痹自己,想必王上和王后都已经和你说过此事了,否则王上也不会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直接越过你我,宣布了我们的婚事。”

“那又如何?阴康国民风开放,不拘小节,我养个男宠,根本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更何况,其他四国的公主又有几个冰清玉洁,对驸马忠贞不渝的,你刚刚不也说了吗?想要成为我的附马,总要付出些代价的。”

阴康世痛苦的低声说道“是,你说的没错,所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我也不想再追究,只是,以后我绝不允许你像现在这般继续放浪形骇,自暴自弃下去。”

辛月不怒反笑,鄙夷地凝视着他“笑话,追究?你有什么资格追究?你能让父王将我嫁给你,我也可以让父王取消我们这荒唐的婚约!”

阴康世也弯起眸子笑道“如果长公主觉得自己可以改变王上的心意,那长公主大可一试,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淳于王后此刻已经被罢黜,贬为庶民了,你……真的要在此时跟王上讨论这件事吗?”

辛月目瞪口呆,双眼圆睁,大吃一惊的高声道“你说什么?母后被废了?”

“是。”

“为什么?”

辛月目光凶猛的瞪着阴康世,就好像这件事是他一手导致的一样。

阴康世心中难过,面色却很平静,并不看她,“长公主应该清楚原因。”

辛月当然清楚,那句“为什么”,也不过是因为她太过难以置信,嘴巴快过大脑,因惯性而问出来的罢了。

“那该死的小、贱、种!”

最后三个字,辛月几乎是恶狠狠咬着牙说出来,也顾不得换下满身的血衣,一眨眼的功夫,就彻底消失在了门外的雨幕中。

辛月走的太急,门都没来得及关。

朱红色的木门被风吹的回弹到墙壁上,冷风裹夹着雨水吹进室内,也吹进了阴康世的心里。

他的心越来凉,低头思忖了一会儿,终是放不下心,脚步轻移,跟着追了出去。

西仁宫门外,还没等宫门守卫阻拦,辛月就已经驭土毫不犹豫的将守卫杀死,连闯了两道门禁之后,她终于来到了阴康侯玺的面前。

对于辛月的到来,阴康侯玺似乎并不感到惊讶,刚饮完血的他,身体的虚弱感已经完全恢复。

从辛瑶手中接过手帕,擦掉唇边的血迹后,他面色沉静的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正怒视着他的长女。

辛月的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失望,她用湿漉漉的袖子擦掉脸上的雨水,一步一步向着沉静看着她的阴康侯玺身前走去。

直至来到他的面前,辛月才开口质询“父王,我刚刚得知,母后……被您罢黜了,是吗?”

阴康侯玺并没有直接回答她,他看着辛月褴褛破损的外袍,还有上面被雨洇湿的血迹,反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辛月心痛又讽刺的笑了笑“原来父王还会关心女儿吗?既然如此,父王又为何不顾女儿的意愿,未经女儿的同意,将女儿下嫁给阴康世?又为何废掉女儿的母后?就因为那个小贱种吗?”

说到这里,辛月的目光有着凌厉刀锋般的森寒,向辛瑶的方向怒目看去。

再次听到这令人难堪的三个字,在阴康侯玺醒来后仍被罚跪的辛瑶,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辛月。

空气中好似有看不见的火花在噼啪作响,两姐妹愈发狠戾的眼神互不相让,辛瑶死死的咬着嘴唇,心中虽是恼怒不已,却少见的一声未吭。

辛瑶清楚,这种时候,她最好是以静制胜,与辛月针锋相对、唇枪舌战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就算她不吭声,她的父王也会替她伸张正义。

床上刚换好一身清爽衣物的姬姜,闻听此言心中却是猛的一痛,脸色霎时变得难看起来。

“辛月,你今日当着我的面都尚且如此尖酸刻薄,目中无人,背地里,我不知道你又是如何称呼和你血脉相连的妹妹的,由此可见,你母后的教育是多么的不称职,这件事也同样证明了,废后的决定,我并没有做错!”

辛月收回视线,匪夷所思的说道“父王,您这么说,真的太伤女儿的心了,母后跟您百余年的感情,竟然比不上你跟姬姜在一起的十六年吗?您这么做,不仅把母后对您百年的一腔痴情变成笑话,也将女儿和辛夜成为了整个阴康国人口中的笑柄。”

“更让女儿伤心的事,您明知道女儿喜欢的人是谁,却偏偏将我下嫁给我根本看不上眼的阴康世为妻!父王,您做这些决定的时候,究竟把我和辛夜,置于何地?”

面对长女的一声声质问,阴康侯玺愤恨的站起来,大声道“这么多年,我对你母后的忍让难道还不够吗?她明明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却偏要刻意触碰。就在刚刚,她甚至当着我的面要杀死辛瑶,二犯血族戒律不可弑亲,视王法于不顾,视我于无物,简直罪不可恕!如今她还能活在这世上,你要感谢,还有人肯替她求情!”

“至于你和阴康世的婚事,如果我再不将你嫁出去,你身为一个未出阁的公主,竟然堂而皇之的在宫中豢养男宠,此事若是传出去,你长公主的声誉何在?我阴康王室的脸面又何在?你自甘堕落至此,还有阿世不计前嫌愿意娶你,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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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章 其心可诛

辛月气的眉毛倒竖,刚要开口反驳,阴康侯玺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整个天启五国,除了他阴康世以外,还有谁会爱你爱到连男人的尊严都不要了的地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太叔子鱼如今有妻有子,他根本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就算你继续自暴自弃,继续用这种愚蠢的,令人不耻的方式固执的等他,他也还是不会将你娶回家!”

辛月被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地道“纵使母后有错,只要您肯放她一马,她也不至于再动杀心,母后之所以会二犯血族戒律,那都是父王您逼的!父王觉得我豢养男宠,给您丢人了是吗?既如此,我阴康辛月宁可此生不嫁,也不愿嫁给阴康世!”

阴康侯玺脸色铁青的怒声道“然后呢?浑浑噩噩的继续靠养和子鱼长相相似的男宠欺骗自己,糟蹋自己吗?阴康辛月,你给我听清楚,只要你还是我阴康侯玺的女儿,我就不允许你这般苟且偷安的活着!”

辛月红着眸子自嘲的勾了勾唇角“有碍王族颜面的时候,我就是您需要管教的女儿,类似婚配嫁娶这种需要商量的大事,您却直接越过我,丝毫不在意我的想法,一意孤行将我嫁给我根本不喜欢的男人。”

“父王,您对女儿不公!对母后也不公!今天,若是姬姜要杀死女儿,你也会毫不犹豫的废了她吗?今日若是换成辛瑶对您说她不想嫁,您还会对她像对我这般狠心,执意将她嫁给她不爱之人吗?”

寝宫内,辛月说的字字珠矶,声声泣诉。

西仁宫门外,阴康世听的面色灰败,痛彻心扉。

这一刻,他恨不得没有追过来,如此,也就不会听到辛月用高亢厌恶的语气说不喜欢。

不喜欢?是啊,她不仅不爱他,甚至连喜欢也未曾给过自己吧?

终究是他癞蛤蟆想吃天蛾肉,痴心妄想了……

这时,身后有非常急切,甚至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阴康世心痛如绞的向后看去。

来人是眼底赤红一片,一脸心碎哀戚,连伞都未打,疾步向西仁宫走来的太叔子鱼。

阴康世和太叔子鱼的相视在雨幕中相对后,两人均是怔了一瞬,阴康世自嘲的别开脸,不再看他。

而这一刻的太叔子鱼也没有时间和精力,友善的询问阴康世为何不打伞,像个落汤鸡一样凄惨的站在西仁宫门外?

太叔子鱼面色沉痛又焦急的对宫门守卫请示道“王上可在此处?太叔子鱼有事求见!”

守卫对视一眼,随即一脸歉意的躬身道“抱歉,太叔大公,王上的确在此,但他说过,今日,他不见任何人。”

太叔子鱼心下一沉,刚要再次开口请示,却听门里阴康侯玺低沉又隐隐带着一丝怒意的声音传了出来“外面的人,可是子鱼?”

守卫身子一僵,立刻高声回道“回王上,正是太叔大公。”

“让他进来吧!还有在外面站了半天,淋了半天雨的副廷卫长,也放他一起进来!”

“是,王上!”

守卫回复完阴康侯玺后,扭头对太叔子鱼和阴康世躬身道“太叔大公,廷……”话到此处,守卫猛地顿住,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阴康世才又接着说道“副廷卫长,请进。”

守卫放行,太叔子鱼和阴康世两人一前一后,纷纷沉着脸快步走进了姬姜的寝宫。

西仁宫两人倒是来过许多次,阴康世往日自然是为了找阴康侯玺,而太叔子鱼则是找辛瑶,但姬姜的寝宫,他们倒是第一次踏入。

刚推门进去,他们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的阴康侯玺,还有床上面色比纸还要苍白,一夜之间便换了一种身份的姬姜。

以及跪在地上,脑袋微微垂着,嘴唇轻抿的辛瑶。

还有,脊背僵直的站在阴康侯玺面前,父女言辞激烈对峙的辛月。

“王上。”太叔子鱼和阴康世异口同声的躬身行礼。

辛月看着眼前两个身高差不多,挺拔俊朗的男子,当她的视线落到太叔子鱼的脸上时,发现他满脸哀容,似哭似泣,她的心中不禁微微一颤。

但当她看向阴康世的时候,眼中却有着明显的厌恶和鄙夷。

阴康世的心被辛月的眼神狠狠刺痛,他躬身垂首站在阴康侯玺面前,静默不语。

阴康侯玺不动声色的瞥了阴康世一眼,随即向精神状态看起来十分不好的太叔子鱼看去,温声道“子鱼,你找我有何事?”

太叔子鱼没有说话,“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痛不欲生的说道“王上,就在刚才,吾妻腹中五个多月的孩儿……没有了……”

话音一落,太叔子鱼的声音哽咽,长睫垂下,几不成声。

在辛瑶和姬姜震惊的眼神中,他死死的攥着拳头,红着眼眶接着说道“子鱼希望王上可以为子鱼和妻子,及无缘来到这上世上的孩儿作主,待子鱼家中侍候桑颜的侍女小兰复活后,请左丘凌大公为她施展高级幻象,让她说出,她用堕胎药害死我孩儿的真相,以及背后指使她这么做的人!”

这件事是如此的意外,以至于阴康侯玺也不禁流露出一丝错愕的神情来。

他起身走到太叔子鱼的身前将他扶起,轻瞥了脸色陡然变得难看的辛月一眼,语带沉痛的说道“你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我既感到意外又很难过,不过,你刚刚说的复活?可是指你府上那名作恶的侍女已被人杀死,又被喂了血族的血液?”

一滴冰凉的泪水滴落在阴康侯玺扶着太叔子鱼手臂的手背上,太叔子鱼此刻悲痛欲绝的的模样,不仅辛瑶从未见过,就连阴康侯玺也从未看到过他伤心到如此境地。

阴康侯玺等他恢复平静,慢慢敛起悲伤的情绪,他才难掩悲伤的说道“是,有人救了她,至于那人是谁,由于我府上的侍从全部换成了人类的缘故,因此根本没能看到,但小兰被扔到我府门口的时候,她的身上有这张纸条。”

阴康侯玺接过太叔子鱼手里已经被他攥的皱皱巴巴的纸条,扫了一眼后,他勃然大怒道“这贱婢真是好大的胆子!在我阴康都城内,竟有人包藏祸心,意图谋害大公的子嗣,这背后指使之人,其心可诛,真是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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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9章 爆发

辛月的眼神微不可察的轻轻闪烁,修长的五指也不由自主的紧紧攥着身侧湿透的外袍,站在她不远处的阴康世没有错过她异样的神情。

看着看着,阴康世的心陡然跌落到谷底。

他震惊的侧首看着神色极不自然的辛月,还有她衣服上莫名其妙多出来的破洞与血液,又扫了一眼哀戚不语的太叔子鱼,他的脑子嗡的一声,身子摇摇欲坠,差点跌倒。

阴康侯玺如此精明,自然也没有忽略长女脸上复杂的情绪,还有阴康世一副如丧考妣,被雷劈过似的恍惚神情。

他冷声开口道“阿世,你脸色怎么突然这么难看?”

辛瑶也一脸紧张的看着厅内神色各异的四人,刚刚,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她都没有错过,她和阴康世一样,都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

这一刻,辛瑶的心情是复杂的。

她非常痛恨那个背后指使侍女暗害桑颜流产的人,而那个人,却很可能是她的姐姐阴康辛月。

无论她多么不愿意承认,阴康辛月始终是她血脉相连、同父异母的姐姐,她不希望做下这种丧尽天良、极尽恶毒之事的人,是她的长姐。

如果事情查明,水落石出,淳于氏一下子就有两个人要获罪,这对淳于宴婴来说,简直跟釜底抽薪没什么区别。

当然,淳于氏的荣耀如何变得暗淡,这并不是辛瑶所在意的。

她唯一在意的,是辛夜。

一旦辛月的罪名坐实,那她就是犯了血族戒律的第二条,倘若她害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或许父王还会趁着此事没有传扬出去,雷霆将此事压下,到最后不了了之。

可受害人是阴康国五位大公之一的太叔氏,太叔子鱼在父王的心里,不仅仅只是阴康国的其中一位大公,还是父王最亲近,最欣赏,也最信任的左膀右臂。

太叔子鱼的事,父王绝不会如此含糊的糊弄过去!

那么,辛夜到时又该如何自处?

这才是让辛瑶当下最头痛的事,所以,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件事与辛月无关。

阴康世的身子僵了僵,到嘴的答案在心里又过了一遍才回复阴康侯玺“王上,我……我刚刚在门外听到公主说宁可此生不嫁,也不愿嫁我,我心中难堪又难过,所以才……”

“是吗?”阴康侯玺冷眼瞧着阴康世,直看的他心中发冷。

“辛月,你的外袍怎么破了?上面的血迹,又是从何而来?你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已经问过你了,之前你避而未答,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太叔子鱼虽没有看向辛月,但他心中其实已经知晓答案了,所以他才会第一时间跑到宫里,请王上做主。

如果害他孩儿的背后真凶真的是阴康辛月,那么,能为他伸张正义,让真凶得到惩罚的,也只有她的父王,阴康侯玺才能给她定罪!

辛月敛下眼底复杂的情绪,故作镇定的“如实”回道“我在宫外遇到想获得王族之血的堕落种鹤泽,便与他动起了手,他用千余个分身将我困住,企图杀死我,但通通被我杀死了,我自己也因此受了伤。”

辛瑶听到鹤泽这个名字时,眼神倏地凌厉起来,她忘记了自己还在被阴康侯玺罚跪,猛地从地上站起,厉声道“鹤泽?姐姐是在哪里碰到他的?如今阴康和天枢两国正全力围剿他,他竟然还敢出现在阴康都城,为了阴康的王族之血,他还真是连命都不要了!”

辛月不屑的哼了一声“我遇到的鹤泽,根本就不是他的本体!更何况,连我都杀不死抓不住的堕落种,你又能拿他怎样?副廷卫长和仲孙兵长若是有能力,早就在天枢的骊城抓住他了,又怎会让他跑掉?还跑到天枢王宫里闹事,甚至还因为你的缘故,害死了你舅舅的女儿瑾鸾公主!你问我在哪里碰到他的?还想亲自去抓他不成?你还真是不自量力,可笑至极!”

“辛月,你妹妹只是随口问了你一句,你又何必挖苦讽刺她?你有做长姐的样子吗?”阴康侯玺一脸不虞的说道。

辛月鄙夷而笑“谁是她长姐,我才没有她这种废物一般的妹妹!”

辛瑶放在长袖里的双手紧了紧,喉咙上下滚动半天,却终究没有再说什么。

反而是阴康侯玺终于忍无可忍了“阴康辛月,此刻我就站在你面前呢,你当我是死的吗?如此目中无人,你还有把我这个父王放在眼里吗?”

辛月不甘的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后,别过头去,沉默不语。

以往,辛月就算因为她母后的事情,心里对阴康侯玺有再多的怨言,面上的不满也不会表现的如此明目张胆。

可今天他废了她的母后,又强行将她嫁给她根本不喜欢的男人,压抑了一百余年的愤懑和不甘,终于在今日一次性爆发了。

阴康侯玺看她这副态度,心里也是怒火中烧,气的不行,可奈何她始终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在她出生的一百多年里,他也是倾注了不少父爱的。

辛月冷着脸站了须臾后,转身就要离开这里。

鹤泽那个该死的堕落种,竟然把喂了血族之血的小兰那个贱婢的尸体,扔到了太叔府邸门口。

现在,她必须找到母亲身边会隐形术的那名宫女,悄无声息的再杀她一回,以绝后患!

可阴康侯玺却叫住了她“站住!”

辛月面向门口,头也没回的说道“父王还有何事?如果没事的话,女儿要去看望被贬为庶民的母亲了。”

阴康侯玺沉吟了片刻,才开口道“辛月,你告诉父王,子鱼的孩子……这件事,是否和你有关?”

辛月冷冷笑了几声,回过身时,眼圈却已经红了,样子十分委屈。

“父王,我与太叔子鱼无怨无仇,我为何要害他的孩子?女儿到底做错了什么,您竟会以如此险恶之心来揣度女儿?”

阴康侯玺见她坦荡委屈,红着眼圈的可怜模样,呼吸微微一窒,思忖片刻后,终是说道“既然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就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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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0章 狡辩

辛月面上不动声色,却在躬身礼行大家都看不清她面容表情的那一瞬,诡异的勾起一侧唇角。

她泫然欲弃的行礼道“是,父王。”

然后,变故却在这时发生了。

太叔子鱼突然出声叫住了辛月正准备离去的身影“等一下!”

“太叔大公,你还有何事?”辛月的脸上挂着明显的不耐。

太叔子鱼躬身道“王上,我知道,淳于王后身边有一名会隐身术的宫女,而长公主的表妹淳于文茵,其中一项血族异能,同样是从别人身上获得的隐身术,公主说她与此事无关,但我却怀疑,背后指使我府上侍女暗害桑颜和我孩子的人,正是辛月长公主!”

辛月怒不可遏的扬声道“太叔子鱼,你无凭无据,凭什么怀疑我?”

太叔子鱼不卑不亢的躬身回道“子鱼现下的确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王上此刻也在此,子鱼就将此事说的明白!长公主,我现在怀疑小兰的背后指使之人,就是你!所以,你现在不能离开这里。”

阴康世闻言,脊背一瞬间就沁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眼前似有黑雾将他团团包围,他似是再也看不到眼前的光亮了,心里也冷的厉害,甚至逐渐打起抖来。

阴康侯玺沉着脸冷声道“阿世,你怎么了?”

阴康世的身子猛然一颤,急忙躬身行礼“王上,长公主刚刚说在都城内遇到了堕落种鹤泽,阿世身为副廷卫长,理应带人前去寻捕,若是让他出了这阴康都城,以后再想抓他,怕是难上加难,所以……”

“你想走?”

阴康侯玺走到阴康世的面前,语气如常的问着,可眼神却如勾子一般紧紧锁着他,让他后背的冷汗沁的更多了。

太叔子鱼极为失望的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他的眼睛里满是密密匝匝的红血丝。

“王上,长公主此刻是子鱼心目中的第一嫌疑人,而副廷卫长是她的未婚夫婿,子鱼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子鱼……不能让他们二人离开,还请王上成全!”

辛月虽然爱太叔子鱼爱到了无药可救,甚至阴毒疯狂的地步,可眼下却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她对太叔子鱼再多的爱,也抵不过对自己生命的挚爱。

因此她再开口时,面上已是十分愤怒“太叔子鱼,你放肆!你无根无据的把这么大盆的脏水泼到我身上,怀疑我,甚至妄图限制我的自由,如果你府上那个该死的侍女复活,左丘凌大公验证后,结果若是与我无关,你可知,你这样对我的后果!”

太叔子鱼完全是不顾一切,豁出去的心态,今日,他若不能将阴康辛月绳之以法,他往后的余生都将不得安宁!

他破釜沉舟般的说道“届时,若是真与长公主无关,太叔子鱼心甘情愿接受王上和长公主的一切处罚,但此刻,长公主和副廷卫长,都不能离开这里!”

“父王,您难道就让他这样冤枉女儿吗?”辛月拧着眉,一脸阴狠和委屈交织的央求道。

阴康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探查阴康侯玺的态度,只听他沉静地说道“既然子鱼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辛月,阿世,你们两个,就暂时留在这里,等待水落石出的那一刻吧!”

顿了顿,阴康侯玺又说着道“辛瑶,你去跟门外的守卫说,叫淳于宴婴派人全城搜捕堕落种鹤泽的下落。”

“是,父王。”

屋外的雨仍旧未停,辛瑶打开门后,撑着伞走到守卫面前,交待完阴康侯玺的嘱托之后,刚要转身往屋子里返,却听到宫门外的侍卫扬声道“王上,太叔大公府上的侍女小兰,请求面见王上。”

“让她进来。”

辛瑶站在姬姜的寝宫门前,当她看到在两名血族士兵的押送下,一脸释然的侍女小兰时,辛瑶知道,这天,要变了……

她撑着油纸伞,抬头望着空中连成直线的雨水,心底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哀叹!

辛月看着被黑布裹满全身的小兰走进来时,眼神耐人寻味的瑟缩了一下,而这时,阴康世正悄悄观察着她的神情。

只这一眼,阴康世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小兰的两只胳膊在血族士兵的手里紧紧挟制着,走到殿内后,她对一左一右的血族士兵恳求道“两位大人,现下我们都已经到王上面前了,就算我想逃,也是逃不掉的,更何况,在我复活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最终命运,我压根也没有想过逃,所以,放开我的手臂吧,请让我在临死之前,可以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站在杀死我的仇人面前。”

两名侍卫抬眸,看了眼太叔子鱼,见他点头,又向阴康侯玺看去。

阴康侯玺摆了摆手,他们便听话的松开了桎梏小兰双臂的那双手,默默的从殿里退了出去。

小兰自进门起,视线就一直落在辛月的身上,一刻未转。

她来到辛月的身边,悲凉又讽刺的轻扯了下唇角,说道“杀人偿命,天道轮回!我被金银珠宝迷了心,害死了太叔大公夫人肚子才五个多月大的胎儿,所以,也算老天长眼,我为财而死,这是我的宿命。但长公主为毁灭证据而灭口杀我这件事,又该如何清算呢?”

不得不说,辛月的内心十分强大,几乎在人赃俱获的情况下,她还能如此镇定坦然的怒骂反驳,果然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惯了的长公主。

“你这个贱婢,究竟是受了何人的指使,竟敢恶意中伤、诬陷本公主,你是不想活了吗?”

小兰嘲讽的回敬道“真是可笑,长公主莫不是忘了,就在前不久,小兰才刚刚被您用土刺贯穿了腹部而死,若不是有两名堕落种将我救下,恐怕此刻我的尸体已经在您的化腐手下灰飞湮灭,荡然无存了吧?”

辛月横眉竖目骂道“你个贱婢,究竟是谁派你来的,陷害污蔑公主,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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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1章 代受过

“是吗?我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听刚刚那两位大人告诉我了,我的弟弟,已经被太叔大公接回府中保护起来,长公主如果想用我的家人威胁我,恐怕已经失去先机了!”

“你……”

辛月咬着牙根再欲辩驳,却被阴康侯玺冷声打断“够了!既然涉案当事人已经醒了,事情的真相如何,只要等左丘凌大公过来一探究竟,便可真相大白!”

辛月急急辨道“父王,既然这贱婢做足了准备想要诬陷我,想找一个会变形术的堕落种冒充我并非难事,即便左丘凌大公来了,探知到的信息,也可能是假的啊……”

太叔子鱼难过又失望的看着此刻为了脱罪,以丑陋龌龊嘴角为自己辩解的辛月,抢话道“王上,长公主刚刚所说不无道理,可是,小兰被送到我府上时,她腹部的伤口上还残留着少量的泥土残渣,而且,就算对方可以用变形术冒充长公主的外貌和声音,也模仿不了只有阴康王族才会驭土的血族异能,还请王上明鉴!”

阴康侯玺垂着眸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在场面色各异的几人,脸色阴沉的渗人。

“辛月,事到如今,你难道非要我将左丘凌叫过来,让多一个人知道你十恶不郝的罪行,好让全天下人都来轻视唾弃你吗?”

最后四个字,阴康侯玺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听的辛月额际直冒冷汗。

她狠狠的吸了口气,她明白,她的大势已去,无论她想出再多的辨辞,待左丘凌大公一来,她连自首的机会都将失去。

她终于松口,双腿慢慢的跪了下去,怆然涕下的认错“父王,都怪女儿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一时糊涂,才犯下如此不可饶恕的行径,这一切的导火索都是因为女儿真的太爱子鱼了,女儿真的无法忍受他们夫妇琴瑟和鸣,燕侣莺俦的恩爱模样。”

“女儿的心意,父王一直以来都清楚的,女儿看着桑颜腹中的胎儿一天比一天大,再有四个多月就会呱呱坠地,到了那时,太叔子鱼就会将桑颜娶回太叔大公府,女儿只要一想到我爱了一百多年的男人很快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别的孩子的父亲,女儿真的无法忍受,女儿就快要疯了,每一天都过的生不如死,恨不得失去记忆,更恨不得从未认识过太叔子鱼。父王,女儿知错了,求父王开恩,饶恕女儿因一腔痴情所造成的罪孽吧……”

太叔子鱼无比哀伤的说道“阴康辛月,你说你因为嫉妒,就将我已经五个多月的孩儿害死,这个理由,我真的无法接受,我早就已经明确的拒绝过你,让你珍惜身边人。就在今天,王上已经宣布了你和阴康世的婚期,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另一伴和幸福,为何还要害我的妻子和孩子?为何明知这么做是在犯罪,却偏要为之?”

“等你犯下这些不可挽回的恶行后,却又求王上开恩饶恕,阴康辛月,就算你是长公主,我太叔子鱼也无法原谅你!”

太叔子鱼猛地将身子转向阴康侯玺,跪在地上,以头俯地,沉痛地道“王上,还请您秉公执法,按阴康律法惩处害死我孩儿的人,还子鱼和我死去的孩儿一个公道!”

辛月怔忡的站在原地,失神地喃喃低语“太叔子鱼,你……是想让父王判我烈火焚身之刑?你……想杀了我?”

太叔子鱼仍旧匍匐着身子额头垂地,薄唇轻抿,眼神透着从未有过的坚毅和决然。

这漫长的沉默,让整个屋子的气氛都变得压迫阴寒起来。

阴康世沉痛的跪地在上,言辞恳切的央求“王上,长公主做下了不可挽回的荒唐错事,我身为长公主的准驸马,自然难脱其罪,如果我能在公主失落情绪低靡的这段时间里给予她关爱和抚慰,也许她也不会做下这等糊涂事。”

“所以,在这件事情上,阿世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王上若要惩治公主,请让阴康世代公主受罚,这是我身为附马的责任,也是保全王族颜面的最好办法!”

太叔子鱼的心,因为阴康世的这番话而冷的狠狠揪扯在一起,他缓缓从地上直起身子,转头向阴康世看去,声音有些微颤“阿世,我没想到,你竟会爱她爱到如此失去理智,还有,你刚刚急着离开这里,说要带人去搜索鹤泽,真的仅仅是为了抓捕堕落种吗?”

阴康世也直起身子,看向太叔子鱼,泰然的说道“不然呢?太叔大公以为我欲何如?”

“你难道不是趁此机会,替你的心爱之人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吗?”

阴康世表情不变,仍旧镇定自若的回道“太叔大公若是这样看我,我也无话可说,这些年来我的为人如何,相信王上心里十分清楚。”

“阿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这一百多年来,我一直都把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你的为人如何,我自然也是非常清楚的,可你刚刚的那番话,真的太让我失望了,阿世,你变了……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爱你的女人,你打算牺牲自己,这么做,值得吗?”

阴康世原本坚毅的瞳仁闪了闪,僵直的脊背有一瞬间的颓软,可是下一秒,他又再次毅然决然的说道“王上,还请您成全,阿世愿代长公主受过。”

阴康侯玺不动声色的看着他,风轻云淡的说道“就算我要罚辛月火刑焚身,你也愿意替她受过吗?”

辛月的眸子渐渐放大,似是终于知道了何为害怕,也似是不敢相信她的父王真的要杀了她。

“我愿意!”几乎是想也未想,这个答案,阴康世脱口而出。

“老师,你真的疯了!这个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你这么做,你看看她,在你替她求情的这段时间里,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小叔叔的身上,可有半分停留在你这里?父王,我不同意老师这么做,阴康的律法里,也没有代受过这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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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草率的惩罚

辛月被辛瑶这些话说的面红耳赤,眼神顿时从太叔子鱼的身上哀怨的收回,赫然向她瞟去,并用口型咬牙切齿的无声吐出三个字小贱种!

辛瑶用余光看到了辛月骂自己的话,她置之不理,再次恳求道“父王……”

“好了,我何时允许阴康世可以代辛月受过了?辛月虽然是我的长女,但她的确犯了弥天大错,不过,好在子鱼的夫人身体没有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这也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辛月身为阴康长公主,本应以身作责,时刻讷言敏行,却因妨生恨,一时糊涂,触犯了血族戒律第二条,碍于她尚有婚事在身,便罚她囚禁十年,以醒己身!”

“父王,您要囚禁我十年?”辛月僵硬着脖子,费力的吐出这几个字。

她对这个惩处结果显然并不满意,可这已经是阴康侯玺偏心之下的最轻处罚了。

“王上,阴康世愿代长公主受罚,还请王上成全。”

“阴康世,你是听不懂我刚刚说的话吗?”

阴康侯玺渐扬的语气,已经证明他动了怒,阴康世知道自己若是再言,一定会惹得王上更加生气,到时不论他说什么,王上都不会再听了。

他低垂着头,抿了抿薄唇,眼里满是不甘和无力的复杂情绪。

“你们的婚事,等辛瑶重获自由后,届时再办!”见阴康世终于沉默不语,阴康侯玺才接着补充道。

太叔子鱼虽然对阴康侯玺这样草率的惩罚方式不太满意,可他也明白,就算辛月犯了再大的过错,也始终是他的女儿。

就算自己失去了未出世的孩子,也无法以他孩子的命,换得辛月的命。

十年囚禁,虽然不长,但对于高高在上,尊贵荣宠的一国公主来说,也着实不短,尤其她被囚禁的这段时间里,连预期定下来的婚礼都无法顺利进行。

这件事终究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被阴康侯玺强势的匆匆处理了。

至于太叔子鱼府上被财迷了心窍,死而复活的侍女小兰,便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辛月的替死鬼,被阴康侯玺判了火刑。

当小兰和辛月一同被拖出去的时候,辛瑶清楚的看到了辛月看向太叔子鱼时,眼里蕴含了又爱又恨,复杂纠葛的情谊。

还有,对她和姬姜的浓烈恨意……

一夜之间,辛夜的母后不仅被废,贬为庶人,还和他的长姐一起被囚禁,这件事举国哗然。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件事同时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千里之外的天枢国。

不过,那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阴康侯玺对辛瑶的惩罚并非玩笑,说罚她跪满二十四个时辰,她就真的跪了二十四个时辰。

这段时间里,辛瑶滴水未沾,几欲昏厥,就算姬姜开口向阴康侯玺替她求情,阴康侯玺这一次也一反常态的没有松口。

时辰一到,还是姬姜将她搀扶起身,这时的辛瑶,已经筋疲力尽,力体尽失,甚至站起来的时候,由于发麻的双腿通了血液,痒的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若非姬姜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她肯定要出糗的摔个狗吃屎。

如果辛瑶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短时间内不饮水,不进食,可能也不会像她现在这般孱弱无力,正因为她体内有着血族的特殊血统,才会让她比正常人类饥饿的速度更快,失去体力的速度也更快。

辛瑶虚弱的靠在姬姜的床榻上,先是从姬姜的手里接过一杯温热的茶水“咕咚咕咚”几口喝完,又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着米饭和各种肉类。

还没等偿出嘴巴里的肉是什么味道,她就已经狼吞虎咽,一口吞进腹中。

直到吃完第三碗米饭,桌上的四盘菜都已经吃光了,她才意犹未尽的摸着鼓的高高的肚子,心满意足“砰”的一声躺倒在床上,轻轻舒了一口气。

与宁死也不愿做一名以血为食的血族,还是人类身份的姬姜相比,现在的姬姜,无论从饮食还是生活习性,都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名真正的不死之物。

就连辛瑶都不太敢相信,姬姜竟会对她的新身份接受的如此之快。

以至于每当姬姜伸出两颗尖利的獠牙,咬破一脸惬意,温柔宠溺注视着她的阴康侯玺手腕,以他的血液为食的时候,辛瑶总会莫名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只是一副会走会动,会说话的躯壳,而非她的母亲。

可她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却又和以往的姬姜别无二致,就像现在一样,她既心疼又无奈的问着辛瑶“吃饱了?”

辛瑶晒笑着闭眼说道“吃饱了,跪在地上,两天都没能睡个好觉,现在终于可以舒舒服服的睡一觉了。”

这么说着,辛瑶的眼睛已经开始听从大脑发出的疲倦指令,渐渐阖了起来。

可姬姜接下来的话,却让她一个激灵又突然清醒了“姬珩和姬笑这两天很担心你,尤其是姬笑,宫女已经进来请示了好几次,她想过来探望你,可都被守卫拒绝了。你父王说了,不跪满二十四个时辰,不准你出这个门,也不准任何人见你,所以,你要不要先去看看她们?”

姬姜沉吟了片刻,才接着说道“还有辛夜,听说他把自己关在景华宫里已经两天了,至今都没有开门,申屠环宇的课也没有去上,就连曦禾和曦云过来找他,他也没放人进来,甚至他舅舅淳于大公想见他,他也同样没见,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他现在一定很难过”

辛瑶一听,如鲤鱼打挺,猛地从床上翻身坐起,连洗漱换一身新衣服都没来得及,就急匆匆的向门外冲去。

尽管辛瑶十分喜爱姬笑,但她在面临选择的时候,还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先去探望辛夜。

她们姐弟虽然前十四年关系不冷不热,除了上课,私下里再无半点接触,但现在看来,她心里最最在意的,终究还是这个唯一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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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威胁放行

“姬姜,四年后,我替你完成你周游列国,归居田园的梦想,你,再为我生一个孩子吧……”

不知为何,姬姜竟在此时突然想起了前两日阴康侯玺在她耳边的殷切低语。

如果辛瑶能再有一个血脉相连的至亲,想必她一定会很高兴吧?

孩子……

就像阴康侯玺说的那样,或许,她真的是一个非常凉薄的女人,也是一个非常自私的母亲,尽管她很想让辛瑶再多一个身体里有着相同血脉的亲人,在她离开阴康以后,能陪伴在她的身边相互照拂。

但她真的不想为她不爱的男人,再生一个孩子了……

辛瑶刚一来到景华宫的门外,就被十名守卫给拦在了外面。

辛瑶看着眼前突然多出来的八名守卫,无奈又苦涩的笑了笑。

辛夜为了不想有人打扰他,竟然把宫门守卫的人数增加了五倍,想要顺利通过这扇华丽又肃穆的宫门,着实不太容易。

当十名守卫向辛瑶躬身行礼的时候,她面无表情,单刀直入的说道“说说看,究竟要怎样,你们才会放我进去?”

守卫们一脸歉意的行礼道“公主,殿下吩咐过了,这几日他谁都不想见,恕属下不能放行。”

他会这么说,辛瑶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她了然的微微颔首,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我理解,可是,我今天若非要见到我弟弟呢?”

守卫满脸的为难,在辛瑶孤注一掷的深深注视下,为首的硬着头皮说道“还请公主不要为难属下,我们也只是奉殿下的命令行事,实属不得已之举。”

“好吧,我也明白你们的难处。”

辛瑶狡黠一笑,冲着宫门大嚷大叫道“辛夜,你的手下为了不让我进门,竟敢出手伤我,你姐姐我受伤了,你还不出来让他们放行吗?”

守卫们震惊的瞳孔放大,表情慌乱的急道“公主,你……”

下一秒,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辛瑶右手驭风,风刃如刀,“噗”的一声就刺进了她的左肩中,一声微弱的惨叫也随之从她的口中低吟轻呼。

辛瑶的左肩胛骨被自己施展的风刃洞穿,腥甜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和辛瑶一样,两天未洗漱,未换衣,正独自一人坐在床边饮酒的辛夜抽了抽鼻子,果不其然,他闻到了独属于辛瑶这个混血身上传来的浓重血腥味道。

他皱了皱眉,不知是因为不悦,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却始终没有起身去外面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其实不用看,辛夜心里也明白的,他门口的那些守卫,只是为了防止像淳于宴婴和申屠曦云与曦禾这类不敢擅自硬闯他景华宫的人而存在的摆设罢了。

对于身为阴康王最宠爱的小公主的辛瑶来说,只要她稍微使出一些不入流的手段,他们是根本拦不住的。

外面那些守卫,并非淳于宴央宫里那些淳于氏的分支族人,他们都曾是阴康世的手下,王宫里的护廷队员,他们吃的是“王粮”,又怎敢真的和辛瑶动手?

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辛瑶疼的心里直爆粗口,面上却不动声色的出言威胁道“如何?是否还需要再伤我一侧臂膀,你们才肯放我进去?”

其中一位带头的守卫一脸纠结的躬身道“公主,您刚刚还说理解我们,不会为难属下,可您现在的做法,若是让王上知道了……”

辛瑶捂着正在逐渐愈合的伤口,嘴唇苍白的扯出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却因为疼痛的原因,比哭还难看“你们不说,我也不说,你们殿下更不会说,又有谁会知道?我再问你们一遍,是否要我再废一侧臂膀,才肯放行?”

守门的领头人也不过只犹豫了三秒,就快速的做出了决断“公主,如果殿下因此而怪罪我们,还请公主替我们美言几句。”

这么说,是终于肯放行了?

辛瑶将已经冲到了喉咙口的呼痛声,强硬的从嗓子眼吞了回去,故作镇定,若有似无的笑道“那是自然,你放心,殿下为人宽厚仁义,绝不会为了这件事惩处你们的。”

就这样,辛瑶用自残流血的唬人方式,成功的威胁十名景华宫的守卫为她放行。

在守门宫女惊愕不已的眼神中,她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辛夜的寝宫。

刚一推开门,辛瑶就闻到了一股浓烈呛人的酒气,还有一丝微不可察,味道极淡,类似呕吐物的酸腐之气。

辛瑶蹙着眉,一脸复杂的蹲下身子。

这个异常爱干净的洁癖鬼,如今竟坐在一片狼籍,到处都是空酒瓶的地板上,身旁还有好几滩被清理过呕吐物的痕迹,看到她进来,却连正眼都没有看她一眼。

辛瑶忍着左肩膀的疼痛,眼神微微一颤,尽量忽略辛夜浑身散发着颓废气质的狼狈模样,和他面对面的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她斟酌了一下,方才开口道“辛夜,听说你已经两天都没有去上申屠老师的课了。”

“……”

辛夜没有回答她。

这也是辛瑶意料之中的事,她并没有气馁,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地上这么多的空酒瓶,都是你一个人喝的吗?原来我不在的这几个月,你已经学会喝酒了?你还不知道吧?在天枢时,我也喜欢上了一种酒,它是用天枢国特有的国花——桃花酿制而成的,花香醇厚,还有着桃花特有的丝丝甘甜,度数不高,只有一点点辛辣的感觉,真的很好喝,我这次回来,可是带了足足一百大坛呢。”

辛瑶语气轻松的说了这么多话,辛夜却仍旧没有理她,甚至连一个眼神都吝啬给她。

她也不觉得尴尬,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拾起地上一个装满了阴康白酒的小酒坛,也不拿杯子,像辛夜一样,开封拔开塞子后,不拘小节的“咕咚”一声,吞了一大口进嘴里。

这种米制酿酒度数极高,入口辛辣无比,虽然这是阴康的国酒,知名度非常高,但辛瑶却是第一次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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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颓废

一口入腹,辛瑶觉得整个胃部都要烧起来了,呛咳了几下后,她满脸窘迫的用袖子擦了一下溢出酒液的下巴,感叹道“这酒可真辣,度数比天枢的桃花酿可是高多了,辛夜你酒量可真好。”

在一片静默的尴尬氛围中,辛瑶开始数起了地上东倒西歪的空酒瓶“一个,两个,四个,六个,十个……”

数到最后,地上一共有四十九个已经拆封过了的空酒瓶。

辛瑶看着地上那些已经被辛夜喝空了的酒坛,心中猛地一阵刺痛,口中却仍旧故作轻松地道“辛夜,你可真厉害,竟然一个人喝掉了四十九坛阴康白酒,不过,你胸口前的这瘫血迹,又是……”

从何而来?

辛夜还是没有说话。

在他冰冷冷散发着寒气的漠视态度里,辛瑶的眼中突然溢满了温热的泪水,她怕辛夜看到,小声的吸了吸鼻子,猛地别过头去。

再开口,语气里已经带了泣音“听说人类若是酗酒过多,会伤到胃腑以致出血,辛夜,你又何至于此呢?姐姐知道你现在一定很难过,这样好吗?姐姐和你一起去见父王,求他饶恕你的母后和长姐,可以吗?”

“……”

辛夜一脸讥诮的扯动唇角,讽刺的笑了笑,少年修长如玉的手指将酒坛放在唇边,一仰头,几大口辛辣的液体就入了腹。

和辛瑶只喝了一口就呛咳半天的狼狈无状不同,辛夜一口就喝了这么多,却脸不红,心不跳,似乎仅仅在两天多的时间里,就已经将酒量从无到有,练习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两天两夜里,他因醉酒呕吐了那么多次,甚至还因为酒精中毒吐了好几次血,到了现在,他似乎已经不会醉酒了。

而酒精能麻痹神经,使人暂时忘记眼前的痛苦,徜徉在虚无的世界里逃避现实的那一部分功能,也逐渐丧失了。

否则,他为何已经喝了那么多的酒,心脏却还是像刚开始喝的时候一样,那么痛那么痛呢?

辛瑶心疼的欲夺下辛夜手里的酒坛,却被他灵巧的挪动身子躲了过去。

“不要再喝了……嘶……”

由于辛瑶的肩膀有伤,刚刚抢夺酒坛的幅度又太大,她再次扯开了已经渐渐止住血液的伤口。

她低头看了一眼,见伤口再次崩裂流血,她用牙齿撕破右手的衣袖,扯下了已经穿了两天,布满了褶皱的袖筒。

在牙齿的配合下,辛瑶为自己的肩膀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她怕自己的血液滴落到地面,腐蚀了辛夜屋子里价值不匪的大理石地板。

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她怕自己的血液不小心弄到辛夜的身上,以免害了他。

辛夜高举着体积并不算太大的酒坛,又连续饮了几大口。

少年修长的脖颈高高的仰起,象征着男性特征的喉结微微滚动着,很快一小坛酒就见底了。

空了的酒坛被辛夜毫不怜惜的随手扔到地上,椭圆形的酒坛“咕噜噜”在光如镜面的地板上滚的老远。

片刻后,辛夜又拿起了一坛还未开封的酒坛,却被辛瑶一把夺下,声音里终于带了些恼意“你已经喝了这么多了,不可以再喝下去了。”

“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管我的事?”

这一刻,辛夜终于睁开了满是红血丝的狭长眼眸,冷冷的瞥了辛瑶一眼。

可这一句连着一句的两声质问,却让辛瑶被泼了冰冷一般,从头冷到了脚底。

她红着眼睛,有些委屈的说道“就凭我是你的姐姐,我就可以管你!”

辛夜嗤地笑了一声,这笑声极其刺耳,刺的辛瑶极速跳动的心脏就像被生了锈了刀子一点一点割锯一样,又闷又疼。

“我的姐姐,已经被父王囚禁了,十年囚禁!你当时不是也在现场吗?”

说完这番话,辛夜也不执着被辛瑶夺过走的酒坛,反正地上还有大把没开封的。

他从手边再次拿起一坛,拆开封口,拔开酒塞,刚要将酒香四溢的液体往嘴里倒,就再一次被辛瑶恼怒的夺了过去。

这一次,辛瑶是真的生气了,就连声音也不自觉的高了几个音阶“我说过,不许你再喝下去了,至于辛月被囚禁的事,你只知道父王罚她,让她失去了自由,可你又知道她缘何被父王囚禁吗?”

此刻的辛夜,已经失去了平时沉默寡言,却又让人觉得特别踏实和安心,少年老成的沉稳气质。

现在的他,浑身都散发着诡异孤傲的冷意,如同一个受了重伤的小兽,非常谨慎而又抗拒的敌视着企图在此时接近他的人。

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倾斜,在辛瑶逐渐放大的瞳孔中,他以男性绝对的强势力量,从辛瑶手中夺回了刚刚拆封的那坛酒。

畅快的喝了几口手里的酒,他才面色平静到有些渗人的讽刺道“知道,长姐她派人在太叔子鱼夫人的保胎药里,放了堕胎药,害死了他和桑颜的未出世的孩子,所以,我长姐罪有应得,父王囚禁她十年,也是应该的。”

面对辛夜脸上异常明显的敌意和令人难以接近的冷意,辛瑶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无力的阖上了。

辛夜看她有些滑稽的可怜模样,肆无忌惮的嘲弄道“你今日过来,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我的母后、长姐都做错了事,一个被废,甚至还因为你——差点被父王亲手杀死,若非我母后及时自断一臂,她可能现在连命都没了,连被囚禁的机会都没有。”

“而我的长姐,明年的三月初八,她生日的那天,便是她的婚期,她却在这种时候被囚禁起来,失去自由,被整个天启大陆的人传为笑柄。一夜之间,我生命里最为亲近的家人同时被囚,如此,你和姬王妃可还满意?我亲爱的姐、姐?”

最后的“姐姐”二字,醉眼迷离的辛夜说的阴阳怪气,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这种带着浓烈仇恨情绪的称谓,让辛瑶一下子就委屈的流下了眼泪,“辛夜,你可以不要这样跟我说话么?你现在这副样子,我真的好难过,淳于王后和辛月她们自己做错了事,受到惩罚,你难道要把她们的过错都算在我和我母亲的身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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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棋子

“她们两人被囚禁,我也替她们感到惋惜,我和母亲也从未对她们如今的遭遇感到幸灾乐祸过,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我们可以和谐相处,辛夜,我们是流着同样血脉的家人不是么?”

又饮了几口酒后,辛夜痛苦的低笑出声“是啊,家人,曾经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是,直到两天前,父王一大早来景华宫找我,在听到他对我说的那些话,以及这两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后,我终于深刻的体会到,所谓的家人,也不过是你和姬王妃,还有父王才是一家。”

“而我,我的长姐,还有我母后,不过是被你们一家三口摒弃在外的局外人罢了!尤其是我,父王可曾有把我当作家人过?如果是,为何就连我的出生,都充满了处心积虑的算计和龌龊尴尬,我只是他培养的继承人罢了,继承人不是亲人,我只不过是一颗棋子,是一个工具。”

辛瑶的哭声渐大,难过的抽泣道“辛夜,你怎么可以这样看待父王?父王也是爱你的。”

辛瑶呵呵笑了两声,眼眶却情不自禁的红了起来,他猛的灌了几口酒,声音开始不由自主的变得哽咽“父王爱我?我还记得我五岁的时候,父王与母后大吵了一架,并狠狠的责备了我母后。母后很难过,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好几天,我去找她,却发现她一个人在寝宫里哭的眼睛红肿,披头散发,完全没有了往日里她最在意的光彩照人,雍容华贵的王后仪表。”

“当时我心里很害怕,所以我去找父王,想让父王哄哄母后,当时的我认为,母后只要见到他就不会再哭了,可父王却不在自己的宫里,我又顺着侍卫的指示,找到了姬王妃的西仁宫。”

“在宫门外,我听到你们一家三口温馨和乐的欢声笑语,与我母后凤栖宫里的压抑气氛截然不同,那时我才知道,原来父王也可以发自肺腑的发出愉悦的笑声,而不是在我母后面前嘴笑眼不笑的敷衍,原来你们一家三口的相处模式,是如此的温暖详和。”

“可为何父王每次与我母后在一起时,除了沉默,不耐,就是冷眼相对与争吵呢?小的时候,每次父王寿宴,他都会把你抱在他的腿上,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他最疼爱的小公主,而明明年纪最小的是我这个幼子,却被他遗忘在角落里,你告诉我,这……就是父王对我的所谓父爱吗?”

辛瑶咬着嘴唇,红着眼睛默默流泪,却答不出来……

辛夜冷漠的看她一眼,又接着说道“从很小的时候起,父王就开始给我灌输为王之道,教我应该如何做好一名为国为民,却又不乏修罗手腕的帝国储君,但他却从未像对待你那样,手把手的教我写字,也从未在我生日时,寻问我喜欢什么,可他却会在你过生日时,主动送你一只你最喜欢的宠物猫,”

“冬天的时候,父王会带着你在宫里的人工湖上滑冰,赏雪,堆雪人,夏日里,他又会带着你到效外骑马,野炊,给你烤肉吃。童年时,这所有的宠爱,似乎都只属于你阴康辛瑶一人,他的眼里,似乎也只有你阴康辛瑶这一个孩子,在他的眼里,可曾有过我,哪怕半分?”

“和你们一家三口相比,我的母后和长姐,还有我,似乎都只是外人而已!阴康辛瑶,这些年我心里的感受和酸楚,你根本就不会懂,被父王如此偏爱宠溺,视若掌中之宝的你,根本就不懂!。”

辛瑶心酸又充满歉意的跪趴向前,缓缓抱着辛夜纤薄的身子,呜咽的小声哭道“辛夜,你是阴康帝国唯一的储君,或许父王对你的要求严格了些,可那也不代表父王不爱你,只是他爱我们的方式不同罢了。”

“我们都是父王的孩子,姐姐是爱你的,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我在人工湖上滑冰,我在岸边看到了你,还向你挥手吗?可辛月却拉着你的手急匆匆的走了,她当时还说了一些令我难堪的话。”

“我知道,她不仅是说给你听的,还是故意说给我听的,自那以后,我不敢再主动接近你。可长大后,你有了自己的判断和思想,与我也渐渐亲近起来,辛夜,你知道吗?其实姐姐一直都很想和你亲近玩耍的,不管你怎么想,姐姐一直都是你最亲的家人,永远都会在你一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等着你。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姐弟,不管你承不承认,在我心里,我永远都把你当作我最亲最亲的家人。”

说到最后,辛瑶已经无法再控制自己的情绪,低低的抽泣起来,同时她也更加用力的拥紧了辛夜有些抗拒的身子。

有一滴冰凉的液体,倏地滑进了辛瑶的脖颈里。

辛瑶的身子猛然一震,情不自禁的将头埋进了辛夜的肩膀上,委屈的小声哭诉道“我们明明是家人,为何要彼此仇视,互相伤害对方呢?辛夜,你以后不要再说那些话,伤害姐姐了。”

“对不起……”

随着辛夜的话音一落,更多冰凉的泪水滑进了辛瑶的衣领中。

辛夜轻轻的环抱住她,痛苦的闭起了眼睛“姐姐,一夜之间,除了未来触手可及的王位,我……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有我不是吗?我也是你最亲的家人,不是吗?”

辛夜将自己满是泪痕的脸埋进辛瑶的肩窝,悲凉的叹息“也许父王,从未把我当成是他的儿子看待,我……只是他手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辛瑶大力的摇着头“不是的,父王是爱我们的,辛月她害死了小叔叔的孩子,按阴康律法,若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应施予火刑焚身,可父王却只轻罚她失去自由十年,由此可见,父王是爱我们的。”

“是啊,否则以你擅闯我母后宫邸,动手伤我母后,又杀死两名血族宫女的罪行,若你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该被判处火刑焚身的不是么?可如今,长姐和我母后一样,已被放尽全身血液,关进水晶棺中囚禁起来,而你却依然可以大摇大摆的出现在我的宫里,你还说父王他不偏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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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醉倒

辛瑶的身子猛然一僵,渐渐松开了抱着辛夜的那双手臂,眼底里满是雾气氤氲的泪意,沉痛的说道“所以,在你心里,终究还是怨怪父王和我的,是么?”

“怪你们……有用吗?能改变已经发生了的事实吗?”

辛夜讽刺的扬起唇角,颓然的靠在身后的床板上,再次拿起手边的酒坛,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辛瑶的眼中满是惊痛,她也自嘲又失落的勾了勾唇,脑袋一热,不但没有识趣的离开景华宫,反而拿起她刚刚饮过一口的酒坛,满脸苦涩的和辛夜隔空对饮了起来。

辛瑶也大口的喝了几口后,嘲弄的自言自语道“你认为父王对你不公,心里觉得苦闷和委屈是吗?可我又何偿不委屈,不痛苦呢?从我出生起,我就是人类与纯种血族两边都不讨好,甚至都嫌弃和厌恶的存在。你知道吗?在天枢时,我母亲宫里的宫女,十分惧怕我,每次见到我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生怕我会突然发狂,撕破她们的喉咙,饮她们的血。”

说到这里,辛瑶又“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如此辛辣的液体真的很难适应,差点让她把口中的酒从鼻孔呛喷出去,却生生被她又咽回了肚子里。

不雅的打了个酒嗝后,辛瑶又接着诉苦道“当我在船上救下了楚文德大公的女儿楚澜时,原本围在我身边的那些贵族夫人和小姐们,在得知我真正的身份后,都一脸恐惧的称我为吸血怪物,甚至是不死之物!当我给浑身湿透的小孩子递去自己干净的外袍时,他却尖叫发狂,一脸嫌弃的说不要吸血怪物的衣服!”

阴康的高度米粮酒对辛瑶来说,度数实在太高了,她接连喝了这么多,终于开始出现微醺的晕炫感,竟然傻兮兮的咯咯笑了起来。

辛夜没有打扰她,听她继续说道“至于在阴康国,你也一直都看在眼里的,像万俟舞阳和左丘紫鸢这些能力强大的纯种血族,打心眼儿里就看不起我这个混血公主,在他们眼里,我就是废柴,弱鸡,甚至是废物!身份再高贵又如何?一国公主又如何?父王再宠爱我,又能如何?还不是两边都不喜欢我,看不起我!身份如此尴尬的我,你还要羡慕,或者嫉妒,甚至恨我吗?辛夜……”

“嗝~”

一坛酒下肚后,辛瑶再次打起了酒嗝。

辛夜的双眼放空,沉静的看着眼前又去开第二坛酒的辛瑶,却没有阻止她。

他把酒坛抵在下巴上,轻轻的嗅着坛里馨香的米酒香气,终于不再讽刺,而是总结“这也算是得之东隅,失之桑榆,如此看来,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公平的,它在为你打开一扇窗的时候,却把门关上了,呵呵。”

紧接着,手里不到半坛的酒,被辛夜一饮而尽。

辛瑶似乎真的醉了,再次充满傻气的笑出声来,竟把话题没头没脑的突然转移到了姬姜的身上。

“是啊,老天爷最公平了,母亲她得到了父王那么多那么多没有底线的爱,却失去了此生她最爱最爱的男人,你说好不好笑?”

最好笑的是,她人生第一次喜欢上的男人,却压根就看不上她,还用那么蹩脚的理由来搪塞拒绝她。

他说他只想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他的病人,只想做一辈子悬壶济世的大夫,根本没有风花雪月,与另人谈情说爱的想法。

辛瑶却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因为她根本就不信!

宿月他身为一个好端端,没有受过情伤刺激的正常人,为何要学连祁大公,做一个一辈子两袖清风的“圣人”?

那些荒唐到粗暴的理由,无非就是为了拒绝她,让她死心的拙劣借口罢了!

辛夜也跟着低笑起来,几口酒下肚后,冰冷的身子似乎都被这灼烧的辛辣感变得温暖起来,可那颗因积攒了太多的失望而变得越来越冷的心,却怎么也暖不起来了……

他调侃的嘲笑道“最可笑的是,我母后用百余年的深情,都换不来父王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和怜惜。”

辛瑶的两颊晕红,充满傻气的点着脑袋“是啊,他们都太可笑了,我也很可笑,我在天枢的时候,喜欢上了一个男人,可人家根本就不喜欢我,就连我送给他的礼物,他都打算给我退回来,要不是当时我口风强硬要他收下,恐怕他真的就还回来了吧?最可恶的是,他为了拒绝我,竟然骗我说,他对儿女私情没有兴趣。”

尽管宿月原话不是这样说的,可是在辛瑶的心里,已经自动被她歪曲成了这样……

在辛夜专注的凝望中,辛瑶又猛地灌了几口酒,随即露出又哭又笑的傻气表情,咯咯笑道“他放屁!其实他根本就是对我没兴趣,我知道,我是混血,他身为天枢的世家子弟,为了世族的荣誉,他根本就不可能和一个他们口中的不死之物在一起,更不可能为了我,变成一个他们心中厌恶的不死之物,就像我母亲一样,她们都不愿意的……而且,我还这么胖,哈哈,嗝~”

“我这么胖,万俟舞阳和姬瑾鸾那个死丫头都讽刺我是猪,那么美好的他,又怎么可能喜欢这样的我呢……”

手里的酒见底之后,辛瑶眼前一片模糊的去摸辛夜手边还未开封的酒坛,摸着摸着,却突然“砰”的一声,大头朝下,醉晕了过去。

就连鼻子摔的流血,将她面容下面的地板腐蚀成了灰烬都不知道……

辛夜目瞪口呆的看着脸朝下,一动不动,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的辛瑶。

怔忡了几秒后,他缓缓地将手上的酒坛放在地上,将不远处醉到不醒人事的辛瑶一把捞起。

撕碎自己的衣摆后,辛夜在晕沉沉的大脑的指控下,谨慎又小心的用宽大的外袍边角,擦掉了辛瑶鼻下汩汩而出的猩红血液。

一边擦着,手中的缎布一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灰烬,直至辛夜将自己的整个衣摆都撕光了,辛瑶的鼻子也终于不再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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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傻瓜

辛夜刚刚接连喝了好几坛酒,身子摇摇晃晃的撑着地面站起,吃力的将虽然瘦了不少,可还是比他自身体重要重上许多的辛瑶,抱着扔到了他自己的床榻上。

对于眼下神智有些不甚清醒的辛夜来说,辛瑶还是太重了,因此,将辛瑶放到床上的惯性,致使辛夜自己也跟着姿势不雅的跌倒在了床上。

辛夜的床铺很大,排对排睡五个成年人都没问题。

辛夜狼狈的在床边侧过身子,一脸深沉的望着此刻近在咫尺,已经因醉酒而昏睡过去的辛瑶。

他的手指,莫名的在辛瑶饱满的唇上停留了许久。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辛夜其实也不知道究竟过去了多久,只是,听着她轻缓而又规律的呼吸声,辛夜突然觉得,这两日自己暴躁烦乱,委屈,痛恨的心,突然间变得宁静下来。

他将放在辛瑶唇上的食指移开,又挪到了她仍旧有些肉嘟嘟婴儿肥的脸上,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底流露出疼惜,嫉妒,心疼,愤恨的复杂情绪。

辛夜用非常轻柔的力道戳着辛瑶微鼓的脸颊,如释重负般的轻轻叹了一口气:“万俟舞阳说的没错,你——真的是个傻子,可爱,却又有那么一点点可恨的傻子。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傻气,谢谢你用你痛苦又有些滑稽的‘悲惨’经历,将心比心,以此来让我的心里好受一些。”

又接连稍稍用力戳了几下她的肉脸之后,辛夜卸掉了全身绷紧的神经和力气,颓然地躺在辛瑶的身侧。

看着她稍显凌乱的头发,辛夜不满的噤了噤鼻子,苦笑道:“头发都出油了,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你这个小脏猪,是不是两天都没有洗过澡了?”

想到他自己其实和辛瑶一样,同样的邋遢脏乱,辛夜又渐渐敛了笑容,眼睛失焦的望着头顶的床幔,自言自语道:“傻瓜,自揭伤疤,不疼吗?姐姐……”

两天两夜没有阖过眼的辛夜,和喝醉的辛瑶一样,疲倦的和衣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辛夜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日的早上,强大而又规律的生物钟让他猛地睁开眼睛。

睡眼惺忪的辛夜,在大脑逐渐清醒的过程中,慢慢转头,看向一旁睡姿非常差,一条腿重重的搭在他小腿上的辛瑶。

寝宫的窗户还开着,有微湿的泥土气息从窗子里飘进来,这说明昨夜刚刚才下了一场雨。

看来,他昨夜真是睡的太死了。

以往夜里下雨,他无一例外的都会醒过来,他睡眠一向清浅,随时保持着身为一国王子特有的戒备和警觉,从不敢睡的这么踏实。

揉了揉宿醉发痛的额头,辛夜撑着床板直起身子,无奈的将辛瑶的腿归位后,他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抹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笑容,捏着辛瑶秀气挺俏的鼻子,用他低沉的嗓音为辛瑶作起床唤醒服务:“喂,起来了,天已经亮了!”

“唔……”

辛瑶的鼻子被人捏住,呼吸受阻,闷声闷气的从嘴里发出一道不满的声音。

打掉辛夜放在自己鼻子上作怪的手指后,她慵懒的抻了个懒腰,揉了揉还有些泛迷糊的眼睛,不情不愿的从床上坐起,刚要下地,嘴里却突然发出一声痛呼:“头好痛——”

见她起来,辛夜严肃的板着一张脸,就像恢复了以往两人相处时的互相“攻击”一般冷哼道:“谁叫你酒量那么差还偏要逞能,咱们阴康的米酒,起初就连我喝了两坛都会醉倒,你却喝了近三坛,不头痛才怪!”

“你这里可有醒酒汤么?我喝了不到三坛头都痛成这样,你喝了几十坛,头岂不是要痛死了。”

辛瑶从床上轻松跃下,准备去门口唤侍女做些醒酒汤来。

才刚一打开门,就被一阵初秋的冷风吹的瑟瑟发抖,嘴里不满的嘟囔道:“离开阴康的时候还正值盛夏,这才一回来,就是秋季了,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好冷。”

“公主有何吩咐?”两名宫女低眉顺眼的请示道。

“去煮些醒酒汤来,还有,把地上的酒坛都清理干净,把浴室的热水准备好,你们殿下三天没洗澡,人都快发臭了。”

“是。”

吩咐完宫女,辛瑶走到窗前,把开了一夜的窗子关好,随即来到辛夜面前,一脸笑嘻嘻的用诱哄的声音说道:“弟弟,姐姐昨晚喝醉了,一不小心说漏嘴的那件事,你可不可以替姐姐保密?”

辛夜冷哼一声,完全恢复了往日风度翩翩,沉稳持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老成模样:“你之前不是还狡辩,说你在天枢没遇到心上人吗?”

辛瑶心虚,拽着他的衣袖轻轻摇晃,就像往常对阴康侯玺撒娇时做的那样,一脸讨好地说道:“人家不是难为情嘛!想我堂堂阴康公主,却被一个天枢世子用那种荒谬的理由拒绝,传出去多丢脸啊?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丢人呢,哪里好意思跟你说这些。”

辛夜才不吃她卖乖讨好的这套把戏,从她手里拽出自己的衣袖后,他走到宽大的赤色蝙蝠屏风后面,将穿了三天的外袍脱下,只着了一套白色的里衣,哼了一声,鄙夷道:“谁稀罕将你这些破事说给外人听,我要洗漱了,你也回自己宫里洗洗吧,说我快发臭了,你也不照照镜子,好好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哎?”辛瑶先是微微一怔,思忖了片刻后,点头道:“也好,弟弟,你的心情,好一点了没有?等你洗漱好,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求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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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8章 你不知道的事

辛瑶话还没说完,屏风后的辛夜就冷冷说道:“不必!事已至此,不论我再求父王多少次,他都不会改变他的决定,而且……”

辛夜没有说给辛瑶听的是,而且,父王他之所以如此狠心绝情,也是在为你的未来做谋算,父王他苦心经营,事先为你除去了两个心头大患。

以阴康世的性格和为人,待辛月恢复自由后,恐怕就算她心怀怨恨,阴康世也不会再给她伤害你的机会……

如果你清楚两日前父王对我说的那些话,你就会明白,他是多么的爱你和你的母亲姬姜。

为了姬姜,他可以连王位都舍弃,为了你的安全和未来一生顺遂,他可以薄情寡义的废后,甚至不惜杀了她!

