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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安分》


01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失眠症》,患上失眠症后的怪事

存稿的现言:你是我今生最爱的人
  星期二的下午,顾语声坐在心理咨询室门外的沙发上,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跳,节奏单调枯燥,十五分钟过去,诊室里面传来无可奈何的叹息声。

磨砂门被打开,季孝儒耸耸肩膀,向后看一眼还留在诊室里女孩,扶额道:“顾语声,你是带她来挑战我底线的吗?”

季孝儒是顾语声在美国留学时的老同学,也是这间心理咨询中心的执照拥有者。

多年的交情,顾语声深谙他不是随便发牢骚的人,何况每天面对各种有心理障碍的病人,医生们都有相当的职业素养。

但是……也许白纯的确是个例外。

顾语声抱歉的笑了下,走进门,这个他两个月前自找苦吃收留的女孩——白纯,此时此刻正侧身躺在沙发椅里大流口水,睡相酣甜、毫无防备,像个初生的婴儿。

“失败。”季孝儒回手拿起记事本,用笔在上划个叉,“第十次,催眠失败。原因,病人心理暗示能力欠缺,注意力不集中,勉强进入催眠不到两分钟,处于完全熟睡状态。”

写完,他又叹口气,然后瞧眼自己那张刚从意大利空运回来不久的专用沙发椅和……上面的口水,满脸哀怨。

顾语声拍拍季孝儒的肩膀:“不好意思,总是弄脏你的东西,过几天让小岑订一张全新的给你送过来,这张……以后就当做她个人专属的,好吗?”

有什么不好?!顾语声订制的东西哪有不好的?季孝儒除了是名心理医生,当然也是个明的经营者,于是欣然答应了。

顾语声如同每次一样,把熟睡的白纯从沙发椅横抱起来,走出诊室,季孝儒和一个小护士跟在后面,来到楼下时司机已经把车开到门外。

季孝儒一直有个疑问,顾语声身边至少跟着两个人,为什么每次还要坚持亲手把白纯从楼上抱下来?

要知道,这女孩的起床气不是一般的大,误伤几率非常高!

那是大概在第三次催眠失败,睡梦中的白纯被他唤醒,表情简直要吃掉他似的,粉拳一挥,直接砸在他的鼻梁上,之后……鲜血横流……

往事不堪回首,季孝儒觉得有必要提醒老同学一声:“我说,她的小拳头你吃的消吗,还是——”

白纯似乎被吵得烦心了,脸向顾语声的颈窝蹭一下。

“嘘——”顾语声示意他噤声,把白纯放进后车座,扣好安全带。

季孝儒托着下巴,仍然耐心地劝说:“我建议你还是把她送到福利机构吧,也许可以找到她的父母或者亲属,你这样把一个流浪的女人留在身边,就不担心……嗯,有些人有意见?”

顾语声认为是季孝儒多虑了:“其他人怎么想我倒不担心,我唯一担心的是,你什么时候可以为她催眠成功?”

季医生的痛楚又被成功地戳疼,只好捂着心口说:“那她下次来的时候,最好不要像前一天一整晚都没有睡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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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纯做了个五彩斑斓的梦,梦里有时而慷慨激昂、时而舒缓流畅的音乐,有一个个在她身边飞舞的人影,有自己欢快的大笑声,还有一双温暖厚实的手牵着她,带着她跟随音乐的节奏和旋律飞升起舞,仿佛踏着云朵,徜徉在碧蓝的天空之中……

好久没做这么轻松惬意的梦了,所以当白纯睁开眼确认自己回到现实时,心里有种奇怪的难过和悲伤。

原来已经傍晚时分,白纯用拳头敲了敲晕晕的脑袋,哎呀,竟然又睡着了!

其实她很疑惑,也问过顾语声很多次,季医生难道是养瞌睡虫的么,不然为什么每次从他那里回来,她都要睡个昏天暗地?!

顾语声的解释白纯记不得了,貌似很高深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但看见小岑在一旁点头,她也只好跟着点头,总之……季医生绝对养了什么神奇的东西,这点她确信。

白纯打开卧室的壁灯,戳了戳趴在床边的小岑,恶作剧地冲着他的耳朵大叫道:“着火了,着火了!小岑岑,着火了!”

岑力行是顾语声的助理,自从顾语声决定让他照顾白纯的时候开始,他的末日就提前降临。

着火什么的,已经算她的老把戏了。

白纯见他不起床,又揪他耳朵:“小岑岑,再不起床,晚上不准你吃饭!”

小岑还是不动。

白纯没辙了,以前在葛山大剧团生活的时候,管事的阿姨就是这么叫她起床的。

第一个是“着火了”,第二个是“晚上不准你吃饭”。

一听到这两句话,白纯准保没脾气,乖乖起床。

好吧,小岑岑,你不起床,我只能让顾叔叔叫你了。

号码拨通,顾语声这边正在鼎元的会客厅参加宋老先生的八十大寿酒会,席间人群来往,衣香鬓影,悠扬舒缓的钢琴曲缓缓而静谧地流淌。

他抿了一口琥珀色的香槟,拿出手机,屏幕上正好显示一个熟悉的座机号码。

顾语声得体地微笑,避开前来寒暄的几位,来到一处偏僻的小阳台。

男人扶着白色的栏杆,柔和的月光倾泻在他的肩头,连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背影都让跟随他脚步走过来的宋溪月着迷。

她呆呆看着,只见顾语声接起来电。

“喂?”

那边白纯开始无辜地嚎起来:“顾叔叔,小岑岑趴在我的床上不起来怎么办?他不知道,他的臭胳膊正压着你给我买的内衣,我很喜欢的,压扁了都……”

顾语声:“……”

“顾叔叔?”白纯拼命敲话筒,以为是电话坏掉了,“顾叔叔你怎么不说话?啊——小岑岑终于醒了!小岑岑,给我做晚饭吃,我好饿!”

“啪——”通话挂断,顾语声看着手机屏幕呆怔一会儿,在阳台烦躁地转一圈,又拨回去。

这回是岑力行带着哭腔接的:“顾先生,我真的不知道白小姐把内衣都藏在被子里啊!”

顾语声的声音故意沉下来,带着威严:“这么说,你是真的掀开她被子看过?你还做过什么?”

岑力行腿都吓软了,噗通一声,直接跪到地板上:“不,不,没有啊顾先生,我……您相信我,我是冤枉的,冤枉的,枉的,的——我只是趴在白小姐床边等她睡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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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语声蓦然想起两个月前将白纯留宿下来的第一个夜晚。

那时,她脏的要命,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一条牛仔短裤,外面罩着一个怪异的长度落到膝盖的毛绒背心。

当顾语声建议她去浴室洗个澡,白纯大喇喇地在原地就把毛绒背心脱掉了。

接着,衬衫下面那饱满挺耸的部和上面粉红色的圆点便清晰地印入他的眸底。

顾语声扶着额头,连忙别开了眼睛,女孩竟然没穿内衣?!

后来,顾语声找人为白纯量身定制一批全新的内衣送了过来,保姆阿姨有一次打扫完白纯的房间,不小心在他面前咕哝一句:“这孩子之前挺宝贝那些内衣的,现在怎么一件也看不到?”

现在想想,可能是都被她藏起来了。

顾语声有些哭笑不得,挂断电话,准备从酒会现场回到家里。

不过,既然是宋家的酒会,就理所当然避不开一个人——宋溪月。

“声哥哥,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呢?”宋溪月在小阳台外等几分钟了,若是对方换做别人,她哪有这个耐心,不过,等她的声哥哥就算了。

算起来,宋溪月从十四岁开始等二十四岁的顾语声回国;

十八岁开始等二十八岁的顾语声和女朋友分手;

二十岁开始等三十岁顾语声离婚;

现在,她二十四岁,终于等到三十四岁的顾语声恢复单身!

十年的时光她都耐心等过了,两三分钟的讲电话时间她有什么不能等?

“原来是溪月。”顾语声打量下她,出于礼貌赞扬道,“好久不见,小姑娘这次回来真是长大了。”

宋溪月今晚穿着一件抹的玫瑰红小洋装,几乎该露的地方全都大方地展示出来——微微蓬起的下摆中藏着一双又直又长的白腿,而那前一道若有似无的浅浅细缝更是为她惹来不少男人的倾慕。

宋溪月走近,带来一阵幽香,撒娇着强调道:“声哥哥,我不是小姑娘,我二十四了!”

顾语声抱歉笑了笑:“对不起,溪月,我还总是把你当做在宋总面前撒娇的小孩子。”

宋溪月撅起嘴,以表不满,转而,亲昵地抱住顾语声的手臂:“好吧,声哥哥,既然你都道歉了,我就原谅你。但是,你还没回答我,你刚才在和谁讲电话?”

“这个……”顾语声不着痕迹把手臂抽回来,整理好衣襟,轻描淡写道,“一个锦生从前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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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锦生,顾语声的胞弟,如果他今天依旧还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里活着,是他二十六岁的生日。

顾语声一边开车,一边将一张旧CD放进播放器里。

车内流淌出顾锦生失踪前最喜欢的一首爵士乐。

两年了,锦生,这次一定要找到你。

回到家,顾语声刚一进门,一个白色的身影就从二楼狂奔下来,直挺挺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欢迎回来!”白纯只穿了一件顾语声的白衬衫,两条腿光溜溜的,头顶着一个紫色的假发,双臂环住他的肩头,两腿一勾,夹住他的腰,爬树一样,攀啊攀,“你怎么才回来?小岑岑做完晚饭就哭着走了,一句话都不对我说,他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可是,是他先把我的内衣压扁的……”

顾语声想放她下来,奈何白纯力气不小,整个人树袋熊似的挂在他身上。

他一手托住她的腰,另一手握着她的腿,指尖触到那滑腻的皮肤时,身体莫名有点发热。

“白纯,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在家里只穿一条内裤吗?”

白纯点点头:“是啊,我没有只穿一条内裤。”说着解开衬衫的上面两个扣子,用手分开两片衣襟,“你看,我还穿内衣了。”

02

夜渐深,顾语声一点睡意也无,看一眼表,快到十二点。

他下了楼,收紧腰间睡袍的带子,在酒窖中一排排木架上挑选一瓶顾锦生从前偏爱的白兰地,拿到书房一侧的吧台,自斟自饮了两杯。

顾锦生天好玩好动,似乎从他出生那天起,没有一天不惹祸的,用他父亲的话讲,顾锦生就是一块顽石、朽木,将来成不了大器,但顾长计的话虽这么说,却从来没放弃把顽劣的儿子圈在他订制的条条框框里。

而顾语声,则与顾锦生的格截然相反。

他温和从容,沉稳持重,责任心强,喜欢安静,对父亲的旨意和规矩一一遵从,加上比弟弟整整大八岁,从小到大,身为大哥的顾语声一直对他爱护有加、照顾备至,甚至有时明知道是闯祸犯错的是顾锦生,他也愿意替弟弟承受父亲严厉的责罚。

顾语声一口气又喝了半杯。

倘若自己尽了做哥哥的责任,为什么在顾锦生失踪半了年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得知这个事实?

果然是他自以为是吗?

大概是杯子碰到吧台的声音有些大,把路过书房的白纯吸引了过来。

白纯穿着夸夸大大的白色睡衣睡裤,“飘”到顾语声身后,两只手放在眉上,遮蔽有点刺眼的灯光:“你在干嘛?”

顾语声不禁背后一滞,听出她松松懒懒的声音,便转过头来,语气有点像在教训小孩子:“怎么不好好睡觉?”

白纯挠了挠头,委屈说:“我睡不着,还有点……”

“……怎么?”

白纯肚皮,憨憨一笑:“饿了。”

顾语声无奈摇头,两个月过去了,心思细腻如他,还是有点不清白纯“异于常人”的套数和思路。

从冰箱里拿出一块之前准备的蓝莓蛋糕,顾语声眉间不着痕迹地轻轻一皱,递给她:“吃吧,你最喜欢的。”

“哇哇哇哇。蓝莓蛋糕,蓝莓蛋糕!”白纯拍着手掌,夸张地叫起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饿肚子的时候能吃上一块蓝莓蛋糕更幸福的事了,于是,由于情绪太过激动,白纯一口蛋糕还没咽下去,“吧唧”,抱着顾语声的脖子就亲了他的脸颊一口,“谢谢你,顾叔叔!”

顾语声呆愣两秒,抹了一把白纯亲过的地方,她倒是一点没浪费,嘴边挂着的油和果酱残渣通通涂在了他的左脸……

吃完蓝莓蛋糕,白纯心满意足地栽倒在地上的羊绒毯,眼睛发直,瞅着天花板:“好饱啊——更不想睡了……”

顾语声来到她身边的沙发:“大概因为下午在季医生那里睡太久了。”

“啊——对哦。”白纯捣蒜似的点头,忽然眼睛一亮,“对了,顾叔叔,下午我又做梦了,你还要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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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语声为什么收留一个非亲非故、来历不明的流浪女人?

差不多两个月前,顾夏——顾语声五周岁的女儿过生日的那天,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顾语声带着她到一间两父女之前经常光顾的冷饮店,老板娘客气地送给顾夏一只蓝莓味的生日蛋糕,结果顾夏嫌弃蓝莓果酱怪异的颜色,瘪着嘴巴把蛋糕推到一边,一口没碰,却被趴在店面落地窗外的一个穿着又脏又怪的流浪女人瞄上了。

那人就是白纯。

她的出现足够惊悚,小店里惊叫声横飞,最后当然是以白纯被冷饮店的工作人员拿着凳子哄走作为结局。

顾语声至今仍然可以回忆起她冲进雨中回头时的眼神,恋恋不舍的,又带点不服输的执着,盯着那块蛋糕。

就像一只可怜的流浪狗,它丑、脏、怪,为了一块可口的食物闯进他人的视线,吓到别人的同时,其实自己也是战栗着的。

两父女准备离开的时候,顾夏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角,指着快融化的蓝莓蛋糕。

“爸爸,把那个打包,好不好?”

顾语声对女儿的要求有求必应,点点头答应,只是有点不解。

出了冷饮店,蜷缩在对面巷子里的一团白色便闯入视线。

白假发,白绒背心,这穿着怎么瞅怎么怪异,顾语声低头看看正好奇张望的顾夏,心中有隐隐的担忧。

“你要打包这个是为了送给她?”

顾夏头头是道说:“嗯,我觉得她好可怜,老师告诉我们要乐于帮助老人家。反正这个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就送给她吧。”

原来那女孩带了齐耳的白色假发,顾夏把她当成老人了。

顾语声出于作为父亲的考虑,把顾夏留在车里,自己拿着包好的蛋糕过马路,放到她的身边。

白纯抬起头,眨巴眨巴黑亮清澈的眼睛:“送给我的吗?我……真的可以吃吗?”

近距离的对视让顾语声看清她的脸,蓦然有点惊讶,女孩讲话口齿清晰,很有礼貌,五官标志,嘴唇粉红,看上去最多十八九岁,正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候,怎么会落得个流落街头?

五年前开始,顾长计的身体就一直小病不断,从那时起“华逸”每年都会为市里的社会福利机构捐一笔钱,用于完善和建设福利设施,说体面一点,算回报社会,内在的,其实还是生意人的某些心态作祟,想积点德,以保安康。

顾长计中风倒下之后,这件事就一直由顾语声代替亲力亲为。面对这种社会边缘的流浪人员,他心底难免有些触动,温声道:“你放心吃吧。”

得到顾语声的允许,白纯开心地绽开笑颜,捧起盒子狼吞虎咽。

可等她吃完了,抹下嘴巴,想说句谢谢,那两条长腿的主人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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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付曼家楼下时,顾夏已经疲惫地坐在后面儿童安全座椅里睡着了。

付曼是和她男朋友麦俊一起下来的。

虽然这种状况顾语声已经习以为常,和付曼离婚四年,两个人唯一的交集就是如何照顾好顾夏,再没有因为一点生活的琐碎小事争论不休,反而相处起来更容易,但麦俊似乎每次见到他,还是有点尴尬。

麦俊把后面的顾夏抱起来,付曼顺手关上车门,迟疑了一下,两人几乎同时对顾语声说。

“麻烦你了。”

“今天下午麻烦你了。”

话音一落,三人面面相觑,气氛真的尴尬起来。

顾语声一笑,将顾夏的小花伞从储物箱里拿出来,透过车窗递给付曼:“不麻烦,我自己的女儿有什么麻烦的。”

送完孩子,顾语声看了看时间,准备开车去趟医院探望父亲,再次路过那家冷饮店,不可思议的一幕在他考虑要不要看一眼那个女孩的转念瞬间发生了。

雨后初晴,橘红的晚霞将城市染上浪漫的色彩,仿佛一张风格鲜艳明丽的油彩画。

而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下忘我地翩翩起舞,引来围观的,就是大约半个小时前蜷缩在巷子的女孩。

顾语声停下车,透过人群看到了那顶被她身体的旋转差点飞出去的白色假发。

忽地,熟悉的音乐声戛然而止,一声尖叫和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响起。

一个女人牵着一个孩子的手从围观中走出来,而那个孩子怀里抱着一只很旧的黄铜色音乐盒。

人群逐渐散开,只剩下白纯捂着胳膊坐到墙角,一边瘪着嘴抹眼泪,一边嘟嘟囔囔地说什么。

顾语声走过去,蹲下来,把手帕伸到她的面前:“你还好吗?”

白纯的嘴边还有油渍,混着一脸灰色的不明物,脏兮兮的,的确容易吓到小孩子。

她没抬头,惊惶地缩了缩肩膀,手臂上一长条血色的伤痕露了出来。

“别打我,我没想抢她的音乐盒,我只想听听里面的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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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语声把白纯带到家里,经历过之前“惊心动魄”的一眼,才觉得自己的举动草率了。

那从音乐盒流出的卡农音乐,与埋藏在记忆深处的旋律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让他想起了两个人——已过世的母亲,还是失踪两年的弟弟。

白纯洗好澡,身上挂着他的大号浴袍,在他家里像寻宝似的翻来翻去。

顾语声递给她吹风机:“先吹干头发。”

白纯躲了一下,捂住自己包着浴巾的脑袋:“不要。”

他更确信,收留这个女孩的决定真是做得太莫名其妙了!

还好顾语声的耐心一直不错:“好,那你让我给你的手臂上点药好吗?”

白纯撸起袖子,不知轻重地碰了下伤口,脸一皱,大叫:“好痛啊。”

顾语声晃了晃手中的药水和绷带:“不上药当然痛,如果伤口感染,可能还会更痛。”

“那、那怎么办?”

“上药。”

她咬咬唇,交付出自己的信任:“好吧。你给我蓝莓蛋糕吃,还让我洗澡,一定是个好人,我相信你。”

顾语声当下想,她没被人贩集团用一块蛋糕就拐骗走真是万幸。

白纯不情愿地把手肘凑了过去,顾语声把药水挤出一点蘸在棉花上,一垂眼,发现女孩的皮肤其实很白,很细腻,蓦然惊疑,生活在那样环境下的流浪者怎么会有这么细致嫩白的皮肤?

“啊——痛啊。”白纯扯着嗓子大叫。

顾语声的手立刻收了回来,叹口气,他本还没碰到她,这小家伙叫完还灰溜溜地瞅瞅他,摆明虚张声势。

“这样,我再给你看一样你喜欢的东西,然后你乖乖让我上药。”顾语声比个手势,“OK?”

白纯转转眼睛,一手做一个“OK”,好像觉得挺有趣,把两个“OK”摆在双眼前,透过手指圈出的孔隙看他,自得其乐蹬着腿哈哈大笑起来。

顾语声再次叹气,转身去找那只放在书房里大概快十年都没有动过的音乐盒。

只是可惜,当白纯站得笔直,满怀期待和诚挚打开盖子时,“啪”一下,之后,一片安静。

大概是因为年久失修,抑或,母亲离世那时,两兄弟每每想念就拿出音乐盒来听一听,结果造成了磨损,总之,这只他保留最久的属于母亲的遗物,就这么坏掉了。

以为是自己闯的祸,白纯连忙道歉,把眼睛闭的都出褶皱了,胳膊递过去:“你别生气,我……我不是故意的……”

顾语声当然不会跟她计较,不过,这回白纯倒是真的变乖了,咬着嘴唇,一直忍到好人帮她包扎好,也没再嚷一声。

夜幕降临,吃过了饭,白纯一早就嚷着好困,顾语声让保姆阿姨为她收拾出一间客房。

从刚才饭桌上的对话,顾语声得知,原来白纯只记得近两年发生的事,从前的记忆都是空白的,意外之后,她被一个民间剧团的做饭大姐救了,因为她会跳舞,脏活累活都卖力干,关键是她本不懂收钱这回事,等于白白捡了一颗摇钱树,所以剧团决定把她留下来养着,

十天前,葛山大剧团来市里表演,路上休息的时候,她身上还穿着道具服,在那间冷饮店前看到新出炉的蓝莓蛋糕就挪不动腿了,结果导致和团队失去了联系。

白纯捧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白色假发罩着的头,迷迷糊糊走进去,不会儿平稳的鼻息声传来。

顾语声接一通电话的工夫,白纯已经在客房睡着了,手里攥着那只坏掉的音乐盒。

他轻轻地掰开她手指,想把音乐盒拿出来,怎料白纯手指头攥更紧,眉间狠狠蹙在一起,嚅嗫道:“锦生,锦生……”

03

“我梦见一个人,唔,这个人的手心很厚、很暖,带着我一起跳舞。”午夜月色的清辉洒在她的脸上,泛着一层幽然的暗光,顾语声以为自己可能是喝醉了,才看见白纯说到这里时,忽地牵起他的手,在手掌里按一按,似乎回味了一番,“和你的手有点像,嗯,差不多就是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安全,不用害怕。”

目光反复交错,顾语声意料之中的答案,心底却意料之外地起了波澜。

自从他收留白纯以后,她几乎把自己当成了生活的全部,每天等他电话,等他回家,等他一起吃晚饭聊天,讲述她做的一些光怪陆离的梦,帮助他找到有关顾锦生失踪的线索……

然而,获得她信任的同时,顾语声也明知,这样下去并不是一件好事。

“那你记得他长的什么样子吗?”顾语声握着她的手一起轻轻放到沙发上,趁她苦思冥想分心的时候,悄悄分开,既避免了两人过多的肢体接触,也不会让白纯误会他在拒绝她的信任,“或者……他的名字?”

白纯撅着嘴巴,挠挠假发:“我好像没看见他的脸……名字……对不起,我也不知道……”

顾语声隐隐失落,对上白纯十分抱歉的眼神,面色又很快恢复如常:“没关系,慢慢想……现在十二点了,白纯,你真的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啊——”白纯灵光一闪,兴奋问,“是谁的生日吗?”

顾语声:“你想起来了?”

“啊?”这回这个“啊”字换成了单纯表示疑惑的升调,白纯眼中之前的光亮一下子暗下来,懵懵懂懂地:“唔,是你的吗?顾叔叔?不然你干嘛请我吃蓝莓蛋糕?”

“……”

“不是你的吗?那是谁的?”

顾语声记得他第一次对白纯提起顾锦生的名字,是在收留她那晚的第二天早上,他坐在客厅里一晚没睡,等待女孩醒来后问清楚。

结果她却哭丧着一张脸说:“什么锦生?我知道锦鲤和花生……”

顾语声觉得大概这次他会得到同样无厘头的答案,没想到当他再次提起弟弟的名字,白纯足足愣了五秒钟,喃喃道:“锦生……原来是他的生日啊……”

顾语声恍惚着拉了拉她的手臂:“你有印象?”

白纯无辜地摇摇头,低头瞅着自己的手臂,咧了下嘴角,顾语声才意识到自己力道用的有点大,松开的一瞬间,一只软软的手伸了过来,抚平他眉间叠起的深深的褶皱。

“对不起,我什么都帮不了你……好像你每次提起锦生都很难过……看你难过,其实我也特别难过,尤其是今天,自从下午从梦里醒过来,我就觉得心里堵得慌,好伤心,不知道为什么好想哭啊……呜呜呜呜……”

要说白纯说哭就哭的速度比顾夏这个六岁的孩子都要快,顾语声担心自己之过急,无意中给白纯带来心理负担,不利于她的康复,终是不忍再追问,递给她一张纸巾:“难过就先不要去想了,你回房休息吧。”

“不。”她接过纸巾在脸上胡乱擦擦,拽住顾语声的手臂,“我睡不着,害怕,你可不可以到我房间里陪我一下……”

白纯睡觉有个习惯,身边必须放一样东西陪着她,要是有个人能够从她入睡开始一直留在身旁,直到她睡醒,那是最好不过的。

下午,岑力行接受的就是这个百年不遇的荒诞任务。

季孝儒分析说,这是一种典型的患者缺乏安全感的表现——那晚她攥着不放的音乐盒,除了洗澡时时刻刻都顶在头上的假发,都算她“伙伴”的一部分,顾语声想,也许她把内衣藏进被子里的道理也是如此。

顾语声再坐下来,语重心长引导说:“记得我之前给你讲过的道理吗?”

“嗯?”

“……男女有别。你是女孩,而我——”

接下来的话卡在顾语声嗓子里,这样的解释太过尴尬而牵强,关键是白纯本没有听他讲话的意思,拉住他的手臂便把他拖向自己的卧室,斩钉截铁说:“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你是好人,我相信你!”

顾语声平素里向来沉稳从容,哪有这种张口结舌的窘迫时候,可面对白纯,那句“好人其实也是男人”他实在说不出口,也只好作罢。

白纯躺进被子里,拾起他的手,和坐在床沿的顾语声十指相扣:“嘿嘿,这样吧,我就不怕了。”

他微笑着点头,白纯露出舒坦的表情,渐渐地,她困了,却舍不得阖上眼皮,每当男人消失在眼缝,她就要撑开一点把他的影像保留,如此反复就成了——眨眼。

顾语声索关上灯,没多久,白纯的呼吸声清浅均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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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顾语声从白纯身边醒来,不禁有些腰酸背痛。

他一边伸展手臂,一边从白纯的卧室里走出,正好和保姆阿姨陈姨撞个正着。

陈姨见他只穿一件睡袍,又望一眼他的身后,惊了一下,然后,很识相地笑着岔开话题:“顾先生,顾老先生的汤已经熬好了,您今天要亲自送过去吗?”

顾语声知道陈姨准是想歪了,但也没多做解释。

也许季孝儒说的对,他不能为了寻找锦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把白纯一直留在身边。

从医院回来后,顾语声回到“华逸”,岑力行进门,把一份人事部递来的文件给他。

是应聘他秘书职位的员工简历。

顾语声本来有两个秘书,一个二十六岁的岑力行,还有一个年纪更轻一点的年轻小伙,可惜另外一个来到“华逸”不到半年,为了不与身在外地的女友再两地分隔,断然辞职了。

顾语声承认,从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通常会在通过层层筛选最后落到手上的应聘者中优先考虑录取有一定工作经验的男秘书,认为男人虽然没有女人细腻的心思,却比女人挑剔得少,情绪更稳定,也不容易受伴侣的束缚而影响工作,何况,他也不需要一个那么心思细腻的女人每天跟在他身边。

但经历过上次,顾语声决定今天给每个人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翻到第三页,他的手蓦然停住。

宋溪月,这孩子还缠上他没完了?!

面试还未开始,宋溪月先一步来到顾语声的办公间,一进门,腰板挺笔直站到他面前:“顾先生是想指点我什么吗?”

顾语声简单打量下她,一身颜色保守的纯黑西装,剪裁却十分特别,有另一种成熟的妩媚,宋溪月的眼神坚定,嘴角带着浅笑,对他的目光似乎很享受。

他低谷宋家小姐的野心了,不过,暂短的意外在他脸上很快变成波澜不惊。

顾语声把她的简历抽出来,放在桌上递给她,宋溪月的脸色转瞬就变了。

“宋小姐是‘鼎元’宋老先生的宝贝孙女,如果我录用了你,让你为‘华逸’做事,以后我见到他老人家都不知道该怎么打招呼了。”

宋溪月听他语气轻松,反而有点绷不住:“我是姓宋没错,但并不影响我选择哪家公司工作,顾先生,我有学历,有经验,通过‘华逸’的重重考核才进入面试,你没有理由不给我机会!”

顾语声双手交握,云淡风轻:“但你也应该知道,最后选择录用谁的权利在我手中。”

宋溪月语塞,她料到顾语声可能会将她和其他应聘的人区别对待,却没想到是直截了当的拒绝。

“回去吧,溪月,宋老先生昨天还说他的孙女漂亮优秀、万中无一,做我的秘书实在太亏待你了。”

宋溪月咬着唇瞪他:“明明就是你敷衍我!”不等顾语声说话,留下一句“不会放弃的!”拿着自己的简历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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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纯昨天晚上睡的很香甜,也没有做很多奇奇怪怪的梦,所以今早醒来的时候心情也特别明朗,就跟外面的天气似的。

她吃完饭自己在卧室里看了一会而卡通片,觉得有些无聊,看看时间,想给顾语声打个电话,但她记得小岑岑告诉过她,顾语声平时很忙,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打给他就行了。

于是,正在面试陪顾语声面试秘书的岑力行接到了白纯的解闷电话。

面试正好进行到中间,两个批次应聘者接缝的休息时段。

会议室里很安静,顾语声听出来通话那端的声音有些耳熟,还是问:“是谁?”

岑力行喉咙一噎,把手机递到顾语声耳边:“顾先生,是白小姐。她……想要去逛街。”

顾语声推了回去,淡淡地应:“嗯。你陪他去吧。”

白纯在“齐百”商厦转悠来、转悠去了好几圈,还是什么都没买,最后她一屁股坐在三楼休息区的椅子里,招呼岑力行过来坐。

岑力行笑得很违和:“白小姐,我不累。”

白纯同意道:“其实我也不累,不过……”她舔了舔嘴唇,“奇怪,我怎么这么渴啊?”

岑力行心想,渴了吧,渴了吧,那是因为你逛街与众不同啊!人家逛街用脚用眼,你逛街用嘴巴,从进了商场就一直噼里啪啦不停地讲话,整整三个小时,不渴就怪了。

“白小姐,要不我去给你买杯可乐吧。”

白纯咂砸嘴巴,欣然答应:“好。那我这里等你,小岑岑。”

岑力行脚步一顿,脸不觉抽了抽,这个白纯,能不能不要再叫他“小岑岑”了?!像被包养的牛郎似的。

小岑岑去买水的空档,白纯四处张望,一束光亮晃了下她的眼,她侧着身子,伸手挡,目光望过去,原来是一双镶着小碎钻银白色高跟鞋。

三楼是鞋区,品牌专柜琳琅满目,宋溪月觉得自己真是贱得可以,前脚在顾语声那里受完委屈,后脚就给他的商场增添营业额来了。

倘若顾语声言辞厉拒,不给她留一点面子,她也许不会像现在这样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无力。

“这双,这双,这双——都送到包好送到这个地址。”宋溪月在地上扫了一圈,应该还有一双来的……

再一转身,就看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正踩着那双“她的鞋”在镜子前走来走去。

好么,她正好烦着呢,找个人撒撒气也不错,谁让她偏偏这个时候得罪她?

“喂,这双鞋是我的,你给我脱下来!”

女人一愣,无辜地从镜子里看她:“你的鞋吗?刚才那个人说我可以试穿的。”

“谁说的?”宋溪月提高分贝,在店里巡视一圈,“我不是说这双我也要了吗?你们是瞎子还是聋子,还是本不带脑子上班?”

刚才告诉白纯的店员赶紧过来解释:“对不起,宋小姐,您可能忘了,您刚才试穿这双的时候号码有些不合适,我们的员工为您取另一双去了。”

宋溪月气得脸都白了,越想找气撒到最后越是憋一肚子气,她长这么大也没被气成这样过。

忽而一转念,宋溪月换了个理由:“你听错了吧,我只是说这双不适合,没有说这双我不要,我买来送给朋友不行吗?”

她这么说店员也没辙,每个号码又只剩一双,只好来劝白纯:“对不起,小姐,您看……”

白纯:“我看哪里?”

“……”店员疑惑了,不知她是冷幽默,还是真的脑袋不大好用,“这双鞋是那位小姐先试穿的,真不好意思,如果您方便的话可以留下一下您的手机号码,下次我们店里上新货,一定第一时间通知您。”

“我没有手机,一会儿小岑岑回来,你找他要号码吧。”白纯乖乖换下平底鞋,把高跟鞋交给店员,遗憾地摇摇头说,“其实,我真的觉得我穿比她穿好看。”

宋溪月耳朵尖远远地听见,立刻就炸毛了,撒开架势迈步过来,吼道:“喂,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白纯掏了掏耳朵,很不开心:“我说的你都听见了,你干嘛还要我再说一遍,我看你才是聋子呢!”

“哎哎啊——怎么了这是?”岑力行赶到的瞬间,除了白纯,其他人都像跟棍子愣住了,小小的店里鸦雀无声。

白纯指着宋溪月:“小岑岑,这人有毛病!”

宋溪月抱臂笑了:“岑秘书,你什么时候成小岑岑了啊,你女朋友?原来你就这种品味。”

岑力行干笑:“宋小姐,你误会了。她是……顾先生的朋友。”

04

白纯是捂肚皮大笑着回去的,刚才宋溪月脸上的表情太彩绝伦,堪比他们葛山大剧团表演的变脸了。

“小岑岑——”白纯一路不老实,不是笑得差点从后车座里滚下去,就是倾身过来扒岑力行的肩头,“你好厉害啊,你没看到,你没回来之前那位宋小姐简直像只母老虎要吃人似的!嗷呜——”

说完,她还学了两声老虎咆哮,逗的岑力行也乐不可支。

“白小姐,不是我厉害,是我提了顾先生,她才收敛的。”

白纯一听这茬,之前欢快的表情收了不少,有几分紧张:“她和顾叔叔……她怕顾叔叔?”

岑力行开着车,没有注意到她的变化,随口说:“哪是?她是喜欢顾先生。”

白纯歪头,语气不善:“你怎么知道?”

“不止我知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

白纯重重哼一声,坐回去,抛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是你太八卦吧,不一定是真的。”

岑力行耸下肩:“宋家大小姐是大叔控,喜欢段先生那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十年二十年,前几天她刚从国外读完硕士回来,等过阵子她经常来串门,你就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隔很久,白纯两只手臂抱在口,嘴巴撅老高,像是在自言自语:“没关系,反正顾叔叔又不喜欢她!”

岑力行从后视镜里斜睨一眼,这回换他问:“你怎么知道?”

白纯黑亮的眼睛一眯,看透了他似的:“如果顾叔叔喜欢她,你才不会帮我,说不定刚才表演变脸的就是我了!”

岑力行抽口冷气,五官纠结在一起,呀?这丫头还挺聪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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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顾语声回来的特别早,白纯第一次从楼下以这个角度看他,以往都是自己在二楼等待他回来,如此相似的情景,让白纯不禁怀疑,顾语声是不是也在等她?