姐姐,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

我心里的痛苦,你自然也不可能完全理解。

“而且什么?”辛瑶困惑的发出疑问。

辛夜从屏风后走出,面无表情的回道:“没什么。”

这时,宫女进来向辛夜禀告:“殿下,浴室的温水已经备好了。”

辛夜淡淡道:“嗯,记得准备好我的‘早餐’。”

“是。”宫女躬身行礼后,毕恭毕敬的退了出去,将门关好。

辛夜穿着洁白的里衣向门口走去,辛瑶却在这时急急的叫住了他:“辛夜,我……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辛夜的身子定在门边,没有回头,沉默了片刻后,声音轻的似从天外传来:“父王要杀母后时,你,可有为她求情过?哪怕只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就像你硬闯凤栖宫那晚,我为了救你,哀求母后和长姐放过你时一样……”

辛瑶漂亮的眸子里有晶莹的液体微微闪烁,咬了咬唇,清亮的回道:“有!我有跪下求父王放了淳于王后,我的母亲也开口央求父王了,辛夜,关于王后的事情,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你心里一定是怪我的,对不起……但是,我不后悔,就算时光倒流,我还是会那么做。但你是无辜的,我……终究还是伤了你,对不起!还有,那一晚,谢谢你替我向淳于王后求情,我永远都不会忘!”

辛夜轻扯唇角,说道:“不用谢,就像你说的,你是我血脉相连的姐姐,不是么?”

说完这句话,门板“吱呀”一声被辛夜推开,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在去往不远处浴室的回廊下,他慢慢的攥起了拳头,一个人轻喃低语:“就算那晚你没有硬闯凤栖宫,为了你的未来,四年后,父王还是会废了母后,呵,傻瓜……”

辛瑶回到西仁后,悄悄的溜进自己的房间,快速的拆掉绑在左肩膀伤口处的黑色衣袖,又麻利的洗了个热水澡。

洗濑完毕后,神清气爽的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同时命宫女将自己的血衣背着母亲姬姜偷偷烧掉。

之后辛瑶一个人静静的吃完早餐,便去了已等待她许久的姬笑屋中。

姬笑一看到她,立刻起身,拄着木杖一瘸一拐的走到她身边,却被辛瑶扶着她的手臂一同落坐。

姬珩见到她,脸上虽然不像姬笑一般有着欣喜若狂的笑容,却还是微微变了颜色,一直悬在心中的大石,终于悄无声息的落下。

不管他面上对辛瑶如何冷漠寡淡,终究还是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虽然别人无法透过他淡漠的外表探明他真正的心意,可姬珩明白,他终究还是为辛瑶担心了。

刚一坐下,姬笑就迫不及待的说道:“公主,这两日我见不到你,真的担心死我了,还好你没事。”

辛瑶讪讪的笑了笑,姬笑和姬珩以后会是她身边最为亲近的人,她也不想欺骗她们,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给两人听,只是巧妙的掩去了姬姜成为血族的真正理由。

姬笑听了,脸上的表情极为动人。

她一会儿为辛瑶身受重伤,差点死去而感到担惊受怕,一会儿又因为她被阴康侯玺罚跪,两日不吃不喝而感到心疼。

最让姬笑担心的是,明年以后,公主就要被王上惩罚性的被迫加入帝国的血族兵团,成为一名堕落种狩猎人,做一些可能会危及生命的艰巨任务,而她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姬珩则是趁两人聊的正欢,不经意间摸了摸腰间装了许多棉絮的飞鱼纹荷包。

那里面,正躺着一枚和辛瑶右腕上一模一样的红血玉镯。

由于他背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大好,所以他现在根本不敢将手镯戴在手上,怕辛瑶误会是这手镯的前主人宿月的背部受了伤。

“这些都过去了,如今公主没事,比什么都好。”姬笑满是感慨的说道。

“嗯,这几日让你担心了。”

这时,门外有宫女突然出声请示道:“公主,姬王妃找你去她殿里。”

辛瑶在屋子里扬声道:“噢,知道了。”之后她扭头对姬笑说道:“你好好养伤,好好吃饭,我先走了,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辛瑶说完,刚要起身,姬笑也跟着站起来,急忙说道:“公主,您可别忘了您答应我和哥哥的事。”

辛瑶心中苦笑,歪着脑袋故作天真的明知故问道:“我答应你们什么事啦?哎呀,母亲找我,我要先走了,有什么事,咱们晚些再聊啊。”

不等姬笑开口,辛瑶便逃也似的疾步向门口奔去。

姬笑不肯如她的意,在后面高声固执地说道:“以后,无论公主去哪里,我和哥哥就在哪里,包括公主上申屠大公的课,公主别想说话不算话!”

辛瑶虽然无奈,可脚步却没敢停,一溜烟的跑到姬姜寝宫之中,气喘吁吁的对已经“全副武装”,一身黑袍黑手套,从头到脚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姬姜好奇的问道:“母亲,你要外出吗?”

姬姜拿起身边的黑伞,回道:“嗯,你和我一起,去探望一下你小婶婶。”

“好的,母亲。”

辛瑶表情有些怔怔的,她其实不太敢在这个时候就去探望桑颜,因为她最近实在是经历了太多令人悲伤的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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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注定辜负

她很怕看到刚失去腹中孩子的桑颜脸上满是悲痛和伤心的模样,她更怕再一次看到如前两日太叔子鱼和辛月在殿里对峙时,脸上那副悲痛欲绝的心碎神情。

小叔叔那么温柔的一个男人,原本欢欢喜喜的期待着四个多月后孩子的降临,却突然面对如此噩耗,他此刻该有多伤心,辛瑶真的不忍再看。

马车驶出宫门后,在都城内只行驶了半刻钟左右,姬姜和辛瑶就来到了太叔大公府邸门口。

自桑颜腹中孩儿落胎之后,为了她以后的人身安全着想,太叔子鱼将府里的大部分侍从和婢女,又重新换成了血族之人。

门口的守卫见到从车上走下来,一身黑袍黑伞的姬姜和辛瑶后,急忙躬身行礼:“王妃,公主。”

姬姜高举着手中的黑伞,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不适的眯起眼睛,微微颔首。

辛瑶出声问道:“小叔叔和小婶婶,可在府上?”

其中一名守卫恭敬的回道:“公主,大公和夫人一大早就出府了,现下还未回来。”

姬姜心下一沉,迟疑的问道:“桑颜妹妹的身子应该还没有恢复,怎么这就出府了?她们二人也真是胡闹,你们可知她们去了哪里,何时才归?”

“回王妃,大公离府前并未交待,属下也不知他们何时回府。”

姬姜皱着眉,显然在为桑颜的身体担忧着,辛瑶低头想了想,开口劝道:“母亲,既然小叔叔他们出府了,也不知何时才会回来,不如我们先回宫里,等他们回府后,派个人到宫里通知,届时我们再来,母亲觉得如何?”

姬姜心中忧虑,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点头同意。

两人兴冲冲来,无功而返,而此时,太叔子鱼和刚小产才两天,又因为过度伤心,身体极度虚弱的桑颜,正站在一座刚刚建好的墓碑前,祭奠着他们刚刚失去,已经成形了的孩子。

在两人亲手将手里的“盒子”埋入地下时,桑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晕眩的栽倒在太叔子鱼怀中好半晌。

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桑颜才小声抽噎着从混沌迷蒙中恢复了一些神智。

她双腿无力的跪在太叔子鱼刚刚用鲜红的朱砂写好的“太叔钰之墓”这五个大字前,身子斜靠在太叔子鱼的怀里,泣不成声的哽咽:“钰儿,是母亲对不起你,昨日夜里母亲还梦到你责怪母亲,质问我,为何要喝那碗汤药,为何要杀死你?你一定很恨母亲吧?对不起,钰儿,母亲真的对不起你,是我害死的你……”

桑颜越哭越伤心,也越哭越大声,哭到这会儿,喉咙都已经变得沙哑难听,可她还在低声重复着已经念叨了两日的自责话语。

太叔子鱼心疼的拥着她,满身愧疚。

“桑颜,别再自责了,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的安全,是我将灾祸引到了你们母子的身上,你要恨、要怨,都怪我好了,不要把错误揽在自己身上,你是无辜的,都是我害了你和钰儿。”

这两日多来,自太叔子鱼在宫里看到害他孩子的罪魁祸首辛月伏法被囚,他就一直寸步不离的陪在桑颜身边,生怕她大悲之下会想不开,做出一些让他后悔终生的傻事。

桑颜在小产晕倒后,很快就醒了过来。

当时太叔子鱼还没来得及处理桌子上孩子的“尸骨”,恰巧被清醒过来的桑颜看到,当她看到桌子上那个近乎透明,五官发育良好,四肢健全的“小人”时,她“啊”的一声发出凄厉的悲鸣,之后又无数次痛悔的哭到晕厥。

就算再过一百年的时间,太叔子鱼都不会忘记,当时桑颜脸上那副伤心欲绝,好似失去了全世界的凄怆模样,痛苦的恨不得死去的那个人,是她自己。

两日后,她的身体在太叔子鱼强迫性喂食、喂药的调理之下,终于渐渐好转,也就在这时,桑颜想亲自为自己和太叔子鱼有缘无份的孩子,埋骨立碑。

太叔子鱼看她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孱弱模样,狠心拒绝了。

可是,在桑颜的再三坚持和央求下,他最终还是无奈同意,陪着她来到太叔氏祭祖的墓地,和她一起,亲手将他们的钰儿埋在这片土地之下,与世长眠。

在太叔子鱼的安慰下,哭的双眼红肿的桑颜许久才缓过神来,她泪流满面的小声道:“子鱼,对不起……”

这几日,桑颜已经对孩子,对他说了无数句的对不起,每当她向自己道歉时,太叔子鱼的心都一剜一剜的疼。

在他心里,桑颜何其无辜!

她才是这件事里的最大受害人,她怎么能对自己道歉呢?该道歉、忏悔,该求她原谅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虽然他无心招惹阴康辛月,可这件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他没能把自己和辛月的关系真正的处理妥当,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太叔子鱼一手环着日渐消瘦的桑颜,一手轻轻安抚着她的后背,温声道:“这件事的发生,都是我的错,你和钰儿却无辜的替我承受了不该你们承受的后果,别再哭了,桑颜,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

桑颜心中既内疚又心疼,看着这个处心积虑的阴谋里真正无辜的太叔子鱼,她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能默默流泪。

太叔子鱼轻柔的用手指揩掉她的泪水,继续说道:“御医说,小产后的女人如果总是流泪,以后眼睛会坏掉,钰儿若是在天有灵,看到他的母亲因为他如此伤心,他也会无法安息,等你身体调养好,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孩子,乖啊桑颜,不要再伤心了,你难过,我的心也快碎了。”

桑颜围着头巾,在太叔子鱼的怀里死死的咬着唇,以致于哭声无法从唇边倾泻出去。

她心中有无数个对不起,对钰儿,也对太叔子鱼。

可她也有无数个秘密,不能说与她此生最亲近,最爱的男人听。

在她醒来之后,当她看到近乎透明的胎儿时,她是真的心痛的恨不得死去的那个人是她!可她却不能死,她带着任务和使命而来,在没有彻底将阴康王族的人除尽之前,她的命,并不属于她自己……

这一生,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此刻拥着她,把所有过错和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温柔到骨子里的美好男人。

这一生,无论她做什么,都偿还不尽他对自己没有一丝保留的深情厚爱。

子鱼,我有太多的话想要对你说,可我却什么也不能说,世事讽刺,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桑颜看着自己脖颈上,太叔子鱼买给她的心型钥匙项坠,泪流无声。

这一世,她注定要辜负这个美好的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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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0章 同样可悲

阴康帝国专门用来囚禁血族的大牢,有史以来第一次极为荣幸的“住”进了两位纯种王族。

哦,不对!如今淳于宴央已被贬为庶人,她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淳于王后了。

洗好澡,用完“早膳”,同时整理好复杂心绪的辛夜,第一次坐着马车来到都城内的阴康大狱。

他一路沉默,由血族监狱长亲自引领,面色阴沉的来到了关押淳于宴央的牢房前。

隔着厚厚的水晶棺,看着全身血液被尽数放干,和一具干尸无甚差别的淳于宴央,辛夜的心中郁痛不已。

可是,如今她失去一只手臂,又被放干血液,陷入沉睡之中,需要历经一百年的漫长时光才能重新恢复自由,又能怪得了谁呢?

怪他狠心的父王吗?

实事求是的来讲,父王对他的母后的确狠心绝情,可母后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如果换作是他的妻子,恐怕他也早已无法忍受,像父王一样忍无可忍的罢黜了她吧?

辛瑶自嘲的苦笑,现在追究是非对错,又有什么意义呢?所有的不幸,都已经发生了,归根结底,整个悲剧的导火索,都仅仅是因为“不爱”二字罢了。

因为父王不爱母后,所以他在下决断惩处母后的时候,可以毫不犹豫的将她踢出局,没有任何怜惜和不忍将她抛弃!

因为父王同样没那么爱长姐和自己,所以在处理母亲这件事的时候,他可以做到毫不顾忌自己和长姐,就果断的为他最爱的小女儿做好万全的筹谋。

“不爱”,才是所有悲剧的根源!

辛夜在淳于宴央的水晶棺前默默的站了许久,脑子里想清楚了很多事,嘱咐监狱长几句后,他便离开了这座阴暗冰冷的都城大狱。

可他才刚走了几步,却在路过关着辛月那间牢房时,看到了一脸沉痛的站在水晶棺前的阴康世。

一直以来,辛夜都非常清楚,阴康世其实也是一个善解人意又温柔的男人,只是他的这份温润,却被更让人瞩目和满身光环的太叔子鱼给掩盖了下去。

阴康世轻抚着水晶棺的位置,正是棺里辛月的面部正上方,那温柔和怜惜的模样,让人见了,便会情不自禁的感同身受到他此刻强烈的悲伤情绪。

有着阴康侯玺优秀的外貌基因,再加上和她母后淳于宴央相似的高贵气质加持,辛月的长相其实也是万里挑一的美丽大气,可此刻由于她全身的血液都被放干,脸部干瘪的如同连路都走不动的老妪一般难看。

只有一层布满褶皱的皮肤,干巴巴的贴在骨头上,这副渗人的可怖模样,与她昔日风光无限时的不可一世相去甚远,自然令这个满腔深情的男人心疼内疚不已。

阴康世并没有做错什么,可他还是把辛月变成了如今这副卑鄙令人不耻的脾性,当成了自己的过错。

辛夜并没有进去打扰阴康世,他叹息了一声后便抬步离开了这里。

当他走出这座监狱的大门时,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一匹棕马旁边,眼眶通红,面色却一反常态显得有些冷漠,或者说极度失望的仲孙云幽。

仲孙云幽看到辛夜后,神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恭敬的行了个宫廷之礼,躬身道:“殿下。”

辛夜没有说话,只礼貌性的微微颔首,而后走到自己的马车旁,上了自己来时的那辆马车。

辛夜离开后,仲孙云幽面无表情的直起身子,扫了几眼阴康世停放在监狱门口不远处的坐骑,她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一脸英气的飞身上马,口中轻喝:“驾”,马儿便欢快的跑了起来。

坐在车里的辛夜,听着身后不远处的马蹄声,心里默叹,痴心错付和不爱,同样可悲!

马背上的仲孙云幽在和前方的辛夜岔路而行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原本死死被她压制在眼眶里的泪水,终究还是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她回想着刚刚他与阴康世在拱月桥边的对话,心里的凉意和失望就像黑洞一样,吞噬着她的疼痛不已的心。

这两日,阴康世带领着手下的宫廷护卫队,就差把整个阴康都城都翻过来了,却仍是没有抓到堕落种鹤泽,还有那身边那个一身黑衣包裹全身,不知其名的新搭档。

仲孙云幽好不容易抓到他在宫里执勤,没有外出的空档,与他进行了一段让她十分痛苦又后悔的对话。

“阴康辛月如今害死了太叔子鱼的孩子,被囚十年,做下了如此卑鄙腌臜的事情,你还打算执行王上的命令,娶她吗?”

这两日他执勤在外,似乎很辛苦,整张脸都迅速消瘦下去,眼眶微陷,看的仲孙云幽阵阵心疼。

可她不知道的事,阴康世之所以如此憔悴,和他执外勤根本没有半点关系,他消瘦,憔悴,仅仅是因为他最爱的女人正失去自由,被关在都城大狱中,同时又受尽万人的鄙夷和唾骂。

阴康世垂着头沉默半晌,仲孙云幽以为他开始犹豫了,却没成想,他抬起眸子后比以往更加坚定:“云幽,辛月她做错了事,这十年囚禁,是她应该承受的惩罚,也正因如此,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她的未来,我想好好守护,如果这两个多月我没有离开阴康,一直陪在她身边开导她,或许她也不会一时糊涂……”

仲孙云幽失望的摇了摇头,厉声道:“阴康世,你醒一醒吧,王上为了留住他女儿的性命和脸面,才可笑的说她只是一时糊涂,才做下此等十恶不赦之事,可你清楚的,她真的是一时糊涂,而不是处心积虑,蓄谋已久吗?”

阴康世被仲孙云幽强硬的质问说的哑口无言,往日总是弯着笑眯眯的眸子,再次垂下,下颌线紧绷,却是一言不发了。

仲孙云幽见他这样,逐渐冷静下来,声音也低了许多,敛了敛暴躁的情绪,她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好的爱情,不应该是为她一叶障目,不辨是非,用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假话欺骗、麻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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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预防针

云幽接着说道:“你这样做,和辛月养一个眼睛酷似太叔子鱼的男宠在身边,又有何区别?都是自欺欺人罢了!你本不是这样的人,我真的很怕你再一意孤行,执迷不悟下去,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我讨厌的人!”

空气中又是一阵寂静,仲孙云幽没有放弃,继续说道:“你不说话,是因为你自己也同意我所说的,却无法反驳吗?”

“……”

阴康世依旧沉默不语。

仲孙云幽弯腰,紧紧的盯着那双垂下去的,深邃又望不到底的黑眸,不死心的追问道:“所以,即便你爱的人是这样一个恶毒的坏女人,你还是要等她,十年后,你还是要做她的驸马,娶她回家,是吗?”

仲孙云幽以为他不会回答,可阴康世却出乎意料的抬眸坚毅的回道:“是!这十年,我会等她,我已经等了她一百多年,区区十年而已,弹指一挥的时间罢了。我会像我对王上承诺的那样,娶她回家,照顾她以后的生活,我也有信心让她改过自新,做一个好女人,走一条和淳于王后不同的道路,我会努力让辛月幸福!”

最后那一句,彻底击败了还想继续苦口婆心劝他的仲孙云幽,她红着眼眶,感受那里一点一点、越聚越多的泪意,还有左胸口那颗跳动着的脏器的刺痛,终是没有再劝。

面对阴康世的无药可救,冥顽不灵,仲孙云幽只是极为失望的轻喃几个“好”字,就拂袖离开了。

可是才走了几步,她就突然想起,早上哥哥仲孙云奕交待她叫阴康世晚上到家里吃酒这回事,当她赶回去的时候,阴康世的身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之后,她便默默的跟在阴康世身后,来到了都城关押堕落种和非法血族的监狱外面。

她看着他修身的身影从马上跃下,看着他那双骨节分明,极为好看的手指把缰绳交到狱卒守卫的手中,看着明知道自己一直跟在他身后,他却始终头也未回的去狱中看望他的未婚妻阴康辛月。

直到阴康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仲孙云幽终是没有忍住心里汹涌翻滚的委屈和愤恨,渐渐红了眼眶。

当她一路哭着回到帝国兵团大本营时,刚好碰到了要执外勤的哥哥仲孙云奕,两人错身而过的时候,仲孙云幽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急匆匆的向自己的营帐走去。

仲孙云奕用仅存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看着妹妹红通通的眼睛,明显是刚刚才哭过,眼皮还有着明显的肿胀痕迹。

常年在兵团里与男人打交道的仲孙云奕,是个实实在在的糙汉,因此,他也没有拐弯抹角,直言不讳的问道:“阿世他又把你惹哭了?”

仲孙云幽冷着脸,没有回答,刚要从哥哥手中抽回手臂,奈何他的力气比自己的还大,根本脱不了身,只听他又问道:“我让你问他晚上来家里吃酒的事,你问了么?”

仲孙云幽噎了噎,刚刚只顾着委屈和生气了,完全把仲孙云奕交待给她的“任务“抛在了脑后。

她咬了咬唇,胡乱的编了一个理由搪塞道:“他说晚上在外执勤,没时间过来和你吃酒。”

仲孙云奕怔了怔,随即松开了妹妹的手臂。

手臂刚一得到解脱,仲孙云幽就迫不及待的向自己营帐走去,她不想被人看到她此刻眼睛红肿的狼狈样子,尤其是在她的下属面前。

可是,一直守在营帐外等待她的副兵长赫连越,却还是看到了……

……

辛瑶和姬姜回到西仁宫后,直接溜回了自己的房间,找出了从天枢国买来的伴手礼——动物面具,之后又吩咐宫女,取来三十坛表嫂萧柔送给她的桃花酿。

待所有的东西都被宫女们搬上马车,辛瑶也弯着腰打算上去,却被一声委屈的声音硬生生叫停了脚步:“公主,您这是要去上课吗?”

辛瑶一头黑线的扭头,当她看到拄着拐杖,一步步略显吃力的向她走来的姬笑时,立马换上笑吟吟的表情,睁着眼说瞎话道:“不是,我是想把这些东西送到老师的家里去……”

姬笑平静的掀开马车的帘布,探头看着里面的各种动物面具,她心里明白,这显然不是送给同一个人的礼物。

她不动声色的垂下眸子,嘴唇轻抿,这副可怜巴巴的委屈模样,像极了被主人玩腻了打算抛弃的宠物,看的辛瑶的小心脏一揪一揪的难受。

“笑笑,我们陪着公主一起去吧,正好可以给她打打下手。”

姬珩迎着初秋温暖的阳光,从屋子里向马车的方向走来。

姬笑看到他,情绪总算好转了一些,嘴角也慢慢扬起了一丝略显狡黠的弧度:“公主,以后你去哪里,笑笑就去哪里。”

辛瑶有些头痛的挠着脑袋,思忖片刻后,终归还是狠不下心拒绝她们两个,一脸的无奈。

既然无法拒绝,就只好给她们打预防针了:“真是拿你们两个没办法,但我事先说好哦,虽然我是阴康的公主,但纯种世族子弟们却并不怎么待见我,我怕他们会说一些难听的话,你们,明白吗?”

姬笑的瞳孔微微收缩,似是在脑中联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辛瑶以为她会主动退缩,可下一秒她却目光坚定的说道:“没关系,只要公主不嫌弃笑笑,无论其他人说什么,我都不会在意。”

辛瑶被她这番话说的心中注满了暖流,她笑着牵起姬笑的手,在她和姬珩的搀扶下,二人合力将姬笑扶进了马车里,之后辛瑶也跟着坐了进去。

最后一个坐进马车的,自然是姬珩。

三人都坐进马车后,辛瑶吩咐兼职车夫的宫廷护卫队员:“去天海涯。”

“是,公主。”

“兼职”车夫轻扬手中的马鞭,马儿高高的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后,便载着四人向天海涯的方向奔驰而去。

能跟在辛瑶身边的姬笑显得异常的开心,她兴奋的说道:“公主,你知道吗?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和阴康的公主坐在同一辆马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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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 我不行了

辛瑶将自己身后用鹅毛做的靠枕,塞到姬笑那条受伤的腿下给她垫着,笑道:“所以啊,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姬笑用力的点着头,眼神中流淌着这个年纪少女独有的清亮和澄澈:“是啊,自从我和哥哥与公主相遇后,我觉得我的每一天都像活在梦里一般,充满了虚幻和不真实。”

辛瑶轻轻捏了捏姬笑日渐有肉的脸蛋,调侃道:“那,我会让你这个美梦一直做下去的。”

两人在马车里说说笑笑,姬珩像往常一样安静寡言,眼神温暖的看着她们两个的互动,很快马车就驶到了天海涯下的海边。

马蹄陷在土黄色的绵绵细沙里,就像在沼泽中行走,步履维艰。

辛瑶善解人意的对车夫说道:“就停在这里吧。”

“是,公主。”车夫轻喝了一声,马儿收到指令,渐渐停下。

姬珩最先跳下马车,并伸出一只手臂,辛瑶见他这样,愣了一下,而后自动自发的将自己与人类相比温度略低的手放在他的手心,从马车里轻轻跃下。

之后两人一起,将腿脚不便的姬笑从马车里架着胳膊搀扶出来。

姬笑刚从马车里出来,就因靴子陷进细软的沙子里而站不稳,差点摔倒。

辛瑶眼明手快的扶她站稳后,体贴的说道:“笑笑,这里都是沙子,你拄拐不方便行走,不如……你和姬珩就在这里等我?”为了增加说服力,辛瑶又补充道:“我们训练很枯燥的。”

姬笑摇了摇头,表情可怜巴巴的,像被主人抛弃的小猫,“公主,笑笑绝对不会干扰你训练的,咱们之前在宫里不是说的好好的?你现在又打算食言了吗?”

辛瑶被怼的哑口无言,没想到她如此坚持。

她对这个善良纯真的小姑娘的坚持,永远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只得答应:“好吧,只要你不觉得无聊就好。”

姬笑一听,脸上立刻洋溢起比阳光还要灿烂温暖的笑容,重重的点头:“嗯!”

辛瑶在心底里轻叹口气,要是换成她自己,她才不愿意干巴巴的坐在一旁,用一整天的时间观看别人如此“不人道”,甚至还充满“血腥”,堪比折磨的艰苦训练。

不过转念一想,会在训练里流血的,几乎都是她自己吧?

觉得不人道的,似乎也只有她这个半吊子混种了!

只要一想到这点,辛瑶就满脸的抑郁,转而吩咐车夫:“把车里的酒坛和面具,放到曦禾她们正在训练的地方,咦?申屠老师今天怎么不在这里?”

车夫毕竟是宫里的护廷队员,消息自然比辛瑶灵通的多,他对辛瑶说道:“前几日王上在议政殿宣布撤回驻扎在天枢国的一万名血族兵团,因此申屠大公这两日一直在营里与众位兵长开会,研究将他们重新布属分队的事情,因此,这几日大公下午才会出来。”

原来是这样,辛瑶微微颔首,之后就和姬珩一左一右的站在姬笑的身体两侧,虚扶着她往海边的方向走去。

车夫掀开车帘,双手驭风,车里的面具和酒坛慢慢从车里“飘”出,就像半空中有一只手轻轻拖着它们一样,随他的脚步,缓缓“飞”向天海涯的海边。

姬笑看着眼前这些“飘荡”在半空中的酒坛,不由啧啧称奇。

事实上,不仅她觉得神奇,就连辛瑶的心底里也有一丝不可言明的心驰神往。

驭风杀人她会,可若想保持三十坛酒在空中自己“走”,而且坛身不歪,酒液不洒,辛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如果不经历若干次乏味枯燥的尝试和重复练习,想做到如车夫这般驾轻就熟,这对她来说,也许很难……

湿热的海风,每隔几秒就会一遍遍不厌其烦的的卷裹着咸涩的浪花拍打着岸边,每当这个时候,万俟舞阳都会觉得自己的咽喉被无数双狠狠的扼制住,生不如死的痛苦在恶毒的折磨着他。

而这种生不如死,他已经经历三天了。

对于他这个只会驭火的纯种血族来说,水,真的是他与生俱来的最大天敌!

舞阳不甘心的抬起头,看着挨着他的申屠曦云如鱼得水般的将脸埋进海水里,似乎一点呼吸窒涩的痛苦感觉都没有,他就像一尾可以水里肆意呼吸的鱼,真是羡煞旁人。

还有曦云旁边的曦禾,同样一脸惬意的把脸埋在海水中,没有半分的痛苦感受,再看看她旁边的左丘紫鸢和淳于文茵,还有比自己还要苦逼的淳于文若。

当他看到一脸涨红,额际青筋都爆起来的这三人,万俟舞阳的心中总算是找到了一些平衡。

“时间还没到,不许抬头!”

话音一落,被申屠环宇任命为小队长的左丘隐就毫不客气的伸出早已被海水打湿的靴子,将舞阳高于水面的脑袋毫不犹豫的一脚踩进了海水里……

“唔——”

冷不丁的被人踩着脑袋踹进水里,舞阳还没来得及闭气。

鼻孔被迎面而来的浪花淹没的时候,舞阳的喉咙里先是发出一道微弱的“吱唔”声,而后迎接他的,就是这三天来无数次令人想疯狂骂人的生不如死的窒息感。

在蓝色海水的映衬下,左丘隐那双世所罕见的白色重瞳里似乎也流淌着让人看不清,摸不透的诡异和神秘。

他看着脑袋被他踩进海里的舞阳头顶上方“咕嘟咕嘟”升腾而起的水泡,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只不过,他却在看到正向这里走来的那道已有近三个月不见的熟悉身影时,陡然间像森林里最凶残的动物一样,危险的眯起了眼睛,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诡异玩味的莫测笑容。

“我不行了……”

说这话的,是终于闭气憋到了极限,再不把头从海水里扬起,很可能就会溺水死翘翘的淳于文茵。

申屠曦禾好心的在水中传音道:“文茵,还没到时间呢。”

水中传音,是会驭水能力者的“独门绝技”,所有会驭水的血族,都会这项在水中不用张嘴就能发出清晰声音的基础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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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塑料友谊

文茵就像被海浪不小心甩到了岸上的鱼一样,张大着嘴巴拼命呼吸,语气略带懊恼的回应曦禾:“我不管了,再闭气下去,我就真的要死了。”

也不知是左丘隐大发善心,还是他记错了时间,明明可以从海水中起身的时间未到,他却一反常态的对弯着腰,双手束在后背跪在海里的几人说道:“时间已到,可以起来了。”

“咳咳——”

脑袋刚一从海水中扬起,万俟舞阳和左丘紫鸢就如获大赦般的从海里起身,保持着弯腰的姿势,双手无力的撑在海水下面的沙子里,猛烈的咳嗽起来。

他们两个因憋气太久,脸色涨红的痛苦模样,恨不得将肺子都咳出来才甘心,由此可见,这种训练方式,同样超出了纯种血族也能轻松承受的范围。

刚刚跪着将头埋进海水里的四人都已经起身了,却唯独淳于文若仍旧保持着训练的固定姿势,脑袋一动不动的埋在海水中。

原本一脸轻松的曦禾,看着隔了两个人的淳于文若,渐渐皱起眉头,出声道:“文茵,你哥哥他是不是又晕过去了?”

“你哥哥”这三个字,让淳于文茵一脸不悦的撇了撇嘴,坏心眼的说道:“谁知道他,可能他想扩展自己的闭气极限吧?他这么努力,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曦禾疑惑的起身,路过左丘紫鸢和淳于文茵,蹲下身子拍了拍淳于文若那略显单薄的肩膀:“文若,你还好吗?”

经过两个多月同甘共苦的训练,她们之间早已经十分熟络,可以省掉姓氏,直呼其名。

可曦禾的手才刚放到淳于文若的肩膀上,他的身子就“砰”的栽倒进海里,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呀!海水溅到我眼睛里啦,真是讨厌!”淳于文茵捂着眼睛,娇气的发出一声高亢的尖叫。

左丘紫鸢像这两个多月做过无数次的虚情假意一样,关切的问道:“让我看看?”

她先是移开文茵捂在眼睛上的双手,之后扒开她的眼睛,看了看,又随意的吹了几下,假意安慰道:“没事了,就是有一点红而已,一会儿就好了。”

紫鸢一边轻声安慰她,心里一边深深的鄙夷:明明是个抹了脖子都死不了的纯种血族,这么娇气给谁看?你以为你是公主吗?

阴康辛月虽然身为长公主,还不是被王上关进都城大狱囚禁起来了!你尊贵的姑姑淳于王后也已被废,贬为平民,除了你那个还算有些影响力的大公父亲,还有什么底气支撑着你如此娇气,装柔弱吗?真是做作,哼!

文茵淡淡的笑着说道:“谢谢你,紫鸢。”

说完还不经意的瞥了一眼面无表情望着一望无际海水的左丘隐,见他根本没有因为自己的娇呼而有任何的反应,脸色不由微微沉了下去。

紫鸢牵起她的手,轻轻握了握,同样笑道:“说这种话就太见外了,我们不是好朋友嘛!”

真是可惜,可气!刚交到的以后可以在对付辛瑶和曦禾这个小团体时可做助力的朋友,一夜之间就因淳于王后被废,变成了一无是处,可有可无的塑料姐妹!

这边“塑料姐妹花”正虚情假意的你浓我浓,另外一边曦禾正双手拽着已经昏迷不醒的淳于文若的后脖领,将他拖海水打不到沙滩上,跪在他身边,轻轻捏开他的嘴巴,驭水,将他呛进气管和肚腹中的海水,全部引了出来。

几秒后,淳于文若终于从黑暗中醒过来,看着眼前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的曦禾,他不好意思的起身道谢:“谢谢你啊曦禾,你又救了我一次……”

小甜心曦禾微微一笑,脸上两个酒窝也越来越深,“小意思,以后如果实在挺不住了,就及时跟左丘隐说一声,毕竟你和我们不一样,他会酌情对待的。”

文若白着一张脸,一副孱弱的贵公子模样,刚要开口,却被一声极其兴奋的声音给打断了:“曦禾!”

曦禾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猛地抬头,看着二十几步外的辛瑶正兴奋的跟她招手,她“蹭”的一下从沙地上站起。

几个瞬步之后就来到了辛瑶面前,猛的将她抱在怀里,兴高采烈的说道:“辛瑶,两个多月不见,我快想死你了。”

辛瑶松开搀扶着姬笑的手,紧紧的回抱住曦禾,同样十分开心的说道:“我也好想你啊曦禾,哎呀,你怎么变得这么黑了?”

两个少女面对面的看着彼此,脸上纷纷满写了对对方的思念和见到对方后的无尽喜悦。

曦禾一脸无奈的说道:“这几个月的训练都是在室外进行的,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在天海涯边风吹日晒,就连打雷下雨都要继续训练,不能躲雨休息,仲孙云奕老师和父亲每天这样摧残我们,能不变黑嘛!反倒是你,不仅皮肤和以前一样白白嫩嫩的,人还瘦了许多,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辛瑶调侃道:“这么说来,我离开的这两个月,你们似乎遭受到了非人的折磨,为何我现在竟有一丝丝的小庆幸?”

曦禾被她逗的嘻嘻一笑,“可不是嘛,和你一样身为混血的淳于文若,这几个月来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每当我看到他的惨状,我和哥哥都会发出感慨,幸好你没在!”说着,她突然将视线移到了姬珩和姬笑的身上:“对了,这两位是?”

辛瑶笑着一一介绍:“姬珩,姬笑,她们两兄妹是我在天枢时救过我性命的朋友,之前她们受了很多的苦,以后会留在我身边,直到他们男婚女嫁。”

曦禾惊讶的说道:“是你和王妃在骊城被偷袭绑架时候被他们救下的吧?那件事我听说了,还好有惊无险。”

辛瑶淡淡道:“是啊,多亏了他们兄妹二人,否则你可能再也见不到我了。”

辛瑶的表情虽淡,但曦禾能想象的到当时辛瑶所要面临的险状,她安慰似的轻轻抱了抱辛瑶,回身时问道:“她们姓姬?”

“嗯,我取的名字,好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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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 回归小队

曦禾早就听父亲说过,间接救了辛瑶和姬王妃的是两个随她们同行的血奴,所以他们没有名字,需要辛瑶另取,曦禾自然也没觉得奇怪。

姬珩这个名字倒是蛮好听的,可姬笑——讥诮?

呃,怎么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不过,对于辛瑶这个取名无能的人来说,曦禾对她在取名这方面的造诣原本就不抱什么希望,没给他们兄妹取名姬黑和黑白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小甜心曦禾为了照顾辛瑶和姬笑的情绪,违心的说道“好听!”紧接着话锋一转“她的腿受伤了?”

辛瑶不想把两兄妹在天枢受辱的伤疤再当众揭开,只含糊道“嗯,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摔断了腿。”

曦禾自然不疑有她,一脸温和的对兄妹二人说道“我叫申屠曦禾,你们救了辛瑶,又是她的朋友,以后自然也是我的朋友。对了,我哥哥会做超级好吃的冰糕,以后有机会让他给你们送一些。”

姬笑做了十几年的血奴,初次面对像曦禾这般性格温厚,对她没有一丝轻蔑情绪的世族之女时有些腼腆,拄着拐杖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同样抱以善意的微笑回应“谢谢申屠小姐。”

姬珩没有说话,只轻轻颔首以示感谢。

曦禾的视线原本一直停留在腿上带伤的姬笑身上,当她看向身材颀长,气质略显冷漠寡淡的姬珩时,瞬间就被他自然上挑,隐隐有些勾人的眸子迷惑住了,怔忡了几秒她才想起回复姬笑“既然我们都是朋友,就不要这么见外叫我申屠小姐了,你们以后像辛瑶一样叫我曦禾就好。”

姬笑看了看辛瑶,见她笑着小弧度的点头,才腼腆笑道“好,曦禾。”

几人彼此互相认识了之后,辛瑶的视线渐渐向人多的海边扫去,却猛然发现淳于文茵正一脸不善的咬唇凝视着自己。

看到这里,辛瑶的面色微沉,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语气轻快的说道“都别在这儿站着了,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

恰好这时车夫已经将三十坛桃花酿和面具稳稳当当的放在了曦云他们所在的沙滩上,之后瞬移到辛瑶身边躬身道“公主,东西已经妥善放好。”

“好,辛苦了,笑笑的腿脚不便,只能麻烦你在这里等我训练完才能离开了。”

“不麻烦,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辛瑶点了点头,和曦禾四人向海边走去。

刚刚在海边训练的几人,看着许久不见的辛瑶和她身边两个一看就是人类的陌生面孔时,脸上的表情用五彩纷呈来形容也不为过。

最先看见辛瑶的是左丘隐,因此在大家都向她望过去的时候,只有左丘隐一个人面色沉静的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没再看她。

紫鸢面上虽然没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心里却和以往一样,对辛瑶充满了无限的不屑和鄙夷。

万俟舞阳看到辛瑶的时候,心中多少有些复杂,一方面在情绪上他对辛瑶仍旧和紫鸢一样充满了轻蔑之意,可另一方面,她在离开阴康之曾前奋不顾身的救了自己。

又爱又恨倒称不上,倒的确比从前多了那么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这种情绪就好像是对家里不争气的孩子感到失望的长者一样,自己可以随时随地的挖苦看不起她,但别人若像自己这般对她,他心里又会莫名觉得不舒服。

至于淳于文茵,她背后最大的靠山淳于王后已经被废,这件事还和辛瑶也有着脱不掉的直接干系,她对辛瑶自然不可能是笑脸相迎。

文茵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后便别开脸,不再看她,转而偷偷瞄向在她眼里,和自己一样对辛瑶不屑一顾,宁愿看海也不愿看辛瑶的左丘隐。

淳于文若不动声色的看着辛瑶、姬珩、姬笑三人,在他孱弱不堪的外表下,嘴角却隐隐勾起一个寓意不明的微妙笑容。

护妹狂魔申屠曦云相比大家就磊落的多了,他从沙地上站起,拍了拍外袍上粘着的沙子,微笑着对辛瑶说道“公主总算回来了,自从你离开阴康,曦禾几乎每天都在我耳边念叨你,你要是再不回来啊,我可怜的耳朵恐怕就要生茧了。”

不得不说,这两兄妹的性格可谓是非常宽厚和善解人意的,其实他们在辛瑶归国的第二日就去西仁宫了拜访过了。

只不过王上有令,辛瑶当时还在接受惩罚——罚跪,任何人都不许见她。

隔天妹妹曦禾拉着自己来宫里找辛夜的时候,顺便又去了一趟西仁宫,却仍是没有见到她。

此时曦云兄妹在这里见到辛瑶,却对她因受罚而不得见任何人的事绝口不提,以免她尴尬难堪,可谓是处处替辛瑶考虑了。

辛瑶自然明白这些,她心中温暖,一脸温和的笑道“离开阴康这么久,我可真是非常想念曦云你做的冰糕呢。”

曦云痛快的说道“公主想吃冰糕?小事一桩啊,待训练结束后我回家就给你做,做好了就派人送到西仁宫,顺便也给这两位朋友尝一尝。”

姬珩和姬笑两人微微颔首,向曦云示意。

辛瑶将他们几人又相互介绍了一番,之后压低了声音向曦云问道“训练什么时候告一段落啊?刚好趁着申屠老师不在这里,我带了天枢特有的桃花酒,呆会咱们大家好好畅饮一番。”

曦云一听有酒喝,脸上顿时笑的跟刚刚绽放的花朵一样,他在府里时父亲管的严,很难有机会讨到酒喝。

对于像曦云他们正处于叛逆年纪的少年来说,父母越是极力阻止的事情,他们越是千方百计的想要偿试,而且天枢的桃花酿在天启五国早享盛名,自然让他垂涎。

不过现在还在训练中,只能再等一会儿才能享用了,这么想着,曦云面带遗憾的从数只酒坛中收回视线,如实回道“大概还要再练习两刻钟才能休息。”

“哦。”

恰在这时,左丘隐从海面上收回视线,平静的转身对众人说道“小憩结束,训练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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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闭气训练

他的话音一落,哀嚎声登时响起一片,曦禾一脸俏皮的向辛瑶眨了眨眼,在她耳边小声的八卦“这几日的闭气训练,快把紫鸢和文茵折磨死了,哦对了,学有舞阳和文若,嘻嘻。”

辛瑶听后先是一愣,而后脸色渐渐变黑,如果连纯血种都觉得这是一项难以忍受的训练,那么,对她这个混种来说,岂不是更加痛苦……

眼看着大家就要各归各位,摆好被砍头的奇怪姿势,辛瑶快速的对姬笑叮嘱道“我要训练了,笑笑,你和姬珩就坐在这里等我吧,如果实在觉得无聊,就让车夫带你们回宫,知道吗?”

“公主不用管我和哥哥,你专心训练,当我们不存在就好。”

辛瑶笑着轻轻捏了捏姬笑的脸颊,之后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盖在姬笑的头顶,“在海边训练,外袍始终都要弄湿,有它给你挡着太阳,不至于这么细腻的脸蛋儿被晒伤。”

站在一旁的左丘隐那双诡异的白色眸子淡淡的向辛瑶和姬笑她们扫来,在姬珩的脸上多停留了片刻后,面色虽然未有波澜,语气却带了少有的严厉和不耐“还请公主快些,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好了在等你一个人。”

姬笑一脸尴尬的催促道“公主别管我了,快去吧。”

辛瑶状似不经意的瞄了左丘隐一眼,却发现他的视线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落在她身后的姬珩身上。

不知道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她总觉得她这次回到阴康,左丘隐似乎对她有了一丝丝莫名其妙的敌意……

来不及多想,辛瑶才刚走到曦禾身边的位置站好,左丘隐就已经下了命令“预备——”

辛瑶猛地跪在地上,像曦禾她们一样,将双手束在腰后,随着左丘隐有些冰冷的那句“开始”,所有人都鼓起胸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之后就像鸵鸟一样,将脑袋深深的扎进了咸涩的海水中。

事实上,辛瑶还没来得及向曦禾了解闭气训练的规则,就像其他人一样深吸了一大口气,一头埋进了海里。

当她的整个头颅都埋进海水中后,辛瑶渐渐睁开眼睛。

最初时,双眼被咸涩的海水浸泡,会有些轻微的刺痛和不适,但拥有血族血统的她适应能力极强,很快辛瑶就觉得那点轻微的不适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她看着清澈海水之下的细沙,感受着无法畅快呼吸的阻滞和窒息感,缺痒渐渐会带来体能和认知能力的极速下降,辛瑶在心中默默的数数,当她数到第六百个数字时,眼前的沙子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视野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清晰。

原本颗颗分明的沙粒突然变成了土黄色的绸布一般,在她的眼前飘来荡去,海浪的拍打声也逐渐变成了诡异的蜜蜂极速拍打翅膀的嗡鸣声。

辛瑶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肺部承受的压力越来越大,她的脸色也因长久的闭气而涨的越来越红。

心跳早已失去规律的节奏,跳的越来越快,辛瑶戏谑的想着,如果她此时张开嘴巴,心脏会不会自己从嘴里跑出来?

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胸腔的闷痛和挤压感越来越强烈,里面像有无数股气体在胡乱穿梭一样,令她痛苦不堪。

当辛瑶又坚持了两百个数字,默数到第八百下时,她终于坚持不住,一长串的气泡开始从她脑袋周围的海面上冒出。

辛瑶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经坚持到了极限,她无奈的向现实妥协,从海水中扬起头颅。

可她才刚刚呼吸了半口气,就被站在她身后已经默默盯了她许久的左丘隐毫不留情的踩着脑袋,将她的头颅重新淹没在水中。

辛瑶感受着脑后并不算轻的力道,愤愤不平的情绪油然而生。

为什么在与水有关的训练中,被指定为小队长的人,不是从出生起便会驭水的申屠曦云,而是根本不会驭水的左丘隐?

难道申屠老师是为了避嫌,才没让自己儿子监督大家的?

左丘隐当小队长就算了,可平日里寡言少语,谦恭自虚的他竟会然用这么粗暴的方式对待和他一同训练的队友,可真是气人!

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被人用靴子踩着脑袋的屈辱时候,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

刚刚在抬头的那一瞬间深吸的半口气,也不知道能维持到什么时候?辛瑶心里默默的想着,放在腰后的两只手,随着时间的流逝却是越攥越紧了。

左丘隐看着辛瑶瘦了不少的小手紧紧的攥起,眼底的阴鸷和冷意开始渐渐消退,踩着她后脑的靴子也终于“好心”的移开。

姬笑和姬珩坐在沙滩上,当左丘隐穿着黑靴的右脚终于从辛瑶脑袋上挪开的时候,她狠狠揪成一团的心,也终于渐渐放松下来。

姬笑有些不明白,那个相貌俊美,气质和哥哥姬珩一样有些淡漠,同时拥有一双鬼神莫测白色重瞳的左丘隐,为什么只紧紧盯着公主,却根本不看其他人?

又为何在唯独看向公主时,眼神里流露出莫名的愠怒神情?虽然那份怒意并不明显,微不可察,可对于从小就看惯了别人脸色的她来说,又怎么会看错左丘隐脸上的不高兴?

难道左丘隐就是公主之前给她打预防针时,告诉她那些看不起她的人之中的其中一个?

如果真如自己所想,公主在未来的训练中,恐怕有得苦头吃了。

神情略显清冷的姬珩,虽然也注意到了对辛瑶不太友好的左丘隐在看向辛瑶时的冷意和满面阴翳的神情,但更让他在意的是,辛瑶此刻将脑袋埋在海水而无法呼吸的那种痛苦。

这种窒息的感受,他小时候在起云时就已经承受过太多太多次。

那些把年纪相对较小的他当作牲畜一样玩弄,和他流着相同血脉的兄弟们,让他经历了如在地狱之中煎熬的生活了许多年。

这一幕让他不禁想起了那些忍辱负重,韬光养晦,充满了屈辱和艰辛的童年往事,姬珩放在沙地上的手,不自觉的狠狠攥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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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 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第一次闭气训练,辛瑶就光荣的晕过去了,和三天前的淳于文若可谓是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混种果然是混种,真是一点也没有让人失望,左丘紫鸢极为鄙视的瞥了正在被曦禾驭水抢救的辛瑶一眼,心里默默的讽刺着她刚刚的糟糕表现。

同样被淳于文茵不屑的瞟了一眼的淳于文若,正充满担忧的跪在辛瑶和曦禾身边的沙地上,面色小心的问着曦禾“公主她……没事吧?”

其实文若心里真正想问的是公主她没死吧……

曦禾施展驭水的能力,把海水从辛瑶的胸腔、腹腔引出来之后,将辛瑶扶着坐起,稀松平常的回道“没事,她刚刚只是溺水晕去了而已,和你之前一样。”

这种抢救,曦禾在最近的三天里已经做了好多次了,当然,每一次的抢救对象都是淳于文若,所以,她倒真没怎么为辛瑶而感到担心。

被曦禾这么说,文若的脸上闪过一片尴尬和羞愧之色,看着逐渐睁开眼睛的辛瑶,他没再说什么。

“你还好吗?”曦禾没心没肺的笑着问辛瑶。

辛瑶刚从黑暗中恢复意识,眼睛还没有完全聚焦,只轻轻点了点头,有些虚弱的咳了几声,无奈说道“没事,多晕几次就习惯了。”

曦禾笑嘻嘻的调侃道“是啊,像文若一样,习惯就好了。”

淳于文若一听,原本就有些尴尬的他,头垂的更低了。

只不过,在别人看不见他脸上表情的时候,他的嘴角却是狡黠的微微翘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姬珩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淳于文若,在他疑惑的向自己回看过来的时候,又悄然无声的快速收回了视线。

刚刚淳于文若明明感觉到自己的背后有一道灼热的线视在盯着他,可是,当他回头看过去的时候,却没找到那道视线的来源处。

“休息够了吗?”左丘隐面无表情的问着辛瑶和曦禾。

曦禾回视他,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左丘隐,你可以稍微有那么一点人情味吗?辛瑶第一次参加闭气训练,才刚刚清醒过来,你多少也要给她喘口气的时间吧?”

左丘隐面无表情的冷声回道“如果你对我的管理感到不满,可以直接跟申屠老师说,或者,你再努力一些,在有着天然优势的闭气训练上超跃我的时长,或许我的队长就可以让给你来做,到时不论你说什么,我都会听你的。”

说起这个,曦禾都快要郁闷死了,明明她们申屠氏才是古老的驭水世家,却在闭气时长上输给了根本不会驭水的左丘隐。

表面上曦禾虽然输的心服口服,但心底里终归还是有些气不过的情绪在时刻拉扯着她脆弱的小心脏,左丘隐这样刺激她,她的脸色自然不好看。

她回头冲左丘隐做了个一个鬼脸后,又俏皮的吐了吐舌头,嘴巴高高的嘟着从沙地上将辛瑶扶起,再次开始了魔鬼一般的闭气训练。

护妹狂魔见妹妹那张不服气又可爱的小脸,宠溺又无奈的看着左丘隐耸了耸肩。

曦禾这副俏丽鲜活的神情看在万俟舞阳的眼里,把他的心都快温暖的融化了,尽管闭气训练对于他来说同样痛苦煎熬,但只要曦禾这个小可爱和他一起训练,他顿时就觉得身上充满了无数使不完的能量。

不得不说,血族的适应能力极强,申屠环宇要求每一次的训练,都要在上一次的时间基础上,再增加一百个数字的闭气时长。

就像是拉弹簧一样,每一次的训练都会将其中一圈的弹簧拉直,到最后,所有的圆圈都会在力的作用下被迫变成一条直线,比最初的弹簧长度多出十几倍,甚至几十倍方可罢休。

闭气训练,是为了避免与会驭水的堕落种战斗时,被困在水缚牢中,从而“死”的太快。

当你被困在水缚牢中因窒息而死去的那一瞬间,就是被对方掏出心脏,真正死去,再也无法复活的最佳时刻!

你能闭气的时间越来越长,从水缚牢中解困的机会才会越来越大,等待同伴救你的机会也会更大一些。

因此,你可以闭气的时长,就是你受困时,可存活的时间长度!

第二次的闭气训练在漫长的时间和窒息煎熬中,终于结束。

不过,却是以辛瑶和淳于文若双双溺水晕厥而惨淡收尾。

曦禾再次将辛瑶抢救过来后,跪在辛瑶身边的姬笑担心的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曦禾笑吟吟的拍了拍辛瑶湿漉漉的脑袋,戏谑道“笑笑你别担心,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她晕着晕着就会习惯了,就像文若一样。”

再一次醒过来的辛瑶一头黑线的用手肘撑着沙地慢慢坐起,佯装生气的撇了撇嘴“坏丫头,我都这样了,你还调侃我,你还有没有人性啊?”

曦禾笑嘻嘻的看向姬笑,姬笑也被她可爱明媚的笑容所感染,跟着笑了起来,接着曦禾又满脸笑意的向姬珩望去,却发现姬珩正面色沉静的看着辛瑶,并没有回看她。

曦禾有些尴尬的悄悄吐了吐舌头,盯着姬珩勾魂摄魄的眸子又小心翼翼的看了几秒,在他带着疑问转头向自己看来时,曦禾迅速收回了自己灼灼的视线。

这一刻,曦禾不禁在心底悄悄感叹这个少年自然上挑的狭长双瞳,似乎异常的能魅惑人心,像是能把人的魂魄都吸进去一样,真是少见的漂亮,也因此总会让她鬼使神差,不由自主的向他的眼睛看去。

这种感觉,就像她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一样,真是奇怪极了。

为什么自己仅仅是看着他的眼睛,心跳就会莫名的加速……

刚把文若救醒的曦云轻轻的拍了曦禾的脑袋一下,“真是越来越调皮了,快点过来进食。”

曦禾收起杂乱无章,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双颊莫名染上两朵绯红,扭头回道“遵命!”

曦云宠溺的摇了摇头,面上却带了一丝窃喜和兴奋,“进食完就可以喝辛瑶从天枢带来的桃花酒了,父亲不在,还真是天赐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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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7章 谢谢

辛瑶笑着说道“对了,我在天枢时还买了送你们的动物面具,虽然不值钱,但你们也不缺钱,我觉得那些面具上的动物画的异常生动有趣,就买回来送你们。”

辛瑶向放置酒坛和面具的沙地走去,可是,当她闻到不知是谁突然打开存放着鲜血的水壶木塞时,她突然顿住脚步,猛的用手拍向自己的脑门,一脸懊恼的说道“哎呀,看来我真是离开阴康太久,明知道训练时要自己准备食物,竟然在出门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辛夜说的对,我就是个傻瓜!”

曦禾从身后走过来勾着辛瑶的肩膀,姿势亲昵,并大方的晃了晃手中的水壶,说道“你要是和我们吃一样的东西,我可以分你半壶。”

辛瑶同样亲昵的回勾住曦禾的肩膀,轻叹了口气,痛心疾首般的深深感叹道“曦禾,怎么我才离开阴康不到三个月,你就越变越坏了?你明知道我只吃人类食物的,这不是故意拿我开涮嘛!”

曦禾诧异的挑了挑秀气的眉毛说道“哎?我还以为王妃也成为血族之后,你的饮食方式会有所改变呢,这次我可真的没有逗你啊,别想冤枉我。”

辛瑶怔了怔,其实曦禾说的也没错,自从母亲也成为以人血为食的“夜行者”之后,她每天的食物都是父王心甘情愿,甚至可以说异常喜悦的亲自奉上自己的血液给母亲享用。

只不过,被父王罚跪了两天两夜的她在重获自由后,最想吃的,却仍然是人类的五谷杂粮。

自母亲的身份有所转变后,已经可以真正的理解自己身为混血在饮食方面的难处,并默许她从此可以以血液为食。

那么,此刻的她,又在矫情什么呢?

辛瑶低头看了看曦禾手中装满了鲜血的水壶,刚要点头,却突然对上了正默默冷眼看着她的左丘隐那双诡异的白色重瞳。

看着左丘隐的眼睛,辛瑶突然想起了自己在离开阴康之前,莫名其妙被他并喂了血的事情,辛瑶愣了一会儿,急忙瞥开与他胶着的视线。

她真是孬种啊,明明做了坏事的人是左丘隐,为什么自己才像做了坏事的那个人躲着他?

身后有一深一浅的不规则脚步声传来,辛瑶扭头,看到姬笑正拄着拐向自己的方向走来。

对了,还有姬笑和姬珩……

她自己的确可以饮血裹腹,就像身为两栖动物的青蛙一样,无论在水里还是陆地上,都能生存,但一直寸步不离,被太阳晒了大半天,只为了陪伴在她身边的笑笑和姬珩两人呢?

想到这里,辛瑶刚要拒绝曦禾的好意,却突然看到了天空中正叼着三个包裹的不死蝠,正向着地面俯冲飞来。

不死蝠虽然从长相上看起来差不了多少,让辛瑶根本无法分辨,此刻正迎面飞来的这一只究竟是谁养的,又是受了谁的命令,但辛瑶却知道,它就是飞向自己的。

因为那里面飘散着浓烈的食物香气,在场的所有人中,也只有自己和姬笑,姬珩三人能够享用。

辛瑶微笑着伸手,不死蝠便乖顺的拍打着翅膀落到了她的手臂上。

辛瑶从它口中接过绑着三个包裹的绳子,又从它的脚上解下体积异常小巧的竹筒,并从里面拿出主人早已写好的便笺。

展开后,便笺上面清楚的写着猜到了你可能会忘记准备食物,结果你也的确没有让我失望,真是个傻瓜。

落款是不用谢,姐姐。

虽然没有署名,但辛瑶看着上面的“姐姐”两个字就已经明白了,这是辛夜写给她的。

辛瑶喜笑颜开的打开包裹,这三个食匣里的食物,也是辛夜让人为她做的。

这一刻,辛瑶觉得上午所承受的那些堪比折磨和痛苦的闭气训练,似乎并没那么难熬了。

她看着三个食匣里一模一样的饭菜,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甚至到了掩饰不住合不上嘴的程度,看的一旁的曦禾也跟着她笑了起来。

“香喷喷的,还冒着热气呢,瞧啊,殿下始终是惦记你的。”曦禾见缝插针,为辛夜不遗余力的说着好话。

辛瑶有些得意的说道“是啊,我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弟弟。”

早上两人分开时,辛夜的脸上还有着让人难以靠近的森然冷意,辛瑶还以为短期内他都不会理自己的,她真的没有想到,他竟会心思如此周密的为她准备了食物。

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这三份饭菜一模一样,不偏不倚,他能明白并理解自己对姬笑和姬珩的心意,真的是让她又惊又喜。

此时正心花怒放的辛瑶,完全忘记了正被晌午大大的太阳暴晒着,同时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马车上滴水未进,饿着肚子发呆的那位可怜的车夫……

辛瑶樱唇轻抿,像个傻子一样笑意吟吟的反复看了几遍便笺上辛夜遒劲有力的字迹,意犹未尽的敛了笑容后,刚要咬破自己的手指,却猛地想到自己的血不能用。

于是——

“啊……”

一声突兀的惨叫突然从曦禾的嘴里传出。

“你干什么呀?”曦禾的声音里带了丝委屈和郁闷。

辛瑶无辜的眨着眼睛窃笑道“哎呀,不要叫,只是借用你一点点血,写两个字给辛夜回信而已,你叫这么大声,曦云会误会我在欺负你。”

曦禾皱着眉佯怒道“坏人,怎么不用你自己的血?”

辛瑶理直气壮的说道“你忘记我的血有着腐蚀万物的能力啦?我的血要是能用,还会用你的吗?本公主用你的血回信,是你的荣幸,哼哼。”

曦禾低头想了想,觉得辛瑶说的的确有些道理,根本无法反驳……

但是转念一想,她完全可以用自己喝剩下的水壶里的血啊,非要咬破她的手指,明明就是报复她刚刚的调侃,坏人!

辛瑶捏着曦禾被咬破流血的食指,在便笺的背面写了两个大大的“谢谢”二字。

写好这两个字后,辛瑶将便笺重新卷好塞回竹筒里,又摸了摸不死蝠毛绒绒的脑袋说道“辛苦你了,回去你主人的身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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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8章 恶意

辛瑶的手臂一扬,不死蝠便听话的扑打翅膀,向高高的空中飞去,越飞越远,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坐回沙地上打开食盒,她看着还未动筷的姬笑和姬珩,诧异道“你们怎么还不吃?”

姬珩没有回答,只默默的拿起筷子,姬笑不好意思的小声道“不急的,我们等着公主一起吃。”

辛瑶怔了一瞬后,捏了捏她的脸颊,只温柔的说了句“傻瓜!”

这个身材单薄,却又偏偏爱笑的小姑娘,总会在不经意的时刻温暖着辛瑶的心灵,让她随时随地都能感受到善良和纯真,是多么的能洗涤一个人的灵魂。

刚一打开食盒,一股红烧肉的香气就扑面而来,辛瑶不客气的夹起一块放进口中,快速的咀嚼了几口后,一脸满足的喟叹“果然耗尽体力之后,吃什么都香。”

曦禾饮下最后一口壶中的血液,吃吃的笑道“又没让你干农活,闭气而已,怎么就耗体力了呢?”

辛瑶不满的瞪了曦禾一眼,苦哈哈的说道“你天生就会驭水,在你还没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练习闭气了,我们这些不会驭水的怎么跟你和曦云比?尤其是身后还有一个那么严厉粗暴的队长监督着,我才稍微抬起头来换一下气,就被他一脚毫不留情的踩着脑袋埋进水里,才不到半个时辰的训练而已,我却觉得比干农活还要痛苦。”

曦禾忍俊不禁的笑道“哈哈,跟前段时间仲孙老师亲自监督我们训练十指穿石的时候相比,闭气这点痛苦还真不算什么,你不知道,那段时间啊,每个人的手指都血淋淋的,我们这些纯种倒是还好,反正长甲断了撕裂的肉很快就能长好,文若才最痛苦呢。”

“他每天都会消耗比我们多几十倍的血液,每天训练完毕,仲孙老师宣布解散的那一刻,他都会如释重负的瘫坐在地上,当时他苦哈哈的模样别提多可怜了,那段时间我常和哥哥念叨,幸好你去了天枢,也算是躲过了一劫。”

辛瑶似乎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她眼睛蓦然一亮,好奇的问道“是吗?那最后所有人都练成了吗?”

曦禾将水壶的木塞塞好,回道“那是当然啊,每天近五个时辰,如临地狱一般的魔鬼训练,再练不成,仲孙老师非挨个劈了我们这些蠢货不可。”

辛瑶咽下口中的食物,继续问道“那……谁是第一个练成的?”

曦禾翻了个白眼,又叹了口气,既羡慕又嫉妒的说道“还能有谁?自然是我父亲口中的全能型天才,左丘隐呗!”

辛瑶听后,露出略显遗憾的神情来,在她的私心里,她自然希望辛夜是第一名,不过左丘隐是第一个成功的,也的确不在辛瑶的意料之外。

所谓的少年天才,自然不是被师长们白叫的!

而且,这个天才竟然在申屠曦云和曦禾最擅长的闭气时长方面,同样赢了他们两兄妹,仔细想想,还真是可怕。

和他成为队友,是一种庆幸,若是成为他的敌人,那后果还真是无法想象……

辛瑶悻悻的想着,转头问挨着她坐的姬笑“饭菜好吃吗,可还合胃口?”

姬笑重重的点头,笑着回道“宫里做的食物,自然十分可口,笑笑和哥哥都不挑食的。”

“那就好,我是立志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女孩子能吃是福,就像我一样。”

这其实只是辛瑶的玩笑之辞罢了,毕竟姬笑以前是血奴,不仅自己吃不饱饭,还要提供鲜血,成为血族士兵的“口粮”。

辛瑶现在只要一想起刚遇到她时,她因贫血和缺乏营养在马背上头晕差点摔下马去,姬珩将异常廉价的冰糖分成好几块给她吃的时候,辛瑶就觉得心酸不已。

辛瑶只是希望姬笑可以吃的好一些,身体越来越健康,并不是真的要把她养胖。

可不远处刚进完食的淳于文茵听了,却“噗嗤”一声笑出来,对坐在她身边的左丘紫鸢故意大声说道“紫鸢,最近哥哥送我了一只小奶狗,那小畜牲看起来十分温顺,给点恩惠就会时刻粘在我身边,踢都踢不走,十分有趣,就是有一个缺点,特别能吃,简直就是个吃货。”

“我们淳于府上自然也不缺畜牲的吃食,可那畜牲一点也不知节制,我给它准备多少食物,它就吃多少,才几个月的功夫就已经胖到连走路都十分吃力的地步,可这还不是最有意思的,你知道它现在怎么了吗?”