“聊什么,这么开心?”顾语声一边下楼,一边解开衬衫袖口向上挽,露出一段肌结实均匀的小臂。

白纯回头看了看岑力行,直说:“小岑岑给我讲笑话呢。”

“哦?”顾语声坐下来,长腿交叠,看向岑力行,“你还会讲笑话?我怎么从来没听过?也给我讲一个吧。”

岑力行心里怨念一百遍白纯这张快比子弹都快的嘴巴,整张脸快僵掉,白纯还没完没了地在一边火上浇油:“小岑岑,你讲一个呗,就刚才那个‘地上一个猴,树上七个猴’的那个,哈哈哈——”

岑力行是真的笑不出来,结巴道:“我……那个……突然有点忘了。”

顾语声喝口陈姨端上来的茶,笑说:“看来小岑只有在哄女孩的时候才会讲。”

岑力行苦着脸,忽然觉得他自己其实就是一个笑话。

叮咚——

清脆响起来的门铃声打破了一室其乐融融的气氛。

“是谁呀?”白纯蹦蹦跳跳跟着陈姨来到门口。

当看见可视电话里出现的是宋溪月致的面容,白纯嘟囔一句,扭过头立刻走开。

宋溪月手里捧着两个包装华丽的礼盒,看见陈姨想帮忙接过去,立即躲了一下:“不用,我自己来。”

陈姨在顾家做了有四五年,对宋溪月算熟悉,知道她一身大小姐的脾气,便默默走开。

“声哥哥。”宋溪月来到几人面前,把礼盒放下,称呼换的很自然,惹得白纯和岑力行在一旁掉了一身**皮疙瘩。

顾语声对她的到来早有准备,轻轻点头:“溪月来了。”

“嗯。声哥哥……我是来道歉的。”宋溪月看眼坐在单人沙发里的白纯,绽开友好的笑颜,“这位是白小姐吧,我们刚刚在‘齐百’里见过了。”

顾语声微微一怔,侧头看白纯。

白纯爱搭不理,低头玩自己的手指甲。

宋溪月倒是不介意,接着说:“嗯,差不多半个小时前吧。不过我和白小姐发生点小误会,所以……”她把礼盒推到白纯面前,语调轻快,“这个算我向给白小姐赔罪的吧,希望你喜欢,别生我的气啦。”

白纯懒懒抬起眼皮瞅她:“不生气可以,那你先对我说声‘对不起’,在商场里的时候我还没听到这三个字,你就跑没影了。”

宋溪月的那股气又冲上来,憋得口疼,嘴角的弧度虽然艰难地保持着,眉头却隐隐皱了一下。

“对——不——起——”

“嗯。”白纯漫不经心地答应,还是只用余光看宋溪月,打开礼盒。

是一件口点着碎钻白色抹洋装,还有刚才在“齐百”两人争执不下的那双银色高跟鞋。

“白小姐说的没错,你穿确实比我穿好看,但是你的这身连衣裙和鞋子不搭配,我特地挑选了一件相配的洋装送给你,来表达我道歉的诚意。”

白纯越听越别扭,低头打量自己,撑开裙摆,好像她这件确实比自己的好看多了。

郁闷,也有点不知所措。

顾语声适时站起来说:“如果你觉得还不错,就先收下来。”

白纯可以拒绝宋溪月,但不想拒绝顾语声,只好不情愿地垂下头。

“陈姨,把宋小姐的礼物拿下去。”

宋溪月认为自己暂时略胜一筹,得意起来,便打算乘胜追击:“声哥哥,还有应聘的事,我也是来道歉的。”

“嗯,你说来听听。”

顾语声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一见白纯也伸长了脖子在身旁听,眉眼染上复杂的情绪,好笑又觉得担忧,其实他并不想让白纯过多的接触宋溪月,毕竟,他了解的宋溪月从小就是个跋扈张扬的大小姐,只有在他和宋老先生面前才肯低头给别人道歉。

“白纯,周末我要带夏夏去动物园写生,你愿意一起去吗?”

白纯眼睛一眨:“愿意。”

“那你去帮陈姨一起想想周末都带什么点心,好不好?”顾语声说完向陈姨使了个眼色。

陈姨走过来:“白小姐,我先做几样给你尝尝吧,然后你来决定。”

白纯恹恹地,明白过来顾语声这是故意赶她走,好让他和母老虎有机会卿卿我我。

谁有心情尝点心好不好吃?白纯倏尔起身,赌气一般噔噔噔跑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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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溪月在齐百那会儿就发现,白纯和普通人不一样,得知她竟然是顾先生朋友,更觉得不可思议。

在没清对方到底对自己有没有威胁之前,她没有轻举妄动,采取了亲自来到顾家道歉从而试探的策略。

果然,不得不说,这一来真的有大发现。

顾语声从哪里弄来这种弱智朋友?难不成是从路边捡的?

“声哥哥——白纯是不是……”她指指自己太阳,轻声说,“这里有问题?”

顾语声即刻否认:“不是。”

“那为什么……”

顾语声并没有掩盖任何事实,他带白纯去医院检查过,白纯的头部没有受过重创,脑神经未受损,智商测试的结果属于正常范畴,她时而异于常人的言行和思维本无法从书面诊断上得到解释,但以上种种也不乏是个好消息,因为这就表示,白纯恢复记忆想起锦生的可能很高,所以他才将白纯送到季孝儒的心理咨询中心接受催眠治疗。

可惜的是,目前为止,收效甚微。

“她失忆了。”

“失忆?”宋溪月好奇心大发作,醋意也不可遏制地爆发,“你什么时候认识一个失忆的女人啊,她和你到底什么关系,你还留她住在家里?”

顾语声默然许久,没回答,宋溪月低下头:“对不起,我不多问了……”

“她是锦生的朋友。”

宋溪月回头看岑力行:“可岑秘书告诉我,她是你的朋友。”

岑力行欠了欠身,光速撇清:“宋小姐,我说的是‘她是顾先生的朋友’。”

好么,顾锦生也是顾先生,宋溪月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岑力行:“你——”

顾语声昨晚睡的不太好,又忙了一整天,难免疲倦。

“小岑,送宋小姐出门。”

宋溪月不乐意了:“声哥哥,你先别急着赶我走——其实我来主要是向你道歉的。是我不对,不该在明知道我爷爷想让我打理鼎元的情况下去应聘你的秘书,不该在办公室里对你大声喊,还不该……”

顾语声闭上眼,捏捏肩膀,没那么多的力和宋溪月计较:“行了,我原谅你了,以后别再做这种荒唐的事。”

宋溪月见他对自己爱理不理,故意压低声音,却恰好可以让顾语声听的见:“我最不应该的是,明知道你不会录取女秘书,还去应聘。”

顾语声的眼神终于挪移过来,只不过暗沉得让宋溪月有点害怕。

宋溪月大胆地回视:“就算你这么看着我,我也要说!”

“溪月,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来道歉的。”

“我……”宋溪月擦了擦濡湿的眼角,吸着鼻子委屈说,“如果你告诉我,你现在不肯接受我是因为还放不下你前妻,我立刻就走!”

“你胡说够了!”

“我没有胡说!自从你跟付曼莫名其妙地闪婚,有了顾夏,你就再也不请女秘书,不就是因为她当年就是你秘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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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时间,等了许久,长方桌旁只有顾语声和陈姨两个人。

陈姨犹豫了半天,还是说:“我再去叫白小姐一次,可能有点闹脾气了。”

“等等。”顾语声放下餐巾,“还是我去吧。”

房门被咚咚敲响,正蹲在门口的白纯慢慢直起身,侧耳倾听。

顾语声:“白纯,不饿吗?”

里面立刻有了回应:“不饿。”

顾语声知道白纯可能一直在等他来唤,对着门缝说:“好吧,那我和陈姨先吃,等你饿了的时候,叫陈姨给你热一下。”

门缝中仿佛透过一丝热气:“嗯。”之后便没有了动静。

他恍惚能看见她的背影,甚至能感受到她发出声音时的气息,但偏偏她要用门将他们隔开。

脚步声渐行渐远,白纯抱住双腿,头埋进臂弯,眼泪不知怎么就流下来。

满脸的湿润,这种心揪起来的难过真奇怪,因为她并不是为了顾语声故意赶她走难过,而是为那句她偷听到的“她是锦生的朋友。”而难过。

原来她只是锦生的朋友,并不是他的。

05

这一场冷战来的猝不及防,白纯整整三天没有理顾语声,而且是只不理顾语声,与陈姨岑力行照旧谈笑风生,卖乖讨巧,于是,顾语声推断出,白纯还在为宋溪月造访的那天生他的气。

星期六的晚上,顾语声亲自开车把顾夏从付曼的公司接过来。

白纯以前每天听到门有动静,肯定第一个扑过来迎接,但连续三天,她都一直闷在房间里看卡通片,吃饭都不肯出房门,等着陈姨把晚饭送进去。

顾夏的到来让家里的气氛升温极快,顾语声向楼上瞅一眼,看见拐角的楼梯扶手旁有一团白花花的东西——白纯的假发。

“爸爸,小白姐姐呢?”顾夏恰好这时仰头问他,“明天她跟我们一起去动物园写生吗?”

顾语声空指一下楼梯的方向:“她在那里偷看夏夏呢,你去问问她吧。”

片刻后,顾夏便把白纯从楼上拉了下来。

“爸爸,小白姐姐已经答应我明天跟我们一起去动物园了,但是她没有画板。”

顾语声看看满脸还写着“我不要理你”的白纯,问:“你会画画吗?”

白纯不太喜欢缤纷艳丽的东西,也不喜欢眼花缭乱的线条和色彩,她喜欢一件事物拥有单纯或者单调的属,一旦有不和谐的因素掺杂里里面,她就种必须亲手将它按照自己的秩序排列整齐的强烈愿望。

“不会。”白纯否认,补充说,“但是夏夏画动物,我可以帮她找动物画。”

顾语声当时想,动物园里那么多动物,哪里用找?可到之后,他就发现学校布置这种“到动物园里为可爱的小动物们写生”的作业简直不可理喻,试问整个动物园,哪有几个动物肯坐在那里乖乖让你画?!动物、静物的区别不就在这里?

这种作业不是为难小孩子吗?不,现在学生的怪作业不是为了为难小孩,而确实是为了为难小孩的家长而创造出来的。

这样一来,白纯所说的“找动物”果然派上了用场,一行四人,她和顾夏两个人大手牵小手走在前面,很认真地挑挑选选,最后俩人一拍即合,选择走进——蛇馆。

白纯坏笑着让岑力行支起画架,准备就绪后,顾夏就开始聚会神地画整个动物园里最乖、造型保持最好的蛇同学。

而一旁的岑力行脸都绿了,双正打着颤,对懒洋洋卷在树杈上休息的蛇同学不敢直视。

所以这两个小家伙来到蛇馆写生,其实目的是故意捉弄“小岑岑”的吧。

从蛇馆出来,他们遇见了几个班级里一起出来写生的小朋友和家长,四个人很快被冲散开。

年轻的家长们对鲜少露面的顾语声感到很好奇,见他举手投足又是体面潇洒,不免想多攀谈几句。

而那边刚刚恢复脸色的岑力行正背着画架责任心很强地跟在一群小朋友的后面。

有家长说:“放心吧,顾爸爸,让顾夏也和他们一起玩吧,有我们看着呢。”

顾语声仍然不放心,上前叮嘱岑力行一遍,也借机摆脱那些热情的女家长,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

然而,坐着不到两分钟,顾语声陡然起身,四处张望,刚才一片混乱的时候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白纯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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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纯今天带着白色的假发,其实很容易找,而且她也确实没走远,就在不远处仰着脑袋看长颈鹿那仿佛远在天边的脑袋。

“这个是长颈鹿。”顾语声在她身后说,说完之后也讶异于自己没话找话的水平原来这么低。

白纯忽而垂下头:“哦。”

他不是一个擅长哄人的男人,或者说,不是擅长哄女人的男人。

虽然有过一次婚姻,但他和付曼的关系在这段婚姻里很微妙,不冷不热,甚至谈不上爱,婚后他们各自有自己的思想,很独立,互不干涉,不喜欢被另一个人束缚,也不喜欢讨好另一个人,也许就是这种过分的独立才无法让他们的婚姻无法继续。

顾语声还是选择直截了当:“还在生我的气?”

白纯连忙摇头:“没有。”生一个人的气真的好累,尤其那个人明明是你想靠近的,却刻意要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保持距离。

“那你为什么三天都不对我说话?”

白纯不安地缴着手指。

“好吧,我怎么做你才能不再生气。”

白纯转身过来看着他:“我真的可以提出来吗?”

顾语声有点不到端倪,还是答应道:“当然。”

白纯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我希望顾叔叔也把我当成你的朋友,不要总是当成锦生的。”

“……”

顾语声没料到原来这些天她在纠结的竟然是这个?!

在他点头答应之后,白纯果然完全开朗起来,笑容灿烂明媚,带着青春的活力和感染力。

他蓦然羡慕起锦生,一个在睡梦中可以唤他名字的女孩,想必和他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能被这样的她惦念,其实是一件令人满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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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饭是在动物园附近的一家餐厅吃的,由于人员极度爆满,他们四个人被挤到了外面露天的座位。

顾夏和白纯碰到了一起,相当于话唠碰上了话匣子,一打开,俩人就收不住了,从学校里哪个男生了哪个女生的脸,到最近播放的卡通片里什么情节最另人难忘,还有林林总总的女孩子的话题。

岑力行一路背着沉重的画架,一开始的时候还受了惊吓,所以这会儿人有点虚脱,埋头把饭吃得很凶。

两个女孩吃完饭,手牵手去喝饮料。

顾语声见水吧位置不远,在他视力可及的范围,便点头答应。

树荫底下,顾夏把手机里过生日时拍的沙龙照拿出来给白纯分享,翻着翻着,前面都是顾夏一个人的独照,后面忽然出现几张一男一女和她的合照,顾夏心情不大好,快速地翻过。

白纯好奇,咬着吸管问:“夏夏,刚才那两个人是谁呀?”

顾夏撅了撅嘴:“妈妈和麦叔叔。”

白纯由衷感慨:“你妈妈好漂亮啊,夏夏。”

“漂亮又怎样?她不爱我。”顾夏沮丧地低头,满怀心事,叹了口气,“也不爱爸爸,她爱这个叔叔。他们会结婚的吧,到时候我有了弟弟妹妹,妈妈可能就更不爱我了。”

白纯握她的小手,眼神和心里有股奇异的坚定:“不会的……妈妈会永远爱自己女儿的。就算……就算她真的不爱你,你还有顾叔叔,顾叔叔爱你。”

顾夏眨眨眼,小**啄米地点头,泪光闪烁地抬头:“小白姐姐,你的妈妈呢?她爱你吗?”

白纯的鼻子忽地有点酸,一股熟悉的难言的悲伤漫过心头。“……我不知道。”

顾夏“唉”地跟着嘘声应,两人本来是想兴高采烈地分享美的沙龙照的,结果聊到这个话题都不约而同变得无打采。

“啊——”白纯伤感着,感觉头上有什么不对劲,转头一看,一木棍从身后的灌木丛里伸出来,正要挑开她的假发,“谁啊!出来!”

她最讨厌有人打她假发的主意,火苗一下子被点燃,跳上椅子就要把后面捣乱的小孩揪出来。

几个小男孩是顾夏的同班同学,倒也不怕白纯,嘻嘻哈哈地从后面绕过来。

“顾夏,她是谁啊?为什么戴这个?像老巫婆似的。”

白纯觉得自己好歹体型是比他们大,掐着腰说:“我喜欢!”

男孩们开始做鬼脸起哄:“切——老巫婆,老巫婆——”

顾夏爱好和平,不愿意搭理他们,每个班都有几个特别喜欢给别人取绰号的男生,真烦人。

“她叫白纯,你们不要总给别人取外号!太没礼貌了!”

“哈哈,白纯——”带头挑白纯假发的男孩笑得蹲在地上,“白纯,白纯,是白痴和蠢猪的合体吗?哈哈——笑死我了——”

其他男孩反应过来,也都跟着前仰后合地,有的都笑出眼泪了。

“顾夏,不是我们给她取外号啊,谁让她自己的名字就这么绝啊。哈哈——”

这种嘲笑声,让白纯想起了刚到在葛山大剧团的日子。

救了她的煮饭阿姨为她取了这个名字——白纯,她说她皮肤白,所以就姓白吧,纯,就是纯真的意思。

可是后来,当其他团员听到“白纯”这两个字的时候整整笑了她三天。

剧团里的演员整的钱并不怎么多,许多都是拖家带口跟着演出任务移动的,有的演员家里有不懂事的小孩,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见到她戴着不同颜色的假发,就用石子丢她,还笑呵呵地骂她:“白痴,蠢猪!真丑!”

而每当煮饭阿姨及时赶到,那些孩子就立马灰溜溜的。

“谁教你们的?啊?是你妈,还是你妈?用不用我找她们告状,扇你们几个嘴巴子?”

“发生什么事?”顾语声发现这边忽然吵闹起来,便疾步而来,发现白纯站在原地,眼圈红彤彤的。

她仰头看他,哽咽说:“我是不是真的很白痴、蠢猪,还很丑?”


06

这个时候正在扒饭的岑力行慌了,撂下盘子飞奔过来,把几个嘲笑白纯的男孩赶走。

女孩们的情绪很容易传染,白纯掉下眼泪的同时,顾夏也在一边扯开嗓子嚎啕大哭。

这回两个男人都有点慌了,顾语声安抚一个顾夏还好,毕竟用冰激凌什么的就能骗过去,而白纯……

喜欢蓝莓蛋糕——

于是,也许有个地方可以同时安抚两个人的脾气。

冷饮店里在周末的下午也相当拥挤,不过几乎所有店员都认识顾语声和顾夏,也知道顾语声就是“华逸集团”总裁顾长计低调的大儿子。

位置是店员特意找的,二楼靠窗,明亮宽敞,收拾得很干净,白纯和顾夏相对而坐,面前摆着她们最爱吃的下午茶甜点,一边聊,一边吃的很开心,仿佛刚才那张两人哭得像花猫一样的画面完全是虚幻的。

而在外面坐着的岑力行和顾语声,两个男人面对面,不尴尬就奇怪了。

岑力行担心白纯再心血来潮一次让他讲笑话,他直接撞墙去好了,正好这时候白纯的小钢叉掉到桌子上,他便主动起身去帮忙冲洗。

溜达到柜台,一位漂亮的服务员发给他一长宣传单——五周年店庆大抽奖活动。

岑力行颠颠地上楼,把宣传单给三人看。

顾夏很积极,抱着身边顾语声的手臂:“爸爸,爸爸,我们去抽吧,上次我抽到了一只大维尼熊,你记得吗?”

顾语声见女儿兴致这么高,不忍心拒绝,偏头看看白纯:“你也去吗?”

白纯嘴里含着调羹,看他看的正出神——顾语声今天穿了一件银色暗纹的白衬衫,服帖致,领口和袖口做了黑色镶边处理,很特别,也很好看,而且上面的两颗扣子是敞开的,隐隐露出里面的皮肤。

“小白姐姐——”顾夏拍拍她的手背。

“啊——我也要去。”白纯反应过来,再想起一个多小时前在动物园附近的餐厅旁,顾语声安慰她说的“你一点也不丑,很漂亮”,脸便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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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奖活动在一楼的一个角落里,多数都是家长带着孩子或者年轻的情侣,刚好他们四人就是这种状况,于是,店员把岑力行和白纯理所应当地误会成一对非主流的情侣了。

“我们只可以抽一次吗?”白纯很失望。

店员看着岑力行:“这位先生不是您的男朋友吗?”

两人一听,同时嫌弃地向另一边一躲,异口同声:“不是——”

店员:“那是——”

而白纯这一靠,正好靠在了顾语声的肩膀上,抬头瞅他憨憨一笑。

店员:“那您和这位先生是?”

顾语声犹豫一下,整理表情:“我们是朋友。”

白纯挠挠假发,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想听的不就是顾语声说“她是我的朋友”吗,可现在他一说,她又有点难过,难道是因为快到秋天了,她现在真的在“伤春悲秋”?

到头来,四人获得三个抽奖机会,顾夏,白纯,岑力行。顾语声一个人站在一边看他们兴致勃勃地准备抽奖。

奖品结果颁布:顾夏抽到的是二等奖——一套全新的高级品牌文具,顾语声严重怀疑是老板娘在背后做了手脚,因为他刚看见老板娘把这套二等奖刚放上去,就被顾夏抽下来了。白纯是纪念奖——一只冷饮店标识的钥匙扣。至于小岑岑,抽到的是悲催的参与奖——一包纸巾。

岑力行当下就拆开抽出一张,擦了擦悔恨的泪水——早知道轻点摇了,就差一个格子,箭头就碰到一等奖了啊啊啊。

回到座位,顾夏埋头摆弄新文具,一边探索,一边给顾语声讲里面的功能,这里可以放橡皮,这里放铅笔,这里可以当书架用,这里还有钻笔刀……

顾语声一脸慈爱,含笑答应。

而坐在顾夏对面的白纯自从拿到那只纪念奖,就沉默下来,反反复复地看,眉头时而轻皱,时而舒展。

钥匙扣上缀着一个小孩拿着冰激凌的立体橡胶玩偶,虽然做工不是很致,但是是这家店专有的,所以叫纪念奖。

顾语声察觉到她不对劲,便问:“白纯,你在想什么?”

白纯举起小玩偶:“唔,觉得有点眼熟。”

“呲”,一声,一个画面从她眼前闪过,白纯头一阵刺痛,痛呼出声。

还在擦泪的岑力行和顾语声都吓了一跳。

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

她的视角跟在她第一次经过这间冷饮店时一模一样——趴在一楼的落地窗前。

白纯用力去想,却只看见两个人相对坐着,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画面放大,女人手里也拿着这只玩偶,晃啊晃……

“啊——”她越想,头越痛,把那只玩偶丢到了一遍,捂着太阳失控地大叫起来,完全陷入了那个貌似很平静、却足以让她情绪崩溃的情景里,本听不到身边顾语声和岑力行正在唤她的名字。

“白纯,白纯,清醒点——”

顾语声隔着桌子,全力拉下她的手腕,岑力行从后面按住她的肩膀,哪知白纯的力气这么大,疯狂地挣动扭打,直到顾语声眼看白纯手掌一挥,他的左脸颊火辣辣地刺痛起来……

白纯惊惶地把自己的手拿到眼前,再看看对面被吓哭的顾夏,对上顾语声不可置信的眼神……终于回到了现实的世界。

眼泪大颗大颗地向外涌,她颤抖着声线说:“我,我见过……那只钥匙扣上的玩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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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似乎走到哪里都是一片火热拥堵的场景,顾语声没想到在平日里门可罗雀的心理咨询中心诊室门外,他还要带着白纯等这么久。

大概是季孝儒想到自己在里面很悠闲,而老同学在外面心情起伏,也觉得如坐针毡,所以,又等了三分钟后,白纯躺在了她的专用沙发椅上。

季孝儒了解到情况,沉默思考半响,开始帮助白纯催眠。

可当季孝儒让顾语声如往常一样到外面等时,白纯抓住顾语声的袖口,眼里含着泪水,轻声哀求道:“你别走……”

顾语声抹去她眼角的泪:“配合医生,好吗?”

季孝儒叹气,拍他肩膀:“语声,白纯现在还处于非常紧张的状态,其实不太适宜催眠,就算勉强让她进入状态,也是冒着进一步恶化的危险。”

白纯仰躺在沙发椅上,一手摇他的手臂,一手捂着眼睛,双腿乱蹬:“不要……顾叔叔,我想回家……”

顾语声反复思量,既想尽快知道关于锦生下落的真相,又不忍白纯真正恢复记忆要受如此折磨……他低头看了看她白皙瘦弱的手,蓦地弓身把她打横抱起,对季孝儒说:“改天再约。”

白纯方才在沙发椅上哭闹的架势有耍赖的趋势,因为太过投入,就忘记保护自己的假发。

当顾语声抱着她刚要走出诊室,白色的假发掉了下来,两块一元硬币大小的色闯入眼帘……

白纯只觉得头顶某块区域忽然凉凉的,伸手一,哭得更凶了。

她秃头的样子肯定被顾语声看见了……

顾语声带着白纯从心理咨询中心中出来,接着就奔向了陆军总院的皮肤科。

医生诊断为颈神经脱发,因为头皮长期被假发覆盖,清洁不及时,通风不良好,还伴有轻度的毛囊炎和湿疹。

经过顾语声的一番游说,白纯终于答应剃发,方便上药和检查病情。

三十分钟后,早上还一头白发的白纯变成了一个小光头。

回去的路上,白纯一直在掉眼泪,呜呜地哭:“顾叔叔偏要人家剪头发……太丑了……”

顾语声的心中五味杂陈,是他太疏忽照顾她,只当她整天带着假发是白纯这个“怪人”的一种“怪习惯”,居然一点没为了其中的真正原因起疑。

既然他决定收留了白纯,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就应该周全地照顾好她才对。

顾语声侧脸看她一眼,车灯把她的小脑壳照的锃亮,他不禁扬起嘴角,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抚上她的头顶,这一天里第二次说:“一点也不丑,很漂亮。”


07

第二天,白纯一早起来,看见自己的秃头形象,哀伤地掉了两滴金豆豆,用一张干净的毛巾把头严严实实地罩上,才有勇气走出房门。

吃早饭未开始,顾语声正在端看昨天让白纯激烈失控的那只钥匙扣。

这一切都和锦生有关吗?还是……那只是白纯过去的记忆,并未与锦生有直接联系?

听见沙沙的拖鞋擦地声,顾语声把钥匙扣给陈姨,让她保管好,不要再被白纯看见。

“早安,顾叔叔。”

“早——”顾语声扫过去一眼,就看见白纯用白毛巾像印度人似的包着个脑袋,又是哭笑不得,“白纯,昨天我不是对你说不要总用不透气的东西盖住头吗?怎么这么不听话?还有——”

不能再纵容她任,顾语声直接站起来,走到她身后,拆开毛巾,递给陈姨,口气罕有地严肃又带着威慑力对白纯说:“一会儿你把头再洗一遍,我来帮你上药。”

顾语声当然不会是只是单单的威胁她做做样子,而是说到做到。

白纯咽完最后一口土司,偷偷瞄眼墙角的落地钟,目光收回来时正好撞见顾语声不容置疑的眼神。

“唔……顾叔叔,你不上班吗?”

“上。帮你上好药,我再上班。”

“……”

这个“头”,白纯在浴室里磨磨蹭蹭洗了很久,着自己没有一毛的脑瓢,清晨里第二次深深地忧伤了,走神的工夫,居家服的领子被晕湿,白纯嫌湿哒哒的碍事,索把整件衣服脱掉,最后……干脆洗个澡吧。

于是,她完全忽略顾语声还在外面等她的这个事,门都没关,就擅自哗啦啦地开始洗澡。

十多分钟过去,顾语声不禁起疑,昨天医生叮嘱过,在上药这些天,每天清洗头皮的时候最好用清水就可以,千万不能用太刺激的洗头水或者其他洗清洗,这些话,刚才他原原本本已经都重复给白纯一遍,而且只是洗洗头皮,怎么花去这么长时间?

顾语声放下手机,见浴室门半敞开着,想催促一声,一推开门——

两个人几乎同时傻掉了。

不过,白纯真的只是傻一下而已,等顾语声面无表情以雷电般的速度关上浴室门之后,她转过身去,撅了下嘴,看看自己裸露的脯,继续淡定地那上面擦泡泡……

擦着擦着,觉得不对劲,心想:完了,顾叔叔肯定是等着急了,应不应该告诉他,只要再等两分钟她就会出来呢?

而门外的顾语声,站在白纯卧室窗前久久抚着额头,从方才到现在也有两三分钟,他的脑子一直回放刚才那几乎不到一秒钟间映在他脑海里的画面。

白纯虽然是七八岁小孩子的思维,身体却是成熟而妩媚的,饱满挺翘的,光滑亮泽的肌肤,笔直的双腿,还有一处无论是多么禁欲的男人面对一个裸体女人都会遏制不住想掰开的地方……

顾语声睁开眼,恍惚着,像是忘记自己在哪里。

为什么他还呆在白纯的卧室?为什么让她洗头,到头来却变成了洗澡?

顾语声拾起手机匆匆离开房门之前,一张被蒸汽熏得粉红的脸从浴室门里冒出来:“顾叔叔——”

顾语声刹下步伐,不好受地轻咳一声:“什么?”

白纯裹着浴袍,抹了把脸上的水珠:“顾叔叔,你等急了吧,再等我两分钟,就两分钟,我马上出来!”

顾语声:“……”

两分钟后,白纯换了件干净的白地儿碎花的居家服,捂着脑袋走进客厅,一脸肃然的顾语声坐在沙发上,旁边摆着一排药膏、药水和药粒。

她乖乖坐到他身边,低头承认错误:“对不起,顾叔叔,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眉角隐隐一动,忍不住苦笑,好像是他误闯了她的浴室,要道歉也应该是他才对。

“没关系。一会儿上药的时候别乱动。”

顾语声在她眉骨高低附近扎上条毛巾,防止药水不小心流到眼睛里,然后一低头,在拿起棉签,准备蘸点药水——

白纯这时还在反应上一句话,脆生答应着“知道啦——”随便用力点一下头,下颚扬起的瞬间,带着呲呲发茬的后脑勺不偏不倚撞向身后顾语声的下巴。

顾语声痛苦地哼一声,因为手里还拿着蘸着药水的棉签,他只能闭上眼,硬挺着,久久才缓过来。

心想,今天一定是和白纯有点反冲。

力是相互作用的,所以,白纯光溜溜的脑袋也被磕得也有点疼。

她头,回过头来,呲牙咧嘴的样子像只没毛的小猫;“呜呜,好疼呀,你不疼吗?”说着眼睛好奇地眨巴眨巴,小手就探了过来,在他的下巴上轻轻抚揉,带着微微湿热的温度,似在宽慰,然而当他无意识地联想到几分钟前那水雾缭绕中的盈盈胴体,心口处忽地发紧,整个焦灼起来……

其实,顾语声更疼的是脑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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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纯自从被确诊患有几种混合型的皮肤炎症,就被顾语声看的很严,每天三顿,上药,吃药,全都由他亲自全程监督,不仅如此,陈姨也对她格外严格,把她以前的假发通通藏起来,每天打扫她的房间三遍,每顿饭都经过卡路里检测器监测,不能吃热量过高的任何食物,同时控制盐油糖的摄入,搞得白纯想畅畅快快吃东西,戴会儿假发臭臭美都不行。

如此严苛的看管差不多一个星期过去,顾语声需要出差一趟,两天后回来,白纯既高兴也失落。

两天啊,顾叔叔不在的两天要怎么过呢?

本来以为,这两天她都要孤孤单单的了,没想到第一天晚上,竟然有顾夏过来陪她,但奇怪的是,将顾夏送过来的人是个陌生的高大男人。

顾夏先进的门,噔噔噔地跑进来,看见她的光头形象,讷讷地眨眼:“唔……你是谁?”

白纯到处找东西遮脸,不,是抱头,搜寻一遍,无果,最后一赌气,把整只脑袋都埋入沙发的白色靠垫中,声音有点变调:“是我……”

顾夏一边大笑,一边和白纯角力拽靠垫:“小白姐姐,你的头发怎么都没了?”

“我……我生病了,必须剪头发……”白纯像保护生命一样,保护靠垫,突然,一股力量从她头顶划过,接着她眼前就一片大亮。

一个脸黑沉沉的男人站在顾夏身边、她的面前。

顾夏跳上沙发,她的头:“真的没有头发了啊,以后我叫你光头姐姐得了。”

白纯不明所以,来回看着男人和顾夏,小声问:“这人是谁?”

陈姨过来介绍说:“这是——”

男人做个阻止的动作,比她还熟门熟路地走向楼梯,忽然回头问:“你叫顾语声什么?”

“我……”白纯被没头没脑问一句,大脑转两圈,就乖乖答应道,“顾叔叔。”

男人唇抿直,嘴角一压,眼神有点吓人。

眼看男人大模大样进了书房,白纯跟过去,再踢踢踏踏快速地跑回来,对顾夏说:“你认识他?”

“当然,他是我叔叔,我爸爸的弟弟,你也跟我一样叫他二叔叔吧。”

白纯吱唔:“二叔叔……我觉得你二叔叔好可怕,和顾叔叔一点都不像。”

十五分钟后,段景修从书房出来,拿出一沓资料。

既然顾语声顾念着白纯,不愿意她为了想起锦生,而受到其他回忆的伤害,那他只能用自己的方法调查顾锦生的下落了。

白纯战战兢兢地看着段景修落座在不远处的单人沙发,不住向角落里躲了躲。

段景修浅笑:“小姑娘,我不会吃人。”

白纯想,但你会吓人。

段景修点了颗烟,烟雾缭绕里,眸子黑深幽沉,一眼望不到底。“我没有我哥的好耐,明明有了锦生的线索还一直耗着,不过,你不用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你把知道的回答我就好。”

白纯略略点头,这人说话的气势让她想摇头都难。

段景修将那只冷饮店的纪念钥匙扣从兜里拿出来:“这个你见过?你是在哪里见过?

白纯绷紧下巴,双拳紧握,那玩偶在她眼前一阵阵的摇晃,她胃里一阵阵的恶心,酸涩的委屈在口来回萦绕,又像有团愤怒的火熊熊燃烧。

“我见过……就在冷饮店的门外。”

“为什么看到这个小东西,你会那么激动?还甩了我哥一巴掌?”

“我……我不是故意的……”白纯使劲挠了挠头皮,一块裂被她揩了下来,冒出丝丝的血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看见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坐在店里面,那个女人手里面就拿着这个,然后我好生气,气得快爆炸!”

陈姨看到她手指甲里的血丝,赶紧拿纸巾擦了擦,按住她的手着急说:“白小姐,把抓了,

刚刚好点,再抓,你又要上好几天的药。段先生,您还是……”

段景修眉间的皱褶松开:“最后一个问题,那个男人……是不是顾锦生?”

白纯簌簌颤抖了下,咬住指节,似乎只有疼痛能够让她镇定些:“锦生……是锦生吗……”

08

那晚白纯是和顾夏一起睡的,两人捧着零食,看了半宿卡通片,后来双双倒在地毯上呼呼大睡。

梦里,有关那只纪念玩偶的场景再次浮现,男人、女人、晃动的玩偶……她看不见男人的脸,只有一个挺拔宽厚的背影,海蓝色的西装外套,手肘支在桌上,好像和女人正聊着开心的事……他到底是不是锦生呢?和从前每次出现在她梦境里的究竟是不是同一个?

第二天一早,因为一夜不停重复的梦魇,白纯疲倦极了,还在半梦半醒中,门被敲响,白纯无意识哼哼,疲倦中添了点烦躁。

“哒哒哒”的高跟鞋声传来,床上的两只懒虫一起揉开眼睛坐直身子,然后,白纯就听顾夏口齿不清地叫:“妈妈——”

付曼和麦俊昨天出差,无暇照顾顾夏,本来打算送到顾语声这里,哪知来接顾夏的竟是段景修。

对于顾语声的这个来路不明的混血弟弟,付曼一直难以完全信任,思来想去,在外地的工作一完成,就搭凌晨的班机赶回来,结果恰好看到这一幕——一个陌生的光头女人和顾夏从同一张被子里起来。

顾夏一见付曼,立即下了床,伸着手臂小跑过去:“妈妈……你怎么来了?”

付曼把女儿抱起,审视的眼神从在白纯身上反复梭巡,微微皱眉,转过脸,表情慈爱起来,问顾夏:“你爸爸呢?”

顾夏眯着睡眼:“爸爸……出差了,今天下午才回来。”

付曼强忍着沉住气,看见满地毯凌乱狼藉的饮料罐、薯片和各种零食,火气更大,那个段景修果然靠不住!

陈姨见付曼的脸色都变了,连忙将散得乱七八糟的零食袋子收拾起来,介绍说:“这是白纯小姐,顾先生的客人。”

付曼没心思再听下去,从地上拾起顾夏的衣服:“陈姨,我先我把顾夏接走了,等顾语声回来,麻烦你让他给我打个电话!”

高跟鞋声哒哒哒地走远,白纯看看空荡的门口,猛地扯过被子盖住头。

陈姨抹了把汗,以为这“顾太太”被气走,白小姐又要大发脾气,岂知被子里的白纯只是蹬踹了两下,闷声吼:“烦人,烦人,真烦人,吵人家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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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餐,白纯才从陈姨口中得知,原来早上踩着高跟鞋带走顾夏的就是顾夏手机里的漂亮妈妈,顾叔叔原来的老婆。

饶是白纯再迟钝、再糊涂,也明白离婚这事背后隐藏的含义——顾语声曾经和这个女人很亲密过,亲密到可以嘴巴对在一起、身子搂在一起、最后睡在一起的程度。

白纯吸吸鼻子,有点不开心,问:“陈姨,你知道顾叔叔为什么和顾夏的妈妈离婚啊?”

陈姨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谨慎说:“因为他们两个在一起生活得不合适。”

白纯咬着调羹追问:“怎么个不合适法呢?”

“……”陈姨窘迫,看了看手里的瓷锅盖,手一偏,扣在了白纯面前的果汁杯上,急中生智说,“这就是不合适,不配套,锅子的盖应该盖在瓷锅上,不是玻璃杯上,顾先生就像这个锅盖,付小姐就像这个玻璃杯,本来就不是一副……”

说完,陈姨面苦一下,赶紧把桌上的餐具通通放进托盘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啊……”白纯似懂非懂地头,看着陈姨消落跑的背影,唤道,“陈姨,你别走啊,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啊?是锅子还是玻璃杯?”

这个问题搞不懂,白纯是不会罢休的,等陈姨从厨房出来一直这么缠着她讲述锅盖与玻璃杯的原理,到了中午要做饭的时候,陈姨实在扛不住了,就“稍微”提一下。

“付小姐家里农村的,穷山恶水的地方,据说地图上都找不到,不过这孩子挺厉害,能考上大学不说,还当了顾先生的秘书,后来怀上顾夏就顺理成章和顾先生结婚了。”陈姨回忆回忆,接着感慨,“其实这婚吧,本是门不当户不对的,付小姐虽然是个能耐人,顾先生那也是人中龙,谁让付小姐出身放在那里呢,顾老先生那头儿一直不同意,俩人总因为这事拌嘴……唉,可怜夏夏了,那么小……”

“还有啊,付小姐怀孕那阵,眼瞅着孩子快出生了,非要回老家见她爸她妈,结果刚到地方顾夏就出生了,多险,要是这是我儿媳妇,我也快气断气了……还有还有啊,别看付小姐出身不好,身子骨可娇气了,这不吃、那不吃,这过敏,那过敏,一天到晚找我茬……现在寻思吧,可能那个时候她和顾先生正冷战,所以可能看啥都不顺眼,连看见顾先生最爱吃的芒果都能气上个把个钟头。”

陈姨发泄似的说完,心里舒坦了,转身走进厨房重地做午饭。

趴在沙发上的白纯脑袋有点胀,运转好一会儿,才将这些讯息整理好,觉得,陈姨的话总是比她做的食物更难消化吸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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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语声回到家,比计划中的早,原因是昨天半夜他接到段景修的电话,内容是——

顾锦生曾经是那家冷饮店的常客,两年多以前,冷饮店刚刚实行会员制,顾锦生正是那家店的第一批高级会员,而那个纪念版玩偶本不是抽奖得来的,而是店里赠送给他们入会的其中一样小礼物。

只不过,当时店员并不知道此顾锦生就是顾语声的弟弟,而且这个名额一年到期后没有再续费,资格被自动取消了,才没有对顾语声提到过。

也就是说,白纯看见的那个男人很有可能是失踪前不久的顾锦生。

顾语声迫切想知道以下发生的事,当听见“资格被自动取消”这几个字,他想起了母亲去世后,家里会经常接到这样的电话:“我们为顾太太的过世感到难过,我们会在最快的时间内退还顾太太在我们学校缴纳的费用,请注意查收。”

然后半个月之后,一笔钱被退了回来,还奉上一个通知来电:“单羽灵,学员资格已被注销。”

单羽灵年轻时是名演员,确切来说,是名花瓶女演员,二十六岁嫁给顾长计之后,她退隐下来,专心为他照顾家庭、生孩子、养孩子。

顾语声记得,父亲生意越做越大那些年,单羽灵是极为忧郁的,尤其在剩下锦生以后,身体和神状况都越来越糟。

一次偶然,他隐隐约约听见顾长计和单羽灵争吵,内容是说她有脸无脑,应该多去补补脑。

再后来,单羽灵开始去一些私人办的技能学校报名学习,包括烹饪花之类——

那些电话就是学校打来的,还有一些美体美容院大概也会做类似的询问,办好手续之后附赠这样一通电话。

一个人去世了,最痛苦的并不是自己,而是他身边爱他的人。

他们要经过很久很久,确认一遍又一遍,才肯把那个残忍的事实从心底挖出来:他永远的离开了。

白纯见到这样一个顾语声——眼睛里面掺杂着血丝、满脸疲惫,眉头皱的小山一样高,微微慌神:“顾叔叔,我以为你晚上回来。”

顾语声将公事包递给陈姨,望着眼前的人无端楞了下。

白纯见状,嘻嘻地从身后献宝似的拿出一样金黄色的东西:“哈哈,你看,这是什么?芒果,顾叔叔最喜欢吃的芒果,你回来这么早,算我奖励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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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果熟透了,金灿灿的,和白纯眉眼弯弯绽开的笑容一样,有着让人难以拒绝的魔力,即使他前一秒还想逼问白纯到底知不知道锦生的下落,这一秒,他还是接过来。

陈姨提了下今早付曼来过把顾夏带走的事,顾语声点点头,撂下芒果,打给对这种水果极度过敏的付曼。

“顾语声,那个女人是谁?如果你没有时间,就请不要随便找个女人照顾夏夏,万一她受了什么伤,是不是你会负全责?”

负责……付曼这辈子大概质问他最多次的就是这两个字——负责。

“付曼,如果夏夏真的出什么事,我是她父亲,当然会负责,但你是不是不记得,你也是夏夏的妈妈。我前天已经给你打电话,告诉过你,我这个周末会出差谈一笔生意,你说会送夏夏到你同事家里,你全都忘了?”

付曼在通话那头楞了许久,反过来问:“你……对我说过了?我怎么一点不记得……”

顾语声只当那是她的借口,虽然向来心思细密的付曼对自己的宝贝女儿不大可能出现这样的失误。

“好了,我们不要争辩了,现在夏夏还好吗?”

付曼还有些没回过神,最近因为工作繁忙,她休息不太好,头疼得紧,记忆力也衰退了似的。

“还好……她也没什么……就是那个女人给她吃了很多零食。”

顾夏在付曼身边,听到这里纠正说:“妈妈,不是小白姐姐给我吃的,是我和二叔叔请小白姐姐吃的,你说反了。”

付曼瞪女儿一眼,看看书桌,严厉说:“夏夏你先去做作业。”

顾夏撅着嘴巴答应:“哦。”

付曼查看了下记事簿,原来顾语声真的已经交代过她,他这周没有时间照看顾夏。

“刚才对不起……最近公司接了笔大单子,太忙,我忘记了。不过,你弟弟那么做到底还是有些不负责任。”

顾语声揉了揉眉心:“是,Patrick也有错,不应该擅自就去你那里接走夏夏,他没有别的意思,也是想帮我,你见谅。”

“我现在有点头疼,以后再说吧。”

两人草草结束对话,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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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语声放下手机,人躺在书房里的沙发,阖上眼睛休息一下,大半宿没睡,他疲倦至极,心里又极其烦乱,想睡也睡不着。

“顾叔叔……”白纯在书房拉门外,等了很久,终于等到顾语声打完电话,手里拿着方才那只芒果走进来,在他眼前晃晃,小声问,“你还吃吗?我和陈姨刚才去逛超市,我特地给你挑的”

顾语声还是闭着眼睛:“我记得不是有人说只要不带假发,坚决不出门吗?”

“唔……陈姨说你喜欢吃,我就想买给你吃,希望你回来的时候可以吃得开开心心的。”

顾语声弯了弯嘴角,长吐口气,似乎很久都没有人对他说过这种话了,他竟然有种莫名的感动,即便仅仅是因为一只芒果……

白纯摇着他的手臂,咯咯地傻笑:“顾叔叔,你醒了,对吗?你快睁眼看看啊,这几只芒果兄弟又大又胖,的,肯定里面很多汁,很好吃!”

顾语声眉角跳了下,白纯用的形容词总是出乎他的意料。

耐不住磨,顾语声起身,白纯兴高采烈拉着他坐起来,开始一条条认真地揭开芒果皮,一边扒一边念念有词:“你看吧,好多的,我挑了好久才挑到的,卖水果的叔叔还说我是小尼姑,我都没理……芒果兄弟,姐姐给你脱衣服了,乖乖让顾叔叔吃啊……”

当芒果兄弟“□□”着呈现在面前,加上白纯刚才念的童谣一样稀奇古怪的词时,顾语声忽然有点不想吃了:“我……我有点饿了,这只你自己吃吧,我让陈姨准备些饭菜。”

刚想起身,白纯拉住他的手臂,一拽,将他按回去,像怕他跑了似的,双腿一分,跨在他的大腿处。

一只小手按着他的肩膀,一只勉强拿住芒果兄弟,义正言辞说:“顾叔叔,你怎么这样?我都给你剥完皮了,你还不吃?”

也许是太过暧昧亲近的姿势,让向来坐怀不乱的顾语声竟然有点心跳紊乱。

他想扶她的腰让她下去,结果碰到那凹下去的曲线,硬是缩回了手,他想拽她的手臂,偏偏那滑腻亮洁的皮肤就在他眼前。

他的嗓音变得沙哑:“别闹了,白纯。”

白纯看着他的眼睛,粉红的唇瘪了下:“为什么……觉得不好吃?可是你还没吃。”

“不是。”顾语声哑声,“你先下来。”

白纯摇头:“你先尝尝……”

顾语声拿她没办法,只好退一步说:“那我先尝尝,然后你下来。”

白纯立马笑开,连连点头,把芒果伸到他嘴边,非常期待地歪头看着他。

顾语声三十几岁,还是第一次被女人这么盯着看吃芒果,才轻咬下一口,近在咫尺的白纯小光头一低,也就着他咬下的缺口啃一大口,隐隐约约地都露出果核了。

她双手自然而然搭在他的肩膀,叼着果,以一种容易让男人产生联想的姿态,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还舔了两下果核,吸啄那上流出的果汁,嘻嘻地冲他笑,顾语声直感肾上腺素在疯狂地飙升,被严禁看管的某处也有些按捺不住。

他握住她的腰,正将要把她拎起,一阵甜蜜的气息扑面而来,两瓣柔软甘甜的唇已从上方落下,压在他的唇上。

白纯顾自享受,吮了一会儿,真心觉得好吃,顾语声的嘴巴里带着甘冽清凉的气味,甚至盖过了芒果的味道,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反正让她很着迷。

这是吻吗,长达半分钟的独自亲吻,让怀里的女人脸色酡红,她结束的时候,微微抬起来拿,眸子里迷蒙着淡淡却诱人的水汽。

她舔了舔唇,笑的居然还是没心没肺:“我说过,很甜的吧。”

顾语声表情一直是僵着的,包括他的肢体,都维持在刚才白纯吻住他的一刹那的姿势。

“顾叔叔……你怎么了?”白纯挥了挥小手,无不担忧,生怕自己做的让顾语声生气。

他的眼底好像盛着火焰,一碰,就霹雳啪嗒地烧成灰烬一般。

“唔……对不起……”她低头承认错误,挪着身子要下来,忽而,一条炙热箍住她的腰,将她拉近,气息绞缠吞吐,她又闻到了那种清冽的味道,心情愉悦起来。

顾语声靠近她,用拇指抹下她唇角残留的芒果果,深邃的目光聚焦在那一点,猛地反擒住她的唇瓣

09

顾语声擭住那引他走进迷思的柔软,用双臂捆绑她的腰身,越来越紧,炽热的手掌肆意摩挲她柔韧的背,连那未穿衣的部都被他的坚实挤压变了形状。

热——

内心的火猖狂地燃烧,烧得他越来越痛苦,越来越想找个出口发泄,他含着她的甘甜,肆意地吸允。

芒果“啪嗒”地掉落,她的手轻轻捧住他的两颊,急促地喘,受不了气息不顺的感觉,只好侧过脸,张嘴呼吸,他便轻轻一凑,掰过她的下巴,趁机将舌伸了进去,与她口中的芒果香纠缠,渐渐将那粉嫩拖出来,变成了无意识的撕咬。

“唔……好疼……”白纯痛呼,“顾叔叔,你咬到我的舌头了……”

他松开,握着怀里女人的肩膀,对上她懵懂痴然的眼神,像有一盆冰凉的清水从头上浇灌而下,顾语声一个激灵,霍然清醒。

白纯的衣领微敞,身上的居家服被他扯皱,脸红的像块烧红的烙铁,嘴唇也是肿的……他在干什么,在吻白纯?一个可能是锦生女朋友的人?一个思维只停留在七八岁的小女孩?

爆发的犯罪感逼得他想狠狠抽自己一个嘴巴。

顾语声扯开衬衫的第一颗扣子,顺着这个姿势把她从腿上拿开,匆匆说:“对不起——”快步拉开们。

出了书房,恰时,陈姨端着一个圆圆的餐盘拿了上来,上面摆着简单的饭菜、一小碟水果和一杯咖啡:“顾先生,飞机餐您吃不惯,我准备了点——”

陈姨话没说完,顾语声拦住她,指向自己的卧室,生怕他闯进书房似的。

“送到卧室去——”

陈姨安放好食物,折回的路上,看到白纯坐在二楼的木质阶梯上,拿着半颗芒果,低垂头,想着,这孩子又怎么了?

“白小姐,这芒果不是你给顾先生的吗?”

白纯应声扬起脸,嘴巴又红又肿,泪眼朦胧,委屈说:“陈姨,你骗我的吧,顾叔叔本不喜欢吃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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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语声傍晚出去后,一整晚没有回来,白纯在自己房间无法入睡,跑去他卧室里的大床上翻来覆去,然后又坐到落地窗口的榻榻米,望着窗外的夜空数星星,直到天亮。

白纯不知道自己嘴对嘴地让顾语声尝芒果,会把他得罪成这样。

自从那次,他总是刻意躲着自己似的,上药、换药、叮嘱吃药这些事都交给了岑力行和陈姨看着,以前,她凭着自己生病缠顾语声陪她会儿卡通片、和她一起玩游戏,他都能做到,可现在,他对自己简直不闻不问。

过了四天,这种躲躲闪闪、猜来猜去的日子她彻底受不了了。

趁着陈姨采购回来在厨房整理,白纯偷偷溜进陈姨的房间,从她钱包里拿了几张票子,又把自己的假发偷出来,盖在头上,一溜烟跑出门外。

顾语声的房子在市中心一处静谧高档的豪华小区,里面有山有水,各种休闲健身设施一应俱全,大的不像话,白纯本来就不怎么认识路,一片片造型相似的联排别墅看得她更有点晕。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鼻子下是长张嘴巴的,一路询问着终于走出来,打车来到“华逸”大厦。

新招聘的女秘书叫梁非如,是个冰山美人,心细、胆大、勤快,独当一面的气势一点不亚于男人,但顾语声最后敲定她的原因,是她严正声明过,她绝对是个公私分明的人。

梁非如确实没有说大话,所以当她看见白纯的时候,没有理会岑力行的各种眼色,照例问道:“这位小姐,请问您和顾先生有预约吗?”

白纯摇头:“没有……不过你告诉他我的名字,他会来见我的。”

“对不起,顾先生正在会客,恐怕现在时间不方便,您稍等一下好吗?”

白纯做出可怜状,转身连忙去求岑力行:“小岑岑——”

岑力行一脸苦相:“顾先生现在真的很忙,你到底有什么事啊?要不,我先带你到楼下转转……”

梁非如板起脸孔,提醒道:“岑秘书,现在是工作时间。”

岑力行不解气地冲她的侧脸做个握拳的动作,一新来的,摆什么谱啊,看见白纯哭丧的脸,连忙又哄:“这样吧,你着急的话,告诉我,我带话进去。”

正这么说着,办公间的门打开,顾语声微笑着和一个年轻女人掺扶着一个和她“头发”一样白的老人走出,而那女人,她认识——不就是宋大小姐宋溪月吗?

白纯猜,她这会儿肯定得意死了。

果然,宋溪月经过她眼前的时候,脖子故意扬的老长,虽然她踩着高跟鞋才比白纯高出一点点,但她的眼神确实居高临下的,还从鼻子里轻哼一下,气得白纯直想跳脚。

亲自送走“客人”,顾语声站在气鼓鼓的白纯面前,离的很远:“怎么自己来了?有……什么事?”

白纯想了半天,她好像并有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想问他为什么最近一点都不关心她。“我……我想让你……”她抓抓头,碰到假发,随便编了个理由,“我想让你陪我买假发去。”

顾语声考虑一下,对冰山美人说什么,白纯不放心地跑过去,破釜沉舟似的站在他背后坚定说:“顾叔叔,我就要你陪我去!你,就你一个!”

——仍琅《心痒难耐》晋江原创网独家发表,拒绝转载——

顾语声有种被白纯挟持的错觉。

虽然他谈吐柔和从容,骨血里却融着天生的倨傲,从来不是被人摆布的子,但一面对白纯,那天傍晚他们在芒果的香甜中纵情亲吻的画面便一幕幕如数上演,使得他不得不心虚服从。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办公间前的秘书台,朝电梯走去,岑力行张着嘴都看傻了,一瞧头顶电梯的指示灯,这哪里是买什么假发啊,俩人直接上顶楼了。

正午的阳光毒辣,白纯一推开天台的门就觉得头皮发痒,浑身要被烤焦了似的。

相继站定,她转身,在自己的影里抬头看着面向阳光的顾语声,他那么镇定淡然,让本来勇气爆棚的自己心生怯意。

眼神一相遇,都不由自主同时避开了。

“你不是要让我陪你买假发吗?”顾语声明知故问,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卑鄙,居然逼白纯来把这样暧昧不清的关系挑明。

白纯低头绕手指,绕得食指都麻木,才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我骗了你。还有……对不起,我不应该请你吃芒果。”

她的声音很低很轻,顾语声微怔,反应过来,双手□□西裤侧兜,啼笑皆非:“芒果……”

“嗯……如果我知道你不喜欢,一定那样不会逼你吃的,是我没脑筋,是我做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白纯的记忆中,每当她做错事,剧团的人不理会她,或者指责她,都是这样形容她的——“没脑筋”,“痴傻”,“有娘生,没娘养”。

顾语声看着她乞求的神情,心虚的更严重,叫她的名字:“白纯。”

她应声举目,眼瞳晶亮亮的,清澈懵懂:“唔?”

他淡淡一笑,眉尖堆蹙着不忍:“不是你的错。”

伸手拍了拍她蓬松的假发,虽然他还不知白纯与锦生的失踪有怎么样的牵连,也不知她有什么样的身世,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该对本应为那场意乱情迷负责任的自己摆放出这么卑微的姿态。

她又低头,他移开手,就是这个瞬间,白色的假发歪了一下。

顾语声帮她摆正,定睛一看,一块粉红色的伤疤出现在长出发茬的头皮上,语气不觉变得严肃:“怎么弄的?”

白纯吱唔:“唔……抓的。”

他叹息,责备的话到了唇边生生咽回去,如果他细心一点,亲自为她上药,也许几天之前就发现了。

沉默半响,顾语声把她假发拿下来,手指碰到她的时候,立即拿开,像在掩饰一般别扭地解释:“白纯,谢谢你的好意,其实我喜欢吃芒果,但是——”

白纯不知道顾语声心里所做的挣扎,想起那块伤疤的来历,还有顾夏二叔叔说过的话,肩膀抽搭着:“我知道了,是因为我不愿意去季医生的那里,不愿意帮你找锦生,所以你才不理我,是吗?”她赤红的泛着水光的眼睛望向他,“我答应你去睡觉就是了,只是睡一觉嘛。”

顾语声哑然,纵使他在尚在年幼时已随父亲见过世间百态,也曾独自在国外颠簸刺激的生活中猎奇驰骋,时间和历练赋予他沉静的气质和果断抉择的能力,但这会儿,他却拿不出一点办法应对眼前这个女孩,这个他甚至连真实姓名都不知道的女孩。


10

傍晚,顾语声临离开“华逸”之前接到了已经修好的音乐盒,打开盖子,音符飘荡着涌出,清脆婉转,在静谧的空间里慢慢流淌充斥,他舒展四肢,仰着头,靠在座椅里,忆起很多关于这只音乐盒或细琐、或繁杂的小故事,母亲的,他的,弟弟锦生的……

是不是有些感情,有些牵绊,只有失去了才意识到当初大把的美好是多么珍贵?

这晚的饭桌上终于有了欢笑声。

陈姨说起被白纯偷走的钱和假发,就像对待自家不懂事的小孙女一样,点着她的小光头,觉得又气又好笑。

白纯笑嘻嘻地站起来,给她捏肩捶背,还挤眉弄眼、手舞足蹈地说几个小岑岑讲过的笑话逗陈姨开心。

顾语声跟着摇摇头笑,目光不禁随白纯生动的脸颊移动,甚至失了一会儿神,待清醒过来,唇边扬起的弧度渐渐消隐。

在收到音乐盒之后不久,他即刻和季孝儒约好带白纯去诊室治疗的时间。

一个能另她翩翩起舞的音乐盒,一个能让她情绪失控的纪念版玩偶……顾语声无法预测这两样东西碰撞后,会给白纯带来怎么样的影响,但为了锦生,他已不顾一切决定那样做了。

现在白纯这样毫无防备在他面前的嬉闹,大概本没有意识到她最信任的人将带她踏上的是怎样一条路。

这种奇怪的负疚感让顾语声的心头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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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甜点居然是芒果派?!顾语声不禁要怀疑陈姨是不是配合白纯故意捉弄他。

白纯拿了两只,眉眼弯弯坐到他身边。

“顾叔叔,给你的。”

顾语声接过来,下咽得有些困难。

白纯有过教训,不敢再随便动作,手脚始终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地该放在哪里就放在哪里,转过头来,像在问一个稀松平常的问题:“明天你会带我去季医生那里吗?”

顾语声忽然专注起芒果派的味道,只答:“会。”

“哦。”她轻轻应着,低垂头,若有所思说,“我要怎么做才能想起来锦生呢?顾夏的二叔叔问我,我记起来的那个人是不是锦生,其实我真的不知道,后来,我想了一晚,还是记不起锦生这个人……顾叔叔,要不,你给我讲讲他的故事吧,好吗?我想听。”

顾语声虚渺的眼神终是对上她澈然的瞳底,让人避无可避的光亮里映着自己带着讶异表情的脸孔。

“好……”他放下裹着芒果派的锡纸,“你换好衣服跟我出去一趟吧。”

白纯自二楼下来时,顾语声正对着一楼的落地窗沉思,月光混着灯火,把他的影子拉的好长。

她悄悄地在他背后站了有一会儿,才深吸气说:“顾叔叔,我准备好啦,我们去哪?”

顾语声转过来,稍稍打量她,白纯换了一件黑色的纱裙,上身的高腰剪裁与她身体的弧度刚好贴合,下摆不是很长,还没超过膝盖,身前的一排纽扣从领口一直蔓延到的下沿,旁边有蕾丝和纱织的花边把她本就很突出的身段修饰得美好。

白纯的个子很高挑,皮肤白皙,肢体纤长,走路时腰背挺的笔直,这一件普普通通的黑裙在她身上竟闪耀出夺目的光彩。

她像午夜里的灵,冲他无辜地眨眼,而这一幕又让顾语声想到了那出世界闻名的芭蕾舞剧《天鹅湖》,白日,她着一身白衣就像只傲然而立的白天鹅,而夜晚,她带着蛊惑的魅力,成为了神秘诱人的黑天鹅。

但很明显,她本没有意识自己的美。

白纯见顾语声怔然地看自己,有点不知所措,揭开头顶的黑色假发,露出脑壳,揉了揉,困惑道:“我的新假发很奇怪吗?唔……陈姨说我戴挺好看的……”

唯美的光景被破坏了,顾语声的心情倒是放松起来。

驱车到了城郊的顾家旧宅,顾语声把白纯领进门。

原来跟着顾家多年的保姆和司机都留在宅院里,顾长计的病情反复,时好时坏,如果没有几个人在身边看着,难以让人安心。

而这次是顾长计第三次入院,顾家这边人手时常不够,陈姨也过去帮忙。

阁楼,曾是顾锦生和他朋友们的秘密战室,毕竟和弟弟年龄差距较大,顾语声多数时候是不陪锦生玩的,何况顾长计对兄弟两管教十分严格,所以锦生通常都会找来几个小伙伴在这里偷偷地玩游戏。

以前,顾语声有一千种理由把这块无聊的地方忽略,而自从顾锦生人间蒸发后,他上来的次数不觉中开始频繁,为了避免病症中的顾长计睹物思人,顾语声把之前在顾长计身边的大多数有关锦生的东西都搬到阁楼来。

每次只有在这里,看着墙壁上、书架上、地板上留下的各种锦生儿时留下的印记,翻看锦生学生时代一张张的成绩单和奖状,播放他上大学后和同学们搞创业设计获得一等奖时的演讲视频……顾语声内心压抑着的某种情绪才能得以狂肆地宣泄。

这晚,他和白纯席地而坐,一起重温了他每次来到这里都会做的事。

她很耐心地听,时而似懂非懂地点头,翻至一张他和锦生肩并肩站在一起拍的照片,白纯凑过脑瓜来,瞪大眼睛说:“这张你们两个看上去真的好像,尤其是鼻子和嘴巴……唔,你们长的是像爸爸还是妈妈呢?”

母亲单羽灵的容貌模模糊糊地浮现在脑海,顾语声叹息说:“像妈妈吧。”

白纯撅撅嘴,语气遗憾地自语:“不知道我像谁,也许也和你们一样像妈妈。”

照片的背景是夏威夷的碧海蓝天,彼时,顾锦生才十八岁,刚刚高考结束,由顾语声带着去夏威夷度假,青春洋溢的年纪,如海上初生的太阳,眉梢都张扬的难以抵挡的朝气,而他,已经老气横秋了吧。

那年夏天,兄弟两个穿着花短裤,在沙滩上晒着日光浴,眼前不时有三五成群的比基尼美女过往攀谈,锦生乐此不疲地应对,歇下来时,除了对顾语声在闯荡在外的见闻感兴趣,也会主动和他聊一些陌生的话题,比如,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还有,……

白纯:“你和锦生……他不见了,你那么伤心着急,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顾语声被这一句简单的话拉回现实,自嘲地苦笑,如果感情果真要好,怎么会到现在为止还只能靠她来寻找锦生的下落?

“如果我多关心一点锦生,早一点认识你,也许我就不会现在这样束手无策。”

白纯也跟着惆怅,想安慰他,不禁握了一下他的手,怕他不喜欢,很快又怯懦地缩回去。

他们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直到最后一张相簿纸被翻过去,白纯疲惫地放开屈起的双腿,头靠在他的肩膀上睡着了。

顾语声把壁灯关掉,月光从天窗倾泻而下,凉凉地洒了一室。

他侧脸看她的睡颜,安然、酣甜,心里逐渐被一股久违的暖意充盈。

与其说,来顾家老宅的这一趟是帮助白纯恢复一些有关锦生的记忆,不如说是顾语声一次倾尽心扉的衷诉。

自锦生离开,他未向任何人袒露过对这份亲情的思念,她是目前为止的第一个聆听者。

正当他端详的出神,她忽然撅了撅嘴巴,头向他的肩窝里拱了下,双臂环住他的腰,芒果的香味仿佛将他再次萦绕……一系列动作结束后,顾语声有种“理智的”冲动,想要吻她。

她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吗,于是意识支配行动,顾语声再她额头上印一个极轻极轻的吻,然后迅速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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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白纯抻着拦腰先醒的,眨眨眼,感觉“枕头”的触感不太对,乱的过程中,把顾语声骚扰醒了。

白纯头压着“枕头”烦躁地滚了一滚,不知怎么滚的,当她停下时,脸颊正好朝向到了男人长腿之间清晨特别容易兴奋的地方……

两人都是一惊,顾语声脸上闪过可疑的绯红,连忙把她扶起,掩饰难得的慌张:“睡的很累吧,嗯……快起来,我先出去一下。”

白纯迷迷糊糊地摇晃,脚下画圈,呃……她是枕着顾叔叔的大腿睡了一夜吗?

下午,顾语声带着白纯如约而至,当然,还有两样也许能够唤起白纯记忆的东西——音乐盒和玩偶钥匙扣。

除去当年在分娩室门外等待顾夏的出生,在手术室外等待顾长计高风险手术的结束,顾语声很少觉得,原来时间可以被拉的这么长。

诊室的磨砂门打开,这次,白纯没有大流口水,呼呼大睡,而是……红着眼睛默默垂泪。

季孝儒露出为难的神色,把钥匙扣放进顾语声手心里:“她说,那个男人和她最信任的人同时背叛了她,这个东西……其实应该是她的。”

回往“华逸”的路上,白纯低头道歉:“对不起,我只能想起来那么多。”

顾语声拍拍她的肩膀,思绪久久沉淀,没有说话。

“我以为昨晚看见了那么多真正的锦生,怎么样也应该想起来一些的,可我的记忆里只有一个男人的背影,看不见他的脸,也看不见那个女人的……唔,那个女人是谁呢,我的朋友?我真没有用……”白纯像个挫败的孩子,自己跟自己赌气,使劲地哼哼,戳自己刺剌剌的脑袋,“为什么啊!这里装的肯定都是——”

顾语声伸手挡住她下面的那个字,见她平静下来,才放手:“女孩子不要随口说脏话。”

白纯呆呆答应,然后探头探脑地看他:“你不生我气吗?我什么都没帮到你,连那个音乐盒……我听见那里面的音乐,只是忍不住想跳舞……别的……”

顾语声侧脸看眼她诚惶诚恐的表情,认真将季孝儒的建议考虑下。

他说,白纯虽然现在肯主动来接受催眠,但她是因为担心顾语声不理自己,所以从始至终她的状态还是非常紧张,这只会让疗程原地踏步,最好的办法是平时让白纯适当地接触人群,让她的心情能慢慢放松下来,另外,只要她不排斥,多讲一些锦生过去的事,也许某个片段会刺激她恢复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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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溪月避开宋老爷子的眼线,千辛万苦来找顾语声,发现他居然又不在,不禁心烦意乱,对着岑力行发脾气:“我说,他最近到底在忙什么?昨天我送走我爷爷特意回来找他,结果他和那个小白痴就都不见了,这算怎么回事?”

岑力行赔笑:“宋小姐,您消消气,顾先生现在——”

“——这是顾先生的私事。”说话的是梁非如,“既然他交代过我们不能对其他人透露,也不准任何人打电话骚扰,我们做秘书的也只好服从,您对我们发脾气也于事无补,不如耐心等待一下。”

宋溪月一副被呛得张口结舌的表情:“你……你知不知道我是谁?这么跟我说话?如果不是……如果不是声哥哥顾忌的多,你本没有机会坐在这个位置!”

岑力行扶额,这女人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啊。“宋小姐,她是新人,新人什么都不懂,您别介意,我……我这就告诉顾先生您来了。”

梁非如站起来:“岑秘书——”

岑力行赶紧挤眼睛,恨不得把眼珠都挤掉了,这厮脑袋转个弯行不行,他敷衍宋溪月她看不出来吗?

梁非如不情愿地坐下,当做什么都没看见,继续在电脑前整理资料。

岑力行在那边举着手机假装打给顾语声,终于让宋溪月安静了一会儿,电梯门一打开,熟悉的人影闪出来,她连忙迎上去。“声哥哥!”

顾语声回应她一个淡淡的笑容,让梁非如和岑力行准备好资料进会议厅。

“声哥哥,你怎么刚回来就要开会?我有话想问你。”

“溪月,我以为你已经回到‘鼎元’安心工作了,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空来为一个问题跑来,有什么事请你现在就问吧。”

宋溪月也不客气:“你对那个小白——”见顾语声温柔如水的眼色一下子变得锐利,她轻声改口,如履薄冰,“对白纯有没有别的想法……锦生以前女朋友挺多,她也许只是其中一个,你怎么那么肯定她就能带你找到锦生?”


11

顾语声其实不敢肯定循着白纯这条线索就能找到顾锦生,可自他鬼使神差将她收留,这一条路的尽头就像冥冥中有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他走下去。

他还记得顾锦生曾经问过:“哥,你相信命运吗?相信造物者为我们早已经安排了各自的结局吗?”

顾语声没有任何信仰,他与他们的父亲一样,只相信自己的双眼与双手。

用双眼看清这个世界,用双手创造自己的世界。

那时的顾锦生分明扬着一张稚嫩的面孔,却相信起宿命论,他无法理解,讲了一连串的道理后,锦生没有反驳,只是恹恹地转身走开。

之前还神抖擞的弟弟,却在离开时只留给他一个萧瑟孤单的背影。

后来他常常想到此,想到那个背影,想到所谓“宿命”,心里便会涌出一阵阵的苦涩,也许当初的锦生正满心期待地想要得到他的认同,而自己却让他饱尝挫败的滋味。

顾锦生之于顾语声,时常是个不懂事、不成熟的大男孩。

他贪玩,但很善良,他对新鲜的事物敢兴趣,包括层出不穷的女人,但他会适可而止、有自己的分寸,所以当宋溪月这样为顾锦生下那样一个判定时,他是极其不舒服的。

会议结束,宋溪月终于离开了,顾语声思虑过后,让梁非如查一下市里舞蹈室的信息,既然白纯喜欢跳舞,正可以为她找一间。

如果真的能够如季孝儒所说达到方便治疗的效果当然是最好,如果不能,至少帮她打发些时间,不必总把注意力聚在自己身上,让他的内心的挣扎一层深似一层。

梁非如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下午,顾语声已经拿到所有舞蹈室的汇总资料,进过一番对比,白纯就被安排站在了这间名叫“飞舞”的舞蹈室门前。

看到岑力行哼哧哼哧赶到的时候,白纯满脸写着失望。

“你干嘛那副表情?”

“唔……顾叔叔呢?”

“顾先生今天要出席一个合作会议,一整天的时间都没有空。”

白纯嘟囔:“那我可以等他有空的时候再来的。”

岑力行挽袖子:“小光头,不要不满足,我来陪你也是抽空的!

白纯瘪着嘴嫌弃地看他一眼,然后,扑上前去抓乱他的新发型:“让你说我小光头!你个鸟窝头!”