紫鸢看着文茵狡黠的神情,心领神会的故意扬声道“我猜,那头不知节制的畜牲,一定是因为贪图口中美味,给活生生撑死了吧?”

文茵拍着大腿哈哈大笑道“紫鸢你真可聪明,没错,那只脑子不怎么好使的小畜牲啊,比猪还胖,竟被自己给撑死了,真是笑死我了,天底下竟然会有这么蠢的东西,胖成猪不说,连路都走不动了,还只知道吃,真是个饭桶,这种蠢货留在我府上也是丢人,撑死了也好。”

紫鸢添油加醋继续讽刺道“就是,身为你养在身边的宠物,却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自己的责任和义务是什么,宠物的身份就是随时随地让主人高兴,可它却每天只知道吃,这种畜牲,不撑死也要打死,省的外人看了丢人。”

两人漫不经心的闲聊,视线却是朝着辛瑶和姬笑的方向明晃晃的挑衅着。

辛瑶看着左丘紫鸢和淳于文茵明目张胆的挖苦讥讽,脸色渐渐沉了下来,姬笑的脸色也唰的变的惨白,原本握着筷子的手也不由自主的轻颤起来。

姬笑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她还是听懂了,那两个长的异常明艳漂亮的世族贵女在暗暗讽刺她和哥哥是公主身边养的狗,同时还讥讽公主胖的跟猪一样。

怪不得公主之前要给自己和哥哥打预防针,又极力阻止她们过来,原来,和公主一起训练的队友中,真的有对她非常不友好的人在,甚至对公主抱有强烈的轻蔑和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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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9章 饮酒

姬珩倒是面不改色,只不过眼底幽深一片,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静静流淌,看的曦禾心中莫名泛起胀意,却不知道该如何搭话,才能让他和妹妹与辛瑶不那么难堪。

就在这里的气氛有些凝固阴沉的时候,已经饮完血液的曦云突然扬声打破了这沉闷窒息的尴尬氛围“公主,我刚刚开封了一坛酒,这酒可真香,还有着淡淡的花香味,这种味道,就是天枢的国花,桃花吧?”

有人给她搭了台阶,辛瑶自是欣然接受,她敛下眼底的幽暗和冷意,笑着起身向曦云走去,“是啊,这就是天枢国特有的桃花酿,这一路有母亲看着,我都没机会喝。”

辛瑶弯下腰,拿起放在酒坛上的各种动物面具,看着手中的蟒蛇面具,这一刻辛瑶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为何要多此一举买给像左丘紫鸢这般不仅不喜欢她,甚至还非常厌恶她的人伴手礼。

真是犯贱!

抬起头时,辛瑶笑着递给曦云一张小鹿面具,“喏,这是送你的。”

曦云接过面具后立刻就戴在脸上,眸子弯弯的问辛瑶“怎么样,是不是很帅气?”

“那是当然。”辛瑶很给面子的笑着恭维。

曦禾小跑过来,搂着辛瑶的腰探头探脑的问道“我的呢?你送我的是什么动物面具?”

辛瑶从手中挑出一副小猫面具,亲自将绳子套进曦禾的头上帮她戴好,又刮了刮小猫的鼻子,笑道“跟你本人一样可爱。”

确实很可爱,小猫乖巧的温顺神情被画师画的惟妙惟肖,常适合小甜心申屠曦禾,万俟舞阳在心里默默的想着,唇边暗暗扬起一抹自己都不自知的温柔笑意。

“是吗?谢谢你辛瑶,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辛瑶笑了笑,迟疑了一瞬后,脚步轻移,来到正波澜不惊看着她的左丘隐面前。

被他那双异色的重瞳直勾勾的盯着,辛瑶开口时便很怂的少了几份底气“这个白狐面具,呃……和你的衣服颜色很配,送给你。”

辛瑶想了半天,才想到这么个蹩脚的理由,绝口不敢提是因为她觉得左丘隐的性格就像是一只安静,狡诈,高深莫测又充满智慧的狐狸。

白色的重瞳渐渐向下移去,左丘隐的神色有着明显的清冷,波澜不惊的眸子略显慵懒的睨着辛瑶手上的狐狸面具,却并未接。

他不接,辛瑶的面上便渐渐染上了些许难堪之色,刚要转身走开,却被左丘隐从手中一把抽走,一脸淡漠的说道“谢谢。”

明明是自己送他礼物,虽然不值钱,但他脸上一副自己欠了他几百万金币的冷傲神情,也未来有些莫名其妙?

辛瑶仔细想了想,刚刚自己好像没有惹到他啊,反而是被他不留情面的踩了自己的狗头,咳咳,不对,是脑袋……

想不明白,辛瑶便自然而然的认为他是千年傲娇高冷脸,对自己不例外也很正常!

接下来她硬着头皮向万俟舞阳和左丘紫鸢的方向走去,机械的将手中的狮子和蟒蛇面具递给他们两个,干巴巴的说道“我实在想不出你们缺什么,在天枢都城主街闲逛的时候,刚巧看到了它们,虽然这些小玩意不值钱,但阴康却没有这种奇特又可爱的绘画方式,希望你们喜欢。”

万俟舞阳深深的看了辛瑶了几秒,沉默着收下了,却非常不礼貌的连谢谢也没有说。

紫鸢心中虽然嫌弃的不行,但她身为“高门大户”的世族之女,表面上该有的礼仪却不会少,不情不愿的收下后,极不走心的笑着敷衍道“谢谢公主的礼物,我很喜欢。”

真是晦气!

凭什么大家收到的都是性格温顺又可爱的小动物面具,而她的却是被看作邪恶象征的蟒蛇,辛瑶这是在暗讽她堪比蛇这种阴毒的冷血动物吗?

“阿隐,舞阳,你们快过来,公主从天枢带了桃花酒,咱们有口福了。”

辛瑶分发礼物的这会儿功夫,曦云已经急不可待开封了三坛酒。

“来了。”舞阳拎着面具的绳子路过辛瑶,应声走了过去。

闻着馨香四溢,沁人心脾的淡淡桃花香和酒香,左丘隐面色平静的从曦云手中接他递给的那坛酒,高冷的开口“你不怕晚些时候申屠老师过来,闻到你满身的酒气而责罚你吗?”

曦云豪放不羁的“咕咚咕咚”连喝了好几大口,用袖子擦了擦下巴上的酒渍,一脸满足的说道“不怕,法不责众嘛!如果午休的档口喝酒是错,那也是公主引诱我犯错的,况且大家都喝酒,都犯错,父亲他又怎么好意思只责罚我一个人呢,你说是不是?”

“怪不得你这么积极的叫我们,原来是存了这个心思。”舞阳仰头喝了几口,笑着说道,“花香倒是够浓,辛辣却不够,我觉得,还是咱们阴康的米酿酒好喝。”

酒坛并不大,而且辛瑶也没有带饮酒的器具,好在身份尊贵的少年们也没有吹毛求疵的在意这些细节,纷纷豪放洒脱的举着酒坛对饮起来。

辛瑶手中也抱了两坛,期待的问曦云“怎么样?好喝吗?”

曦云中肯的说道“还不错,口感温和绵柔,桃香回味无穷,就是跟咱们阴康的米酿酒比起来,度数低了些,你们女孩子应该更喜欢。”

对于偷喝惯了烈性酒的曦云来说,这种低度数的桃花酿,就算他喝上十坛恐怕也只是微醺而已。

偷偷喝了父亲酒窖里那么多上等的阴康国酒,曦云早已练出了千杯不醉的高超技能,辛瑶带过来的酒,也只能轻微解一下他肚子里的酒虫罢了。

“是吗?既然哥哥这么说,那我也要尝一尝了。”曦禾从沙地上抱起两个酒坛,笑吟吟的说道。

“你年纪太小了,还不到可以喝酒的年纪,要想喝酒,等你出嫁那天可以喝个够。”

“你要是不让我喝,我就告诉父亲,你以前偷偷喝他珍藏在酒窖里的酒,哼!”曦禾翻了个白眼给哥哥,拽着辛瑶坐回了行动不便的姬笑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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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来自同性的威胁

“是吗?既然哥哥这么说,那我也要尝一尝了。”曦禾从沙地上抱起两个酒坛,笑吟吟的说道。

“你年纪太小了,还不到可以喝酒的年纪,要想喝酒,等你出嫁那天可以喝个够。”

“你要是不让我喝,我就告诉父亲,你以前偷偷喝他珍藏在酒窖里的酒,哼!”曦禾翻了个白眼给哥哥,拽着辛瑶坐回了行动不便的姬笑旁边。

“笑笑,我也给你拿了一坛。”辛瑶笑着将怀里的酒放到姬笑身旁的沙地上。

姬笑面色有些为难,“公主,我不会喝酒……”

曦禾却不以为然的说道“没关系,我也不会啊,可是喝过一次不就会了吗?你闻闻,这酒可香了,还有着淡淡的甜味,应该是酿制的时候掺了一些蜂蜜进去。”

姬笑闭着眼睛嗅了嗅曦禾放在自己鼻端的酒,不过她只闻到了桃花的清香,却没有闻到蜂蜜的甜味,恐怕也只有血族之人才能闻到人类根本嗅不出的微弱味道。

“的确很香。”姬笑诚实的说道。

“是吧,我第一次喝的时候完全是把它当糖水喝的,只有一点点辛辣的感觉,你尝尝就知道了。”辛瑶迫不急待的拆开自己那坛,也没等曦禾她们,异常怀念的独饮起来。

曦禾大方的将自己怀里多出来的那坛酒放到姬珩面前,“喏,你也尝尝看。”

辛瑶拿了两坛,其中一坛很明确是为腿上有伤,行动不便的姬笑拿的,而曦禾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地上拿起酒坛的那一刻,她的目的就非常明显——为沉默寡言的姬珩而拿。

姬珩面色淡然的微微颔首“谢谢。”

曦禾目光灼灼的看着姬珩入鬓的长眉和自然上挑的眼尾,觉得他这双清澈却稍显冷淡的眸子比左丘隐和左丘紫鸢那对世所罕见的重瞳还要蛊惑人心。

不过稀松平常的“谢谢”二字而已,不知为何,她的心跳竟突然莫名的加速了。

“不、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曦禾回答的有些结巴,这让就坐在她身边的辛瑶不由诧异的挑眉多看了两人几眼。

曦禾见辛瑶正疑惑的向自己看来,为了掩饰面上的慌乱和无措,她将整张脸都已经埋进了酒坛里。

“咳咳——”

这样粗暴的的“豪饮”方式,不被呛到才奇怪,辛瑶一边调侃一边替她抚背,“喝这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那里还有几十坛呢,都是送给你们的,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七十坛,都是我表嫂在临行前送的。”

舞阳在与曦云和左丘隐闲适对饮的时候,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曦禾这儿飘,刚好看到了她递酒给姬珩后脸上的不自然。

尽管他们之间隔了些距离,但他还是听到了曦禾心脏突然狂跳的异常频率。

正因如此,舞阳的视线更是久久的停留在默默饮着酒的姬珩脸上,因为,他第一次真正的感受到了来自同性的“威胁”!

身为一个在幼时就被人卖到血奴营,随时都可能见不到明天太阳的血奴来说,这个人的五官和气质的确可以称的上鹤立鸡群,异常出众。

他的轮廓柔和,却又不失坚毅,眼睛幽深狭长,眼尾处自然微微上挑,有着魅惑人心的神奇力量,就连身为男子的万俟舞阳见了都会不由自主的微微失神,鼻梁像远山一样高挺笔直,嘴唇偏薄,有着独属于人类才有的健康淡粉色。

他的服饰面料出自王宫,自然十分昂贵华丽,可左胸口却没有任何能象征他高贵身份的族徽标致,说到底,他终究也只一是个卑贱的平民罢了,根本不配做自己的“对手”!

可他安静的坐在沙地上那闲适淡漠的姿态里,却隐隐流露出几分浑然天成的矜贵之气。

他之前明明是个生命朝不保夕,在人类社会最底层的贱民,却为何会在那样污浊不堪的环境里,培养出如自己这般尊贵身份相似的强大气场?

姬珩的耳朵虽然听着辛瑶和曦禾两人的对话,但眼神却放的很空。

海边的温度偏高,呆久了会让人体力流失加速,姬笑的头顶一直有辛瑶的外袍罩着,因此她汗液流失的速度并不快。

可他就不一样了,好在现下有酒替代水,补充之前随着汗液流失掉的水份。

他的注意力虽然没在辛瑶她们的谈话上,但却有着极强的警惕心,舞阳才盯了他片刻而已,很快就被他发现了。

姬珩的目光略显清冷的向舞阳的方向看来。

舞阳猛地灌了一口酒,视线并没有因被对方发现而不好意思的挪开,两个样貌同样出类拔萃的少年就那样沉静的看着彼此,似乎在审视,同时也在探究着对方盯着自己的意图。

须臾后,还是姬珩率先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不再看舞阳。

这时,曦禾刻意压低了声音在辛瑶耳边嘀咕道“辛瑶,我们在饮酒,可紫鸢和文茵却干巴巴的看着,这样真的好吗?”

辛瑶面色不变的小声回道“就算我好心给她们俩送去,人家接不接受我的好意也犹未可知,你刚刚可能没注意到,辛夜派他的不死蝠给我送饭的时候,淳于文茵的表情可是十分狰狞难看,那模样恨不得吃了我,我才不想做圣母触霉头,让自己难堪。这样的蠢事我在天枢的时候已经做了太多,如今已经长记性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和善以待的。”

小甜心怔了怔,面上有些为难,“那……要不,我去给她们拿两坛吧,大家毕竟是队友,抬头不见低头见,这样太尴尬了,我小心脏受不了啊。”

曦禾说着就要起身,却被辛瑶一把按住了手臂,“你呆着好了,等会儿自然会有人替你去。”

“啊?谁啊?”

就在曦禾充满疑惑问着辛瑶的时候,曦云已经抱了两坛酒一脸笑呵呵的走到了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的紫鸢和文茵身边。

“两位大美女,我刚刚已经替你们验证过了,这桃花酿啊正适合你们女孩子喝,来,尝尝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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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 不速之客

也不等紫鸢和文茵回答,曦云就已经不由分说的一人一坛的分派到她们怀里,在两人目瞪口呆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还服务非常到位的帮她们拆了封。

曦云的双手食指微动,驭水将酒坛里的酒水引至二人面前,笑着说道“张嘴。”

两个小姑娘也没细想,看到被曦云引出的酒水后,本能的张开了嘴巴。

恰在这时,曦云稳稳的引着两条“酒龙”钻进她们的口中,“咕咚”一声后,曦云已经成功的让她们喝下了辛瑶从千里迢迢的天枢带回来的异国酒,连说拒绝的机会都没给她们。

曦禾撑着下巴坐在沙滩上看的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如果不是场合不对,她都想鼓掌称赞哥哥曦云的高情商了。

“如何?是不是一点也不辣,还有着桃花的馨甜,好喝吧?”

紫鸢虽然不愿承认,但天枢的桃花酿的确就是专程为女孩子们研发酿制的,简直太符合她的口味了,她不得不如实回答“花香幽远,柔滑醇厚,口感确实不错。”

淳于文茵则口不对心的点评道“马马糊糊,也就那么回事吧,我还是觉得追月国用葡萄酿的酒更好喝一些。”

“追月的葡萄酒的确好喝,度数却要比桃花酒高一些,喝多了可是会醉人的,而这种酒即便贪杯,也不影响咱们下午的训练,姑娘们,尽情享用吧!”

刚刚辛瑶用她带来的桃花酒热情的招待这个和那个,却偏偏没有理会自己和紫鸢,虽然文茵并不觉得这东西有多好喝,但被故意懈怠却是她所不能容忍的。

在淳于大小姐惯有的逻辑中,她可以不给辛瑶好脸色的拒绝对方,辛瑶却不能无视忽略自己,这便是在家里被娇宠惯了,霸道惯了的强盗思维模式,俗称“双标狗”。

酒至半酣处,突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一道洪亮浑厚的男子声音陡然炸响在大家的耳边“大家兴致不错。”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淳于文茵的身上立马就条件反射的激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紫鸢的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处,只觉后脖领处“嗖嗖”的刮着钢刀一般的冷风,身子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公主。”仲孙云奕迈着稳健的步供走到辛瑶面前,躬身行礼。

辛瑶跟他的妹妹仲孙云幽倒是很熟,可跟他却是一点也不熟,她微微颔首,在不明白对方的来意之前,并没有急着出声。

还是小甜心曦禾的表情稍微正常一些,看到仲孙云奕的身影出现在这里后,她立刻从沙地上站起。

由于她真的把桃花酒当糖水灌,起身时身子微微摇晃了两下,站稳身形后,笑吟吟的开着玩笑“老师,你是不是在丘团大营闻到了酒香味,所以特意来这里和我们抢酒喝啦?”

说完还“嗝~”的一声,十分不雅的打了个酒嗝。

曦禾虽然呈酒醉状态,却也知道自己出糗了,她不好意思的露出八颗小白齿俏皮的嘿嘿一笑,试图化解眼前的尴尬。

这可爱又不失尴尬的笑容,看在万俟舞的眼中却只觉有趣,毕竟她此刻像只喝醉了的小猫一样的傻气神情平时根本没有机会见到。

仲孙云奕那双炯炯有神的鹰眸,冷然的瞥着曦禾脚下的三只空酒坛,再开口时,语气便不自觉的变得严厉“白日酗酒,成何体统?喝成这样,下午的训练我看你要如何出丑!”

紧接着眼锋向文茵和紫鸢的方向扫去,冷声道还有你们,下午都不想训练了是吗?”

文茵被仲孙云奕眼里迸射出的寒光吓的指尖微颤,“蹭”的一下站起身,慌忙之下不小心打翻了脚下才刚刚开封的第二坛桃花酒,面上渐渐染上了不甚明显的懊恼和遗憾之色。

这么好喝的酒,却被沙子给“喝”了,真是太可惜了。

文茵心里虽然这么想,可面上却一脸的悔意,伸手指向辛瑶,一脸无辜的说道“老师,这酒都是公主带过来的,我们……实在是盛情难却,毕竟……她是公主,我们即便不想喝,又怎么好驳她的面子拒绝……”

紫鸢看着仲孙云奕冷嗖嗖的眼神像利箭一样朝自己这边射来,急忙放下酒坛,归归矩矩的站起身说了句“老师。”

之后就没有下文了。

她才不会那么蠢,在东窗事发的时候直接指责给大家提供美酒的辛瑶,毕竟她们不是仲孙云奕手底下的血族士兵。

午休喝点酒怎么了?就连申屠老师也没有规定午休她们不能饮酒吧?

如果午休饮酒是错,就算辛瑶是让大家犯错的罪魁祸首,可她毕竟是公主之尊,仲孙云奕嘴巴上再说的好听——训练者一视同仁,那她见了辛瑶时,还不是要弯下腰恭恭敬敬的称呼辛瑶一声公主。

想让王上手中的“利剑”去对准他的家人,这种大胆而又愚蠢的想法,也只有淳于文茵才想的出来。

无论她心中再怎样看不起、鄙视辛瑶,认为她是血族的耻辱,但明面上,她永远要维护自己左丘氏族的荣誉,她才不会傻到明着跟辛瑶作对过不去!

被队友指名了自己是害她们犯错的始作俑者,辛瑶责无旁贷的拍了拍外袍上的沙子,起身迎着仲孙云奕平静的目光,诚挚的说道“这酒是我带过来的,原本我只是想让大家小酌品尝一下,没想到她们第一次喝这种酒,实在觉得美味到停不下来,这才饮过了量,如果因此影响了接下来的训练,那的确是辛瑶之过。”

这句话表面上看起来辛瑶是在认错,可隐含之意却是把责任推到了文茵和紫鸢她们自己嘴馋贪杯上,左丘隐看着辛瑶挺得笔直的腰板和一丝不苟的严肃认错表情,勾了勾唇角,无声而笑。

淳于文若也不禁被辛瑶的狡黠辩解之辞逗的不禁多看了她几眼,这个和自己同样身为混血的阴康小公主,看似性格温和,不露锋芒,可实际上,还真不是那么好惹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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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训练开始了

曦云见气氛不妙,立刻拎着酒坛走过来替辛瑶解围“老师,这是天枢国专门为女儿家研发酿制的桃花酿,度数低的很,哪那么容易醉?你看我,喝了七八坛还不是神情气爽,耳清目鸣,这种糖水一样的饮品,根本不会影响到下午的闭气训练。”

说罢,曦云将酒坛举至仲孙云奕身前,“不信老师也尝尝看,以老师的好酒量,恐怕这酒您喝二十坛都只是微醺而已。”

仲孙云幽并未接,他将视线从曦云手上的酒坛上移开,扬声道“我原本只是暂代你们的督导老师一职,你们午休饮酒本不是我该管的事,毕竟你们现在还不是帝国兵团里的其中一员。不过,申屠老师有其他要务在身,所以他临时指派我负责指导你们接下来的训练任务,至于饮酒是否会影响训练,你们会在稍后的训练中自己揭晓答案!”

曦禾双颊绯红,大头发沉,脚步虚浮的问道“下午不是和这几日一样的闭气训练吗?”

“闭气训练?太没挑战性!”

仲孙云奕这句寓意深刻的话语仿佛一根铁垂,狠狠的砸在众人的心口上。

远处的天空有扑籁籁的奇怪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众人纷纷抬起头,向天空中乌央央遮云蔽日般向这里飞来的不死蝠看去。

曦云看着眨眼间便已飞至头顶,不断在空中绕着大家盘旋飞行,数量极其庞大的不死蝠,似笑非笑的轻声低喃“不愧是铁血无情的仲孙兵长,一来就挑了个高难度的项目来磨练我们,这么快就训练到这一步了么……”

曦禾看着哥哥曦云脸上古怪又无奈的神情,原本因醉酒而昏昏沉沉的脑袋,突然清醒了不少。

“哥哥……”

天空中数量极为庞大,密密麻麻,眼睛闪着嗜血红光的不死蝠,让从未见过这么大阵仗的姬笑心中不由得狠狠揪紧,她的眼睛里流淌着明显的恐惧情绪,身子微微发颤着往姬珩的身旁靠去。

姬珩镇定的握着她的手,低声安慰道“别怕,它们都是结了血盟的不死蝠,没有主人的命令它们是不会随意攻击人类的。”

姬珩嘴上虽然这样说,可头顶的光几乎都被这些数量可观的不死蝠遮挡住,挡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就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稀薄起来。

狂跳的心脏也不禁被一丝微弱的惧意慢慢渗透,否则他握着姬笑的手也不会这么凉。

“终于要与可以复活的活物对战了吗?”辛夜的话音一落,便昂首迈着阔步向仲孙云奕这边走来。

辛瑶听到辛夜的声音后,惊喜的回头,“晌午你派不死蝠送食物给我,我还以为下午的训练你不来了呢。”

少年眯着狭长的眼眸看着空中不断盘旋飞舞的不死蝠,声音里似乎隐隐带着兴奋和微不可察的嗜血,“这么精彩的训练,怎么会少了我?”

仲孙云奕躬身行礼“殿下。”

“嗯,仲孙老师,午休时间已过,训练可以开始了吧?”

辛瑶目不转睛的看着少年比自己高出不少的个头和略显清冷孤傲的背影,心中微微有些诧异。

为什么她突然觉得不过才一个上午的功夫,辛夜的气质,或者说气场,竟莫名发生了一些几不可寻的微妙变化?

仲孙云奕起身后,一脸刚毅的回道“是,殿下。”随即转身对曦云与曦禾兄妹命令道“你们两个驭水竖起一道宽两丈,高三十丈的冰墙,将那两个人类以外的人,全部圈在冰墙里,封顶。”

曦云的眼神沉静,刚要依照仲孙云奕的吩咐驭海水竖冰墙,却听曦禾迷糊的问道“老师,包括我们头顶的那些不死蝠吗?”

仲孙云奕没有回答曦禾的蠢萌问题。

曦禾“哎哟”一声,被哥哥曦云不客气的赏了一个并不算疼的爆栗。

曦云一脸无奈的对妹妹说道“傻妹妹,你不会真喝多了吧?如果不把它们圈进来,那老师又为何将它们引至此处?下午的训练,正是与它们有关!”

听哥哥这么说,曦禾也一脸赧然的用拳头捶了一下自己的头,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随即和曦云一起按照仲孙云奕的要求,将数不胜数的蝙蝠们圈进密不透风的冰墙里,封顶。

当冰墙一点一点的竖成,并且越来越高,辛瑶急忙对着墙外的姬笑叮嘱道“训练不知何时才会结束,你们若是无聊,就让车夫带你们回宫,不必等我。”

眼看自己和辛瑶就要被一堵坚实无比的冰墙隔住,姬笑急忙起身喊道“公主要小心啊,不要受伤……”

辛瑶温暖的微微一笑,下一秒冰墙就已经彻底将两人完全在阻隔在冰墙两侧,直到整座冰墙完全建成,姬笑才面带担忧的重新坐回到沙地上。

她不自觉的揪着自己的衣角,小声的呢喃道“哥哥,我好担心公主……”

姬珩凝望着近在咫尺的冰墙,平静的说道“你忘了公主今早在宫里对我们说的话了吗?她被王上惩罚,明年就要加入帝国的血族兵团,成为一名随时要冒着生命危险抓捕堕落种的狩猎人,这些看似充满危险的训练,却是她必然要经历的,这便是她身为公主的责任!而我们的责任,就是安静的陪伴她在身边,不给她增添麻烦!”

四周都是坚如磐石的冰墙,将训练队伍里的所有人都围在密不透风的冰墙里,包括监督和指导她们的仲孙云奕。

“好冷啊……”

不合时宜说出这句话的人,正是身子异常单薄消瘦,看起来危如累卵、不堪一击的混种——淳于文若。

四周都是透明的冰墙,大家的一举一动和声音都可以被阻挡在外面的姬笑和姬珩清晰的听到看到。

冰墙内的宽度只有两丈,大家若是排对排站在一起,周围的空地就会略显拥挤,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训练,最外围的人身子距离冰墙就会非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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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 出头护姐

不仅淳于文若觉得冷,辛瑶也感受到了越来越凉的寒意从脚底侵袭着将外袍扔给了姬笑的自己。

训练环境之如此拥挤,是因为仲孙云奕有自己的用意,空间越小,冰墙散发寒气的功效就会成倍的加大。

在如此低温的环境中训练,很明显是为了快速消耗大家的体能,辛瑶默默的分析着。

而仲孙云奕接下来的话,也的确印证了辛瑶的分析是对的“模拟低温环境训练,是因为在与会驭水的堕落种的战斗中,他们会刻意制造这种有利于他们的地理环境与我们的狩猎人战斗,闭气训练只是抵抗驭水堕落种的最基础训练,驭冰才是他们更擅长使用的血族异能。”

“在低温环境中与敌作战时,体力的消耗会非常快,体能的快速消耗会直接导致血族出现渴血症状,如果不能及时补充到新鲜血液,只会越来越虚弱,届时你们的心脏就会轻而易举的成为对方口中最美味的食物!”

“物境天择,适者生存,虽然血族的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要比人类强上百倍,但能量消耗的速度也要比人类快上许多,此刻在你们头顶盘旋的都是与我结了血盟的不死蝠,它们就是你们今日的训练对手,杀死它们的数量最多者胜出,最后一名,今晚就留在这座冰屋里睡觉吧!”

淳于文茵听后,胸有成竹的勾着唇角笑了起来,堂而皇之的讽刺道“我还以为多么了不得的训练,搞的如此郑重神秘,原来只是捕杀不死蝠,不过倒数第一名的人惩罚倒是挺有意思,是不是啊?垫底大王?”

淳于文若被自家妹妹公然调侃嘲讽,虽然这种场景从小到大他已经司空见惯了,但面上多少还是有些挂不住,脸色青白交加,越来越难看。

不过他在家里被文茵欺负惯了,根本不敢出言反驳,只面红耳赤的讪讪笑了笑。

辛瑶看着面对妹妹的欺凌却一声也不敢吱,明明是个男子,身子却佝偻着显得有些窝囊的淳于文若,心底里的怒气一点一点升起,甚至都烧进了眼睛里。

虽然辛瑶跟淳于氏的混血二公子并不熟稔,也只是曾经听说过他的名字,今天才刚见他第一面而已。

但她却联想到了过去被阴康辛月欺侮的那些不堪画面,辛瑶攥着拳头忍了又忍,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忿然开腔“淳于大小姐觉得训练很容易是吗?你莫不是忘记了仲孙氏的血族异能?仲孙氏的移形幻影能力在整个阴康帝国都绝无仅有,等你能追得上老师亲自初佣的这些不死蝠,再说大话也不迟!”

淳于文茵早就看辛瑶不顺眼了,自己没有站在她面前骂她一句无耻不要脸,害得自己的姑姑因她和姬姜母女这对不要脸的狐媚子被罢黜、囚禁,她竟然主动招惹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暗讽自己狂妄自大,真是给她脸了。

想到这里,文茵冷哼一声,脸色十分难看的回敬道“其实在加入这个小队训练之前我就已经有所耳闻了,听闻公主能力低下,在淳于文若到来之前,每次训练的最后一名都是你,你自己不成器,难不成当我们这些纯种都和你一样吗?我刚刚说淳于文若会垫底,是因为碍于你公主的身份,给你留了几分薄面,若真要比较起来,你可能还不如我家这个窝囊废呢!”

辛瑶眼神一凛,眸中冷光迸射,刚要开口,却被沉着脸的仲孙去奕抢了先“是不是我离开的太久,你们完全忘记我立下的规矩了?谁若再在我的面前乱嚼舌根,讥讽队友,晚上就和最后一名一起睡在这里好了!”

淳于文茵被仲孙云奕威严的语气吓的一怔,脑海中登时想起了曾经被仲孙云奕督导时那些不见天日的悲惨生活,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不甘的噤了声,没敢再当着他的面与辛瑶打嘴仗。

文茵闭了嘴,辛瑶自然也不会与她一般见识,可辛夜却在此时突然开口,声音比周围的寒冰还要冷“淳于大小姐,你是不是在家里被父亲宠坏,娇横跋扈惯了,因此忘记了你的身份?我阴康辛夜的姐姐,需要你一个世族之女大言不惭的留薄面和置喙吗?就算我姐姐是混血,每场训练都垫底,你也要给我记住,她复姓阴康!是现任阴康王的女儿!未来阴康王的亲姐!以后若是再让我听到谁拿她混血的身份嘲笑蔑视她,那就是与我阴康辛夜作对,我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辛夜刚刚的话虽然没有一句粗鄙之语,可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仿佛一道巴掌,带着呼啸的掌风,毫不留情的掌掴在淳于文茵的脸上,让她里子面子全被打没了。

文茵有些不敢置信的睁大双眼,眼眶委屈的渐渐变红,软声低喃道“表弟……”

辛夜却根本不想听她废话,冷声打断道“老师,已经耽误了这么久,开始训练吧!”

一直窝囊的躲在角落,垂着脑袋一言不发的淳于文若见自己的妹妹委屈的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心中只觉她是罪有应得!

看她吃瘪,他真想痛快的大笑出声,奈何场何不允许,他只能以袖掩唇,偷偷抿唇而笑。

仲孙云奕额头轻点,将大姆指和食指放在口中,一道刺耳的口哨声从他的口中传出,收到主人进攻命令的不死蝠们,纷纷赤红着眼睛,从十丈高的冰顶以肉眼几不可见的奇快速度俯冲而下。

“好快的速度。”曦禾晃了晃脑袋,试图将醉酒导致的反应能力变差给晃走。

就在她的视线开始恢复清明,十数只赤眼不死蝠已经张大了嘴巴,朝着她的颈部叨扯而来。

周围的墙壁都是由冰块组成,曦禾虽然无法召唤冰墙外面取之不尽的海水作为武器,可快速融化一些冰块化成水流鞭保护自己还是没问题的。

“该死!”曦禾看着小腿上被蝙蝠的利喙叼走的一小块肉,拧着秀气的眉毛发出一声不悦的懊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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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 不要小瞧它们

曦禾刚刚驭冰将向她脖颈快速飞来的蝙蝠们成功卷走,“啪”的一声摔在冰墙上后,紧接着又有几十只蝙蝠嘲着她的小腿咬去。

她虽然用寒冰刺刺中了一些蝙蝠,却还是在她看不见的后方失误的让几只漏网之鱼狠狠的叨了自己一口。

伤口处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道,蝙蝠们闻到血液的腥甜后,更加疯狂的成群朝曦禾这里蜂拥而来。

辛瑶驭土接连洞穿了几只疯狂攻击她的蝙蝠后,来到曦禾身边快速扫了她的小腿一眼,只见刚刚还少了几块肉的小腿,转瞬之间吓人的伤口就已经完全愈合了。

辛瑶在防御的空档拍了一下曦禾的肩膀,语气极快的说道“不要掉以轻心,这些不死蝠的攻击力道非常大,飞行的速度也快到肉眼几不可见,必须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否则你身上的肉根本不够它们吃的。”

指尖燃着五团黑色火焰,正与从四面八方快速涌来的不死蝠作战的舞阳闻到血腥气后,急忙向曦禾看去,她小腿上的几处伤口虽然已经愈合了,可殷红的血迹却异常清晰。

舞阳心疼的抿了抿唇,俊美无俦的脸上越来越阴鸷,这些该死的蝙蝠,竟然敢咬他心尖上的人,真是找死!

随即几十团熊熊燃烧的黑色火舌从指尖飞速弹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四周的蝙蝠们弹去,身子接触到黑焰的蝙蝠纷纷变成黑炭,从高空中“砰砰”坠落。

差点被舞阳弹出的黑焰误伤的曦云惊声道“舞阳,小心友军啊,这里的空间这么狭窄,你不收着点很容易把我们也烧成炭。”

同样衣袂差点被舞阳的黑焰烧到的文茵也心神不宁的抚着胸口,不满的嘟囔道“你能顾着点别人吗?差点被你烧死!”

舞阳桀骜的从鼻孔里发出一道冷哼,却根本不理会曦云的提醒和文茵的怨怪。

这些蝙蝠的飞行速度奇快,如果让他们赤脚去追,未必能追得上几只,可是这么小的训练场地,反而给了大家更容易杀死它们的机会。

辛夜波漾不惊的双手驭雷,耀眼的白光赫然出现在狭小的“冰屋”内,同时还发出“噼啪”的刺耳电流声。

辛夜修长的十根手指微动,十条带着超高电压的雷鞭附着让人睁不开眼睛的刺眼白芒,向着周身的不死蝠猛然挥去。

转瞬间,二十几只蝙蝠齐齐被高强度的电流电灼的外焦里嫩,散发着白烟的翅膀再也没有飞行的能力,纷纷意识不清的向地面摔去。

紫鸢右手驭风,在头顶和周身甩着比刀子还要锋利的风刃,将正向她发起猛烈攻击的蝙蝠一一切割成好几块。

成群的不死蝠们身体被看不见的风刃切割开,冰凉的血液从空中兜头洒下,离她不远的文若一时不查,黑色的外袍和碧玉的发冠上全被淋上了蝙蝠的血液,同时他那张俊秀白晰,总是挂着小心和谨慎的俊脸也没有躲过。

文若驭雷的双手没有停,一边与身旁的不死蝠作战,一边伸出舌尖,充满魅惑和邪气的舔了舔唇边的蝙蝠血液。

而这一幕,刚好被不动声色的左丘隐看在眼里。

他不能在外人面前泄露他可以利用自己的诡异重瞳控制被别人初佣的动物的血族异能,就只能费些力气,像大家一样施展自己的血族异能——驭风,斩杀想吃他的肉,饮他的血的不死蝠。

他手中有两把看不见的由风刃组成的“利剑”,而他的双手一只在前,一只在后,两只手快速驭着堪比利剑的风刃划圈轻移,风刃形成的风暴将靠近他身旁的不死蝠一一杀死。

不死蝠身上喷溅出来的血液同时被他驭风阻挡,溅到了周边的冰墙上,因此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虽然已经杀死了三十几只蝙蝠,可他的一身月衣长衫,却一滴血也没有沾染上。

辛瑶看着他的作战方式,心里直犯嘀咕,果然是重度洁癖患者,就连打斗时都这么讲究。

曦云驭冰,冰冻了十几只不死蝠,随后又施展寒冰碎,将这些蝙蝠分尸解体,哗啦一声,蝙蝠们被分解的尸体随着冰块的碎烈摔到地上,没有流出一滴血就已经身首异处。

直到每个人都杀死了五十只以上的不死蝠后,站在角落里细心观察辛夜他们的仲孙云奕突然出声道“刚刚被你们轻易杀死几百只蝙蝠,都是刚刚才接受初佣,还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不死蝠。而真正跟在我身边一百多年,私下里接受过我严格训练的不死蝠精锐们,正在冰顶细心观察着你们的一举一动,就像我一样,它们通过你们刚才战斗方式的观察,彼此间会快速交流接下来的进攻和作战方法。”

辛瑶搓了搓已经被冰冻的愈发僵硬的指尖,心下一沉,怪不得自她们战斗起,那些体型更大的蝙蝠就一直在冰顶上方盘旋,却根本不参与到战斗中。

一开始辛瑶还以为它们是因为害怕,才迟迟不肯行动,没想到,这些畜牲竟然已经被训练的和人类一样,有了自己的思想,竟然会彼此相互交流,真是让她大开眼界又可怕!

曦禾诧异的发出疑问“刚刚那些很是难缠,速度奇快的蝙蝠们,原来只是刚刚才被老师初佣的?那此刻我们头顶上方被老师称之为精锐的不死蝠们,岂不是更加厉害了?”

仲孙云奕将仅存的一只的右手负在身后,沉眸说道“没错!从战斗实力上来说,它们也许没有你们强,可单从战斗经验和资历上来说,它们的确是你们的前辈!在刚刚的作战中,你们在低温环境中已经消耗了一部分身体的能量,而它们却保存着十足的体力和力量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所以,千万不要小瞧了它们!”

辛夜面色沉静的抬眸,仰视着圆形的冰顶上,正耐心等待着主人命令的一百来只体型比刚刚死去的蝙蝠还要稍大一些的所谓不死蝠精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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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5章 出师不利

它们赤红的眼睛此刻正一瞬不瞬,紧紧的锁着下方的攻击对象。

不知为何,辛夜骨子里的嗜血杀意竟被它们隐隐的勾了起来,这一刻,他猛然想到了自己从关押母后和长姐的都城大狱回到王宫后,去议政殿找阴康侯玺时的情景。

他怀揣着决然和复杂的心情,推开议政殿的大门,隔着桌子对他的父王开门见山的直言道:“父王,听说你罚姐姐明年到兵团中历练,命她成为堕落种狩猎人,直至抓捕一百名堕落种后才能洗罪,恢复自由。”

阴康侯玺从红叶国最近的突发暴动文件中抬起头,沉声道:“没错,你是对此有什么不满么?”

原来父王就是这样看待他的?

恐怕他将自己关在景华宫中两天两夜不见任何人的事情,父王已经知道了,所以他认为自己那样的行为,是对他囚禁母后与长姐的无声反抗,应该是这样吧?

辛夜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心中酸楚难挡,眼中却如止水一般波澜不惊,“没有,我对父王的决策没有任何的不满,我已经清楚了自己的身份和未来肩上要担负起的责任,既然父王准备四年后退位,为了成为一个让人服众的阴康王,新的血族之王,王储也要披肝沥胆,多经磨炼尽才是。”

阴康侯玺深深看着眼前这个少年老成的儿子,沉吟了片刻后方开口:“你的意思是,你也想像你姐姐辛瑶一样到兵团中经受历练?成为一名堕落种狩猎人?”

“是!若成大器,必须严修己身,虽然阴康国历来都没有王储亲自到军中磨炼的先例,但阴康自古也没有王储还未成年,前任王上就弃位隐退的先例,况且,我认为我可以保护自己并安然无恙的归来,儿子自知命贵,绝不容有任何闪失!一个连长姐都打不过的废物王储,实属德不配位,辛夜若于四年后即位,心中着实有愧,所以,还请父王成全!”

阴康侯玺带着锈有黑色曼陀罗花的修长十指交叉,闲适的抵在下巴上,凝视着站在他面前眼神极为坚定的辛夜,“你决定了?”

“是,儿子决定了。”

阴康侯玺的身子微微前倾,继续问道:“那你打算何时加入兵团?”

“明年,和姐姐一起!”

阴康侯玺没有任何的犹豫,痛快的说道:“好,那就如你所愿!成为堕落种狩猎人,要直面血族异能超强的堕落种,与你们现在的训练难度相比可谓是天壤之别,我不会反对一个想让自己变得更加优秀的王储的正确请求,只要你明白你自己在做什么,不会后悔就好!”

“儿子,绝不后悔!”辛夜一字一顿的回复道。

……

“老师,你真的舍得这些曾经跟在你身边一百多年的不死蝠,作为我们训练的牺牲品吗?”

辛夜的思绪被曦禾清脆软糯的声音拉回到现实中来,听曦禾这样发问,他也不禁顺着她的视线向仲孙云奕的方向看去。

只听他浑厚有力的嗓音传遍整个狭小的“冰屋”:“如果你们有这个能力杀死它们,那说明它们也太没用了些,没有用的仆人,没有资格继续跟在我的身边。”

“既然老师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

曦禾这话虽然说的有些大言不惭,可仲孙云奕却没有纠正驳斥她,他只是无声的笑了笑,“通过刚刚的战斗,已经消耗了部分能量的你们,这一次要更加认真一些才可以,因为我现在对它们的命令是——死战!”

辛瑶的身体因为这里的低温而越来越冷,当她从仲孙云奕口中听到“死战”这两个字时,她的心尖不由微微一颤。

“准备——”

随着仲孙云奕的浑厚嗓音再次响起,所有人都将手中的武器准备好,眼睛紧紧的锁着上方盘旋飞舞的一百只不死蝠,同时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的像橡皮筋一样紧。

“开始!”

“天啊,这些蝙蝠的飞行速度也太快了吧?我才眨了下一下眼睛而已,它们就从冰顶飞到了公主的身后,希望公主不会有事。”姬笑拄着拐杖站在透明的冰屋外,提心吊胆的对身旁的哥哥姬珩低喃道。

姬珩的目光紧紧的锁在辛瑶一人身上,右手不由自主的摸向了腰间挂着的飞鱼纹荷包。

他的神情虽然一如继往的淡漠冷静,可是,当辛瑶的左右两侧肩膀分别被两只不死蝠叨走两大块肉之后,还是在不经意间泄露了他也同样紧张不已的微妙情绪。

辛瑶的肩膀受了伤,血腥味很快就盈满了整座狭小的冰屋,曦禾的眸子立刻转向她这里,焦急地道:“辛瑶,你还好吧?”

不死蝠咬了辛瑶,自然也得不到什么便宜,只要是沾了她的血液,就不可能躲掉被腐蚀成灰烬的命运。

辛瑶咬了咬唇,忍着疼痛快速回道:“我没事,专心迎战,若是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恐怕真的会尸骨不存。”

还真是出师不利,在她体力明显开始下降的时刻,却被两只出奇不意的不死蝠咬破了肩膀。

虽然她身上的伤口可以自行恢复,但如果不及时包扎,随着她舞动双臂驭土和驭风,血液的流失速度只会越来越快。

刚刚对辛瑶发起的进攻成功的得手之后,协同作战的其它蝙蝠们在空中快速拍打着翅膀,快速的飞回了冰顶。

当它们看到同伴的喙上因沾染了辛瑶的血液而化成了灰烬后,它们的嘴巴微张,发出了人类无法听到的独特声音。

虽然辛瑶可以听到,但这些不死蝠并非与她结的血盟,因此她根本无法获知它们到底在交流着什么。

辛夜却根本不打算给它们交流互动的时间,四年后他就要成为阴康的新王,他不会再给自己一丝浑噩浪费时间的机会!

他有他的使命和责任,这一点,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

与父王少时的威望和能力相比,现在的他与当年的父王简直是霄壤之别,不值一提!就连与长姐辛月相比,也如同蚂蚁跟大象一般的巨大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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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6章 人比人,气死人

辛夜永远也无法忘记,辛瑶莽撞的闯进凤栖宫的那一晚,他拼了命的想保护她不受母后的雷电鞭击,可他却十分没用的三次被长姐洞穿心脏而死。

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保护好他想要保护之人的能力和实力,无论是辛瑶,还是他的母后和长姐。

因此,他想要变强大,强大到像父王那样,任何人都无法撼动他做出任何决定的地步!

无论是任性,还是狂妄,都要有相称的能力,而他现在,并没有!

这么想着,辛夜狭长的眸子危险的眯起,左手驭土流鞭,右手驭雷鞭,以极快的速度向着盘旋在高处的不死蝠们奇袭而去。

与此同时,其他几人的风、雷、土、水四种自然元素凝结而成的强大武器,也正向着不死蝠们发起了攻击。

只见相对较大的那只不死蝠大张着嘴巴,向同伴们发出进攻的信号,而后乌央央的蝙蝠们成群结队的向着下方的辛瑶等人,摆出有条不稳的人字队形攻去。

当辛夜的雷鞭和土流鞭同时攻至蝙蝠们的身前时,原本还是鞭子形状的泥土纷纷在空中分散开来变成网状。

此时,辛夜的左手握成爪状,有二十余只不死蝠被成为的罩在其中,可当辛夜准备要“收网”时,真正被困在土缚牢里面的不死蝠却只剩下了惨不忍睹的六只,最外围的蝙蝠们都通过惊人的飞行速度聪明的拍翅逃了出去。

就在辛夜的左手刚要由爪握成拳头,让六只不死蝠在土缚牢中爆体而亡的时候,它们并不甘心认命的就这样死去。

承袭了仲孙氏匪夷所思般“拔山盖鼎”的血族异能,力道奇大无比的蝙蝠们,竟然合力冲破了土缚牢,一飞冲天。

虽然有它们都很幸运的从土缚牢中逃了出来,但还是有两只飞的稍慢了一些的蝙蝠,被辛夜右手操控着的雷鞭击碎心脏而死。

辛夜看着从空中迅速向下坠来的两只不死蝠,不由眉头微蹙。

此刻与他作战的不死蝠们,果然跟刚刚虽然不能说轻易,但还是相对容易被杀死的蝙蝠们,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就在辛夜凝思的空档,刚刚从泥土的天罗地网中侥幸逃出的另外十几只蝙蝠赤红着眼睛,纷纷从四面八方的位置向辛夜张牙舞爪,目露凶光的快速飞来。

辛夜急忙敛神,挥舞着“滋滋”作响的雷鞭向它们一一甩去,可这些蝙蝠的身形神出鬼没,上一秒在他眼前迎面飞来的五只蝙蝠还在他身体的正前方,可下一秒就已经移到了他的头顶,左右各三只蝙蝠同样在下一秒移动了位置,瞬移到了他的身后。

他的雷鞭紧跟着向头顶和后方甩去,可是却意外的甩了个空,头顶的几只蝙蝠同时收起翅膀,毛绒绒的身子像射而出的利箭一样,几乎擦着发着白光的雷鞭安全的躲了过去。

而辛夜身后的几只蝙蝠,同样在雷鞭临近身前时齐齐拍翅散开。

就在辛夜刚刚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下一秒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早已盯上他的另外几只蝙蝠却在此时卑鄙的偷袭而来。

体型最大的那一只赤眼蝙蝠,看似是蝠群们的头领,它仅用了半秒的功夫就已经闪身飞到了辛夜的身前,在他还没来得及做出防备的时候,长长的獠牙在他胸前各处迅速的叨了几口肉,得手之后又极为迅速的功成身退。

被蝙蝠叨走几块肉的地方迅速有猩红的血液流淌出来,辛夜顾不得火辣辣的疼痛,阴沉着一对冷眸,等伤口眨眼愈合后,他死死的盯着刚刚吃了他好几块肉的那只不死蝠,心中怒火渐生,眼睛也变得越来越红。

舞阳从辛夜受伤流血的胸口渐渐收回了自己玩味的视线,刚刚他已经抛了几十团火球了,蜂拥攻击他的蝙蝠中,却只有其中一只被火球顺利击中。

这些该死的小畜牲的飞行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的眼睛根本就跟不上它们诡异的飞行轨迹,眼睛都跟不上,打出去的火团命中率自然也就极低。

就在辛夜受伤之前,他大意之下竟然被三只不长眼的蝙蝠咬了好几口,一肚子气的他恨不得一把火将这些可恶的小东西全部烧死,奈何他有心而没有这个实力……

不过,当他看到辛夜也在大意之下,和他一样被蝙蝠叨走了好几块肉,他的心里终于落井下石一般的平衡了一些。

至于淳于文若那个混种废柴,他是连看都不想看一眼的。

淳于文若的身上此刻已经满身的血洞,甚至比辛瑶还要凄惨一些,不过他身上的伤口正在以相对他们纯种血族慢了许多倍的速度在愈合着。

混种,还真是不堪一击的弱鸡!

不过,当舞阳的视线不期然的瞥向已经接连杀死了五只蝙蝠的左丘隐时,他心里的得意和与生俱来的傲慢却逐渐消失了,脸上对淳于文若的鄙视和不屑也逐渐收敛。

在大家都在艰苦战斗的时候,有这么一位似乎根本不把这场训练放在眼里,看似极为随意的操控着手里的风刃的左丘隐,如舞阳这般恃才傲物,盛气凌人的纯种血族,自然内心憋了好几口浊闷之气。

老话说的好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

舞阳看着几乎不废一丝一毫的力气,只是站在那里就轻轻松松杀死五只蝙蝠的左丘隐,恨恨的收回游移不定的视线,再次加入了战斗中。

虽然舞阳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今晚睡在冰屋的最后一名,可正数第一对他来说,永远有着可望而不可的致使吸引力!

辛瑶有些无语的看着一脸气定神闲,悠然自若,稳如泰山站在那里等着蝙蝠自己送上门来攻击他的左丘隐,心想,原来作战还可以这样轻松?

与左丘隐“逆来顺受”一般悠闲的战术截然相反的是,为了不成为杀死蝙蝠数量最少,垫底就要睡一晚冰屋的最后一名,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跃跃以试,全力以赴的主动向蝙蝠发起着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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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英雄救美

可被师长们赞为少年天才的左丘隐就不一样了,若是有哪个同伴不小心移到了他的身边,或者他们的武器不小心扫到了他的“领地”,他就会瞬移到另外一块空地较大的位置,悠哉游哉的站在那里,一手驭风,让所有主动攻击它的不死蝠无法近身,保护自己。

另一只手同样驭风,却是操控着风刃主动发起进攻,偷袭那些正专心致志攻击别人,根本没有留意它的不死蝠。

左丘隐一手攻击,一手防守,不得不说攻守配合的十分默契,看的辛瑶连连咋舌。

像左丘隐这种不怎么光彩的偷袭战术,和始终在上方盘旋着暗暗观察着下方每一个人,体型最大的那只不死蝠,似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在那只看似是首领的蝙蝠带领下,其余的蝙蝠们总是趁着敌人无暇分身发现它们的时候,施展从仲孙云奕那里承袭而来的“移形幻影”血族异能,快速飞到对手的身前叨他们的肉,同时最大程度的给对方放血,以加速敌人血液的流失。

在他们因失血而变得虚弱,同时体能因酷寒而有所下降,渐渐失去最好攻击状态的时候,蝙蝠群们就会挑准这个时机向他们发起进攻。

而此刻左丘隐的作战方法,似乎和蝙蝠首领的做战方法极为相似,他也因此可以轻而易举的用此战术偷袭了五只正在攻击别人的蝙蝠,并用风刃绞去了它们的脑袋。

这种“捡便宜”,可以说没怎么费力气的作战方法,也因此看的辛瑶一愣一愣的。

辛瑶的面皮不自觉的微微抽搐,可心中却又不得不佩服起左丘隐来,不管黑猫白猫,方法如何,能杀死这些会飞的“大老鼠”就是好猫,毕竟仲孙老师根本没有限定作战规则。

以结果为导向,左丘隐果然是坚定不移的贯彻实施这条非常实用的理论啊!

不过,看着他面上极为慵懒悠闲的自在模样,辛瑶怎么看怎么觉得他是因为懒得动,才用这种相对懒散的方式发动着攻击。

“啊……”

“砰——”

“噗——”

辛瑶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左丘隐半天,一时不察,竟被协同战作的几只蝙蝠挥舞着翅膀制造的巨风,扇的她惯性的以袖去挡进了灰尘的眼睛,可就在这时,她的身子“砰”的一声,被那只体型最大,刚刚才叨了几口辛夜肉的那只蝙蝠,一个翅膀抡到了身后的冰墙上。

而这三道奇怪的声音,也正是因为辛瑶的身子被蝙蝠的翅膀打到,撞的她异常疼痛发出来的,紧接着她的身子就以奇快的速度撞到了身后的冰墙上,“噗”的喷出一口血雾。

曦禾此时刚巧站在冰墙边上与蝙蝠激烈厮杀,辛瑶口中喷涌出来的鲜血刚好朝着她的身子溅去,就在这时,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圈着她的不盈一握的楚腰,极快的向后方瞬移而去。

当两人身子站定,曦禾才发现,原来救她的人竟是桀骜不训,无论面对任何人都不会轻易给对方好脸色看的万俟舞阳。

自两个多月前曦禾愤怒的痛骂了舞阳一顿以后,她们两人在训练中几乎从未有过交流,如今意外被他所救,这让曦禾愈发的窘迫,面色绯红,结巴的吭哧道“刚刚,多、多谢你啊……”

万俟舞阳看着曦禾圆圆的杏眼里充满了真诚的谢意,还有一丝尴尬和不好意思,心中一暖,刚要开口,却被几只早已盯了他许久的几只蝙蝠抓住了空档,迅速叨了他后背几块肉。

“该死的畜牲!”

舞阳的后背被蝙蝠叨走了好大几块肉,疼的他几乎咬牙切齿。

曦禾看着他握拳发狠的凶恶模样,连眼睛都不由自主红了起来,吓的她身子微微一颤,刚要道歉,耳边却传来左丘紫鸢凉凉的声音“你们两个要是再眉来眼去的不专心应战,身上的肉还真不够这些畜牲吃的。”

舞阳的面色一片阴翳,冷着脸看了看说着风凉话,并且脸色同样不怎么好看的紫鸢,虽然她刚刚讥讽自己,可从她身上衣袍的破损程度来看,她同样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因此他只冷哼一声,并没有说什么。

曦禾一脸愧疚,心中却是腹诽不已。

可恶的紫鸢,谁会跟这只极易暴怒的“狮子”眉来眼去啊,虽然以万俟舞阳的长相来说,在整个阴康都难出其右,可她申屠曦禾难道就是一个贪图色相的肤浅之人吗?哼哼!

辛夜见到辛瑶受伤,虽然很想瞬移过去帮她,可他自己都自顾不暇,根本无力脱身。

不知为何,这些蝙蝠似乎对他格外的“情有独钟”,因为攻击他的蝙蝠数量要比攻击其他人的数量要多的多。

可恶!难道它们也看出了他年纪最小?所以认为他能力不济?这才专门挑着他来纠缠攻击的吗?

其实辛夜想错了,之所以大部分的蝙蝠更加喜欢攻击他,叨他的肉吃,并非因为他是在场所有人中年纪最小的,更不是他所认为的蝙蝠认为他年纪小就能力不济,而恰恰是因为他身上流淌着珍贵稀有的王族之血。

王族血脉,对于这些被初佣过,以血为食的蝙蝠们太具诱惑力,这才专门盯着他不放。

而辛瑶体内所拥有的一半阴康王族之血,虽然对不死蝠们有着同样的致使吸引力,但最初因吸了她的血液而化成灰烬的两只同伴的下场则告诉它们,即便辛瑶的血液再是甘甜美味,它们也没有口福和命去享受。

辛瑶撞到冰墙上吐血之后,痛苦的捂着被撞断了两根肋骨的胸口,倚着冰冷的冰墙踉跄着起身。

以她现在受的伤来说,不算很重,却也不轻。

这种小伤若是放在辛夜他们这些纯种血族的身上,转瞬就会愈合,可身为混种的她却只能面对不公平的残酷现实。

断骨的疼痛让辛瑶站直身子后却不敢大力呼吸,那急促小口呼吸的虚弱模让此时外袍上一道破损之处都没有,甚至和左丘隐一样,一滴血都没有流过的淳于文茵冷笑两声,心中暗骂她活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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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大家的成绩

只听“嗖”的一声,辛瑶手中以极快的速度凝聚而成的土流鞭,仿佛一条柔软的灵蛇,向正俯冲而来的蝙蝠直直追击而去。

辛瑶明明瞄准了三只迎面飞来的蝙蝠,可它们却像是看透了她的进攻方法和行动轨迹似的,竟在空中拐了个弯,朝着她的身下飞冲而来。

辛瑶知道,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绝对不可以再轻易受伤,在体能消耗了一大半的情况下,她必须保存充足的血液才行!

大惊之下,辛瑶立刻在身前驭起一道土盾,只能“砰砰砰”三声,这三只赤眼蝙蝠的大半个身子竟然都冲破了土盾的屏障。

就在它们的嘴巴大张,尖锐的獠牙马上就要咬到辛瑶大腿上的肉时,她左手快速驭风,风刃如剑,带着狂啸的风声向它们的脑袋削了过去。

而此刻正盘旋在冰顶,细心观察着辛瑶一举一动的十只蝙蝠见状,纷纷以十分诡异的速度向她飞来,一边飞行一边用辛瑶听不懂的低哑声音快速交流。

下一瞬,其中五只蝙蝠再次大力扇动起翅膀,制造着巨大的风暴。

尽管辛瑶已经足够“重”,可在巨风面前,她仍是没能站稳,双脚被迫着拔地而起。

大骇之下,辛瑶根本顾不上继续斩下身前的三只蝙蝠脑袋,她在空中连续翻了几个跟着之后,立刻驭土,用足够厚和足够坚硬的土缚牢将自己牢牢的包裹在其中,以应对另外五只蝙蝠即将到来的猛烈攻势。

辛瑶身在土俑之中,狭小的空间内漆黑一片,目不视物,甚至连呼吸都十分费力。

在极力缺氧的条件下,辛瑶急促而又紧张的喘着粗气,看上去很是狼狈,为了保存土俑里仅存不多的氧气,她很快就逼迫自己镇定下来,呼吸也渐渐趋于平静。

下一刻,铁壁一般的土俑外,差点被辛瑶斩首的三只蝙蝠已经逃出生天,和另外刚刚打算偷袭她的十只蝙蝠一起,用仿佛是石头做的脑袋疯狂的撞击泥壁。

“砰砰”的撞击声不绝于耳,辛瑶裹在泥壁里的脑袋被撞的七昏八素,眼冒金星。

须臾后就有泥土皲裂的声音传来,此时的辛瑶也不打算再做缩头乌龟,在黑暗的土俑中,她双手驭土,只听“砰”的一声,周身的土佣霎时爆裂开来。

刚刚还在死命撞击着土俑的十三只蝙蝠,立刻被爆开的泥壁碎片撞的向四面八方飞去,下一刻,半空中欲要坠落的泥俑碎片在辛瑶的操探下,转瞬间就变成了上万根尖细的土刺。

土刺群以奇快的速度,大面积的向周围的蝙蝠们一一刺去。

这种没有明确的攻击目标,只希望贯穿几个倒霉蛋的想法的确有些效果,有四只正与别人作战的蝙蝠一不小心就被辛瑶的土流刺刺成了马蜂窝。

当它们的身子向地面坠去的时候,辛瑶毫不犹豫的施展风刃,将它们的身体砍成了两截。

土流刺只能在一瞬间将它们杀死,在它们复活之前,必须用更加彻底利落的方式掏出它们的脏腑,或者让它们身首异处,它们才会真正的死法,再也无法复活。

四只蝙蝠被辛瑶捡漏一样的杀死,这极大的鼓舞了她刚刚因受伤而变得有些低靡的士气。

左丘隐看着辛瑶小小的“成就”,唇角渐渐勾起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冰壁外一直为辛瑶提心吊胆,默默在心里给她加油打气的姬笑看到这一幕时,兴奋的几乎要跳起来,却因为牵扯到腿伤痛苦的“嘶”了一声。

当腿上的痛劲稍稍有所缓解时,姬笑兴高采烈的自言自语道:“公主好棒。”

由冰做成的“屋子”,别说最后一名要在里面住上一晚了,她就连站在附近这么久都已经开始瑟瑟发抖。

冰屋里面的温度,可想而知该有多冷,姬笑可不想让有着一半人类血统的辛瑶,今晚睡在这种冷死人的环境里。

姬珩也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里面的情况,虽然他对辛瑶的表现始终沉默不语,不置一词,可他偶尔不经意间倏然握起的拳头,也能看得出他同样在心里默默的支持着辛瑶。

不管他对现状是否满意,辛瑶从此以后就是他和姬笑唯一的主人,从他答应姬笑跟在辛瑶身边的那一刻起,他和姬笑两人的命运就已经与辛瑶紧紧的绑在一起了。

正所谓一荣惧荣,一损惧损,辛瑶若成绩太差成为垫底的那一个,被罚睡在这间冰屋一夜,那么,身为她仆人的自己和姬笑,自然也无法独善其身的撇下她安然自得的回到宫中香衾锦被。

没错,他姬珩从认清这个世界残酷现实的那一天起,就是一个极为现实的人,这就是他这种贱民的生存之道!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冰屋里的温度也随着夜晚的到来变得越来越低。

不但辛瑶和淳于文若这种混血因为失血过多和体能的大量消耗,渐渐觉得饥寒难忍,就连身上同样也受些了大大小小的伤,流失了宝贵血液的辛夜也开始觉得力不从心起来。

自辛瑶侥幸般的大面积撒网杀死四只蝙蝠后,其余活着的蝙蝠好像都变得更加聪明和谨慎起来。

也许是它们互相交流后总结了心得,蝙蝠们不再冒然的向辛瑶等人发起进攻,而是开启了消耗战的模式,同时也将偷袭这项技能运用的更加炉火纯青。

几乎半个时辰过去了,除了左丘隐又接连杀死了两只,辛夜和文茵各杀死一只蝙蝠外,其余的人都没能再刷新他们之前的成绩。

默默观察了大家许久的仲孙云奕突然在这时开口,向大家阐明他们截止目前的总成绩:“此刻已是酉时,训练到戌时结束,到目前为止,斩杀不死蝠数量最多的人是左丘隐,共斩杀99只不死蝠,阴康辛夜:86只,申屠曦云:77只,万俟舞阳和淳于文茵斩杀不死蝠的数量相等,均为74只,申屠曦禾:70只,左丘紫鸢:69只,阴康辛瑶:63只,淳于文若:59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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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1章 目标

辛瑶微颤着身子抿了抿唇,感受着自脚底而上的冰冷寒气,心中打定主意,冠军什么的从来都与她无缘,那是强者才有资格争夺的至高荣誉。

她只要努力保持住目前倒数第二的成绩,不要被和她有着四只不死蝠之差的淳于文若超越就好。

保持体力,维持现状,就是她现在唯一要做的事。

如此想来,淳于氏二公子的加入仿佛救星一般,如果没有他,恐怕今晚要睡在这里的人,就是自己了。

淳于文若瑟瑟缩缩的感受着辛瑶“不怀好意”的灼热视线,他虽然没有扭头回看她,但他非常清楚最受阴康王宠爱的小公主此刻在打着什么鬼主意。

他不动声色的勾唇笑了笑,看来他的迷惑战术很是成功,这位今日才同他一起训练,还根本不了解他的小公主,压根就不知道他淳于文若是什么人!

他可最喜欢在猎人沾沾自喜,还没发现他设下陷阱时,出其不意的给对方致命一击,然后看着对方从窃喜到掉进陷阱后的绝望和愤恨的有趣神情。

“辛瑶,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曦禾看着辛瑶冻的口呼白气,哆哆嗦嗦的可怜模样,走近她身边问道。

辛瑶给了曦禾一个勉强挤出的笑容,“不太好,我感觉我的每一根骨头都沁了霜,寒气由内往外冒,血液似乎都被冻凝固了一样,你看我脸上肌肉都冻僵硬了,连清楚的咬字都十分费力。”

曦禾看她可怜巴巴的凄惨模样,两只可爱的酒窝浮于面上,可下一刻也像被辛瑶传染了似的,也跟着沮丧起来,“可怜的娃儿,再坚持一个时辰就好了,别说你冻的够呛,就连从小就驭冰的我也着实有些受不住了,可你看看老师。”

曦禾朝着站在角落里的仲孙云奕努了努嘴,一脸羡慕的接着道“老师虽然不会驭冰,可他陪我们站在这里这么久了,好像一点也不冷似的,兵长果然是兵长。”

辛瑶也有感而发的应声道“是啊,每一个能当上帝国兵长这个位置的人,都是要经历非常多艰苦的磨练,或者说磨难,才有资格做一团兵长。”

曦禾神秘兮兮的附在辛瑶身旁耳语道“坚持住这最后一个时辰,不要让文若的成绩超过你,虽然这样说感觉很对不起他,可跟他相比,你才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你千万别让我失望啊。”

听曦禾这么说,辛瑶的瞳孔微微紧缩,虽然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可面上却没有刻意表现出来。

就在两人说悄悄话的时候,辛夜突然向屋顶的数只蝙蝠主动发起了攻击,他踩着异常光滑的冰面,仿佛如履平地一般,以极快的速度一鼓作气瞬移到了冰顶。

手中刺耳的雷声像数千只发出凄厉叫声的鸟儿一样,在耀眼的白芒之中大面积的追击着每一个被他选中的目标。

辛夜的瞬移速度虽快,可和仲孙云奕结了血盟的不死蝠的飞行速度却更要快上一筹,他的身子刚抵达冰顶,蝙蝠群们就已经呲着满是锋利獠牙的嘴巴四散逃开,向地面飞去。

它们已经不再尝试主动发起攻击,通过刚刚死去的那些同伴,它们已经总结了一个道理这些还未成年的世族子弟们并不好惹,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它们已经不想白白牺牲了。

辛夜在攻上冰顶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这一点,他的身体就要被自身重力引着向地面掉落时,立刻伸出五根长甲,深深的刺进身后的冰墙之中。

固定好身体子,不至于摔下去后,他另外一只手驭土,上万根密密麻麻的土刺齐齐向刚刚向地面方向飞去的蝙蝠刺去。

可蝙蝠们也不傻,它们在辛夜向上攻来的那一刻,似乎就已经商量好了对策,纷纷不停的变幻着自己的方位,向四面八方散开。

辛夜自然不会如此轻易的放过他们,他既然给自己制定了目标,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做到。

不管蝙蝠飞的多快,它们都逃不掉辛夜给它们准备的“天罗地网”,蝙蝠群虽然逃过了近万根土刺的袭击,却逃不过几十万根土刺的绵密攻击。

这些像箭矢一样粗长的土流刺排山倒海一般的填满了整个冰屋,就连站在角落里的仲孙云奕也没能躲过。

当这些土刺向辛瑶的脑袋和身体飞射来的时候,她倏地立起一道土盾,下一刻,根本数不清数量的土流刺“铿铿”射在她身前的土盾上。

与此同时,仲孙云奕开始施展难得一见的“移形幻影”,这些土刺的攻击,在他眼里就像慢镜头一样,根本不足为俱。

他的双脚以奇快的速度在箭矢中来回穿梭,虽然他没有左臂,但他仅靠右手的食指与中指,就足以将周身在他眼中流动异常缓慢的土刺纷纷折断,同时大拇指和中指圈成环状,中指以肉眼不可见的极快速度将他面前的土刺一一弹到对面的冰墙上。

而在场中的其他几人,似乎也被辛夜宁肯会误伤队友,也要杀光这些蝙蝠的急攻近利和疯狂的做法感染了,尤其是对自己成绩本就十分不满的舞阳来说。

飞射而来的土刺纷纷被他弹出的火焰烧成了黑色的炭灰,同时他另外一只手也没闲下来,不断的弹着火团企图杀死正在逃散的蝙蝠。

另外一边,曦云看大家都这么努力的想要拿更好的成绩,原本对争第一名并没什么兴趣的他,也不禁驭冰追击起蝙蝠来。

文茵见紫鸢同样拼命的驭风砍杀蝙蝠,自己那颗不甘落后的心更是大大被激发,再次施展隐身术隐去身形,五根利甲向离她最近的那只蝙蝠的心脏掏去。

想要将隐形术发挥的淋漓尽致,做到真正的神不知鬼不觉,必须常年用一种特殊的草药沐浴,目的是为了让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味道。

平日里也不可以使用任何带有香味的脂粉,如此配合隐身术才可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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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2章 寻求合作

虽然这项血族异能是从别人的身上获得,但这些年来,文茵早已将此术运用的炉火纯青。

不过,蝙蝠们赤红的眼睛虽然无法看到文茵,可与大家的多番对战下仍旧能存活下来的蝙蝠,也并非是那么好对付的。

在文茵伸出手臂的那一瞬间,被她视为猎杀目标的那只蝙蝠,已经清晰的感受到了空气的些许波动,因此,这一击文茵并没有成功。

猎杀失败,文茵懊恼的发出一声不满的低咒,淳于文若虽然看不到她,却听到了她气乎乎的懊恼声。

有趣的是,刚刚为了躲避文茵击杀的那只蝙蝠,此时刚巧飞到了他这边,送上门来的猎物,文若自然不会客气,他右手驭雷,成功的捡了个漏。

见此情景,辛瑶的目光微凛,收起土盾后,也立刻参与到了大家疯狂的屠蝠行动中来。

此时的左丘隐,正不紧不慢的操控着飓风,向前方三米处的蝙蝠追击而去,他的重瞳可以非常清晰的辨别出蝙蝠的飞行轨迹,同时也可以提前预判它的下一步行动,而他驾驭风暴的速度也同样能追得上蝙蝠。

可他却始终好整以暇的逗弄着它们,似乎一点也不为所谓的排名和辛夜迫不及待,即便不择手段也要追上他的事情感到一丝一毫的忧虑。

如果左丘隐愿意,他明明可以以极快的瞬移速度一一杀死剩余的这些蝙蝠群,可他却偏不,这也正是辛夜恼恨自己的无能和嫉妒他的地方。

第一名,于左丘隐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可对辛夜来说,这却是他必须想尽办法,拼尽全力才能争取到的荣誉。

可这个荣誉左丘隐却偏偏不屑一顾,从训练之初,他就从未认真对待过这场在每个人眼里都颇觉艰难的训练任务,还真是讽刺!

被左丘隐游戏一般用风暴追击着的蝙蝠,终是没能逃脱他的手掌心,整个蝠身都被卷进了发着巨大呜咽和咆哮之声的风暴中。

这只被左丘隐视作玩物一般的倒霉蛋儿,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血肉和内脏都他施展的风暴绞的粉碎。

最后,这只倒霉蛋儿的血沫残渣纷纷从空中掉落下来,空气中霎时弥漫起浓烈的血腥味,引得其他几个渴血的纯种,甚至包括辛瑶在内,都纷纷不可抑制的红了眼睛,咽起了口水。

左丘长看着这有趣的一幕,百无聊赖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当他看到辛瑶像其他人一样,在闻到血液的香甜后垂涎的吞咽起口水,他才觉得这场游戏终于没那么无聊了,由于训练的难度太低而引发的强烈困意也霎时一扫而光,唇角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一丝坏笑陡然浮现在他那张冷漠又傲然慵懒的脸上。

辛夜的眸子也情不自禁的红了起来,他从冰墙中拔出长甲,踩着光滑的冰面以闪电一般的瞬移速度安全落回地面。

刚一回到地面,他就来到了小甜心曦禾的身边。

曦禾诧异的侧身看他,不知他为何要来到自己身旁,“殿下?”

辛夜淡淡的“嗯”了一声,他的下颌紧绷,面色严肃的对曦禾说道“曦禾,你愿意和我合作吗?”

曦禾闻言,很明显的怔愣了一下,紧跟着立刻回道“如果能帮上殿下,曦禾自然是愿意的,可仲孙老师同意吗?”

仲孙云奕自然听到了曦禾和辛夜的对话,高昂洪亮的声音赫然传到了曦禾耳边“我没有限定作战规则,二人或者多人组队,并非不可以,只是,击杀猎物后的数额如何分配,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辛夜从仲孙云奕那里收回视线,接着对曦禾说道“你的能力是驭水,可以随时定位它们的身形。”

辛夜的话还没说完,曦禾就急急说道“不行啊殿下,这些蝙蝠神出鬼没的,就像幽灵一样,实在是飞的太快了,我的眼睛根本捕捉不到它们,想要定位,就更做不到了。”

“我知道,所以,我要让你驭水,在这间冰屋里下一场雨,当蝙蝠群的身体被雨水打湿,就你可以在雨水中感受它们的飞行轨迹,如此一来,是否更容易捕捉定位它们?”

曦禾想了想,有些为难的说道“可以倒是可以,可是一开始我和哥哥建好这座冰屋时,哥哥就已经跟我说过了,除非我们两人中的其中一人成绩差到垫底,否则轻易不要驭水,因为……”

辛夜清楚曦禾的难处,便替她接着说下去“因为你们若是驭水,这里的其他人也无法幸免被淋湿是吗?”

曦禾无奈的点了点头,“是啊,殿下,此刻大家的体力都已耗尽大半,也出现了轻微的渴血症状,我如果驭水在这里制造一场雨,大家为了不被雨水冻僵,同时在低温中维持身体的灵活度,必然会提前耗光身体的能量,如此一来,渴血症状就会更加严重,尤其是对于辛瑶和文若她们来说,她们两个是混血,肯定受不住的。”

其实,辛夜又何偿不明白这个显而易见的道理?可他在想出这个利己损人的“馊主意”之前,就已经逼迫自己刻意忽略了这一点。

他的视线情不自禁的向正驭土追击蝙蝠的辛瑶看去,在她还没有察觉自己在看她的时候,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沉默了半晌后,辛夜终是狠下心来说道“剩下的训练时间已然不多了,如果我们能杀死场内所有的蝙蝠,这场训练必然会提前结束,到时我们自然而然可以从这里离开。”

“杀死所有的蝙蝠?殿下,我们……能做到吗?”曦禾捂着嘴巴大吃一惊的说道

此刻场中可是还有七八十只蝙蝠啊……

辛夜沉着眸子,咬牙道“勉力一试,我会尽可能多的杀死它们。”

只有这样,才能提前结束这场训练,也只有这样,他才能超越左丘隐,成为此次训练实至名归的第一名!

曦禾原本想拒绝的,可她看着站在她面前迫切想要赢得这场训练,或者说这场比赛的辛夜,突然又于心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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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冰雨

毕竟辛夜说的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几乎为零。

事实上,只要有一只蝙蝠还活着,同时训练时间未到,以仲孙老师的尽善尽美的个性,是绝不可能提前结束比赛的。

再者,原本垫底的最后一名,就已经很是悲惨的要在这间能冻死人的冰屋里睡上一整晚,若是身上淋了雨,那么可想而知,这一整晚该有多么的痛苦和难熬。

尽管曦禾相信辛瑶不会成为这倒霉的最后一名,可与她在一起训练了两个多月的队友淳于文若接受惩罚,曦禾的心也同样不太好过。

毕竟,文若不仅仅是与她一起训练的队友,还是她的朋友,起码曦禾是单方面这样认为的。

可,无论曦禾给自己找了多少要拒绝辛夜的理由,她终归还是无法拒绝他。

辛夜是从千年古猿的魔掌之下舍命救下她的救命恩人,在哥哥发誓要一辈子效忠他的那一刻,曦禾自己也曾在心里默默发着誓——她一辈子都不会违逆他。

并且,她会和哥哥曦云一样,一辈子都忠诚的效忠于他,心甘情愿做他的马前卒,为他披荆斩棘,为他舍生忘死,拼尽全力,乃至于她的整个生命来维护他王子的尊严和荣耀!

想到这里,曦禾终是收起脸上的不甘愿,默默的点了点头,痛快的说道:“好!曦禾愿意配合殿下,殿下所猎蝙蝠,全归殿下所有,曦禾一只也不会要!”

辛夜听她这么说,心中虽然震动不已,可面上却仍是淡淡道:“说好了一人一半,就是一人一半。”

曦禾却只露出两只酒窝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可心里却早已打定了主义,她是一只也不会要的。

当冰冷的雨水从冰顶滂沱落下,豆大的雨滴砸在在场每个人身上的时候,曦云先是惊讶的向妹妹曦禾这边望了望,当他看到妹妹身边站着的辛夜之后,他原本想开口说的话,却陡然咽了下去。

辛夜用眼角的余光扫到了欲言双止的曦云,他心中明白,在青藤山云雾森林与千年古猿激战时,他拽住想要云救曦禾的阴康世的衣袖,转而自己以命救下曦禾这步棋,果然是走对了。

王储的身份虽然尊贵无比,却不一定能换来这些世族子弟的忠心拥戴,可对于申屠家的这两个孩子就不同了,无论是曦云还是曦禾,他们兄妹二人皆是性格温和宽厚之人。

对于这种人来说,权势或许可以让他们对自己另眼相待,高看自己这个比他们年纪还要小上几岁的王储一眼,可只有救命之恩,才会让他们真正死心踏地,一心一意的拥护他!

紫鸢和文茵纷纷冷的全身打颤,虽然她们心中对曦禾在此时驭水非常不满,可她们心中也明白,这本就是驭水能力者的其中一项异能,只要没有伤害到大家,她们根本没有资格指责曦禾什么。

因此两人心中即便有怨气,也只能咬着牙根,脸色青紫的隐忍不发。

再看辛瑶和淳于文若这两个混血就更惨了,她们两个很没出息的用手不停上下的摩挲着双臂,黑色的靴子也已经被雨水打湿,脚趾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两人纷纷在地面跺起脚来,青紫的嘴唇更是打起了哆嗦,不时还有上下牙齿打架的声音。

辛夜尽量忽略掉辛瑶此时的惨样,指挥着曦禾下一部的操作:“定位,尽量将所有的蝙蝠冰冻。”

“是,殿下。”

曦禾虽然也冷的直发抖,可她的内心却对辛夜一句怨言也没有,她尽量不去想这场冷雨对辛瑶和其他同伴带来的麻烦和困扰,现在的她,必须集中精力按照辛夜的吩咐去做。

一个响指突然在雨中响起,身上被淋了许多雨的蝙蝠群在雨幕中轻松的穿梭飞行,似乎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对它们一点影响也没有。

曦禾看的直咋舌,心道它们不愧是跟在恶魔老师仲孙云奕身边一百多年的不死蝠,在她们九人的连番攻势下,竟然还有这么多蝙蝠可以顽强的活下来。

不但如此,这些冰冷的雨水似乎一点儿也没有让它们的飞行速度慢下来,这一点,和她想的一样。

辛夜心中却是愈发的焦急起来,对曦禾再次说了句:“继续,总会有体力不支的漏网之鱼会在冷雨中精疲力竭被冻住。”

曦禾点了点头,继续打着响指,企图将这些蝙蝠群冰冻。

这些逃命的蝙蝠在雨中以极快的速度飞了一阵后,果然有几只速度逐渐慢了下来,眼睛也越来越红,能量的消耗让它们也开始出现想要饮血的欲望。

也就在这时,体型最大的那只蝙蝠嘴巴微张,似乎在和其它同伴在交流着什么。

下一瞬,它们不再漫无目的的躲避,而是主动朝着始作俑者曦禾攻了过来,辛夜危险的眯起黑眸,双手发出巨大的滋滋电流声。

它们的身上淋了雨水后,身子必须要比原先沉上一些,虽然那些重量可以说是微乎其微,可对于,对手哪怕有一丝的弱点,都将是致命的。

在曦禾的眼中,它们的飞行速度可能没有明显的减慢,可在辛夜的眼中,它们的确是比原先慢了那么一点点。

辛夜的双手在此时高高举起,无数道白光自天空顺着冰顶“咔嚓”一声劈下。

这道恐怖的雷声将辛瑶的心脏都震的微微收缩起来,几天前,她才刚刚被淳于宴央用雷狠狠的劈过,那种痛苦到恨不得立刻死去的可怕感觉让她不寒而粟,浑身的毛孔都快速张开。

只见雷电发出的刺眼白芒从她的鼻尖和身侧堪堪擦过,当然,场中的其他几人也没能幸免,包括雷打不动一直默默站在角落里的仲孙云奕。

这些雷电贴着每个人的身子险险擦过,很是危险,只要辛夜的手稍微一抖,包括辛瑶在内的所有人可能就会和这些倒霉的蝙蝠一样,被劈的浑身发出烧焦的烤肉味道。

雨水本就导电,大面积的雷击让辛夜不会错过任何一个雨中的猎杀对象,这就是他必须寻求会驭水的曦禾帮助他的唯一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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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4章 打成平手

事实上,想要在驭雷时避开他必须要保护的同伴,可以说是异常艰难的一件事,因为他原本的击杀目标就是这间冰屋里的一切活物。

这所有的活物里面,自然也包括了他的姐姐阴康辛瑶。

辛夜要将自己释放出的雷电控制细微到在同一时间里准确的避开每一个活人,这种难度当于在数百只攻击你的蜜蜂中找出怀孕的少数几只一样难。

但幸运的是,辛夜做到了!

虽然他早就做好了即便失败,有人因此会被无辜电击到的准备,只要他能保证自己百分百的不伤到辛瑶,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他其实是没那么在意的。

毕竟,这里除了辛瑶和文若之外,其他的人都是纯种血族,即便他操作不甚被雷电击到,也只会在一瞬间死去,同时又会在下一刻复活醒来。

这一击,辛夜成功的让蝙蝠死了一次,但下一秒它们就已经迅速苏醒过来。

复活后的蝙蝠,身上焦黑的伤口转瞬就已痊愈,辛夜趁着刚刚杀死它们一回的空档,再次驭雷,成功的杀死了六只蝙蝠。

而刚刚差点遭雷击的舞阳,也极懂得投机取巧的趁着蝙蝠“死去”的空档,利用手中弹出的黑焰,杀死了三只。

同时没有错过这个好机会的人,还有淳于文若,不过他只来得及用风杀死一只蝙蝠,它们就已经复活醒过来了。

刚刚辛瑶被突至身边的雷电吓到了,这才错过了毫不费力就可以斩杀不死蝠的大好机会。

她侧身瞄了眼借着辛夜这股“东风”成功杀死一只不死蝠,并在此时露出一抹微弱笑容的淳于文若,眼中渐渐染上一抹十分郁闷的懊恼之意。

她必须将自己和淳于文若仅剩三只的差距稳住,否则今夜睡在这里的人,很可能由对方换成她自己!

曦禾也同样小声的发出一声懊恼的“哎呀”之声:“刚刚这么好利用寒冰碎的机会,我竟然错过了,真是笨死了。”

辛夜一脸沉静的说道:“没关系,你还有机会,我们的合作起作用了,继续!”

“嗯。”

曦禾很是替辛夜感到高兴,虽然辛夜是个沉稳内敛的人,可刚刚他在一举杀死六只不死蝠的那一瞬间,曦禾看的出,辛夜眼里的光芒潋滟璀璨,极为明艳耀眼。

辛脸脸上那种鲜明而又隐忍的愉悦,对曦禾来说,异常罕见。

如此一来,她为了配合辛夜,就更加卖力了。

雨水继续循环的下着,当辛夜再次驭雷之时,刚刚和辛瑶一样,同样被雷惊到了的紫鸢和文茵也不甘被落下,纷纷施展着各自的血族异能,试图在称不上团队合作的默契中分得一杯羹。

仲孙云奕的身子也已经冻的微微麻木起来,可他挺阔的身板却是一步也未挪动。

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大家的作战方式和一举一动,直到这一刻,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才终于有了一丝丝的欣慰。

若他们早一点展开合作,而不是各扫门前雪,只顾着眼前的各自利益和成绩,或许早已将全部的不死蝠杀死,提前结束训练任务。

不过,细细想来,当少时的自己和阴康世,以及太叔子鱼和辛月长公主等人在申屠环宇老师的手下训练时,不也同样各自为政,不知道什么叫做合作与默契吗?

这,恐怕就是身为纯种血族与生俱来的自命不凡和傲慢吧!

仲孙云奕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左袖,紧跟着便露出一道充满苦涩的笑容来:“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平白失掉一只左臂……”

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己被一只体型并不算大的黑色雌豹偷袭咬掉一整只手臂后,一脸不可置信的惊骇和错愕的傻气模样。

这一生唯一的一次轻敌,便换来了他少了一条手臂的下场,这也算是自食恶果吧?仲孙云奕无声的讥讽着自己。

就在仲孙云奕走神的这会儿功夫,辛夜已经再次成功杀死了八只不死蝠,其他几人也借着辛夜和曦禾的光,同样刷新了自己之前傲人亦或惨不忍睹的旧成绩。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在大家默契的配合下,每个人都有了十分不错的成绩,蝙蝠们也已经被大家杀的七七八八,除了那个已经无聊到坐在地上,几乎打起瞌睡来的左丘隐……

这场看似艰难的训练任务,到此时终于接近尾声,在场的每个人也早已饥肠辘辘,力倦神疲,整个身体也早已几近冻僵,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跟同样没精打采,意志消沉的蝙蝠斗下去了。

不过,这些对自己现有的成绩还算满意的人中,并不包括辛瑶和淳于文若。

她们两人在这场训练中,一直在心里默默的记录着对方的成绩,截至目前为止,她们两人的成绩刚好打成平手,都是七十九只。

至于辛夜,他终于在刚刚的杀戮中如愿以偿的成为了第一名,当然,前提是自曦禾控雨之后,左丘隐压根就没有参与进来……

辛瑶和淳于文若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此时辛瑶的眼中满写了誓在必得的决然,和一丝微不可察的心软和歉意。

而淳于文若的眼中,却只有和往常一样的唯唯诺诺与不自信。

彼时的辛瑶并没有多想,如果淳于文若真的像他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废物和没用,他又怎么会在最后的时间里突然突围成功,和她打成平手呢?

其他人似乎都已经十分满意自己的成绩,全身被冻的又青又紫的静静站在原地,只等待仲孙云奕稍后即将宣布的“训练结束”四个字,谁对会对这两个弱鸡混血送去更多的关注!

辛瑶没有时间胡思乱想,她从似乎已经知道自己注定要成为倒数第一,并且要在这间能冷死人的冰屋里倒霉的睡上一晚的淳于文若那里收回视线,下一刻,她操控着巨大的风团向冰顶已经无力拍打翅膀的蝙蝠发起了最后的攻击。

尽管辛瑶的双手已经在冰雨中快要冻成冰块,可为了争夺那丢人的倒数第二,她却不得不在别人悠闲休息的时候继续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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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5章 终成垫底

淳于文若自然也没好到哪儿去,他那副看起来异常单薄的小身板冻的直打颤,牙齿也不由自主的发出“打架”的搞笑声响,嘴唇更是冻成了近乎死人一般的绛紫色。

在辛瑶驭风的时候,他的眼中虽然充满了不自信的懦弱光芒,却仍是较着劲儿的操控着比辛夜和文茵弱上无数倍的雷击,向仅存的三只蝙蝠攻去。

文茵虽然也冻成狗一样的僵硬着身子站在那里看热闹,可她心中对辛瑶的恼恨从未淡化过,辛瑶想要在此时与她那个废物便宜二哥争夺倒数第二,她就偏不让她如愿。

这么想着,文茵快速隐去身形,在辛夜陡然向她射来的警告目光中,她踩着冰跃至半空,同时施展出刺眼的雷击,成功的杀死了一只几乎耗尽了自身能量的蝙蝠。

多杀一只不死蝠原本就不是她的目的,她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在杀蝙蝠的过程中驭电“不小心”击散辛瑶祭出的风刃。

当文茵看到辛瑶因着自己的失败和淳于文若的成功,愕然的瞪大她那双漂亮的眸子,文茵终于暂时解了一口闷在心中许久的郁浊之气。

她从半空稳稳的落回地面后,才重新现出身形,至于辛夜正一脸阴鸷的看着她的可怕神情,她就像没看到似的,完全无动于衷。

辛瑶的风刃被雷电切散,因此,她一只蝙蝠都没能杀死,而淳于文若在没有任何人的干扰下,成功的驭雷击爆了一只蝙蝠的心脏。

如此一来,辛瑶的总成绩就比淳于文若少了那么一只。

辛瑶没办法在此时追究文茵的责任,因为她完全可以说她为了击杀不死蝠,两人的“武器”不小心重叠撞到了一起,这才“意外”的击散了自己祭出的风刃。

就算辛瑶心明镜似的知道淳于文茵是故意这么做的,她也依然拿文茵没有办法。

趁着训练还没有最终结束,冰顶还剩下最后一只蝙蝠,她还是有机会再次与淳于文若打成平手。

可就在辛瑶这么安慰着自己,同时再次祭出风刃之时,仲孙云奕却突然在此时对大家说道“戌时已到,此次训练——结束!”

辛瑶才刚刚举起的手臂,在听到“结束”这两个铿锵有力的字眼时,倏然无力的放了下去……

曦禾一脸错愕的快步走到仲孙云奕面前,为辛瑶抱不平道“老师,此刻这间冰屋里还有一只不死蝠,怎么训练就突然结束了呢?”

仲孙云奕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没听到我刚刚说的话吗?戌时已到,训练自然要结束。”

曦禾一脸焦急的做着最后的努力,试图改变仲孙云奕的决定“可是,辛瑶刚刚祭出风刃的时候,被文茵的雷刃击散了啊,不然辛瑶也不会一时失手,被文茵抢了先,由于文茵的误打误撞,辛瑶和文若的成绩才会有所不同,如此一来,会不会对辛瑶有失公允?”

“不如老师就再给辛瑶一个机会,如果她能杀死盘恒在冰顶的最后一只不死蝠,老师就让她和文若的成绩再次打成平手,放她回宫睡个好觉吧!”

文茵一听,一边打着冷颤一边不愤愤不平的驳斥道“申屠曦禾!你胡说八道,在老师身边乱嚼什么舌根呢?什么叫因为我的误打误撞,这才被我抢了先?我驭雷杀蝠有错吗?”

“公主的风刃和我的雷刃刚好撞到一起,被我的雷刃打散,那是她技不如人,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再者说了,就算没有我,你又能保证她一定会杀死那只蝙蝠吗?”

曦禾本就不擅长和女孩子吵架,可为了维护辛瑶,她还是涨红着小脸硬着头皮说道“我又没有说你是故意的,你生什么气啊?在实战中,这种意外难免会发生,我只是想让老师再给辛瑶一个机会而已,毕竟刚刚若是没有你的雷刃阻碍,辛瑶已经杀死那只不死蝠了。”

文茵的脸色阴郁,还要再辨,仲孙云奕却不耐烦的打断道“好了,都别争了!曦禾说的没错,在实战中,两个人选中同一个猎杀目标,祭出的五行元素也的确有误打误撞重叠在一起,因此而打散了对方武器的时候,所以,我不会判定文茵是故意搅局,才致使公主和文若的成绩有了差距,毕竟杀死不死蝠,就是这场训练的最终目的。”

曦禾听仲孙云奕这么说,心中很是高兴,一脸期待道“既然如此,老师就再给辛瑶一个机会吧!”

曦禾虽然相信仲孙云奕评判的公正性,不过,她还是年纪太小,太过天真,仲孙云奕虽然做事公正,不偏不倚,但也不代表他会破坏自己定下的规矩。

“你们都给我记着,在抓捕堕落种时,掏出他们的心脏,或者制服他们的机会,通常只有一次,倘若错过这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很可能就不会再有!没有做好万全的把握就急于出手,导致任务的最终失败,怨不得别人!”

“每一次的失败,你们都要从自己的身上寻找原因,这就是通过今天的训练,我要教给你们的道理!同样的,我不会再给公主机会,戌时已到,在此时结束训练任务,保证了对每一个人的公平和公正性。”

“曦禾,你认识我这么久了,难道还不知道我仲孙云奕,从来都不是一个朝令夕改,反复无常之人吗?”

“可是老师,法外也可以容情啊!”

辛瑶垂着眸子走上前来,拽了拽一直为了她而努力和仲孙云奕做着辩解和求情的曦禾,轻声道“算了,曦禾,老师说的对,如果我刚刚出手时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想过若是一击没有击中之后该当如何,也不至于失手落败。老师刚刚教我的道理,我也听懂了,成为最后一名,我心甘情愿接受老师事先就已安排好的惩罚。”

其实曦禾也明白这个道理,可她就是不想让辛瑶今晚睡在这间能冻死人的冰屋里,她急急的说道“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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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6章 正数第一和倒数第一

仲孙云奕沉着脸冷声道“可是什么?你以为淳于文若和公主打成平手后,两个人就都可以免除惩罚了吗?那你也太不了解我了,他们二人若真是成绩相同,那么,他们两个就都是垫底的倒数第一,今晚通通要睡在这里,谁也逃不了!”

“如今胜负已分,成绩已定,你如果非要让淳于文若今晚和公主一样睡在这间冰屋里,那我也没意见,就看他愿不愿意了!”

文若被点名,他怯怯的抬起头,一脸唯诺和不情愿的苦相……

这回曦禾倒是没有再开口了,辛瑶也再次表明立场“输掉这场比赛,我没有任何怨言,只是,我有一个请示,还请老师应允。”

仲孙云奕挑眉看着辛瑶,平静地道“公主请说。”

“我从天枢带过来的那些酒,可以拿进来几坛,驱一驱这里的寒气吗?”

仲孙云奕没有犹豫,淡淡道“可以,为了保证惩罚的公正性,我要将那只不死蝠留在这里。”

辛瑶怔了怔,而后点了点头“好。”

于是,仲孙云奕吹了声口哨,将仍在冰顶待命盘旋的蝙蝠叫了下来,随即咬开自己的手腕,命令道“喝吧,这是你活下来后的奖励。”

蝙蝠听话的张开嘴巴,毫不犹豫的在仲孙云奕咬开的伤口上吸起他冰凉的血液来。

与此同时,仲孙云奕再次向大家通报了一遍每个人的训练成绩“今天你们做的很好,可以说是完全超乎了我的预期,尤其是训练倒计时之前的通力合作,尽管那并非是你们的本意,不过,我仍旧感到欣慰。这场训练中,成绩最好的人是阴康辛夜,共杀死了112只不死蝠,成绩很是傲然,第二名是申屠曦云107只,第三名是左丘隐100只,第四名有两个人,万俟舞阳和淳于文茵的成绩同为89只,第五名是曦禾82只。”

“等一等,老师。”曦禾突然出声打断。

“曦禾,你对自己的成绩有疑问?”

“不是的,老师,我在和殿下合作的时候就已经承诺过,我帮殿下猎杀的蝙蝠,无论数额多少,全归殿下一人所有,所以,我刚刚杀死的那十二只蝙蝠,应该算在殿下的成绩上。”

辛夜的眸子微沉,“你不必这么做的,曦禾。”

曦禾却固执的坚持道“不,我说了一只不要,就是一只不要!”

仲孙云奕如鹰隼般税利的眸子在辛夜和曦禾两人的身上来回探寻的扫了扫,半晌后收回视线,同意道“好!既然曦禾主动放弃自己猎杀的蝙蝠成绩,那么,阴康辛夜的成绩便改为124只,仍旧是第一名,那么,左丘紫鸢与申屠曦禾的排名就要对调一下,左丘紫鸢一共杀死了81只,由第六名变成了第五名,申屠曦禾变为第六名,她的成绩和之前一样70只,第七名是淳于文若67只,第八名是阴康辛瑶66只。因此,今天的最后一名是阴康辛瑶,大家对自己的成绩可有疑义?”

众人异口同声的答道“没有,老师。”

唯独再一次和文茵的成绩持平的万俟舞阳,郁郁寡欢的没有开口。

舞阳愤恨的看了文茵一眼,在她发现自己的小肚鸡肠之前,他很快就别过了头,可眼中熊熊燃烧的火苗却是不减反增。

他竟然又和淳于文茵那个死丫头片子打成了平手,这不堪又屈辱的成绩,叫他如何甘心!

辛夜虽然以傲人的成绩远远的将第二名甩在后面,顺利赢得了今日这场训练,终于得偿所愿的排在了左丘隐的前面。

不过,让辛夜高兴不起来的是,在最后冲刺的时刻,这里的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全力以赴,拼了命的想要改变自己现有的不满成绩。

偏偏这个根本就不按常理出牌的左丘隐,他竟然像看热闹一样坐在地上打起了哈欠,完全失去了继续猎杀不死蝠的,他压根就不在乎自己第一名的成绩是否会被别人抢去!

即便辛夜赢了左丘隐,心中也没有他预先想象的那般痛快和愉悦,他把左丘隐视为九人小队里最强大的对手,可人家却根本没把他最在意的东西放在眼里,自然也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想到这里,辛夜放在长袖中的手,慢慢的攥了起来。

“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解散吧,曦云,开门。”

曦云听从仲孙云奕的吩咐,驭冰在厚厚的冰墙里“开”了一扇门。

当所有人都从这座冰屋里走出去的时候,辛瑶面无表情的走到外面的沙地上,抱起三坛酒在怀里,之后扬声对其他人说道“这里的酒原本就是送给大家的礼物,我刚刚扫了一眼,刚好够你们每人拿上两坛,剩下的三坛送给老师尝尝鲜。”

“天枢的国酒桃花酿,温和醇厚,桃香沁脾,多年前我和阿世曾喝过,多谢公主好意,我就却之不恭收下了。”

“老师客气了。”

辛瑶说罢,站在原地对不远处一脸担忧看着她的姬笑扬声道“笑笑,姬珩,我输了比赛,要在这里睡一晚,你们两个不必等我,坐来时的马车回宫吧,对了,记得给我带明天要穿的衣服和食物。”

姬笑摇了摇头,固执地道“既然公主被罚,要在这里睡一晚,笑笑身为公主的侍从,我也要在这里陪着公主,至于公主需要的食物和衣服,可以让辛夜殿下明日顺便带过来。”

尽管辛瑶全身都被冰屋里的寒气冻的像石头一样僵硬,可她的心却被姬笑这句话温暖了。

但她还是狠下心肠说道“笑笑,这是命令!难道你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的话了吗?你说过,以后只要是我不喜欢的事,你一定不会再做,凡是我要求的,不管多难,你也一定会做到,这些话犹在我的耳边,你自己却忘记了吗?”

姬笑咬了咬唇,眼中有委屈的泪花微微闪烁着,却终是乖顺的没有再言,可脚步也未挪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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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7章 反常的疯狂

淳于文若从冰屋里走出来后,一直不停的大力揉搓着双臂,试图以这种“传统”的方式驱散身上的寒意。

他悄无声息的走到心愿达成,一脸得意的文茵身前,为了防止别人听到他的话,他用口型无声地说道“谢谢妹妹刚刚助我的一臂之力,若是没有妹妹帮忙,可能我今晚也要和公主一样,甚是凄凉的睡在这里了。”

淳于文茵见自己这个便宜二哥挨自己这么近,眼底里流淌着明显的厌恶情绪,不耐烦的用口型回复道“看你这没出息的窝囊样子,倘若你不是我们淳于氏的人,我才懒的帮你,你今天要是真输给了那个废物公主,我今晚一定会气的睡不着觉,哼!”

文若再次被自家妹妹侮辱了,却没有生气,他讪讪一笑,露出八颗漂亮的小白牙,见妹妹躲自己像躲苍蝇一样的厌恶神情,他非常自觉的悻悻走远了。

曦禾恋恋不舍的抱了抱浑身僵硬的辛瑶,忿忿的说道“那个淳于文茵肯定是故意的,她一定是为了报复你之前故意挖苦她,才把你的风刃打散,可恨我们都没有证据!可怜的娃儿,这是你归国后训练的第一天,就要被惩罚睡在这里,我真的又心疼你又生气!”

辛瑶抱着酒坛洒脱的笑了笑“不管她是否故意,我今晚都逃不掉睡在这里的命运了,你忘了仲孙老师说的?即便淳于文若和我的成绩持平,我也逃不掉的,傻瓜,你身上这么冷,快点回府里好好泡个热水澡暖暖身子吧。”

曦禾一脸不高兴的点了点头,随后附在辛瑶耳边小声道“不怕,晚一点我会来找你,把你从这里放出来。”

辛瑶一怔,立刻说道“千万别,老师把他的不死蝠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监视我,你这么做,说不定老师会想出其他办法来惩罚咱们两个,届时不仅你要受我的连累,这一晚的惩罚,我也要前功尽弃了。”

曦禾一脸失落地道“也是,这只蝙蝠还真是幸运,死了几百只同伴,却唯独它命大活了下来,又刚好成了监视你的武器,不知道老师那么巧的喊训练结束,是否就是为了保护他仅存的一只蝙蝠。”

“别说傻话了,快回去吧!”

“嗯。”

仲孙云奕抱着辛瑶送他的三坛酒,对曦云说道“封门吧!”

“是,老师。”

曦云左手抱着两个酒坛,待辛瑶和曦禾你侬我侬,依依不舍的告别走进冰屋后,曦云右手驭冰,很快就将刚刚开的那道“门”严丝合缝的封上了,连一丝曾被打开过的痕迹都没有。

左丘紫鸢和他的哥哥左丘隐一样,分别不客气的拿走了两坛桃花酿,既然这是辛瑶主动送给她们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至于辛瑶送给她的蟒蛇面具,她却回到大公府后,就吩咐侍女拿去烧了。

淳于文若弯腰去抱酒坛的时候,被妹妹文茵狠狠的剜了个大白眼,倘若文茵的眼眶要是松一些,两颗白净的眼球说不定都能脱眶滚出来。

文茵用刚刚剜过便宜二哥文若的眼睛扫视着周围,发现每个人的怀里都抱着两只酒坛,就连自家这便宜哥哥和她的塑料姐妹紫鸢都拿了。

其实文茵也很想舔着脸抱两坛回家,可她刚刚才跟辛瑶发生过矛盾,就算对桃花酿心有垂涎,也不会自打耳光,没骨气的为了几口甜酒就被辛瑶和曦禾她们看扁。

当文茵刚好路过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仍旧固执着不肯离去的姬笑时,姬笑突然出声叫住了她“等一下,淳于小姐。”

文茵诧异的停在姬笑身前,趾高气昂,一脸蔑视的开口道“你叫我?”

姬笑的面色极为平静,“是。”

姬珩不明白她为何会叫住淳于氏的大小姐,急忙出声道“笑笑,你要做什么?”

姬笑一反常态的没有理会他,此时她的眼底一片漆黑,就像望不到底的幽潭,隐隐透着一丝狠决和诡异。

这让姬珩的心里着实一惊,就连手心都微微沁出了细密的汗。

在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瘦不拉叽的小血奴,想知道她到底要对文茵说什么时,姬笑却是连招呼都未打,就猛地举起手中的拐杖,眼神倏然变得狠戾的照着因为轻视她,而对她没有任何防备的文茵的头狠狠打了下去。

接下来就是“砰”的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所有人都一脸错愕的将视线转向连站都站不稳,需要姬珩扶着她的姬笑身上。

包括她身边同样变了脸色的姬珩,“笑笑,你这是……怎么了?”

姬笑却仍是不答,她的唇角诡异的勾起一道邪恶的笑容,见一击不成,刚刚那一棍根本就没有打到淳于文茵,她恼恨的再次举起了手里实木制成的拐杖,还欲再打下去。

这一击她仍旧没能成功,她举起的双臂被扶着她的姬珩及时制止住了。

姬珩在慌乱无措之下,不自觉的拔高了自己的声音,他用力的掣着她的双臂,语气略急的小声斥道“笑笑,你疯了!你不是说,绝不给公主添麻烦的吗?那你现在究竟在做什么?!”

姬笑神情有些恍惚的顺着姬珩的视线,向在冰屋里正密切关注着她一举一动,因为不敢置信而嘴巴微张的辛瑶看去。

她看到辛瑶此时是如此的担心她,可她的脸上却没有半丝悔改之意,她甚至还想从姬珩的手里抢过木拐,奈何双臂被一脸匪夷所思凝视着她的姬珩死死钳制住,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淳于文茵扒拉开头顶替她的脑袋挡下姬笑沉重一击的便宜二哥淳于文若的手臂,脖然大怒的瞪着大眼睛,咬着牙根一字一顿道“你这个贱婢,辛瑶的狗奴才,竟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就在刚刚姬笑挥舞着拐杖,向文茵的头颅重击下来的那一瞬,淳于文若眼疾手快的伸出手臂替她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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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不能留

现在他的右臂骨被打断,疼的他呲牙咧嘴的躲在一旁,可文茵受了这个便宜二哥的恩惠,却是一点感谢的话语都没有,这一点让辛夜着实对淳于氏的人没什么好感。

就算文茵是他的亲表姐,也影响不了他对淳于文茵的厌恶情绪。

姬笑是吗?

这个小姑娘,还真是有意思!

手臂才刚被打断的某人,正躲在一旁悄悄的看着这场精彩的大戏!

就在此时,姬笑拼尽全身的力气,终于成功的挣脱了姬珩的钳制。

她抢不到姬珩手里的拐杖,就恨恨地举起右手,不由分说向不可一世的文茵脸上打去。

文茵的眼神一凛,姬笑的掌风还未至面颊,她就已经伸出五根锋利的长甲,讥讽道“既然你找死,那我就成全了你个狗奴才的忠心!”

“不要……”辛瑶在冰屋里用力的砸着冰墙,失声尖叫。

“噗——”

淳于文茵的长甲一举穿透了对面之人的胸膛,可这个人,却并非她真正想要一击毙命的那个对象。

就在文茵伸出手臂的千均一发之际,近在咫尺的曦禾脚步轻移,想也未想,就舍生取义般勇敢的挡在了正午和她一起饮酒时还十分羞涩腼腆,此刻却突然性情大变,变得犀利疯狂的姬笑身前。

曦禾胸前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沙地上,很快就渗了沙子里消失不见,在姬珩惊愕不已的感动中,曦禾有气无力的低喃道“文茵,你要把你的爪子放到我胸膛里到什么时候,还不拿开吗?咳咳——”

这句话才刚说完,曦禾就因心脏被洞穿而死了过去。

“妹妹。”曦云挤过众人,及时接住了曦禾软倒下来的身子。

文茵在杀错人后,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慌,尤其是看到曦云眼神散发着阴寒之气向她扫过来的时候。

她懊恼的从曦禾的胸膛里抽回了自己沾满了鲜血的右臂,刚要习惯性的去舔手背上的血液,就被辛夜带着冷意的声音惊的立刻止住了“文茵,对方只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而已,至于你大动干戈的杀人吗?莫非你忘记了血族戒律第三条——不可随意杀人这条铁律了?”

辛瑶被困在冰屋里一脸的惊恐和伤心,当淳于文茵朝着姬笑伸出五甲的那一瞬间,她的心脏都快要从胸腔里跳到嗓子眼儿了。

看到姬笑没事,她终于让心脏回到了原位,但是当她看到英勇救人而死过一次的曦禾时,她的内心又着实歉疚不已。

万幸的是,曦禾是纯种血族,眨个眼睛的瞬间她就可以死而复活,从混沌中苏醒过来。

曦禾才刚一醒来,就听到文茵满面愤怒的诡辨道“表……”,看着辛夜不善的黑眸,文茵立刻更正了自己的称呼“殿下,在场的人都可以为我作证,要不是这不要命的狗奴才一而再,再而三的招惹我,我又怎么会忍无可忍对她动手?我杀她有罪,但她平白无故的殴打阴康的世族之女,同样有罪!”

辛夜负手冷冷一笑“没错,你们两个都有错!所以,这帐就算抹平了,可你杀死和你同为世族之女的曦禾,又怎么说?”

文茵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态度极为强势,半分情面不留给她这个表姐的王储表弟,委屈的说道“刚刚是曦禾自己撞上来的啊,这难道也要怪我吗?况且,她现在不是完好无损的醒过来了吗?”

“妹妹,你怎么样?”看着妹妹苏醒过来的曦云,极为关切的问道

曦禾摇了摇头,“哥哥,我没事。”

既然自家妹妹没事,曦云也不想掺和进别人的麻烦中,这么想着,他状似不经意的扫了脸色不虞的辛夜一眼,笑呵呵的打圆场道“既然大家都没事,不如就散了吧,反正我们都是自愈能力极其强大的纯种血族,挨上一下又不会死,曦禾这不就好好的醒过来了吗?是不是?这天都黑了,都快亥时了吧?我都快饿死了,你们就不饿吗?散了吧,散了吧!”

尽管曦云很卖力的想要换干戈为玉帛,将这场莫名其妙的冲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不论文茵还是姬笑这两个当事人,还是其他人看热闹的人,都没有理会他……

曦云“……”

想当个和事老,可真特么难!!!

以仲孙云奕莫测诡异的“移形幻影”步法,原本他是有机,一把抓住突然变得暴戾起来的姬笑挥向淳于文茵的拐杖的,可他却并没有那么做。

他的脸色有着少见的凝重,锐利的鹰眸紧紧的锁着仍旧跃跃欲试,想要挣脱姬珩的禁锢欲与文茵拼死一搏,神情异常暴戾的姬笑。

与此同时,左丘隐兴味索然的打了个哈欠,又伸了伸懒腰,抹了抹刚刚打哈欠时眼角沁出的“泪水”,诡异的白色重瞳同样一瞬不瞬的看着姬笑。

“散了?凭什么啊?公主带过来的这个狗奴才凭什么打我?今天她必须把话给我一五一十的说清楚!”

此时心中很是委屈,却没有任何人站出来替她主持公道的文茵有些不依不饶。

姬笑的手臂被姬珩缚住,无奈之下,她恨恨的张开嘴巴,一口咬在了姬珩的脖颈上,直到咬出血来也没有松口。

姬珩的脖颈一痛,双手便不自觉的松开了对她的束缚。

双手得到解放的姬笑就像个暴躁的女鬼,疯狂的掐住了眼前文茵的脖子,同时嘴巴再次张开,竟像个吸血鬼一样对着文茵的脖子便咬了下去。

“啊……”

文茵被咬的直叫,刚要伸腿踹开身上体重极轻的姬笑,就被曦禾和曦云兄妹俩一边架着一侧手臂把发狂的姬笑给架走了。

文茵的身上一轻,立刻赤红着眸子从沙地上站了起来,她披头着散发刚要怒骂,却被姬笑疯狂狠毒的凶狠眼神惊的将刚要冲口而出的话给噎住,没能骂出来。

这死丫头癫狂的凶恶模样,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鬼,莫不是身有疯病不成?

辛夜也不由得为之侧目,转身对冰墙里正干着急的辛瑶说道“姐姐,跟在你身边的这个女孩子,太暴戾了,这样的人若是继续跟在你身边,以后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来,这种人,不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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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好心没好报

“不,辛夜,你不懂,笑笑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一向乖顺腼腆,甚至连大声说话都不会,她一定是……”顿了顿,辛瑶也没立刻想出来此刻的姬笑究竟是怎么了,只能含糊的说道“她一定是受刺激了才会这样,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一定要帮我护着她。”

看了半晌热闹的舞阳却在这时突然开腔道“不咬人的狗才是最可怕的,公主常年生活在宫里,又被王上保护的太好,根本不懂人世间的险恶。区区一个人类,今天敢和淳于家的人动手,明天说不定就敢和主人动手。能轻易在背后捅你一刀,出卖你、让你痛不欲生的人,通常都是你身边最亲近之人,公主以为她是一只猫,孰不知你可能是养了一只长了锋利牙齿的老虎。”

辛瑶握起拳头愤恨的砸着冰墙,恨声道“万俟舞阳,你给我闭嘴,你还嫌不够乱是吗?还有,我不是笑笑的主人,我是她的朋友!”

舞阳本是出于好心这才多管闲事出口相劝,没想到辛瑶却根本不懂他的好意,不领他的情,他还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真是好人没好报,活该收拾烂摊子!

舞阳冷哼一声,怒道“不识好歹,等你哪天被她在背后捅了刀子,可别后悔,你这个傻……”“瓜”字没能说出来,就被辛夜一个冷冷的眼神给震住了。

辛夜曾公然警告过他,不准他再在言语上对辛瑶有所不敬,想到这里,舞阳再次轻哼一声,干脆瞥过头去,不再理会这两个傻子!

小甜心曦禾的声音却在这时再次悦耳的响起“姬珩,你的伤……”

姬珩用手指捂着被姬笑咬破正汩汩流着鲜血的脖颈,一脸感激地道“我没事,刚刚多谢申屠小姐不顾自身安危,舍身救下笑笑。”

曦禾从袖筒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递给姬珩,姬珩犹豫了一瞬后,终是感激地接过,“谢谢。”

“不客气。”

曦禾有些痴迷的偷偷看了几眼姬珩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却发现他正满面焦灼的凝视着被她禁锢在自己身边的姬笑。

曦禾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要不是场地不合适,她真想用力拍几下自己这个榆木脑袋,她竟然又在不知不觉中,被姬珩这双极能魅惑人心的眼睛在不知不觉中勾走了魂魄,真是丢人啊……

看到这一幕的舞阳,眼睛里再次燃起了熊熊的怒火……

文茵垂眸,看了看自己脖颈处湿湿凉凉的血迹,气的指尖都颤了起来,她愤怒的伸出食指,指着对面恶狠狠看着她的姬笑,向仲孙云奕哭诉道“老师,你是这里唯一的长辈,你来给我评评理,这个狗奴才胆大妄为,平白无故的伤我,是否触犯了阴康的律法?如果是,该怎样处置她?”

仲孙云奕负手走到嘴里不停念着“杀了你”的姬笑面前,若有所思的说道“按阴康律法,平白无故伤害血族的人类,应判五年囚禁之刑罚。”

文茵一听,眼神立刻亮了起来,语气中透着急不可耐的迫切,“这么说,我可以将她扭送都城大狱,关她五年了?”

文茵暗暗拨着心里的小算盘,囚禁算什么?只要她能将这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片子送进都城大狱,她自然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她虐待至死,让她看不见明年的太阳!

五年后想出来?简直是做梦!

在父亲淳宴婴驻军的起云国,没有一个招惹过她的人,能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不过,文茵心里的小算盘并没有打多久,美好的幻想就被仲孙云奕口中接下来一句无情的“可是”给打幻灭了。

“可是……这个小姑娘,好像不太对劲。”

姬珩在一旁立刻说道“是的,仲孙兵长,我妹妹她平时真的不是这样的,她刚刚的行为非常反常,我知道阴康国左丘氏一族的强大瞳力有着窥探人心的可怕力量,您可以让他看一看我妹妹究竟是怎么了吗?”

仲孙云奕笑了笑,“我也正有此意,不过,不是让阿隐去窥探这个小姑娘的心,这样做不太道德,毕竟她还不是囚犯,我怀疑,她是被血族在不经意时迷了魂,阿隐,你是不是也这样认为的?”

冰墙内的辛瑶闻听此言,身子猛然一怔,她看着左丘隐无聊的接连又打了几个哈欠后,漫不经心的走到口中喃喃自语的姬笑身前,轻轻俯身,将自己的视线与身高矮了他一大截的姬笑持平,没有一丝温度的说道“姬笑是吧?这个名字还真是难听!”

姬笑的瞳仁微微一闪,愤怒的吼道“这是公主给我起的名字,不许你说难听!”

左丘隐毫不在意的轻勾唇角,粲然一笑,心道,果然是极为忠诚的小宠物,辛瑶还真是捡到宝了。

左丘隐对“姬笑”这个名字虽然嗤之以鼻,毕竟这是辛瑶给她取的,可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好,不难听,你乖一点,看着我的眼睛。”

左丘隐悦耳和煦的声音听的姬笑果然逐渐安静下来,口中也不再重复念叨“杀了你”这三个字,她乖顺的听从左丘隐的指示,看着他神秘又诡异的白色重瞳。

看着看着,眼神便逐渐变得空洞起来。

须臾后,左丘隐直起身子,对仲孙云奕汇报道“她的确在不经意的时候,被血族之人施展了。”

闻言,姬珩那双勾魂的眸子立刻警惕的从舞阳、文茵和紫鸢的面上一一扫过,看得舞阳和文茵心头直冒邪火。

舞阳早就看姬珩不爽了,这个一穷二白,原本只是人类社会最底层的低贱血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成了他的情敌,着实恼人可恨!

因此,最先发飙骂人,咄咄不逼人的自然也是他,“看什么看?你该不会以为是本世子没事闲的慌,对这个干不拉叽,身无半两肉的小丫头片子施展了吧?真是可笑至极!我图什么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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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0章 迷魂指令

姬珩面色平静,不卑不亢的说道“万俟世子,我根本没有说一个字,你误会我了。”

紫鸢也没好气的怒斥道“那你一脸防备的看着我们做什么?吃饱了撑的吗?”

紫鸢的话音刚落,左丘隐异常冷漠的眼神立刻便接踵而至,“紫鸢,需要我时时刻刻提醒你吗?不要忘记你左丘氏的身份!”

“是,哥哥。”紫鸢一脸委屈的低头小声道。

紫鸢时时刻刻被哥哥左丘隐管束着,这才让她没有像淳于文茵这个被宠坏的大小姐一样,不分场合,随心所欲,肆无忌惮的破口大骂她想骂之人。

“你这个狗奴才,你刚刚用那种眼神看我是什么意思?你认为是我迷魂了她,好让她发疯来咬我?你脑袋进水了吧?”

姬珩被辱,面上却仍旧无波无澜,忍耐的功夫异常好,“淳于。”

文茵继续咄咄逼人道“那你刚刚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辛夜极为厌恶的瞥了完美继承了他母亲淳于宴央优秀撒泼传统的文茵一眼,对左丘隐说道“可以知道她究竟是在何时、何地被人迷了魂吗?迷魂她的目的又是什么?”

左丘隐勾着唇角邪肆一笑,从容地说道“小事一桩。”

这场热闹虽然有些无聊,却比刚刚的比赛生动有趣的多了,左丘隐张开嘴巴,露出口中尖利的獠牙,眼睛也跟着变得殷红无比,就在他的獠牙刚要对着姬笑的脖颈咬下去的时候,姬珩立刻挡在姬笑身前,一脸的戒备“左丘世子,你要做什么?”

曦禾及时开口向担心妹妹安全的姬珩解释道“你不要担心,这只是左丘氏的其中一个血族异能而已,想要知道你妹妹在何时被人迷魂,必须要用她的血,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

姬珩有些尴尬的收回自己挡在左丘隐身前的手臂,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是我小人之心了,左丘世子,请继续。”

左丘隐从来都没有将这个眼神有些勾人的血奴放在眼里,自然也不在意他刚刚对自己的防备和不敬,他渐渐闭上眸子,毫不犹豫的照着姬笑的脖颈咬了下去。

脖颈被咬了一口的姬笑,就像感受不到疼痛似的,无知无觉的站在那里,任由左丘隐吸着她脖颈处的温热血液。

她之所以无法感受到疼痛,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是因为左丘隐在吸她的血液之前,已经对她施展了迷魂,此刻的她没有痛感,自然不会觉得疼痛。

当左丘隐从姬笑的脖颈中抬起头时,曦禾急切的说道“怎么样,阿隐哥哥?笑笑到底是被谁迷魂的?”

左丘隐优雅的掏出手帕擦掉唇上的血迹,在曦禾和姬珩充满希冀的目光中,悠悠然道“不知道。”

“啊?你怎么会不知道呢?该不会是紫鸢做的,所以才会连你也看不出来吧?”

曦禾一着急,竟然把心里的真实想法给说出来了,说完之后,刚要无语的拍自己脑门,骂一句自己是傻瓜笨蛋,就被宠妹狂魔曦云晒笑着打圆场胡弄了过去“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妹妹脑袋被冻傻了,紫鸢莫怪啊。”

紫鸢气呼呼的哼了一声,哥哥左丘隐就站在她身边,就算她心中再是不满,面上也不敢表现出来。

就在大家的面上满是狐疑之色时,左丘隐饶有兴味的接着说道“并非是紫鸢,姬笑被迷魂的时候,是在一处茂密的森林里,而那个给她迷魂的人,从黑帽遮面,又高举黑伞,戴着黑色手套的装束上来看,应该是个男性三代血族,当时他戴着面具,所以,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脸,自然也就不知道此人是谁了。”

听完左丘隐的描述,姬珩,以及被关在冰屋里的辛瑶立刻恍然大悟,同时想到了那个人。

姬珩沉静地说道“我知道笑笑是何时被人迷魂的了,当我和笑笑陪着公主返回阴康国的路上,途经一处不知名的密林时,一个脸上戴着笑脸面具,手举黑伞,全身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男子骑着马路过我和笑笑的马车旁,当时王上身边的蝙蝠小黑刚好找到公主,笑笑从未见过像小黑那么大的巨型蝙蝠,便好奇的掀帘向外看了几眼,应该就是在那时,她被戴着面具的血族迷了魂。”

辛瑶焦急的隔着冰墙对大家扬声道“是的,我可以作证,事实就像姬珩说的那样,当时老师……”为了区分开此“老师”是阴康世,而非她现在的老师仲孙云奕,辛瑶顿停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当时副廷卫长阴康世和云幽见到那个夜行者之后,还十分的警惕,可当时那个夜行者什么都没做,只是单纯的骑着马从我们身边路过,因此副廷卫长和云幽也根本没有理会他。”

说到这里,辛瑶的话锋一转“左丘隐,笑笑被迷魂后的任务是什么?”

左丘隐自始至终都勾着嘴唇看着辛瑶,看她冻的瑟瑟缩缩,又因为姬笑的事情满脸焦急的傻气模样,不以为然的说道“那个戴着面具的夜行者给她下达的指令是杀了所有欺负阴康辛瑶的人!”

辛瑶失神的喃喃道“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夜行者,他为什么要对笑笑下达这种匪夷所思的指令?”

辛瑶想不明白,可辛夜和姬珩却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辛夜眯着眼睛冷声道“道理很简单,你怎么知道他不认识你?你不要忘了,曾经在天枢的骊城绑走你,甚至差点杀了你的两个堕落种的其中一个,恰恰就是一名惧怕阳光的三代血族!”

“你是说——炎?可他不是死了吗?杀他的人,正是你的舅舅淳于大公,而且,我们亲眼在千年玄冰狱中见过他的尸体。”辛瑶一脸震惊的说道。

此事涉及到父亲的声誉,文茵自然听不下去了,“殿下,你搞错了吧?那个叫炎的堕落种,就在前几日已经被我父亲掏出心脏,杀死了,所以,给这个狗奴……给这个小血奴迷魂的夜行者,绝不可能是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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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恳求原谅

辛夜沉着眸子反问道“莫非你亲眼见过炎长什么样?”

文茵一听,立刻吱吱唔唔地道“没有,可是我相信父亲他绝不会用假的炎的尸体来欺骗王上,而且,我父亲可是殿下你的亲舅舅,你怎么可以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就无故怀疑他?”

说到最后,文茵的语气里已经不自觉的带了些恼意。

“你说的不错,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你大可不必如此生气,毕竟我胡乱猜测也不犯法,言归正传,不管给姬笑的夜行者是谁,此人都其心可诛!”

辛夜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神情有些恍惚的辛瑶,接着说道“这个人向姐姐身边最亲近,最不会设防的人类下达这种命令,看似是在帮姐姐,可他真正的意图却是离间!他想将姐姐与身边之人的关系变得剑拔弩张,在无形之中为姐姐竖立仇敌,让原本就对她不敬,甚至充满敌意的人通过姬笑的搅局从而更加憎恨厌恶她,你觉得我说的有道理吗,文茵表姐?”

淳于文茵被辛夜略显阴阳怪气的证据惊的身子微微一颤,立刻瞪圆了眼睛狡辩道“表……殿下,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对公主不敬,抱有敌意呢?公主是殿下的亲姐,我又是殿下的表姐,我们都是一家人,我敬她还来不及,你真是冤枉我了。”

辛夜负手而立,面色凝重威严,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眉宇之间有着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傲然冷意,“是吗?如此最好!不过,如果真是这样,今日你也不会被迷了魂的姬笑攻击了,哼!”

这个带着距离感和不满的轻哼,让文茵的心尖都不由得跟着微微颤抖。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辛夜虽然是他的表亲,却也是帝国最尊贵的王子。

如今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有头有脸的同伴的面把话说的如此直白,令她难堪,说明他根本就没拿自己这个表姐当回事,也根本没把父亲淳于宴婴当做他以后在外戚上可以支撑他的大树。

当姑母淳于宴央被王上罢黜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失去了可以肆意任性的撑腰人,也是从那一刻地起,淳于氏这个古老的姓氏,在阴康国,再也不是以往那般尊贵高不可攀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文茵,终是不甘的收敛起自己娇纵跋扈,不可一世的高傲性子。

“左丘世子,既然我妹妹的反常是因为被夜行者所致,那……你可以为她解了这么?”姬珩真诚的恳求道。

左丘隐再次打了个哈欠,抬头看了看早已暗下来的天色,意兴阑珊的说道“已经解了。”

姬珩终于松了一口气,十分感激地道“多谢左丘世子,还有仲孙兵长,要不是您及时发现了笑笑的不对劲,那个居心叵测的夜行者下达了这样一个指令给她,以后笑笑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杀身的祸事出来,同时还会牵连到公主。”

“举手之劳罢了,天色已晚,我就带着妹妹回去了。”左丘隐彬彬有礼的说道。

文茵看着左丘隐这副芝兰玉树,谦恭有礼的贵公子模样,心里积攒的爱慕之意却是越来越浓了,眼睛恨不得长在他身上,一刻也不要离开他才好。

“世子慢走。”姬珩躬着身子,毕恭毕敬的给左丘隐行了个大礼。

左丘隐薄唇轻勾,轻轻颔首以作回礼,诡异的白色重瞳漫不经心的扫了身旁的妹妹紫鸢一眼,随后风度翩翩的转身,只给大家留下一道清俊的颀长背影。

紫鸢收到哥哥无声的“命令”,颠颠儿的一手抱着一坛桃花酿,跟在左丘隐身后一起离开了。

“既然这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大家都散了吧!”话音一落,仲孙云奕也抱着酒坛走了。

紧接着舞阳和曦云也各自准备离开,文茵见大家都走了,面色有些尴尬的也打算抬步离去,却突然被姬笑拽住了衣袖。

文茵蹙眉扭头,刚要习惯性的发火,却被姬笑脸上的泪水弄得怔住了,由于辛夜还在这里,她只能压着怒火没好气地道“我又没骂你,你哭什么啊?弄的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

姬笑无声的流着泪,在文茵惊诧的目光中,她“噗通”一声跪在沙地上,也不管跪姿会让膝盖受力加重她的腿伤。

她十分大力的给文茵磕了个头,哽咽着小声恳求道“淳于小姐,刚刚发生的事情我都有记忆,我知道我刚刚冒犯你了,请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千万不要因为我的无意冒犯和冲撞而怨怪公主。”

文茵气压着怒火拧着眉,居高临下的看着姬笑,虽然她很想破口大骂,奈何看在辛夜的份上,她只能让自己暂时表现出十分明事理的得体模样。

“你这是做什么?我什么时候说怪你了?你之前对我的冒犯都是因为中了夜行者的,并非出自本意,本小姐是个通情达理,明辨事非之人,你只不过是个可怜的受害者罢了,原本腿上就有伤,别跪着了,快起来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因为这件事怨怪到无辜的公主身上去的。”

姬笑虽然涉世不深,性格纯真善良,却也不傻。

她和姬珩陪着辛瑶刚一来到海边,就已经从淳于文茵的眼神里看到了显而易见的轻蔑与不屑之意。

姬笑心里清楚,那些不屑和轻视,不仅针对辛瑶,同时也针对着她自己和哥哥姬珩,这种像看垃圾一样的嫌恶眼神,她在血奴营时每天都会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经历。

她看的出淳于文茵并不是一个好相与之人,因此文茵态度上的诈然转变,着实让姬笑愣了半晌,还是姬珩如丝竹般悦耳的低沉嗓音才把她从怔忡中拉回到现实中来“笑笑,既然淳于小姐没有怪你,你就起来吧。”

姬笑失神的在姬珩和曦禾的搀扶下,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才刚一站直身体,腿间的疼痛神经就立刻顺着脊背钻到了头顶,把姬笑疼的暗暗倒抽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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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章 女人都是大猪蹄子

姬笑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试图用舌尖的疼痛抵消膝盖上的尖锐痛意,可惜却并没什么实质上的效果,但她还是忍着膝盖的伤痛,真诚的向文茵道谢“淳于小姐,多谢你的宽宏大量,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这个词,从来都是文茵这种目中无人,惟我独尊的大小姐所不屑的。

她才不是什么好人,没听过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至理名言吗?她才不想当短命鬼的劳什子好人!