两人一碰面一如既往地吵吵嚷嚷,进了舞蹈室,才总算消停。

前台的接待很热情,派出专门的咨询顾问带他们一间一间的参观、做介绍——有瑜伽、肚皮舞、爵士、民族、国标……还有令人瞠目结舌的钢管舞,白纯兴奋得不得了,有时甚至情不自禁跟着节奏扭动身姿,一路热情地拉着小岑岑讨论该去哪间教室。

“我都选可不可以?”白纯睁大眼睛,真挚地问顾问小姐。

顾问小姐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

岑力行转了转脑筋,他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小声阻止了下:“喂,你如果真的每天上这么多课,万一等到顾先生不忙了,你却没时间,到时候……嗯……”

白纯拍拍头,恍然大悟:“是啊,顾叔叔……”立刻改变主意,“那我还是挑一种吧。”小手指在画册上的图片一一扫过,莫名低声念一句,“为什么没有芭蕾?”

岑力行正在补吃午餐,叼着块火腿:“嗯?你说什么?”

“芭蕾……为什么没有芭蕾?”

顾问小姐面带微笑解释:“对不起白小姐,芭蕾舞是专业要求很高的舞种,我们舞蹈室暂时还没有开设,不如,您先看看别的吧。”

白纯晃了晃神,眼前出现一个女人身着黑色芭蕾舞衣在光影交织的舞台中央飞速旋转的影子,一圈,一圈,一圈……

“白小姐——”

她是被连声的呼喊召唤醒的。

岑力行放下汉堡,问道:“你刚才怎么了?魂儿丢了似的。”

白纯呆愣愣地摇头:“没有……没有芭蕾的话,我选这个好了。”

岑力行一看——国标。

“白小姐,我们这里的国标老师都是经过正规专业培训获得资格证的,您真有眼光。”

于是在舞蹈教室学习国标舞这件事就算板上定钉了。

晚上顾语声回到家,白纯还沉浸在这一下午的兴致勃勃和喜悦当中,饭桌的气氛很活跃,白纯还撺掇陈姨也参加。

“陈姨,我也看到很多你这个年龄的阿姨叔叔在教室里跳,好的啊,你也去嘛,你也去嘛,不然我有点不好意思。”

顾语声最开始是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感到欣慰的,白纯喜欢跳舞,在他们相识的第一天他就知道,让她多认识一些同道中人说不定真的有利于她的康复,也许这个方法他早就应该用了。

陈姨好笑地推辞:“算了吧,我这把老骨头还跳舞,摔惨了噻!”

白纯连忙摇手:“不会的,有舞伴保护你的,我们要相信舞伴。”

顾语声皱皱眉,担忧的重点放在了“保护”上,而不是“舞伴”上。

“保护?跳舞又不是杂技,有那么危险?”

“唔……”白纯如实解释,“老师是这么说的。”

入学手续办半天,拿到舞蹈室的听课证是在一天后,因为白纯上的是新开的初级班,老师对待大家都是一视同仁,课堂上的好奇气氛也很浓郁。

第一堂课学习的内容是标准舞中的探戈,当然,开始学习前最重要的一步就是找舞伴。

两两自由分组完,白纯站在角落里孤单单的,觉得很伤心,她只是带着个别扭的假发而已嘛,可大伙儿不知怎么的,就自动把她剩下了。

教标准舞的其实那位顾问小姐极力推崇的老师之一,姓冷,名霄,别男,人又高又帅又随和,只是教室里挂着的那副他在国际大赛获奖照片中的造型有点诡异。

见冷霄直直向她走过来,白纯真想捂脸落跑算了,好丢人啊。

“这位学生姓白吧。”冷霄问。

白纯乖乖点头,虽然很难过,但还尽力维持着礼貌:“冷老师,你好。”

冷霄面对众人“呵呵”笑两声,语气风趣地调侃:“看样子,大家是故意把你让给我啊。”

学生们里有几个少妇模样的连声唏嘘,冷霄依旧笑得很明媚灿烂,跟朵太阳花儿似的。

他转头眯着眼睛看看她:“好吧。从这堂课开始,你就做我的舞伴吧。”说完,一只手就放在了她纤细的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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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下课时间,舞蹈教室的走廊里很热闹,顾语声只身来到舞蹈室的前台,询问白纯所在的教室,听罢,蓦然一笑,只是那笑有点僵硬。

他之前还担心,白纯口中所说“危险”“受伤”之类的词,想着即使她有舞蹈功底,但是万一长久疏于练习,现在大量的运动会不会给她身体造成伤害?哪知,她确实有人保护——她的舞伴,男的。

顾语声站在教室门外其实挺显眼的。一身烟灰色的西装马甲和西裤,服帖的装衬衫,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一段肌,显得结实又有力量,一手兜,一手自然地垂落,玉树临风般,随意路过哪里都是众人的焦点。

可白纯偏偏背对着门,没有注意男人的到来,更没有看到他眼中闪过黝黑的暗光。

刚刚与冷霄混熟,白纯简直觉得找到知音了,有多难得才能遇到一个除了顾语声以外第二个夸奖她的人,所以她连课间时间也不放过,抓紧机会缠着冷霄陪自己练习。

顾语声看到的正是白纯牵着冷霄的手,在他臂弯里一边笑着一边转圈的画面。

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吗?白纯有自己的生活圈子,自己的朋友,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必再为害怕他不理她而感到紧张,不必让他深陷矛盾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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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越过越让顾语声觉得像踩在云端,不踏实,近几天白纯不用再按时去季孝儒的诊室报道,心情好了不少,在舞蹈教室里也似乎玩的不亦乐乎,有时候回来的比他都晚,和陈姨闲聊的都是她在舞蹈教室的趣事——哪个同学被踩扁了鞋尖,哪个同学把鞋都跳飞了还在转圈,哪个同学专踩舞伴的脚……

注意力转移的方法虽然成功了,可他的心头也出奇的空落。

午后,顾语声看看时间,决定和段景修到击剑俱乐部放松片刻。

段景修是顾长计在年轻时驻扎美国那段时间所留下的另一个儿子,锦生失踪不久后,段景修就这样带着一身诡秘出现了。

宿命,有时候想,也许人生的际遇真的是一场戏弄人的宿命。

兄弟俩在剑锋上的激战结束后,一起来到“帝国”休闲会所的按摩室,熏香缭绕,思绪却在安宁的时刻被无限制地延伸、放大。

“假设白纯一直提到的男人就是锦生,那锦生的失踪很可能与白纯和另个女人都有关。白纯是两年前发生意外失忆,锦生也是两年前失踪,太巧合了。”

段景修闭着眼睛,整理思路,接着说:“还有白纯说那只玩偶钥匙扣本来是她的,她对音乐盒里的音乐又很敏感,这些都至少说明……锦生和白纯确实交往过,后来还伤害过她。我找的人已经调查过葛山大剧团,基本没有可疑,那个收留过白纯的女人说她是在火车站捡到白纯的,白纯当时已经是个流浪者,所以,她从哪里来,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顾语声不语,眉头轻蹙,带着疲倦。

“呵,其实我没想到你能耐心听我说这些。”

顾语声按住太阳,扯了个笑:“为什么不能?”

段景修起身,掖了下腰间的浴巾:“你已经对她动心了,还能理智地分析她和锦生之间的关系吗?”

顾语声离开会所,岑力行正在门口等着。“顾先生,请。”

顾语声上车后,思量考虑一番,说:“去‘飞舞’舞蹈室。”

教室的这边,下课时间到,学生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只剩下白纯和冷霄坐在舞蹈室的地板上。

白纯依依不舍地:“刚才那段我还是没跳好,你再陪我练会儿,好吗?我……我请你吃东西。”

冷霄细长的眸子眯了眯:“看吃什么吧,嗯,满意我就教你。”

白纯见他松口,喜出望外,连忙说:“吃什么都行,我都答应!”

冷霄重新上下打量她的身体,别有深意说:“白纯,你的肢体很柔软,其实更适合跳伦巴,改天我给你介绍个厉害的老师,让他带你,说不定不久你就能参加比赛了。”

白纯兴奋得拍手:“真的吗?”

“当然啦。”

“什么是伦巴?你现在就教我,教我!”

冷霄被她拉起来,笑着从容应对,双手从后面放在她的腰上,身子挨的极近,呼口气在她耳边:“伦巴是种很缠绵很细腻的舞蹈,也叫……爱情之舞,舞动的过程中要有浓烈的感情投入才可以,我改天……单独教你……”

白纯被耳边的风扰的不舒服,想转个圈躲开,却被猛地扣住了腰肢。

12捉虫

“唔……”白纯被冷霄的手固定住,难受地挣了挣,回头不解地看他,“你干嘛不让我动?”

冷霄笑的轻佻,压向她的背后:“别怕,不用紧张,我们正在跳伦巴,你刚才不是想学吗?”

白纯弓着背,反躲了下:“伦巴要这么跳的?”离得这么近,那……要是她和顾叔叔也能一起跳就好了,脑袋里噼里啪啦闪了无数个火花,她追问,“唔,你说改天你单独教我?不会反悔吧,哪一天呢?”

冷霄越笑越开,唇边高扬起一个弧度,这个头脑简单的丫头真是太好骗了。“明天吧,我给你写个地址,你星期五傍晚的时候去。”

“哦——”白纯声音清脆地答应,然后,眨巴眨巴眼睛,看看他的手,没心没肺地咯咯笑起来,“冷老师,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捏我的腰了,好痒啊……哈哈——”

她的声音很响亮、也很恣意,并不像那些故意和他玩暧昧的学生一样扭捏造作,看来真的弄痒她了。冷霄本想,手头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可被她这一笑,担心被路过的其他老师学生看见,反倒没了兴致。

他嘴角不自然地抽动几下,手还恋恋不舍地把玩着她腰间的那条曲线,递给白纯一张便签,上面是他所在的另一间私人舞蹈室的地址,。

白纯认真地读,而冷霄面对着女孩颈项裸露出的白皙皮肤和笔直的锁骨,忽然又来股冲动,低头凑了过来,贴近她,嗓音低沉地强调:“记得,要你自己一个人来找我。”

“唔……”白纯抓抓假发犹豫的工夫,偏头从舞蹈教室的那一整面墙的镜子中看见一个令她心花怒放的身影,虽然他的表情那样僵硬而陌生,“顾叔叔……”

冷霄顺着白纯的目光望去,问:“是谁?你别分心,记住我说的话——”

白纯挠了下耳朵,拿着手中的便签,用力挣开冷霄的手:“唔……我要先问问顾叔叔才能答应你。”

哒哒哒,白纯踏着欢快的脚步兴高采烈跑到顾语声面前。

自从她来到舞蹈室,他还没亲自来现过身,几乎每次都是小岑岑抽时间来接送,在家里的时候,他似乎也刻意回避她谈到舞蹈室时的话题,一副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白纯不懂,明明是他安排她来的,到最后,为什么她如他所愿玩得没有时间烦他,他还是不开心?

“顾叔叔,你来啦!是来接我的吗?”

眼前的女孩,笑得越灿烂,顾语声越是感受到心里压抑的那个声音在更疯狂地嘶喊。

颀长的身躯立在门口,顾语声向教师内的冷霄瞥一眼:“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跳舞啊。”白纯笑眯眯,献宝似的亮出便签给他看,“顾叔叔,冷老师让我星期五到这个地址去,他教我跳舞,伦巴。”

顾语声接过来,轻扫一眼,面上平淡,一如既往地无波澜,只是手下的动作既快又坚定,着着墨迹的便条很快变成了一条条的碎纸片。

白纯惊呆了,双手擎在空中去抓,然而什么都抓不到,顾语声的影子一晃已经进入了教室。

冷霄还没反应过来,愣愣地点头致意:“哦,您好,您是白纯的……”

“冷老师?”顾语声虽然早知道他的名字,还是看了眼他前的铭牌,“我是白纯的什么人你没有必要知道,你只要知道如果你明天不辞职离开这里,明天以后,A市将没有一间舞蹈室会再请你。”

冷霄张大嘴:“你……你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这么说?”

顾语声一语不发转身要走,停下片刻,又折回,猛地上前揪起冷霄的衣领,高高提起,眸色锋锐:“你再敢骚扰她碰她一下——”

白纯看得彻底懵了,慌手慌脚急忙跑过来,拉住顾语声:“顾叔叔,你干什么啊?他是我的舞蹈老师,你不要打他!”

顾语声见她过来纠缠,索一手反抓住白纯的腕,牢牢攥着,另一手使力将冷霄推开。

冷霄的身子骨本来也是属于偏柔弱的,脚下一踉跄,打几个滑跌翻在地。

“冷老师——”白纯躬身想去扶他,被顾语声硬是拽了回来,“哎呀,好疼!”

顾语声绝不是如此沉不住气的人,内心压抑着再汹涌的情绪在他脸上都不会显露半分,他连最钟爱的运动都是绅士味十足的击剑,更不会随便使用暴力。

可就是站在舞蹈教室门前那短短几分钟,他平素的淡然自若,他比城墙还坚固的理智,忽地嗖嗖全部跑光了。

白纯被他拖着,那力度丝毫不容得她反抗,跟着顾语声从楼梯间下来,一直到了露天停车场,男人才甩开她。

“顾叔叔,我做错什么了你这么生气?” 白皙的腕上浮出一圈圈骇人的红印,她一边揉着,一边委屈地低头。

他腔被点燃的火药捻线终于烧到尽头,双手扳过她的肩膀,让她直直望向他的眼睛:“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个男人刚才在干什么?”

白纯瘪嘴巴,唇颤颤的,不明所以:“冷老师?他在教我跳舞,他说我适合跳伦巴,我就——”

“你是不是傻子?嗯?他说什么你都信?”顾语声脱口而出那句让他在之后的日子里觉得最后悔的话,手随即鲁地附上她的腰间,用力握住,将她拉进,白纯一个站不稳,跌进他的怀里,接着,耳边的空气被他的声音撩动得燥热起来,“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骚扰,骚扰,他想占你的便宜,侵犯你,你难道一点都不懂?!”

最后那句顾语声几乎是带着轻蔑的语气从牙齿缝中挤出的,白纯一下子像被哪个巫师下了咒语,一动不能动,眼泪也不受控制,簌簌夺眶而出。

许久之后,白纯捂住嘴巴低声呜咽:“……我是傻子,我是什么都不懂……”

顾语声仿佛听见脑际有一声响雷劈过,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口,欲解释,却被白纯狠狠推开。

她不肯看他,只是盯着地面,大声道:“我还是白痴,蠢猪!我不配和你待在一起,我走!你满意了吧!呜呜……”

白纯伤心透了,她是个傻子,是的,别人都这么说,只有顾叔叔,自从遇见他,他无疑是对自己最有耐心、也最关心她的人,可是,原来他和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分不清方向,眼里的泪水也把前路变的模糊不堪,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狼狈地埋头跑,哭声凄惨极了,连滴滴滴的鸣笛声都淹没过去。

“啊——”白纯一抬头,眼见一辆红色小跑车直奔她来,她双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在地上,幸好有双手把她拉回。

她惊惶失措地回头,看见的正是后面追上来的顾语声。

“你看着点路……”他的语气已不再方才那样咄咄逼人,可白纯仍然又气又难过。

“不要你管,我不想看到你了!”她用力甩手,用尽力气没头没脑地乱挣。

顾语声抱歉说:“对不起,是我不对,白纯,我是无心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你明明就有!我没脑子,是个超级大傻子,你说的一点没错!你喜欢聪明的嘛,宋溪月那么聪明,你去找她吧。”白纯越说,心里拧成一股麻绳似的生疼,捂着脸嘤嘤地大哭跑开,怕他还追,回头用小手指着顾语声,“你别跟我来!我讨厌你,不想看见你!”

恰好这时候岑力行在车里看见了这副争吵的画面,发动引擎赶过来,瞧着白纯越走越远的背影,探头问:

“顾先生——”

顾语声停住脚步,揉了揉胀痛的太阳:“你去盯紧白纯,然后把她安全送到家,如果她不肯上车,你就一直跟着她。”

“啊?”岑力行一头雾水,“那您呢?”

顾语声面色沉沉:“你是还想让我重复一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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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力行一路上从后视镜里窥视白纯的表情不止三十次,终是问不出口她和顾语声发生过什么矛盾。

白纯眼睛红肿的像两只核桃,嘴巴撅得能挂三只油瓶,头顶顶着的假发也在跑的过程中被风吹歪了,最让他无法直视的,是她居然把她那一团团的鼻涕纸一颗一颗排列整齐地摆她身边的车座上!

唉,这厮是不是有强迫症啊?!

想起方才为了哄她上车,岑力行差点当街给她下跪了,她和顾先生之间的矛盾,却要他来当这个两边不讨好和事佬,真是要抹一大把辛酸泪。

到了顾语声的住处,白纯下车,风驰电掣般地逃回到自己房间,用枕头蒙住脑袋接着哭。

她傻没错,但她有自尊,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咚咚咚,有人敲门,白纯不耐烦,把被子也扯到脑袋上,掩耳不闻。

顾语声只听见哭声,犹豫了下,便推开,只见白纯一副气吼吼地坐起来,摘下头顶的假发,向他飞去:“走啊!”

顾语声把掉落的假发拾起,放在一边,轻轻坐到她床边,白纯露出小脑瓢以后,又躲进被子里,蜷缩着,那隆起的一块忽高忽低,是因为她在抽泣。

“白纯——”顾语声掀她的被子,白纯用力拽,和他角力,鉴于男女力量悬殊,几个回合之后,白纯连人带被子都被男人翻了个底朝天。

“我不要见你,不要!”白纯捂着眼睛哀嚎。

顾语声哭笑不得,要扒开她的手:“你以为捂上眼睛就看不见了?是,你捂上眼睛确实看不见我,但你也看不见别的东西啊。”

白纯嘴一瘪,嗔怪叫道:“是啊,你好聪明,做什么都对!我最蠢!”

“白纯——我说那句话,不是为了嘲笑你,或者……总之和你想的不一样。我是担心你,如果你真的听了冷霄的话,自己一个让人去了他的那间舞蹈室,他对你造成的伤害将是无法计量的。”

沉默响久,她还是保持姿势不变,肩膀一抽一抽的,惹人心疼。

顾语声深吸口气,不知道她听懂了没,一用力,拽下她的两只手,发现她已泪流满面,鼻子、眼睛都通红通红,但她仍是闭着眼睛,好像宁愿什么都看不到,也不要再看到他的架势。

直到这一刻,顾语声才了然,白纯对那两个字有多敏感,或者……她只是在乎是他说出了那两个字。

13修文

傍晚,陈姨把晚饭送到了白纯的房间,她匆匆吃几口,钻进被子里继续蒙头大睡,陈姨在床边徘徊两圈,想跟她说几句话都没机会。

第二天,白纯还是不肯出房门,顾语声不擅哄人,昨天在她房间里已经把该说的都说出来,如果还是无法让她放下芥蒂,恐怕剩下的他能做的就只有等了。

吃完晚饭,白纯从抽屉里拿出音乐盒,呆呆地望着里面随音乐旋转的小人,眼珠也跟着转啊转,不会儿,她就盘着腿歪倒一边睡着了。

睡梦中,她的背上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一对雪白雪白的翅膀,她撒欢地一边奔跑,一边抖动,就要振翅高飞了似的……

忽地,眼前的蓝天绿地裂开一条巨大的缝,万丈悬崖就在不远处,糟糕,再飞不起来就要掉下去了!

噗通——

膝盖和手肘一阵剧痛,白纯打个滚,瘪着嘴从地上爬起身,窗外灯火依旧,音乐盒还原封不动地在自己手中。

啊,原来是梦啊。

还好她只是从床上掉下来,若是真摔下悬崖,肯定连骨头渣都找不到了。

梦中的画面所带来的惊惧真实得诡异,她抹把额头的冷汗,走进卫生间,仿佛真真经历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浩劫。

还没完全缓过神来,白纯一低头,不幸地发现小裤上沾了一滩血迹,更不巧地,是她在卧室和卫生间找遍了,也没找到卫生棉在哪里。

白纯挣扎很久,才把眼睛闭的死死的,推开卧室门,着墙面据记忆去找陈姨的房间,免得看见不想看的人。

可谁能保证不到不想见的人?

顾语声捏着眉头仰靠在书房内椅背上,正准备出来走动,就见白纯合着眼睛手扶着楼梯栏杆一点点地蹭动,动作笨拙得像只小熊,嘴里还念念叨叨的。

不愿意看见他。这是她昨天说的最多次的话。

不过,这世界上,可能也只有白纯,会用这种有点可笑却又可爱的方法避免见到她讨厌的人。

他走出书房,正站在她跟前,她伸手试探,正好触到他温热健硕的口。

“需要帮忙吗?白小姐?”顾语声的声音里含着笑意。

“唔……”白纯放下手,摇头,知道对方正是那个“不想见到的人”,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小声道,“才不需要你。”

好像在跟他赌气,她绕过他时的步子迈的很大,可刚走了两三步,“砰”,她的额头撞到了对面的墙上,身子一歪,差点顺在楼梯滚下去。

当然,是顾语声把她拉了回来,顺道将她打横抱起。

白纯刚才吓的不轻,绷不住睁开眼,和他眼神一对焦,赶紧又闭上:“我没看到你,没看到!”

顾语声无奈,也不与她计较,顺着说:“好,好,我也没看到你。”

白纯被放到床里,从他臂弯里下来的时候特意偷看一眼他的袖子和衣襟。还好没染上。

“现在还是不肯理我?不需要我帮忙?”

白纯钻进被子,她可说不出口让顾叔叔帮她找卫生棉这种话。

顾语声只能再试探:“你饿了?”

她拱了拱:“不是。”

“身体不舒服?”

白纯先连连点头,又摇头。

顾语声不安心,探手去揉她前额撞到墙上时留下的红肿,白纯一着急,躲刀子似的躲开他的触碰,说:“我没事,我、我要见陈姨,你出去!”

男人很久没有出声,然后轻微地叹息,似乎很失望的那种叹息。白纯听了,心里有点矛盾,他待她处处都好,即使他说自己傻,他也是唯一肯收留她救她的那个人啊,虽然,理由多半是为了要自己帮他寻找弟弟锦生。

顾语声当真出去了,不久,陈姨进门,白纯小声告诉陈姨自己来例假,找不到卫生棉,陈姨呆怔一瞬。

“哎呀,家里没有卫生棉啊,这个房子除了我,已经很久没有年轻女人出没,怎么会有卫生棉?”

白纯歪脖好奇问:“你不用卫生棉的吗?你也是女人。”

陈姨敲敲她的头:“小丫头!陈姨年纪大,用不到卫生棉了,唉,我去买吧。”

白纯别扭地趴在床上,一边玩着音乐盒,一边忍受小腹一阵阵的绞痛,要是能喝碗热汤就好了。

不会儿,陈姨像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红枣姜茶,拍拍她肩膀:“来,肚子不舒服吧,喝点这个。”

白纯仰头咕嘟咕嘟喝掉大半,才想起来什么,懵懵懂懂地问:“陈姨,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不是去买卫生棉了吗?”

“哦,顾先生还没等我准备好呢,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出去买了。”陈姨指指她手中的红枣姜茶,“这个,也是他找出来让我煮给你的。”

“……”那是不是意味着刚才顾叔叔把她们的对话都偷听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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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力行这些天过的十分不好,顾先生虽然对他工作上的要求很严苛,但生活中,顾语声绝对是他见过的所有boss中,最宽容最温和的boss,没有之一。

可自从顾先生和白纯争执之后,他就没有一天看到顾先生心情惬意的时候。

这天,岑力行快下班,被唤进办公间。

“我为白纯另找了一间舞蹈室,你明天开始陪她去上课,她在舞蹈室里练多久,你就陪多久。每周三天,不包括周末。”

岑力行表情愕然,转而开始对比思考这项艰巨的任务是否能为他在顾先生眼中带来增值效应。

顾语声接着补充:“如果她需要舞伴,你也要义不容辞地充当。如果她出什么意外,第一责任就在你。”

“……”岑力行面露难色,和白小姐跳舞就代表着要有肢体触碰,万一……有什么误会,他岂不是直接被判死刑,“顾先生,这个,我不太方便吧,要不您……”

顾语声抬头看向他,像是自嘲,又用带着点愠怒和不耐烦的语气说:“她不想‘见’到我,所以我才让你去。”

“……”岑力行嘴角僵硬下来,虽然一直小心翼翼地,还是踩到顾先生的地雷,只好默默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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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这些天经常有一些装修工人进进出出,白纯问陈姨他们在忙什么,陈姨神神秘秘的也不说,只是窃笑,直到有一天有人抬了好几面大镜子和三条长长的钢管在一楼尽头的偏厅里敲敲打打,她才站在这间顾语声找人打造的练舞室雏形中看出点端倪。

她踢踢踏踏跑去找陈姨确认,陈姨还是遵照顾先生指示继续装傻。

等装修工人都走掉了,白纯坐在地板上,扳着自己的小脚丫子自言自语:“这是一间练舞室啊,真的就是啊,是顾叔叔特意为我弄的吗?唔……总不会是给陈姨准备的吧。”

可小岑岑明明刚打电话告诉她,顾叔叔命令他明天带自己去新的舞蹈室学习,这又是为什么?

白纯轻车熟路地伸直双腿,紧挨地板,柔软的身子轻巧俯下来,部贴在膝盖上,一边做拉筋运动,一边回想起她昨天吃的蓝莓蛋糕,她前天的收到的几款做工美、造型时尚的假发,她大前天在浴室里发现的纯天然姜汁洗发水和标牌写着密密麻麻蝌蚪文的护肤油,还有……她来例假第一晚将睡未睡时感受到的额头上那只手掌的温热……

点点滴滴的,也许对于他来说都是芝麻绿豆的小事,可在刻进白纯脑子里却十分清楚细致,像一幅幅帧帖画在眼前一一拂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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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舞蹈室虽然规模不比上次那间大,装修却更良、更专业,学习氛围也不错。

岑力行翻着梁非如准备好的资料,啧啧称奇,这间舞蹈室里上上下下的所有教师的为人、格、年龄、学历,专业水平、家庭情况、婚姻状况、是否有不良前科等等……都被这个女人查的一清二楚,滴水不漏,他都不禁要为她竖大拇指。

好吧,其实梁非如估计也是被顾先生吓到了,才这么卖力,就跟他似的。

白纯最后选的还是国标舞,这次不用怕被猥琐老师揩油,因为老师是自带舞伴,而她也带了个笨手笨脚的舞伴。

前三次课程结束的第二周,岑力行坐在办公间看着日历上画的圈圈,叫苦不迭:“为什么一周这么快就过去?为什么?谁能拯救我?啊,时间的脚步,你肯不肯为我停下?留住我苍老的年华,祭奠我鬓间的白发!”

坐在对面的梁非如实在听不下去了:“喂,岑力行,你烦不烦啊,一个大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酸!还苍老、还白发,祭奠,呃——**皮疙瘩掉一地!”

“掉**皮疙瘩有什么了不起?”岑力行翘着二郎腿,“有能耐你掉**毛啊,我正好做一**毛掸子。”

梁非如气得拿文件夹飞他:“少跟我贫!”

岑力行帅气一接:“我贫了吗?我刚才念的是一首有感而发即兴创作出来的诗,押韵啊押韵,听不出来?”

梁非如翻个大白眼,岑力行没完没了,指着自己的鞋尖继续:“下面我还要创作一首诗,是关于一对快被踩烂的鞋尖。”

梁非如“噗嗤”笑出来,目光戏谑的瞅他一眼:“白小姐踩的?”

岑力行深吸口气:“还有第二个人吗?我怀疑她是把我当顾先生踩了,一点不留情,每一脚都狠狠地往死里踩。”

“噗,太夸张了吧你。”梁非如看他感慨这么多,问,“是今天吗,今天还去?”

岑力行哭丧着脸:“下午就去。”

梁非如正幸灾乐祸着,眼角瞥见对面不知何时凛然矗立的男人,口风急忙一转:“啊……其实,岑力行,你应该把被白小姐踩烂鞋尖这种事呢,当成一种特殊的荣幸,那是因为顾先生信任你,才让你做白小姐的舞伴,让她有机会踩你。”

“荣幸?”岑力行还没察觉到此时的状况,向梁非如举起那双快烂了的皮鞋,“来来,非如兄,你去试试感受一下这个荣幸?来啊!”

梁非如慢慢站起身,僵在自己座位前面,频频向岑力行使眼色,直到岑力行噎了口气,终于察觉哪里不对。

“啊——你说的太辟了,非如兄,真的,做白小姐的舞伴……It’s my honor。”他额头冒了一层虚汗,响久,认命地转过身,笑得又假又苦,“顾先生,中午饭吃的好吗?”

“还不错。”顾语声被他俩逗笑,垂眼看看他的那双皮鞋,诚挚道,“小岑,看来做白纯的舞伴并不是你荣幸,而是你的噩梦吧……或者……作诗的灵感来源?”

“……”岑力行无语凝噎,“顾先生,我收拾好东西,马上就去舞蹈室!”

“不,不用。”顾语声抬手阻止,声音没有暴露一点怒意,可那种强大的气压反而快把岑力行逼崩溃,“你今天除了去舞蹈室,还有更重要、更会让你感到荣幸的工作分配给你。等Patrick秘书的电话,她到时候会告诉你。”

大约三个小时后,岑力行登上了与段先生一起飞往纽约的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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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舞蹈室有活动,是为了一对退休后在广场上跳了十几年舞的七旬老人而举办金婚纪念舞会。

白纯穿戴好,舞蹈室的化妆姐姐还给她上了淡妆,她踩着和同学们一起买的舞鞋步履轻快地提着一套燕尾服跑到门口去等小岑岑,结果却等来了——顾语声。

她怔怔地望着他越来越近的高大身影,双眼不再紧紧闭着,而是把那两颗黑且明亮的眼珠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顾叔叔,你、你怎么来了?小岑岑呢?”

顾语声唇角噙笑,所答非所问:“怎么?终于肯‘见‘我了?”

“唔……”白纯低头,不敢看他,下意识地,把臂弯里的燕尾服藏在身后。

“让我猜猜,你背后的衣服是准备给小岑跳舞用的?”

白纯头更低。为什么,他脑袋里到底装的什么?怎么那样聪明?

“是从我的衣帽间里拿的?”

白纯局促地掀开假发的一脚,挠了挠已经长到一个指节长的短发。

“偷偷进去的吧。”

白纯忽地扬起脸,口气挺理直气壮地:“你还偷偷进我房间、我额头呢,我为什么不能进你的?告诉你吧,其实你不在的时候,我每天都进去玩!”


14补全

宋溪月来到“华逸”前并未告知顾语声,目的是给他一个惊喜,没想到顾语声却给了自己一个惊吓。

“什么?陪那个小白痴去跳舞?”这几乎是宋溪月生命里听到的最荒唐的事情,顾语声跳舞?那个淡然持重的男人,为了小白痴去舞蹈室跳舞?宋溪月嘴里不停重复这几个问题。

她,“鼎元”宋家的大小姐,在十八岁生日会那天,满心期待邀请了顾语声跳第一支开场舞,然而,他就那么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当年她是输给了他身边的女人付曼,今天,她又莫名其妙地输给了白纯?

敢情,她还不如一路边捡来的傻子吗?

往事重现,宋溪月气得一会儿发笑,一会儿烦躁地跺脚,奈何告诉她这一切的梁非如也不是吃素的,她有气没处撒,只能悻悻离开。

回到车里,看眼腕表,被她推掉的饭局应该还没有开始,这是“鼎元”和承办项目的建筑公司第一次合作、也是代表们第一次见面,她推辞,除了是来见顾语声,也是为了避免和另一个人见面。

那个人就是麦俊,付曼现在的男朋友,也是那家建筑公司代表中的一员,说实话,宋溪月并不是担心他们见面尴尬,只是自尊心作祟,单纯地厌恶看到与付曼有关的人而已,包括付曼和顾语声的女儿顾夏。

可偏偏的,墨菲定律,屡试不爽,在这场本来准备放弃掉的饭局上,宋溪月见到了麦俊和顾夏。

宋溪月先是一怔,然后礼貌地微笑,过去和他们打招呼:“麦先生,好久不见了。”

麦俊把顾夏从腿上放下来,站起来和她握手:“是啊。上次,好像还是去年在咖啡店里遇到的吧。前些天还听曼曼说你回来,没想到我们这就一起合作,荣幸荣幸。”

宋溪月寒暄着,一低头,正好对上顾夏不太友好的目光。

她硬着头皮蹲下来,和顾夏问好:“夏夏,都长这么高了,真是越长越漂亮。”

其实,她想说,真是越长越像你妈。

顾夏一副不爱理人的郁闷样子,看了看麦俊,好像更不高兴,扭着身子躲开。

麦俊试着拉过她的手:“夏夏,过来叫人啊,宋姐姐。”

“我才不叫她姐姐,她是想和我爸爸在一起的阿姨!夏夏不喜欢她!不喜欢!”顾夏一把甩开,转身向包间门口跑去。

“夏夏——”麦俊失神,和宋溪月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便追出去,留下宋溪月一个人呆在原地。

小孩子真是烦啊,如果不是顾语声有个六岁的女儿,她爷爷也不会因为担心她和孩子搞不好关系受委屈,而这么反对她追求顾语声。

宋溪月总不能这样干站着,三步两步也跟出去,哪知她一出包间,便亲眼目睹了奔跑中的顾夏撞上服务员,摔倒到地上,手臂内侧被瓷碟的碎片挂伤,一溜鲜红的血迹从小孩子细嫩的手臂上蔓延。

麦俊简直吓傻了,从地上把哇哇哇大哭的顾夏抱起来往电梯的方向移动。

宋溪月心中虽然不喜顾夏,但也不希望这样的状况发生,毕竟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宋溪月迅速回到包间拿了手袋,草草解释几句便追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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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医院的急诊室外,宋溪月坐在长椅里,看着焦急等待中的麦俊在她眼前一圈一圈地晃,终于忍不住起身劝两句:“麦先生,你也不用太担心,夏夏一定会没事的。”

麦俊的眼圈有些泛红,心不在焉地答应。“嗯,谢谢你宋小姐,及时帮了我一把,我回去之后会把刚才你垫付的钱还给你。”

“算了,这个时候还说钱……”宋溪月摇摇手,犹豫下,问道:“其实,麦先生,恕我冒昧问一句,怎么是你带着夏夏啊,付曼呢?”

麦俊叹口气:“她出差了,后天才回来。”

“她这个妈妈,还真是忙。可是,你的工作也不轻松,为什么不找个保姆照顾夏夏呢?”

麦俊双手疲倦地抹把脸,苦涩说:“四年了,夏夏到现在都不肯接受我,甚至……很排斥。我想,如果可以让我和夏夏平时多一点互动,会不会情况会变的好些?”

宋溪月忽然同情起麦俊,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看来他和自己一样,都搞不定顾夏,可为什么,对于顾夏的问题,她自己的态度是那么违和?而麦俊的,却是那么……发自内心?

她思来想去,本来想给顾语声打个电话,告诉他顾夏受伤了,看他和小白痴的舞还跳不跳的成。

结果,她手里的通话还在拨通中,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匆匆疾走出来,麦俊赶紧迎上去,激动地掳起袖子就说:“医生,我的孩子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她刚才流了那么多血,现在需要输血吗?我是O型的,抽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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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纯曾经幻想过,和顾语声手牵手跳一支舞,就像她梦里的那样——他宽厚温热的手掌里容纳着她,仿佛包容了她的整个世界,整个生命,带着她在缤纷的光影里不停地旋转飞舞……

而今晚,她的愿望竟然不可思议地实现了。

顾语声换上她“偷”来的那套燕尾服,优雅卓然,器宇不凡,身体比例在服帖的剪裁和致的做工下被衬的越发分明和完美,尤其是顾叔叔的两条长腿……白纯偷偷瞄了眼那块儿让人好奇的部位,呃,有点想入非非……

她着下巴,小眼神肆无忌惮地打量顾语声,男人面色轻松自在,曲起手臂,向她的方向一递:“请吧,白小姐。”

“唔……”她兴奋,又小心翼翼,将手臂搭在他的臂弯里。

舞会上,多数是涵盖了各个年龄层在舞蹈室里学习的学生,因为非正式的,只是自娱自乐,所以现场气氛难免有点不伦不类,像个大杂烩,但好在自由随,无拘无束,各色音乐从进场时就一直未断下过,人们舞动的身影也是随处可见,与其说是纪念日舞会,更像个舞者们之间的盛大party。

老夫妻的儿女代表们讲完话,两位老人手牵手一起切下为纪念金婚准备的金色多层蛋糕,幸福与满足溢于言表。

白纯站在一旁,双手合十,眼睛里亮晶晶的。

顾语声偏头一看,微笑着兜:“是不是觉得很浪漫?”

“嗯。”白纯重重点头,“金婚……我听说是结婚五十年才叫金婚……五十年,那是个什么概念呢?顾叔叔?”

这问题还真把顾语声难倒了,他的人生也才三十四年而已,等他七十岁的时候,大概才可能调侃一下五十年的光到底是什么概念。

他是想这么回答的,却在无意中沉吟倒:“大概……是一辈子。”

热烈的掌声平静下来,跳第一支舞的时间开始。当然,主角是那两位金婚老人。之后,现场进入最火爆的阶段,大家情不自禁地在这样幸福欢畅的气氛中,跟随音乐节奏的变化尽情地自由地舞动。

大概是轮到了第三支,到了白纯唯一会跳的探戈。

轻快的节奏,缠绵幽远的曲调,女舞者对男人的若即若离,追逐与躲避,爱慕与挣扎,都被她演绎得淋漓尽致。

最后一个小节的动作,是顾语声拉着白纯的手,让她独自旋转两圈,然后拖着白纯的腰肢,将她在自己怀中放平,微微躬身,凝视她的双眼。

几个一连串的动作结束,白纯仰面望着他,沉溺在那幽深宁静的眸光中出不来,前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而剧烈地起伏,宁愿时间永远定格在这刻才好。

四目相对,她微张的粉唇和礼服口袒露出的雪白肌肤,都是说不出的诱惑和动人,加之一双痴迷懵懂的眼睛,顾语声不觉地心神难宁。

不知先撇开视线的是谁,总之,另一个也随之很快跟了过去,这不看还好,一看,便注定要发生什么事。

大家在接吻?!还是很投入的那种——跳这场探戈的一共就四对,其中有三对在接吻,白纯一看,好嘛,都是情侣档的,而另一对……是他们。

白纯感觉她的脸上都要窜出小火花了,腰部用点力,想起身,男人却意外地纹丝不动,手臂箍着她。

“顾叔叔……唔——”

柔软的唇落了下来,只轻轻地,礼貌般的亲吻。

白纯醉了似的,渐渐放松,嘴巴一张,反过来含住他的唇,脑海中那晚口中满是芒果香甜忘我汲取彼此的场景清晰地浮现出来,她嘴角挑了挑,舌尖向他唇间的缝隙挤去,有加深的趋势,再多给她一秒吧,她要眩晕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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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会进行到尾声,两人和几对搭档结伴转战到楼下的自助餐厅。

跳舞的人通常对甜点的态度是又爱又恨,爱得死去活来,恨也恨之入骨,最后,容忍不了时,相爱相杀,容忍的了时,也会憋个八成内伤。

白纯自一觉醒来失去记忆,就开始挨饿受冻,饥寒交迫,本来这会儿就脑子简单,见了食物简直就快就停转了,尤其在她很饿很饿的时候。

所以,她理解不了琪琪面对草莓松糕时有多挣扎,还当着她的面,用叉子缓缓叉进草莓,然后挑起一块,惬意地放进嘴巴里,咕哝:“好吃,好吃,琪琪,我试过了,真的很好吃,你也吃吧,别干看着啊,口水流到这上面就不好了,别人吃了不卫生。”

“嘶——”琪琪气得掐腰,又哀怨地瘪瘪嘴,哼一声:“白纯,你真坏心眼,明知道我不能吃,还馋我!”

白纯不解:“好好摆在这儿,为什么不能吃?”

琪琪是白纯再舞蹈室新结识的朋友,她的身份挺有趣,别看年纪小,却是少妇一枚,至于丈夫是谁,琪琪从来不说,白纯也不是八卦的料,俩人凑在一起平时最常做的就是逗嘴和欺负小岑岑。

琪琪虽然知道白纯脑袋不咋好使,但还是挺喜欢和她在一起,大概因为自己也是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屁孩,所以比较有共同语言。

重新打量一遍白纯,琪琪又鬼鬼祟祟瞅眼正在帮白纯挑拣食物的顾语声,低声和她耳语:“好吧,好吧,你最厉害,这样的极品都被你搞到了,你男人不介意你长胖,我男人可不行,我还要给他跳舞呢,不能吃这个。”

“我男人?”白纯呆呆地重复,解释道,“他是我叔叔。”

“算了吧,你叔叔会吻你?”琪琪脸色变了变,愕然道,“他该不会是……你的亲叔叔吧。”

白纯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是不是,他是把我从路边捡回去的好人叔叔。”

琪琪大悟说:“哦——这不就结了!”

“啊?什么啊,琪琪,你的话越来越让我迷糊了。”

“唉,你这人,我也没往深奥里说啊,你是不是跟我装糊涂——”琪琪用手臂勾搭她的肩膀,嬉笑着,“喂,你千万别说,一个你叫他叔叔的男人刚才情不自禁地吻了你,你还不知道他是喜欢你!他喜欢你,你喜欢他,两情相悦,他早晚不就是你的男人了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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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纯是属于那种特别容易饿肚子的人,可今晚,她明明吃得不是很多,胃还是胀胀的,大概是因为……紧张?紧张什么呢?

探戈结束后的那个亲吻其实浅极了,她想继续吻他,他的唇瓣却已经先行离开,她怅然若失,当然,也有点意犹未尽。

琪琪说顾叔叔喜欢她,可她总觉得这男人的喜好是从来不会轻易展现出来的,就譬如说芒果吧……呃,糟糕,她又兀自地回味那个焦渴难耐的芒果味深吻,和今天的真是不一样啊,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急切起来,急得脸被一阵阵热潮席卷。

顾语声看她痴痴地双手捧着脸,腮边绯红,笑了笑问:“想什么好事呢?脸都红成苹果了。”

他问完,便霍然明白,不禁有些后悔,气氛也莫名变得尴尬。

“顾叔叔……”白纯迟疑了几秒,转过头,眼睛紧紧盯着他,把一路一直挣扎的问题抛给了顾语声,“顾叔叔,你、你……喜欢我吗?”


15修文

“顾叔叔,你、你……喜欢我吗?唔,会做……我的男人吗?”

霓虹的流光溢彩渐次从车窗外划过,影影绰绰的,在她的脸颊留下绚烂的幻影,顾语声见过许多美丽的女人,中的,西的,中西合璧的,美艳的,诱惑的,清高的……各种肤色,各种风情,然而,此刻,他的印象中竟没有一个女人比眼前这张真挚而单纯的脸庞更令他动容。

他的手腕微微僵硬了一下,旋转方向盘拐过一个弯路,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白纯:“怎么忽然这么问?”

白纯吱唔,火辣辣的眼神还是不肯放过顾语声:“因为琪琪说刚才你在舞会上吻我,就是……”她的声音陡然微弱下来,“就是喜欢我。”

顾语声的心情很复杂,仿佛有一股力量正在荒芜已久的心间鼓动,痒痒的,就要破土而出。

他减速,把车停到跨越人工河的大桥边,走下去,凭着栏杆远眺,让夜风吹散他口的那点燥热。

白纯虽然知道结果可能不尽如人意,还是勇敢地跟下去,站在他身旁,探头看:“顾叔叔,你还没……回答我。”

顾语声转身,顿了顿,做着牵强的解释:“白纯,其实刚才的那个吻是……礼节,出于对舞伴的感谢和尊重,还有……欣赏。你看,你才学了半个月,跳的就这么好,连我这个不会跳舞的人都被你触动,你还教我舞步,给我讲这支舞背后的故事情节——”

白纯喜欢赞美的话,但现在听了心情却有点不对味:“因为我跳舞跳的感动了你,所以你才吻我?”

“嗯。”似乎对自己卑劣的借口感到可笑,顾语声轻声答应后便转过脸去。

“我还以为……”白纯沮丧地耷拉着脑袋。

“白纯,如果你因为误会这个吻而难过,我道歉——”

她忽地仰起头,眼中的光芒如点缀在朗朗夜空中星星:“顾叔叔,你是不是嫌弃我傻,才不喜欢我?”

“不,没有。”顾语声握着她的肩膀,看着她闪动的星眸,坚定说,“白纯,你只是失忆而已,没人有资格用这个理由伤害你、嫌弃你,包括我……而且,总有一天你会全部想起来,做回原来的你。”

想起锦生,想起你的家人,然后,离开他,把现在所经历的当做一场梦。

“原来的我……”白纯似懂非懂地顾自嚅嗫,很苦恼地挠头,“你不是嫌弃我傻才不喜欢我,那你就是喜欢我喽?还是……因为别的,所以不喜欢我?”

“……”这会儿她的逻辑倒是厘清了,顾语声没否认,更没有承认,搂了一下她的肩膀,笑说,“天晚了,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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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白纯的脑子特别乱,因为当回到家后,她又开始纠结于另两个人——顾夏和她的妈妈。

两人一到,客厅的灯火正大亮,顾夏见到顾语声,扶着受伤的胳膊就嘤嘤哭着跑了过来,付曼担心,在后面虚护着,抬头望见顾语声和白纯都身着正装,一个英俊潇洒,一个明丽动人,好不登对。

如果不是陈姨说白纯失忆过,思维有些迟钝,她真要恭喜顾语声找到良伴了,可现实状况真的发生,她并不好过,尤其是看见他们的脸上带着轻松惬意的笑,而自己的女儿泪流满面,她的心头就像被磨砂纸擦过一样,涩涩地,不是滋味。

顾语声的脸色也一刹就变了,抱起顾夏:“乖,夏夏不哭,爸爸在这。”

白纯撅起嘴巴仰着头,牵顾夏的小手:“夏夏,你怎么了,胳膊怎么缠起来了?”

顾夏埋进顾语声的颈窝,默默抽回手,声音闷闷的:“被扎了。呜呜,爸爸,我今天要在我的房间住,我不要回到那个家,我要跟着你,呜呜。”

“好,好,夏夏听话,不哭了啊。”顾语声一边哄,一边用手指肚给女儿抹眼泪,坐进沙发里,告诉陈姨把顾夏的房间简单收拾一下。

付曼侧身过来,抱歉地对他说:“对不起,又要麻烦你了。”

顾夏还蜷在顾语声怀里哭得很委屈,一抽一抽的,小手臂被惨白的纱布包了大半,顾语声眼中都是心疼,眉心也越皱越紧:“先不要说麻烦不麻烦,夏夏是我的女儿,照顾她是我的责任,我不会推卸,你现在只要告诉我,她的这伤到底怎么回事?”

说起这茬,付曼也一肚子火。“是——”

“是麦叔叔——”顾夏抢过话来,哭嚎,“都怪他!”

“顾夏,你胡说什么!”付曼目光一聚,顿时凌厉起来,顾夏看了,身子一缩,瘪瘪嘴,“哇”地哭地更凶狠。

“哭、哭,顾夏,你不许哭!我平时教过你什么?教你这么会耍无赖?你划伤了,是谁拼命把你抱到医院?啊?是麦叔叔!麦叔叔救你,是为了让你在……”付曼顿了顿,深深吸口气,“……在你爸爸面前胡说吗?你这孩子还有没有点良心!是不是被狗吃了?”

“够了!”顾语声低声喝止,“付曼,你冷静一下。夏夏还是个小孩子,道理可以慢慢讲,你这话太重了。”

付曼恍然,跌坐在沙发上,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点失控,望向顾夏。

顾夏看她的眼神怕极了,像只受伤的小鹿,脸转过去,钻进顾语声怀里。

“对不起,夏夏……”付曼开始后悔,伸出手臂。

顾夏真的乖乖不再哭,只是嘴巴抿的很直,急急地摇头躲开,看得付曼的心一阵抽痛。

顾语声拍着顾夏的背,轻声安慰,唤来陈姨:“先带夏夏去她的房间。”

客厅里一下子安静许多,落针可闻。

付曼对身边一脸担忧的白纯尴尬地微笑,似乎有话要说。

白纯来回看看两人,发现他们也正在看自己,便鼓鼓腮帮子,起身:“我……我去夏夏那里,割伤肯定很疼的,我用好吃的哄哄她。”说完,她还别扭地扯扯嘴角。

白纯离开以后,气氛又僵滞了一会儿,顾语声才说:“如果你和麦俊都无暇照顾夏夏,可以把她送到我这里来,你觉得陈姨一个人不够,我会再请几个人。总之,我不想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更不想把我们逼到用极端方法解决问题的时候。”

“我……刚才是我态度不好。”付曼知道顾语声的“极端方法”就是通过法律手段争取抚养权,这男人的格她太了解,大气、风度,他是有的,比如他当年没什么犹豫就把顾夏的抚养权拱手让给自己,可他的底线也很泾渭分明,一旦触到,她纵然使上浑身解数也是斗不过的。

“我应该直接告诉你的,语声,夏夏的伤是宋溪月间接造成的,和麦俊没关系。”

“溪月?”

“是啊,就是追了你二十年的那个小妹妹。”付曼叹气,“算了,其实说实话,也不完全是宋溪月的错,是夏夏这孩子自己不小心,不过,她……她不喜欢麦俊,就往他身上泼脏水。”

简单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叙述一遍,付曼久久疲惫地扶着额头。

顾语声轻叹:“你看起来很累。事情已经发生,你和麦俊也别自责了。夏夏在我这里,你放心,明天我会让护士专门过来一趟,给她打针换药,你早点回去休息。”

“语声——”付曼拉住他的袖口,觉得不妥,连忙松开,“我可以……留下来一晚吗?你别误会,我是想陪夏夏。”

顾语声淡笑:“没什么误会的。”

“那,不知道……方便吗?”

顾语声耸耸肩:“你觉得方便就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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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觉前,顾语声已经帮付曼哄好了顾夏,正准备回离开,顾夏惨兮兮地唤了声“爸爸”,用伤口痛的借口缠着他留在房间里讲故事。

顾语声不忍心拒绝,也确实很久没有陪过女儿,便答应。

顾夏让出位置:“爸爸,你到这里来。”

付曼见状也向床的另一边挪动一下,对顾语声点点头,温柔地笑了笑。

顾语声从顾夏的书架里找出一本彩色的童话故事书,半倚在母女身边,橘黄色的灯光落在他的肩头,声音低沉磁,念着女孩们的公主梦,景象说不出的温馨。

付曼用余光默默看他,微失神,想到麦俊,心中陷入一片迷惘。

白纯迷迷糊糊起床去一楼的厨房找东西吃,顾夏的房间也正好在一楼,她不经意就在门缝中看到这副画面。

一家三口。

她忽然意识到,他们才是一家人啊。

而她呢,不过是一个与锦生有关的人而已。

一股莫大的失落从她头顶笼罩下来,白纯望着他们两大一小凑在昏黄温暖的光晕中谈笑的影子,低头看着地板,鼻头酸酸的,悄悄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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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过了十天,天气开始变凉,顾夏在学校请的假也到期,顾语声为了照顾顾夏,除了重要做重要决策的会议能拖住他的时间,剩下的,他几乎每天都提早下班回来陪女儿。

他知道自己忽略了白纯,但,凡是不能两全,他也只能尽力让她们自然地相处。

宋溪月中间来过一次,正好赶上付曼和麦俊带着大包小包来看顾夏。

几个人碰面有些尴尬,尤其是麦俊,看见顾夏故意抱着顾语声和付曼的手臂叫“爸爸妈妈”,他的脸色糟透了。

门外不远处,宋溪月和白纯并排站着,也为偷看到的这个场景摇了摇头。

宋溪月用肩膀撞下她的,挑挑眉说:“欸,万一声哥哥和付曼复婚,我们都玩完了。”

白纯抱着手臂,用眼角看她:“你想说什么啊?”

宋溪月也不遮遮掩掩:“我的意思呢,很简单,咱们俩一起想办法把付曼挤走,然后我们两个再公平竞争。”

白纯不屑地“哼”一声,颈扬得还挺优美:“我和夏夏是朋友,我不会做伤害她的事,也……不会去伤害她妈妈。”

“喂,我又没说要伤害顾夏,说不定是帮她呢——”宋溪月强词夺理。

白纯伸舌头,做个鬼脸:“骗人!你当我是傻子啊。”

宋溪月:“……”

白纯难过归难过,但她从来没想过用什么手段赶顾夏走,她只要可以安安静静地待在顾语声身边就好。

所以,她一得知舞蹈室组织去露营可以带一名至两名伴侣时,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语声,可当她欢欣雀跃地给他打电话,通话接到了梁非如那里。

梁非如告诉她,顾语声和付曼陪顾夏去游乐天地玩了,整个下午都不在。

白纯捧着电话叹口气,回到房间自己打包行李。

第二天一早,她拖着小小的行李箱,戴好球帽,从二楼下来,打车直接到了舞蹈室指定的广场附近,和同伴们汇合。

白纯终于见到了琪琪老公的真面目,简直帅呆了,怪不得琪琪要为了他学跳舞、为他练习各种柔韧术、为他连最爱的草莓松糕都不吃。

不过,她想着想着,却霍然觉得可悲,为什么女人总是要围着男人转呢,难道就不能为自己活?

她苦思冥想,深呼吸,决定这一趟一定要好好玩,把顾语声付曼什么的都抛却脑后。

白纯的雄心壮志在口荡漾,琪琪却从前面的座位转过头来问:“喂,你的顾叔叔呢?为什么没来?看你单着,我不忍心啊。”

“他……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白纯结巴起来,她来的晚,坐到了最后一排,这时,载着他们的快客已经启动。

“等等——”整车的人都随着惯前倾了下,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劳驾了。”

接着,白纯看见穿着一身休闲装的顾语声一边向内走,一边将目光越过一排排座位,最后终于定在她的身上,松口气似的释然一笑。

16-20

☆、16

白纯整个人都怔住了,仿佛看到顾语声的周身围着一圈闪亮亮的光晕,踏着七彩祥云飘飘荡荡而来,他面带笑意,对投在身上的诜诜目光做回应,是礼貌谨慎的那种,并不轻佻。

顾语声到了她的面前,却忽地板起面孔,轻拍她头顶戴着的球帽帽檐一下。

“白纯,长能耐了是吧,还学会离家出走了?”

白纯的视线被下落的帽檐挡住,为了看清面前的男人,她高高地扬起下巴,从缝隙中探望,保持这个姿势,大惊小怪道:“你没有看到我留下的字条吗?我有写的,就放在我的枕头边!”

顾语声看她这副样子,啼笑皆非,坐到她身边的空座,大巴车重新启动,两人一歪,差点跌个满怀。

“唔……对不起……”白纯半趴在顾语声肩膀,低着头,看见他手里正攥着自己的留下的字条,皱皱的,汗湿将字都沁透一般,似乎……被他攥在手心里很久。

顾语声把她碍事的帽子揭下来,轻叹:“好了,下次记住,有什么事直接面对面告诉我,不要再只留个字条就走。”

母亲、锦生都是不声不响地离开他,甚至一个字条都没留,毫无征兆。

顾语声不得不承认,他惧怕那种感觉,一个人悄然消逝,再也无法挽回的感觉。

白纯用力点几下头,顾语声在最后时刻到来绝对在她意料之外,所以她今天都没怎么打扮,头发乱乱的,衣着也像个假小子。

“我以为你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忙,不会来。”

“对于我来说,我现在做的也是件重要的事情。”顾语声凉凉的指尖点她的额头,顺手拨了拨她新长出的浓密的短发,把帽子重新扣到她的头顶,这是自从那个吻后难得的亲昵,“知道了吗?”

白纯咬着下嘴唇,嘴角止不住上扬,脆声应:“嗯!”

大概过了五个多小时,才到露营的地点——仙女湖,青山绵延,绿水环绕,美不胜收的地方,尤其是清晨,晨雾未散之时,阳光穿过层层云端,折出彩色的光晕,让人如临仙境。

顾语声自小从A市长大,对周边的玩处更是熟悉,仙女湖他在上中学的时候就和朋友们来过几次,露营、烧烤、篝火晚会、彻夜狂欢,及时行乐,甚至还玩过刺激的生存游戏。

不过自从回国后,生活天翻地覆,当然也有休闲方式品位成熟的原因,这些年倒是他第一次来。

回忆随着大巴车驶向目的地,从仿佛遥远的时光中涌出。

白纯在他眼前摇了摇小手:“顾叔叔,想什么呢?”

顾语声失神,涩涩地对她笑了下:“小的时候,我来过这里……还有锦生。”

白纯端着肩膀,抽口气:“锦生……你和他来这儿玩什么?好玩吗?”

顾语声被问住,沉默下来,蹙了蹙眉心,他竟然记不清锦生追着他一起来到仙女湖那次,锦生都做过些什么,是紧紧跟着哥哥身后模仿他纵情恣意地喝酒?还是兴高采烈地参与“大孩子”的游戏?还是孤单地坐在帐篷中数天空的星斗……

仙女湖北方坐着仙女山,南面则是开阔宽广的草地,大队伍驻扎在草地边,支起帐篷,烧烤架和篝火后,差不多太阳快下山,白纯累得直接就坐在地上:“肚子饿啊,姐姐,你再不给吃,我要罢工了!”

管事的是舞蹈室里的行政姐姐:“小白纯,就你饿的最快。一会儿只给你吃白菜叶和香菇!”

“唔……不要啊。”白纯仰天长啸,“人家又不是兔子——”

大伙嘿嘿哈哈地笑,有几个年龄稍大点的特别喜欢逗白纯,白纯也挺配合,做鬼脸,模仿,讲笑话,自我牺牲神很高,有她的地方总能有欢笑声。

顾语声一边用锡纸包着从小冰箱里拿出的**翅放在烧烤架上,一边远远望着在人群中成为焦点的白纯,心底生出一波波的涟漪。

也许她真的是天生属于舞台的人。

入夜之后,欢声笑语在山谷中回荡,烧烤,扎啤,麻辣鸭舌,各种下酒小菜应有尽有,白纯真真后悔之前那么激烈地喊饿,因为她……吃撑了。

有人号召大家围着篝火跳舞,白纯拍拍肚子,拉着顾语声的手也要参与,顾语声笑着摇头:“你去吧,玩的开心点。”

白纯央了一会儿,见顾语声这人还是冥顽不灵,干脆半蹲到地上,双手扯着他的衣襟耍赖:“顾叔叔,你都跟人家来了,就赔我玩嘛,你不会跳,我带你跳啊,很简单的……唔……”她灵光一闪,站起身,撅嘴巴凑近他,眼眸一眯,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你是不是怕你到时候会忍不住亲我?像上次一样,是不是?”

顾语声:“……”

白纯掐着细细的腰:“一定是!”

他俩胶着着,琪琪挎着帅老公走过来。

“欸,白纯,干嘛呢?”

白纯绷直身子,放开手,沮丧说:“没干什么,想让他陪我去篝火那边跳圈圈舞嘛,他不去。”

两个男人简单打声招呼,提到跳舞,都是一脸为难。

“嗨,我以为什么——”琪琪抬头对老公抛个媚眼,恋恋不舍地放开,然后过来挎起白纯的手臂,“走,跳舞的应该是我们女人啊,他们男人哪喜欢。”趴在白纯耳边,低声说,“不过,男人喜欢看。”

琪琪就这样把白纯领走了,剩下两个大男人留在原地。

琪琪老公姓欧阳名颢初,做投资业的,年纪轻轻,在圈子里已崭露头角。

欧阳颢初当然听闻过顾语声和“华逸”的大名,只是这样的场合,两人不约而同选择放松心境,你来我往几句,了解个大致,便避而不谈公事。

顾语声早晨来的太匆忙,没有什么准备,琪琪和他老公却是充足有余。

欧阳颢初从他们的帐篷里拿出一个小型的移动酒柜,里面放着两瓶私藏的白葡萄酒和四只酒杯。

“顾先生,我们先喝两杯。琪琪平时是个小酒鬼,到哪里都要带着酒杯酒瓶她才开心。”

“看来你把她照顾得很周到。”

“没办法,她年纪小,有时候我觉得我娶的是女儿,而不是老婆。”欧阳颢初抱怨着,唇边却漾着笑意,倒了一杯,递给顾语声,“请,顾先生。”

“多谢。”

欧阳颢初优雅的抿了一口,沉吟:“不过我老婆还是很有魅力的,尤其她跳舞讨好我的时候,嗯,非常有魅力。顾先生,跳舞的女人筋开、腰软、会旋转,高难度的姿势本不是问题,你可要好好珍惜啊。”

“……”顾语声看着手中在酒杯里打旋的体,头顶挂了三黑线。

白纯和琪琪跳的满头大汗,终于肯回来。

琪琪一看老公自己喝酒不带她,心里很不爽:“你这人真没有原则!双重标准!管着我,不让我喝,你自己倒喝的跟只醉猫似的。”

“别闹,这不是有顾先生和白纯在吗?”欧阳颢初捏了下琪琪的脸蛋,“去,去拿酒杯,今天也允许你喝点。”

琪琪这才笑开了花,兴高采烈去倒酒。

一口烈酒入胃,白纯觉得从嗓子眼到整个食道都是火辣辣的,使劲咂了砸嘴:“好辣好辣,琪琪,你怎么喜欢喝这种怪东西?”转头看向顾语声,伸出粉红的小舌头,用力扇,“顾叔叔,真的好辣!”

顾语声刚才与欧阳颢初已经喝掉一瓶,微醺的醉意挥发出来,不知是何种心思使然,他看着她

的舌很久,然后夺过她的酒杯,向里面到了一点苹果汁和可乐,复又递给她:“这样可能好点。”

“哦。”白纯愣愣答应,抿几口,觉得味道不错,如法制,也喝了不少。

两对人躺在草地中央铺着的席子上,各自守在一边,中间散放着零食饮料和酒杯酒瓶,四周青草的气味弥漫,仰面便是苍穹浩渺,熠熠星斗,这种远离喧嚣的宁静恐怕再浮躁的心也会在其中渐渐沉淀下来。

远处的篝火还在热烈的跳动,欧阳颢初确实有点喝懵了,半搂着琪琪,手不老实,琪琪不自在地一哼:“你真烦……好歹也得进敞篷里——”

回头偷偷瞄一下,正好对上爬过来的白纯那直勾勾又好奇的眼睛:“琪琪……”

琪琪吓一跳,脸色酡红:“哎呀,你贞子啊,用爬的!吓死我了!”

白纯跪坐起来,从鼻子里哼出声:“贞子最有名的就是她那头长发好吧。我的还短着呢。”

琪琪翻个白眼,拉着欧阳颢初起身,和两人打个招呼,便匆匆奔向帐篷。

“着急什么啊!”白纯望着他俩的背影,语气愤愤,爬回去,问重新闭上眼睛的顾语声:“顾叔叔,你也醉了吗?我也扶你进帐篷里吧!”

顾语声嘴角抽了抽,他当然知道那对小夫妻这么着急进帐篷是做什么,只是白纯这样一说,他热得有点怪异。

顾语声最后是自己走进的帐篷,除了夫妻搭档,舞蹈室为每个人租的都是单人帐篷。顾语声和白纯自然领到的也是。

夜渐深,风也随之刮起,吹过仙女湖畔边的草地,仿佛一个轻盈的舞者正在踏风行走。

风鸣声从耳畔呼啸而过,白纯缩在睡袋里畏畏缩缩开始发抖,喷嚏打得也很响亮,连身在不远处的顾语声都听到了。

“哒哒哒”,脚步声到他的帐篷旁,忽然停下,然后便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顾语声先是侧耳倾听,罢了,立刻拉开拉链,他猜的没错,白纯要找的正是琪琪和欧阳的帐篷?!

这个莽撞的家伙!

“白纯——”他用手机的光亮照向她的背后,低声唤,此时其他人大概已经都睡下。

“唔?”白纯拿着小手电蓦然回头。

顾语声连忙做手势:“回来!”

白纯噔噔噔又跑到他面前,气喘吁吁说:“顾叔叔,我想去找琪琪,和他们凑合住一夜。我的帐篷里怪声太大了,我、我害怕……”

“人家夫妻一个帐篷,你去不方

便,进我这里来。”

白纯脑袋瓜转转,体贴地想,和顾叔叔在一个帐篷里固然是她梦寐以求的,但单人帐篷到底是太小了,到时候他会休息不好的。

“唔……不会不方便,我很乖,欧阳人也很好。”

“白纯——”顾语声重重念她的名字,眸底深沉,把整条拉链都拉开,低声命令,“进来!”

白纯弓身在里面整理折腾一通,终于乖乖躺下,顾语声把自己的休闲夹克盖在她身上:“冷吗?”

她仰面看他,连连摇头,低头闻了闻他衣服上的味道,舒服又踏实,“顾叔叔,你也休息吧。”

“嗯。”顾语声侧身,与白纯并肩而倚,距离之近,让人心神恍然。

白纯见他耳朵里塞个黑色东西,便抬手摘下来:“这是什么?”

男人的睫毛已密密实实地合在一起:“音乐,the rose,你要听吗?”

白纯点头,放进自己耳朵里。

舒缓悠扬的音乐如同在身边环绕,白纯借着几分醉意问了个她纠结已久的问题:“顾叔叔,仙女湖为什么叫仙女湖呢?”

顾语声答的有点漫不经心:“因为这里有座山,远远望去,形似一个仙女在跳舞,后来人们就把它起名为仙女山,这只湖泊其实是后来人工修筑水坝时围成的,索就叫仙女湖。”

“啊!原来是这样!”白纯激动地起身,拍了拍他的口,“顾叔叔,你猜,小岑岑是怎么解释的?他说,是因为有人在湖边看见过下凡的仙女在洗澡,所以才叫仙女湖!天呐,他怎么那么猥琐!”

顾语声低笑,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别拍了,当我这里是铜墙铁壁吗?”

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馨甜的呼吸灌入他的鼻腔,他知道,现在,她离自己是那么的近。

也许从他允许她纵情喝酒的时候,他已经在盘算着什么了。

微醺的酒意,带着一点愈想释放的冲动,他喘息着,下腹亦燃烧起来。

白纯垂头悬在上方望着他儒雅而沉静的脸颊,目光描摹,一遍遍的,从眉峰,到挺直的鼻,再到另她沉溺的嘴巴……她想吻他,非常想,于是她就那么做了……

唇瓣相碰的那一刻,两人都低哼了一声,不知是因为饥渴,还是坚硬的牙齿擦碰到嘴唇所带来的疼痛,白纯忽然顿悟到顾语声之前为什么不让她进琪琪和欧阳帐篷,因为她刚才临近的时候,分明从里面听到了男人女人相互交叠的喘息和闷哼,跟她和顾语声现在发出的

有点像。

跟随吻而来的,还有一波奇怪的感觉——渴望,从吻他的渴望上升到另一种。

他含着她的唇,深深地允吻,手放在她的颈间摩挲,探入里面滑嫩的皮肤,白纯轻吟出声,颤抖着倒入他的怀中。

“顾叔叔——”她香滑的肩已经在他手掌的魔力中袒露出来,还有那颈间近于完美的弧度,都被一片炙热熨帖。

“嗯?”顾语声一边应声,却像着了魔,俯身在她肩头,用唇狠狠嘬了一枚红印。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哈,凌晨更新啊~~~~一会儿还有一更。

求捏肩~~~~~~~~~~~~~~~~~~~

小白童鞋总是不经意地引诱了禁欲叔啊。。艾玛。。

留言有积分哈,我是这么欢喜地赠送积分这件事啊。。。

☆、17【小修】

“啊……”白纯缩了缩肩膀,声音柔媚极了,抱住他的后颈,不知如何是好,“顾——”

唇再被顾语声堵住,这次是带了点狠劲,舌头钻进口腔,灵活地不落一寸地搅,酒气和薄荷味满满地充盈,她的呼吸就快停止了。

顾语声似乎能听见身体里的血正在翻腾、叫嚣,他微微离开她的唇,低头望着她清澈得仿佛盛着一汪水泊的眸子。

为什么她不推开自己这个肆意妄为的酒鬼,或者打他一个巴掌,死命地咬他一口,让两人都清醒过来?为什么她要这么顺从?

指尖描摹她晶莹饱满的唇,男人眸光里燃烧起情欲的火花,焚毁一切般的烈焰熊熊炙烤,四年未开过荤的身体已经快在寂寞中发酵,却被她一丝丝彻底勾了出来!

顾语声深深地吸气,把这一切归罪于那瓶要命的酒,还有她粉红色的舌尖。

他的吻轻柔缱绻,印在她的锁骨上,颈上,耳垂上,夜风吹过,头顶的灯光在静谧中摇曳。

白纯吐口气,眼神迷茫起来,低低地叫声:“顾叔叔——”

“嘘——”他的右手食指搁在她的唇上,左手掀开她的棉卫衣,拂进去。

当穿过衣触到那团饱满和顶端的柔软,他一哆嗦,喘息越加沉重,一口口的热气喷在白纯的颈间。

下一刻,他不敢再去看她纯真懵懂的双眼,而是选择自私地将这份醉情继续下去。

顾语声将她的卫衣除去,贪婪地呼吸、深嗅,将脸埋在她隆起的脯之间,吸允着滑腻年轻的肌肤,他催眠自己,这是一具成熟女人的身体,他和她,爱欲互生,接下来的是顺理成章的。

白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热的要命,自己的身体里像种了颗焦渴的火种,只有他的触和亲吻,才能让她舒服。

前袒露,她有些许的害羞,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思考或者遮挡,身子猛然一弓,他的吻已经落在那粉红的花蕊之上,陌生酥麻的电流在身体里一波波涌动,她猝不及防地叫了一声:“啊——”

顾语声轻抿她脆弱敏感尖端,舌尖顶着蕊心打转,用力吸啄,手下探,划过肋骨和小腹,迫不及待解开她腰间的裤扣,沿着棉质小裤的边缘钻入。

“唔——不要——”白纯双腿夹紧,眼睛瞪的圆圆的,打挺坐起来。

顾语声的某处已经开始胀痛,雾气蒸腾的黑眸紧视她,喘息声很重:“怎么了?”

白纯两只手臂徒劳地遮挡着前,委屈说:“阿姨告诉过我,不可以让男人碰那里。”

顾语声欺身上来,压制住她的上身,把她重新放平,一只手臂悬空支撑在她上方,另一只握住她柔软的左,低头允了下:“那阿姨有没有告诉你,这里也不可以让男人碰?