刚刚才扮作明白事理的宽厚之人,现下自然不能把内心真正的想法表现在脸上,文茵温和一笑道“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身上连一件能杀人的凶器都没有的人类,又怎么可能真正伤到我?时候也不早了,既然误会已经解除,你也不要再纠结于此事,赶紧回宫吧。”

姬笑感激的点了点头,随即对刚刚以命相求的曦禾说道“申屠小姐,刚刚你舍命护我,我会永远记在心里,除了感谢,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总之,谢谢你。”

平时寡言少语,性情冷淡的姬珩也附和道“申屠小姐,我代妹妹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文茵见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了,余光睨了眼沙地上多出来的两坛酒,虽然心中非常想把它们抱回家,可她实在做不出来这等没脸没皮,不顾尊严的事来,因此她别扭又不甘的瞪了单手抱着两个酒坛,因为帮她而断了一只手臂,仍旧疼的呲牙咧嘴很是无辜的文若一眼。

“还看!回家了!”文茵没好气的丢下这句话,就气呼呼的一个人扭身走了。

文若被妹妹凶恶的眼神吓的缩了缩脖子,怯怯的“哦”了一声,习惯性的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向辛夜和曦云、曦禾点了点头,随即小跑着去追脚步走得飞快的文茵去了。

曦禾怔怔的从姬珩那双勾魂摄魄的眸中收回视线,脸色有些不自然,讷讷地道“你们两个不必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我是纯种血族,文茵那一爪子根本就杀不死我,因此也称不上是舍命相救,还有啊,我不是对你们说过了吗?你们是辛瑶的朋友,也就是我的好朋友,以后请不要叫我申屠小姐,叫我曦禾就好了,不然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姬笑擦掉眼角的泪水,终于破涕为笑,“好的,曦禾,刚刚由于我的缘故耽误了你们这么长时间,现在天都黑了,你们训练了一整个下午,一定很累了,快点回府休息吧!”

“嗯,你们也是,饿着肚子,顶着太阳吹着海风在这里陪了辛瑶一下午,现在一定饿了,早点回宫吃饭吧,我和哥哥这就走了。”

“好,明天见,曦禾。”

姬笑腼腆的笑着跟曦禾挥手告别,姬珩则内敛的微微颔首。

曦禾唇边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面颊上两个深深的酒窝显现出来,十分朝气可爱。

她圆圆的杏眼骨碌碌的转着,悄悄偷看了姬珩清秀的面容一眼后,也抬起手臂向两人挥了挥手,“殿下,哥哥,我们也走吧!辛瑶,我们走啦,你加油,我相信你能挺过这一晚的。”

冰墙后的辛瑶苦笑着高举冻僵的手臂,无力的摆了摆手。

曦禾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偷看姬珩的那一眼,根本没有其他人看到,她不知自己鬼鬼崇崇的行为,恰好被一直灼灼望着她的舞阳敏感的捕捉到。

舞阳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可能喜欢上了才认识一天的低贱人类,心里的邪火就蹭蹭的往上冒。

这里还没散去的一共就这么几个人,曦禾跟每一个人都礼貌的打了招呼告别,却唯独忘了自己,这个事实让舞阳原本就已经很不爽了,尤其训练时他才刚刚救过她。

再加上她偷看姬珩的含蓄眼神,就更让舞阳怒火中烧了,这个小没良心儿的!

女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喜新厌旧的渣渣,哼!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姬珩才以一副明察秋毫的模样挑眉看着姬笑,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无奈“大家都走了,笑笑,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心事被拆穿,姬笑尴尬的笑了笑,随即立刻换上一副讨好的笑脸,“哥哥果然是最了解我的人,我们若是也离开了,这里除了公主外便再无一人,天色这么黑,连根蜡烛都没有,我担心公主会害怕,所以……我想留在这里陪着公主。”

姬珩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很是认真地问道“你不饿吗?”

姬笑刚要本能的点头,反应过来后,却又立刻摇头,“不饿,哥哥知道我的,我一向都吃的很少,也很抗饿,以前在血奴营时我们哪顿吃饱过,你看我又何时喊过饿?哥哥一定饿了吧?你快点和车夫回宫吧,顺便让侍女姐姐把明日公主要换洗的衣物和食物准备好。”

“那你的腿呢?不疼了吗?刚刚那一跪,恐怕腿伤又加重了吧?”

姬笑闪烁其辞的笑着道“哪有,也就跪下去的时候比较疼,现在已经没事了。”

姬珩自是不信她的鬼话,语气微凉“是吗?既然这样,看来也无需我再扶着你了,那你便自己站着好了!”

失去了拐杖的支撑和姬珩的搀扶,再加上腿伤的强烈疼痛,姬笑的身体立刻就向一旁栽去。

在摔倒的那一瞬间,姬笑用乞求的眼神试图去抓姬珩的胳膊,姬珩轻轻叹了口气,只能再次扶住她,无奈地说道“事实胜于雄辨,明明靠自己连站都站不住了,你还要逞强吗?”

姬笑张了张嘴,底气着实有些不足,小声嘟囔道“哥哥不必担心,我又不用站着陪公主,你快点回宫吧,车夫可是已经两顿都没进过餐了,就为了等咱们两个,也怪可怜的。”

“事实上,公主她根本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既使没人陪着,她也不会害怕的,即便如此,你还是打算干巴巴的留在这里陪她吗?”姬珩苦口婆心的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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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3章 那个耀眼的公主

姬笑据理力争道“嗯,公主虽然比我们人类强大,可她始终是女孩子,哥哥是男孩子,可能无法理解我所说的,其实你只要明白一点就好了——不论女孩子多么强大,她终归只是一个女孩子!”

什么女孩子男孩子,这绕来绕去的话把姬珩的头都快绕晕了,他平静的看着一脸坚定的姬笑,知道自己无论再说什么,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面对这个固执的女孩子,他似乎除了妥协,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那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么,由我来陪着公主好了,为了你的腿伤以后不要留下终身的遗憾,你回宫后,叫宫女把专门服侍王妃的那个女御医请来,让她为你看一看,不要不好意思,知道吗?”

“哥哥,我的腿真没你想的那么严重,所以……”

后面的话姬笑没能说出来,因为姬珩正一脸不悦的皱眉看着她,直把她看的心虚不已。

两兄妹无声的对峙了一会儿之后,意志力相对逊色的姬笑终于率先败下阵来,再次讨好的说道“要不,咱们都回去吧?让哥哥一个人饿着肚子在这里陪公主,无论如何我都过意不去。”

姬珩却意外的拒绝了,神色淡淡的说道“没关系,你刚不是说了吗?公主是女孩子,可能有着所有女孩子都会有的弱点,比如怕黑,怕孤独,怕野兽,怕鬼……”

姬笑很是佩服姬珩的理解能力,看来他已经对自己口中“女孩子”这三个字的弱点有所了解了,“可是哥哥在这里,我真的于心不忍……”

“好了,别再啰嗦了,再不走,那个饿了一天都没有饮血的可怜车夫,可能会把你当作他的食物。”

姬珩弯腰捡起沙地上不远处的拐杖,直起身后,也不等姬笑有所反应,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吓的姬笑本能的抱紧了他的脖子。

她和姬珩虽然在血奴营里相伴多年,又自动自发的结为义兄妹,可像此时这般略显亲密的动作,却是从未有过。

姬笑心里紧张,脑子空空的,神情也变得木讷起来,小声道“哥哥,其实我可以自己走的。”

姬珩却丝毫没有男女之防和不好意思,在他眼里,这个瘦瘦小小,干巴巴,甚至连她自己的年龄都不知道的小姑娘,就是他最亲近的家人。

如果他的妹妹昭宁有幸活下来,如今应该也已经像她这么大了。

想到童年的事情,姬珩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忍辱负重的童年经历,一想到他的妹妹和母亲是以怎样痛苦不堪的方式受辱死去,他的心就痛的喘不过气来,就连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

姬笑感受到了他的不对劲,她天真的以为是自己太重,哥哥抱的太过吃力所致,她脸色绯红,不好意思的央求道“是不是我太重了?哥哥,你还是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吧。”

姬珩怔了怔,快速压下心中的酸楚和痛意,掩饰性的笑了笑“你这么轻,哥哥怎么会抱不动你呢?我只是在想,今天咱们遇到的那些身份尊贵的世家子弟们,与公主亲和随性的性格相比,她们似乎都不是特别好相处的人,尤其是淳于家的那个大小姐。以后,只要我们跟在公主身边一天,就不可避免的跟她们见面和接触,这样压抑的生活,你真的喜欢吗?以后她们若是再侮辱、讥讽我们,你又真的能承受的了吗?”

姬珩若是不提此事,姬笑原本只打算让自己变成一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驼鸟,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只想单纯的与她最喜欢,最敬爱的公主生活在一起而已。

其他人怎么看待自己,她真的不想理会,可姬珩说的这些现实,也确实让她有些难过。

淳于文茵骂她和哥哥是公主的狗,虽然她以前在血奴营里常常遭人白眼,被人看不起,但言语上的暴戾却几乎没有。

那些血族士兵,只是把她们这些血奴当成是美味的免费食物,或者是一团垃圾,他们能力强大,轻视傲物,除了纯种血族,他们谁都看不起。

与此同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家世良好,自身都有着还算不错的德行和修养,虽然他们发自内心的鄙视像她这样身份卑贱的血奴,但嘴巴上却从来不屑于侮辱和谩骂她们。

今天她和哥哥姬珩,跟随着辛瑶来到世家贵族们的训练场地,这对于常年失去自由,被关在兵团血奴营里,只能从营地望着头顶那一片小小的天空的姬笑来说,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姬笑原以为公主的身份高贵,继承了血族之王血脉的她,应该十分威风厉害,可真正来到这里后,她才明白,即便公主是最受王上喜爱,身份高贵的一国公主,也无法让每件事情都顺着自己的心意发展。

公主在她自己国家的生活,与姬笑曾经想象的美好场景完全不一样!

想到这里,姬笑缓慢而坚定的对姬珩说道“我本就是贱民,那些世族大小姐的讥诮和讽刺,只要我不在意,根本就伤不到我,可公主的身份如此高贵,却还是要承受她们的挖苦和排挤,与我这种小人物比起来,公主才应该觉得更加悲哀难过,更加难以承受才对。”

“可我看公主却并没有自暴自弃,妄自菲薄,在下午的训练中,她的成绩远远的输给了每一个纯种血族,可不到最后一刻,她始终没有灰心放弃,直到训练结束之前,她仍在全力以赴,尽心竭力的努力着。”

姬笑兴奋的接着说道“哥哥,你不觉得如此上进,努力拼搏的公主,耀眼的就如同天上的太阳一样吗?她默默的用自己的光和热照亮温暖着别人,虽然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反正我就被她拼搏不服输的精神感染到了。”

“这样积极向上,浑身都充满正能量的公主,我想抛开所有的坎坷和荆棘陪在她身边,看着她慢慢的,一步一步脚踏实地的成为她想要成为的那种人,见证着她一天比一天强大的辛路历程,最终成为比现在还要耀眼的那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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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 惺惺相惜

姬笑滔滔不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话,着实让姬珩觉得惊讶,“说真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公主在你的心中,竟是这般耀眼和温暖的存在,果然是女孩子之间才能更加深刻的理解并体谅彼此,更加惺惺相惜的看到彼此的闪光点么?”

姬珩的步子迈得很大,似乎是想早一点把姬笑送上马车,因此两人没聊几句,就已经来到马车旁。

饿了一小天,此时早已饥肠辘辘的护廷队员兼车夫立刻跳下马车,从姬珩的怀里接过拐杖和笑笑。

姬珩却站在马车外,并没有上车的意思,他躬身向车夫深深行了一礼,“万分抱歉,由于我和妹妹的原因,害得你荒废了一下午的时光,辛苦了,真的很抱歉。”

姬珩这一礼有些郑重,搞得身为纯种血族的车夫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你客气了,执行公主的命令,本就是我的职责,你不上马车回宫吗?”

“嗯,你送我妹妹回去就可以了,公主今晚被仲孙兵长罚在冰屋里呆一晚,我身为公主的仆人,公主受罚,我理应要陪着的,我妹妹原本也要陪着,可她的腿有伤,不宜在潮湿的海边呆太久。”

车夫了然,干脆利落的说道“好,那我们就回去了,你若是需要被子和食物,待我回宫后可以给你送过来。”

姬珩客气的说道“不必麻烦了,我少时过惯了苦日子,没那么娇气,不过,还是多谢您的好意。”

“那好吧!”车夫挥舞着手里的马鞭,刚要打马离去,姬笑却在这时猛地掀开车帘,回复姬珩刚刚称不上是问题的话题“哥哥,你知道吗?公主在天枢国时说我是她的太阳,可她不知道的是,其实她才是点亮我原本悲凉凄苦一生的那盏光,这辈子能遇到公主,于我来说是三生有幸!”

姬笑说完这一句,便匆匆的落下了窗帘,马匹嘶鸣一声,快步奔驰着向王宫的方向跑去。

直到整个车身的影子都看不见,姬珩才渐渐从姬笑刚刚语话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这种他根本就理解不了的感情,莫非就是所谓的一见如故,惺惺相夕么……

应着夜色,姬珩深一脚浅一脚的再次回到海滩边“关押”辛瑶的那座冰屋前。

也不知是姬珩的脚步太轻,还是沙地对于声音的传导太差,亦或是坐在冰屋里正试图以饮酒的方式驱寒的辛瑶已经冻的连听力都变弱了,总之辛瑶真的是半点没有听到姬珩的脚步声,更不知他此刻就坐在冰屋外,默默的看着背对着他靠在冰墙上冻的发抖的自己。

辛瑶的确没有听到姬珩的脚步声,不是因为他发出的声音太小,实在是经过一下午的战斗,流血和身体能力的迅速流失后,她全身的感官和机能都大幅度下降。

刚刚她明明目送着姬珩抱着姬笑向马车走去,当姬笑钻进马车后,辛瑶以为她们准备回宫了,便一个人坐在能把屁股冻僵的冰面上,拆开酒坛的封口,苦哈哈的独自饮了起来。

被仲孙云奕喂饱了血留在这里监视辛瑶的不死蝠,将爪子插进冰壁后,十分安静的倒吊在冰顶,圆溜溜的小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监视着辛瑶。

辛瑶饮了几大口酒后,些许的辛辣感总算让胃部变得温暖起来,可这酒太过温和,又偏甜,直到辛瑶喝完一整坛,身子依旧冷的打着冷颤。

姬珩就坐在她身后,静默的观察着她,看她喝完一坛酒后,很快便充满希翼的打开另一坛,双手十分僵硬的抱着酒坛“咕咚咕咚”连续饮了好几大好,简直是把酒当水喝,只是辛瑶虽喝的急,可动作却并不粗鲁。

良好的修养和宫廷礼仪从小便刻进了各国王子公主的骨子里,因此辛瑶急切的饮酒之相不仅不粗鲁,反而有着洒脱不霸的豪爽与别样的美感。

姬珩抱腿坐在沙地上,感受着初秋偏凉的海风,静静听着浪风被海风吹着反复拍打着沙滩的海浪声,伴着夜幕中一闪一闪发着亮光的星星,将下巴垫在两只屈起的膝盖中间,悠然自得的看着正沉溺在自己的小世界里的辛瑶。

第二坛酒辛瑶喝的很慢,在冰屋里的时间实在太过漫长煎熬,她在心底里通过自己规律的心跳声,默默的计算着时辰。

当半坛酒被她喝完了,辛瑶知道,一个时辰过去了,她从未觉得一个时辰的时光,竟是如此的漫长……

终归还是从小在宫里生活优渥,好日子过惯了,才会导致稍微有点痛苦就觉得难过异常,辛瑶自嘲的想着。

夜还很漫长,剩下的一坛半酒,她要慢慢喝才行,不然后半夜真不知道要如何熬过去。

睡觉是别想了,训练的最后一个时辰,曦禾听从辛夜的吩咐,在这里下了一场雨,原本湿嗒嗒的衣服此刻已经冻的硬邦邦的,贴在身上又冷又扎肉,简直是从未有过的“酸爽”……

在这场比赛中成为垫底的最后一名,辛瑶倒是的确没怎么生导致她变此下场的淳于文茵的气,毕竟就像仲孙云奕说的那样,就算淳于文若和她的成绩持平,她也依然摆脱不掉这场注定的惩罚。

淳于文茵恨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毕竟是她害得人家姑姑被废后,被囚禁在都城大狱中一百年的漫长时光。

尽管辛瑶同样不怎么喜欢淳于氏的人,但文茵有一句话倒是说的很对——你技不如人,就怪不得别人。

这种说法,事实上和辛瑶的想法倒是不谋而合,虽然这么形容自己,辛瑶也觉得很是不耻,可那的确是事实!

辛瑶从来都不会怀疑父王对她的呵护和宠爱,有时就连辛瑶自己都觉得父王在对待他的三个儿女时是偏心的,幸运的是,偏向的是她这一边。

也正因为阴康侯玺对她的无尽偏爱,让辛瑶觉得他罚自己明年加入帝国的血族兵团,有些反常,她漫无目的的胡思乱想着,可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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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5章 剖析

辛瑶实在是冷的受不了,地面的凉气瞬着脊椎骨直钻脑门,让辛瑶心中烦躁,坐立难安,手指的关节冻到连弯曲都变得异常吃力,用一只手拎起半坛酒这种寻常来说再简单不过的事,在此刻都变得十分的艰难。

辛瑶苦笑了半晌,用两款只手抱起酒坛,剩下的半坛酒很快便一饮而尽,喝完第二坛酒,辛瑶终是冷的坐不住,一手撑着地面缓缓的站了起来,试图活动活动已经冻僵了的腿关节。

甩甩臂,踢踢腿,反正这里漆黑一片,除了她以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不管她做什么平日里看似傻气的动作,都不会有人发现。

可就在这时,姬珩却突然站起身,路过辛瑶在冰墙里的身侧,走到放着两坛酒的空地上,抱起原本属于淳于文茵应该带走,却因为拉不下脸因此就没拿走的那两坛桃花酿。

身旁有影走过,这一认知着实把冰墙里正踢着腿的辛瑶吓的僵在原地,直到看清抱着酒坛的人是姬珩之后,她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既惊讶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傻傻问道“你……你刚刚不是和笑笑坐上马车回宫了吗?怎么又突然出现在这里……”

姬珩抱着酒坛,重新坐回之前坐着的位置,平静地回道“我把笑笑送到马车上,之后就返回来了,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这里。”

辛瑶听后,瞠目结舌的怔在那里,一动不动,也就是说,刚刚她又蹦又跳,又甩胳膊又蹬腿的傻气模样全都被他一丝不落的看在眼里啦?

可恶,走路都没有声音的……

真是丢人啊……

可姬珩却丝毫没有取笑她的意思,反而一脸沉静的问她“公主,这两坛酒淳于小姐没有拿,可以赏给我么?”

辛瑶不悦的皱了皱眉,“说什么赏不赏的?随便喝就是!再让我听到这种傻话,以后你就不要和姬笑跟过来了。”

姬珩并没有被她并不算威严的语气威胁到,一脸顺从的说道“是,那就多谢公主了。”

“你为什么不和笑笑一起回宫,你不饿吗?而且晚上的海风一定很冷,你穿的这么单薄,不冷吗?”

姬珩拆开酒封,优雅的小口饮了几口酒后,方回道“饿,也冷,所以才会想着跟公主讨两坛酒喝。”

辛瑶悻悻的问道“既然你又冷又饿,为什么还要傻呼呼的留下,你应该不认识宫里的路吧?我又被困在这里不能出去,这样一来,你只能饿着肚子吹一夜的冷风了。”

“无防,公主身份如此尊贵,不如一样饿着肚子,被困在冰屋里感受着浸骨的寒气吗?身为公主的仆……身为公主的朋友,公主千金之体都受得,姬珩又有何受不得!”

辛瑶怒道“那怎么一样?我是输了比赛被罚困在这里,你是自由的,我明白你和笑笑的心意,但你这样做根本无法减轻我的煎熬,反而自己也要跟着我受苦,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真是个笨蛋!”

姬珩垂着眸子,轻声道“笑笑说,公主是女孩子,可能会怕黑,怕一个人,原本她想留在这里陪着公主的,可她的腿有伤,这里的海风潮湿阴冷,我担心她会得风湿,留下后遗症,就让她回去了,换我留在这里陪着公主,以免公主害怕……”

“我才不会害怕!”辛瑶急急的抢话道,不过因着姬珩刚刚的话,身上的寒气却突然莫名消散了一些,心里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暖流,让她暖暂的失神,觉得心里暖哄哄的。

再开口时,语气也不禁温和了许多“你们有心了,不过,若是以后再有类似的情况,你们真的不必如此,我不知道我要说多少遍你和笑笑才能真正明白,我从未把你们当作仆人看待过,我知道你们被人贩子卖到帝国兵团的血奴营里,一定吃了不少苦,所以只有对曾经在一起有过同甘共苦经历的彼此才会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对我这个强行把你们绑来身边的人,并没有太多的信任,这我能理解。”

“不,我和笑笑对公主自然是信任的,否则我也不会同意和笑笑一起跟你公主身边,同公主回到阴康。”姬珩这句话倒是说的十分诚恳。

他嘴上虽是这样说,但内心终究还是对辛瑶有所保留。

一时的友好而换来的信任,又怎么可能比得上他和姬笑在血奴营里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彼此把对方视作生命里最重要的亲人的那些年。

辛瑶站在冰墙的内侧,居高临下的深深看着一冰之隔,泰然自若,神色坦然的姬珩,半晌后,语重心长的说道“我看得出来,你对我并不像笑笑那样全心全意的信任和信赖。”

姬珩坦然的说道“那可能是公主对我有所误会,毕竟男性和女性在表达同样一种感情的时候,有着不同的形式的表达方式。”

辛瑶打着颤,摇了摇头,“你无需骗我,此刻现下只有你我二人,有些话,说开了也好,其实你和我弟弟辛夜的性格有些相似,他自出生起就是被委以重任的王储,身上的担子重,许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比许多同龄人都要显得沉稳和老成。虽然你和他的身世不同,我对你幼时的经历也不太了解,但我知道的是,这些年的生活于你来说,并不容易,所以你的性格和辛夜一样稳重寡言,也同样的隐忍、心机深沉,城府颇深,这样形容你,并非贬低之意,毕竟有城府称不上是坏事,你很懂得保护自己。”

事实上,辛瑶真正很想说的是,其实你是一个自私却不算只顾自己利益的人,否则姬笑也不会那么死心踏地的愿意为了你想要的“自由”,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了。

“但心思过深的人也有一个坏处。”

姬珩的神色依旧平静无澜的看着辛瑶,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顿了顿,辛瑶见他没有因自己过于直白的话而生气变色,这才接着说道“这样的人,不容易快乐!而我将你和笑笑带在身边,以诚相待,并视你们两个为最好的朋友,就是希望你们可以过的幸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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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身世

姬珩动作轻缓的拿起沙地上的酒坛,小口的饮了几口后,用袖筒中的手帕沾了沾嘴边的酒渍,原本就自然上挑的眼角此刻更显魅惑,他温和的笑着说道“难得公主愿意花费时间去分析我这个人,只不过,公主太看得起我了。”

辛瑶不动声色的摇头笑了笑,搓着手臂坐在一面冰墙之隔的姬珩的正面对,开诚布公的说道“其实我观察你很久了,你若是一个心思不正,贪财逐利的小人,我可能真的会对笑笑施展,然后强硬的把她带回阴康,可我知道,虽然你有些自私,但品性还是不坏的,而且,你性格内敛,极能隐忍,你在天枢都城时,为了保护姬笑,被姬瑾鸾那死丫头打了那么多鞭,却不喊不叫,一声不吭,御医给你上药时一定疼死了,你却还是死死的咬牙忍着,那个时候,的确让我对你刮目相看,而且我发现,你虽然很早就被卖到血奴营,读时不多,可行为举止却得体优雅,这些通过你待人接物,为人处事,吃饭走路的小细节上就可以看的出来,最重要的是,你对王族之人似乎有着天生的排斥。”

难得辛瑶有心情与他说了这么多话,姬珩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手指在酒坛的边沿处来回划着圈,抬眸问道“公主说了这么多,是想打探我的身世?”

辛瑶也跟着笑了笑,同时用僵硬的手指拆开第三坛酒,“打探这个词不太好听,我只是对你的身世有些好奇而已,此时夜深人静,你也算是陪我患难与共了,要不要敞开心扉,一边饮桃花酿,一边和我聊一聊你小时候的事,你言行大度,举止从容,即便面对着淳于文茵这个大小姐的刁难和辱骂,面上也未见一丝的怒意,不得不说你的修养非常好,若是换成我,说不定我已经一巴掌拍过去了。”

“公主姓阴康,自然有掌掴淳于小姐的资本,毕竟你有可以给你撑腰的父王,可我不一样,即便我再生气,也必须忍耐,不仅为了我自己,也为了我和笑笑对公主的承诺——不给公主惹麻烦!”

辛瑶点了点头,“识大体,这点很好,不过,话题还是转移的太明显了,我刚刚的问题你还可是还没有回答我呢。”

“公主对我的身世感兴趣?”

辛瑶直言不讳的说道“是啊,我以为我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

姬珩长长的睫毛垂下,在月光的映衬下形成一片神秘的暗影,他垂着眸子在思考,究竟该如何编排出一套合情合理,又完美的身世说给辛瑶听。

辛瑶见他很是为难的模样,善解人意的说道“若是因此而让你回忆起太多不愉快的事情,还是别说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为难你。”

姬珩抬眸沉静的说道“公主误会了,我只是在思考,究竟该从何说起。”随即举起手中的酒坛,意思是与辛瑶干杯。

辛瑶哆哆嗦嗦的抱着酒坛,两人分别向彼此面前的冰墙轻轻撞了一下,而后仰头毫饮了几大口,姬珩将酒坛放在蜷起的腿上,缓缓开口“公主猜的不错,我小时候的家教的确很严,言行举止皆有人专门教导,我的父亲是起云国小有名气的商人,因此,我自出生起,家里就什么都不缺,我有很多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但与我一母同胞的,只有我年纪最小的妹妹,她排行十五,由此可见,我的家族非常兴旺。”

辛瑶在黑暗中用血族异常强大的好视力深深的凝视着姬珩勾人的眼睛,若有所思的打岔道“你的母亲一定很美。”

姬珩被辛瑶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错愕不已,好奇的反问“公主何出此言?”

辛瑶不加掩饰,直截了当的说道“世人皆知纯种血族的美貌异于人类,我从小就生活在满是容貌娇好,姿容傲人的阴康王宫,见惯了各色各样长得漂亮的人,尤其是我天天都要对着我母亲那张倾城之资,所以,我的审美能力我还是非常自信的,当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就被你的脸惊到了那么一一下,尤其是你的眼角,似乎有着勾魂摄魄的能力,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而不自知,我见曦禾今天就偷瞄了你好多次,与普通人类的容貌相比较,你这张脸十分出众,这么好看的脸,一定是遗传自你的母亲吧?”

姬珩有短暂的错愕之后,很快就平静了下来,若是辛瑶不说,他的确不知道曦禾竟会偷偷看他。

但姬珩从来都是一个有自知之明的人,他不会误会曦禾偷看他,是因为那些旖旎或者暧昧的可笑原因。

姬珩敛下眼底的复杂,诚恳的说道“虽然这么说有着自卖自夸的嫌疑,不过,我的母亲,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也正因如此,才会被我父亲的其他女人所忌妒,尤其被他的正妻忌恨,在我六岁那年,我父亲的几个夫人合力设局,诬陷我母亲与别的男人有染,甚至恶毒的陷害我和妹妹,说我们两个是母亲与别的男人生下的野种,并非父亲所出,父亲昏聩,听信谗言,不辨黑白就将我母亲囚禁在别院,母亲的娘家既远又势弱,没有人能帮她沉冤昭雪,最后她郁郁寡欢而死,我妹妹也被父亲的那些混帐儿子们虐待至死。”

辛瑶听到这里,不可思议的怒斥道“你父亲可真是个混蛋。”刚骂完,辛瑶立刻觉得不对,再混蛋,也是赋予了他生命的父亲,他可以骂,自己却不可以骂。

辛瑶气的狠狠的灌了几口酒,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一时气愤,我不是故意要骂他的。”

姬珩淡然一笑,“没关系,其实我小时候也在心里这像样无数次的骂过他,比这更狠的时候都有。”

辛瑶犹疑着说道“所以,你胸口那道看似被烙铁烙出来的大疤痕,就是在那段时间,被你的兄弟们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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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痛苦记忆

“我有很多的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但与我一母同胞的,只有我年纪最小的的妹妹,她排行十五,由此可见,我的家族人丁兴旺。”

辛瑶在黑暗中用血族异常强大的好视力,深深的凝视着姬珩勾人的眼睛,若有所思的打岔道“你的母亲,一定很美。”

这是一句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姬珩被辛瑶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错愕不已,好奇的反问“公主何出此言?”

辛瑶不加掩饰,直截了当的说道“世人皆知,纯种血族的美貌异于人类,我从小就生活在满是容貌娇好,姿容傲人的阴康王宫,见惯了各色各样长得漂亮的美人,尤其是我天天都要对着母亲那张倾城之资,所以,我的审美能力我还是非常自信的。”

“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被你这张脸惊到了那么一下下,尤其是你的眼睛,似乎天生就有着勾人摄魄的魔力,很容易让人沉溺其中而不自知,我见曦禾今天就偷瞄了你好多次,与普通人类的容貌相比较,你这张脸也可谓是十分出众了,这么好看的脸和眼睛,一定是遗传自你的母亲吧?老话不都说儿子的面貌随母亲么?”

姬珩在短暂的错愕之后,很快就平静下来,若是辛瑶不说,他的确不知道曦禾竟会偷偷看他。

但姬珩从来都不是一个喜欢自作多情的人,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不会误会曦禾偷看他,是因为那些旖旎或者暧昧的可笑原因。

姬珩敛下眼底的复杂,诚恳的说道“虽然这么说有着自夸的嫌疑,不过,我的母亲的确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在我六岁之前,母亲在父亲的众多夫人里是最受宠的那个,也正因如此,才会被我父亲的其他夫人忌妒,尤其被他的正妻所忌恨,厄运也由此开始。”

“在我六岁那年,我父亲的几个夫人合力设局,诬陷我母亲与别的男人有染,甚至恶毒的陷害我和妹妹,说我们两个是母亲与别的男人生下的野种,并非父亲所出,父亲昏聩,听信了她们的谗言,不辨黑白就将我母亲囚禁在别院,同时用世间最可怕的刑罚杀死了被诬蔑和我母亲有染的那个男人。”

“我母亲的娘家既远又势弱,或许对他们来说,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失宠的女儿已经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了,因此,没有人愿意,或者有能力帮她沉冤昭雪,她的失宠相当于被判了死刑,最后她在囚禁中郁郁寡欢而死,而我唯一的妹妹,也被父亲的那些混帐儿子们虐待至死。”

辛瑶听到这里,不可思议的怒斥道“你父亲可真是个混蛋。”

可骂完后又辛瑶立刻觉得不对,就算那个男人再混蛋,也是赋予了他生命的父亲,他自己可以骂,自己一个外人却不能骂。

辛瑶怒不可遏的狠狠灌了几大口酒,待她渐渐平静下来后,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一时气愤,我不是故意要骂你父亲的。”

姬珩淡然一笑,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辛瑶刚刚的出言不逊,“没关系,其实我小时候也在心里像这样无数次的骂过他,比这更狠的时候都有。”

辛瑶犹疑着说道“所以,你胸口那道看似被烙铁烙出来,又狰狞又大的疤痕,就是在那段时间里被你的兄弟们伤的?”

提到胸口的疤痕,姬珩的瞳孔猛地一缩,尽管夜色十分暗沉,但与他仅一“墙”之隔的辛瑶却仍旧并没有错过他的眸子里刚刚一闪而过的愤怒和痛苦。

姬珩伸出右手,放在左胸口烙痕处的伤疤上,嘴角不由自主的扯起一道苦涩的笑容,“公主也看出那道疤痕,是烙铁烙出来的痕迹了?”

“嗯,那道疤痕太大太显眼了,而且从疤痕的形态上看来,一眼就能看出年代久远,并非近些年造成的,所以我当时就在想,你小时候一定吃过很多苦,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你被姬瑾鸾抽了那么多鞭,却还是咬牙忍着没有奋起反抗,我猜你小时候一定反抗过,只是,反抗的结果是被他们欺负的更惨,就像副廷卫长一样。”

姬珩并不关心阴康世小时候被什么人欺负过,毕竟每一个光鲜亮丽之人的现在,都可能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惨痛经历。

“公主对人性倒是了解颇深,是啊,那时我才六岁,母亲被父亲宠爱的那几年,我每天都过着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潇洒日子,第一次被几个曾经有一机会就会巴结讨好我的兄弟拳打脚踢,当时的我只会趴在地上无力的痛哭流涕,之后的几次殴打,我终于学会了反抗,可反抗的结果就如公主所说的那样,被他们欺负的更狠了,甚至手段也一次比一次残忍。”

“当时的我以为,大概世间上所有的小孩子坏起来,都会像我的那些兄弟一样残暴可怕,可我长大后才知道,原来,不是所有的小孩子都能那么坏的,只有杀人可以不见血,手握……”

说到这里,姬珩自知失言,立刻转了话锋“公主知道我当时年仅三岁的妹妹,是怎样被身体里流着和她同样血脉的亲人杀死的吗?”

辛瑶看着说到最后,原本平静的面色却突然大变的姬珩,心惊胆战的问道“怎么……杀死的?”

姬珩似乎因着回忆而联想到了当年那副异常可怕的画面,眼里的红血丝急速聚集并爆起,握着酒坛的指节也越来越白,面色十分悲恸地道“杀我妹妹的那些人,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孩子,应该叫他们恶魔才对!”

“有一天下学后,他们惯例虐待我,被我妹妹看到后,我妹妹哭着跑过来撕咬他们,那些恶魔恼羞成怒之下,就把她抓在手里,当着我的面对她拳打脚踢了近半刻钟,那么小的孩子怎么能抗得住他们的暴打,我妹妹她很快就被那几个人渣打吐血,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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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8章 承诺

“他们年纪不大,还以为她死了,纷纷吓的慌了神,连确认都没有确认一下,又或者那些人根本就是故意想杀死她,为了防止别人看见她的尸体惹上麻烦,其中两个人渣一人拖着她的一条腿,把她拖拽到湖边,之后毫不留情的将她一脚踹了河里,将她活活淹死。”

“我当时明明看到昭……看到我妹妹的胸口上下浮动,这说明她还有呼吸,还没有死,可他们踩着我的四肢,死死的捂着我的嘴巴,我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根本说不出话,那些畜牲,就这样当着我的面,活活的淹死了她……”

说到这里,姬珩再也说不下去,他痛苦的抱着头,像个受伤的小兽一样,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只要一闭上眼睛,似乎就能看到儿时那段让他恨不得杀人的不堪过往,天知道这段没有一丝光亮,全是阴霾的儿时记忆,他用了多少年才让自己心中的戾气渐渐消散,渐渐逼迫自己去尽力遗忘……

辛瑶自责的将石头一样僵硬的右手放在冰墙上,她很想拍拍姬珩的肩膀安慰他,可她张了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后,也只憋出了一句道歉的话语“对不起,如果不是我想要了解你小时候的事,你也不会想起这段痛苦的回忆。”

那些畜牲不如的东西,真是该死!竟然不顾人伦亲情,亲手杀死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儿时就这么恶毒,长大后不知道要坏成什么样!

如果那些人只是一介平民还好,如果他们是手握重权的达官显贵,或是权倾一国的王室之人,真不知会如何遗害四方,祸国殃民!

至于他们的母亲,同样该死!

要不是她们的丑陋嫉妒之心,姬珩和他母亲,妹妹的悲剧根本就不会发生!

辛瑶恨恨的握起了拳头,突然由姬珩的身世联想到了自己,淳于宴央被废,她是一点也不同情的,甚至背地里还会为父王的英明神武和杀伐果决而鼓掌。

别怪她狠心,淳于宴央在对她起了杀心,并且一而再,再而三想要杀她的那一刻,辛瑶就已经收起了对她这些年孤灯相伴的所有怜悯。

淳于宴央想要害她的母亲,动她唯一的底线,就必须要付出代价!

也不知过了多久,姬珩才红着眼眶抬起头,扯开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反过来安慰辛瑶“没关系的公主,即便这些记忆再痛苦,也都已经过去了,如今我已经很少再想起儿时的事情。”

辛瑶迟疑了一瞬,又有些不甘的问道“既然你父亲是起云国有名的商人,那你又是如何被人贩子卖到阴康的血奴营,做了血奴的?你应该还记得杀你妹妹的那些人的名字吧?现在你已经有能力对当年欺你,辱你,诬蔑你母亲,杀你妹妹的仇人做出强有力的回击,为何不开口找我帮忙?你刚刚不是说了吗?公主有可以任性闯祸的资本,那我告诉你,身为公主的救命恩人和最好的朋友,你和笑笑也有任性和闯祸的资本!”

姬珩的眸中有黑色的暗流涌动,沉默了半晌后,终是平静的开口道“我母亲临死前的遗言,是让我放弃仇恨,远离他们,她只想让我自由自在的好好活着,并不想让我替她们报仇,在血奴营作人口中食物的这些年,我也已经想开了,我的亲人早已不在,即便我杀光了他们,母亲和妹妹也无法复活。”

“而且,那个男人自我六岁之后,再也没有把我当作他的儿子过,起云国,已经没有我的亲人了……如果我任由自己沉溺在痛苦的回忆和仇恨之中,那我的灵魂将永远无法得到解脱,我不想自己变得和那些人渣一样。现在的我,只想守护着笑笑长大嫁人,过好自己的生活。”

辛瑶就这样安静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姬珩,不知道该说他是因为境界太高,才能轻易放下辱母杀妹,如此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还是说他和母亲姬姜一样太过薄情,才会理智到近乎冷血。

可最终她还是选择什么都不说,只高举酒坛,在冰墙上碰了一下,便“咕咚咕咚”一个人独自饮起来。

姬珩敛下眼底翻滚的复杂情绪,也像辛瑶一样,抱着酒坛轻碰了一下冰壁,慢悠悠的喝着。

刚刚他声情并茂的描述着儿时的悲痛往事,并且让辛瑶成功的相信了自己编排的亦真亦假的身世,想必从今以后,她再也不会对他的身世有所怀疑。

为了不触及自己的伤心处,也再不会跟他打探与他身世相关的任何事情了。

与姬珩幼时的惨痛过往相比,辛瑶觉得自己小时候被辛月和辛夜排斥,被纯种血族嘲笑看不起,似乎也没什么大不的。

若是一谓的活在别人的嘴巴里,也只能证明你是一个内心软弱的胆小鬼,失败者!

直到第三坛酒也见了底,辛瑶终于冷的坐不住,再一次站起来时,两颊已经染上了微醺的绯色。

微醉的辛瑶迷离着眸子,拍着胸脯,一脸豪迈的对姬珩和自己发起了承诺“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别人欺负你和笑笑,尤其是那些傲慢的纯种血族,像今天笑笑跪在淳于文茵的脚下,给她道歉这种卑躬屈膝的窝囊事,我再也不会让它发生了,我要变得强大起来,保护好母亲,也保护好你们!否则我这个公主就当的太窝囊!太没用了!”

“以后,我同样不会再给别人欺负我的机会,不管是那些纯种血族,还是想要掏出我心脏的堕落种,谁都不行!忍气吞生,当圣母婊以德报怨这等蠢事,我再也不做了!如果反抗的结果换来的是更残酷的压迫,那我就强大到谁都无法压迫我!今天我输掉比赛,被仲孙老师罚睡在这间该死的冰屋里,下一次,我再也不要做该死的倒数第一了!”

姬珩面色沉静,十分认真的问道“若是公主在明天的训练中,又是最后一名呢?”

辛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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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争取做倒数第二

辛瑶被姬珩这番话哽的噎了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上不去又下不来,憋的她十分难受,原本就因醉酒而变得绯红的脸颊,此刻却更红了。

这一刻的辛瑶突然觉得,还是安静不说话的姬珩,更加可爱一些……

辛瑶抬头,望着监视她的那只赤眼蝙蝠,大声道“明天若是又倒数第一,垫了底,我就彻夜不睡,练习异能,直到超越淳于文若,成为倒数第二!”

而此时刚刚沐浴完,端着装满血的水晶杯,惬意闲适歪着身子靠在榻上,通过连接蝙蝠的眼睛,正暗暗观察着辛瑶一举一动的左丘隐在听到辛瑶这句话后,差点没把刚饮进口中的血液喷出来。

左丘眼弯着一对狭长好看的重瞳,邪肆的勾起唇角,轻声道“努力成为倒数第二,还真是有志气啊……”

这句话也把原本很严肃问她的问题的姬珩,给逗的不禁低笑出声。

辛瑶听到姬珩的低笑后,懊恼的回头,不满的嘟囔道“你笑什么?虽然淳于文若和我同样是混血,但以他比我更强大的自愈能力来看,他一定是从小便以血为食,原本我见他那副弱不禁风又唯唯诺诺,充满不自信的受所包样子,还以为他真如自己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弱,可训练的结果你也看到了,所以,我不会小看他!对我来说,超越他,就是我现在唯一的目标!”

姬珩收起玩笑之意,认真地道“我相信公主一定会超越淳于公子的。”

辛瑶狐疑又失落的说道“你真的相信我会超过淳于文若么?身为血族,我的弱点实在是太多了,我的自愈能力差,只要受伤流血,很快就会变得虚弱,若是失血过多,几乎立刻就会失去战斗力。”

“还有,我的瞬移速度很慢,在与堕落种的战斗中,这将是非常致使的弱点,如果我根本追不上那些堕落种,又如何抓捕他们呢?又或者我根本打不过他们想要逃命时,同样也跑不过他们。”

姬珩想了想,问道“那么,其他混血又是如何克服在瞬移上的弱点呢?”

辛瑶怔了怔,如实说道“我不知道,混种血族在阴康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少之又少,阴康的名门旺族虽然都会养几个人类姬妾在外面,可他们为了维护血统的纯正,几乎没人愿意生下混血孩子,我自然是个例外。”

“在我看来,淳于文若更是一个例外,毕竟他是千百年来五大世族中的第一个混血,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你刚刚问的这个问题,迄今为止,我所见到的混血,也就只有我自己和淳于文若两个人而已。”

姬珩了然的点了点头,分析并建议道“从今天的训练来看,我知道公主会驭土和驭风两种血族异能,在地面战斗时,公主本身的瞬移速度虽然比纯种血族慢上许多,但公主可以通过驭土,让脚下的土地自己走,那样岂不是比公主施展瞬移来的更快吗?”

“若是在空中,公主同样可以通过驭风的方式以作助力,如此一来,公主为何非要靠自己的双腿去跑呢?既然公主生来就和纯种血族不同,在我看来,求同存异方可事半功倍,这两种最适合取代双腿的血族异能,恰好公主都具备了,所以公主完全不必妄自菲薄,比起只会驭雷的淳于公子,他在这方面却是完全无能为力。”

辛瑶越听眼睛瞪的越大,听到最后,那双酷似阴康侯玺的漂亮的眸子里更是倏地有了亮光。

辛瑶兴奋的将手贴到墙面上对姬珩说道“姬珩,你可真聪明,我竟从未这样想过,这道理虽然非常简单,可我长这么大也从未听任何人说过类似的话。不过,我身边的人都是有先天优势的纯种血族,对于天生在瞬移速度上就十分强大的他们来说,由于他们根本就不需要通过这种笨方法加快瞬移速度,又或许是因为他们根本不屑如此,总之,你是我遇到第一个提出这种方法的人。”

与辛瑶的欣喜若狂相比,姬珩则平静多了,“我相信,一定有其他血族先我之前想过这个问题,不是我聪明,正如公主所说,也许高傲的纯种血族根本不屑于此,所以才会从未有人提过。”

饮完一坛酒的姬珩,直到此时醉意终于上涌,这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喝酒,其实他已经忍了半天了,和辛瑶聊了这么久,她似乎一点困意都没有,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失礼的当着辛瑶的面打了个哈欠。

辛瑶看着他如常的面色和醉眼迷离的眼神,知道他这是醉了,不过他喝醉酒脸色倒是一点也没变,不红不白的。

她就不同了,她现在两颊火辣辣的热的慌,可神智偏偏又十分清醒,看来每个人的醉酒状态都不尽相同。

辛瑶一直以来都是个宽厚、善解人义的人,她夜半拉着姬珩跟她聊了这么久,着实有些过意不去,“现在应该差不多到亥时了,你一定困了吧?歇息吧!”

“那公主呢?”姬珩抬眸问道。

辛瑶冷的每一根神经都异常活跃,喝进肚子的三坛酒都没能让她有哪怕一丝的困意,她知道,如果她不睡,姬珩这个克守礼节的死心眼儿定然不好意思睡。

她只能装出困倦的模样,装模假样的打了个哈欠,“我也困了,睡吧!”

姬珩没有问辛瑶这么冷,真的能睡着吗这种废话,不用问他自然也知道,那么冷的环境里,身上淋过雨的衣服都被冻成了冰坨,就连地面冻出了冰碴子,她又如何能睡得着?

可她还是装模作样的打了几个哈欠,阖衣瑟缩着躺在冰凉的地面,闭着眼睛装睡,只为了让他睡的心安理得。

姬珩在心中默默收下辛瑶的这份体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静静的躺在沙地上,将衣服的领口拢紧了一些,脑袋里胡思乱想了一阵,之后没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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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0章 踹的太轻了

防盗章,明天内容会有所不同。辛瑶侧身背对着姬珩躺在地上,地面和四周的寒气一阵一阵的往她的心窝里钻,牙齿发着“咯咯”的打架声,身子小小的蜷缩成一团,从骨头到肌肉,似乎没有一处是不冷的,头皮都冷的阵阵发麻,这种冷着实让人不太好受。

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就像无数双在嘲笑她输掉了这场比赛的眼睛,辛瑶自嘲的扯了扯冻的僵硬的嘴角,伸出右手,将腕上的红血玉镯放在眼前细细的瞧。

白日里她受伤又流血,此刻浑身像被无数根针齐齐扎着一般的冷,这些痛感,不知宿月是否能感受的到。

应该是不能的吧?虽然他在自己的强势下被迫收下了镯子,可他却从未亲口说自己会戴的不是吗?

不知道他现在在干吗?是否在自己走后,想念过她,哪怕只有一次而已……

自己又在痴心妄想了……

辛瑶将手镯放在心口的位置,醉意姗姗来迟,辛瑶终于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一直在透过蝙蝠的眼睛观察着辛瑶的左丘隐,见她把手中红的像血一样的丑陋手镯像宝贝一样的放在心口,原本一直弯着的重瞳突然阴鸷的眯起。

在左丘隐的印象中,辛瑶从未戴过任何的珠宝和饰品,可她去了趟天枢国,回来后手上就莫名多了一个手镯,还那么丑,这就异常自然会让左丘隐误会,辛瑶手上的镯子,是在天枢王宫的湖里强吻的连玉所赠。

而她如此宝贝这个手镯,左丘自然认为辛瑶已经接受了连玉的心意,所以他才会如此生气。

左丘隐魅惑的拄着下巴,语气阴冷的自言自语“看来,今天那一脚还是踹的太轻了……”

也不知道究竟睡了多久,似乎并没有多久,辛瑶从迷朦中醒来的时候,天色依旧很黑。

这里实在太冷了,辛瑶才刚睡着一会儿,很快就被冻醒,她失神平躺在地面上,望着眼睛仍旧睁着的监视她的蝙蝠,无奈的叹了口气“对你的主人还真是忠心耿耿啊,都说蝙蝠是白日休息,夜晚捕猎食物,可你白日里与我们作战了那么久,现在就不累,不想睡觉吗?”

过了几秒,待辛瑶的脑袋清醒一些,她才恍然大悟道“哦,对了,仲孙老师给你喂了他的血,吃饱喝足,自然精神百倍了。”

说到这里,辛瑶揉了揉自己叫的正欢的胃部,晚上没有吃东西,现在真的很饿,这里除了冰就还是冰。

辛瑶又看了蝙蝠几秒,脑中猛的闪过一道白光,有如福至心灵般喃喃自语道“对了,不是有个现成的食物就在冰顶上挂着么,就算吃不到你,也刚好拿你练练手!”

倒吊在冰顶上的不死蝠似乎知道了辛瑶的意图,在辛瑶打着颤站起来的那一刻,它圆圆的小眼睛陡然变得犀利起来。

在之前的训练中,直上直下的攀登对辛瑶来说是最难的,那是因为她当时固执的想要单纯凭借瞬移的速度攀到树顶,可今晚听了姬珩的那番话后,辛瑶知道,想要变强,她必须懂得变通。

冰面又陡又滑,她必须凭借驭风,才真一口气踩着冰面冲到冰顶,把跟了仲孙云奕一百多年的不死蝠当食物自然只是玩笑,辛瑶真正的目的只是利用它练习自己的瞬移速度而已。

辛瑶在地面作了会儿热身运动,试图让僵硬的身体变得柔软,当身体的灵活度恢复一些后,辛瑶深浴室的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的踩着湿滑的冰面,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向上攀去。

蝙蝠警惕的已经走了三十余米的辛瑶,立刻将插在冰墙里的爪子拿了出来,挥动着长长的骨翼和翅膀,张开小巧的嘴巴,亮出里面凶恶尖利的獠牙,等待着辛瑶的靠近。

那双赤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辛瑶,似乎并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因为辛瑶在三十余米处就堪堪停住了,若不是驭风支撑着,她早已掉了下去。

辛瑶不甘的一手攥着拳头,一手仍旧驭着风,保护她身体的稳定性。

三十米,又是这可恶的三十米,果然,在没有饮血和体力不支的情况下,她努力后的最大限度也只有三十余米而已。

剩下的距离,只能通过驭风了。

辛瑶突然想到她从马车上下来后,那名会驭风的车夫将三十坛桃花酿如履平地一样的运送到海滩的事情,驭风用来杀人很容易,可要准确到每一个坛身半点不歪,一滴酒液都不会酒出来,就必须经历无数次的训练才能做到。

现在的她,需要的就是这种精准的训练。

辛瑶集中精力,让自己的身体顺着风的强劲力量,让它将自己“推”到了冰顶,由于对距离的掌握不好,辛瑶整个人在风极快的推力下,“砰”的一声撞到了最顶部的冰面上。

这一撞,直把辛瑶撞的眼冒金星,鼻血直流,好不可怜。

辛瑶懊恼的用手擦掉脸上的血迹,眼睛像凌厉的刀子一样凝视着在她到达冰顶之前,眨眼间就已经飞到了地面的蝙蝠。

有翅膀就是好,再加上它身上承袭了仲孙氏的幻影异能,百米的距离,转瞬就能飞到。

辛瑶将锋利的五甲从冰墙里抽出,再次驭风,以自由落体的方式向地面而去,当她的鼻子再一次撞到满是冰碴的地面时,辛瑶这一次终于稳稳的停了下来。

“驭风而行,果然比瞬移快多了。”

姬珩睡眠轻浅,即便喝了一坛酒,可他还是在辛瑶撞上冰顶发出“砰”的撞击声时,醒了过来。

姬珩醒了,却并没有起身,而是将被夜里的海风吹的发抖的身子转到了冰墙的那一侧,夜里虽然很深,但月亮却十分明亮皎洁,他可以透过月亮的光芒,隐隐看到辛瑶在驭风追击着唯一有幸活下来的那只蝙蝠。

尽管辛瑶很努力,也很拼命,可直到晨光微熹,旭日从东方冉冉升起,辛瑶也没能抓到仲孙云奕留下来的那只蝙蝠。

不过,多亏了这几个时辰的练习,觉虽然没睡成,可身子倒是没那么冷了。防盗章,明天内容会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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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的认知

姬珩一向睡眠轻浅,即便喝了一整坛的桃花酿,可他还是在辛瑶撞上冰顶,发出“砰”的撞击声时醒了过来。

姬珩醒了,却并没有起身,而是将被夜里的海风吹的发抖的身子转到了冰墙的那一侧。

夜色虽深,但月亮却十分明亮皎洁,他可以透过月亮的光芒,隐隐看到辛瑶在驭风追击着唯一有幸活下来的那只蝙蝠。

尽管辛瑶很努力,也很拼命,可直到晨光微熹,旭日从东方冉冉升起,她始终还是没能抓到仲孙云奕留下来的那只蝙蝠。

不过,辛瑶倒是认为多亏了这几个时辰的练习,觉虽然没睡成,可身子却没那么冷了。

姬珩从被辛瑶吵醒后,就一直侧躺着暗暗观察她,辛瑶练习了多久,他就躺在湿冷的沙子上看了多久,直到天光微亮。

沙地又湿又凉,躺在上面并不好受,天色稍微有了点亮光后,姬珩终于再也躺不住,缓缓坐了起来,同时轻轻的咳了几声。

辛瑶气喘吁吁的驭风从冰顶落回地面,通过这几个时辰的练习,她在驭风方面已经越来越熟练,自从鼻子撞过一次冰墙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低级失误。

回到地面后,辛瑶走到冰墙边看着咳嗽不止的姬珩,蹙眉问道“是不是吹了一夜的海风,着凉了?”

姬珩又咳了一会儿,待气息稍缓后,下意识的说道“没有。”

辛瑶拧着眉毛,不满的轻斥“鼻音这么重,还说没有,真是一点也不诚实。”

姬珩默了默,垂着眸子,不知该说什么。

辛瑶又问道“饿吗?”

姬珩想了想,终归还是诚实的说道“饿。”

辛瑶挑眉睨着他,“冷吗?”

姬珩仍旧垂着眸,语气有些无奈“冷。”

辛瑶终于笑了,调侃道“那今天的训练,如果我又成了垫底,老师再罚我睡冰屋,你还要陪着我吗?”

姬珩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陪。”

“为什么?”

姬珩又想了几秒,说道“笑笑说公主会害怕,因为公主是女孩子……”

辛瑶哼了一声,神情有些倨傲,“那我要是不怕呢,你还陪吗?”

“要陪的。”

“为何?”

姬珩的目光突然变得异常柔和,“如果我不陪着公主,那笑笑就一定会固执的留下来。”

所以,姬珩的意思是,如果不是笑笑的原因,他其实也不想陪在着自己的?

这一认知却并没有让辛瑶感到失望或者生气,反而真诚的夸赞道“很好,认识你两个多月,我终于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发自肺腑的实话了,这是好事,要继续保持!”

姬珩静静的看着辛瑶,面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心中却诸多思虑,纷乱复杂的揪扯着他的心脏。

直到这一刻,姬珩觉得自己终于对辛瑶最真实的性格有所了解。

一直以来,他都持怀疑的态度看待辛瑶强行将姬笑留在她身边这件事,辛瑶说的没错,他的确对王室之人非常排斥,甚至憎恶。

在他眼里,王族的人自私又虚伪,手握生杀大权,却视人命如草芥粪土,必要时,可以随意草菅人命,杀个人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毫不手软,反正事后他们会通过王权抹杀掩盖掉自己的污点。

他们会在做出丧心病狂和骇人听闻的残酷事件后,为了保住王族的清誉,睁着眼睛说瞎话,颠倒黑白,然后对世人做出伪善的丑陋嘴脸欺骗他们。

人类的王族尚且如此,邪恶嗜血的阴康王族之人只会更加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姬珩小的时候被蛇咬过,这都要拜他几个人渣兄弟所赐,从那以后,他见到井绳和垂柳都会心有余悸。

他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表面上施展的善意,哪怕那个人是无时无刻不在向他和姬笑散发善心和好意的辛瑶。

他承认,辛瑶和姬姜在天枢国的骊城客栈被堕落种绑走后,仲孙云幽对他说的那番话,的确让他既震惊又错愕。

辛瑶之没有同意他当时的卑微请求,是因为她早已决定,只要大部队一到天枢都城,就会找个适当的机会悄悄放了他和笑笑。

那是第一次,姬珩觉得辛瑶也许真的是一个善良的王族之人,但若让他彻底相信辛瑶,对姬珩来说,这点恩惠还远远不够!

通过这一夜的观察,与在她身边近三个月并不算长的和谐相处,姬珩知道,辛瑶的善良是发自内心的,而并非如像他想象的那般——王族之人为了面子和声誉才做出的伪善。

通过他这几个月的观察,他发现,辛瑶真的很孝顺,为了不让她的母亲姬姜难过,她每天都以五谷杂粮为食,尽管这会压制她的自愈能力和血族异能的发挥,还会削弱她形体上的美丽,可她却从未因此抱怨和不满过。

她处事乐观,积极上进,骨子里有着强烈的不输服和坚韧的毅力,为了超越淳于文弱,她愿意彻底不睡来练习血族异能。

姬珩相信她并非只是说说而已,只要辛瑶想做,她就一定会像她承诺的那样,拼尽全力达成目的!

她顽强而又勇敢,无论在天枢国与堕落种的两次正面交锋,还是独自一人夜闯王后寝宫,都突显出了她的勇猛果敢,临危不惧,同时她也很机敏聪慧,她心里十分清楚,她闯下的祸事,把她当宝贝一样疼爱的父王一定会替她摆平。

她富有责任心和同情心,同时又很讲义气,她把笑笑和自己带到身边以后,就真的说到做到,要做他和笑笑可以倚靠的那颗大树,她愿意为了保护母亲姬姜和他们兄妹而变强大,强大到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们!

她的性格洒脱不羁,心胸开阔,不拘小节,敢爱敢恨,她喜欢上宿月之后,很快就向他表白,并送了他定情信物——红血玉镯。

想到这里,姬珩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的飞鱼纹荷包。

宿月世子被这样一个闪闪发光,同时又身份尊贵的公主所爱慕,却偏偏拒绝了她,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后悔当日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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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2章 都是你把她教坏了

阴康辛瑶,她的确是一个超出了姬珩所认知的王族公主,俗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她的朋友申屠曦禾,和她一样都是性格宽厚心地善良之人。

再看看飞扬跋扈,被宠坏的淳于家大小姐淳于文茵的朋友左丘紫鸢,则是一个表里不一的阴险两面派。

今天,姬珩见识到了辛瑶非常坦率的那一面,这让他一直以来在面对辛瑶时,从未松懈过的警惕和戒备终于溃不成军,也终于在面对辛瑶时,敢于露出自己最真实的那一面凉薄。

姬珩的唇角以几不可察的弧度小小的弯着,恭敬的对辛瑶说道:“是,公主。”

辛瑶满意的笑了笑,坐在冰屋里,和腹中空虚的姬珩一起,向着海面上徐徐升起的太阳看去。

“这一晚过的可真慢,不过,好在今天又是新的一天,也是美好的一天。”辛瑶有感而发。

姬珩只是淡然的望着那轮象征着新生的旭日,并没有接话。

既然公主已经看透了他的本性,让他诚实一点,那他就顺了她的意,真诚一点好了。

真诚坦率的他,本就是一个沉默寡言,不爱说话的人,他只伴着淡淡咸涩的海风,欣赏美轮美奂的初生太阳,并不想开口说哪怕一个字。

过了一会儿,姬珩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叫了一声,辛瑶弯着眸子向他看来,可姬珩仍旧老神在在的看着平静的海面,脸上一点羞赧之意都没有。

辛瑶心道,果然性格沉稳的人大多脸皮够厚,要是自己肚子饿的咕咕叫被别人听到,肯定会不好意思的变成大红脸。

想什么来什么,下一刻辛瑶的肚子也跟着发出了“咕噜噜”的饥饿讯号,于是,她的脸真的红的像猴子屁股一样,可姬珩却并没有向她看过来,这让辛瑶的尴尬之意总算稍稍缓解。

与此同时,姬笑拄着拐杖站在马车旁,高举着手臂向冰屋的方向大力摆手,大声喊道:“公主,哥哥……”

“笑笑!”

看到姬笑的身影出现在沙滩的那一刹,辛瑶极度兴奋的站了起来。

姬笑的到来,意味着美味的食物也跟着到了,辛瑶怎能不欣喜若狂?

与辛瑶的兴奋相比,姬珩则相对平静的多,姬笑站着的位置距这里有些远,姬珩起身后要眯着眼睛才能看清她怀里抱着的究竟是什么。

一个黑色的食盒,还有一个同色的大包裹,以及一套——棉袄……看来她真是拿了不少东西。

姬笑怀中抱了太多东西,姬珩体贴的刚要抬脚向马车走去,试图减轻她的负担。

可他才刚迈出一只脚,就被辛瑶叫住了:“不用去,车夫会带她过来的,等你走到马车那儿,人家都可以跑好几个来回了。”

就像为了应征辛瑶刚刚的话似的,在姬珩将视线从辛瑶的脸上移回到马车的方向时,车夫就已经抱着姬笑以及她怀中的大件物品,像一阵风一样来到了他的眼前。

姬笑的双腿落到地面后,对车夫很是感激:“谢谢你,真是麻烦你了,为了避免你像昨天一样饿着肚子等我们,你只要像昨天辛夜殿下那样,派你的蝙蝠把中午的食物稍过来就好了。”

说到这里,姬笑用请求的目光看向冰墙后冻得唇色发青的辛瑶,“可以吗,公主?”

辛瑶无奈的摇摇头,叹道:“还真是个固执的丫头,经历过昨天之后,你就不觉得陪我训练这件事很是无聊吗?”

姬珩的喉咙又干又痒,一时没忍住,以袖抵唇再次咳了起来。

辛瑶趁机继续劝道:“你看,你哥哥在这里吹了一夜的海风,都生病了。”

姬笑看了看姬珩,见他面色淡然的摇了摇头,示意他无事,又立刻坚定的看回辛瑶:“哥哥说他无碍,昨夜哥哥守着公主,今夜就换笑笑守着公主,我已经带了冬天时才会用到的厚被褥过来,这样就不怕着凉了。”

辛瑶满头黑线的以手额头,一副痛心疾首要吐血的模样,佯怒道:“笑笑,你这是认定了今天的训练我还是要输给淳于文若,然后再被老师罚睡这该死的冰屋是吧?”

见辛瑶动了气,姬笑的神情十分慌乱,急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的,公主,我只是想着以防万一,俗话说有备无患,哥哥教我的这句成语。”

辛瑶扶着冰墙,恨恨地道:“行了,你别说了,再说我真的要吐血了。”

“啊?公主你受伤了?”

辛瑶:“……”

姬笑惊恐万状,辛瑶目瞪口呆……

半晌后,辛瑶郁闷的怒视姬珩,“她如此陈腐没有幽默感,都是你言传身教,把她给教坏了!”

姬珩一怔,而后认罪道:“是,都是姬珩的错,还请公主息怒,如果公主不介意的话,我可以用早膳了么?”

说着,姬珩的肚子十分应景的再次发起了抗议。

姬笑却仍旧用乞求的眼神看着辛瑶,再次央求道:“可以吗,公主?”

辛瑶沉着脸,无奈地道:“我说不可以,你会听吗?”

姬笑十分诚恳的摇了摇头,辛瑶只能向车夫无力的摆了摆手,吩咐道:“你回去吧,午时之前安排蝙蝠把食物送来就好,傍晚时准时来接即可,不用在这里干巴巴的耗着了。”

车夫自然没有异议,躬身道:“是,公主。”随即施展瞬移,快速离开了这里。

车夫一走,姬笑便将手里的东西卸货放到地上。

在姬珩的搀扶下,姬笑慢慢坐在沙地上,在她拆右手边的包裹时,姬珩认真的看着她,严肃问道:“昨晚回到宫里后,你有没有听我的话,叫专门服侍王妃的那名御医给你看腿?”

闻言,姬笑手中的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边拆包裹的活结边心虚的回道:“御医来看过了,说我的腿并无大碍,而且今天已经一点都不疼了。”

姬珩的面色有些不太好看,当场便无情的拆穿了姬笑的谎言,“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撒谎的人,你只要一说谎,眼睛就会向右转动,耳朵也会变红,不信你摸摸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变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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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3章 因祸得福

姬笑一听,立刻中招用双手去摸自己的耳朵,摸完之后才发现自己上当了,她的耳朵根本就不热,又怎么可能会变红?

可正是她这番下意识的慌乱举动,才让姬珩更加确定,她的确撒了谎。

谎言被戳穿,姬笑有些无地自容,毕竟这么多年来,她几乎从未因什么事而欺骗过与她相依为命的哥哥。

姬笑咬了咬唇,低头继续拆包裹,刚从里面拿出一只皮壶,姬珩就将修长的手放在她受伤的膝盖骨上,疼的姬笑“嘶”的一声痛叫出声,眼泪急速聚集在眼眶,十分委屈的看着姬珩。

可姬珩就像没看见似的,继续训斥道“知道疼就好,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姬珩板着脸训斥姬笑的严厉模样,像极了她的腹黑弟弟辛夜,辛瑶饶有兴味的看着眼前这对儿义兄妹,同时又联想到了比辛夜更加腹黑的超级大腹黑哥哥——左丘隐。

左丘隐对妹妹腹黑起来,那还真是不留情面,无人能及。

姬笑一边将食盒里的饭菜摆放好,一边弱弱的低着头小声道“其实我跟宫女姐姐说了的,可姬王妃已经在昨天下午的时候,将服侍她多年的那个女御医送到了太叔大公的府上,服侍刚小产没几天的太叔夫人,她现在已经不在宫里了。”

辛瑶适时的说道“她走了,可宫里还有给人类宫女看病的其他御医啊,你不知道这些,可守在你门外的宫女知道的啊,她们没有为你去请吗?”

姬笑急忙道“宫女姐姐说,为她们这些低贱的人类宫女看病的御医,只有白日里才执勤的。”

见辛瑶的脸色微变,姬笑立刻讨好的说道“公主,其实我的腿真的没事儿,是哥哥小提大作了。”

姬珩刚要开口,却被辛瑶抢道“不是他小提大作,而是以前你们过了太多的苦日子,现在条件改善了,他只是希望你能多顾着点儿自己的身体,不希望你的腿留下哪怕一丝的后遗症,毕竟你是女孩子,长大后是要嫁人的。”

姬笑在暗无天日的血奴营里生活了太多年,即便现在跟着辛瑶可以享福了,却也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神情有些木讷的看着辛瑶,语气倒是十分坚定“笑笑不要嫁人,笑笑要一辈子陪伴在公主身边。”

辛瑶却乐了,调侃道“傻瓜,就算你不嫁人,我将来也是要嫁人的呀,还有四年我就成年了,到了法律允许的婚配年龄,如果你不嫁人,一直跟在我身边,将来我夫君看上你该如何是好!”

姬笑听后,神情有些怔忡,待反应过来后,立马笃定发誓道“笑笑何德何能敢和公主相提并论,除非公主的未来夫君有眼疾,否则又自私可能看得上笑笑呢,公主这样说,是想着以后不要笑笑了么?”

说着说着,竟泫然欲泣,泪水在眼睛里来回打着圈儿,似要哭起来,惊的辛瑶立刻安抚道“傻笑笑,呆笑笑,我只是在开玩笑啊,你真是被你这个古板迂腐的哥哥给教出问题来了,以后我早晚得把你这坏毛病给改过来。”

姬珩又莫名躺枪,他垂着眸子,看着放在绸布上的六个皮壶,诧异的问道“笑笑,你怎么带了这么多水?我们又无需长途跋涉,带这么多,根本喝不完的。”

姬笑收了眼泪,解释道“这些皮壶里装的不全是水,其中三个木塞上刷了朱砂做了记号的,装的都是血,另外三个没作记号的装的才是水。”

辛瑶一惊,神情陡然变得凌厉起来,“血?哪来的血?该不会是你……”

还没等辛瑶说完,姬珩一把拽过姬笑的两只手臂,分别撸起她的两只衣袖,看到满是道道疤痕的手臂上并没有增添新伤,姬珩这才松了一口气,脸色稍缓。

姬笑看着一脸紧张的哥哥,还有似乎因误会皮壶里的血是自己的,已然薄怒的辛瑶,温和的笑着说道“公主,这三壶血是王妃在今早特意为公主准备的。”

“母亲?她为什么会准备血给我?从小到大她从不让我饮一滴血,在我很小的时候,她还特地因为此事跟我父王发生过争执。”辛瑶失神的喃喃道。

“王妃知道公主会有疑问,因此,特意嘱咐我告诉公主,王妃现在非常能理解公主过去的不容易,她也知道,混种血族若是不以血为食,会大大降低血族异能的威力和自愈能力。”

“王妃明白公主训练的难处,所以,从今天起,王妃每天都会为公主准备血液,王妃还说了,虽然公主在比赛中每次都是最后一名,但公主永远都是王妃的骄傲和至宝,她还说让公主不要灰心,以公主身体里流淌着的阴康王族之血,想要超越淳于家的公子,只是早晚的事。”

辛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母亲从来都是一个含蓄内敛之人,如今能说出这番通情达理的话来,辛瑶竟莫名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姬笑看着神情略显怔忡的辛瑶,犹豫的问道“公主,我要怎么把这壶血拿给你呢?”

血液!

姬笑手里拿着的,是货真价实的血液!辛瑶看到染了血的木塞就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辛瑶从未想过,她能这么早就可以正大光明的从此以血为食,再也不用吃那些根本解决不了渴血症状的人类食物了。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惊喜!看来她昨天住在这该死的冰屋里所受的苦、遭的罪,都没白受!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

辛瑶看着眼前的冰墙,冻僵的右手微动,以风为刃,很快就在冰墙上切割出一个正方型的“窗户”。

她把切割出来的那块冰推了出去,同时右手从“窗户”里向姬笑探去,手上向上,等待着她梦寐以求了许多年,装着血液的那只皮壶。

不过姬笑却没有在第一时间递上皮壶,而是用她温暖的小手握住了辛瑶的手。

刚一握住辛瑶冰冷刺骨的手,姬笑就心疼的再次泫然浴泣,红着眼圈哽咽道“公主的手可真凉,就像以前我和哥哥在冬天的血奴营里吃的冻馒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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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还是哥哥有办法

辛瑶见她又要哭,赶忙用调侃的语气安抚道“你说我的手像馒头,是想拐着弯说我胖是吗?坏丫头。”

姬笑也跟着笑起来,而后将辛瑶的冰手放进自己散发着暖意的脖颈里。

辛瑶那只堪比冰块的右手,才刚接触到姬笑温暖的皮肤,姬笑就被冷意刺激的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同时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但她还是说道“公主,把另一只手也伸出来,让笑笑给你暖一暖。”

辛瑶被罚关在冰屋里呆了一整夜都没有哭,可这一刻眼眶却突然变红了。

她一边收回被姬笑抱的死紧的右手,一边笑骂道“真是个傻瓜,我整个身子都已经冻麻木了,你这样做根本就是杯水车薪,不顶什么用的,快把皮壶给我,半天一夜未吃进过食,我现在快要饿死了。”

姬笑拢好敞开的衣襟,将三只装着血液的其中一只皮壶递给辛瑶,同时把她带过来的冬被也要从“窗口”塞进去。

可辛瑶却拒绝了“被子就算了,否则晚些时候被大家看到还以为我作弊,到时某些人不知道又要怎么乱嚼舌根。”

“可是,仲孙兵长留下来监视公主的那只蝙蝠,可以为公主作证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手里的被子,或许还没有这壶里装着的东西更有用。”

辛瑶搓了搓骨节僵硬不太灵活的双手,待每一只根手指都可以自由弯曲伸展时,她将皮壶的木塞打开,血液的腥甜味道立刻盈满了整座冰屋。

辛瑶皱了皱眉,若有所思的看着手里的皮制水壶。

原来不是自己的手冻的没有知觉,所以无法很好的感知皮壶的温度,而是这血液原本就是冷的。

辛瑶没有怀疑太多,极为兴奋的将皮壶放到唇下,轻轻抿了一口。

可她才刚喝了一口,就猛地将口中的冷血吐了出去。

姬笑原本正在为姬珩拿筷子,见辛瑶神情大变的反常模样,急忙问道“公主,你怎么了,是王妃准备的血有什么问题吗?”

辛瑶吐了一口之后,紧接着又干呕了好几口,确保自己的胃里没有咽进去一口这皮壶里的血液,她才失神的低喃道“这只壶里,装的是母亲的血,母亲竟把她自己的血拿给我喝……”

姬笑同样感到震惊,“对不起,公主,王妃把这些皮壶交到我手里的时候,并没有说明它们的来历,我还以为这里装的都是宫里某些宫女的血。”

辛瑶的眼睛有些失焦,她看着满脸愧疚的姬笑,无力的扯了扯唇角,“没关系,笑笑,我并没有怪你,我只是没有想到,母亲竟会把她自己的血液给我当作食物。”

姬珩瞥了一眼地上另外两只作了记号的皮壶,又看了看唇角满是殷红血迹的辛瑶,淡淡的说道“这两日我听守门的宫女八卦,自王妃由人类变成血族的那天起,就从未用过任何宫女的血,听说她只用王上的血。”

“是,即便母亲成为血族,但她还是不愿伤害别人,其实她这样做,也只是为了让自己心安罢了,她虽饮的是父王的血,那么极度缺血的父王便会加大自己饮用人类血液的用量。她以为她替人类省下来的那一点血液,事实上还是原封不动的以另一种方式进入了她的腹中。”辛瑶苦笑着说道。

“公主说的不错,王妃这样做的确是掩耳盗铃,也根本于事无补,可只要能让她心里好受些,这种自欺欺人的做法也无可厚非,既然这些血已经被王妃送过来了,她就是希望公主宁可饮用她的血,也不想让公主直接向人类取血,不管这三只皮壶里装的是谁的血液,公主若是不用,都是白白浪费了王妃的一片心意。”

姬笑也跟着说道“是啊,公主,你若不喝,那这些血就只能倒掉了,那不是更浪费吗?”

辛瑶摇了摇头,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让我饮自己母亲的血,我的心里真的很不舒服,若是我今天饮了,那以后呢?难不成每天都要让我喝自己母亲的血吗?”

姬笑左右为难的看着辛瑶,她一方面觉得王妃都已经把这些血给辛瑶带过来了,如果辛瑶不用,那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可另一方面她又觉得辛瑶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姬珩却不像姬笑这般单纯,那么容易被别人的话所左右,他拿起地上的一只皮壶,当着辛瑶的面,一边拔开木塞,一边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公主若是不想喝,我们兄妹也用不了,那不如倒掉算了,也省得公主心里不舒服。既然公主如此为难,不如以后就以我和笑笑的血液为食,反正我们两个跟着公主的那一刻起,早就做好了再次成为血奴的心理准备。”

“公主,笑笑愿意的。”

姬珩不动声色的睨了一眼自己这个傻妹妹,拿着皮壶的手真的开始向下倾斜,部分血液也真的流进了地面的细沙里,转眼就顺着地表的沙子向下渗云,彻底消失不见。

“住手,姬珩!”辛瑶神情激动,愤怒的喊道。

可姬珩却不理会,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倾倒着壶里的血液,口中还说着风凉话,继续刺激着辛瑶“反正公主也不喝,不如倒了,免得放久了发臭,白白浪费了这些皮壶。”

“住手,我叫你住手!”

辛瑶将手伸出来,试图去抓姬珩的手臂阻止他,可姬珩轻轻侧开身子,就轻而易举的避开了她。

焦急之下,辛瑶竟忘记了施展血族异能阻止姬珩,只能妥协的大喊道“住手!我喝,我喝还不行吗?那可是我母亲的血,我真的不敢相信你就这样把它们给倒了,用你那该死的激将法!”

姬珩听到了他想要的回答,终于停了手,将木塞重新盖上,挑眉看着辛瑶,“其实公主是想骂这该死的姬珩吧?”

辛瑶扭过头,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恨恨的不再看他。

姬笑尴尬的笑了笑,把筷子递给姬珩,同时在辛瑶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向他竖起了大姆指,并附在他耳边小声嘀咕道“还是哥哥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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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5章 奇怪的梦

姬珩的嘴唇轻扬,即便腹中十分饥饿,却还是慢条斯礼的夹着菜,动作十分优雅,姬笑也很开心的吃了起来。

辛瑶看那两兄妹吃的那么香,握着皮壶的手紧了紧,犹豫了一瞬后,终是抵不住又冷又饿的残酷现实。

她试图用姬珩刚刚的话催眠自己,随即把皮壶放到唇边嗅了嗅,慢慢喝了起来……

姬姜的血,辛瑶在婴儿时期是喝过的,所以她仅仅喝了一口,就立刻吐了出来。

当姬姜还是人类的时候,她的血液真是又温暖又甘甜,可她死而复生,成为三代血族后,血液里却有着腐朽的难闻味道。

事实上,这皮壶里的血又冷又不好喝,可辛瑶也没有挑三捡四的资格,毕竟这壶里装的每一滴血,都是母亲对她的爱。

尽管这血不好喝,可是一壶饮完之后,辛瑶立刻就感受到了和吃饱饭截然不同的两种感觉,不仅身体里能量充沛,力量浑厚,就连身体都莫名的变得暖和起来。

血族在饮血时,眼睛会不由自主的变成殷红色,姬笑在血奴营里,曾经见过太多饮她血液时眼睛变成赤色的血族士兵,每当那个时候她都会害怕的浑身发抖。

可她刚刚一边吃菜,一边看着眼睛逐渐变红的辛瑶,却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不仅如此,她还大着胆子从“窗口”给辛瑶递过一张干净的手帕。

“谢谢。”辛瑶接过,擦了擦唇边的血迹,之后将木塞塞好,将空壶又递回给姬笑,“早上就有肉吃,伙食不错嘛。”

姬笑将口中的饭菜咽下去才回复道“是啊,这是王妃为我和哥哥准备的,昨夜我刚一回到西仁宫,见公主未归,王妃就亲自过来找我了。”

辛瑶饶有兴趣的问道“是吗?母亲都跟你说什么了?”

姬笑歪着脑袋想了想,事无巨细的一一汇报道“当时王妃的眼睛有些红肿,傍晚时她才刚从太叔大公府回来,因为公主没回宫,王妃就问了一些公主训练时的事情,还问我和哥哥对宫里的生活适不适应,如果缺什么就及时跟她说,之后王上来西仁宫,王妃就走了,今天早上我才刚洗漱完,王妃就把这三壶血交给了我,还有这个食盒。”

说到最后,姬笑总结道“王妃对公主可真好,对我和哥哥也好。”

辛瑶颔首,神情有些落寞,“看来小婶婶的情况一定很糟。”否则母亲也不会哭到眼睛都肿了。

姬珩像往常一样静静的听着,对两个女孩子的聊天从不插嘴。

待他和姬笑吃完饭后,姬笑和辛瑶又闲聊了一会儿,很快就有对话声从不远处传来。

姬笑回头,向正叽叽咕咕和哥哥曦云说着什么的曦禾挥手打招呼“申屠世子,曦禾,你们来的可真早。”

曦禾微微一笑,脸上立刻浮现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她撇下哥哥曦云,施展瞬移,一个瞬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姬笑身边,“还说我来的早,你和你哥哥不是来的更早吗?”

姬珩向曦禾微微颔首,以作招呼,随即再次用袖子挡着嘴巴咳了起来。

姬笑替姬珩顺了顺后背,转头对曦禾说道“哥哥昨夜没有回云,一直在这里守着公主了,他们两人昨夜都没有吃东西,所以我早些过来给他们送早餐。”

曦禾看着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咳嗽不止的姬珩,关切的问道“一夜都没回去?这里的海风这么大,他身上又穿的这么少,连个被子都没有,一定是着受风着凉了吧?”

姬笑心中愧疚,垂着头没说话,姬珩温和的回道“无碍,我身体底子好,喝碗姜汤出一身汗,很快就好了。”

曦禾痴痴的看着姬珩这双充满魔力和神奇的眼睛,不禁想到了昨晚那个奇怪的梦。

昨天夜里,她竟梦到自己的灵魂被姬珩吸进他这双勾魂夺魄的眸子里了。

她被困在一片汪际无迹的海面上漂浮着,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她吓的大声求救,却没人前来救她。

更加奇怪的是,她在海水里竟失去了泅水的技能,就连驭水的能力也跟着消失了,她在挣扎和绝望中一直飘浮在海面上,既不会下沉,也无法从海面上逃脱出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绝望不再挣扎,而是心甘情愿成为大海的一部分,与海水一同被禁锢在姬珩的眼睛里。

真是一个光怪陆离又奇异的梦。

姬珩被曦禾直勾勾的盯了许久,直看的他不好意思的别开了头。

辛瑶看着这有趣的一幕,脸上不禁勾起一抹坏笑,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突然出声道“曦禾,你和曦云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是申屠老师把训练时间提前了吗?”

听到辛瑶戏谑的清咳,曦禾这才回过神,耳尖殷红似血,试图用打趣辛瑶来化解刚刚走神的尴尬,“没有啊,父亲今天一大早就动身去红叶国了,想必今天我们的老师又会是仲孙老师,至于我和哥哥为何来得这么早?自然是担心你被冻死在冰屋里,想着早一点来解救你,可你不仅半点儿事没有,反而精力旺盛的很,瞧瞧冰顶上那些鞋印和爪痕,应该都是你弄出来的吧?”

辛瑶也不隐瞒,大方承认道“昨夜我喝了三坛酒,总算凭着醉意昏睡了那么一小会儿,可很快就又被冻醒了,之后就再也无法入睡,就想着拿那个小东西练练手。”

曦禾笑着走到冰墙前,问道“如何,可抓住它了?”

辛瑶一脸的沮丧,“怎么可能?辛夜那么快的瞬移速度都抓不到它,我又怎么可能抓得到?除非出现奇迹。”

“公主也不必气馁,我们九人中,能抓到这只袭承了仲孙老师幻影能力的蝙蝠,或许就只有瞬移速度同样出神入化的阿隐了。”

辛夜走路时脚步一贯放的很轻,当他走近大家的时候,恰好听到了曦云的这句话。

他的脚步不由停顿片刻,之后一个瞬步就闪身到了曦云的身前,曦云一看到他,立刻躬身行礼“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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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只因我不是她

曦禾也笑着跟辛夜打招呼“殿下早啊。”

姬珩扶着腿脚不便的姬笑站起身,规规矩矩的行礼道“殿下。”

辛夜淡淡道“嗯。”

“殿下来得这般早,一定是不放心公主吧?”

小甜心曦禾只要一抓到机会,就会拿辛瑶和辛夜的姐弟关系来打趣辛夜,目的自然是突出他们姐弟关系好。

辛夜沉着脸轻轻瞥了一眼冰墙后的辛瑶,见她虽然脸色苍白,嘴唇发青,可精气神却非常好,完全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颓然萎靡,心中稍稍安心。

辛夜并没有回应曦禾的调侃,而是看向曦云问道“我听说申屠老师一大早就动身去了红叶国?”

“是的,殿下,最近驻守在红叶国近百年的指控官被堕落种杀死,并掏去了心脏夺去了他的能力,没隔几天,又有近百名夜巡的几队血族士兵在一夜之间被杀,血肉模糊,死状可怖,同样被夺去了心脏,现在驻军兵团群龙无首,王上命父亲亲自去红叶国彻查此事。”

辛瑶有些吃惊,究竟是多少个叛变的堕落种,才能在一夜之间杀死百名血族士兵,还有,曦云说的死状可怖又是什么意思?

血族之人杀人,通常都是削其头颅,或者挖其脏腑,二者失其一皆可让血族之人死后无法复活。

如果只是这种“寻常”程度的死法,曦云一定不会用“可怖”一词来形容,这说明事态一定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

辛夜自然也想到了这点,可他的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情绪的变化,“几个月前,红叶国内似乎就已经透露出不太寻常的讯号,听闻红叶国内许多普通人类被吸干血液而死,而国主红烨老头儿却并没有将此事汇报给驻军指挥官,不知这两件事是否有所关联。”

身为帝国兵团最高指控官申屠环宇的儿子,曦云自然听父亲提及过此事,“这我就不清楚了,父亲是个老古板,在没有查明此事之前,他从来不会把心中的真实想法说给我听。不过,王上前几日在议政殿宣布天枢国撤军之事,此事已经传遍四国,听闻追月国和起云国准备派人过来,欲与王上协商他们也要求撤军一事,让父亲很是头疼。”

辛夜不动声色的睨了曦云一眼,曦云顺着辛夜的视线,用余光扫了眼脸色微变的辛瑶,立刻噤了声。

又过了一会儿,淳于文茵和文若,左丘隐和紫鸢兄妹也陆续来到海边,几人向辛夜和辛瑶打过招呼后,便百无聊赖的坐在沙滩上等待老师仲孙云奕的到来。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来的人并非仲孙云奕,而是他的胞妹仲孙云幽。

云幽施施然意外出场,不禁引来了几个女孩子的侧目,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认识云幽,毕竟她离开阴康的时候,站在这里的少年少女们都还没有出生。

但她黑袍左胸口的金鼎族徽,还是让第一次见到她的紫鸢和文茵辨别出了她的身份。

昨夜阴康世依旧在宫外执勤,搜捕堕落种鹤泽,还有他身边那个不知名的夜行者。

仲孙云奕从辛瑶这儿抱回了三坛桃花酿,可他想和阴康世拼酒的愿望到底还是落空了。

没有人与他对饮,仲孙云亦就只能坐在府中的凉亭里一个人喝闷酒,仲孙云幽见了,心中着实觉得不好意思,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把哥哥的诉求向阴康世传达到……

于是,心中有愧的云幽便加入了进来,和胞兄对月饮酒,闲话家常。

两人聊着聊着,云幽好奇起辛瑶的训练成果来,当她从哥哥那里听到辛瑶成了倒数第一,被自家铁面无情的魔鬼教官老哥惩罚睡冰屋时,恼怒之下,一不小心就捏碎了手中的酒杯……

仲孙云幽长相甜美,可性格却是十足的豪放不羁,女中豪杰,酒杯碎了,她也没招呼下人拿只新的,直接抱起酒坛豪饮起来。

当她听到因自己和阴康世的失职,致使姬笑在回阴康的路上被夜行者时,整个酒坛都被她泛白的指节给捏爆了……

酒坛碎裂,大量的酒水洒在云幽的前襟上,让仲孙云奕这个名酒爱好者着实心痛了好一阵——这上好的桃花酿,就这样被自家妹妹给糟蹋了……

原本就对辛瑶和姬笑很是自责的云幽,听到哥哥跟她讲到笑笑向淳于文茵下跪,求得原谅,以及若非文茵的阻碍,文若可能和辛瑶打成平手,同样是倒数第一的时候,云幽的愤怒陡然到了爆发点,竟气的“砰”的一掌拍碎了大理石桌面。

直把微醺的仲孙云奕看的是目瞪口呆,醉意也醒了一大半,眼底有着深深的无奈,“妹妹,你在府里的时候,就不能像在阿世面前一样温柔些吗?这面石桌前日才刚换过。”

云幽第一次拍断石桌,是因为阴康世答应了王上,要娶阴康辛月为妻。

这一次拍断石桌,虽然与阴康世无关,可妹妹最近似乎突然变得暴戾了,这并非好现象。

云幽黑着脸,怒声道“温柔有什么用?阴康辛月温柔吗?那个恶毒的女人,把太叔子鱼的孩子害死,却一点儿愧疚之意都没有,可阴康世还不是甘愿做个瞎子,聋子,傻子,仍旧傻傻的爱着她,守着她。离开阴康前,我不温柔吗?他可曾因此多看我一眼?阴康世不爱我,并非我多么不好,只因我不是她!”

云幽醉醺醺的说完这番话,一股脑的发泄完心中的酸楚,便自顾自红着眼眶离开了。

徒留仲孙云奕一个人错愕的坐在凉亭中,许久回不过神……

他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调侃,却招来妹妹这么大的反应,心中既后悔又涨痛不已。

曾几何时,意气风发,威风凛凛的妹妹,竟变成了内心如此敏感而又脆弱的伤情人,情之一字,需得两情相悦才会善始善终。

若是一人单恋,一人无法给予回应,便是有缘无份,非要强求,就只能酿成悲剧。

希望妹妹能早日醒悟,及时抽身,莫在将来成为一场悲剧的主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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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7章 羞辱

仲孙云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默默的流了好半晌的眼泪,待情绪稍稍恢复一些后,派自家蝙蝠给申屠环宇送了一封信。

片刻后,送信的蝙蝠从窗口飞进来,云幽从竹筒里拿出申屠环宇的回信,展开后见上面只简单的写了一个字允!

就这样,在申屠环宇的同意下,云幽替换掉哥哥仲孙云奕,亲自来了!

云幽突然出现在这里,让每个人都很诧异,她先是从每个人左胸口的族徽辨别出大家的身份,扫了一圈众人后,着重在文茵的脸上多停留了几秒。

文茵被云幽异样的眼神看的心里直发毛,她们明明不认识,甚至从未见过面,文茵不知道这个长相甜美,气质却截然迥异,一脸英气的女兵长为什么要用审视,甚至有些不怀好意的眼光打量自己。

云幽从文茵的脸上收回视线后,又不禁多瞄了传说中的少年天才左丘隐几眼,而后清了清嗓,一脸温和的对大家说道“申屠老师有公务在身,去了红叶国,我兄长仲孙云奕今日也有其他事要忙,因此,今天由我仲孙云幽暂代大家的老师一职。”

左丘眼被云幽凝视的同时,也勾唇慵懒的向她看去。

曦禾见到云幽,脸上立刻浮现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亲切地道“云幽姐姐,我早就听父亲提起过你,只不过我出生的时候你已经去了追月国,父亲常常夸赞你,说你是血族兵团中难得一见的女兵长,今日终于见到本尊了,原本我还以为你和仲孙云奕老师一样又凶又严厉,可你比我想象中亲切随和多了,也美丽多了。”

冰墙后的辛瑶心道,单纯的娃儿,那是你没见到云幽暴戾冷酷的那一面,尤其是她扇姬瑾轩巴掌的时候。

当时她似要将姬姬瑾轩生吞活剥一样的凶狠眼神,再配上她甜美可爱的娃娃脸,极大的视觉反差之下,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云幽仍旧温和的笑着,“是吗?我也经常听兄长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相貌俏丽,嘴巴又甜。”

两个长相同样甜美可爱的女人,毫不吝啬的互相夸赞着对方,听的紫鸢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曦禾是她的情敌,谁和她关系好,那就是她左丘紫鸢的敌人!区区一个女兵长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真要实战打一场,还不知道她会在自己制造的幻境里被折磨成什么鬼样子,痛哭流涕的求饶呢,哼!

云幽向大家介绍完自己的身份之后,看了眼冰墙后正望着她的辛瑶,对曦云说道“惩罚已经结束,曦云,把公主放出来吧!”

“是,老师。”

曦云双手轻抬,将巨大的冰屋迅速融化成海水,再驭水将它们送回大海,辛瑶在冰屋里和那只蝙蝠呆了一整夜之后,终于重获自由。

云幽伸出手臂,她兄长仅存的那只蝙蝠便默契十足的落到她的手臂上,与此同时,另外一只脖子上挂着铃铛的不死蝠也从天空俯冲而下,飞落在到她的肩膀上。

辛瑶看着那熟悉的铃铛,诧异的说道“这是……副廷卫长的铃铛吗?”

云幽原本解铃铛的手突然一滞,脸上的肌肉也有些僵硬,现在她只要一听到和阴康世相关的事情,情绪就会像这般有所波动。

为了不让大家看出她的反常,转瞬后她便笑着说道“不是,对了,有谁能告诉我,万俟家的小世子为何不在?”

回答云幽的,是诡异般的静默,似乎没人知道万俟舞阳迟到,或者不来的原因。

紫鸢向来这里的必经之路瞧了瞧,却仍是没看到万俟舞阳的半点影子。

看来,他今天真的要迟到了。

尽管队伍里少了一个人,可云幽却并没有打算等待舞阳的意思,她将铃铛从和自己结了血盟的不死蝠脖颈上解下,轻微晃了晃,铃铛随即发出清脆的悦耳声。

“你们原本是九人小队,若人数齐全的话,我原本打算让瞬移速度最快的左丘世子歇一歇的,可万俟世子既然没来,就刚好是八个人,可组成两人一队,一共是四小队。今日的训练内容是请你们使出浑身解数,十八般武艺尽管亮出来,在一个时辰里,每组小队中抢到我手里铃铛的人既为获胜者,淘汰下来的输家,今晚则通通罚睡冰屋。”

文茵蹙眉问道“那要是一个时辰内,同一组小队里的两个人都没有抢到你手中的铃铛呢?”

云幽温和的眸子倏然转向发问的文茵,声音仍旧随和,可语气却莫名有些冰冷“看来淳于小姐的理解能力不大好,我以为按照我讲解的字面意思,训练规则很简单,可还是有蠢钝之人听不懂,非要我再浪费大家的时间解释一遍除了抢到铃铛的获胜者外,没有抢到铃铛的,就都是淘汰下来的输家,既是输家,就通通罚睡冰屋,淳于小姐,这回可听懂了?”

文茵当仲孙云幽当众斥责蠢钝,理解能力差,小姑娘虽然在家里被父亲淳于文婴宠坏,专横跋扈,作威作福惯了,可毕竟还是少女的年纪,面皮薄的很。

仲孙云幽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让她在又羞又愤下“腾”地红了脸,嘴唇气的微微颤抖,心中委屈,便情不自禁的向藏在心里的爱慕之人那里看去。

可左丘隐就像没听见云幽刚刚那些话似的,昨夜他透过仲孙云奕留在冰屋里的那只不死蝠悄悄观察辛瑶,直到后半夜才睡,现在困的眼皮直打架,哪有空分出心思留意和他毫不相关的文茵委不委屈,情绪如何。

淳于文若见文茵失落又委屈的可怜模样,心中窃笑不已,为了忍笑,肩膀一耸一耸的。

“看来除了淳于小姐,大家都听懂了训练规则,那么,现在就通过公平、公正、透明的抓阄方式来分组吧!”

抓阄虽然公平,可辛瑶心里还是有些发怵。

她在心底默默祈祷,希望和她一组的人是八人中最弱的淳于文若,她今晚真的不想再睡这间该死的冰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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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8章 有子

处处透着豪华奢靡的万俟大公府,舞阳眸底幽黑阴鸷,双臂交叉着靠在“兰馨院”的门板上,这是他母亲仲孙敏兰的闺房。

舞阳保持这个站姿已经近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他终于等到了一阵蹑手蹑脚的脚步声。

仲孙敏兰是仲孙氏族的一个远系旁支,虽然她和仲孙云奕与仲孙云奕在血统上有些关系,但这亲戚有些远,因此两家人往来并不多。

仲孙敏兰推开雕花红木门,刚迈进一只右脚,就被靠在另一侧门板上的儿子舞阳突然发出的清淡声音给吓了一跳。

“你总算知道回来了,母亲。”

仲孙敏兰拍着被吓的咚咚狂跳的胸口,喘着粗气心虚的关上房门,看着自家儿子暗沉的脸色,佯怒道“你这孩子,都已经巳时了,你不去天海涯边训练,呆在我房里做什么?”

舞阳不冷不热的开口道“母亲也知道现在已是巳时了,你已经连续半个月晚出早归,而你晚出和早归的时间点,恰好完美的避开了儿子在府里的这段时间,儿子这么多天没有见到母亲,甚是思念,怎么?母亲看到儿子好像不太高兴?”

仲孙敏兰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似乎刚刚真的被儿子给吓的不轻,到这会儿呼吸仍是急促不匀。

她尴尬的笑了笑,下意识的离儿子站远一些,“母亲晚出早归,还不是因为不想看到你那个只会惹人伤心的父亲,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两个只要一聚到一起就会吵架,我和你父亲吵了几百年,也打了几百年,母亲现在是真的累了,眼不见心不烦,儿子啊,希望你能理解母亲的心酸。”

舞阳听到这里,沉着脸冷哼一声,抬步慢悠悠走到仲孙敏兰面前,在她有些闪躲和抗拒的目光中,冷声说道“母亲到现在还要把我当傻子一样的欺骗我么?你晚归在外的这些年,究竟跟谁在一起?又宿在何处?母亲当真以为儿子还是几岁的稚儿,什么都不知道吗?父亲心中也是清楚的,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想管罢了,既如此,母亲又何须对儿子撒谎。”

仲孙敏兰噎了噎,尽管这些年她和万俟玄礼那个喜新厌旧,朝三暮四,爱拈花惹草的臭男人心照不宣各玩各的,但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她一直觉得儿子还未成年,不想让儿子了解太多。

可自家这儿子性格虽然暴躁了一些,头脑还是聪明的很,这些年家里这些腌臜事,没什么能瞒过他的,可有些事情,她终究还是难为情让儿子知道……

这么想着,仲孙敏兰下意识的把手放在小腹处,晒笑道“舞阳啊,父亲和母亲的事既然你都知道,那你应该能体谅母亲吧?”

舞阳默了默,半晌后长睫轻敛,说道“自是能理解,你们两个像现在这样也好,我早就听够你们吵架时互相谩骂对方的那些话了,所以这些年我也从未插手过母亲的事,不是吗?”

仲孙敏兰有些感动,儿子虽然脾气不好,可到底是从自己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心里终归还是向着她这个母亲的。

“舞阳,既然你见到母亲了,就去训练吧!你不是小时候就立志要超越左丘大公家的世子吗?”

舞阳扯唇讽刺的笑了笑,微微俯身,深深的凝视急着赶他走的仲孙敏兰,眼底飞快的闪过一道失望和受伤的冷芒,讥诮道“事到如今,母亲还想把儿子当傻子一样戏耍是吗?母亲是不是以为儿子的耳朵聋了,所以才会连你腹中如此明显的第二个心跳声都听不到了?”

仲孙敏兰震惊的瞪大眼睛,神色惊恐的捂着小腹,颤声道“舞阳……你其实早就知道了对不对?”

舞阳直起身,压下心中的绞痛,平静的说道“是,前些天在府里碰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了极其微弱的另一道心跳声,我当时原以为母亲肚子里的这个东西,只是一个意外,为了维护大公府和母亲自己的声誉,我同样天真的认为母亲会私下处理好此事,可您躲着藏着这么多天,还是迟迟没有动手,反而近来行事越来越小心谨慎,莫非母亲是想留下这个杂种不成?”

“杂种”这两个字,深深的刺激到了仲孙敏兰再一次当母亲,正沉浸在喜悦中的柔软的心。

可一想到这个孩子的身份,她的瞳孔不禁猛地收缩,呼吸也因为恐惧变得更加急促了。

仲孙敏兰试图以血缘去感化舞阳,让舞阳对自己腹中这个未出世的弟弟或者妹妹产生一丝亲近感和不舍,“舞阳,这些年你就不觉得孤单吗?将来若是有个弟弟或者妹妹陪着你,就像曦云和曦禾他们兄妹一样,有个人叫你哥哥,在你孤独,迷茫,受伤的时候陪着你,开导你,逗你开心,这不是很好吗?”

舞阳冷笑道“叫我哥哥?他也配!我若想当这便宜哥哥,前些年又何必杀了父亲养在外面的那些女人和她们腹中的野种!这种污染我万俟氏血统的贱种,根本就没有叫我哥哥的资格!曦云和曦禾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妹,母亲应该用阴康辛月和阴康辛瑶,淳于文茵和淳于文若来举例子劝我才更恰当,母亲看这四人的关系,可如你想象般的那么相亲相爱?”

仲孙敏兰拽着舞阳的袖子,急着辨道“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和兄妹,与我们家不一样!”

舞阳毫不留情的拂袖甩开母亲的手,痛心疾首的压低声音怒斥道“我没想到母亲竟真的生出了这般愚不可及的危险想法,父亲可以允许你与别的男人有染,因为他的心根本就不在你这里,所以他可以不在乎你跟谁在外面鬼混,可你想在他活着时生下跟其他男人的杂种,母亲真以为父亲会饶了你吗?”

不提那个负心的万俟玄礼还好,一提到他,仲孙敏兰立刻就想到了这几百年来和他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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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9章 荒谬的家庭大戏

仲孙敏兰红着眼圈恨声道“他不饶了我又能如何?难道他还想杀了我不成?他在外面胡搞了几百年,让我守活寡,我又怎么他了?纯种血族有子十分不易,我今天还就要生下这个孩子,恶心死他!”

“夫人真是好大的口气,想要恶心死我?还真没那么容易!”

说曹操曹操就到,万俟玄礼几个月未归过一次家,却偏偏在今日回来了……

“万俟玄礼?”仲孙敏兰陡然在家里看到自己夫君的身影,心尖儿本能的颤了颤,可狠话已经放出去了,开弓没有回头箭,更何况她仲孙敏兰从来都不是孬种,便抬着下巴硬气地道“你怎么回来了?”

舞阳看到久不归家的父亲突然在此时回府,心中同样震惊不已,他看着万俟玄礼目露凶光的走向母亲,张了张口,终是僵着身子一言不发。

看来母亲腹中有子这件事,根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不仅自己知道了,父亲想必也早就知道了……

万俟玄礼的脸色阴郁,一个瞬移之后来到仲孙敏兰的身前,猛地伸出手臂掐住了她的脖子,眯着眼睛厉声道“原本我一直等着你自行处理掉这个野种,可你还是让我失望了,敏兰。我允许你和那个野男人在一起,但那并不代表我允许你可以生下他的孩子,你这样做,把我置于何地?把咱们的舞阳又置于何地?来人,把药拿来!”

仲孙敏兰大惊失色的看着近在咫尺,神情暴怒掐着她脖子的万俟玄礼,她虽是仲孙氏的一脉分支,可她只继承了仲孙氏移形幻影的能力,却没有继承仲孙氏的另一个血族异能——拔山扛鼎之力。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试图掰开万俟玄礼掐在自己脖颈上的大手,可无论她怎样咬他,踢他,就算拼尽了全力,却仍旧没能撼动万俟玄礼半分。

动手不行,仲孙敏兰也只能动嘴了“万俟玄礼,你说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野种,那你前些年在外面搞大那么多女人肚子里的又是什么东西?你这个贱男人,凭什么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留下野种的时候,我可有管过你半分?”

万俟玄礼眯着眼冷冷笑道“就凭我是你的丈夫!你要想生下野种恶心我,可以,待我休了你之后,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才懒得管你!这些年若不是为了让舞阳有个完整的家,你以为你给我戴了这么多顶绿帽子,现在还弄出个野种来,我会轻易让你好过吗,既然你给脸不要脸,就休要怪我心狠手辣了,拿过来。”

最后三个字,自然是说给管家听的。

这万俟大公府大大小小的事,没有一件能逃过同为纯种血族管家的眼睛。

前些日管家和舞阳一样,都对仲孙敏兰身体里突然多出一个微弱的心跳声起了疑心。

万俟玄礼知道后,叫管家先按兵不动,看仲孙敏兰究竟如何抉择,如果她偷偷处理掉这个野种,那他仍会像以前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继续维持面不和,心也不和的表面夫妻关系。

可她现在要生下这个野种,那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忍了。

孩子一旦生下,必然要叫他父亲,否则传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话,可这个野种叫他父亲,那才是真正的笑话!他才不想当这个便宜爹!

舞阳缩着瞳孔看着管家递到万俟玄礼手中褐色难闻的汤药,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万俟玄礼,这碗里装的是什么?”

万俟玄礼早已习惯了自家儿子指名道姓的称呼自己,也早已气不起来,若真要跟自家儿子较针儿,那最后被气吐血的,还是他自己。

这些年他们父子吵架后,哪次不是把他气的能吐出几升老血来,鉴于这些不堪的过往,万俟玄礼这些年来便默认了自家这个混帐儿子对他的叫法。

万俟玄礼没有说话,同姓万俟的管家向舞阳解释道“回世子,这是落胎药。”

没错,只是堕落药罢了,而且是一劳永逸的落胎药,以后夫人随便和哪个野男人苟和都可以,却是再也不会给大公添堵了。

万俟玄礼将药碗抵到仲孙敏兰的嘴边,试图让她一滴不剩的喝下去,可仲孙敏兰死死的咬着牙齿,红着眸子负隅顽抗,就是不喝。

不仅不喝,她还伸出一只手向儿子舞阳的方式探来,希望唯一的儿子可以帮帮自己。

面对眼前这极为荒谬的一幕,舞阳觉得可笑极了,万俟玄礼想要用表面的和平维护的这个看似完整的家,自他出生起,每年都会上演一出出比戏本还要精彩的笑话……

他已经受够了这个看似平静完整的家,儿时就已经受够了,他的性格如此暴躁易怒,他自己也知道这样并不好。

可造成他这变成这样的原因,除了纯种血族骨子里天生的不可一世和傲慢,还源于他一这双经常吵架,甚至经常在他面前便大打出手的一对奇葩父母的疏于管教。

他自小就像草原上那些放养的羊群一样,放牧人只管那些羊吃饱就好了,只要它们长的壮壮的,待时机一到就可以杀了卖个好价钱。

他也是一样的,从小时候起他的父母就在外面各玩各的,没在人关心他饿不饿,冷不冷,或者需要什么,反正他家里有堆积如山的金币,管家能把他想要的一切用金币能买到的东西买回给他。

只不过,所有用金币能买回来的东西,他都看不上,他真正缺少的,是父母的关心和爱,可这些恰恰是金币买不回来的。

小时候母亲和父亲打完架后,总是会一个人关起门来偷偷的哭,那时的他很想陪在母亲身边安慰她,可她哭过一阵儿后就立刻就消失在大公府,找别的男人寻求安慰去了……

他也曾疯狂的为了保护母亲,在父亲美曰其名的“金雀阁”大开杀戒过,那里养着的都是四国进献给阴康的宫女,她们个个都是豆蔻年华,肤如凝脂,姿容秀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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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 永失生育能力

可惜王上除了姬姜外,对任何女人都不感兴趣,包括淳于王后,也由此便宜了他那个爱寻花问柳,招蜂引蝶的色胚父亲。

不论是为了母亲,还是为了他不想有个野种弟妹,杀那些手无寸铁,没有任何异能的人类女人,还有她们肚子里的孩子时,他愤怒和难过的心,都并没有好过多少。

但他的杀戮却换来了母亲的笑容重展,当时的舞阳觉得,让双手沾满那些女人的鲜血,值得!

可现在呢?当事情反过来,母亲的肚子里也有了一个本不该存在的野种之后,他还能下得了手吗?

就在舞阳沉浸在儿时的纷乱思绪中时,管家已经在无形之中替他做了决定。

仲孙敏兰的双手挣扎的太厉害,牙齿也咬的死紧,万俟玄礼手中的落胎药根本就灌不下去。

管家虽姓万俟,可他毕竟只是个下人,原本他并不想插手此事,可大公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绝对要做成。

为免夫人惹怒大公,遭到大公更加恶劣的手段去制服他,管家只能在心里重重的叹口气,将仲孙敏兰的双臂束在身后,用力的钳制住。

仲孙敏兰的双手被缚,万俟玄礼也终于可以松开掐着她脖颈的那只手,用力掰开她的嘴巴,毫不留情的将手中的汤药给她一滴不剩的灌了进去。

随着万俟玄礼手中药碗的碎裂声响起,管家也在同一时间松开了仲孙敏兰被缚的双臂。

仲孙敏兰额际的青筋爆起,将手指探进喉咙深处,试图将刚刚流进胃里的药汁吐出来。

万俟玄礼眯着眼睛冷笑着讽刺道“别白费力气了,这药是专门用来给血族落子用的强力堕落药,就算你把药汁吐出来,也为时晚矣,药效很快就会发作,亲爱的夫人,你就慢慢享受吧!”

仲孙敏兰不听,仍旧挖着喉咙大力的呕吐着,金砖铺就的地板上满是褐色的药汁,就在她刚刚松了一口气时,下一秒就痛苦的尖叫起来。

仲孙敏兰只觉得眼前一黑,就猛地栽倒在了金砖地板上。

药效发挥的非常快,仲孙敏兰痛的直打滚,额际的冷汗籁籁而下,打扮精致的脸因为腹部巨烈的绞痛变得扭曲起来,猩红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居高临下擒笑看好戏的万俟玄礼,痛骂道“万俟玄礼,你杀死我的孩子,会遭报应的,你这个色胚,畜牲……”

“报应?那只是弱者的无力呐喊罢了,你这个不守妇道的贱女人,还想和野男人生下野种,让我当王八父亲?仲孙敏兰,你想的可真美!”

仲孙敏兰刚要再骂,身下却突然流出殷红的血来,随着血液的汩汩涌出,她终于没有骂人的力气,品中只剩哀求“啊……好痛……舞阳,母亲好痛啊……”

浓重的血腥气伴随着仲孙敏兰躺在地上尖锐的痛叫声,越流越多,她向舞阳望过来的乞求神情,让他的身子微微发颤,脚步不由自主的想要走到母亲身边安扶她。

可她前一秒痛的尖叫打滚,下一秒仍旧战斗力十足的再次骂起了万俟玄礼“万俟玄礼!你这个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贱男人,你把我娶回来却不爱我,你在外面养了那么多的人类女人,搞大了那么多人类女人的肚子,又有什么资格管我?”

万俟玄礼压低了身子,与她四目相对,惬意的笑道“有什么资格?我刚刚不是已经说过了吗?就凭你现在还是我万俟玄礼的夫人,我就有资格管束你!”

“你今天杀死我肚子里的孩子,以后我还会有其他的孩子,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给你管束我的机会!你这样对我,我是不会和离的,我要跟你义绝!”

万俟玄礼哈哈大笑了两声,嘲讽道“无论是和离还是义绝,都随你好了,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货,难道还以为我离了你就活不下去吗?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你是什么姿色!不过,今天你肚子里的孩子没了,他日,你也没机会再有其他孩子了!我万俟玄礼的儿子,不需要有那么多野种弟妹!”

这句话不仅炸懵了蜷缩着身子痛到想要嚎叫的仲孙敏兰,同样炸懵了脑子乱糟糟,看着眼前的荒唐景象快要失去思考能力的万俟舞阳。

随着身下的血越流越多,腹部也越来越痛,仲孙敏兰终于没有了骂人的力气,只虚弱无力的恨声道“万俟玄礼,好歹我们夫妻一场,你下手如此决绝,不留情面,断我后嗣,你会不得好死的,你这个像狗一样随处发情的畜牲,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骂完仲孙玄礼后,由于永远的失去了生育能力,因此也失去理智的仲孙敏兰又把矛头转向眼睛瞪得极大,慌乱失措的儿子,气若游丝的说道“舞阳,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是吗?你今天不去天海涯训练,专门留在家里堵我,就是想看到这一幕吧?现在你终于如愿以偿了,母亲的好儿子……”

舞阳目眦尽裂,眼神失焦的看着仲孙敏兰身下汹涌流出的血,还有她渐渐阖上的双眼,魂不守舍的转身,离开了这间充满血腥和满是龌龊恶意的屋子。

管家刚要开口叫住舞阳,却被万俟玄礼摆手拦住了,“不必叫他,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早一点看清这个世界的残酷和现实也好,无毒不丈夫,我不希望将来的万俟世子是一个优柔寡断,软弱无能的废物!”

管家愣愣的站在原地,脸色晦暗,半晌后才躬身应道“是,大公。”

舞阳离开大公府后,并没有去天海涯边参加今日的训练,而是一个人失魂落魄的步行走过都城大街,又走过偏僻荒芜的效外,到最后,来到了都城二十里外的碧水湖。

舞阳的脑子里空空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拖着沉重的双腿来到的这里,更不知道自己望着平静无波的碧绿湖水,究竟在这里停留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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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1章 戴面具的女人

他的脑袋里一直在反复回响着母亲在晕厥之前,痛心疾首的对自己说出的那句话——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是啊,他终于如愿以偿了。

经过此事后,母亲终于要与父亲义绝,从此两人沦为陌路,再也不会在府里只要一遇到彼此,就会永无止境的争吵,摔东西,甚至大打出手,恨不得打的你死我活方肯罢休。

分开多好,分开就天下太平了,他也不用再因为家里这些腌臜晦气事黯然神伤,狂躁易怒。

如今,他终于如愿以偿。

可是为何左胸口却空荡荡的?似有冷风刮过,像钢刀一般的冷风刮的他全身都不由自主的发颤,冷的他想爆粗口骂人!

一滴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细腻到没有一丝毛孔的皮肤,滑落到黑色的靴尖上,舞阳僵着脖子缓缓抬起手在眼下抹了一把,轻扯唇角笑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据我所知,这叫眼泪,是人在伤心难过时,在眼中迅速聚积分泌出的透明液体,无毒,微咸。”

原本空无一物的平静湖面上,竟突然浮现出一个脸上戴着没有任何图案和花纹的白色面具人影来。

舞阳悚然一惊,此人究竟是何时来到湖面上的?他竟半点动静都没听到,如果刚刚此人在他心神恍惚的时候偷袭他,恐怕他的心脏早已被这人摘去了。

舞阳眯起眼睛,警惕的看着湖面上影影绰绰,不太真实的女人身影,敛下眼底的哀伤,戾声道“你是什么人?”

湖面上略显虚幻的人影似乎笑了笑,赤着的雪白双足踏着湖水,一步步向舞阳靠近。

她每走一步,脚下都会有一道小小的涟漪从水面上漾开,人影虽显得有些虚幻,可湖面涟漪却是真实的,这让舞阳有些分不清此人究竟是真是假,是真实还是幻影。

舞阳屏着呼吸,藏在广袖里的十根指尖赫然出现十团黑色的火焰,以备对方的突然偷袭。

“万俟世子不必紧张,我若想杀你,在你刚刚一个人看着湖水似哭似笑,毫无所觉时就已经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舞阳薄唇轻抿,看着近在咫尺,身上散发着一种不知名花香的人影,讥讽道“阁下于光天化日下戴着副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莫非是因为阁下长的太丑,才需要用面具将整张脸都遮挡起来不成?”

戴着面具的女人右手轻动,在舞阳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手中的十团黑焰就已经悄无声息的被湖水一一熄灭。

舞阳大吃一惊,身子刚要向后退去,额头却被对方伸出的右手食指轻轻点了点,似笑非笑道“果然还只是个孩子,激将法,可不是对谁都管用的。”

舞阳挥出手臂,想折断刚刚随意点在自己额上的那只右手,可对方在一瞬间就已经从他身前踩着湖面退到了十米开外。

“我听人说,阴康的万俟世子轻视傲物,脾气暴躁,很是不好相处,看来传言也不尽是虚假。”

舞阳听她这么说,更加怒火中烧,也不想知道对方是谁了,她刚刚的话中用了“阴康的万俟世子”,这就已经说明了对方根本不是他阴康国人。

非阴康人,又戴着面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鬼鬼崇崇,形迹可疑,总归不是什么好人,先抓了再说!

这么想着,舞阳二话不说祭出火流鞭,火舌带着破空之声向十米开外的面具女人狠狠的甩了过去。

岂料对方老神在在的踏着湖波,略显虚幻的身影竟是动也未动,只轻轻挥了一下五彩缤纷的衣袖,湖中碧水蜿若游龙,与气势汹汹的火舌相遇,水龙被黑焰汽化消失在空气中,火舌也被水龙扑灭,同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水火不相容,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会驭水的血族。”舞阳红着眼睛站在岸边怒声道。

舞阳不会驭水,也不会驭风让自己的身体可以像对方一样,稳稳的立于湖面之上不掉下去,他只能屈辱的站在岸边,等待对方的主动靠近,否则他是一点办法也无。

也正因为如此,舞阳才最讨厌会驭水的人!

当然,这些人里,自然不包括他未来誓要取回万俟大公府的媳妇——小甜心申屠曦禾。

“果然是个孩子,年轻气盛,暴躁易怒,还没说上三句话就先动起了手。”

戴面具的女人语气里有着明显的淡淡笑意,但却并无挖苦,似乎她经常与小孩子打交道,深谙他们的弱点在何处。

舞阳再次祭出熊熊燃烧的火舌,怒声道“我又不认识你,跟你这种连脸都不敢露的无颜女,没什么可说的。”

被称为无颜女的女人,捂着唇细细的笑起来,再一挥袖,水火相抵,舞阳的火和她的水龙再次消失在空气中,谁也没讨到谁的好。

就在舞阳第三次在岸边暴怒着施展出威力更加强大的火龙时,戴面具的女人却没心思再陪他玩下去,她的右手食指微动,迎面而来的火龙便被她冻成了冰块,在半空掉落进湖水中,同时,她也早已定位了舞阳的身影。

她左手轻轻打了个响指,便把舞阳的整个身子都冰冻起来。

舞阳非常熟悉驭水之人的攻击套路,在他被冷冻的那一瞬间,他就同时爆破了身上禁锢着他的冰块。

戴面具的女人似是早就料到他不会被乖乖冻住,右手一伸,五彩缤纷的袖子上突然幻化出几十只彩色鲜艳的蝴蝶来。

舞阳不屑一顾的看着这些飞近自己的蝴蝶,刚要放把火把它们烧死,就被这些彩蝶身上散发的香气迷的身子僵在原地,就连指尖都无法动弹,更别提驭火了。

“你会幻术!”舞阳震惊的说道。

舞阳之所以如此震惊,是因为血族之中,会幻术者少之又少,可谓十分珍贵稀缺,而幻术的战斗形式五花八门,不尽相同,可以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就中了敌招而不自知。

“万俟小世子脾气虽然不太好,可脑袋倒是聪明的很,只可惜,你们万俟氏的黑焰再是厉害,也还是敌不过左丘氏独一无二的诡异瞳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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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神秘的心脏

话音一落,原本波光粼粼的湖水,竟在瞬间寸寸结了冰。

舞阳身处的环境也陡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原本风和日丽的初秋,赫然变成了雪花静落的凛冽寒冬。

舞阳僵直的身子站在雪地里一动不能动,牙齿冷的直打颤,才一眨眼的瞬间,他的全身就落满了雪花。

舞阳知道,这一切都是对方施展出的幻象而已,只要不去相信欺骗眼睛的幻象,就不会感觉到冷意。

这么想着,舞阳慢慢闭上了眼睛。

一声嗤笑,突然从舞阳身后传来。

即使在幻境中,这个神秘的女人,仍旧戴着不可见人的面具。

戴面具的女人在舞阳身后轻笑道:“没用的,这些年我吃了几十个会幻术异能的血族心脏,我的幻术和你所认为的,不太一样!”

的确没用!

无论舞阳怎样给自己心里暗示,可身体上的寒冷依旧是如此的真实,就像昨日在冰屋里训练时那样。

舞阳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恶狠狠的说道:“你这个该死的堕落种,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究竟想做什么?”

面具后的女人促狭的笑着,“世子不是很聪明吗?你猜猜啊?”

“总不是为了夺取我的心脏,否则你也不用绕这么大圈子把我困在幻境里,说吧,你到底想干吗?”

戴面具的女人鼓了鼓掌,很是赞赏的说道:“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在暗中观察世子,我发现世子天资聪颖,勤勉上进,性格坚韧,百折不挠,只不过非常可惜的是,世子只从万俟大公那里继承到了驭火的血族异能,而你母族仲孙世的幻影异能,你却是半点也没有遗传到,只有一种血族异能的你,在平时的训练中处处被左丘世子和阴康辛夜落在后面,有时甚至就连申屠环宇家的儿子都比不过,骄傲如你,又怎能心甘?”

舞阳红着眸子,试图挣破对方对自己身体的禁锢,却仍旧动弹不得,恨声道:“你罗里吧嗦说那么多废话,到底想说什么?”

戴面具的女人叹息了一声,“唉!还真是个直性子,好吧,既然你这么心急,那我就不拐弯抹角了,如果现在有一个可以超跃左丘隐他们的机会给你,万俟世子,你是要,还是不要?”

舞阳几乎想也没想的回道:“不要!”

女人诧异道:“为何?”

舞阳冷哼一声:“为何?这个道理就连三岁的稚童都明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说你偷偷观察我多年,今日又将我困在幻境之中,难道就是为了白白给我一个超越左丘隐和阴康辛夜的机会吗?真是可笑!”

女人走到舞阳身前,凑近他耳边轻声道:“你说的不错,我助你有超越左丘隐在瞬移上的能力,自然是有所求。”

舞阳静静的看着她,知道她很快就会说出把自己弄到这幻境里的真正目的。

果然,女人很快便说道:“你帮我弄来左丘氏族人的一只眼睛,咱们以物易物,怎么样?这笔买卖可还划算?”

舞阳听后哈哈大笑起来,笑的肚子都快痛了,“空有高超的幻术异能,却是个傻子!左丘氏族人的眼睛,对于阴康帝国来说那可是稀世难得的至宝,要是那么容易得到,你怎么不自己去取?换言之,我要是有那个本事,现在又怎么可能屈辱的被困在你的幻境之中,受你摆布!”

“我不能,却不代表你不能,世子如此聪慧,应该不会不知道左丘氏的那位大小姐——左丘紫鸢,倾慕世子你吧?”

舞阳一怔,沉默片刻后,冷声道:“莫名其妙,不知所谓!”

“哟,世子平日里明明很讨厌左丘紫鸢,怎么一听到要夺取她一只眼睛,世子就装作不知,想要以这种拙劣的方式保护她了呢?”

舞阳嘴硬道:“谁保护她了?你这个无颜女,怕是出生的时候,脑子留胎盘里了吧?”

这回轮到戴面具的女人猛然一怔。

但也只是怔忡了一瞬而已,她似乎并没被舞阳不带脏字儿的骂人话给气到,反而笑眯眯的弯着眼睛说道:“你不承认?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知道对你真正重要的人,并非是左丘家那个表里不一的大小姐,而是帝国最高指控官申屠环宇的女儿——申屠曦禾,你不是一向最讨厌会驭水的血族吗?那我就把她的心脏挖出来,给你吃了,如何?可解了你对会驭水之人的气了?”

舞阳红着眸子大声喊道:“你敢!你要是敢动曦禾一根手指头,就算是玉石俱焚,我也要拉着你陪葬!”

“恐吓我?很好,你总算变诚实一些了,你看,这是什么?”戴面具的女人没有被舞阳阴狠的表情吓到,而是从身后拿出一个已经失去跳动能力的心脏,放到舞阳面前逗弄他。

舞阳看到眼前的心脏后,双目圆睁,说话都变巴结了:“这、这是谁的心脏?这是谁的心脏!”

女人拍了拍舞阳的肩膀,笑着安抚道:“世子别担心,这……并不是你心仪之人的心脏。”

舞阳死死的盯着白色面具后那双笑眯眯的眼睛,见她眼神丝毫没有闪躲,不像在撒谎诓骗他,心里总算踏实了一些,皱着眉毛问道:“那是谁的?”

“这个人的名字,我说了你也不知道,杨庆!他本是天枢国一个犯了命案的死囚……”

还没等戴面具的女人把话说完,舞阳便蹙眉不耐烦道:“长话短说,我没功夫在这该死的幻境里听你讲故事!”

“遵命,万俟世子,你现在一定很冷吧?那我就长话短说好了,他得到了仲孙云幽的血液,承袭了仲孙氏的幻影异能,吃掉他的心脏,你在瞬移的速度上,从此就可以跟左丘隐并驾齐趋,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超越他!”

当然,运气不好的话,也许也只能跟他不分伯仲了,毕竟那个孩子,可是几百年都难得一见的天才……

舞阳冷冷的看着那双弯着的笑眼,说道:“一个天枢国的普通人类,他是怎么得到仲孙云幽的血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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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3章 秘密

女人似是报复他刚刚不带脏字儿的骂自己,便在此刻卖起了关子,“我刚刚想告诉你的时候,你不想听,现在你想知道?抱歉,我也不想说了!”

“你……”

“我?对!我的交换条件不变!给我左丘氏族人的一只眼睛,不管是左丘隐的也好,他妹妹左丘紫鸢的也好,不过,左丘隐如此狡黠机敏,他的眼睛对你来说太难了,反而满心满眼都是你的紫鸢小丫头的眼睛容易得到一些,怎么样?这笔买卖,世子做是不做?”

知道了这个心脏究竟是何人,以及由来之后,舞阳终于痛快的答应下来“做!我若不做,你真的伤害曦禾怎么办?”

“很好,不愧是万俟大公的儿子,永远不会做亏本的买卖,怪不得就连家里的地板都是金砖铺就而成,比阴康王宫都还要奢侈许多。”

舞阳咬着牙,刚要说关你屁事,可看着被对方送到嘴边的心脏,他还是识时务的忍住了。

戴面具的女人笑了笑,手里捧着血淋淋的心脏,用诱哄的语气轻声道“张开嘴巴,这颗心脏可是很新鲜的呢,在你到碧水湖之前才刚取出来的,快点喝吧!”

舞阳敛下眸子,认命的张开嘴巴,将这颗已经冷却掉的心脏之血一一饮尽。

女人看着眼前失去血液的心脏一点一点变小,变皱,随手便将它丢在脚下的冰面上。

幻境中,那颗皱巴巴的心脏被扔到了冰面上,而现实中,那颗心脏却是掉进了湖里,咕咚一声冒了个水泡之后,就彻底沉入了水中,消失不见。

舞阳才刚吸完那颗心脏的血液,周身的雪花就都消失不见了,他看着面前仍旧平静无澜的碧绿湖水,身子轻轻动了动。

这个无颜女在达成自己的目的之后,果然遵守承诺,他的身体可以动了。

舞阳用衣袖擦掉嘴巴上的血痕,眯着眸子施展刚刚从那颗心脏承袭而来的幻影异能,以极其诡异的步伐踏着水面,快速从岸边来到了百米开外的对岸。

舞阳在闪电般的速度抵达对岸后,他惊喜的回过头,看着由于他的速度实在太快,即便他人已经踩着湖面到了对岸,可临近的湖面上,因他踩踏而形成的涟漪却还没有及时散去。

“移形幻影,果然名不虚传,这个本该在我出生时就继承的血族异能,在今天,我终于得到了!”

女人仍旧站在湖面上,面具后的唇角轻勾,看着舞阳激动到不能自已的兴奋神情,揶揄道“世子,可还满意?”

舞阳从欣喜若狂中抬起头,冷冷的打量着她,负手立于对岸,说道“很满意!若是我成功取到了左丘紫鸢的一只眼睛,要如何交到你手上?”

戴面具的女人以极快的速度念了一个阴康效外的民户地址,问道“刚刚的地址,世子可记住了?”

舞阳一脸不悦的反问道“你是在考验我的智商吗?”

“这副坏脾气,还好是遇到了我,我年纪比你大那么多,无论如何都气不起来,若是遇到和你同样年轻气盛,血族异能又比你强大的堕落种,世子怕是要吃亏的!”

“我父亲曾说过,爱多管闲事的人,一般都活不太长!”

“你不是一向都很厌恶你那个色胚老爹的吗?怎么这种时候,倒是把他的话当成圣典了。”

“你认识他?”

女人笑了笑,一眼就看穿了他的企图,“世子想套我的话?”

舞阳呼吸一窒,小心思轻而易举被对方拆穿,可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的盯着她。

女人弯着眸子笑道“其实,告诉你也无防,没错!这个帝国里的所有名门望族,我都认识,跟你聊天很有意思,你让我这么开心,不如我再告诉世子一个秘密好了!”