白纯抽口气,星眸半眯,唇微张,眉眼间都是魅惑,腿却夹得更紧了,吟叹一声:“告诉了。但是,你……这样做,我觉得很舒服、很舒服。”

顾语声提了提嘴角,手重又流连在那块神秘销魂的地域。

穿过疏细的毛发,便得以触到,柔软,微湿,强大的吸力,顾语声噎了噎喉咙,神经绷的紧而涩,在甜腻的边缘揉捻勾挑。

“别害怕,这里……我也会让你舒服。”

白纯痴痴地点头,额头贴着他的口:“唔,我相信你。”

轰隆隆——

小小的单人帐篷里被炽热迷蒙的情潮席卷,然而,外面的山谷之间却像酝酿了一场强大的暴风雨。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紧着又一声轰隆隆的闷雷在远方不知何处低啸。

顾语声仿佛被这几声雷声猛然震醒,雾霭沉沉的眸底一瞬间清亮起来,身下的白纯几乎是赤裸着被自己压制,前和颈间还残留着一片水光,而自己的手正放在女孩的羞人处,他腿间的事物,更是硬朗分明……

他到底在干什么?那种话他居然说得出口?让她舒服……这和诱奸有什么区别?!

顾语声迅速抽回手指,慌乱地把眼神撇到一边,将她的裤扣扣上,拾起自己的夹克盖在她白晃晃的脯前。

“对不起,白纯,对不起……我去你的帐篷里,你在这儿早点休息。”

他攥紧双拳,几近落荒而逃。

白纯抱着手臂,蜷起双腿,等身子的欲望彻底凉了,咸涩的泪水才一滴滴地从眼眶里冒出来。

这算什么啊!

直到天光大亮,这场雨也没有到来,但是天边已乌云密布,轰隆阵阵,暴风雨的前兆。

原计划三天两夜的行程被迫取消。

琪琪和欧阳颢初醒来的最晚,连昨夜的雷声都没听到,而白纯和顾语声则是除了司机外最早回到大巴车上的。

两人相顾无言,白纯低垂头,眼睛红肿,而顾语声也是眼白充血。

琪琪关心地问她怎么了,白纯抽鼻子:“昨天晚上让人给欺负了。”

“……”琪琪尴尬地扯动嘴角,看顾语声。

昨晚那混乱的一幕跳跃进顾语声的脑海。“白——”

白纯捂住耳朵,背过身去:“不想听见你说话!”

琪琪摇白纯的手臂:“白纯,你别这样,好吗?给顾叔叔一个解释的机会啊。”

欧阳揽过老婆的肩膀,耳语道:“人家两个人之间的事。你不懂。”

来的路上,白纯并未觉得时间是这样长,回去的五个小时,她简直度分如年。

回到家,她不知是饿的,还是昨夜休息不够,头昏昏沉沉,直冲冲地就往楼

上跑。

顾语声快步跟上去,在她堵上门前,用手臂支撑开。

白纯举头望着他高大伟岸的身躯,自己没有一点力量和他抗衡,索无措地坐在床上“呜呜”揉着眼睛哭起来。

“顾叔叔是大坏蛋!大坏蛋!”

顾语声担心他们的对话被陈姨听去,连忙把门落锁。

三十几年,他从来未这样慌乱和无地自容过,为昨天轻薄她的行径,为自己伪善虚假的一面。自从和付曼闹掰离婚,他足足禁欲四年多,然而,现在他的清心寡欲却在白纯的身上一次次地屡屡破功。

当下,他能做的只有道歉:“白纯,昨晚我喝醉了……我,对不起……”

“对不起?”白纯重复,她不要“对不起”,她要一个解释,为什么好好的把她一个人扔在帐篷里!

顾语声看着她,神色颓然:“如果你觉得和我住在一起,感到不舒服,我为你找个房子,你喜欢的话,可以搬出去。”

白纯恨恨撇头:“我不要!我就要跟你在一起。顾叔叔,你昨晚为什么那样?吻了我,了……我,是不是还缺点什么?你不应该搂着我一起睡觉的吗?为什么最后你让我搂着你的衣服睡?我心里好不舒服,你……是不是想抛弃我?”

顾语声哑口,原来她在意的,是他昨晚为什么没有发疯似的“彻底吃掉”她吗?

“白纯——你听我说……”顾语声顿了顿,恢复回那个在惊涛骇浪面前都会波澜不惊应对的他,“你失忆之前很有可能是锦生的女朋友,不管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我的身份都不会变,我是锦生的大哥,如果有一天你恢复记忆,想起你曾经多么爱他,你将会后悔对我说过这些话。”

白纯哽咽:“你怎么那么肯定我爱他?就算我看到的那个男人真的是顾锦生,我只感觉到了被背叛的恨和痛苦!我感受不到爱——”

顾语声转身,将门拉开,侧过头,脸色在暗影中迷蒙不清,只能听见他低沉的声音:“爱和恨是相伴相生的,你恨他,也许正是因为你爱他。”

白纯和顾语声明显貌合神离的日子让宋溪月重新看到了希望之火,而更好的消息是手中的这份DNA检测报告。

之前顾夏受伤进去医院,她见麦俊在急诊室外等候的紧张程度,绝不亚于顾语声这个亲生父亲,心里隐隐有所怀疑,没想到女人第六感的直觉竟然这么准——位于这份报告最后一排的字是:父系关系可能:999999%。

而检测样本的提供人一个是麦俊,一个是顾夏。

也就是说,付曼当年欺骗了顾语声,才能一夜之间从顾语声的秘书变成顾语声的女人“顾太太”。

麦俊和付曼在同一间建筑公司工作,只是部门不同,与宋溪月合作最密切的当然是麦俊的部门,不过,她今天要找的是付曼。

付曼拿着报告,脸色惨白,扶着桌边险些晕倒。

宋溪月心中暗嗤,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而且她也没工夫欣赏付曼假惺惺的戏码。

“付小姐,不,应该快叫你麦太太了吧,你这一家三口倒是齐全了,可怜声哥哥,一直被你蒙在鼓里六年多,啧啧,简直太没人!”

付曼眼神茫茫然,求乞般望着她:“宋小姐,算我求你,不要告诉语声。”

宋溪月才不甘心,更不理解:“为什么不告诉?声哥哥有权利知道!顾夏本不是他亲生女儿,他这些年对顾夏的付出算什么!付曼,你不要再这么自私,你还想用女儿绑着他到什么时候,难道你还妄想回到声哥哥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没吃成,主要是叔叔把持啊把持。。。

现在是顾叔叔想要吃人家,剧透下,后来会是小白吃他的。。。。

激动中~~

小修一下,不耽误阅读

☆、18【小修】

宋溪月咄咄逼人,付曼瘫软靠在椅背上,额头冒虚汗:“宋小姐,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惯我当年身家身世什么都没有就霸占了你的声哥哥,但夏夏毕竟是无辜的,求你不要伤害她。”

“伤害她的不是我。”宋溪月冷声说,“是你。”

付曼如鲠在喉,强忍眼眶中的泪水。

“对,都是我的错。”

宋溪月把文件收起来,装进纸袋里:“你当初敢骗他,应该想到早晚会有这一天。你现在要承认错误呢,不是对我,而是对声哥哥,不然,我就只好……”

付曼深深闭眼,抬头说:“宋小姐,你的目的无非是想嫁给顾语声对不对?”

“嗯。”宋溪月从来不否认这一点,“是又怎么样?”

“那你肯定看得出来,顾语声和那个白纯有点问题。”

宋溪月越来越搞不懂付曼这个女人,有麻烦的是她,她不想办法得到顾语声和顾夏的原谅,还来关心自己?葫芦里肯定没有卖好药!

付曼从办公桌前走出来,强作气定神闲:“男人都好面子,你直接告诉顾语声顾夏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以为他会感激你吗?”

宋溪月扯下嘴角:“我不需要他感激我,他知道真相就好。”

“然后呢?”

“然后……”宋溪月局促,“然后怎么样是我的事!”

“我来告诉你然后。然后,你不但会惹来顾语声的厌恶,还白白便宜了白纯那个来路不明的傻女人。语声说她有可能知道锦生的下落,可三四个月过去,她提供出什么实质的线索了吗?”见宋溪月的表情有所动摇,付曼又补充一句,“他们继续住在一起的话……男人始终是男人,本难移,说不定到时候你还是晚一步。”

宋溪月心口一痛,左右思量,攥了攥手中的档案袋:“别添油加醋了,你只要告诉你现在心里在打什么主意?”

付曼如释重负松口气:“过段时间,我的签证一下来,我和麦俊就带着夏夏离开去澳洲,只要你不把这件事告诉语声,我再回来的时候,会帮你把白纯赶走。”

半个月后,付曼带着顾夏来跟顾语声告别。

顾夏哭的像个泪人,手里抱着维尼熊,仰头看着付曼:“妈妈,不要走,不要去澳洲,好吗?”

付曼蹲下来拍拍她的头:“夏夏听话,只是去几个月而已,还会回来的,又不是再也见不到……爸爸

。”

“爸爸——”顾夏粘着顾语声的腿,泪光盈盈,“我会想你的,好想好想的那种。”

顾语声将女儿从地上抱起,叹口气,一边柔声哄着,一边坐进车里。

一家人依依不舍别离的场景看得白纯也跟着掉了几滴金豆豆。

付曼看了看她,礼貌地微笑:“白小姐,你也坐后面吧,一起送我和夏夏一程。”

白纯擦擦眼角,连忙摇头:“不,不,我不去了,我一会儿要练舞,你们……路上小心。”

付曼探头征求顾语声的意思,白纯站得远,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一定会默许。

车子绝尘而去,白纯隐隐约约可以从车后挡风玻璃看到他们三人的轮廓,鼻尖一阵酸涩。

下午,白纯心不在焉来到舞蹈室,坐在墙边绑舞鞋带子,琪琪从身后突袭:“喂,怎么了,霜打的茄子似的!”

白纯咕哝:“我才不是茄子。我想做一颗芒果。”

“……顾叔叔爱吃芒果,你想被他吃掉?”琪琪想了想,恍然大悟,“啊!不是吧,你们真的还没有发生过关系?”

白纯挠头:“什么关系?”

琪琪敲她脑袋:“……男女关系啊笨!

白纯从来没想过所谓“男女关系”的深层意义竟是这样的!

当然,这一切的觉悟都是在看了琪琪发给她的那封邮件之后。

顾语声之前曾送给她一台轻薄的笔记本,白纯听从琪琪的嘱咐,迅速打开邮箱,把片子下载到本地磁盘里,然后拉严实窗帘、锁门、钻进被子、戴上耳机,做好这一系列准备后,再抱着好奇和敬畏的心态,打开播放器专心研究某项运动。

晚上顾语声回到家,就觉得白纯的脸色不对劲,红彤彤的,像发着高烧。

从仙女湖回来后,他尽可能的避免两人肢体上的接触,这会儿,便唤了陈姨给白纯量一下身温。

“顾先生,白小姐可能有点低烧,用不用叫康医生过来看看。”

白纯偷看一眼顾语声,将片子里的种种喷血大尺度镜头移花接木,顿时感觉血都要跟着沸腾,冲开天灵盖。

捧起自己的红脸,白纯难为情说:“不用不用。我回房间睡会儿觉就好了。” 尔后,小跑着奔向楼梯。

宋溪月没有等到付曼所谓的“帮忙”,先等到了宋家上下的逼婚

,而顾语声对她亦是十年如一日的冷淡,她再怎么主动,在他眼中都仿佛一只上串下跳的猴子,又可笑,又可悲,这让一向好胜的宋溪月终于忍无可忍。

宋溪月按部就班预约时间,希望和顾语声共同进餐一次。

顾语声听闻宋滕两家在生意上有意紧密合作,便猜到宋溪月会被安排嫁给滕家年龄相当的二儿子。

两人在一家高级意大利餐厅内相对而坐,她优雅地切羊排,声音和眼泪却那么狼狈:“声哥哥,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角色?你娶过付曼,给她婚姻,你喜欢白纯,给她所有的关心……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我是什么?你本没在乎过我是吗?”

顾语声放下刀叉,端坐,直视她:“溪月,你很优秀,你一定会找到更适合你的人陪你度过一生,可是,从始至终,我都不是那个人。”

残忍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还能如此温柔脉脉,世界上恐怕就只有顾语声有这个本事了。

宋溪月心中凄凉,嘴角却微上弯,噙着一抹笑:“谢谢你今晚断掉我做了将近二十年的梦……下个星期日是我和滕策订婚宴,你记得来。”

“溪月——婚姻大事,关系到你一生的幸福,不要太草率。”

“我知道,谢谢关心!”她最后对他粲然一笑,留给他一个完美的背影,可就在转身的瞬间,泪流满面。

一个星期后,白纯在早报上看到了宋溪月和滕策订婚的消息,标题是:“‘鼎元’‘滕氏’强强联姻,且看本年度最震撼总结——那些在商海沉浮中的婚姻牺牲品”。

“宋溪月嫁给滕……策?她明明喜欢的是顾叔叔啊。”白纯吃着土司,脸腮被撑得鼓鼓的。

这天,顾语声搭早班飞机去墨尔本亲自谈一个专利转让的协议,返程时顺便去悉尼看顾夏,大概需要辗转一个星期。

陈姨递给她一杯牛:“宋小姐总算想开了,女大当嫁啊,总在顾先生身上耗时间真是大错特错。”

白纯咕噜噜地一口气喝完,眨着黑亮的眼,还没问为什么,陈姨像先知似的说:“因为顾先生太冷静了!”

白纯其实并不完全赞同陈姨的说法,因为她见过好几次顾语声不冷静的时候。

傍晚,本来琪琪夫妇俩是约她和顾语声一起到一家新开的清吧小聚,但因为顾语声出差,她还不太识相,结果她如时赴约,就不幸地当了大电灯泡。

那俩人似乎为酒的问题闹点小矛盾,琪琪

一直撅着嘴巴,她老公在旁边甜言蜜语、交头接耳地哄,看得白纯抖了一身**皮疙瘩,逼不得已跑去吧台自己待着。

她点了杯热柠檬茶,无聊地东张西望起来,在身边不远的位置居然看到宋溪月。

“喂?”她拍拍宋溪月的肩膀,“你一个人?”

宋溪月懒懒地抬眼,苦笑。

白纯捏着鼻子,嫌弃地扇了扇:“好大的酒味,你喝了多少啊,一会儿怎么回家?”

宋溪月推她肩膀:“走开!不用你这个小白痴来关心!你看我这个样子很高兴吧,我把声哥哥拱手让给你,嫁给一个我不爱的男人,你高兴吧!这几天我听了好多祝福的话,我打包送给你们——”宋溪月夸张地双手作揖,“祝福你们天长地久,永结同心,早生贵子,对了,声哥哥有女儿啊,呵呵……他的女儿?笑话啊真是!”

“你喝醉了吧!”白纯转身要走。

宋溪月在她身后又嚎起来:“少装蒜了,白纯,你和顾语声没有在一起?”

白纯回头,斩钉截铁:“当然没有!”

宋溪月醉眼迷蒙:“没有?为什么没有?”

“唔……他说,我不可以爱他。”白纯像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坐到她旁边的高脚凳里,恹恹地,“他说……我恢复记忆后就知道我爱的是锦生,到时候我会后悔的。”

宋溪月趴在吧台上,看着空荡荡的酒杯,痴痴一笑,低喃道:“顾语声真是一个薄情的人。你之前是不是认为他很成熟,稳重,冷静,睿智,还很有见识,长的又帅?是自己向往的男人?”

白纯没出声,反复思索了下,她喜欢他的是宋溪月说的那些优点吗?好像不是。

宋溪月没有管白纯的反应,继续喃喃自语:“声哥哥那么好,对谁都好,他的弟弟,他的父亲,他的女儿……唯一对他的女人不好。”

宋溪月让酒保续杯,狠狠地灌自己,白纯捂着眼睛都不忍心看了。

“他的那些优点,值得欣赏和爱慕的地方,放在他对女人的态度上,其实都是致命的缺点!呵,他对付曼……真的说不上好,结婚那会儿就貌合神离的,我呢,国产大傻冒一个,二十年,整整二十年的执着,还是感动不了他。你……也许会成为下一个我或者付曼……哈哈!让顾语声那个死男人孤独终老吧!”

宋溪月说完这句话,忽然嘤嘤大哭起来,最后差点哭抽过去,白纯只能叫来琪琪和欧阳帮忙把她送回家。

白纯以为顾语声会在悉尼多逗留几日,陪伴顾夏,没想到他居然提前到家。

只是那晚,她和宋溪月又在清吧碰面了,还借酒浇愁喝了不少。

一进门,白纯见他在等自己,便歪斜着走过去,醉醺醺地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顾叔叔,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他的身上有种风尘仆仆的味道,白纯眷恋着,用脸蹭他的襟,拥得更紧。

“白纯,放开手。”他低头闻了闻,出乎意料地严肃说,“你到底喝了多少酒?和什么人一起去的?”

“……”她不想说是和宋溪月,她不喜欢在他面前提任何别的女人的名字。

顾语声语气不大好地试探:“男人?”

“不是,不是。”白纯松开手,垂头说,“我……我一定努力想起锦生的下落,你先答应我,不赶我走。”

方才她和宋溪月偶然聚到一起,两人喝得酩酊大醉,后来,正讲着顾语声的坏话,宋溪月突然认真地看着她:“白纯,你再想不起来锦生是谁,他的下落在哪,你对于声哥哥来说就本没有用处了,到时候你会被他赶出家门的!”

白纯受够无家可归的滋味,亦不想再流浪在外,可她明明记得顾语声那晚已经答应自己会继续收留她,第二天,她却从岑力行那里偷听到,顾语声要在舞蹈室附近买个房子让她搬过去住的消息。

当晚,琪琪和老公闹矛盾,找她买醉,而白纯意识到自己被顾语声欺骗,又伤心又愤怒,于是俩人手掌相击,决定去high一high。

而她们选择的目的地,刚巧不巧就是“帝国”休闲会所,段先生的地盘。

顾语声吃过晚饭,坐在沙发里像家长一样焦急地等白纯回来,她却迟迟不归,连一通电话都没有。看来她这段日子缺少他的管束,真是有点玩野了。

“陈姨,几点了?”

陈姨迟疑一下:“……十点”

他正准备拨打给琪琪的老公欧阳,段景修的来电先一步进来。

“你是不是在找白纯?”段景修从夜场二层挑高的包间玻璃幕墙内,望向正在舞池中央圆台上劲歌热舞的两个女孩,“她们在我这儿。”

作者有话要说:

到段先生的地盘了。。。呃呃呃呃。。激烈的对手戏要开始。小白看片子了。。艾玛。小白要革命~~~~

其实宋小姐。。。还好吧。。大小姐脾气多一点。。

关于顾叔叔,其实宋溪月说的就挺对的。。。他的优点用在女人身上都是缺点。。。

抱歉了,觉得之前那版有的地方可能表述不太好,修改了一下。。。也填点情节。。影响不大。。。

☆、19

作者有话要说:

啃啦

欧阳接到消息比顾语声先到一步,握着琪琪肩膀把她从舞池拖出来的时候,白纯正一脸醉相拉着琪琪另一只手,往中央圆台的方向拽。

“不要走——琪琪,还没跳够呢!”

琪琪在中间承受拉扯,感觉整个人简直要被撕裂开来。

状况僵持,音乐鼓点声震耳欲聋,顾语声直接扼住白纯的手腕,向上一提,那边欧阳借力便把琪琪手臂从白纯手里扯回,纳入怀:“你闹够了啊,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顾先生,回头见!”

白纯嘴里咕哝着,依依不舍和琪琪挥别,转头一看顾语声,被他陌生沉的目光吓一跳,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感到手腕传来钻心的疼。

踉跄着被一路拉出夜场,塞进车后座,扣紧安全带,等顾语声发动引擎,白纯嘻嘻嘻地傻笑着扭头问:“顾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闻到一股酒和男荷尔蒙混合的味道,顾语声动了动下颚,没有说话,唇抿得更直,他不想再揣测她是否在舞池里男人贴身热舞过,那会让他疯掉。

又不理她,又无视她!白纯“哼”一声,转回头看着窗外,低声抱怨:“还没玩够就拉人家回来,真讨厌!”

顾语声从车窗的倒影看到她厌恶的表情,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紧方向盘,嗖,车子飞驰而去。

陈姨见顾语声是强扯着白纯的胳膊回来的,猜到事态的严重,顾先生平时很少发脾气,甚至不发脾气,脸色黑成这样,太少见了。

顾语声推了白纯的肩头一把,白纯一个趔趄半跌在陈姨身上,咬着牙,回头恨恨地瞪他。

顾语声的态度也和悦不到哪里去:“陈姨,帮她好好收拾干净!”说完便脱下大衣,径直向楼上走去。

然而,他刚到卧室不到三秒钟,白纯跟着他的脚步硬闯进来,脱下外套,瞄准他后背一砸,“啪”,门也踹上,顾语声转过身,惊愕得说不出话。

“你不是要赶我走吗?”白纯走近,带着哭腔委屈地控诉,“还管我干什么!顾叔叔是个大骗子,昨天你明明答应过我的,现在又反悔,大骗子!”

想必白纯定是从岑力行那里知道他将为她购置房子的事,顾语声皱眉,语气急转直下:“我不是要赶你走,你住得离舞蹈室近一点,每天来往方便很多。”

“哼,狡辩!”

白纯把这两个字咬得重重的,眼神也恨极,做了个小小的助跑,猛扑向顾语声,攀着他的肩膀就爬了上去。

顾语声猝不及防,腰间被她的腿夹住,身体的重量陡增,外加一个冲力,他向后退了几步,两人闷哼了一声,一起齐齐摔进床里。

白纯四肢纤长,像蔓藤似的死死缠住顾语声,头埋进他的前,唇边正好有只扣子,她灵机一动,张嘴咬开,用鼻尖再拱了拱衣料,哈,看见生了,她向上瞅了眼顾语声,牙一呲,咬下去。

顾语声忍不住痛呼,也许不是痛呼,而是一声难忍的呻吟,不知是被白纯的突袭气得还是身体的应激反应,他微微颤抖了下,脸也像暗红几分,抓住白纯的后颈,像拎兔子一样,把她提起来。

“白纯——”反身压住她的手腕,按在她的身侧,“别乱来!”

白纯撅着嘴,不服输地望着他:“我就乱来!你都要赶走我了,我再不乱来,等我将来没有机会这么做才是真正的后悔!”

“……”白纯看似傻头傻脑,其实只要他说过的话,她都记得,这明显着就是在反驳他之前他规劝她时的言论,顾语声咬紧牙,重重喘口气,从她上方挪开,起身系好前的纽扣,“白纯,你喝醉了,等清醒的时候,我们再谈!”

白纯坐在床边,手底下攥起床单,看着他欲离开的背影,哽咽喊道:“顾叔叔是个胆小鬼!”

顾语声的脚步猛地一顿。

“胆小鬼!”她高声重复,拿起床上的白色靠枕丢了过去,哭腔越加浓重,“我知道你喜欢我,对不对?你真当我是傻瓜吗,不知道喜欢的感觉?你喜欢我,但是你不敢承认!因为锦生,因为我是失忆之前可能是锦生的女朋友,所以你不敢……你不是胆小鬼是什么?”

顾语声转回身,墨黑的瞳幽光沉沉,压抑着令人恐惧的惊涛骇浪,白纯没有怕,反倒胆大起来。

从床上跳下去,靠近他,仰头看着,泪水啪嗒啪嗒地掉,她撅了撅嘴,孩子气地用手背擦掉。不想哭的,奈何眼泪不受控制。

“顾叔叔,我不知道我过去到底是谁,喜欢谁,爱谁……我只知道现在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如果我……真的再也想不起锦生,恢复不了记忆,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爱我?到时候……你会后悔吗?”

顾语声凝视她的双眼,那双本来该盛满笑意的澈然双眼,现在却那么悲伤,失落……他的心口如被利剑刺猝然刺穿,痛楚难

忍,一瞬蔓延到了身体每个角落。

白纯倾身抱住他的腰,小心翼翼地倚靠,小声的抽泣,顾语声发现自己的手臂竟然动不了分毫,他想推开她,最后竟紧紧拥住。

会后悔吗?

无论锦生的下落如何,错过她的这份真挚,他会后悔吗?

他的生命似乎已经充满了太多的悔恨,他为打造自己的王国而忙碌,冷静、麻木,到头来,居然没有一个亲近的人与他分享。

白纯的降临那么出乎意料,她是他生命中的惊喜,他如今推开她,将来的自己究竟会不会悔?

他无言,任她抱着,一步步挪到了床边……她跪坐,缓缓拉他的衣领,让自己离她越来越近,直到眼中只有彼此的倒影。

小手急切打开他的衬衫扣子,微凉、柔软的触感让他的喉间快速一噎,眉间难耐地紧蹙,目光寸距难离。

白纯专注于自己的事情,翻翻眼睛,用力回想那啥片里的画面,身体里有种不安的因子在蠢蠢欲动,呼吸相缠,她壮着胆量把唇送到了顾语声的嘴边。

不要推开她,不要推开!

当他含住自己的唇瓣饥渴地吮吻的时候,白纯鬼鬼一笑,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手顺着敞开的衣襟在他前探索,紧实的肤质,从结实的口一点点地向下,到了贲张的腹肌,没有一丝赘,还一格一格的,很有趣的样子。

她低头望过去,惊讶地感叹了下,啊,原来顾叔叔的身体是这个样子的,壮、健康,还很……感……

但更让她好奇的是他那块重点部位长的什么样,白纯是行动派,于是,啪,她打开了顾叔叔的皮带暗扣……

顾语声绷紧全身的神经,才可以承受她指尖或轻或重的抚,和嘴里跑出的撩人热气,可这家伙还没够,居然还招惹他忍不住爆发的地方。

他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地警告:“白纯,不行!”

白纯依依不饶把脸紧随着凑过来:“谁说不行的!行。”

顾语声躲她的吻,手臂搪开些距离,残留的理智帮助他清除那庞大的占有欲。

白纯哪里肯罢休,不服输地和他拉扯,顾语声力气虽大,却不如她灵活,她一挺身,像飞起来一样,抱住他的肩膀,张纯含住他的耳垂,碎碎地啃咬起来。

☆、20

下次一阵痛痒夹带轻柔的微风钻进男人的耳朵,好似有无数羽毛若有似无地撩动心弦。

顾语声腔一颤,隐忍似乎到了临界点,放在她后颈的右手指节微弯,本是想拉开她,最后的动作却是将她轻轻扣住。

白纯把“教育片”里的要领在脑子里复习一遍,闭上眼睛,不管不顾地从他的耳朵顺着腮边啃咬,到了坚毅的下巴,到了滚动的喉结,伸出粉嫩的舌舔了一下……

“呼——”蜜色的膛剧烈鼓动、贲张,彰显可怕的力量。

听见男人忍不住低喘出声,白纯得意地看他眼,抱着他的颈,身子向上窜一窜,吻了口那皱紧的眉心,用经验颇老道的口气安慰:“顾叔叔,放松点儿。”

顾语声不禁苦笑,双手压在她的肩膀上,迷思中做着最痛苦的挣扎:“白纯,下去……”

然而,下一秒,她撅了下嘴巴,像个小猴子似的上窜下跳,把唇快速移到了他的颈,两手抖得虽然很厉害,目标却很明确,利落彻底扯下他的衬衫,扔到厚实的羊绒地毯上。

她终于离他这么近,在他赤裸的口轻轻叹息,自己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感觉到肩上的手掌一片炽热,还在不住地推挪,白纯没有给顾语声机会,立马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嘴巴一张,衔住他前的小豆豆。

顾语声倒抽口气,手臂的肌瞬地绷紧,电流从前四窜开来,沉沉地呻吟:“呃……”

他用了最后一点意志,拽着她的手臂欲把她拎起,白纯埋头,嘴里乱哼哼着,圈住他的腰身,像块膏药一样粘着不放,小舌头急急地舔啊舔,在突出和晕圈上戏耍般绕着打转。

她毫无章法的吸嘬带起阵阵久违的酥麻,顾语声的喉头疯狂的噎着,额头青筋暴跳出来,脸泛着沉沉的红色,感得一塌糊涂。

白纯舔了舔唇,呲牙笑的灿烂,征服顾语声的感觉还真不错。

而后,大胆包天地又沁低头,一点点向下移,到了硬梆梆腹肌……

哪只顾语声一把拽出她的手腕,面部表情是白纯从未见过的急躁和难堪,还带了一点狠。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白纯眼泪里满是坚定:“当然知道!做女人和男人应该做的事!”

“……”

“男人女人相爱就可以做的事,不是吗?”白纯的反问很有力度,又逼视他,“除非你不爱我!不过我知道如果你

真这么说,肯定是在撒谎。”

他还是无言以对,白纯有些无厘头的笃信,竟让他说无法说出否定她的话。是的,也许即使说出来,也是谎言。

她不肯放过他分秒,在他的腹上密密麻麻地亲吻,啃咬,直到顾语声严防死守的理智堤坝逐渐坍塌,即将分崩离析。

白纯用最笨拙的方式制造了最致命的引诱。

他喉间颤动,手不知何时已经在她背后摩挲,力度很重很重,迫不及待。

“告诉我,从哪里学的……嗯?”

白纯抬起头,手还流连着那块微微颤抖的肌,水雾弥漫的眸眨了眨:“片子……”

顾语声喘息不匀:“片子?”

“嗯!琪琪给我看的片子,我……都看懂了。”白纯一边点头,一边思索,下一步才是决定的关键,她一定要稳住!

雄心壮志一翻,她便将手有条不紊地顺着起起伏伏的曲线伸进他的短裤里,一把握住。

欲望的火花在男人脑际轰然炸开,揉搓她的背部的大手力度加剧,仿佛在寻找一个解脱,顾语声仰起头急速喘息,下腹的疼痛和快感一起清晰地将他淹没。

白纯趁他虚弱,顺势将他压进床里,而自己的手还握着他的物件,由于不得章法,只能硬着头皮小幅度地揉擦。

“教育片”画面里的,和真刀真枪确实太不相同了。那东西的热度和硬度,乃至长相都对她的感官是个极大的考验,白纯想,顾叔叔的应该差不了,不会很丑的,于是,她深吸一口气,一半忐忑,一半期待,半蹲在他的腿间,想瞧一瞧。

顾语声仰面躺着,前的起伏一波快过一波,一片片不可思议的火花在眼前绽放。

“看了什么片子?”他喘着问,抬起她的下颚。

白纯手里没放松,口齿不清咕哝几句,还心心念念地想看他的那东东。

顾语声闭上眼,似在享受至极,其实他内心和身体有多煎熬,只有自己知道。

“嗯?”他追问,鼻音厚重。

白纯缩了缩手,坦白交代:“就在我电脑里,唔,你要看吗?我给你去拿!”

“啊——”天旋地转,等白纯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四脚朝天了,而“天”就是顾语声。

他悬在上方着看她,手指划过她的脸颊,目光描摹:“看过片子了,知道你这么对我,我将要做的事是什么吗?”

白纯没有回答他,而是用吻封住了他的嘴唇。

他们吻的激烈,顾语声没料到她有这么大的爆发力,舌尖纠缠得他都快招架不住,她的渴求很纯粹,直接又生动,顾语声受了引诱,更饱尝到那被欲望折磨无法抵御的难耐滋味。

他从不是品暴烈的人,做爱的时候当然不是,所以凶狠的缠吻过后,他还是温柔地对待她,捧着她的脸,细细吻她脸颊的每个角落,在颈窝和锁骨处厮磨辗转……反而是白纯一直急吼吼的,生怕顾语声半路打住,又把她晾一边,连忙就把里面T恤脱了,只剩一件纯白色的衣,背向他:“帮帮忙,后面的扣子……”

顾语声低笑,将背扣打开,光滑细腻的年轻肌肤在眼前刺激着他,他随即翻过她的身体,垂头舔吻她挺立的房,在绵软上面烙出一颗颗红印,上次的意犹未尽让他在仙女湖畔的整个晚上都快疯掉了,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轻易放过这个家伙。

红蕊在澄黄的光晕里娇俏立着,顾语声咽了下嗓子,微微颤抖的唇含住,他没有醉,却又如醉了,沉迷在年轻美好的身体,愿永醉不醒。

白纯轻吟着,脸色红扑扑,双手入他的发间,集中神感受阵阵的酥痒折磨着自己。

他的头在下移,一路到了小腹,摘掉她的裤子和里面的小裤,故意似的,扔在他的衬衫和西裤上面,极致的黑,纯净的白,纠结在一起,有点诡异……

“唔……”白纯的注意力总放的不是地方,她正瞟着地毯上的衣物,为一种“我是他女人”的恍悟而感到满足,却没有料到顾语声的唇已经落到了她的羞处,致命的浪潮如洪水猛兽般向她的全身袭来,她瘪着嘴,微微扭动柔软的腰身。

“乖点——”顾语声诱哄,声音被情欲折磨得嘶哑,手指惩罚似的压进她的臀。

白纯点头,小手扶着他的肩膀,意乱情迷的眼睛水汪汪的,当堆叠起来的酸慰伴随古怪的痒袭遍全身,她呼吸陡然急促,大脑有几秒钟的空白,惊喘着看向他。

顾语声起身,吻了吻她的唇。“舒服了吗?”

白纯还在迷茫中,只觉得浑身无力,好像刚刚跑完好久的路程,胡乱地点头。

他轻揉向她的禁区,试探那狭窄的部分,勾挑着里面的粘腻,湿润的准备已经差不多做好,欲跻身而进。

却见白纯一个挺身坐起来,打了个滚,又想压他。

“还做什么?”顾语声用腿压制住她,捏

她的屁股。

“听我的!”白纯光溜溜地骑跨,坐在他腰间,从他口那块自己刚才咬出的印记,一点点吻下来。

“白纯——”知道她的最终目的,顾语声克制住自己爆发的力量。

“你也要乖。”白纯垂头继续在他的腹前忙活,“该换我了!”

“不行——上来!”顾语声双手卡在她的腋下,将她拉起,凝神看她的眼睛,柔声说,“我会伤了你……”

她被迫终结,不解地挠了挠短发,直挺挺地坐在他的腰上,甚至还不知道已有水润染到他的下腹间……她前的一对雪白的柔软不经意地晃着,顾语声鬼迷心窍般伸手握住,指尖拨弄那突立起来的点点,复再转身将她禁锢在自己身下,然后,头压在她的前,抬高她的右腿,在一片水润光滑之中,将自己挤入,只是刚刚入了头,他便已有些动弹不得。

白纯几乎要叫了出来,握紧顾语声的手臂,直直地看着他,顾语声安慰地倾身吻她:“疼吗?”