舞阳的眼底有汹涌的波涛翻滚,沉声问道“什么秘密?”

“这个秘密啊,是关于你父亲的,你一定不知道!其实也不只是你,可能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血族之王——阴康侯玺,恐怕也不知道,他若知道,这些年你父亲早被打压到尘埃里去了。”

在舞阳好奇又充满戒备的眼神中,戴面具的女人笑了两声,为舞阳解惑道“你父亲啊,自十六年前陪着阴康侯玺秘探四国,在起云国遇到有着天启大陆第一美人之称的姬姜后,就深深的迷恋上了她,他为了满足自己心里见不得人的小秘密,曾偷偷在四国各处搜集过或五官,或身材,或声音,或气质酷似姬姜的女人。”

舞阳眉毛一挑,显然不信。

女人也不管他信不信,接着说道“不过,为了防止众人,以及阴康侯玺发现他这个变态的嗜好,这些女人被他享用过后,很快就被他秘密处理掉了,但是呢,这其中是否有漏网之鱼,谁又知道呢?说不定在某个国家的某处地方,就有一个和你外貌相似,甚至就连臭屁的性格都如出一辙的弟弟……”

说到这里,女人顿子顿,看着舞阳眼中越来越旺盛的怒火,慢悠悠道“或者妹妹……此刻就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精彩的生活着,不过啊,这些年他是再也不敢这么做了,因为他知道这么做实在太过冒险,一旦被王上发现他竟暗暗觊觎人家最疼爱的王妃,怕是不仅连他的心脏保不住,就连你的,也同样保不住……”

“你这么说,究竟有何证据?”一个瞬步之后,舞阳成功的来到了女人身前,同时掐住了她的脖子。

此时只要他愿意,只需轻轻一下,她的脑袋就会从脖子上彻底搬家。

可她却并没有丝毫的胆怯和害怕,仍旧不怕死的说道“证据啊?就在天枢国!世子若是有空的话,就自己去找好了!”

舞着危险的眯起眼睛,一脸阴鸷的逼问道“你的意思是?万俟玄礼那个老匹夫,真的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另一个野种?”

“想要答案,世子就自己去找吧!”女人的声音渐渐变得空灵,似穿破时空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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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传送术

随着戴面具的女人话音落地,她的整个身形,包括被舞阳死死掐着的脖颈,竟陡然幻化成了五彩缤纷的蝴蝶。

舞阳僵着手在半空中,看着漫天飞舞炫彩多姿的蝴蝶,口中暗骂一声:“该死!竟还是幻术!”

双重幻术,果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恐怕他刚出家门的那一刻,就已经被这个戴面具的女人给盯上了。

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他为何会莫名其妙的走出都城,来到都城效外二十余里处的碧水湖,想必都是她引导着自己来到此处的!

真是可恶!他竟然被人钻了这么大的空子,若是此人想要杀他,恐怕他早已尸骨无存。

舞阳回过神来后,施展幻影,快速离开水面。

还好幻影的能力是真的,移形幻影,他的的确确是得到了!

舞阳离开碧水湖后,原本在柳树梢上悄悄观察他的喜鹊鸟扑打着翅膀落到地上。

幻化成人形后,她向身边由蝴蝶幻化成人形的戴面具的女人问道:“主人,你说万俟舞阳这臭小子,真的会老老实实的挖出左丘紫鸢的一只眼睛,把它交到您刚刚说的那处民户地址吗?”

“不会!”戴面具的女人弯着眼睛,笑眯眯的答道。

“啊?那主人为什么还要把咱们在阴康的落脚地址告诉他啊?”

女人没有回答她,而是扭头对一旁的空气说道:“伯劳,你来告诉喜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下一秒,伯劳的身形凭空出现在这里。

伯劳头戴白玉鎏金冠,一身同色锦衣华服,右耳上戴着一只红宝石耳饰,同色宝石抹额系于脑后,身长玉立,着实是一个风度翩翩,丰神如玉的美男子。

只不过用喜鹊经常挂在嘴巴的那句话说:伯劳美则美矣,就是时不时透着一股骚气,让人受不了。

更加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他经常偷看女孩子洗澡,其中自然也没少了他最亲近之人喜鹊的,尽管他被喜鹊在暗地暴揍了近百次,可这个下流的坏毛病还是没给他改过来……

白瞎了主人给他起“伯劳”这么好听的名字!

再看看自己,喜鹊……唉……

女人侧身问道:“你刚刚都通过喜鹊的眼睛看到了?”

伯劳躬身道:“是,主人。依伯劳之见,主人怕是早就料到了万俟舞阳根本就不会乖乖听主人的话,把左丘紫鸢的眼睛取来,主人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

后面的话,伯劳是用口型说的,当然,前提是捂住了喜鹊的眼睛……

待喜鹊挣扎着把伯劳的手从自己的眼睛上甩开时,伯劳已经把自己的分析讲完了,同时还调戏般的捏了捏她肉嘟嘟的脸颊。

喜鹊红着脸嗔道:“登徒子,又占我便宜,哼!”

在被称为“主人”的女人笑声中,喜鹊拽着她的左臂撒娇道:“主人,你倒是管管伯劳,他又欺负我了,你们两个每次都是这样,有什么话都偷着说,从来不光明正大的说给我听,总是让我猜。”

女人也宠溺的捏了捏她嫣红的面颊,调侃道:“好吧,伯劳欺负你,那我就罚他娶你好了。”

“主人,与其让我娶这个聒噪的小话唠,你还不如命令我一辈子都不偷看女人洗澡的好。”伯劳大言不惭的笑着戏谑道。

喜鹊虎着脸,更加大力摇晃的女人的左臂,似娇似嗔的佯怒道:“主人,你看看伯劳,他又说这种不要脸的下流话了。”

“嘶……”女人皱眉发出一声轻微的痛呼。

喜鹊看着主人疼的眸色微变,急忙松开她的左臂,跪在地上委屈地认错:“对不起,主人,喜鹊忘记这是主人的左臂了,喜鹊不是故意的。”

女人捂着疼痛难忍的左臂,温声道:“傻瓜,与你无关,看来,这条手臂又该换条新的了……”

伯劳在这时拱手道:“主人,既然万俟舞阳不会把我们需要的眼睛送来,你的手臂也要及时更换,我这就带你和喜鹊回红叶。”

女人点了点头,将喜鹊地上扶起来后说道:“好,阴康侯玺已经派申屠环宇动身去红叶了,我们也该回去处理那里的事务了,沈梁虽做事牢靠,可他毕竟……”

女人顿了顿,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她不说,伯劳和喜鹊也清楚她的意思,伯劳颔首道:“好,我们这就回去。”

伯劳的血族异能是传送术,他一手牵着戴面具的女人,一手牵着别别扭扭的喜鹊,施展传送术,上一刻三人还在阴康国的土地,下一秒就已经回到了红叶岛国。

舞阳施展刚刚从戴面具女人那里得到的移形幻影,快速往万俟大公府里走去,很快就回到了府中。

刚一回府,他第一时间就来到了母亲仲孙敏兰的馨兰院,推开门后,只发现地上已经有些凝固的一大滩血,却并没有见到仲孙敏兰。

舞阳红着眼睛高声喊道:“管家,出来!”

须臾后,听到舞阳怒气冲冲叫声的管家就出现在了舞阳身前,躬身道:“世子,您找我?”

舞阳一看到他,立刻揪着他的衣襟恶狠狠的问道:“我母亲她人呢?”

管家也有些错愕,在舞阳离开府里后,他和万俟玄礼随即也离开了,本以为落了胎的仲孙敏兰应该在房间里才是,可这里除了一滩血外,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管家敛眸回道:“世子,我也不知道夫人去哪里了。”顿了顿,管家大胆的猜测道:“夫人……她可能去情夫……”

在舞阳欲喷火的赤眸威压下,管家立刻噤了声,没有再说下去。

舞阳简直不敢相信,才刚刚落胎的母亲,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就迫不及待的跑去了她的情夫那里。

可除了那个野男人那儿,除此之外,舞阳真的想不到她还能去哪儿,毕竟这种丑事母亲是万万不敢让族人知晓的。

舞阳压着怒气再次问道:“万俟玄礼那个老匹夫呢?”

“大公离开后,便又回了宫里。”

管家的话音一落,舞阳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大公府。

管家惊诧的看着舞阳陡然变快的瞬移速度,心中疑问顿起——没有继承到夫人幻影异能的世子,瞬移速度是如何突飞猛进,变这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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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怒去王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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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阳一路施展幻影到宫里去找万俟玄礼,“砰”的一声推开门板后,舞阳的身影就来到了万俟玄礼面前,揪住他的衣襟后,刚要怒声质问,余光却瞥到了正一脸玩味看着自己的左丘凌大公。

万俟玄礼当着老友的面被自家儿子揪着衣襟,面上多少有些挂不住,只能尴尬的笑着扯下舞阳的手,讪讪地对左丘凌说道:“又让左丘你看笑话了,看看我家这孩子,着实不懂规矩了些,跟你家谦逊有礼的阿隐还有的学。”

舞阳也不看左丘凌,也不叫人,火冒三丈的瞪着万俟玄礼,在外人面前终究给他留了些脸面,没有当着左丘凌的面直接叫他老匹夫,而是压低了声音说道:“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这副凶巴巴的语气,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儿子,谁才是老子……

万俟玄礼一脸头痛的理了理被自家混蛋儿子弄乱的衣襟,从椅子上起身后,径直和他去了外面。

舞阳在前面带路,两人一路无话,走到一个无人的凉亭后,舞阳终于停下了脚步,回头后,一个瞬移就再次揪住了他老爹的衣襟,咬牙切齿的怒道:“万俟玄礼,除了我以外,你是不是还偷偷留了别的野种?”

万俟玄礼被儿子这样质问,心中着实怒火中烧,沉着脸呵斥道:“你来宫里找我,就是为了这种毫无根据的荒谬事?”

舞阳点着头讥诮道:“原本你也知道此事荒谬!要不是戴面具的女人说你迷恋姬姜王妃,我还不知道你在这世上竟还偷偷留了一个野种!你这个老匹夫,真是好样的!”

万俟玄礼一听,冷汗立刻浮于脊背,想也没想就伸手捂住了舞阳的嘴巴,眼睛四下扫视一圈,见确实无人,才压刻了声音低喝道:“万俟舞阳,你疯了吗?你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在家里怎么撒野都可以,可这里是阴康王宫!你真想害死你父亲我吗?”

舞阳“砰”的出手打开了万俟玄礼捂着自己的那只手臂,这一击,舞阳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万俟玄礼的臂骨被打断,疼的直咬牙,斥道:“你个小混蛋,连老子也敢打,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舞阳冷眼看着气的眼睛都渐渐变红的万俟玄礼,忿然道:“你这么紧张,是心虚了吗?那个女人果然说的都是真的,如此说来,你为了保护那个野种,悄悄把他,或者她!送到天枢养大的事,也是真的了?”

万俟玄礼恨不得掐死这个混蛋儿子,可舞阳再混蛋,也是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平时连骂都舍不得,更别说对儿子动手了。

他只能默默吞下这口恶气,谁叫这小混蛋身体里流着他的血呢?

万俟玄礼又扫视了一圈四周,方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女人?什么野种?”

“事到如今,你还要装模作样,想蒙混过关吗?你现在如实告诉我,说不定我还会发发善心,给那个野种,还有敢生下他的女人留个全尸,你要是再继续把我当傻子耍,待我亲自到天枢国找到她们,我就把你的野种,还有你的女人挫骨扬灰,连一点灰渣都不留给你!”

万俟玄礼眼睛转了转,试探着问道:“舞阳,是不是有什么人跟你说了什么?”

舞阳把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找到王宫来,就是为了找万俟玄礼这老匹夫把话问清楚。

“是,今天我被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在不知不觉中引到了都城效外的碧水湖,她告诉了我两个关于你的大秘密,他说自你在起云国见到姬姜之后,就对她陷入了深深的迷恋,甚至曾经在四国收集过与她长相相似的女子,第二个秘密,就是你曾经让这些女人生下过你的私生子,而那个野种,现在就在天枢国!”

万俟玄礼听舞阳描述完戴面具女人的话之后,惊恐万状的呆立在当场,眼底里流淌着不可置信,狠戾与恐慌等情绪相互交织。

舞阳从鼻子里发出一道不屑和冷哼:“怎么?见事情败露,你无话可说了?”

万俟玄礼压根就没理会儿子的讽刺和挖苦,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半晌后,再睁开眼睛时,阴鸷的眼底就只剩残酷和狠戾,“舞阳,既然你都知道了,父亲也跟你说句实话,不错,我曾经的确深深的迷恋过姬姜……王妃。”顿了顿,万俟玄礼才加了“王妃”二字。

舞阳鄙夷地道:“呵呵,曾经?那现在呢?”

万俟玄礼没有正面回答儿子的问题,而是神情严肃地道:“舞阳,这件事你知、我知就好,王上对这种事一向忌惮,若非王上怕王妃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天枢的连祁大公怕是早就死几百次了,王上之所以容忍他至今还活在这个世上,都是碍于王妃的缘故。可我不是连祁,王上一旦知道我……以他对王妃的可怕独占欲,他是绝不会放过我的,你明白吗?”

舞阳的眸光闪了闪,却反常的没有拆他的台,只万分鄙夷的哼了一哼。

“当年那些女人,我都已经秘密处理掉了,一个没留,不可能还有活口,更不可能留下所谓的孩子,你口中戴面具的女人这样说,一定是想离间我们父子。”

“哼,以我们两人的关系,还需要外人离间吗?”舞阳嘲弄的反问道。

万俟玄礼正色道:“舞阳,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样一个危险的人物存在,你父亲我的脖子就始终吊在别人手里,若是她哪天……”

舞阳冷着脸打断道:“她似乎对你这些腌臜事没什么兴趣,我今天来找你,就是为了此事而来,这个女人似乎并非阴康国人,可她却说认识所有的阴康贵族,而且,她今日给我吃了一个会幻影之人的心脏!”

万俟玄礼不可思议的拔高了音量:“什么?她竟逼你吃下一个会幻影之人的心脏?会幻影异能的,整个天启大陆也只有阴康的仲孙氏,你是疯了还是傻了,竟敢吃同是血族的心脏?她这是想把你变成为帝国所不容的堕落种啊……”ntent

不死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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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6章 郁闷的辛瑶

“你别急,这颗心脏,并非仲孙氏族人的,否则我怎么可能吃。”

万俟玄礼凝眸问道:“那是谁的?”

“一个名叫杨庆的天枢国死囚,不知他通过什么方法,竟得到了仲孙云幽的血。”

万俟玄礼沉思片刻,眼底一片幽深,脸色却是更难看了,“既是如此,那这件事,就更复杂了!”

舞阳自然也清楚,“没错,而且,她给我这颗心脏的交换条件,是想让我取来左丘族人的一只眼睛,这才是我今天来找你的真正目的!这个女人对阴康如此熟悉,就连王上都不知道的隐秘之事,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最可恶的是,你不知道的事,她同样知道!如果她没有骗我,那么,此刻天枢国内,可能真的有一个你的野种存在于世,你这个到处寻花问柳的老色胚!”

尽管舞阳这样骂他,可万俟玄礼却根本没有时间跟儿子置气,他的全部思绪都在那个戴面具的神秘女人究竟是谁上。

还有,她为何偏偏找上自家儿子?

最重要的是,她竟要把手伸到左丘氏!

左丘氏族人的一只眼睛便可抵万军,是阴康帝国千百年来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强大战斗力,若是真被外人夺走,不知道会对帝国产生多么强大的破坏力!

今日申屠环宇才刚刚离开帝国,去了红叶,这个神秘的女人就突然出现。

想到这里,万俟玄礼低喃道:“这些躲藏在黑暗之中的猴子,终于要露出尾巴了……”

……

天海涯边,除了舞阳之外的八人,正在打开刚刚从仲孙云幽手中抓阄拿到的竹筒。

每个竹筒大概有手指那么粗,里面各装着一张纸条,八张纸条上分别写着:甲、乙、丙、丁。

曦禾是第一个打开竹筒的人,她看着纸条上呈现的那个“丁”字,歪着脑袋晃了晃手中的纸条,热切的寻找着和自己一组的同伴,问道:“我拿到的是‘丁’,谁和我的一样?”

淳于文若弱弱的举起手,将手中的纸条展开给大家看,仍旧一副好欺负的受气包相,小声道:“是我。”

曦禾见和自己组队的人是淳于文若,心中微微有些惊讶。

真没想到她竟然这么走运,竟和身为混种的文若搭档,看来冥冥之中就连老天爷都在帮她,倘若她不幸抽到和左丘隐一组,那她岂不是百分百要被淘汰睡冰屋了。

虽然和文若一组并不意味着她一定可以从仲孙云幽手中夺过铃铛,但少一个强劲的对手,便少了一份威胁,同时多了一丝可能赢得比赛的机会。

曦禾笑嘻嘻的走到脸色苍白的文若身前,拱手道:“如此,就请多多指教啦,文若。”

文若受宠若惊的及忙躬身回礼道:“不敢不敢,希望我不会拖你的后腿。”

看着自家妹妹的搭档是文若的曦云,心中多多少少松了一口气,他将手中的纸条展开后,说道:“我拿的是乙,谁与我同一组?”

辛夜沉着眸子,深深的看着对面的曦云,举起手中的纸条,“是我。”

曦云笑了笑,神色轻松:“没想到竟是殿下?挺好,挺好!”

曦云连说了两个“挺好”,文茵也不知道他的“挺好”究竟好在哪里?

她不经意的扫了一眼正在心中暗暗祈祷“千万别是左丘隐”的辛瑶,口蜜腹剑的问道:“我的是丙,请问哪位小伙伴和我是同一组?”

“是我……”开口的人,是脸色不太好看的左丘紫鸢。

真是晦气!

没想到与她一组的人,竟不是所有人中最弱的辛瑶,而是会隐身术的文茵!

虽然淳于文茵的隐身术,在自己眼里根本就是个笑话,毕竟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真正隐匿在左丘氏人的重瞳之下。

可文茵毕竟是她之前竭力巴结的对象,现在又是她的好朋友,若她从仲孙云幽手中成功夺得铃铛,文茵自然就要被淘汰,被罚睡冰屋。

如此一来,岂非影响她们的友谊?

失去淳于王后做靠山的文茵,虽然没有以前的利用价值大,可她毕竟和自己是一个阵营的,无论心中对她的大小姐脾气如何鄙视不满,面子上总是要过得去的。

辛瑶面无表情的向正漫不经心凝视着自己的左丘隐看去,若非这么多人在场,她真想抚额咆哮一句:为什么和她一组的人,偏偏是八人中的最强者,被老师们誉为少年天才的超级大腹黑——左丘隐啊啊啊啊啊啊……

仲孙云幽悄悄打量着一副如丧考妣神情的辛瑶,淡定收回视线后,宣布道:“既然大家都知道了自己的组员是谁,训练就此开始吧!记住一点,如今你们的队友,同时也是拼尽全力淘汰掉你们的敌人!”

文茵听了仲孙云幽这句话后,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瞥着身旁的紫鸢,待紫鸢向她看来的时候,她又立刻敛下眼底的阴霾,将视线回正。

仲孙云幽见状笑了笑,看来她的离间之计,在某些人身上已经成功了。

她清了清嗓,大声问道:“哪组队员想打头阵?”

大家彼此对视了一眼,都装聋作哑不说话,没一组队员想率先去抢体能和血液都十分充沛的仲孙云幽系在右腕上的黑色铃铛。

一场训练一个时辰,最先争夺铃铛的那一组,必然比最后一组吃亏。

每个人都在心中拨拉着自己的小算盘,谁都想等前三组大大的消耗仲孙云幽的体能,甚至血液后,趁她力倦神疲,疲惫不堪时,做那捡便宜的第四组。

因此,无人主动开口,除了昨晚观察了辛瑶大半宿,现在眼皮直打架的左丘隐……

左丘隐打了个哈欠后,漫不经心的扫视一圈,“既然大家如此谦让,那便由我和公主先来吧!”

辛瑶:“xx*#**xx”

辛瑶欲哭无泪的被迫向前迈了一步,跟随左丘隐的身后出列。

仲孙云幽似笑非笑的看着左丘隐,赞道:“很好!原本我就打算,若是无人出声,就从抽到写着甲字的你们这组最先开始,既然你和公主主动出列,曦云,就由你来做裁判,喊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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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7章 赞扬

曦云微微一笑:“好的,老师!谢谢你给我一个再次当裁判的机会!预备——”

当曦云拉长了声音喊“预备”两个字时,辛瑶立刻绷紧了神经,全神贯注的盯着仲孙云幽右手腕上的黑色铃铛,那架势恨不得一鼓作气就要把铃铛抢到手似的。

反观正打着哈欠,又抹了抹眼角,一看就是睡眠不足的左丘隐,似乎根本就不在意这场训练的输赢。

这种明显的反差,差点没让辛瑶郁闷到内出血……

“开始——”

曦云的话音一落,辛瑶手中的土流鞭早已蓄势待发,向仲孙云幽系着铃铛的右手攻去。

仲孙云幽唇角轻勾,同时脚步轻移,来到土流鞭中间那段后,她的大拇指和中指环成圈状,轻轻一弹,辛瑶操纵的土流鞭,便从中间的位置当场溃散,最终恢复成了泥土的原本状态。

辛瑶自然知道正面攻击对云幽根本没用,她们仲孙氏的移形幻影再加上拔山扛鼎,摧枯拉巧一般的古怪量力,可以轻易化解任何武器的正面攻击。

因此,刚刚的土流鞭攻击,也只是辛瑶放出的烟雾弹罢了。

此刻仲孙云幽的脚下,泥土正悄无声息的围在她的双腿旁边,当辛瑶第二次甩出的土流鞭如影而至,分散了仲孙云幽的注意力时,她脚下的泥土,已经成功的裹住了她的双腿。

与此同时,云幽的两只手也已经被神情很是悠闲随意的左丘隐成功的钳制住。

啊!左丘隐真是太狡猾了!辛瑶恨恨的在肚子里腹诽。

当辛瑶用土俑困住仲孙云幽的双腿时,左丘隐仗着自己比辛瑶更快的瞬移速度,几个瞬步后就来到了仲孙云幽的身前,同时禁锢住了她的双臂。

就在左丘隐的右手,向仲孙云幽右手腕上系着的铃铛伸去时,云幽将全身的力量都置于被土俑紧紧裹住的双腿上。

她的身体轻轻一扭,一震,有如催枯拉朽,可以破坏世间万物的神力,轰然将裹着双腿的土俑震散。

同时被震飞的,还有近在咫尺的左丘隐,与正驭风马上就要来到她身边的辛瑶。

辛瑶和左丘隐刚刚离仲孙云幽实在太近,因此两人都没能躲过云幽施展拔山扛鼎初级诡力的澎湃气流。

她们的脸侧也纷纷被比剑刃还要锋利的气流割伤,流出血来。

辛瑶的身体更是不可控制的在空中打了几个滚,被迫向身后的地上狠狠摔去,可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如约而至。

平时腹黑,又不爱多管闲事的左丘隐此刻竟一反常态的出手,在空中接住了辛瑶向后摔去的身体,他搂着辛瑶自天枢国回来便瘦了不少的腰肢,成功阻止住了她全身骨头断烈的悲剧发生。

二人双腿落地后,纷纷向后急速退了几十步,才终于堪堪停住被气流“推动”的身形。

这不可思议的一幕,看的文茵在心里连连咋舌。

没想到仲孙云幽只是随意扭动了一下身子,她周身竟产生了如此惊悚骇人的强大气流,看她脸上轻松又淡然的神色,想必这拔山扛鼎的怪力,她刚刚也只使出了一分而已。

紫鸢心中同意震惊狂跳不已,看来帝国里这位罕有的女兵长,并非她想象中的那般好对付,能让哥哥流血的血族,她必须要全力以赴才行。

这一刻,紫鸢不得不承认,之前她的确是小看这位长着娃娃脸的女兵长了。

待辛瑶和左丘隐站定后,辛瑶用手背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别别扭扭地说道:“刚才,谢了。”

左丘隐不动声色的勾着唇,却没有回应辛瑶,他脸上原本白肉外翻的伤口,转瞬间就封口痊愈。

云幽站在原地,挑眉笑道:“左丘世子为何不用瞳力对我施展高级迷魂?如此一来,也可省了抢夺的功夫。”

左丘隐漫不经心地道:“抢个铃铛而已,还用不着对老师施展迷魂幻象,毕竟老师算是自己人,而非必需动杀招的堕落种。”

“看来我这个老师竟被自己的学生给小看了,如果这话是出自别人之口,我一定会觉得对方目中无人,猖狂至极,可左丘世子这么说,我却没有半分恼怒的情绪。我曾听家兄这样评价过你,他说,左丘凌大公家的世子万里挑一,卓尔不群,实乃天之娇子,少年天才,不仅每场训练都是第一个掌握要领,堪比我仲孙氏移形幻影的瞬移速度,更是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今日一见,果然当之无愧,名副其实。”

左丘隐慵懒一笑,谦虚的说道:“隐愧不敢当,云奕老师和您都过誉了。”

辛夜听着仲孙云幽口中对左丘隐毫不吝啬的诸多溢美之词,眼底有黑雾盘旋笼罩,不过,只一瞬他就强迫自己恢复了原本的悠然镇定。

辛瑶心中再次腹诽起来:刚刚左丘隐还自命不凡,大言不惭的说抢个铃铛,用不着施展迷魂幻象,现在又巧言令色,故作谦恭之态说什么愧不敢当,还真是和他妹妹一样表里不一,虚伪至极!哼!

仲孙云幽笑着说道:“看来今日我想领教一下左丘氏迷魂幻象的愿望,算是落空了。”

“那倒未必,老师怕不是忘记了愚妹紫鸢?”

“也是,世子若是不说,我真差点忘记了令妹。”仲孙云幽扫了一眼紫鸢,挑衅的说道。

紫鸢一听,脸色微微一变。仲孙云幽这句话,摆明了是当着众人的面侮辱自己,给自己难堪,她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白色重瞳在愠怒的神色中更显诡异。

为免辛瑶分心,姬珩苍白着脸忍了半晌喉咙深处的痒意,可咳嗽就和打喷嚏一样,都是人的生理本能,他终是忍不住,以袖抵唇,压低声音咳了一阵。

姬笑一脸自责的为他抚着背,小甜心曦禾走过来,体贴的说道:“你脸色这么差,一定是风寒加重了,要不,你和笑笑还是回宫找御医看看吧!”

姬珩呼吸时肺部有着明显的像破风箱一样的杂音,他自己听不到,可身为血族的曦禾却是听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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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真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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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珩又咳了一会儿,待呼吸稍匀,他才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道:“没事的,我小时候得过比这严重的多的伤风,什么药都没吃,还是自己好了。”

曦禾却不赞同的说道:“小时候侥幸不吃药,硬挺着康复了,可那不代表现在也……”

姬珩将手指放在自己苍白如纸的唇上,作出一个“嘘”的动作,用口型说道:“不要因为我的原因,影响到公主的比赛。”

曦禾怔了怔,大大的杏眼微微闪烁。

她见姬珩正目不转睛的看着再次向仲孙云幽发起了攻势的辛瑶,张了张口,终究没再说什么。

此刻的辛瑶,心中着实有些急切。

她知道自己和左丘隐这个强大的对手一组,根本就没有胜算的可能,而仲云幽的幻影能力,则刚好突出了她在瞬移速度上太慢的最大弱点。

辛瑶不知道究竟如何做,才能从仲孙云幽的手中成功抢过铃铛,更不知道该如何甩掉左丘隐这个大麻烦。

她心中烦躁,攻击的动作中便因此显露出她的真实情绪来。

云幽成为驻追月国的兵长之路,也算是在浴血奋战中经历过千锤百炼,常年游走在抓捕堕落种最前线的她身经百战,经验丰富。

一双慧眼自然格外毒辣,通过辛瑶的攻击路数,她就能看出,此时辛瑶心中的迫切和急躁。

云幽一边用双手弹开辛瑶所操纵着的数千根穷追不舍的土刺,同时一边躲避着左丘隐快如闪电一般的诡异速度。

待终于躲开两人步步紧逼的杀招时,云幽语气有些凝重的对辛瑶说道:“越是面对强大的敌人,心中越是要镇定冷静,要尽快发现敌人的弱点,与自己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优势,急功近利的心情,是帮不到你的!”

辛瑶闻听此言,身形有一瞬间的怔忡,脑中不断闪过仲孙云幽刚刚的话——敌人的弱点,和自己身边一切可利用的优势?

云幽的弱点是什么,辛瑶一时半会儿真的想不到,毕竟跟她相处几个月,她与敌战斗的次数并不多。

而云幽的优点,辛瑶闭着眼睛也一样可以倒背如流。

既然不清楚敌人的弱点,那么就只能挖掘自己的优势了……

辛瑶这么分析着,脚步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同时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正追逐着仲孙云幽的左丘隐的修长背影。

优势?

既然她和左丘隐有共同的敌人——仲孙云幽,那么,左丘隐便是她目前最大的优势,不是吗?

这一想法的转变,让辛瑶顿时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从一开始她就把才学兼优的左丘隐视为大敌,所以才会一直将他当作对手,可将思路稍稍变通一下后,他其实也可以变成她最大的助手!

没错,助手!

在左丘隐一口气都不给仲孙云幽喘上一喘的穷追猛打中,仲孙云幽扫到了辛瑶有如福至心灵般发亮的坚毅眸光。

云幽在心中轻笑,看来辛瑶终于反应过来她刚刚那番话的含义了。

左丘隐白眸轻转,自然也听出了仲孙云幽刚刚那番话的隐义。

再看辛瑶完全改变了攻击的套路,不再发起攻击,而是为了追上他和仲孙云幽,只躲在他身后伺机抢夺铃铛的狡黠模样,他就知道,辛瑶这是把他当上马时用的脚踏板了。

这样也好,躲在他身后虽然轻松,却也别想得到铃铛,毕竟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得仲孙云幽手上的那个铃铛……

尽管辛瑶想的挺美,把左丘隐当成马前卒,在他与仲孙云幽的每一次激烈打斗中,她都像只灵巧的猫儿一样,悄无声息的瞬移到左丘隐身前,抢夺云幽手中的铃铛。

可左丘隐自己都不想要的东西,又怎么会让她轻易得到?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比赛马上就接近了尾声。

当辛瑶差一点就要抓住云幽系在右腕上的铃铛时,左丘隐悄悄伸出一条腿,轻轻一绊,便成功的将辛瑶仰面绊倒。

辛瑶摔倒后,脑袋重重落地,直把她摔了个四仰八岔,疼的她呲牙咧嘴,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泪水激出,差一点就要飙出来。

奈何这么多人看着她,她只能抽抽鼻子,将眼中的泪水忍了回去,可怜兮兮的模样很是搞笑滑稽。

辛瑶头昏脑涨的坐起身子,怒气冲冲的瞪着一脸无辜的左丘隐,刚要开口,裁判曦云却在这时清了清嗓,扬声宣布道:“一个时辰已到,比赛结束!”

一句话,就彻底宣判了辛瑶死刑……

裁判曦云看着眼神略显空洞的辛瑶,继续说道:“由于甲组的两人都没有抢到老师手中的铃铛,因此辛瑶和阿隐,都被淘汰了!”

紫鸢不敢置信的瞪大一对圆溜溜的白色重瞳,走到左丘隐身边惊声道:“哥哥,你怎么可能被淘汰呢?”

左丘隐如释重负的打了个哈欠,总算熬过这漫长的一个时辰了,还真是不容易……

他漫不经心的回复妹妹道:“这有什么可惊讶的?输赢本就不是我所能左右的,仲孙氏的移形幻影并非浪得虚名,我抢不到铃铛,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文茵也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很多次左丘隐明明只要再努力一下下,就可以从仲孙云幽手中抢到铃铛了。

可辛瑶却偏偏在那时给他捣乱,还有仲孙云幽的幻影也的确太过神出鬼没,当左丘隐稍微分神躲避辛瑶的捣乱时,仲孙云幽一个瞬步,就已经退出了近百米远。

如此看来,左丘隐输掉比赛,尽管有些疑点重重,却又自然而然,顺理成章。

辛夜负手而立,远远的凝视着正把修长的右手,递给辛瑶的左丘隐。

辛瑶心中虽然恼恨左丘隐总是千方百计的给自己制造各种障碍,不让她抢到铃铛,可她自己也同样给对方设置了诸多阻碍。

这么想着,辛瑶终是把白嫩的右手递给了他。

左丘隐将辛瑶从地上拉起,表情很是严肃的问道:“公主没摔坏哪里吧?”ntent

不死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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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出乎意料的比赛结果

辛瑶心里憋着气,刚刚明明就是这个超级无敌大腹黑故意将她绊倒的,现在却又跑过来装谦谦君子,腹黑真是惹不起啊啊啊啊啊啊……

可她再生气,有失风度的事终归还是做不出来的,只能晒晒一笑,露出整齐的八颗牙齿,“多谢左丘世子关心,我没事。”

左丘隐也微微一笑,很是真诚地道“公主没事就好。”

接下来的三对组员,在与仲孙云幽的抢夺铃铛大战中,只有一人胜出。

那个人,便是有着诡异强大瞳力,同时又成竹在胸,誓在必得的——左丘紫鸢。

而剩余的五人,则全部都失败了,包括求胜欲最最强烈的辛夜。

只不过,其他七人都没有受伤,唯独面对文茵和紫鸢这一组塑料姐花时,仲孙云幽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当文茵隐身,试图洞穿仲孙云幽的心脏,并以此为契机抢夺她手中的铃铛时,一直在天空盘旋着的蝙蝠向云幽发出了大家都听不到的“警告”。

云幽把自己的不死蝠带过来,就是为了防止淳于文茵的隐身术,以及左丘隐和左丘紫鸢的高级迷魂幻象异能。

一个时辰里,云幽通过蝙蝠的提醒,一共重伤了淳于文茵三次。

第一次,她一脚把隐去身形的淳于文茵踹出了一百多米,当时文茵二十四根肋骨全部断裂,大口吐了几口血,便彻底死了过去。

第二次,云幽仅仅用两根手指,就弹碎了淳于文茵的整个脑骨。

辛瑶见文茵整个脸都瘪进了脑袋里,吓的当场别过头去,同时用手挡住了姬笑的眼睛。

第三次,云幽终于手下留情了一些,只洞穿了文茵的心脏,当她的长甲从文茵的胸腔里拔出来时,又“轻轻的”踩断了文茵的一根腿骨。

当文茵第三次从死亡中虚弱的复活醒来,恶狠狠的瞪着她时,云幽则满是歉意的对她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对自己看不见却想杀死我的敌人,总是不由自主的忘记出手的力度,隐身术对我的威胁感太大了,要不,淳于小姐还是别隐身了吧?”

……

文茵看着手里拿着仲孙云幽的黑色铃铛,正得意洋洋,志得意满的笑着的紫鸢,她不动声色的隐下眼底的阴鸷,言不由衷的说道“恭喜你,紫鸢,咱们八人中,就只有你一个人赢得了这场比赛,真是让人佩服。”

紫鸢的一对白色重瞳如此锐利,又岂会看不到文茵在恭喜她之前的隐怒神情?

想必她此时一定嫉妒死自己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输了就是输了,她再不服气,这冰屋一夜游,终归还是躲不掉的。

“谢谢你,文茵,要不是有你的帮助,我是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得到仲孙老师手上的铃铛的。”紫鸢同样口是心非的虚伪道。

文茵在心里暗暗骂了几句紫鸢和仲孙云幽,面上却是虚伪的笑的更欢了,“说什么傻话呢?我们两个是好朋友不是吗?能帮到你,我真的由衷的感到高兴。”

仲孙云幽若有所思的轻抚着立于自己手背上的不死蝠,心中疑虑顿起。

原本为了避免被左丘紫鸢迷魂,她在比赛之初,就已经避免去看紫鸢的眼睛了。

而整个比赛之中,她的眼睛同样没有看向试图对她施展高级迷魂幻象的紫鸢,却还是防不胜防,不可不避免的中了招。

就算她中了迷魂幻象,在她曾经与会幻术堕落种的战斗中,虽然她因此受了很重的伤,但她还是成功杀死了那些会幻术的堕落种。

原以为这次她也能破解掉紫鸢的幻术,可她却失算了,如此说来,左丘氏瞳力制造出的迷魂幻象,果然比那些普通幻术技高一筹。

也正因如此,左丘氏一族才会成为帝国的砥柱中流,是帝国不可多得的强大防御力量。

这么分析着自己的失败,云幽渐渐也就释然了。

可云幽不知道的是,事实上,在她刚到达天海涯的海边,由于好奇而向被申屠环宇和自家兄长称为少年天才的左丘隐看那么一眼的时候,左丘隐在回看她时,就已经对她施展了迷魂幻象。

也正因为如此,原本透明、公平又公正的抓阄,却变成了左丘隐随心所欲操纵下的结果——辛瑶与他一组,这便是他想要的结果。

左丘隐可以在所有人都不知不觉中,改变事情的发展走向。

至于他输掉这场比赛,自然也是刻意为之。

仲孙云幽虽然的确有些实力,不容不觑,不过,想要从她手中夺得铃铛,对左丘隐来说,也不过是探囊取物,手到擒来罢了。

文茵在刚刚的比赛中受了三次重伤,失血过多的她,虚情假意的跟紫鸢寒暄完之后,便黑着脸来到正缩着脖子看着她的文若面前。

文若一脸惊恐,唯唯诺诺的小声开口道“妹、妹妹,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文茵先是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转而一脸真诚的将手放在文若的肩膀上,说道“我不知道今天的比赛规则变化如此之大,所以我没有带晚上要用的血液,你——带了吗?”

文若感受着肩膀上越来越用力的掐捏,很没出息的白着脸结巴道“没、没带,我也只带了晌午要用的一壶而已。”

文茵早上和文若一同出府,自然知道他只带了中午一餐的血。

不过,看着这个比她还要大两岁的男人如此懦弱没骨气,就连说话经常结结巴巴的窝囊样子,文茵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也因此放在文若肩膀上的那只手,捏的更重了,甚至由于没控制好力气,竟生生捏碎了文若的右肩胛骨。

随着“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文若立刻白着脸惨叫起来“啊……痛、痛啊妹妹……”

文茵刚刚的确不是有意要捏碎他的骨头,只不过她一看到文若这副没出息的怂样,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和力道。

如此窝囊,低三下四,根本就不配做她们淳于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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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违背承诺

父亲因为那个贱女人的再三垂泪恳求,就心软的允许她生下这个比垃圾还不如的没用东西,由此污染了她们淳于氏的高贵血统,真是气死她了!

这种废物活在世上,究竟有什么用!!!

文茵阴鸷的瞪着因为疼痛而直冒冷汗的文若,怒吼道:“叫什么叫?还嫌不丢人是吗?我刚流了太多的血,借你的血用用。”

淳于文若的眼里都是氤氲的水气,可谓是把一个男人的窝囊和无能表现的淋漓尽致,不仅辛瑶和曦禾见了眼中渐生怒意,就连原本胆子很小的姬笑,都看红了眼圈。

“妹妹要跟我借血?可是我、我也没有啊。”文若瑟缩着身子,佝楼着脊背,捂着正渐渐愈合的右肩胛骨,怯怯的往后退去。

文若往后退一步,文茵便脸色难看的逼近一步,她神色不耐的说道:“你怎么会没有呢?把你的手腕给我。”

文若无助的都快要哭出来了,眨了几下眼睛之后,声泪俱下的小声哭求道:“妹妹,你要喝我的血?可是……大家马上就要进冰屋了,冰屋里太冷,我、我本就是混种,御、御寒能力很差的,若妹妹吸我的血,这一夜我一定会……”

文茵虽然虚弱,可底气仍旧十足,眉目狰狞道:“你废什么话!你是自己乖乖把手腕递过来,还是让我自己动手?”

“妹妹……”文若眼中泪光闪闪,再欲哀求,可后面的话却被文茵一个凌厉的眼刀,剜的憋了回去。

仲孙云幽挑眉看着这对同父义母的两兄妹,扯了扯唇,完全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

她们都是淳于氏的人,而淳于氏的人,恰恰就是她平生最讨厌的人!

云幽抬头看了看日渐暗沉的天色,对曦云说道:“又要麻烦你了,曦云。”

曦云笑了笑,“老师客气了。”

语落,曦云再次驭水,在沙滩上再次建了一座冰屋,不过,这座冰屋却和昨日辛瑶住了一晚的那间有些不太一样。

仲孙云幽看着这座比昨日大出一倍还要不止的冰屋,一眼就戳穿了曦云心里打着的小算盘。

可她并没有直接点明,而是委婉的说道:“太大!”

曦云清亮的眼眸光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将冰屋又调小了一点点,岂料云幽还是不满意:“还是太大了。”

曦云便又调小了一些。

“大了。”

“……”

“不行!再小一些,比这个小一倍。”

“……”

“再小一些。”

“……”

“大了。”

曦云看着比棺材大不了多少的冰屋,愁眉苦脸地道:“老师,真的很小了,若是再小一些,不仅躺不下我们七个人,就连腿都伸不开了。”

云幽“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也是哦,毕竟这里要装下你们七个人呢,那好吧,就这样好了。”

“冰屋已经建好了,再不把手伸过来,看来你是非要逼我亲自动手了。”

文茵眼见曦云这边已经建好了冰屋,心中一急,语气便不由更加强硬起来,说威胁也不为过。

文若右肩的伤口还没长好,在文茵的咄咄逼人和压迫下,他只好颤巍巍的缓缓伸出左手。

文茵满意的拽过他的左腕,尖利的獠牙渐渐从牙齿中延伸出来,眼睛也迅速变得赤红。

就在文茵张开嘴巴,欲要咬破文若纤细的不似男子的手腕时,一声清脆的女声陡然响起:“等一下!”

姬珩皱眉扭头看向身旁挨着她坐的姬笑,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姬笑被姬珩的眼神看的开始有些犹豫起来。

文茵一脸不悦的看向姬笑,语气微凉:“你又想干吗?莫非过了一夜,你又被堕落种迷魂了不成?”

姬笑被文茵讥疯的脸色通红,两只手紧紧的拽着身侧的衣角,文若也不禁向她看去,眼中有着明显的乞求。

姬笑见他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一转头就把哥哥刚刚警告自己的那道凌厉眼神抛到脑后了,她鼓声勇气,小声道:“淳于小姐想饮血是吗?可是你哥哥已经受伤了……”

“那又关你一个小女奴何事?”文茵语气不善。

辛瑶原本不想掺和她们淳于氏自家的事,可淳于文茵这样说笑笑,她就不能忍了。

辛瑶冷声警告道:“淳于文茵,你嘴巴给我放干净一点,姬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朋友,并非你口中的什么小女奴!这一点,你给记清楚了,我以后不想再听到类似的话!”

文茵被辛瑶丝毫不留情面的当众警告,怒气“蹭”的从胸中燃燃升起。

当她的余光扫到辛夜冷冷的视线后,胸口的怒气却又突然偃旗息鼓,就连口中欲要争辩的话语都戛然而止,没敢任性的说出口。

姬笑冲辛瑶感激的笑了笑,再开口时,便有了一些底气:“我昨日虽非刻意冲撞了淳于小姐,但事实既成,我愿意用自己的血,给淳于小姐赔罪。”

文茵眼珠滴溜溜转了两圈,见辛瑶并没有阻止,她勾唇问道:“你的血?”

“是,我是人类,我的血是暖的,无论怎样,应该都会比淳于公子的血好喝一些,淳于小姐觉得呢?”

“好!既然你有心赔罪,我若不承你的情,反而显得我心胸狭隘了。”人类的血自然比淳于文若这个混种的血好喝多了,因此文茵没有拒绝,一口答应下来。

姬珩有些失望的看着她,轻叹道:“笑笑,你又忘记自己的承诺了。”

姬笑被姬珩这句话说的脸色一变,眼圈立刻积满泪水,满脸歉疚地道垂下脑袋,小声道:“对不起,哥哥……”

“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公主。”

辛瑶离她们两人这么近,自然听到了两人的低声私语。

她笑了笑,眼中有一抹微不可察的痛意划过,袖中的手攥了攥,而后从身后的包裹里拿出一个皮壶,扔给了正向姬笑走来的淳于文茵,朗声道:“淳于小姐,我刚刚好像说过了,姬笑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朋友,就算她要赔礼,也是我替她赔礼,我这里还有一壶未曾用过的血,你若是不嫌弃,就拿去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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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1章 有意思的小丫头

至于笑笑的血,你是想也别想了!

母亲,对不起……

早上姬珩的话说的很对,这些血若是不用,也只是被倒掉的下场,与其如此,不如让它发挥一下剩余价值。

有时舍弃一些东西,是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不受伤害。

母亲如此心善,一定能理解女儿这么做的……

为了护她,辛瑶把她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姬姜的血,送给了淳于文茵,姬笑眼里刚刚聚积的泪水,霎时便落了下来,失声惊忽道:“公主,不可以,那是……”

“嘘……”辛瑶将自己的食指抵在姬笑苍白的唇上,满不在乎的笑着道:“一个宫女的血而已,别再多生事端了,笑笑,乖一点,嗯?”

姬笑怔怔的瞪大睁眼,泪水扑朔朔从眼角滑落,却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对辛瑶说无数句对不起……

姬珩也是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辛瑶就这样轻易把她极为珍视的母亲的血液送出去了,她早上明明宁可饿着也不舍,或者说不想玷污姬姜的血液。

现在却为了笑笑,就这样送给了她并不喜欢的淳于文茵。

文茵犹疑的看着手里的皮壶,直觉告诉她,这壶里的血似乎并没有辛瑶口中说的那么简单,不然姬笑这个不擅长掩藏真实情绪的低贱人类,也不会那么大反应。

辛瑶见文茵拔开木塞后,对着壶口嗅了半天,她眼中有痛意极快的划过,咬了咬舌尖,面上却轻松的笑道:“淳于小姐若是嫌弃,那便拿回来好了,赔礼我们已经送出,你自己不收,可没有第二次了!”

辛瑶的意思很直白,她要是不收下这壶血,姬血的笑,她也是得不到的。

这壶血既然是给辛瑶准备的,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么想着,文茵也不再犹豫,将皮壶圆口抵在唇边,咕咚咕咚的喝了起来。

直到整壶血都一口气喝完,文茵才一脸嫌弃的嘟囔道:“这真的是人类宫女的血吗?怎么这么像血族的血,可真是难喝。”

辛瑶冷着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没有开口反驳文茵的话,姬笑见辛瑶脸色难看,心中更加难受了。

小甜心曦禾实在是忍不住了,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薄怒,轻斥道:“有的喝还嫌东嫌西的,真是娇气。”

文茵被曦禾拿话噎住,虽然很想痛骂她多管闲事,但她立刻又想起姑姑已被囚禁起来,即便百年后重获自由,也已尊威不再,如今的淳于氏势单力薄,早已不如过去,她实在不该给自己处处竖敌,尤其对方还是王上非常看重的申屠环宇的女儿。

快速的分析利弊后,文茵终是硬生生忍了下来,只能充耳不闻,当做没听到。

曦云躲着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还来不及,没想到自家这单纯的妹妹却掺和了进去,他不赞同的扫了曦禾一眼,可曦禾却不屑一顾的别过头,根本不看他的“提醒”。

转而对姬笑和姬珩说道:“车夫已经等候多时了,你们两个这就回宫吧。”

“昨日哥哥陪伴公主,今日该换我留下来了。”姬笑用哀求的眼神看着辛瑶,坚定的说道。

姬珩咳了咳,刚要开口说今夜还是我留下,却被辛瑶一个冷冽的眼神扫过来,陡然噤了声。

辛瑶笑着捏了捏姬笑越来越饱满有肉的脸颊,温声道:“今晚有七个人陪我,你还嫌人少么?快点回宫吧。”

“可是……”

辛瑶最怕姬笑的这句“可是”,还没等姬笑“可是”完,她就痛快利落的补充一句:“这是命令!你要是不听话,以后都不许跟我来训练的地方了。”

姬笑还想“可是”,却被姬珩扶着站起来,说道:“既然这是公主的命令,那我和笑笑就回去了,公主保重。”

难得姬珩如此让人省心,辛瑶满意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和颜悦色道:“还是你最懂事,回去吧,今日咳的这么厉害,回宫后叫御医开些药吃,明日就不要来了,知道吗?”

姬珩一脸错愕的看着辛瑶刚刚拍过他头的那只手,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他深深的看了辛瑶一眼,低眉顺眼的躬身道:“多谢公主体谅,我和笑笑这就回宫了。”

辛瑶刚刚在大庭广众之下拍姬珩的脑袋,实在是往日里习惯了那样对笑笑,刚刚那样的动作纯属本能,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还好姬珩也只是怔忡了片刻就向她告别,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她这才强自镇定的敛下尴尬的情绪,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曦禾怔怔的看着姬珩颀长离去的身影,还有他转身后才渐渐变红的耳尖,心里也不知怎么了,竟有一丝莫名的淡淡失落。

好戏看完,仲孙云幽也该离开了。

对她来说,今日最大的收获就是借着训练的名义,狠狠的修理了昨日明目张胆欺负辛瑶和姬笑的淳于文茵。

与此同时,她似乎还发现了曦禾这个貌似情窦初开了傻姑娘的小秘密……

“曦云,时候不早了,你们也该进去了。”

仲孙云幽这番话听起有些来怪怪的,曦云摇了摇头,苦笑道:“是,老师,今晚还需不死蝠监视……不,监督我们吗?”

云幽抬着眼皮淡淡道:“那是自然。”

说着,云幽对跟在兄长身边一百多年的赤眼蝙蝠命令道:“去吧,今晚又要辛苦你了。”

曦云将冰屋开了一道“门”,待蝙蝠率先飞了进去,云幽和今天的最大赢家紫鸢便离开了。

待所有人都陆续进了冰屋,淳于文若终于将自己灼热玩味的视线从姬笑单薄的、小小的背影上收回来,也跟着走了进去。

姬笑,讥笑?名字起的有趣,人也很是有趣。

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小丫头……

刚一走进冰屋,文茵便弯着腰,第一个不满的出声道:“曦云,你怎么把这鬼地方弄的这么矮,我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这让人怎么呆啊……”

曦云哭丧着脸,很是无辜的说道:“大小姐,这是老师刚刚命令我弄成这样的,除了听命行事,我也没有其他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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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2章 尴尬

这里又矮又狭窄,比那些豪门大户家葬死人用的棺材好不了多少,连腰都站不直,一抬头脑袋就会撞到冰顶。

最可恶的是,冰顶上还倒挂着一只监视她们的不死蝠,竟让她和畜牲睡在一块儿,文茵越想越气,伸手就要打它出气。

可活了一百多年的不死蝠,又哪里是那么好招惹的,文茵不仅没打到人家,反倒被它狠狠的咬了一口,流了好多血。

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好你个小畜牲,竟然敢咬我?”文茵怒发冲冠的招来雷电,准备将蝙蝠烧死。

曦禾早就看不惯自视甚高,似乎总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的淳于文茵了,见她跟一只不死蝠较起了劲,冷嘲道“想和老师的不死蝠打架,就出去打,不要连累我们也陪着你一起受罚!”

文茵一听,心中邪火更甚,手中雷电渐收,拧眉看着曦禾,怒声道“我倒是想出去了,可我出的去吗?”

曦禾乐了,“想出去?这还不好办?我现在就给你开道门,少一个人,这里的空间还显得大一些。”

“你……”

“哎别吵别吵,长夜漫漫,大家还是保留体力用来御寒吧,一夜而已,很快就过去了,曦禾,过来,哥哥给你占了个好地方。”

对于从小就与冰打交道的曦云来说,这种惩罚似乎并没有那么难熬。

曦云指的好地方,自然就是“棺材”的最中央了,他最先占据了这个“好位置”,如此一来,躺下之后左右都是人,总比靠近“棺材”两边,与冰块直接接触的那两个倒霉蛋儿好多了。

由于辛瑶和文若进去的晚,这两个倒霉蛋,自然而然就是她们两个……

曦云与曦禾在“棺材”的最中间,辛夜刚要走到曦云和辛瑶中间的位置躺下,就被左丘隐一个瞬步抢了先。

辛夜抬眸,看着莫名挤到他和辛瑶中间的左丘隐,似乎想用眼神“请”他换个地方。

可左丘隐却视若无睹,根本就不看他,正要厚着脸皮躺下,文茵却在这时走了过来,刚摆出笑脸,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左丘隐淡然婉拒了“抱歉,淳于小姐,这里已经躺不下人了,你二哥淳于文若那里好像有一个空位。”

文茵尴尬的点了点头,被左丘隐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随即转身,一脸阴郁的向靠着冰壁的文若走去。

淳于文茵见曦禾已经被曦云拉着躺下,脸也埋进了曦云的怀中,其他人也都已寻好了自己的位置躺下,她撇了撇嘴,在喉咙深处轻哼一声,便不情不愿的挨着淳于文若躺下了。

文若见自己身边挨着的人是她,长睫颤了颤,强忍着右侧肩膀的疼痛,将身子转向了冰壁的方向。

他宁可压着还没痊愈的右肩膀,也不敢看文茵用凶巴巴的眼神瞪着自己的恐怖模样。

文茵心里正憋着怒火,与不死蝠的,与曦禾的,甚至与左丘隐的,见自家这窝囊废二哥竟把脸别过去,宁可对着冷冰冰的冰块也不愿对着她,就更气了,冷着脸说道“把你的外袍脱下来给我。”

文若佝偻着身子有些僵硬,为难的小声嘟囔道“妹妹,其实我、我也怕冷的……”

文茵不想跟他啰嗦那么多,压低了声音威胁道“少废话!快点把外袍给我,除非你不想让你那个低贱的人类母亲继续呆在府里了。”

这一句轻轻的威胁,可以胜过她的千言万语,文茵一向都知道淳于文若的命门在哪里,也因此百试百灵,屡试不爽!

果然,文若听到这句话后,一句废话和犹豫都没有,立刻颤着身子坐起来,痛快的解开腰带,把外袍盖到了文茵的身上。

文若的头深深的低垂着,文茵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唇线抿的很紧,有着委屈和可怜兮兮的脆弱弧度。

文茵如愿以偿的得到了他的外袍,语气轻快而又略显得意的讥讽道“早些识相点儿自己乖乖拿来不就好了,非要我把话说的这么直白!”

文若躺回去后,仍旧面向着冰壁的方向,他的身体绷的很直,鼻子和前胸紧紧贴着冰块,似乎不想和淳于文茵的身体有任何的接触。

眼底有深深的恨意和不甘来回涌动着,下颌线同身体一样绷的很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冰墙,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身边人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似乎是睡着了,他才缓缓闭上眼睛,心中翻腾的怒火也终于渐渐消散。

“辛瑶,你冷吗?”

静谧的“棺材”中,每个人的身子都挨得紧紧的,曦禾的身上虽然盖着哥哥曦云的外袍,可还是冷的睡不着,身下的沙子也硌的慌,便从曦云的怀里抬起头,小声的问着辛瑶。

“嗯,冷。”

辛瑶答的很是简单。

因为她现在真的不想说话……

为什么辛瑶现在不想开口说话?

因为超级大腹黑左丘隐此刻就挨着躺在她身边,只要她一开口说话,口中的白色哈气就会喷到平躺着的左丘隐的脸上。

这种情景,真的让她感到很尴尬……

与昨天被罚睡冰屋相比,辛瑶突然觉得,似乎今天睡棺材,才是真正的惩罚。

这里的空间太狭小了,辛夜、曦云、文茵、左丘隐都平躺着,这平躺着的五人在无形之中自然就占据了其他人的空间,比如说辛瑶的……

她这里的空间太小了,根本无法平躺,只能委委屈屈的像淳于文若一样侧躺,否则就会和超级大腹黑左丘隐来个亲密的“肌肤相触”。

可这家伙却毫不在意似的,一双诡异瘆人的白色重瞳,平静的透过“棺材”顶部的透明冰墙,看着月明星疏的夜幕,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么,眼睛一眨也不眨。

白天明明见他睡眠不足的疲倦模样,真正躺下后,他却又不睡了……

辛瑶小心翼翼的往身后的冰墙靠了靠,为了避免自己说话时的哈气再喷溅到左丘隐的脸上。

不过,身后的冰墙,可t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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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章 这样就不冷了吧

“和昨天相比如何?”曦禾又问道。

辛瑶想都没想就答道“当然是今天更冷。”

曦禾缩着肩膀,笑嘻嘻的调笑道“为什么?今天这么多人陪你一起受罚,我也在这里陪着你,难道你就不觉得心里暖哄哄的吗?”

辛瑶对着漆黑的夜幕翻了个白眼,“没觉得。”

曦禾刚要开口再逗逗辛瑶,被她和辛瑶对话吵醒的文茵没好气的嘀咕道“可以安静一点吗?睡着都被你们吵醒了。”

曦禾瘪着嘴,本想说些什么回敬文茵的,却被曦云捂住了嘴巴,肃然道“把嘴巴闭上,乖乖睡觉。”

一直睁着眼睛的左丘隐,也突然一反常态的开口道“该休息了!”

左丘隐的话音一落,原本睁着眼睛,身子冷的发颤,根本无法入睡的人倏地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包括之前和左丘隐一样一直望着天空,脑中纷乱复杂的辛夜。

还有,躺在他身边,却一直试图远离他的辛瑶……

自上午刻意输掉比赛,到刚刚又刻意避开淳于文茵,同时抢了辛夜的位置,刚一进冰屋就迷魂了所有人,就是为了这一刻!

这一刻,他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靠近辛瑶了……

利用与生俱来的强大瞳力迷魂血族同胞,甚至王族,实乃触犯了帝国专门为左丘氏一族特别制定的一条律法,若是被人发现并举报到王上那里,左丘隐总归是逃不掉被放血后,囚禁个几十年的下场。

迷魂阴康王族之人,搞不好,很可能连世子之位都会丢掉,可他还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犯阴康律法这么做了。

这也是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白色重瞳的紫鸢今日必须赢得比赛的原因,倘若她留在这里,左丘隐便做不了他想要做的事。

左丘隐坐起身子,驭风将身边已经陷入熟睡的辛夜和曦云等人向着另一边的冰墙移去,如此一来,无论他和辛瑶怎么躺,空间都足够了。

下一瞬,他仅用一指驭风,便将这些无知无觉同伴的腰带纷纷解开,紧接着又驭风将他们的外袍褪下,盖在了辛瑶的身上。

左丘隐看着头顶的不死蝠,轻叹道“差点把你给忘了,你也睡吧!”

待头顶那只赤眼蝙蝠也闭上眼睛熟睡之后,左丘隐重新躺下,抱着原本紧靠冰墙边的辛瑶从自己身上滚过。

至此,左丘隐和辛瑶便换了个位置,变成了辛瑶在他和辛夜的中间躺着,而他自己的后背却靠向了不断散发森然寒气的冰壁。

左丘隐用手肘支撑着脑袋侧身而躺,另一只修长如玉的手轻轻的抚摸着辛瑶柔嫩的脸侧,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这样就不冷了吧?”

辛瑶中了迷魂,仍在沉睡之中,自然无法回答他。

左丘隐轻勾唇角,邪气的笑了笑,可白色的重瞳中却并无半分笑意,上一刻还温情款款,这一刻神情却倏地冷了下来。

他将手从辛瑶的脸侧移开,寻着她的右手与之相握,之后驭风将她的衣袖吹开,如此一来,辛瑶右腕上戴着的红血玉镯自然而然就敞露出来。

真是麻烦,如果辛瑶的血可以用,直接咬她一口,同时对她施展迷魂,就像昨日傍晚在姬笑身上探寻给她迷魂的人究竟是谁那般,他自然可以探知到这个手镯的来龙去脉,以及辛瑶在天枢国时的喜怒哀乐与所见所闻。

偏偏她的血有着能要人命的诡异能力,他根本动不得!

既然如此,他就只能通过“拷问”的方法从辛瑶口中撬出这个困扰他多天的答案了,就像父亲对待被抓进阴康大狱里那些嘴硬的堕落种一样。

左丘隐颓然一笑,虽然他很生气,可他还是有些舍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辛瑶变成没有情感,只知道听他话的提线木偶。

还是先问问看吧,如果她“认罪”态度良好,他也不想用那种简单粗暴的方式对待她!

“醒来吧,我的小公主。”左丘隐犹如情人一般,在辛瑶的耳边轻声呢喃。

辛瑶从混沌中醒来后,迷迷糊糊的看着左丘隐。

彼时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左丘隐被迷了魂,她看着和她换了位置的左丘隐,惊诧道“你怎么跑到我那个位置去了?”

“这不重要。”左丘隐目光酌酌的凝视着辛瑶,直看的她肝胆俱颤。

面对这样一双与常人有异的纯白双瞳,直到现在辛瑶还是很难适应。

身上似乎有些重,辛瑶低头去看,发现自己的身上竟莫名其妙盖着好几个人的外袍,她的瞳孔猛然收缩,立刻向旁边的其余五人看去,发现曦禾她们果然都睡的很死,就连警惕心极强的辛夜也同样睡着了。

辛瑶将视线转回到正玩味儿看着她的左丘隐脸上,眸中迷蒙不复,厉声道“左丘隐,你们左丘氏的瞳力就是这样用的吗?竟然又一次迷魂王族,你到底想做什么?”

“又一次?”左丘隐邪肆的勾着唇角,粲然一笑,凝着辛瑶的眼神倒是愈加温柔了,“看来,公主已经知道我曾迷魂过你的事了?”

如此放肆邪魅神态的左丘隐是辛瑶从来都不曾见过的,现下大家都被他迷魂睡着了,就连仲孙云奕的不死蝠都没有落下,可他却唯独唤醒了自己,他究竟意欲何为?

辛瑶冷静的分析着,面色不变,心中却是愈加紧张了。

左丘隐没有错过辛瑶眼中一闪而过的防备,勾唇笑了笑,魅惑十足的挑了挑修长的眉毛,语气有着几不可察的暧昧,就连身子都贴的更近了,“公主怕我?”

辛瑶抿着唇,没有回答,眼睛更是躲避着他的,手中的风刃也早已悄悄准备好,以备不时之需。

尽管她知道,手中的风刃,可能根本就用不上……

果然,左丘隐只轻轻一挥衣袖,辛瑶手中的风刃便悄无声息的消失了,看着辛瑶略显惊慌的神情,左丘隐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公主无需怕我,我只不过是想向公主了解一些事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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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4章 戳穿

“了解……什么事情?”辛瑶虽有疑问,可眼睛仍旧不敢直视他,她怕自己再次被左丘隐迷魂。

左丘隐将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的覆在辛瑶右腕的红血玉镯上,白眸直勾勾的锁着她的侧脸,声音微扬:“公主手上的这只镯子,究竟,是何人相送?”

“关你什么事?”辛瑶的语气有些冲。

迷魂了这么多人,甚至冒大不韪迷魂了辛夜,难不成就是为了问她一个这么无聊,又跟他半毛钱都没关系的问题吗?

“公主答错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左丘隐倾刻逼近辛瑶的身边,在她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她柔嫩的樱唇上轻轻以唇相触,亲了她一下。

“你……你干什么?”

突然被人轻薄,太过激动和羞愤之下的辛瑶,已然忘记了不要看左丘隐眼睛这回事,竟红着脸怒气冲冲的向他望去。

左丘隐邪魅又理所当然地道:“不干什么,惩罚而已,公主若是乖乖配合我,说出我想知道的问题答案,自然不会再受惩罚。”

若非辛瑶和左丘隐从小就认识,这双世间仅有的诡异重瞳根本无法冒充,辛瑶简直要认为,此刻躺在她身边的左丘隐,是会变形术的堕落种所假扮的。

辛瑶心中又羞又恼,对左丘隐口中的“惩罚”方式简直哭笑不得,如果她不是被惩罚的那个当事人,她怕是真的要调侃几句,之后仰天长笑一番。

这哪里是什么狗屁的惩罚?

这明明就是借惩罚之假意,施轻薄之实……

“我手中戴着的这只红血玉镯,是天枢国楚文德大公之女,楚澜送的。”

如今敌强我弱,认清现实的辛瑶决定如实相告。

“一个女孩子,何故送公主这么丑的手镯?公主可是从来都对这些珠宝玉饰弃如敝屣,为何突然转了性子收下?”

左丘隐的疑虑和之前的辛夜一模一样,就连所问的问题都差不多!

果真是足够了解她!

辛瑶思忖片刻,组织了一下语言,将如何收下红血玉镯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给左丘隐听。

左丘隐听的津津有味,边听边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见这玉镯里竟有一只虫子,原来是盅虫,红叶岛国的制盅之术,果然名不虚传。”随即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听说公主在天枢国时,喜欢上了五大世族中的其中一位世子,不知此事究竟是真是假?”

辛瑶心中惊愕,不知道如此隐秘的事情左丘隐怎么会知道?她心中警惕又紧张,说出来的话就有些结巴:“听说?你听、听谁说的?”

“还真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我才稍微这么一诈,公主就不打自招了。”与刚刚的慵懒和随意相比,左丘隐在说这句话时,白色的重瞳里明显闪过一丝愠怒。

“谁不打自招了?我可是什么都没说,你不要擅自妄加揣测,再者说了,就算这是真的,又与你左丘世子有何干系?”

辛瑶很不喜欢左丘隐用那种看猎物一样的锐利眼神锁着她,那感觉就像自己是他的所有物似的,可自两人认识起,他们两个说的话一共也还没超过一百句。

左丘隐似笑非笑的凝着辛瑶,并没有因为她刚刚不善的语气而生气,但心情倒是的的确确被自己确认的现实给破坏了。

他再次倾身逼近辛瑶,惊的辛瑶倏地坐起了身子,向着辛夜的方向摸去,可她的身子才刚挪动半分,就被左丘隐轻轻的掐住了下巴,“公主又答错了,该罚!”

当左丘隐的唇再一次落下来的时候,辛瑶很是机灵的用右背挡住了他的“侵犯”。

于是,左丘隐的吻便不期然的落在了辛瑶的手背上。

“真是不乖。”当微冷的薄唇离开辛瑶的手背,左丘隐微微笑着叹息道。

他的眸子深深的凝视着辛瑶,白瞳微动,辛瑶挡在唇上的手就不受控制的放了下来。

手虽然放下去了,可意识却是清醒的,辛瑶眼睛瞪的大大的,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动,随着左丘隐靠的越来越近,两人之间的清冽呼吸彼此可闻。

与刚刚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相比,这一次左丘隐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两人唇齿相抵,就连呼吸都旖旎的纠缠在一起,随着左丘隐吮咬的力度越来越大,辛瑶终于明白,这果然是个惩罚。

若非她的血有着腐蚀万物的可怕能力,或许他早已把自己生吞活剥,拆吃入腹了。

辛瑶的牙齿咬的紧紧的,小巧白嫩的耳珠却是越来越红,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当左丘隐试图用舌尖挑开她的贝齿,辛瑶终于没忍住赧然的怒意,狠狠的张嘴咬了他一口。

只不过,左丘隐并非连玉,他的重瞳似乎有着未卜先知的可怕能力,在辛瑶唇齿轻启的那一刻,左丘隐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可他还是适时躲开了辛瑶“甜蜜”的无声反抗。

辛瑶眼圈通红的瞪着他,心中又委屈又生气,话是咆哮着喊出来的,只不过楚楚可怜又略显慌乱无措的水眸,再加上刚刚被左丘隐温柔肆虐过,水光潋滟又红又肿的樱唇,这副让人忍不住想要更加狠狠怜爱的楚楚模样,却让她的咆哮显得毫无威力可言:“左丘隐,你疯了吗?”

左丘隐一脸惬意的嗤笑道:“疯倒是没疯,只不过……有些嫉妒而已。”

“嫉妒?你……我看你是真疯了……”

左丘隐用冰冷又修长的食指挑着辛瑶的下巴,神态魅惑而又强势,“我已经把话说的如此直白了,公主还是要自欺欺人是吗?以前装惯了真诚无害,脆弱又没有城府的小白兔,就以为我真的会相信你是一个单纯懵懂又天真的小白兔了是吗?事实上,我对你的了解,远比你所认为的还要多的多!想要扮猪吃老虎蒙混过关?在我这里是行不通的,我的小公主。”

辛瑶的心尖一颤,双手不自觉的想要攥起,却发现根本无力攥起,想必这也是左丘隐用他那双诡异的重瞳搞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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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宿月其人

“左丘隐,你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我刚刚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公主在阴康时,喜欢的人,究竟是谁?”

面对左丘隐的步步紧逼,辛瑶垂着头,心中着实有些害怕,如果她想的没有错,左丘隐他竟真的……

那么,倘若她真的说出宿月的名字,不知道眼前这人会做出怎样疯狂又不计后果的事情来?

可如果她硬要说没有,他摆明了是不相信的。

辛瑶思来想去,虽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太仁义,可似乎也只能这样了,反正连玉也不是连祁大公真正的骨血。

不过只是个半道捡回来的义子罢了,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想必连祁大公也不至于太过伤心……吧?

这样想着,辛瑶装模作样犹豫着开口道“没错,我在天枢时,的确心中恋慕过一个人。”

终于肯说了?

审时度势,将不必要的损失降到最低,果然是狡黠识相之人!

左丘隐白瞳微微闪烁,声音如泉水般悦耳动听,甚至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诱惑“哦?那个人,是谁?”

辛瑶表现出很是为难的愁苦模样,秀气的眉毛紧紧蹙着,恨不得拧在一起,在左丘隐越来越没有耐心的逼视下,百般不愿的吐出两个字“连玉……”

“天枢国连祁大公的义子——连玉?”

“是!”

“你撒谎!”左丘隐斩钉截铁的说道,神色终于变得愤怒起来,他轻轻的掐着辛瑶的下巴,沉声道“你刚刚思忖良久,就是在替你心底里真正喜欢的那个人找替死鬼!想要骗过我这双能看透骨皮,洞息人心的眼睛,谈何容易?公主怕是太想护着那个人,聪明反被聪明误,一时竟忘记了我们左丘氏瞳力的其中一项异能!”

“我没有撒谎,我……我的初吻,就是和连玉……”没等辛瑶说完,左丘隐放在她下巴上的手陡然用力,力道大到差点把辛瑶的下颌骨捏碎,吓的她倏地止住了接下来要说的话。

左丘隐原本温柔的声音在听到“初吻”这两个字时,倏然变冷“如果公主乖乖配合,坦诚相告,其实我根本也不想怎么样他,毕竟只在我在一天,公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与他在一起的机会!可公主存心坦护他,为此一再诓骗我,看来,我也只能用自己也并不太喜欢的方式,逼迫公主把那个人真正的名字说出来了!”

辛瑶的双手无力垂着,想要驭风,却根本动弹不得,唯一能动的身子竭力往后退去,同时双眼闭的死紧,生怕左丘隐给她迷魂,逼着她把宿月的名字在她没有意识的时候吐出来。

可自从辛瑶刚刚醒来的那一刻起,她就早已陷入左丘隐用瞳力施展的幻境之中了,只不过辛瑶未有半点察觉,现在闭眼,早已为时晚矣。

辛瑶的身子才刚向后挪动一下,就立刻被定住了,同时双眸被迫睁开,瞳孔放大,空洞失焦,在左丘隐的逼问下,她终归还是在幻境中说出了宿月的名字……

“宿月是吗?”左丘隐在舌尖轻轻呢喃着这两个字。

宿姓人氏并不多,可以说这是个非常罕见的姓氏,天枢国最有名的宿氏一族,就只有五大世之一的宿怀仁大公一脉。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此人应该就是在天枢国享有“圣手仁医”的殷凤归大公外孙,宿怀仁大公的独子——宿月!

听说最近研发出治疗麻风病药物的人,正是他!

此人和他外公阴凤归大公一样,对权力不屑一顾,大公无私,两袖清风,只爱扶危济困,济世救人,人颂外号——“小连祁”,是个名副其实的的仁义君子。

最重要的是,听说这个宿月世子为人十分和善温润,且容貌出众,冠绝天枢,如此看来,辛瑶会在情窦初开的年纪喜欢上他,也算合乎情理。

看来,她和她有着天启大陆第一美人之称的母亲姬姜眼光十分相似,她们喜欢的人,都是品性高洁,温润如玉之人。

左丘隐抱着被迷了魂的辛瑶,见她冷的直发抖,把自己的外袍也脱下来盖在了她的身上,神色温情依旧,语气到底还是凉了下来“睡吧!”

辛瑶听话的闭上眼睛,很快便又睡了过去。

这一夜,每个人似乎都睡的很好,除了左丘隐……

也多亏了他的迷魂,否则在如此恶劣的环境里,大家都不可能睡的如此安然。

第二日的监督老师又换回了仲孙云奕,今天的训练和前一日一样,上午将脑袋埋进海水中,练习闭气。

练习闭气时,辛瑶吐了好几次血,和淳于文若一样,很没出息的被曦禾抢救了好几次。

下午又是在低温环境中练习捕猎结过血盟的动物,只不过今日的动物却是从蝙蝠换成了同样承袭了仲孙氏幻影能力的猎豹。

毛色黑的发亮的豹子数量并不多,只有八只,仲孙云奕给豹子们下达的指令同样是拼死搏杀。

因此,这一日除了左丘隐和辛夜之外,几乎每个人的身上都受了不同承度的伤。、

其中淳于文若的伤最严重,双腿上好大几块肉都被豹子咬掉了,腿骨也不可避免的破碎断裂,痛的他几乎当场晕厥。

辛瑶也没好到哪里去,她的小腿同样被咬的不轻,硬生生被豹子的利齿撕扯掉好大一块肉,疼的她头皮发麻,目眦爆裂,冷汗籁籁而落,后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透了,恨的辛瑶想把到那头咬她的豹子抓在手里,将它剥皮抽筋,碎尸万断。

只不过她根本没那个机会,豹子在咬她一口、嘴巴沾染了她能腐蚀万物的血液后,就已经在眨眼间灰飞湮灭了。

辛瑶血淋淋的小腿,直把被阻隔在冰墙之外的姬笑看的心疼难忍,她拄着拐杖颤巍巍的从沙地上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冰墙前,恨不得把自己的手臂送到冰墙里给辛瑶咬上一口,为她补充些血液,让伤口快点愈合。

奈何一丈多厚的冰墙她是无论如何都打不穿的,手臂自然也无法递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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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6章 善心难改

而且仲孙云奕此刻就站在冰墙里盯着辛瑶她们,也不可能允许她们有补充血液的机会。

姬珩今日没来,他的风寒在夜里时加重了,即便喝了御医开的汤药,却仍是浑身发烫,高烧不退。

病来如山倒,这一夜姬珩烧的迷迷糊糊,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虚弱的就连床都下不了了。

姬笑早上去探望他时,姬珩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苦笑自嘲“果然是贱民之躯,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这身体却是连场小小的伤寒都抵御不了了,还不如过去在血奴营里饥寒交迫的苦日子那般耐摔打,现在锦衣穿着,和王妃公主一样份例的御食吃着,身体却反倒变得矜贵脆弱了,果真是贱民的命么?”

在姬笑的一番劝慰下,姬珩终是心安理得的呆在宫中养病,姬笑则自己一个人拖着伤腿,和车夫去了天海涯海边。

晚上训练结束时,仲孙云奕并没有惩罚任何人。

由于自家妹妹昨日的任性和肆意妄为,今日在训练时,未曾回过家的世族子弟、王子公主,可是连一口血都没有饮过。

虽然姬笑给辛瑶带了血来,可仲孙云奕却没有给大家,包括辛瑶补充血液的机会!

八人小队在没有饮一口血的情况下,终于都跟霜打了的茄子般结束了今天的残酷训练。

也正因如此,仲孙云奕没有惩罚任何人,成绩再次垫底的淳于文若和辛瑶也因此幸运的躲过一劫。

如此看来,也不知道这是幸?还是不幸!

训练结束之后,每个人都精疲力竭到近乎瘫痪,身上的衣服纷纷被豹子咬的惨不忍睹,浑身上下都血淋淋的,没有一块儿好地方。

大家仅存的一口气,也不过是为了顺利施展瞬移——回家。

“接笑笑的马车过来了,辛夜,我们一起走吧?”辛瑶近乎气若游丝的说道。

“不必了,我不喜欢坐马车。”辛夜用后头勺回答辛瑶,背对着她摆了摆手后就潇洒的施展瞬移离开了。

辛瑶无奈的摇了摇头,限即将视线转向曦禾与曦云两兄妹,调侃道“看你们两个的惨样,上车吧?”

今日没有见到姬珩,曦禾的心里多少有些失落,她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回家的力气我和哥哥还是有的,文若才是所有人中最惨的那一个,你看他整个人都快被豹子咬成血葫芦了,你的马车倒是挺大的,想做好事的话,就顺便载一下他好了。”

辛瑶在心中苦笑,多亏了她的血阻止了豹子的嘴巴和利爪,不然她今日也不会比淳于文若好到哪里去。

辛瑶犹豫了一下,终是将视线转向淳于文若,温和的问道“你身上的伤有些严重,我送你回淳于大公府吧?”

淳于文若睫毛轻颤,唯唯诺诺地道“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回宫里的路刚好路过你们淳于大公府,上来吧!”

淳于文若很是感激的冲着辛瑶微微一笑,刚要向她身前迈出一步,却听文茵明目张胆的低声喝斥道“是男人的话,就不要摇尾乞怜坐什么马车,马车这种东西,那是娇滴滴的女孩子才会用的,你一个四肢健全的大男人,就非要窝囊至此吗?”

文若弱弱的看了正用眼白剜着他的文茵,刚刚迈出的右腿到底是软弱无力的收了回来。

辛瑶是真的烦透了淳于文茵把自家二哥当畜牲一样居高临下的训斥模样,可不管她多生气,那都是她们淳于氏自家的事情,她不想当圣姆的同时却惹来一身骚,给自己添麻烦。

可姬笑却再一次没忍住自己的圣母体质,开了口“没关系的淳于公子,男人也是人,正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毕竟不是自愈能力强大的纯种血族,身上又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一路走回去不知道要白白流掉多少血,还是上车让公主送你一乘吧?”

姬笑是个实心眼儿的傻孩子,尽管“不是纯种”这四个字即意味着“你和她们纯种不一样,你不如她们纯种”,可姬笑还是顺其自然的说出来了。

辛瑶看着心地善良,有时却又带着一丝可爱傻气的姬笑,心中轻叹了口气。

或许笑笑她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可她终归还是忍不住自己的纯良悯善之心,再次犯了淳于文茵的忌讳,插手了她们淳于氏自家的事。

可当初不正是因为姬笑她有一颗世间罕有的至纯至善之心,她才会对姬笑刮目相看,并下决心克服一切障碍和困难,也要将她牢牢绑在自己身边的吗?

淳于文若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姬笑柔和温暖的眼睛,最终还是不顾文茵的反对,瑟缩着肩膀,佝偻着脊背,尽量忽略身后如芒在背的冰冷眼刀,战战兢兢的上了辛瑶的马车。

当马蹄声映着夕阳的余晖渐渐远去,直至变成一个黑点,文茵才心存恼恨的收回自己阴鸷发黑的眸光。

“撕拉”一声,姬笑撕破了自己的两侧衣摆,用自己的衣服为淳于文若腿上几块十分严重的伤口做简单的包扎处理。

“嘶……”

“抱歉,弄疼你了是吗?我再轻一点。”

姬笑不再像刚刚那样将缎布系的那么紧,而是松松的系着,淳于文若果然不再发出痛呼的抽气声。

淳于文若失血太多,好几次都差点在训练中晕厥过去,好在自幼便以血为食的他愈合能力还不算太差。

只不过血液流失太多之后,影响了伤口的愈合速度,才会导致训练都已经结束了,他身上的伤口还没能自行长好。

他惨白着一张脸,虚弱的靠着马车内壁,安静到近乎没有存在感,辛瑶体贴的在他身后塞了张软垫,淳于文若低眉顺眼的对辛瑶道了声谢。

“不用这么客气,大家同在申屠老师的手下接受训练,以后进了兵团,被分到同一组也不是没有可能,互相帮衬一下也是应该的。”

淳于文若只弱弱的点了点头,之后就阖目靠着车壁,脸色苍白如鬼,似乎疼的连话都不想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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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7章 心生杂念

淳于文若不想说话,疼痛倒的确是其中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事,少女纤长柔软,带着温度的手在为他包扎伤口时,偶尔会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腿。

尽管姬笑是隔着绸裤为他包扎伤口,可淳于文若还是能在姬笑的手不经意碰到他腿部肌肉时,感受到如蚂蚁啃蚀般丝丝缕缕的酥痒感。

那痒,奇妙的直透过腿部的皮肤往他的心里钻。

淳于文若不想说话,辛瑶也没有太多精力跟他啰嗦什么,她现在也是浑身又累又疼,身上同样有着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只不过早在仲孙云奕喊“训练结束”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自行将伤口包扎好了。

辛瑶不想把自己白天一口未沾的血液给淳于文若饮用,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三个皮壶里装着的,很可能还是母亲姬姜的血。

昨日她把母亲的血送给淳于文茵,那纯粹是迫不得已,但凡她有更好的选择,她都不想让任何人喝她母亲的血。

淳于氏的人,更没有那个资格……

淳于文若见辛瑶白着一张小脸闭目休憩,刚刚一副低眉顺目的卑微懦弱模样,陡然变成了擒着笑,玩味的观察着正耐心给他包扎伤口的姬笑。

实是求事的说,大多数普通人类的外貌在血族眼中都只是“还算尚可”。

身为一个被人贩子随意贩卖,与帝国兵团签下死契的血奴,姬珩那张脸,的确可以称得上是鹤立鸡群,人中龙凤,实属罕有。

因此,并非每个血奴营里的血奴都如姬珩那般清贵卓然,仪表不凡,其中自然也不包括只能算的上五官端正,模样乖巧讨喜,性格温和柔顺的姬笑。

姬笑的外貌虽然和俊美无双的血族之人无法比拟,可性格倒是比那些清高傲慢,不可一世的纯种血族好多了,这种乖顺的温柔性格,和他的人类母亲倒是格外相似……

俗话说娶妻要取贤,何谓贤?

除了母亲,大概就是像姬笑这般吧?

淳于文若管中窥豹,恶劣又认真的默默想着。

不过,她这爱多管闲事的毛病,倒是应该改一改,否则哪天真管到了要命的事情上去,恐怕连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像今天这事她就不该管,昨天那事,更是不该管!

她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而得罪了淳于文婴大公视若掌上明珠的宝贝小女儿淳于文茵,根本就是隋珠弹雀,得不偿失!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要是不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自己又怎么会注意到她这个身份低微,外貌平平,又没读过什么书的小血奴呢?

“全都包扎好了,淳于公子。”

温温软软的少女声将淳于文若从胡思乱想中拉回到现实,他的神情倏地从意犹未尽切换成懦弱的受气包相,弱弱的说道“多谢你了,笑笑,我可以像公主和曦禾她们一样如此称呼你吗?”

彼时姬笑还只是个单纯的孩子,心地善良,心思单纯的像不掺任何杂质的湖水,只懂得最基本的男女之防,听到并不算熟悉的少年亲昵的喊她笑笑,她的心中却并没有任何的芥蒂和反感,反而天真又开心的说道“当然可以啊,公主给我起的名字很好听,我也非常喜欢大家这么叫我。”

笑笑?

嗯,名字倒是的确不错,听着挺喜庆的,可前面加上“姬”姓,就有些奇怪了……

“好,笑笑你两次三番为我解围,以后就是我的朋友了,既是朋友,你也不要叫我淳于公子这般疏离了,以后,你叫我文若就好。”

姬笑知道自己和淳于文若这等世家子弟尊卑有别,但她也只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笑着点头道“好,文若。”

“淳于公子,淳于大公府到了。”车夫勒紧缰绳,让马儿停了下来。

淳于文若在心里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道天海涯离淳于大公府的路,似乎太近了些,他才刚刚和姬笑培养些感情,成功的让对方从此以名字相称,这便到家了……

淳于文若敛下眼底的恋恋不舍,再次向辛瑶道了声谢,在车夫的搀扶下,终是不甘的下了马车。

待马车走远,远到即便淳于文若这个混种站在淳于大公府门口也听不到车里对话的距离,姬笑才一脸歉意的拉着辛瑶与人类相比略显微凉的手,低声道“公主,我今日又违背了‘绝不给你添麻烦’的承诺了,公主一路都闭着眼睛不说话,是不是怪笑笑了?”

辛瑶懒懒的睁开眼睛,惊讶不已,“你怎么会这么想?真是个话,是因为我训练了一天都没有用餐,浑身又累又疼,疼的根本没力气与淳于文若寒暄客套。”

姬笑听辛瑶这么说,心里一直绷着的那口气终于舒缓下来,眼睛也比刚才更明亮了,“我知道刚刚淳于公子在这里,公主不便饮血,现在车里就剩咱们两个人了,公主你快些饮用吧!”

姬笑从食盒里拿出三只装了血的皮壶,打开其中的一个木塞,将皮壶放到辛瑶手里,可谓是服务的非常到位了,“公主,快些喝吧!”

辛瑶看着手里的皮壶,宠溺的轻轻拍了拍姬笑的脑袋,感叹道“笑笑,有你在可真好,你一定要一辈子都陪在我身边才可以,就算成婚生子,也要经常到宫里来陪伴我才行。”

姬笑既欣喜又无奈,“公主,你又调侃笑笑了,公主是笑笑的太阳,每个人都离不开太阳的,笑笑自然要和公主一辈子都呆在一块儿,只有死亡才能将笑笑和公主分开。”

“傻瓜,你才是我的太阳,每次看到你的笑容,我的心都快被你融化了……”

现在问她是否愿意当一个不会老、也不会死的三代血族,还为时尚早,毕竟姬笑的年龄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小一些。

如果她愿意,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倘若她像母亲一样不愿成为终日见不得阳光的夜行者,她也不会予她半分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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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8章 纸条

夜幕渐渐来临,马车里的两个少女没有任何忧虑的嬉笑玩闹着,傻里傻气的对话听的赶车的车夫都忍不住眉眼弯弯起来。

姬笑见辛瑶把她看的这么重,心中既感激又感动,一下子扑到辛瑶的怀里,撒娇道“公主……”

“啊……傻笑笑,呆笑笑,母亲的血都被你撞洒啦……”

“哎?对不起公主,我不是故意的。”

“哎!没关系,洒点儿也好,不然这三壶血,我一口气还真喝不完……”

“公主若是喝不完,可以还给王妃啊,王妃从身体里给公主放了三壶血,一定失血过多了。”

“傻笑笑,呆笑笑,母亲有父王这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伺主,不怕的……”

“呃……也是哦,王妃可真幸福!笑笑相信,以后公主也会遇到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大伺主养着公主的!”

辛瑶“……”

少女不知愁滋味,只要有你就足够!

……

辛瑶她们在天海涯边训练时,万俟玄礼、万俟舞阳,左丘隐和仲孙云幽,以及带领着大批宫廷护卫队的阴康世,一同去了戴面目女人说过的那户民宅地址。

近百名宫廷护卫队将这座普通的民宅围得水泄不通。

“怎么样?左丘大公,里面真的有人吗?”

这些日子阴康世着实有些辛苦,不仅白日里带着数量庞大的护廷队员走街串巷,搜寻堕落种鹤泽的下落,就连晚上也没闲着。

连日来,整个阴康都城内所有将自己全身包裹,一丝不露的夜行者,全部都被抓回了都城大狱,由司掌刑狱的左丘凌亲自用自己神鬼莫测的诡谲瞳力,探知这些被抓捕回来的夜行者的真正身份,以及他们是否与堕落种鹤泽有染。

与此同时,左丘凌还接到了王上的一道密旨,阴康侯玺让他着重探寻夜行者中,是否有会变形术的堕落种。

换名话说,阴康侯玺终归还是没有相信淳于文婴真的将堕落种“炎”给杀死了!

另外一个理由却是左丘凌所不清楚的,阴康侯玺如此急切的想找会变形术的堕落种,实际上正是在为四年后他与姬姜的远走高飞提前做准备。

一旦他提前退位,从让人仰视的王座上走下,得知了这个消息的堕落种们必然哗然沸腾,为了得到他驭土和化腐手异能的王族之血,藏在暗处伺机而动的堕落种很可能会不计代价追杀他和姬姜。

到那时,如果他能拥有像堕落种炎那般天衣无缝的变形术,自然会在无形之中摆脱掉不必要的血光之灾和诸多麻烦。

可是这几日都城内的夜行者几乎都被阴康世带人给抓空了,左丘凌也还是没能遇上一个会变形术的堕落种,更没有遇到堕落种炎与鹤泽。

尽管炎的变形术真假难辨,完美无缺,可想逃过左丘凌这双能看破万物本源的奇异重瞳,却是绝无可能。

如此说来,炎可能真的死了,也可能与鹤泽一起,早已逃离了阴康国。

无论是哪一种结果,兴师动众了这么多天,却仍旧一无所获的消息都让阴康侯玺十分震怒。

辛月闯出的祸事,之所以刚一东窗事发就被太叔子鱼带着人证到他面前亲自指证辛月,恰恰是因为鹤泽这个该死的堕落种掺和进来一脚所致。

尽管阴康侯玺也对长女辛月所做的错事深恶痛觉,可就算阴康辛月犯了天大的错,毕竟还是他阴康侯玺的女儿!

女儿犯错,做父亲的惩罚她实乃天经地义!可别人妄图掀起波澜,致她于死地,这一点,却是阴康侯玺万万所不能忍受的!

堕落种鹤泽与炎几次三番找茬暗害他的三个子康侯玺绝不允许他们两人搞出了那么多事情后,还能逍遥自在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左丘凌微微眯起白色的诡异重瞳,凝神透过一面面砖土垒成的墙壁向屋内看去,这种时候,他的“透视眼”极大的发挥了打探敌情的作用。

“怎么样?左丘大公,里面真的有人吗?”阴康世沉眸问道。

左丘凌从空无一人的屋内收回视线,摇了摇头,淡淡道“无人。”

“该死,那个戴面具的女人,果然欺骗了万俟世子。”

话音一落,仲孙云幽施展移形幻影,首当其冲挥手劈开房门,闪身进入屋中。

正如左丘凌所说,房内一个活人的影子都没有,云幽恨恨的扫视着屋内的装饰摆设,发现桌上还残留着三个染了血的杯子。

云幽拿起桌上的水晶杯放到鼻端嗅了嗅,自言自语道“是人血,这里有三个人生活过的痕迹,看来,那个女人告诉万俟世子的地址没有错,只是,她们早已猜了世子不会将左丘氏族人的一只眼睛取来给她,因此,她们昨日根本就没有回来过,就连饮血后的杯子都还没来得及清洗。”

万俟玄礼和万俟舞阳也依次走进来,紧跟其后的阴康世也带着护廷队员呼啦啦走进屋中,护廷队员一进来就各履其职,四处寻找着堕落种的蛛丝马迹,以及可能有用的线索。

左丘隐平静的走进屋中,一进屋他就径直来到大厅正中央,右手食指微动,天花横梁上的三张纸条就此被他手中驭着的风刮卷下来,稳稳的落到他手里。

“这婆娘竟然还留了纸条?”万俟玄礼看到左丘凌手中的纸条后,立刻和舞阳走上前来。

仲孙云幽和阴康世也一个瞬步闪身过来,纷纷聚在左丘凌身边。

万俟舞阳黑着脸,依次念着纸条上的内容“担忧女儿安危的左丘凌大公,我就知道你一定会亲自前来抓我,所以我刻意将纸条放在了普通人看不到的房顶横梁上,怎么样?惊喜吧!”

左丘凌看着纸条上的内容,轻声笑了笑,“看来,这张纸条是专门写给我的!”

“左丘大公可认得此人的笔记,是否是经年熟识之人所写?”

对于阴康世来说,锁定嫌疑人目标,才是他此行的最大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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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9章 违背承诺的惩罚

左丘凌只一眼就已经看出了这字迹他根本就不认识,并非熟人所写。

他摇了摇头,戏谑道“这狗爬一样的字,一定文化学识不高,在我的记忆中,我还真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万俟舞阳接着念出第二张纸条上的内容“万俟世子,作为你拿了我的好处,却违背对我履行诺言的惩罚,你难道就没有想过你失去了踪迹的母亲,和你吃下的那颗心脏,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

“心脏……母亲……”

舞阳目瞪口呆的看着纸条上面七扭八歪的字迹,脑袋如被重锤击打一般瞬间变得空白,几秒钟后,他的额际猛地爆起青筋,双眸殷红似血,目眦欲裂,身体打着冷战,如同身置寒冬腊月一般,整个人都不可控制的颤抖起来。

“呕……”舞阳再也忍受不了脑中的可怕想象,突然弯腰呕吐起来。

可血族之人从不吃五谷杂粮,胃中并没有令人作呕的呕吐物,只吐出了一些黏稠的胃液。

同样看到了字条内容的万俟玄礼虽然反应不像儿子舞阳这么大,可仲孙敏兰到底是与他做了三百多年的夫妻,如果她失踪的原因并非负气离家出走,偷跑去了她的情人那里,而是被那个带面具的神秘女人取了心脏。

那么,他的儿子……岂非吃了自己母亲的心脏?

“玄礼,你和舞阳都先不要胡思乱想,仲孙敏兰并非籍籍无名之辈,她毕竟是活了三百多年的纯种血族,又继承了仲孙氏独有的移形幻影异能,堕落种想取她的心脏并非是件易事,你们父子不要自己乱了阵脚才是。”左丘凌出声安慰道。

舞阳自然也想到了左丘凌说的这种可能性,可当天他吃了所谓“杨庆”的心脏,回到府中后,才刚落了胎的母亲,确确实实不在家里!

不仅如此,昨日舞阳从宫里离开后,第一时间就去了那个野男人那儿寻仲孙敏兰,可那处宅子不仅没有母亲的半点身影,就连那个野男人都一同消失不见了……

舞阳神魂俱颤的呕了半天,可昨日就已经吃进腹中的东西,就算他把胃掏出来也没用了。

仲孙云幽看着双眼无神,唇边满是呕吐液的万俟舞阳,心下不由唏嘘阵阵。

谁都知道左丘凌刚刚的那番话只是安抚之词罢了,更大的可能性,或许就如纸条上所写的那样——万俟舞阳,他可能真的在不知情,或者说利欲熏心之下,“意外”的吃下了她母亲仲孙敏兰的心脏。

像舞阳这种“被迫”吃下血族心脏的人,血族戒律的第二条或许并不适用于他,王上也不会因此制他的罪。

但只要仲孙敏兰一天不出现,背负着吃了母亲心脏这条罪状的舞阳,可能一辈子都会心中有愧,坐卧难安。

左丘凌将视线转回到手中的第三个纸条上,念道“阴康世,阴康辛月非你良人,若你能早日醒悟,为时不晚,言尽于此,望君好自为之!”

“这是……写给你的?”仲孙云幽狐疑的看向正凝眉盯着字条的阴康世。

阴康世死死的盯着左丘凌手中的纸条,眼神阴翳,恨不得把纸条盯出个窟窿来。

他不明白,一个和他毫无关联的陌生女人,为何会专门写这种莫名其妙的东西警告他!干卿底事?!

“副廷卫长,堕落种专门给与此事不相关的你留了一张纸条,你可识得此人?”左丘凌的一对重瞳探寻的锁着阴康世。

想要在他这双眼睛下撒谎诓骗他,只能是徒劳。

阴康世摇了摇头,眼神坚毅而又没有丝毫的闪躲,斩钉截铁地道“不认识。”

屋子里的空气显得诡异而又静默,所有人都将视线转移到阴康世的脸上,阴康世面对众人,尤其是仲孙云幽的视线压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也不看众人,语气略显冷硬的说道“既然堕落种不在此处,我这就回宫向王上汇报此事了。”

阴康世向漫不经心看着他的左丘凌和神情略显古怪的万俟玄礼躬了躬身,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带着浩浩荡荡的护廷队员离开了这间屋子。

回宫的路上,阴康世骑着马,手中缰绳被他攥的死紧,周围的景物没有一分落入他有些失焦的眼睛里,他的心头被第三张纸条上的那句话,压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阴康辛月是否是他阴康世的良人,何时竟需要一个图谋不轨,居心叵测的堕落种来指手画脚了?

他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戴着面具还会强大幻术的神秘女人,她又有什么资格以好似长辈的口吻警告自己?

这些心术不正的堕落种,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而他自己,也越来越无能了!

他黑白颠倒,兢兢业业了数日,却连鹤泽的影子都没寻到!

鹤泽的事他还没有解决,如今都城内竟又莫名出现一个戴面具的神秘女人,这个女人突然出现在万俟舞阳身边,假意与他以物易物,看似单纯的想借万俟舞阳之手,获得左丘氏族人的一只眼睛。

可事实上,她的目的,又真的如此简单吗?

阴康世带着诸多疑问和愤懑,快马加鞭的回了王宫。

……

辛瑶回到宫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自己专用的温泉池里泡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

连着两夜没有休息好的她,疲倦到在池水里睡着了,最后还是陪姬珩吃了晚膳的姬笑不放心,一瘸一拐的过来把她唤醒。

换好衣服后,辛瑶揉了揉困乏的眼睛去了姬姜屋里。

辛瑶很是亲昵的黏在姬姜怀里许久,才开口问道“母亲,宫里的人类宫女那么多,你既然已经同意我从此以血为食,为何非要把你自己的血给我?”

“也许是自欺欺人吧,虽然我现在是夜行者,不得不吸食血液为食,可我始终都忘不了自己曾经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人类流血时的疼痛,我也从未忘记过,我宁可掩耳盗铃用自己的血液给你喝,也不希望你在无意之中,伤害了那些可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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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姬姜的希翼

姬姜的脸上有着近乎虚无的微笑,眼神也愈渐凄凉,那对举世无双的剪水双眸,仿佛随时都会落下泪来。

辛瑶见母亲这样,心中很是难过。

似乎成为血族之后,她脸上的笑容就越来越少了,反而眼中的凄凉之意却日日渐盛。

“母亲,听笑笑说,你去看望过小婶婶了?”

“嗯。”姬姜的声音很轻,轻到辛瑶差点以为这只是一个叹息。

“她……还好吗?”辛瑶问的有些犹豫。

姬姜摇了摇头,似乎还没有从桑颜的悲伤感染中抽回身,“不好,很不好,才短短几日而已,她整个人就瘦脱相了,听子鱼说,她每天都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上几个时辰,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这几日已经哭晕了数次,口中总是念叨着对不起,子鱼对我说,待三个月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调整好之后,他们两个便成婚,依旧让我主持他们的婚礼,可……桑颜却拒绝了。”

“为何?”

姬姜似是想起了桑颜当时的哀恸神情,面上不禁也跟着悲戚起来,“她没有给出具体的理由,只说了她不配三个字,子鱼是个温柔到骨子里的男人,他见桑颜这样,只能无奈依了她,暂时放弃了成婚的打算,他说,就算不举行婚娶仪式,在他心里,桑颜也早已是他辈子认定的唯一的妻子了。”

辛瑶听了心中也很是难受,凄凄艾艾地道“小叔叔他……真的是这世上最好的男人,辛月她真的不该让这么好的男人如此伤心,我真的无法原谅她……”

“是啊,她的确不该……世上唯有感情之事是最勉强不得的,哪怕她权势滔天,也终究还是得不到一个人的心。”

母女俩又聊了一会儿,阴康侯玺就准时过来了。

如今他是姬姜的“伺主”,不管他有多么重要的事情,他都必须从焦头烂额的公事中脱身,到西仁宫给姬姜“喂食”。

“父王。”辛瑶看到阴康侯玺的到来,规规矩矩的从床上站起来,给他腾地方。

“嗯,听说这两日的训练,你又光荣的拿了倒数第一?”

面对父王没有恶意的调侃,辛瑶怔怔的站在那里,讷讷地道“是,女儿又给父王丢脸了。”

阴康侯玺路过辛瑶身边的时候,屈起食指,宠溺的刮了一下女儿娇俏的鼻头,“给我丢脸是小,你总是垫底,就连淳于大公家的混种淳于文若都比不过,等明年入了兵团,成为堕落种狩猎人,真正以命相搏时,若到了那时你还像现在这般‘垫底’,可能连给我丢脸的机会都没有了,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辛瑶垂着脑袋,觉得自己从未如此难堪过,“女儿明白。”

“明白就好,记住,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既然不甘屈居纯种血族之后,就要拼尽全力战胜他们,你是我阴康侯玺的女儿,我相信我的女儿,不会永远都是倒数第一!”

辛瑶的身子因为阴康侯玺这番轻描淡写,却又充满希翼和鼓励的话不禁为之一震,她疑惑的看着眼前身材高大,俊美无俦的父王,开口道“父王曾经不是说辛瑶是公主,长大后总归是要嫁人的,无需像世族子弟那般为了家族的荣誉为之拼搏么?父王如今的话虽然我能理解,但女儿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父王对女儿的态度,似乎变了……”

阴康侯玺笑了笑,有些模凌两可的说道“或许吧,但不管父王怎么变,我对你和你母亲的爱,是永远都不会变的。”

辛瑶释然的扬起明媚的笑容,“这点,就算父王不说,女儿也是知道的。”

阴康侯玺看着女儿越来越削瘦的背影,欣慰的坐到姬到身边,说道“你不会怪我罚她明年去兵团历练吧?”

“不会,经历过天枢的那几件事情以后,我就已经明白了,她的身体里流淌着阴康王族的稀有血脉,若是自身不够强大,很多时候,外人终究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我不是责怪阴康世和云幽。”

“我只是希望,辛瑶将来在面对每一次可能丧命的危险时,都能有自保的能力和实力。如此,在未来的某一天,当她真的孤身一人,四面楚歌,无人可伸以援手帮助她时,她也能用自己的双手,为自己开辟出那仅存的一线生机!”

阴康侯玺微微挑眉看着姬姜,肃然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悲观了?是不是昨日去子鱼府上探望桑颜,影响到你了?他们夫妇刚刚痛失孩儿,现在定然痛不自抑,你若是看得难受,还是等过几个月,等他们府上的气氛好一些再去吧!”

姬姜疲惫的闭上眼睛,没有再说什么。

辛瑶从姬姜的房间出来后,就直接去姬笑屋里了,辛瑶将外袍脱掉,与姬笑一同穿着洁白的里衣,躺在床上嬉闹了好一阵儿。

辛瑶很是生动的描绘着自己小时候做过的那些糗事,姬笑听的咯咯直笑。

姬笑倒是没什么糗事,只有辛酸的往事,辛瑶听着听着,期间倒是红了好几次眼圈,心中越发疼爱起这个自小就被贩卖,在经受了这么多残酷不堪的现实后,仍旧能保持着纯澈良善之心的小孤女。

在辛瑶的成长历程中,她从未和任何与她年龄相近的人如此亲密过,就连曦禾都没有,姬笑,可以算得上是第一个。

辛瑶非常喜欢这种平静温馨的感觉,她与姬笑的身份和童年经历可以称得上是云泥之别,与姬笑比起来,她过去被纯种血族排挤,那点小委屈根本就不算什么,姬笑才是真的可怜。

与此同时,她的心中突然蒙生出了一种突如其来又很强势的保护欲,在她眼里,可怜的姬笑就仿佛是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雏鸟,特别需要她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人的公主的细心呵护。

两人聊的很是起劲儿,甚至都忘记了时间,直到姬笑困倦的小声打了哈欠,辛瑶才反应过来,原来,竟已是后半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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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1章 夜探姬珩房间

说来也奇怪,她连着两夜都没休息好,困到泡着澡的时候都很睡着,反倒跟姬笑聊天却聊得兴奋了。

如此看来,笑笑这个身世可怜的小孤女,的确很是深得她心。

辛瑶体谅的拍了拍姬笑的脑袋,轻声道“困了吧?快睡吧!”

“那公主呢?还走吗?”

姬笑困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她这么问,自然是不想让辛瑶走,她想让辛瑶陪着她睡。

辛瑶微微一笑,侧身看着她,“不走,我今天就歇在你这里了,快睡吧,我也睡了。”

“嗯,公主,你真好。”

好到……就像母亲一样,虽然姬笑根本就没见过她的母亲。

可在姬笑的认知里,母亲似乎就是这样的——一心一意为她好,不求回报。

在别人欺负她时,哪怕会牺牲自己的利益,也会挺身而出,义无反顾的保护她,避免她受到伤害。

无论衣食住行,都希望给她提供最优渥的物质条件。

心疼她,听闻了她的童年往事,会感同身受的红了眼眶。

看着她时,眼中似有太阳一般温暖的光芒萦绕其中。

这就是姬笑心目中的辛瑶,像妈妈一样心疼她,喜爱她,保护她的辛瑶……

待姬笑的呼吸放缓之后,辛瑶也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半夜时,尽管隔着好几道厚厚的墙壁,可辛瑶还是听到了隔壁殿姬珩压抑的咳嗽声。

辛瑶混混噩噩的睁开眼睛,看了看睡的正香的姬笑,着实不太想理会隔壁之人的咳嗽声。

姬珩比她还大上两岁,又是男孩子,应该知道如何照顾好自己,辛瑶这般想着,便心安理得的再次睡了过去。

可没睡一会儿,就被一阵强过一阵的咳嗽声再次吵醒,辛瑶叹了口气,爱怜的拍了拍姬笑的脑袋,蹑手蹑脚的下床穿靴,随意的披了件外袍后推门走了出去。

宫女一看到她,立刻躬身行礼“公主,您有什么需……”

“嘘……笑笑在睡觉。”辛瑶分别用两只手捂住两名执夜勤宫女的嘴巴,压低了嗓音说道。

宫女点了点头,辛瑶便把手从她们的唇上移开,向姬珩的殿门走去。

姬珩的房间与姬笑的相隔非常近,没走几步就到了。

辛瑶刚一走近门口,就立刻摆出了一个“嘘”的动作,宫女很机灵,没有说话,动作轻柔的推开房门,让开了身子请辛瑶进去。

辛瑶轻手轻脚的往姬珩的床边走去,身后的宫女体贴的将门关上。

姬珩用厚厚的棉被捂着嘴巴,咳的很是压抑,生怕打扰了西仁宫里耳力极好的纯种血族们。

可即便他再善解人意,持续不断的咳嗽声,却还是将辛瑶给引来了。

“怎么咳的这么严重?御医开的药都按时喝了么?”辛瑶披着外袍,毫不避讳的坐到姬珩身边,蹙眉问道。

“公主?”姬珩见到辛瑶后,心中很是惊讶,他没想到辛瑶会在这个时候过来看望他。

探望?呵呵,如果她真有心来探望他,亥时之前怎么也会来了,又怎么会在后半夜的丑时来探望他呢?

真是自作多情了,她这个时候来,怕是被自己的咳嗽声吵醒的才对吧?

毕竟她是血族,哪怕是混种,耳力也是寻常人类比不了的。

姬珩敛下眼底的自嘲,刚要坐起身向辛瑶行礼,就被她强势的压着肩膀又躺了回去。

“你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顾那些虚礼?晚上可按时喝药了?”

“喝过了。”

才刚说了三个字,就又咳了起来。

姬珩将头转向里侧,用被子捂着口鼻猛烈的咳嗽着。

刚一别过头,姬珩就在心中嘲笑自己,他差点忘了,辛瑶虽然看起来和常人无甚区别,可她却并非人类,就算自己过了病气给她,她也不可能被传染的。

他这么为她着想,是真的病傻了么?

姬珩的肺部就像个荒废多年的破风箱,每一次呼吸都会有浓重的杂音,辛瑶一进这屋里就听到了。

“你想咳嗽就大胆的咳好了,咳嗽就跟和放屁一样,都是忍不住的,这么压抑着咳,我见了都难受。”

姬珩微微一怔,没想到辛瑶说话竟会如此粗鄙,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她这般另类“坦率”的一面。

“我知道血族的耳力极好,我若咳的太大声,定会打扰到歇在西仁宫的的王上和王妃,还有……公主。”

“你倒是挺会为别人着想的,可你是病人,你都这么难受了,还要忍着,没关系,大声咳好了,父王和母亲即便听到了也会体谅的,毕竟你是因为陪伴他们的女儿才感染了风寒,患了病,不过,你这样咳下去也不是办法,怎么不叫宫女给你再熬些药喝呢?”辛瑶将姬珩放在嘴边的被子往下挪了挪,掖到他的脖子下面。

姬珩只是怔忡的望着她,也不说话。

辛瑶回望着姬珩,眼里有着明显的责怪之意,叹道“以前跟你和笑笑说了那么多,可你们终归还是没拿这西仁宫当你们的家,我知道,你一定是怕麻烦别人吧?”

姬珩仍旧一眨不眨的望着辛瑶,她刚刚把他捂嘴用的被子拉下去了,他只能以袖抵唇,咳的声嘶力竭,脸色涨红,委实难受。

辛瑶见他不答,无奈道“我就知道!你这副一板一眼的死心眼儿性子,真是像极了人类国家里那些酸腐儒生。”辛瑶冲着门外轻声喊道“进来个人。”

听到声音的宫女,立刻拎着裙摆跨过门槛,急步走到辛瑶面前站定,请示道“公主……”

“姬珩咳了这么久,你们是没听到吗?”

姬珩见她这副兴师问罪的严厉神情,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拽了拽她的袖子。

辛瑶低头看着姬珩略显消瘦的手,心道,这都养了这么久,就连笑笑都逐日变得丰润起来了,他却还是这么瘦。

不过,瘦是瘦了点儿,这手倒是修长如玉,好看极了……

咳咳,似乎走神了。

辛瑶懊恼的将视线从姬珩漂亮的手指上收回来,再次望向已经战战兢兢跪在地上的宫女,声音果然变轻柔温和了一些“你这是做什么?好好回答我的问题不就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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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2章 心事被人知

小宫女将头垂的更低了,“回、回公主,婢听到了。”

“既然听到了,为何不去给他煎些药来?是想任由他咳死么?”

辛瑶平日里见到任何人都是笑面迎人,就像阴康世一样,看起来十分和蔼可亲,可她突然变得严厉,冷酷的神情像极了阴康侯玺,充满压迫性,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小宫女的身子抖的更厉害了,额头紧紧的贴到地面,委屈的说道“公主,现在已是丑时,宫里给人类婢女们熬药的小厮已经、已经睡了。”

辛瑶恍然大悟般地道“哦,你要是不说我差点就给忘了,这究竟是什么破规矩,你明日一早就去御医院和司药局那些管事儿的说,从明天起,他们要像天枢王宫里一样,夜里必须留两个人执勤,听到了吗?”

“听到了,公主。”

“那你会熬药吗?”

宫女以头俯地,小心的回道“回公主,婢不会。”

辛瑶有些不满,小声嘟囔道“这么简单的事你都不会,还不如宿月收养的那个孤儿。”

宫女“……”

“既然不会熬药,就别愣着了,去把会煎熬的人给我叫起来,半个时辰内,我要见到你把药端到这屋里来。”

“是,公主。”宫女见辛瑶并没有惩罚她的意思,很是庆幸的急急退了下去。

“公主,你好像吓到她了。”姬珩咳了会儿,气息不稳的说道。

“吓一吓也好,如此一来,她们以后再也不会怠慢你了,其实这些宫女都很会看脸色行事的,我对你和笑笑好一些,你们在她们心目中的份量也会重一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大有人在,我从小在这宫里就已经领会过了,若不是父王把我和母亲奉为心上宠,我和母亲不知道要被那些人类奴婢和纯种侍卫怎样轻视!”

姬珩默了默,没想到阴康王最宠爱的小公主,儿时竟也会有过如此遭遇。

辛瑶将床边小儿手臂粗的蜡烛点亮,重新坐回到姬珩身边后,没有任何预兆的伸出比人类略显冰凉的右手,手背轻轻放到姬珩的额头上,惊声道“点了蜡烛后我才看的更加真切,你果然是发烧了,我去给你弄条湿毛巾。”

辛瑶起身走到门口,吩吩另外一名宫女打来一盆凉水。

不一会儿的功夫,宫女就将冷水打过来端进姬珩的屋里,辛瑶将棉帕浸在水里,之后又捞取出拧的半干,走回到床边,搭在姬珩的额头上,“在我小的时候,母亲生病后,御医就是教我这样为母亲降温的,若是烧的再严重些,就要用酒精擦拭身体,人类可真是脆弱。”

姬珩静静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其实很不习惯和姬笑以外的女孩子太过亲近,尤其是面对别人突如其来的好意,他会觉得手足无措。

“姬珩。”

“嗯?”

“未来的某一天,你愿意成为血族吗?”辛瑶看着姬珩微微上挑的眼角,很是认真的问道。

“不愿意。”姬珩咳了几声后,回答的很是简洁利落,半点犹豫都没有。

辛瑶并没有失望的感觉,她这么问,纯粹只是好奇罢了,“为什么不愿意?如果你和血族结下血盟,不仅有了保护自己和笑笑的能力,以后再也不会生病了,这样不好吗?”

“不好,这个世界,没有让我长生不死的理由。”姬珩似乎说的很随意,可脸上的表情却又很认真。

辛瑶怔了怔,继续问道“就算是笑笑,也不是你想要长生的理由吗?”

“不是,笑笑是我最亲近的家人,她现在还小,也很信赖我,但她总有一天会长大,到那时她的身边自然会有良人相伴,会有子嗣环绕,在她漫长的生命中,我并没有那么重要,同样的,她对我来说也是如此,哥哥可以陪在妹妹身边一时,但未来陪伴她一世的人,并不是我。”

“原来,你竟是这样看待你和笑笑之间的关系的?”

姬珩咳嗽着反问道“不然公主又以为如何?其实,就算是亲妹妹,身为哥哥的我不也同样无法陪伴她一生的么?我和笑笑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可她早已在这么多年艰苦岁月的陪伴中,超过我亲妹妹在我心里的地位了。”

这种论调,在辛瑶听来其实很像一个人,那个人,正是骨子里就有些天生凉薄的母亲——姬姜。

辛瑶勾唇轻笑,说道“我还以为……”

“公主,药煎好了。”宫女的声音将辛瑶要说的话陡然打断。

“公主以为什么?”姬珩沉静的看着辛瑶,问道。

宫女端着实木拖盘,拖盘里有一碗酱黑色的药汁,味道很是难闻,辛瑶的鼻子较人类灵敏许多倍,一闻到这汤药味,立马退避三者,向外间放着纸墨的书桌走去,便也失了回答姬珩问题的心思。

姬珩从侍女手中接过汤药,从容不迫的将这碗里又酸又苦的药汁一口气喝了下去,看的辛瑶佩服连连。

辛瑶在书桌前坐下,看着桌上放着一本四国志,她随意的拿起来看了看,发现这四国志开篇写的就是天枢国。

“天枢国”这三个字,第一时间就让辛瑶想起了令她魂牵梦绕,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宿月。

辛瑶看着桌上的笔砚,突然心血来潮想给宿月写一封信,可她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写什么好,面色愁苦纠结,游魂一般无意识的揪起了白狼毫的毛。

姬珩看着她把自己的狼毫笔毛都快揪光了,还是没落笔写一个字,咳了一会儿,试探着出声问道“公主可是想给宿月世子写信?”

辛瑶大吃一惊的看向床上同样沉静看着自己的姬珩,心中暗暗腹诽,难道自己在天枢王宫时对宿月的爱慕之心表现的竟如此明显吗?不仅阴康世看出来了,就连姬珩都看出来了?

“你怎么知道?”辛瑶下意识的问道。

可这句话才刚一问出来,她就后悔了,真是笨啊,这样问不是自打自招吗?这下想否认也没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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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3章 以信抒情

“你……你都知道了?”辛瑶又羞又恼,脸色涨的通红,半晌后才有些羞赧的憋出这么一句话。

“是。”姬珩倒是回答的很是坦然。

“那……你觉得宿月这个人,怎么样?”

既然姬珩已经知晓了她的心意,再隐瞒下去反而显得过于矫情,她喜欢宿月这件事本就无愧于天地,不如大大方方承认。

反正姬珩也不是个爱讲人八卦的大嘴巴,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到处说与人听。

姬珩怔了怔,他没想到,辛瑶竟会在夜半三更,在他的房间里,与他谈论另一个男人的事。

他抚袖轻咳了一阵,想了想,实事求是的说道:“宿月世子性格温润,乐善好施,外貌出众,风华无双,淡泊名利,无私的博爱胸怀可昭日月,他为天枢国无家可归的平民百姓做了许多善事,是个好人。”

辛瑶听着姬珩口中对宿月诸多不吝溢美之词,心中竟有一种莫名的自豪和骄傲感油然而生。

宿月,你竟美好到让这么一个沉默寡言之人,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赞美你的话,可真是难得,由此可见,你究竟有多好!

“你在天枢时根本没出过宫,又是如何得知宿月为百姓做过的那些好事的呢?”

“公主不知,含光殿的那些守门宫女每次看到宿月之后,都会小声的描绘与他有关的事,就算我不想知道,也无奈每天都要听一听,时间久了,自然就知道了。”

原来是这样!

是啊,宿月那样美好的一个人,又有几个女孩子会不喜欢不关注他呢?

“姬珩,借你的纸墨一用,你若是困了就先休息,不用理会我。”辛瑶向来都是个行动派,既然想了,那她就必须要做。

“知道了,公主。”姬珩说完就转过了身子,面向墙壁那侧,不再看辛瑶脸上刺眼的甜蜜神情。

辛瑶用笔杆的终端挠着自己的头皮,心烦意乱的浪费了无数纸宣纸,每张纸上都只写了寥寥数语,可她却始终不满意。

也许心中有了太多不切实际的期待,也许对待这封信和宿月会看到它的反应太过小心翼翼,辛瑶脑中此时是一团乱麻。

红烛垂泪,夜色愈深,也不知道时间究竟过了多久,喝下了汤药后的姬珩果然咳的少了。

辛瑶模模糊糊的想着,好像……她忘记替他发烧的额头更换浸过冷水的帕子了……

毛笔落在桌上的声音很轻,外间辛瑶的呼吸越发舒缓均匀,姬珩知道,她一定是睡着了。

姬珩轻轻的掀开被子,没敢穿靴,怕靴子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将辛瑶吵醒。

他就这样赤着脚,像只矫健轻盈的豹子一样,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走到辛瑶身边,将自己起身时顺手从衣架上取来的外袍轻轻的披在辛瑶身上。

已是入秋了,夜里寒凉,辛瑶身上穿的并不多,虽然她不会生病,可姬珩还是把她当作娇弱的人类一样细心呵护着。

就算是报答她不顾深夜命人为他熬药,又用浸了凉水的棉帕敷额的恩情吧!

这应该是第一次,姬珩真正发自内心,没有任何前提和目的的对辛瑶好。

以前的那些好,无非是他始终牢记着自己是她仆从的身份,逼不得已为之罢了。

看来辛瑶是真的太困了,就连姬珩给她披衣她都没有醒。

姬珩原想为辛瑶披件衣服就熄灯回床睡觉的,可他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到底还是想知道,她写给宿月的那封信,究竟写了什么内容。

姬珩很是漫不经心的向桌上的宣纸轻瞥了一眼,这一眼着实让他非常诧异,他没想到辛瑶写了又撕,撕了又写,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到最后,却仅仅只轻描淡写的写了四字而已。

——最近可好?

虽然姬珩从来没有喜欢过哪个姑娘,之前在血奴营里就连是否能见到明天的太阳都是未知数,他又怎么可能有心思,甚至有资格喜欢一个人?

可即便如此,姬珩也知道,一个人在面对另一个人的时候,越是表现的小心翼翼,甚至手足无措,便越是在乎对方。

辛瑶对宿月,就是因为太过在乎,才会像这般措辞谨慎到谨小慎微的吧……

姬珩面无表情的从纸上孤零零的四个字上收回视线,踩在冰凉浸骨的地板上回到床上,盖好被子,闭上眼睛,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的含义。

字数虽少,可每一笔每一画,似乎都蕴含了辛瑶心中对宿月满满的爱慕和思念之情。

……

临睡前,左丘隐招来了和自己结了血盟的不死蝠,他倾身在不死蝠耳际说了些什么,之后走到窗边,将立于手臂上的不死蝠轻轻一扬,红着眼睛的不死蝠拍打着翅膀,很快就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幕之中。

“久闻宿月世子盛名,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神仙般的妙儿人,竟让那个总爱扮猪吃老虎的小公主喜欢了上。”

……

第二日早上,辛瑶是被姬珩的咳嗽声给吵醒的。

醒来后,她揉了揉趴了一夜又酸又痛的腰,刚想站起来活动活动僵硬的脖子,昨夜姬珩披在她身上的外袍就掉在了地上。

辛瑶捡起姬珩的外袍向床边走去,温和的说道:“谢谢你的衣服,让我看看,还烧不烧了?”

也不等姬珩反应,辛瑶就伸手向姬珩的额际探去,发现他的额头没有昨日那么烫了,心中着实舒畅不少,朗声道:“看来昨晚的汤药起作用了,原本还想着帮你换额上的棉帕的,可是后来竟睡着了。”

“姬珩不敢麻烦公主,我已经好多了。”姬珩起身后平静的说道。

“那就好,既然风寒还未痊愈,你今日就在宫里歇着吧。”

“好,多谢公主体谅。”

姬珩没有拒绝,他的身子才刚刚好一些,若是再吹一天的海风,怕是又要加重了,不如留在宫中尽快把身体养好,到时去哪儿都不怕了。

“你躺着吧,从今天起,我打算运动减肥,父王昨日的话让我感触颇深,我必须严格约束自己才行,等洗漱完毕,我要趁着日初在宫里跑几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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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4封章 十二封信

防盗版版本,章节内容明天会不一样。姬珩时刻谨记着自己仆从的身份,公主在哪儿,他就应该在哪儿,公主做什么,他都应该在她身边陪着。

“那我陪公主一起跑吧?”尽管不是很情愿,但姬珩还是为了履行自己仆从的职责,违心的如此问着辛瑶。

辛瑶笑了笑,调侃道:“别说你身子还没大好,就算好了,你真的可以跟的上我的速度吗?”

姬珩垂着眸子,眉宇间似有失落,也不知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也是,是姬珩自不量力了。”

辛瑶拍了拍姬珩的脑袋,佯怒道:“还真是个老古板,开个玩笑你都要这么认真,行了,我走了,记得按照喝药。”

辛瑶将姬珩的外袍放回衣架上,走到桌前,将自己昨夜仅写了四个字的信纸小心对折好,放进衣袖中。

打开门时,初秋的寒风将辛瑶随意披散在身上的外袍吹的猎猎作响,及腰的长发也被吹的随风纷飞。

辛瑶伸出手,一片已经泛黄的落叶落至手中,她冷的缩着脖子,一个人轻声呢喃:“秋风诈起,宿月,你在天枢,可还安好?”

时间荏苒,一转眼,一年的时间便如水般流逝。

这一年多来,辛瑶几乎每个月都会给宿月写一封信,信的内容虽然不尽相同,可有一句话却是始终如一,从未落下过。

可宿月收到信后却从未回过一封,反倒是连玉那个登徒子无赖也写了十二封信给他。

与宿月的绝情一样的是,辛瑶也从未回过连玉一封信。

辛瑶和连玉两个单恋的人,彼此间就像在较着劲儿一样,对方越是不回信,她们越是要写。

……

夜已过半,宿月却仍是未睡,这一年来他的身子很不好,从偶尔的流鼻血,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习以为常。

他若是不受伤还好,一旦不小心磕碰到哪里,淤青的地方过了很长时间都不会消下去,所以这一年来宿月极力避免触碰棱角锋利的东西,以免受伤流血后多日都止不住。

屋外在飘着雪花,屋里的地龙却是烧的极暖,宿月白皙饱满的额际热的直冒细汗,可手脚却仍旧冷冰冰的。

宿月看着自己越来越削瘦的十根手指,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笑,看来,这副身子是越来越衰败了。

屋子里的蜡烛明明灭灭,将他风华无双的侧颜映的格外清俊,却也格外苍白,他搓了搓有些僵硬的手指,再一次按顺序看起了辛瑶在这一年里,不厌其烦的写给他写的来信。

桌上一共摆着十二封信,每一封都没有日期和落款。

根据阴康王子阴康辛夜那只结了血盟不死蝠的飞行速度,大概半个多月它就能从阴康王宫将辛瑶的信准时送到他这宿氏大公府。

因此,即使辛瑶没有写明来信日期,宿月也每次都能推算出她写信的大概时间。

辛瑶的每封信都只是寥寥数语,极为简洁,有点像流水帐,实在没什么意思。

这裹含着阴康公主的十二封信,宿月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经看过数次了,可他每次看的时候,唇边却依然会在不知不觉中露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第一封信最是简单,唯有四字而已——近来可好?

第二封信。

自母亲成为血族之后,我也跟着沾光可以饮血了,我这么说,你会不会很不高兴?但这个月的多次训练中,我还是输给了和我同是混血的淳于文若,我很是不服,他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似乎一阵大风就能将他吹跑,可他却总能在训练结束前反败为胜,这个月我很努力,希望可以快些摆脱掉倒数第一的弱鸡身份!

近来可好?

第三封信。

虽然我隐约猜到了你收到我的信后,可能不会回复,但当猜测成真的时候,我多少还是有些失落和难过。

天气越来越冷了,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宿月,你最近可好?

第四封信。

今天,我终于战胜了淳于文弱一次,我很开心,让我更开心的是,笑笑终于可以摆脱拐杖自己走路了,姬珩的后背也早已脱了痂,你给他用的药真的很很神奇,竟没留什么疤痕,他知道我每个月都会给你写信,让我对你道一声谢。

你会回信吗?

最近可安好?

第五封信。

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和笑笑还有姬珩三人坐在西仁宫殿的房顶对月饮酒,笑笑醉了,姬珩也是,却只有我一个人还清醒着,清醒的人不好,最后是我把她们两个给背下房顶的。

萧柔表嫂送我的那些桃花酿已经快被我喝光了,每次看见或者触碰与天枢有关的东西时,我都会情不自禁的想到你,你呢?

最近还好吗?

第六封信。

淳于文若在训练中已经无法再赢过我,我的努力,终于得到了回报。

生日那天那晚给你写信的时候,由衷的希望你能回我一封信,哪怕就简单的“祝你生日”快乐四个字而已,可你还是没有……

你越是如此,我便越是思念你。

近来,好吗?

第七封信。

这封信间隔了两个月,我们经历了近两个月的魔鬼训练,每天回到宫里时都累成狗一样,很辛苦,但我也偶尔在想,没有按时收到我的信,你会有那么一丝丝失落感吗?

还好吗?

第八封信。

这封信隔了三个月,我已经写了七封信了,可你却一封也未回过,不得不说,我真的有点生气了。

但我对你的惦念却始终如一,近来可安好?

第九封信。

表嫂近来千里迢迢给我运来两百坛桃花酿,我真是太开心了,如今再次闻到桃花的清香,我又不期然想起了你。

宿月,你被天枢国的百姓称为圣手仁医,却唯独对我如此冷酷……

近来可好?

第十封信。

今天,在小组实战中,我战胜了我最好的朋友曦禾,我很开心,曦禾也很为我开心,我们的训练难度越来越大了,起码对我来说是如此。

你真的有看过我的信吗?

那为何一封都不回我呢?

近来可好?

第十一封信。

今天,又是我的生日,我很想听你对我说一句“生日快乐”,这便是我今年的生日愿望!你会帮我实现它吗?

这一年来我瘦了许多,你若是再看到我,很可能会认不出来的,希望有一天,我们的再次相遇。

姬珩画过我一年前的模样,今天我在他书房中猛然看到去年的自己,就连自己都差点没认出来。

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姬珩的画,竟画的那么好。

近来可好?防盗版版本,章节内容明天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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