白纯强忍泪水,倔强摇头:“不……不疼。”

太过紧致和狭窄,顾语声那深深藏起来的事物涨起来之后着实不小,这场进程几乎是寸步难行,他只能继续吻她,吻她的唇和尖,在源口浅浅地翻弄。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鬓角都发出了汗,身子粉红,顾语声一点点入侵,被湿热的褶皱紧紧裹挟的感觉让那一向眉间疏朗的面容都微微出现狰狞的神色。

他忍无可忍,最后终于捞起她的腰身,半抱着她的腰臀,劲腰一挺,冲破重峦叠嶂,全部没入。

“唔,痛啊……”白纯弓起口,短暂地抽搐,痛叫起来。

顾语声被夹的也痛,忍不住想要大动,想要更深,不过,他还是生生挺了会儿,为了让她适应。

白纯的眼睛睁不开,两条纤白的腿虚软地搭在他的腰间,怎么会这么疼?痛得她本做不出片子里女主角的表情。

身下,渐渐漾起节奏,她在他的臂弯里任由主宰,身子无可遏制地晃动,前前后后,不由自主,深处被炙热撑开的痛感随着每一个动作愈加清晰,白纯忍不住掉了两滴金豆豆: “唔啊,顾叔叔,轻点轻点……唔,慢点,害怕……”

顾语声积攒了四年的冲劲如何轻点、慢点?况且她的身体是这样的动人心魄,销魂至极,她的眼神又是这样沉醉和纯粹……他甘愿为此沦陷、冒险,在未知的真相前做了一个不符合他一贯原则的决定。

一番横冲直撞,顾语声放慢了速度,鬓间、额头、鼻尖都是汗水,缓抽缓送,变换角度,而白纯已经像奄奄一息了,痛倒是不再很痛,就是酸痒的紧,脑子也迷迷糊糊的,不知身在何方。

作者有话要说:

写一整章的激情戏真的很难啊。。。大概太久不写,卡死我了~~~~(>_<)~~~~ 。。。

细致版的哈,捂脸,让大伙儿久等了,好抱歉~~sorry~~~~~不知道修完了会不会很腻,第一次写女扑男啊,有点手生。。%>_<%。。。顾叔叔还在挣扎啊挣扎。。。

下章可能还会腻一会儿,俩人还有些话米有说呐~~~~~

另外谢谢扔雷的ibonny521童鞋和frogbrothers童鞋啊。。。嘴儿个~~~


21-25

☆、21

白纯感觉自己仿佛被一团云载上了天空,飘摇荡漾,眼前一片一片模糊,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身上软绵绵的,使不出一丝力气。

她知道一切还没有结束,手搭在男人腰间,脸靠着他的肩头大口大口艰难地喘息。

顾语声侧脸吻她的耳垂,引来她的呻吟和战栗,深处箍紧,将她填满的大东西仿佛又起了变化。

“唔……好胀啊……”

顾语声强忍着冲撞的欲望,沉沉哼了一声,大手拂过着她红润的身体安慰,手掌之下一片光滑水腻,让人爱不释手。

“忍一忍,一会儿就好。”

顾叔叔是哄她的,白纯肯定,因为这“一会儿”也太久了吧。

他动着,在她身体里摩擦,刺挑,撞击,不知疲倦一样,一下一下,击中她敏感的脆弱,让她不知所措地只能攀着他的肩膀迎合,嘤鸣不断。

到了忍不住的时候,白纯低头猛地咬口他的肩膀,汗水咸涩,掺着血腥,她却满足得不行,甘愿这样无休止地进行下去,那她就可以永远拥有他,不必患得患失,不必心惊胆战。

皮肤相贴带来无尽的亲密,顾语声不满足于单一的姿势,将她从平躺的姿势抱起,相对而坐,白纯脑子有点乱,“教育片”里的内容忘个光,趋利避害的本能让抬起腰,耐受地扭了扭,想腰离开,却被男人滚烫的大手不容置疑地按了回去。

“嗯——”

她仰着头瘪了瘪嘴,顾语声一手握着她弧度优美的颈,一手扣着她的臀瓣靠近自己,下面快速奋力挺动,黑眸愈加深沉地盯着她,仿佛要将她飘离的灵魂扯回。

白纯慢慢适应新的体位,柔软的身姿在贴着他的膛起起伏伏,交付出全部热情。

白纯发现自己真的越来越贪婪,她喜欢一寸寸吻他的脸颊,看见他的长睫毛因为她的亲吻而不安的抖动;喜欢用手在他的口的豆子上画圈圈,感受那隆隆地敲击手心的心跳;更喜欢吻他的耳垂,看见他颈间的青色血管为她而颤动、贲起……

顾语声埋在她温暖柔软口,不时捧起啃噬,白纯咬着唇,不敢大叫,只是小声的哼哼。他俯身,将她翻过去,拉开她的长腿,白纯一软,直接趴在床上,顾语声眼神被折磨得涣散,急速附上,抚着仍然活跃的自己从后面贯穿而入。

白纯被他压的要出不了气了,特殊的姿势,奇异的快感,她承受不住地扭动,回头可怜巴巴地看他:“唔,

什么……什么时候结束啊,呜呜……”

顾语声的眼神完全像变了一个人,掰过她的下巴,狠狠吻住粉红色的唇,捞起她的腰身,牢牢扣着,小腹和她臀瓣的契合度几乎完美。

他不再细腻地厮磨,而是深吸口气大力冲刺起来。

顾语声知道白纯是第一次,方才已经在她的腿看到了一丝血迹,巨大喜悦爬上心头,为正激荡着的血更填了一剂兴奋,当然,随之而来的还有释怀,最起码,她和锦生应该还没有发展到如斯亲密的地步,即使将来她恢复记忆,也许一切都还会有转机。

他不忍心看她痛苦,于是,让她在加速的节奏中先到达巅峰。白纯全身止不住的抽动,无法形容的陌生的舒快一瞬间窜遍全身,只好咬着雪白枕头开抵抗那可怕的感觉。

最后,他完全把她禁锢在身下,每寸皮肤都像粘连在一起,唯独那处在进行最后的依依惜别。

忽地,她身体一空,腰间却被洒上了粘热。

白纯就像一滩软软的泥被抱到浴室里,浴缸中的温水漫过了口,她才恢复点意识,痴痴地看着帮她洗身的顾语声。

顾语声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尖:“怎么这么看我?后悔了?”

白纯的脸“刷”地变红,立刻摇头:“没有——”

顾语声的大手拂过她的短发,笑笑:“后悔也来不及了。”

白纯还是摇头,目光浓烈,表情再诚实不过:“顾叔叔,我真的不后悔,真的。我愿意做你的女人。”

顾语声眉心一皱,恐怕再格冷硬的人也会为她的这份真诚感动心软,何况他已经不顾一切地拥有了她,更要珍爱和怜惜她。

他的手在水下环住她的腰,两人越过水波,身体靠的极近。

“顾叔叔,我爱你……”在顾语声想说话之前,白纯先靠着他的肩膀低声说,“我虽然傻,但我知道爱是什么,你不要怀疑我,好吗?你是我失忆之后对我最好的人,我记得的所有时间里,我的快乐都是你给的……唔,和你在一起,我觉得好安全,什么都不怕……”

顾语声用手背抚着她的脸,微微一笑,淡声答应,却没有做出任何承诺。

也许是年龄的缘故,如不是十分笃定的事,他不会轻易做承诺,未来变数太多,很多都措手不及,这世上没有神明,谁也不能保证命运按照固定的轨迹发展。

白纯的头发已经长了一些,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顾语声在她的发上涂上促发生长的姜汁洗发水,揉出泡沫,张开长指,细致地按摩她的头皮,白纯很受用,一边蹬着浴缸里的水花哼哼歌,一边轻叹出声:“好舒服啊。”

浴室里回荡着她的歌声,忽然,她转过身,顶着一头白色的泡沫,扑腾到他面前,半跪着双手放在他的头上:“啊,顾叔叔,一会儿我也给你洗好不好?”

顾语声拍了下她的屁股:“先照顾好你自己!”

“不,你给我洗了,我也想给你洗,这才公平!”她有样学样,倒洗头水,搓泡沫,小手轻一下、重一下地按摩,嘴里还嘟嘟囔囔的,“你的头发没有我的长……你的头发好硬……舒服吗……哎呀,我手酸了……啊——”

白纯身子一扭,跌倒了浴缸里,不,不,是被人压进了浴缸里……

直到被强势的力量分开了腿,一贯而入,身子绷紧,还完全没反应过来。

她本不知道顾语声刚才所做的挣扎,那雪白傲挺的点着红樱,就在他眼前晃啊晃,他能挺住到她感叹那么多话已经算是奇迹。

浴缸里的纠缠跟填了点新鲜感和方便,等白纯被顾先生吃干抹净放进床里,浑身酸软,眼皮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二天的清晨,是琪琪的来电将一夜疲惫的两人干扰醒。

顾语声下床,寻着音乐声捡起她的外套,将手机递到正在昏睡的白纯耳边。

“喂?”白纯的声音哑哑的,多半是因为昨天喝酒,加上和顾语声吵架,再加上那啥时情不自禁的呻吟。

琪琪在家里的沙发上捂着手机小声问:“白纯,你们昨天晚上和好了吗?”

白纯偷瞄一眼顾语声,他正在仰面躺着,大模大样地偷听她们的讲话。

“唔……和好了。”

琪琪听她口气怪怪的,立马来了兴趣:“怎么和好的?”

白纯抓着头发,吱唔,脑袋一转,反问:“你呢,你和欧阳和好没?”

“我?”琪琪心虚,其实她也才刚醒来,欧阳还在呼呼大睡,完全不理一身青紫的自己是何感想,“欧阳……太不是人了!”

挂断电话后,白纯小心地把手机放到枕边,就感到一只热热的手一寸寸爬到了她的腹上,然后移进她的腿心,轻捻起来。

见她惶恐地缩肩膀,顾语声担忧问:“怎么了?”

白纯不敢看他,瑟瑟说:

“你昨晚,好可怕……”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充个小细节。

这章字数虽然有点瘦,但是那啥很肥对不对。。。~~~~(>_<)~~~~

琅琅家在辽宁,今天中午被地震吓尿了,我的第一反应不是逃跑,居然是关电脑!!!!!因为我当时在修改上章的稿。。激情戏啥米的乃们懂的~~~艾玛~~~忽然觉得活着好好,所以又开了半艘船~~~~

☆、22

大概是酒醒了,白纯觉得被顾语声扳开腿这件事有点难为情,捂着脸翻身过去,腿夹得紧紧,就是不给看。

“白纯……只有上了药,才能好的快。”顾语声手里拿着药膏,拍她的大腿,耐心哄道,“再说,是我……又不是别人。”

白纯打开食指和中指的指缝,偷偷瞅他:“……会不会很疼?”

顾语声认真保证说:“我会很轻的。”

白纯将信将疑,微微分了下腿,顾语声的手臂穿过她的膝湾,正想看看她的伤势,白纯猛地摇头,叠回双腿,双手放在私隐的部位,虚遮着。

“你、你还要保证……如果那里很难看的话,不许嫌弃我,也不许不要我!”

顾语声怔了怔……随后无奈一笑,眼睛看着她,低头在她滑腻的臀瓣上浅浅地印了一个吻:“我已经看过了,很好看……”

白纯抿起唇,涨红了脸,小手急急忙忙又去遮脸,顾语声嘴角弯着,把她拉到身下,分开纤长白皙的双腿,那处已经红成一片,两瓣楚楚可怜地肿了起来。

顾语声不禁懊悔,他明知昨晚是她的第一次,应该量力而行,只是,四年连汤都未进过的禁欲生活让他一时难以把持力度,这一夜的纵情贪欢到底是伤害了她。

他低头,把药膏擦涂在患处,神情认真的不像话,仿佛没有一丝杂念。

反而是白纯的脸越来越红,还扭起了腰。

“嗯……顾叔叔,好了没?”

顾语声收回手,情难自禁捧起她的腿缠吻了一番,白纯立刻绷紧身子,细微地颤抖。

她动情的样子让男人的血顿时沸腾,然而,他知道,他必须克制,必须冷静下来。

“傻丫头,再睡会儿。”顾语声拉高被子,在她的颈间掖了掖。

白纯不高兴地撅嘴,指甲抠他的手臂:“又说我傻?”

嘟起的粉唇吸引着他的疯狂,顾语声俯身,越来越低,白纯的嘴巴凑了上来……

“呃。”

本来以为缠绵悱恻的亲吻,却没料到这小家伙竟狠狠咬了他的唇一口。

“疼了吧?”她的眼里也冒着恨恨的光,舔舔嘴唇,“谁让我你说我傻,我不傻。”

顾语声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是踩到她的地雷了,他禁锢住她扭摆的身子,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隆隆回响。

“小家伙,我说你是‘傻丫头’,不是嘲笑你……是——”想宠着你。

白纯扑腾着闹脾气:“不要!我不喜欢!”

“好好,我错了……”奇怪的,顾语声并不嫌她烦,反而喜欢她这么直接地表达喜怒哀乐。男人的唇微张,含着她的耳垂,极尽能事诱哄,“其实,我有个秘密没有告诉你……”

白纯好奇瞪大眼:“唔?什么?”

顾语声看着她灵动的眸:“……我

是个疯子。”

一夜之间,他从隐忍持重到纵欲无度,之前那样担忧重重,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越轨,不要为伤害她制造机会,然而,到头来,他还是打破了,接受了白纯这么浓烈和纯粹的爱意。

和白纯相爱,细数下来,竟超过了他生命中所做的所有疯狂的事。

他不是疯子是什么?

两人低喃耳语了会儿,白纯才放过他,让他到楼下去拿点东西吃,她可不好意思让陈姨送上来。

“等等——”白纯第五次把顾语声拉回来,还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你刚才还没有答应我,以后都不赶我走了……”

顾语声抚着她的发:“我答应你。”

“那——也不许给我再单独弄什么房子了,哪里的都不行,舞蹈室附近的那个也不要。”

“白纯……我准备买那套房子,不是为了赶你走,真的是为了方便。”

“真的吗?”白纯心虚地低下头:“就算,我……再也想不起来锦生在哪里,你都不会赶我走?”

顾语声顿了顿,尔后,郑重地对她点头:“是。”

白纯的心里总算踏实了,抬起赤裸的身子献个大大的拥抱:“顾叔叔,你真好!”接着,学他刚才的样子若有似无地用唇轻抿他的耳垂。

“白纯……”沉沉的嗓音发颤。

“嗯?”

“别乱动了,躺回去,再休息下。”

一清早,男人是禁不住诱惑的,这一点,她怎么就没有从“教育片”或者“教育资料”里学到呢?

陈姨对昨晚的天翻地覆避而不谈,在厨房里看见顾语声时,笑得也很诡异。

顾语声无奈,端着热腾腾的早餐,回到房间时,白纯正姿色撩人地骑着他的枕头睡得香甜。

真是睡觉都不忘诱惑他……

过了三天,顾语声都没再要过白纯,最过线的动作仅限于爱抚。

那晚除了完成的第一还算柔和,之后做得实在太激烈,她伤的不轻,他不忍再让她疼,只好隐忍。

如果没有那场透彻心骨的欢爱,顾语声觉得一直禁欲下去都无所谓,可人就是这样,一旦尝到销魂蚀骨的甜头,再清心寡欲的人都会变得贪婪。

白纯这几天也没有去舞蹈室,白日乖乖在房里呆着,技痒的时候就到顾语声之前为她在一楼打造的练舞室温习一下,而晚上呢,她就不老实了,确定陈姨已经睡下,便偷偷跑到顾语声的房里,钻进他的被子里搂着他踏踏实实睡一觉,第二天清早再像做贼似的跑回去。

也不知道陈姨是不是故意成全他俩,在第四天上午的时候,陈姨跟顾语声提出回老家探亲的愿望,说是有个老妹妹远道而来,想去聚一聚。

顾语声

当然没有理由反对,当下应允。

陈姨下午被司机载离之前,对白纯交待说:“我差不多把一周的早餐都放在冰箱里,上面有日期,到时候热一下就能吃,呐,还有些饱腹的小点心放在第一层的后面,你和顾先生实在饿了,不方便出去吃,就到那里去找知道吗?”

白纯脸腮绯红,低头拽陈姨的衣角:“陈姨,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等你回来。”

“小丫头!”陈姨弹她脑瓜,“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我吧。”

白纯立马摇头否认:“哪有哪有——”她只是不想深更半夜在二楼穿梭时见到她出来上厕所而已。

下午,白纯来到舞蹈室,见到了琪琪。

琪琪兴奋地跑过来八卦:“说!小白纯,好几天都不来,是不是跟顾叔叔成了!是不是纵欲过度都没有时间来练舞!”

白纯的脸烧得跟大火炉似的,害羞是当然,但她一直认为说谎不是个好习惯,所以,当琪琪这么逼问的时候,乖乖地点头了。

“唔,但是……”她眨眨眼,诚信求问,“什么是……纵欲过度?”

琪琪年龄小,不免也脸红:“就是,那个、那个、一直那个……”

“啊——”白纯抱着腿,瞅瞅天花板回忆,“没有,只有一个晚上,这几天就没有了,他说为我好。”

琪琪挠了挠头,没有觉得顾语声体贴,反倒觉得有种“顾叔叔是不是不行啊,这傻丫头不是被骗了吧。”的怀疑。

世界上哪有这种男人呢,刚刚解禁,这么个美味整天摆在旁边却不吃不喝干看着,不是具有非人的忍耐力,就是无能吧?!

琪琪从舞蹈室回家的时候,把这事跟欧阳颢初学了一遍,欧阳气的直敲她脑袋:“你把男人都当什么了!禽兽?不上女人就闲得慌?为了自己爱的女人管住弟弟有什么不可能的?”

琪琪想起那晚醉酒后被欧阳扛回家后狠狠要了一晚的画面,还有当初她破处后欧阳的种种行径,咬牙切齿地看他:“你就是个禽兽!”

白纯带着琪琪的疑问忐忑地回到家,她差点忘记陈姨不在家,还迷迷糊糊地按了门铃。

顾语声从可视对讲机这边看到她一脸迷惘地呆呆站着,立即按开锁。

白纯一进来,保持着方才的表情,抬头问他:“顾叔叔,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什么?”顾语声比她还糊涂,“我没有说……不要你。我不是跟你保证过了吗?我不会赶你走,无论将来是什么原因。”

“不是不是。”白纯难受地咽了下喉咙,放下包包,闷头冲了过去,抱着他的腰黏啊黏,同情地举目看

她脑袋:“你把男人都当什么了!禽兽?不上女人就闲得慌?为了自己爱的女人管住弟弟有什么不可能的?”

琪琪想起那晚醉酒后被欧阳扛回家后狠狠要了一晚的画面,还有当初她破处后欧阳的种种行径,咬牙切齿地看他:“你就是个禽兽!”

白纯带着琪琪的疑问忐忑地回到家,她差点忘记陈姨不在家,还迷迷糊糊地按了门铃。

顾语声从可视对讲机这边看到她一脸迷惘地呆呆站着,立即按开锁。

白纯一进来,保持着方才的表情,抬头问他:“顾叔叔,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什么?”顾语声比她还糊涂,“我没有说……不要你。我不是跟你保证过了吗?我不会赶你走,无论将来是什么原因。”

“不是不是。”白纯难受地咽了下喉咙,放下包包,闷头冲了过去,抱着他的腰黏啊黏,同情地举目看他,伤心说,“是那个‘要’,要我……顾叔叔,你是不是……不行?!”

顾语声:“……”

这件事让顾语声明白一个道理,他应该亲自教教白纯男女之间的事——俗称“调教”,而不应该让她从其他的——尤其是琪琪那样不靠谱的途径得知。

顾语声心下苦笑,为了证明自己的功能正常得不得了,他猛地将白纯拔地抱起,甚至都没来得及走多远,就把她撂倒在象牙白色的沙发上。

午后的阳光从落地窗泄进来,暖融融的,白纯恍惚着,被一双强劲而有力的大手揉得更是头晕眼花:“顾叔叔……好热啊。”

顾语声快速褪掉了她身上的所有束缚,只剩下一条白色的带着黑蕾丝边的小裤。

黑与白,强烈的色差刺激着视觉,她总能不经意地激起自己封存的欲望,顾语声的眼神迷离起来,揉按起她的腿间,直到感受到了那温热的湿度。

作者有话要说:

来更新了。。。顾叔叔一步步狼变中。。。。

~(@^_^@)~我知道我很坏,又停在关键的地方~~~~消消气,表打我~~

最近几章可能甜蜜,之后情节会有一个关键点。。啵啵~~~~~希望乃们喜欢甜蜜,觉得腻的童鞋,可以提一下,作者立刻加快速度越过~~~~~~

还有个。。。。琅婆婆十分珍惜童鞋们的留评,真的一条评论都米有删除过,JJ系统抽疯,把我的评论都抽没了。。。气shi了。。。我明天会站短管理员,看看有米有恢复的可能。。。啵啵~~~~~

☆、23

白纯觉得自己像只被放在日头底下炙烤的泥鳅,拱来拱去做着垂死挣扎,否则就要烤干了。

啪地,屁股挨了一下。

“哎呀,好痛!”

她正晕晕地痛呼着,顾语声手一扬,扯掉她的小裤,还好,几天未经疼爱的地方已经消肿,痊愈的差不多,此时已隐约渗出水泽。

顾语声松口气,抬头对上白纯无辜控诉的眼神,哑声问:“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白纯一边摇头,一边难受地扭腰,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犯了什么错误,抽下鼻子说:“不知道。”

顾语声弯着嘴角,双膝跪在沙发上,拖着她的腰身拉近,毫不客气地用拇指按压她腿间小小的珠点,时轻时重,另只手带着她穿过层层束缚,引向一处蠢蠢欲动的热源。

“唔……”白纯轻吟出声,本已迷蒙的眼神更加涣散开来,不知是被手里的热度烫的,还是身体里那痒痒的感觉逼迫的。

她的腿被迫分开,一只脚的脚踝搭在沙发背上,另只脚落到他的肩头。她羞怯难当,想去遮挡一下,顾语声却牢牢握住她的手,带着她,上下摩挲,不紧不慢,力度稍有点重。那处热热的,越变越硬,微微地向上抖动,对她点头致意。

白纯不是第一次,但是上次她是因为看过“片子”,那里面的女主角就是那么做的,其实她脑子里当时很混乱,加上又喝过酒,她都快不记得自己上次和他的东东交手时是什么感觉。

顾语声倚靠腰部的力量撑着身子,声线暗哑:“知道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唔,也不知道。”白纯看着他渐渐欺身而下,无辜答道。

男人清俊的五官在欲望的折磨中变了样,眼蕴着的淡然渐渐隐去,神色变得犀锐可怕,仿佛一头饥饿的猛兽,下一秒就把她吃掉。

他几乎在咬牙切齿:“白纯,它有这个反应,就说明我不是……‘不行’!记住了吗?”

白纯胆怯起来:“记住……记住了。”

顾语声满意一笑,俯首吻她的唇,似乎远不够,他缱绻的吻寸寸下移,仍然轻松地掌握着节奏,含住小小的尖,辗转吮吸……

“嗯——”白纯颤抖着拱起腰身,眼眸眯着,发出不满足的讯号。

正陷入迷思,腿心感到一股异样,一个可怕的热棍抵着她,在她周围摩擦,并不急待进入,就是这样磨着她。

白纯快要受不住,费了好

大力气才睁开眼看他,顾语声不知何时已经褪掉了衣裤,她伸手胡乱地一,便碰到了他肌贲起的大腿。

还在厮磨,还是让她忍受在浑身像被无数只蚂蚁咬噬的难耐滋味。

目光缠绕,白纯锁着他的眼神变得怨恨:“坏坏坏!你是个坏蛋!顾叔叔是坏蛋!”

顾语声倒没觉得自己在做坏事,他只是教她而已。“我怎么坏了?”

“你……嗯……”强烈的摩擦带起一股酸慰,袭遍她全身每个毛孔、每寸神经,白纯大喘气,瘪着嘴巴,似要委屈地大哭,“你,你不……”

她的身和心一瞬间变得越加的空虚,越加的渴望,满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那点期待,期待被填满,被占据。

顾语声握着她的下巴,盯着她雾气腾腾的水眸:“白纯,我不是‘不行’才不要你……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白纯扭摆腰身,情不自禁去揉他小腹,最直接地表达出来:“不好过,非常不好。你为什么不……进来?我……我想要你。”

顾语声加了点刺激,揉捻着她的前,白纯的脚趾也跟着紧紧蜷起。

“记住了,白纯,我每次想要你,也是这种感觉……但我必须压制下来,因为我不能因为自己的欲望就伤害到你。”

顾语声亲身让她体验到了在情欲边缘挣扎的痛苦,白纯再蠢顿也懂了大半:“伤害是不是会像那晚一样,很疼?”

“可能。”顾语声抬高她的腰,蓄势待发的某物也离开。

白纯惊讶,短促地叫了声:“啊,不要——”

“怎么?”

“不要……不要离开——”

顾语声欣然一笑:“乖,一会儿就给你……”

傍晚的橘黄色阳光铺洒一室,白纯仰头看着高悬的庞大水晶吊灯,心神早不知道荡漾到何处,顾语声的脸忽然出现在她的视野。

“顾……啊——”

顾语声找好位置,双腿抵着她被托高的腰,那粉红的入口堪堪在他眼下全部暴露出来,随着汗滴的坠落,他手臂支撑在她头两侧,垂直着猛然刺了进去,白纯一个激灵,不住的战栗,深处被灌得满满的。

姿势太诡异,白纯的意识混沌,顾不了那么多,一身软绵着,任由男人随意折叠压制。

受重力的作用,这样的体位又深又让她难以动弹,只能动情哼着。

几个回合快速的刺搅,顾语声低吼一声,猛然抱起她的腰身,站直身子,像楼

梯走去,白纯惨叫,身下不觉将庞然大物勒紧。

“啊——去哪里?”

顾语声闷哼着承受一波波席卷的快感,大手捧着她的臀,用力一捏:“小家伙,轻点夹,到楼上去做,地点你选,好不好?”

白纯在他身上攀了攀,头埋到他的颈间:“坏人!不知道,不知道,啊——”

“是谁刚才一直嚷嚷着‘要’?嗯?”顾语声挺身,又趁势颠一下,戏谑问她。

白纯的内里缩得更紧,两人忽然都有些动不了了,顾语声脚步艰难地踏着楼梯,到了缓步台处,直接把她压到墙上,扣着她的腰,缩臀猛力地撞击几十下。

白纯嘤嘤着彻底炸毛了,一身粉红像只煮熟的虾子,小拳头砸他的后背:“轻点轻点,你好坏!”

终于折腾到了卧室,白纯轻车熟路爬回床里,光晕下的背部一片红印,是方才硌在壁纸上的暗花花纹留下的,顾语声细细抚,心疼地皱起眉。

白纯回头看他,手放在他的脸颊和眉间:“没关系,不疼。”

顾语声目光温柔:“说谎。”

“没有。我从来不说谎,顾叔叔。”白纯翻身过来,缠着他的颈,认真地说,“唔,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这点疼我不怕。唔,所以,你以后不要因为担心我疼就不要我、不爱我,好吗?”

“白纯——”

“嗯?”

“纵欲过度对身体的影响不好,你要知道,这种事情……应该适可而止。”顾语声揉了揉她的黑发,“傻丫头,爱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不是一定只通过做爱来表达的……虽然,不可否认,这是其中一种最直接的方式。”

白纯挠挠头,听的有点晕,忽地,两眼一亮,如黑夜中璀璨的钻石:“也就是说,你爱我,对吗?”

顾语声愣了下,她的话题总是转换的如此之快。

白纯着急地催促:“是不是,顾叔叔,你爱我?是不是?你还没有对我说过你爱我……”

她小声说完最后一句,表情暗淡下来,顾语声心里一酸,“我爱你”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三个字,他有多少年没有对一个女人说过,不,应该是,他真的有对一个人说过吗?

他把她搂进怀里,侧躺好,吻上她的唇,在唇齿间低吟:“我爱你。”

白纯笑得很灿烂,兴奋地抱住他的身躯,毫无知觉地扭动,年轻的身体,火热,柔软,细腻,擦着他紧实皮肤,每一寸都酝酿着饥渴,如同为刚

刚熄灭的欲火扔了一带火星的火柴。

顾语声恍然,他有什么资格告诉白纯不要纵欲过度呢?其实最需要被说教的恐怕还是自己。

白纯歪头看着他又泛起红潮的脸颊:“以后我可不可以不叫你顾叔叔?”

顾语声踏着忍耐的边界,点点头。

“那叫什么呢?”白纯绞尽脑汁地思考,“语声?”

顾语声还未发表意见,白纯连忙摇头,自己否定自己:“不不——”她亲耳听过付曼这么叫过他,她很不喜欢!

“声哥哥?不不——”这好像是宋溪月的专属称呼,比“语声”还让人别扭,“这怎么办啊,总不能直接叫你的名字吧,顾语声?唔,不行,好见外。顾先生?不不,所有人都这么叫你,小岑岑啦,非如兄啦,陈姨啦……好多好多,我一定要起个独一无二的!”

白纯在他怀里一边认真纠结着称呼的问题,一边扭扭蹭蹭,将男人胯间的事物再次唤醒。

“呃……”她这回不傻了,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愣愣地低头盯着那里,“又、又大了?”

顾语声目光一凛,忍无可忍,翻身将她压下,刮她的鼻梁:“小家伙,叫老公!”

白纯猝不及防,脑袋一涨,反弧还没到达,双腿已被他几乎拉成一条直线,他居高临下,忽然想起露营时欧阳说过的一句话——跳舞的女人筋开、要软、会旋转……他在她身上不断地耸动驰骋,忽而,拉起她的手臂让她坐起来,双腿却仍然摆在他的双肩上,这样高难度的动作,白纯做起来却相当容易。

顾语声对那句话终于深有了体会,接着把她翻身过去,从后面深入,自己躺下身去,让白纯再上面掌控。

白纯迷迷糊糊地跟随欲望指使,动情地扭动腰肢,顾语声从后面抓着她的臀瓣,一下一下,帮助她吞含自己的渴望。

“白纯,再转过来,看着我。”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捂脸,啥也不说了。。。调教什么的。。。。

以后【甜蜜章】会标注,喜欢的再慎重购买哈。。

筋开要软会旋转啥的。。呃呃呃呃呃

昨晚琅琅有聚会,实在没有更新出来,因为我没有存稿,都是现写的,所以更新时间不太确定,以后我尽力固定下时间吧。。嗷嗷。。。今天星期天嘛,还想出一章,容我先睡一下下,晚上继续奋斗。

哦也\\\\(^o^)/

☆、24

白纯扶着他的腿,艰难地转动身子,肌理的收缩和蠕动都被两人清楚地感知,战栗中难忍地哼鸣出声。

终于面向他时,她累得快虚脱似的,就要俯身趴下来。

顾语声捉住她前的白软,颇具技巧地揉弄,下身被绞的太紧,他忍不住频频向上顶刺,白纯身不由已,在这样的刺激下扬起脖颈,一下下地惊喘、颤抖,目及之处仿佛都被一层金黄色的雾气笼罩,颠颠簸簸地,分不清自己在何时何地,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有着怎样的过去,她所知道的只是她爱着这个如同给她全新生命的男人,为每一次的欢爱投进全身的气力……

顾语声捞过她的腰,一手将她扣在自己前,一手揉捻她吞着他的部位上方的敏感,白纯头摇的猛烈:“啊……顾叔叔……”

顾语声微抬上身,吻住她的红樱,齿间细细索索地啃咬,吞吐绵软,白纯哼叫的更大声,止不住地抽动,忘我了似的。

男人被这一波在她身体里的拥挤逼得差点缴械投降:“白纯,叫吧,没有人在……难受就叫出来……”

“顾叔叔——呜呜,顾叔叔……啊……”白纯也不管那么多了,扯开嗓子尖叫,身子起伏,汗珠沁满了柔美的背,就要魂飞魄散一般吟泣着。

顾语声徘徊在隐忍爆发的边缘,再次坐起,腰背一次次弓出可怕的弧度,猛烈地撞击似在风中摇曳的她,最后急速的抽挺冲刺将彼此最大的带来的顺理成章,白纯脑中一片晶亮亮的,像大海上落满碎金的日出,明耀得人睁不开眼睛。

一口气噎在口,直到到达舒快愉悦的巅峰,抽搐了几下,才瘫软在他同样剧烈喘息的口,昏睡过去。

白纯醒来的时候,以为他会将她放下来,没想到自己还光溜溜地还像只小乌一样趴在他的膛。

她埋头用前额蹭他的下巴,懒懒地说:“我肚子好饿,顾叔叔……”

顾语声其实也刚刚醒来,捏了捏她的屁股:“那你先下来,我到冰箱里拿点东西吃。”

白纯赖着不抬头,手脚不老实地在他腿上和手臂上乱爬乱挠,故意弄得顾语声很痒:“你知道点心放在哪里吗?陈姨可只有告诉我哦。你快求求我,求求我,我就告诉你哦……”

“小家伙——”顾语声拖出她乱作的手,攥紧手掌,再一翻身,将她扣进怀中,眼中的颜色幽暗沉沉,“刚才我告诉你的,还都记得吗?”

白纯脸一红,矢口否认:“不记得了!”

“嗯?”顾语声想逗逗她,快速贴近过来,用鼻尖擦着她的,滚热的空气在咫尺的距离间不甘地涌动,“不记得?那……是不是需要我‘亲自’再教你一遍?”

“这个这个……”白纯低垂下眸子,睫毛忽闪忽闪的,连忙用手挡住顾语声的脸,“我好饿,顾叔叔,你去拿点心吧!你拿回来了,我吃了,我就都想起来了!”

好不合逻辑的逻辑关系……顾语声摇头失笑,移开她的手,看了看,轻轻咬了口其中一只手指头。

白纯顿然感觉一阵麻酥酥的电流席卷脑海,闭上眼,缩着肩膀抽回去,顾语声安慰似的又在她额头上印一个吻,便随意套上睡袍下床。

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白纯终于敢张开澈然的双眼,抚了抚口。

真是要被吓死,顾叔叔简直坏透了!做什么之前都不告诉她,总是让她不知所措,忐忑不安。

不过,虽然方才牺牲的惨烈,但还好证明了顾叔叔并不是真的“不行”,只是真的为了她才三番五次地忍耐。

抱着暖融融的被子,呼吸着他独有的味道,当眼前一切与自己曾经幻想的画面重合时,白纯满足地叹息了声,如果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然而,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外面的天已经全黑掉了,床头电子表显示的时间是23:30,原来既可以方便饱腹、味道又香甜的点心果真大派用处,陈姨是故意这么安排的,对吧?!对吧?!

两人依靠在榻榻米的垫子上,把碟子里的红豆饼和燕麦球吃的七七八八,已经十二点多了,白纯穿着棉睡衣着肚皮,头枕顾语声的手臂,整个躺了下来:“顾叔叔,你那个时候说,要我叫你什么?”

顾语声望着窗外的朗朗星空,心中一片奇异的宁静,手从她的衣领伸进去,抚她揉揉嫩嫩的肩膀:“都随你吧,白纯,你喜欢叫什么我就听什么。”

白纯最后纠结了一遭,下定决心说:“唔,我认真想过了,我还是想叫你顾叔叔……”那两个字她叫不出来,是因为她不敢肯定,顾叔叔将来真的会娶这样的自己吗?

她的要求不高,更不敢痴心妄想,只能期许她能够把握住现在与他缠绵的每分每秒。

白纯记得很清楚,报纸上说宋溪月的订婚典礼是差不多一个星期前举

行的,那天晚上两人还在酒吧遇见,宋溪月喝得又哭又嚎,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可她在书房里发现的这个请柬的日期居然写的是今天。

她按了按太阳,不可能记错的,于是白纯拿着请柬踢踢踏踏找顾语声。

顾语声一看,淡淡说,语气中听不出情绪:“那天她的未婚夫临时缺席了,订婚宴被推迟十天,今天下午正式举行。”

“啊……怎么这样?”白纯替宋溪月抱不平,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嚣张的大小姐,但一想到她要嫁给一个只见过几面的陌生男人,就觉得十分值得同情,“她的未婚夫也太不守信用了,这人不可靠!”

顾语声揉揉她的发顶,表情颇有深意:“有些事你不懂。”

“我不懂你就给我讲嘛。”白纯皱着鼻梁,不服气,“讲了我就懂了。”

顾语声本来不想解释太多,也觉得对她解释这些本没有必要,但看她一脸郁闷,便提议说:“今天下午有空吗?白小姐?”

白纯提起神:“有!”

顾语声接过她手里的请柬:“……一起去?”

“真的吗?不过,宋溪月可能不愿意看见我吧。”

顾语声点了下她的额头:“你只要站在我身边,没人会说不愿意看见你。”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又弄到一点多。。。~~~~(>_<)~~~~ 字数有点少,琅琅明天还要早起啊。。。嘤嘤

留个言吧童鞋们,琅婆婆在艰难的爬榜中,撒花啥的拜托了~~~

对了,有发现自己留言被删除的童鞋,可以跟我说一声,我去给管理员发站内短信,让他们尽力恢复评论。

琅婆婆自己绝对没有删除过任何一条评论呀。。~~~~(>_<)~~~~

☆、25

琪琪应白纯邀请来到家里为她打扮,首先羡慕感慨了一下位于一楼尽头偌大明亮的练舞室,之后来到白纯的卧室,看到白纯有些慌乱地翻找衣橱,贼兮兮地笑着问她:“白纯,我怀疑你现在真的还睡这里吗?”

舞蹈室的所有人都知道白纯有归置强迫症,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到她手里,都会被排列井然有序,要么按颜色,要么按大小,要么按图案……而且既然叫做“强迫症”,它的严重就已经达到了相当夸张的程度。

琪琪记得,有一次,舞蹈室换衣间的水管坏了,底下放鞋的一层被水淹没,所以那天同学们练舞的时候,都把鞋子脱掉放在了练舞室门外。结果大伙一出来,就惊愕地发现所有人的鞋子被从大到小整整齐齐地摆放,其中相同大小的还按照款式和质地进行了树状图一般的分类……而白纯,正抱着手臂满意地站在旁边。

言而总之,白纯自己的物品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杂乱无章。

除非,她有段时间没机会整理了。

白纯捧了捧脸,咂砸嘴:“琪琪,你真讨厌,让你来帮我选衣服嘛,干嘛关心那么多?”

琪琪一哼,手臂搭在白纯肩膀上,笑的更讨打:“被我猜中了吧。你的衣服什么的大概都跑到顾叔叔的房间里了,到这里哪能找得到呢?没关系,我是过来人,不笑话你,带我去吧。”

白纯斜她一眼:“不要……我去拿,你在这里等着。”

十几分钟后,琪琪在白纯几乎怒视的目光下,把她的唯有的几件裙子扔的东一件、西一件,头痛地哀嚎道:“不行啊不行,都不是正式的洋装,出席不了婚宴的。白纯,真的就没有别的了吗?顾叔叔这也太不靠谱了——”

白纯这边还为琪琪乱扔乱放的行为生着气,楼下的门铃响起。

是铁面无私的冰山美人梁非如。

梁非如目测了一下白纯的尺寸,觉得礼服应该没有必要调换了,便将礼盒完好地递到白纯的手上。

白纯打开,一件裸色的抹礼服映入眼帘,上面放了一张便签——白小姐亲启。

“哇哦——”最激动的是琪琪,拿起礼服在白纯身上比划,“是顾叔叔吧!眼光真不赖,你肤色白,这个颜色很适合你。”

白纯接过来,小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雀跃着奔上楼梯。

梁非如见白小姐满意,也终于安心,将一只装着高跟鞋的礼盒也递给琪琪:“这也是顾先生挑选的,麻烦你一起

帮白小姐换上吧。”

白纯从卧室里踏着高跟鞋出来,梁非如只看一眼,便放下心,总算可以安然地打道回府,而琪琪跟着左右,啧啧称赞,抹贴身礼服将白纯本就凸凹有致的身段包裹得显致高挑,加上点淡妆便足以艳压群芳了。

“唉,白纯,我收回之前的话。”琪琪为她选择了大地色系眼影,在脸颊处上了点腮红,唇的颜色选择了跳跃艳丽的粉红色,一边在她脸上涂涂抹抹,一边忏悔似的说,“顾叔叔不是不靠谱,是真体贴啊,我家那家伙有顾叔叔一半我就满意了。”

白纯抿唇害羞地笑了笑:“你别不知足了,欧阳也对你也很好。”

“好什么啊,顾叔叔可以为你打造一间你自己的练舞室,为你选礼服、选高跟鞋,大小都不差半号的,说明他平时有很细心的留意过……总之吧,顾叔叔就是好,欧阳……也就是有张厚脸皮。”琪琪不解恨地又说一遍,“非常厚!”

白纯不解地眨眨眼。

琪琪轻咳了声:“就单说你初次之后,顾叔叔好几天不碰你,就证明他很体贴、很好,知道吗?不像欧阳,整个一烦人。”

一丝丝的热气仿佛从白纯的脸颊冒了出来,她险些伸手去捂琪琪正在涂抹的这张脸,琪琪却悠然说:“对了,忘记问你,上次我跟你说的事,你没有真的问顾叔叔……行不行……吧?”

白纯就快无地自容,表情纠结的很,咬牙:“当然没有!”

琪琪松口气:“幸好你没问。记住啊,白纯,你可千万别问,这关系到男人的尊严,如果顾叔叔真的被惹炸毛,你可有的受了。”

“……”白纯无语凝噎,她已经受过了,是不是?

订婚宴在市里最豪华的五星级大酒店举行,时间一到,岑力行准时开车来接白纯。

一路通入顺利,白纯跟在岑力行身后,探头探脑说:“小岑岑,顾叔叔呢?怎么没见到顾叔叔?”

岑力行扯出一个笑,虽然那笑容落到白纯眼里有点假。

“别东张西望的,一会儿你的身边换了顾先生,你更要注意,有谁过来跟你打招呼,你就微笑,别呲牙傻笑,也别乱话、乱问问题,懂了没?”

白纯犯愁地挠了挠固定好的发型:“懂了。”

岑力行忽地拉下她的手,严厉说:“还有,也不许乱挠头发,动作很不雅!



白纯知道他说的都是为了自己好,敢怒不敢言,只好冲他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解解气。

白纯真正见到顾语声是在这场订婚上最热闹的用以款待宾客的大厅,岑力行将她的手转交给顾语声便功成身退一般地离去。

她四下一望,发现自己的存在似乎吸引了不少目光,面露怯色:“顾叔叔……”

顾语声拉起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放进臂弯,轻轻握住:“怕什么?你很美,白纯,有点自信,他们是在欣赏你。”

白纯将信将疑:“唔……真的吗?”

顾语声看着她,淡然却坚定的眼神有种蛊惑人心的魔力:“当然。”

凡是与顾语声在一些公开场合碰面的人都知道,顾语声离婚后无论出席何种宴会,从来不带女伴,也不与任何女友人保持暧昧关系,私生活干净得不像个正常男人……至于原因,外界盛传的版本多的不计其数,其中,最被津津乐道的当属他对前妻的痴情守候。

然,今日新人替旧人,传言不攻自破,看来顾先生不是执着于旧情,而只是还没有遇到合适的新人。

白纯把岑力行的交待当做口诀似的背诵,对每个前来对她打招呼的人面带微笑应对,从容不迫,温婉得体。

顾语声见她一直大气不敢出一口,很辛苦的样子,便把她带到一处安静的角落,指着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累了吧。休息一下。”

白纯见周围没人,立刻放松面部表情,瘪嘴恹恹道:“腿好酸,脚好痛……唔,顾叔叔……我还想去趟卫生间。”

顾语声正打算陪她一起去,滕氏的大公子滕岚端着香槟潇洒走过来,白纯冲顾语声点点头,示意他放心,便自己离开。

卫生间挺好找,白纯这点能力还是有的,于是很快她就解决了个人问题从女卫生间走出来,只是一推开隔音良好的卫生间门,却从对面听到一阵怪异的声音——男人女人交替的浓重喘息,一声声,此起彼伏,煞是销魂。

她呆了一下,恍悟过来,赶紧踩着高跟鞋走开,不经意地,从卫生间内的镜子里看到一张男人的脸。

而这张脸的主人,十五分钟后,竟站在了订婚典礼的女主角宋溪月的身边。

白纯遇见男人眯眸聚起的凌厉眼神,脸色一白,拽着顾语声的袖子,躲避着,明知故问:“顾叔叔,那个人就是滕策?”

顾语声察觉有蹊跷,便抬眼看滕策



滕策挑了挑嘴角,搂住身边宋溪月的腰,笑语绵绵:“亲爱的,你的老情人看你呢。”

宋溪月方才在宾客中辗转时就已发现,顾语声竟将白纯带到自己的订婚宴,这是向她耀武扬威呢,还是他要彻底断了自己的念想?

“我看见了——”

宋溪月的笑容做的很到位,在所有宾客眼中,无不认为她和滕策是天生一对、帝造一双,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场婚姻不过是各取所需。

“看来你在他面前是越来越会演戏了啊。”滕策嬉笑说着,目光却一直锁在白纯身上,片刻后,皱了皱眉:“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是谁?好像不是顾家的人。”

宋溪月从鼻子里哼了声:“怎么?饥不择食?对小白痴也有兴趣?”

滕策侧头看她:“小白痴?”

“嗯。”宋溪月无所谓答道,“她脑子有问题,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滕策眼中倏忽一闪,又望向台下不自在闪躲的白纯,凝神看了半响。

宋溪月语气一转,恨恨地:“哼,如果不是声哥哥总是维护她,她会有机会在我的订婚宴上抢我的风光?”

滕策一听,放在她腰间的手指收紧,凑近她,暧昧道:“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不在乎我们的订婚宴。”

宋溪月不屑地转头看他一眼,冷声笑:“最起码比你在乎。”

酒宴开席后,白纯央求顾语声早些离开,方才一直被滕策盯着,她不舒服极了。

糟糕,她在卫生间无意中撞见了滕策背着宋溪月偷情,他不是要灭她口吧。

顾语声捧着她的脸颊:“先让小岑来接你去休息室休息一下,一会儿我们一起走,好吗?”

白纯听罢,不情愿地点头,蹑手蹑脚离开。

而她的座位刚刚空下,滕策像期待已久,紧随而来,顾语声起身,两人亲切地握手。

“顾大哥,好久不见。”

顾语声儒雅回道:“好久不见。恭喜你订婚。”

“谢谢。”滕策耸耸肩,仍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说来也巧,上学的时候呢,我是和锦生抢女朋友,还差点闹断交,现在,我是和喜欢你的女人订婚,唉,我和你们兄弟俩的渊源还真不含糊……”

顾语声听到锦生的名字,眉峰骤凛,往事如一波波潮水冲刷他的回忆。

气氛凝重下来,滕策直起身,收起表情,语气罕有的严肃:“我听说……听说锦生失踪的事了。我相信你

比谁都清楚,锦生不是一个做事没有交待的人,这么久没有消息——”

顾语声淡淡接过话:“我相信一定会有。就算是不好的消息。”

滕策跟着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刚才坐在你身边的那个女人是……”

顾语声坦白讲:“她很有可能是锦生失踪前的女朋友。”

“这样……怪不得我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了~~~有线索了~~有木有。。

前几章是特供甜蜜章节,最近情节会有大发展,穿各类汤啥米的~~~~

26-30

☆、26

等到顾语声回来大概是二十分钟以后,这段时间,白纯心慌意乱,为是否要把滕策背着宋溪月和别的女人乱搞的事情告诉顾语声而纠结万分。

如果顾叔叔知道,他会怎么做?会不会劝阻宋溪月不要结婚?

如果宋溪月真的结不成婚,那她会不会像以前那样缠着顾叔叔不放?

……

这些问题就像一只只这翅膀的小鸟一样,在白纯脑袋周围转啊转,叽叽喳喳吵得她头痛。

她苦恼地抓了两下头发,看向身边的岑力行,求问道:“小岑岑,你有女朋友吗?”

岑力行正闭目养神,懒懒抬一下眼皮:“干嘛?”

“你有女朋友的话。”白纯犹豫一下,“会不会还和别的女人……”

“欸——我这么个三观正直的好青年怎么会做出脚踏几条船那样的畜生事呢?敢情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岑力行回答的有点激动,白纯抽抽嘴角,小声嘟囔:“问一下嘛,又没说是你。”

岑力行消了气,抱起手臂,转头纳闷地看她: “我说,你那脑袋瓜又在琢磨什么事呢?来,先跟我说说,省的你莫名其妙地又去问顾先生。”

“没什么,你就当我刚才说的是梦话吧……”白纯用心底的小天平暗暗权衡一番,选择死守牙关,闭口不再提。

岑力行瞧了她一会儿,见她没反应,也懒得管了。

顾语声回来后,白纯更慌张,在岑力行去把车子从车库中提出的几分钟里,她走在顾语声身侧,几次酝酿,最终还是没有勇气。

到了这个时间,天已经朦朦胧胧黑下来,车子融入城市璀璨的街景霓虹、火树银花。

咕噜噜——白纯按住肚子,阻止它发出嚎叫,一抬眼,撞见顾语声几分复杂的目光。

“顾叔叔,我……我饿了。”

自顾语声在订婚宴上与滕策交谈过,便陷入久久的沉思和矛盾,差点忘记白纯还没有吃过饭。

锦生失踪之后,过去二十几年相处的种种细节就变成了一尖锐的刺,无论何时都会扎得他疼痛难忍。

滕策方才在他面前是这样说的:“顾大哥,你也知道锦生以前也有过不少女人,白纯只是其中一个,不过,我真的是越看她越觉得眼熟……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和她单独谈谈,也许她会想起来什么帮到你也说不定。”

滕策从小和锦生一起长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顾语声

再清楚不过,方才他看白纯的眼神,除了疑惑,分明带着些其他暧昧不明的意味。

顾语声让岑力行把他们放到路边,先回去休息。

白纯不解地望着他,顾语声晃神一般伸手在白纯的脸颊上蹭动,眉心紧皱:“对不起……”

“嗯?”白纯愣了愣。

顾语声其实是在为他刚才短暂的、哪怕只有不到一秒钟的犹豫而道歉。

面对这样天真的无条件的相信他的白纯,顾语声的心早已先于理智一步做出选择——他本做不到继续利用她,更不会让她去接触从小就游走花丛的滕策,即便滕策真的会提供出关键的线索。

顾语声抱歉地微笑:“饿了吧,带你去吃点东西。嗯,想吃什么?”

白纯翻翻眼睛,认真想,可脑袋里还是空白一片,忽地,她眼睛一亮:“嘿嘿,就要不就吃蓝莓蛋糕吧。”

打包带出的蓝莓蛋糕配上小半杯红酒,让白纯想起来锦生生日那天,她和顾语声在书房里自斟自酌的场景。

那天他们俩都很悲伤,她理解顾语声失去亲人的伤痛,却不理解自己的。

她到底为什么那么伤心?被背叛?被辜负?还是……失去?

白纯头晕晕的,挡风玻璃上罩着曾雾气,车里和外面世界仿佛被一层薄薄的水滴隔绝开来。

半个小时前,顾语声载着她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冷饮店里买了蓝莓蛋糕,然后把车停在里之前她和琪琪去过“帝国”休闲会所附近,回来时,他的手里多了两瓶红酒。

接着,他们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两个人横七竖八躺在后车座,而车子最终停驻的地点是越江大桥边一处人迹罕至的老公园。

周围很黑,衬得车内澄黄的光尤为明亮。

白纯歪头看着仰面躺着的顾语声,他的侧脸很好看,轮廓棱角分明,表情放松,鼻息轻缓,带着罕有的慵懒。

她爬过去,凑到他的耳边:“顾叔叔……我有件事想对你说……”酒壮怂人胆,白纯是个藏不住秘密的人,她再把滕策的事压在心里一天半天,恐怕就要憋出隐疾了!

顾语声忍着耳边丝丝的痒,“嗯”了声。

“那个……滕策,我觉得他不是好人!”

顾语声听罢,脸侧过来,面向她,饶有兴致问:“你是怎么观察出来的?”

白纯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大概是喝过酒的原因加上联想到不好的画面,她的两颊红得夸张:“他……我……我亲眼看见的——唔——”

她的重点还没说到,已被顾语声坚毅的薄唇堵了回去。

他把她从座位里捞起,横抱在怀中,白纯支撑着他的肩膀虚坐着,眸光灿灿地看着他:“顾叔叔……怎么了?”

顾语声扶着她的后颈,再度忘情地吻她,唇舌纠缠间,白纯感觉到他的手渐渐移到了她的口,不停在那里揉搓抚,而那炙热的吻最终也停留在此。

他的脸深埋在沟壑之间,这一对柔软足足诱惑了他整个下午,见鬼的“欣赏她”,顾语声发誓,他以后再也不会说那样虚伪的话来欺骗白纯。

他也是个男人,不可能不懂得其他男人见了这样一个妖娆与纯真并重的女人会又怎样的幻想,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滕策。

是的,男人没有一个不是满脑子荤腥,只能控制力各有不同而已。

顾语声起身一下,关了车灯,白纯懵了下,小手乱:“顾叔叔,好黑,我看不见你了。”

他重新将她稳稳抱在怀中,沿着抹礼服的边缘,肆意亲吻她的雪白丰润的,双手一面去拆开她身后的拉链,一面探入她的腿间:“黑了才好做接下来的事情。”

白纯的身子滚热滚热的,长礼服被顾语声剥了下来,她身上就剩下一个无痕的色小裤和两个堪堪遮住莓果的贴。

听见顾语声沿着无痕小裤的边缘轻而易举到她的腿心时那长而重的喘息,白纯的神经狠狠地勒紧。“我……这个是——”

这只小裤其实是琪琪来找白纯之前刚在商场买的,本来琪琪见白纯连件适合礼服的内裤都没有,就想逼迫她穿丁字裤,结果被白纯捂着眼睛严词拒绝。

可她方想解释,又一个关键词被顾语声吞进肚子,然后,他连脱掉小裤的工夫都省下,直接拨开小裤松松的边缘,劲腰挺耸,深顶了进去……

白纯上身绷直,跨坐在他腰间,两只贴也已不翼而飞,她只能用手臂虚掩着前,承受男人一下重过一下的撞击……酥麻和酸痒在身体每个角落里火速蔓延,陆续换了好几种姿势,直到白纯恹恹求饶,这场战役才算结束。

到头来,白纯还是没有机会向顾语声坦白滕策偷腥的事,反而亲身学会了一个词——“车震”。

第二天白纯清醒的时候,已经回到顾语声卧室的床上。

她头脑涨涨的,简单地梳洗,来到厨房热早餐,路经餐厅,在桌子上发现了一张便条:好好休息,记得昨晚我们的约定,出门之前记得和我报备。

白纯思索着“约定”,顾语声在自己身上驰骋时含糊着对她说的话清晰起来。

他重重喘吸,呼在她耳畔:“白纯,以后不要轻易相信别人,知道吗?”

她答:“嗯。我只相信你。”

白纯已经答应了顾语声要相信他,听他的话,离开家门之前要向他报备,所以,当她独自站在“鼎元”楼下找宋溪月的时候,心里很歉疚,因为她是偷偷来的。

宋溪月对白纯的到来煞是讶异,但更好奇,便让秘书带她来到自己的办公间。

宋溪月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就是自尊,而这辈子她做的唯一一件不要自尊的事就是倒追顾语声,她已经为这份感情奉献了全部的勇气,命运还让她活活的碰了钉子。

这一切都导致宋溪月越看白纯越不顺眼,越想吵架。

“怎么?耀武扬威到我公司来了?告诉你,白纯,你适可而止!”

白纯放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啧”了声:“你这人,别不识好歹啊,我来是好心,如果不是看在你也挺可怜的份儿上,我才不理你。”

“可怜?”宋溪月握着拳头,不顾形象地站到她面前,又跺脚又呲牙,“我宋溪月轮到你个小白痴可怜?!”

“就是可怜。”白纯语气肯定,目光无不同情。

宋溪月气的前一股一股的冒火:“喂!你到底是来干嘛的?”

白纯也不拐弯抹角了:“是告诉你有关你未婚夫滕策的。”

“他?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我和他才没关系!”白纯赶紧摇手澄清,神情凝重说,“宋溪月,我亲眼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卫生间里做……”

“这不是顾大哥身边的白小姐吗?你看见我在卫生间里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一下,今天不出意外应该还有更新,%>_<%就是可能会晚一些,尽量提前吧。

更新来了~~~~汤有木有。。

☆、27

含笑的声音,带着明显轻佻的意味,从宋溪月办公间的门缝传来。

接着,门被一只手指轻推开,一身西装革履的滕策悠然出现在两人面前。

“做——”白纯咬了下唇,撇头不去看,下意识向宋溪月身后躲藏。

宋溪月丢给她一个“你真没用”的眼神,心里把白纯要说的话猜个大概,再上下打量一遍眼前这个骚包少爷,嘲讽道:“做什么?您滕二少爷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怎么,还一定要我掰手指头给您数数您的风流史?”

滕策一脸无奈,双手兜:“唉,被未婚妻在外人面前数落的感觉真不好啊。”侧身向宋溪月背后望去,那眼神好像真的受了冤枉似的,“呃……那位白小姐,可以把你刚才要说的话接着说完吗?不然,溪月误会我就不好了。”

宋溪月哪能不知道滕策什么德,抱起手臂:“哦,你的意思……是白纯诬陷你了?”

滕策无辜地看着她:“那当然,你不相信我吗?”

宋溪月嗤笑,她还真不相信他。

白纯除了傻,还是傻,她那点简单的心思本还没到达去诬陷人的水平,况且,滕二公子如果有洁身自好的那一天,恐怕也离天崩地裂也不远了!

白纯转了转眼睛,从宋溪月背后探出个脑瓜顶,嫌恶地瞅着滕策,咕哝道:“你脸皮真的……真的好厚!”

滕策的脸色忽地一变,提着的嘴角抽搐两下,一时无言以对,表情十分滑稽。

宋溪月忍不住低笑,第一次觉得白纯噎人的话其实听着挺爽的,滕策可不就是脸皮厚!不过,她转念想想,现在滕策好歹也是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夫,未婚夫在订婚宴上和别的女人偷情这事怎么想怎么让人犯恶心。

“滕策,你来公司有何贵干?有事就说,没事请赶紧消失,没看我这儿正在会客么?”

“也没什么。我就是……想念我的未婚妻了,忍不住过来解解相思之苦。”

滕策不愧是老油条,方才尴尬的表情转眼就恢复如常,甚至比刚才笑的更轻松,宋溪月狠狠白了他一眼,回头望向白纯:“我和他有话要说,你先在这里等会儿。”

自尊,还是自尊心作祟,宋溪月的心底其实并不想让白纯或者顾语声知道自己处境有多糟糕。

两人相继出去,白纯百无聊赖坐在沙发上,昨晚其实她已倦极,却噩梦连连,其中就包括滕策看她时那异样的目光,这也是她今天冒险一定要来找宋溪月的重要原因。

宋溪月和滕策来到同一楼层的会议室,里面空荡无人,是个摊牌的好地方。

“说实话,滕策,就算跟你订婚了,我也懒得知道你每天都在

定要来找宋溪月的重要原因。

宋溪月和滕策来到同一楼层的会议室,里面空荡无人,是个摊牌的好地方。

“说实话,滕策,就算跟你订婚了,我也懒得知道你每天都在干嘛,不过,我先声明,这些日子我很忙,麻烦你没有重要的事就不要来我这里找我麻烦,我没时间应付你。”

滕策很受伤地看她:“才刚订婚第二天,你就说这种绝情的话,啧啧,女人啊……”

宋溪月简直要受不了他的假惺惺:“滕策,你够了没?你好好看看,这里没人,少一副深情款款的恶心样子好不好?你比我更清楚,我们订婚只是做戏、做戏!现在连观众都没有,你还做给谁看?还有,拜托你以后要偷的话,请分清楚场合再动手,好吗?”

“你怎么这么激动?”滕策不为所动,不知道从哪里弄了一颗喉糖扔进嘴里,侧坐在会议桌上,“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对我有点意思,所以……吃醋了?”

宋溪月无语。好吧,白纯虽然呆傻了点,但她的话还真的很辟,滕策这人的脸皮都赛过城墙了。

“要不就是……你觉得被顾语声知道你现在的状况会感到难堪?”

宋溪月的软肋被戳痛,恨恨咬牙:“管好你自己就好,少来干预我!”说完欲愤恨离开。

滕策不慌不忙拦住她:“别走啊,我说对了,是不是?

“我最后声明一遍,滕策,我的事你少掺和,别忘了我们之间签过的协议——两年之内,离婚之前,我们各不相干,我不过问你和你的后佳丽三千,你也别来揣测我心里是不是有我的白月光!”

宋溪月刚要摔门离开,被滕策一把扯了回去。

他目光在她脸颊上轻扫,莫名地变得复杂,片刻后,贴着她的耳缓缓沉声道:“既然你对顾语声还抱着希望,为什么不想办法让白纯离开他?喏,现在可正有个好机会。”

宋溪月回到自己的办公间,心情极为矛盾,见到白纯,她恍惚了下,便招呼秘书把她送出去。

这时,滕策优哉游哉地走过来,端着一脸殷勤的笑,问白纯:“白小姐开车了吗?”

白纯摇头,诚实道:“我不会。”

滕策绅士风度十足地躬身,声音温柔极了:“那让我送你一程吧。”

白纯

嚼着手指,视线在宋溪月和滕策之间徘徊:“那多不好意思。”

“不会。为美女效劳,我很荣幸。”滕策抬眼看宋溪月,“你也同意吧,溪月?”

宋溪月不知道滕策究竟对白纯打了什么鬼主意,可她竟在听了滕策刚才一翻唆使后,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她心虚地不敢看白纯的眼睛,转身面对自己的电脑,直到余光里两人的身影在办公间里消失。

滕策说,他见过失忆之前的白纯和锦生在一起,但有些问题他还没明白,需要和白纯单独谈谈,如果白纯真的能够记起他,或者记起锦生,那她和顾语声的关系就再难继续,这样她宋溪月就有个天大的好机会了。

白纯上车,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满身的不安,眼珠子乱转。

车子启动,开出一段路,白纯忍不住问:“宋溪月原谅你了吗?”

滕策怔愣几秒,苦笑答:“本不存在原谅不原谅的问题。”

“为什么?”白纯把眉头蹙的很紧,“坦白说啊,你……你那么做确实很不对,如果你不爱她,就不应该和她结婚,如果你和她结婚,就不应该再和别的女人在一起。”

滕策忽然觉得讽刺,不管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失忆,她怎么有资格教训自己?

如今的白纯天真烂漫,甚至言行举止处处透着与这具身体极不相符的童稚,哪里还看得见他们当初相见时宛如白天鹅一般的高傲样子,滕策不禁失笑出来:“你放心吧,是宋溪月不爱我,不是……总之,她不会在意我和哪个女人有关系。”

“啊?”白纯对这样的说法有点理解无能,仰头苦恼地看着车顶。

滕策见路途已经快到“华逸”大厦,把车速逐渐慢下来,找个位置停在了路边。

他此番的目的就是试探白纯,不能再放过这次机会。

“怎么停车了?”白纯四下探望,“就快到‘华逸’了吧,我还要跟顾叔叔承认错误,你别停在这里呀,再送我一段行不行?”

白纯这么求着,滕策却彻底熄了火,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白纯,你真的失忆了吗?在我面前,你是不是伪装的很辛苦?”

顾语声看了看表,十点多,已经到了这个时间还没有接到白纯的问候实在很蹊跷,于是,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家里座机的号码。

无人接听。

一种很糟糕的预感,从昨夜听到白纯在梦中一遍遍唤着锦生

的名字开始,此刻终是落到了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先来一小章吧,觉得后面一段不太好,又改了一下下

顾叔叔米有来得及出来,作者也很尤桑,我码字的速度什么时候可以快点呢。。呜呜~~~~(>_<)~~~~

滕策的怀疑是不是很劲爆。。

☆、28

“什、什、什么……”白纯的声音断断续续,像卡壳的光碟,双眼迷茫地瞪大,“我……伪装?我伪装成谁?”

滕策又露出十分欠揍的笑容,瞧着她不说话,好像在等她自露马脚。

“你别这样看我!好讨厌!”白纯有点炸毛了,哪个姑娘家家的总这么被一个和她半熟不熟的男人直勾勾地盯着会舒服?

“呦,知道害怕了?害怕还装的跟真跟小白痴似的?”滕策正了正脸色,郑重说,“白纯,你现在的样子一点都不适合你。”

非常不适合,他所认识的白纯,骄傲优雅,美丽清纯,是女神一样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人物,绝不是在他眼前歪着脑袋问傻问题的小白痴。

白纯听得稀里糊涂,更讨厌他那露骨的仿佛要把自己看穿的眼神,一生气,推车门要走掉,可滕策早已先一步落了锁,白纯鼓捣半天,没推开,嘴巴瘪了瘪,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委屈的,眼泪立马噼里啪啦落下来。

“你快放我出去!你再欺负我,我就告诉顾叔叔!”白纯揉了下盈满泪水的眼睛,一边继续跟车锁和车窗奋战,一边嘴里嘟嘟囔囔地,“我真是多管闲事,以后再不理你们了!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管他的你爱宋溪月,还是宋溪月不爱你呢!”

滕策脸上的肌不受控制抽了抽,双眼一暗,耍我呢白纯,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呜呜……放我出去!”白纯见车锁是怎样都弄不开了,只好拼命敲打车窗求救,嚎的那叫一个撕心裂肺,“顾叔叔,救我啊,呜呜,顾叔叔——”

滕策看她的眼泪流得比珍珠还真,也想不出来那样一个男人爱慕、女人艳羡的白纯把自己搞的如斯狼狈究竟有什么目的?难道真的失忆了?可是……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弟弟的女朋友失忆流浪后,刚好被哥哥收留?

白纯哭的稀里哗啦,又害怕又后悔,责怪自己不听顾叔叔的话,结果被囚禁了吧,她忽然想起了之前无聊时看的一电影的内容,独身女子被奸杀惨死车中什么的……

白纯脸贴在车窗上,简直快绝望了,刚好滕策心一横想问个明白,伸手过来拨她的肩膀,白纯正想象着恐怖的画面,“啊——”地大叫,攥紧拳头,闭着眼睛就朝滕策那有几分姿色的脸蛋上挥过去。

“啊——”这回大叫的是男人。眼睛痛得像被剜掉,滕策雄狮一般甩甩头,大发飙,“白纯!你特么作完了没有!”

吼完了,抓住她的腕扣在一起,一手攥着,另一手在她面前一下一下虚点:“你装傻是吗,装听不懂?好,假如顾语声说的是真的,你失忆两年,以前的所有事你忘得一干二净,先被一个民间剧团收养,再偶遇顾语声,那你说说,你,白纯,不是失忆了吗?为什么还记得你自己原来的名字!”

顾语声亲自驱车从“华逸”大厦地下停车场北门出来,拨通手机,第一个打给的就是宋溪月。之前他得知,在仙女湖意乱情迷的一夜后他故意避开白纯的那段时间,宋溪月和白纯走的颇近,加上昨晚从宋溪月的订婚宴上回来,白纯的情绪就不大对,遮遮掩掩,欲言又止,恐怕当中的原因与宋溪月和滕策脱不了关系。

宋溪月这个通话接的似乎相当犹豫,不过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脆生:“喂?声哥哥?”

“白纯今天去找你了吗?”

“……她来过,不过又走了。”

“走了?走了多久?她找你干什么?”

顾语声握着方向盘的手越来越紧,抛出一连串问题,引来了宋溪月的强烈不满。

“声哥哥这么紧张她,外面的传言……难道是真的?”

顾语声压了压心底丛生的烦躁,语气凉凉道:“溪月,我并不知道外面的传言是什么,但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白纯这点是真的,你不用怀疑。溪月,你要知道,就算那个人是你……也不行。”

宋溪月在这边听罢,迅速按下挂断件,把手机远远扔到地上。

“华逸”大厦南面是一条长长的步行街,北面也是各色琳琅满目的店面,因为毗邻商业步行街,所以这条路平素里相对拥堵,车速想快也快不起来。

顾语声按段了电话,岑力行的名字在手机屏幕上亮了起来,他正准备接,目光向路边的停车位随意一掠,滕策的车便正正当当闯进了眼底。

顾语声像天兵天将一样地出现在白纯绝望痴然的瞳孔里时,她的眼睛正在不停的涌泪。

面对滕策的质问,她懂了几分,那就是滕策怀疑她没失忆的原因是她未失忆之前也叫“白纯”!

“是同一个‘白’,同一个‘纯’吗?”白纯被这个事实震得有点迷糊,呆呆问道。

滕策眯了眯眼,恨不得千刀万剐她似的。

“你认识从前的我?那我和你是什么关系?还有,我和锦生呢?锦生现在在哪里?”

滕策再次眯了眯眼。

白纯不禁惊惧,汗毛都竖了起来:“你倒是说话啊,我以前欠你很多钱?欠多少?顾叔叔先替我还你,好不好?你……你能不能先放我出去?”

滕策咬牙切齿,心想:你不欠我钱,你欠我人情!

就在这个焦灼的时刻,白纯透过挡风玻璃见到了顾语声,哇——一声大哭,拼命用头撞车窗。

滕策这回有点相信白纯失忆这回事,她眼睛里流露出的恐惧是真把自己当杀人犯了。

车窗被顾语声敲响,滕策放开白纯,打开车锁,白纯箭一般嗖地穿出去,扑进顾语声怀里。

“顾叔叔——”

顾语声抱着怀里簌簌颤抖的身体,长长吐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暂且落了下来。

“顾叔叔,呜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他轻揉着她的发顶:“已经没事了,白纯,我在这儿,没事。”

待白纯的情绪冷静下来,顾语声将她送回家,手机里进来一条简短的短信,来自滕策:我会告诉你全部真相,“鼎元”,溪月的办公间恭候。

手机屏幕的光亮暗下,白纯红嘟嘟的脸探过来,出现在他的视野。

他伸手抚过去,拇指擦过她的唇角,眉间微微蹙起:“怎么不听话?知不知道我刚才多担心你?”

白纯低头,凉凉的脸颊在他的手心蹭动,可怜巴巴的像个小动物,却又那么眷恋至极。

她抬眼怯生地望着他:“对不起……我错了,顾叔叔,原谅我呗,好不好?”

顾语声对她这样的讨饶显然毫无招架之力,俯身吻她的唇,在彼此的唇间无奈地叹息,但最后他还是硬了下语气:“知道自己哪里错了?”

“知道。”白纯努唇,不甘愿地说,“我……我……我多管闲事。”

这个答案倒出乎顾语声的意料。

“我昨天在订婚宴上看见滕策和别的女人在卫生间里……做不好的事……就替宋溪月担心来着,想去告诉她不要和滕策结婚,不然会像我一样伤心的……”她忽然想起滕策在车里时对她说的话,头脑立马清醒过来,拍了下额头,短促地叫一声,“啊,对了!滕策认识我!我叫白纯!”

顾语声来到“鼎元”,坐私人电梯直接被请到了宋溪月的办公间。

“鼎元”姓宋的一家独大,建筑行业起家,近几年诸多领域都有涉猎,四年前上市,势头锐不可当,几乎和早年海归派顾长计一手创立的“华逸”集团平分秋色。

宋溪月是宋老爷子的掌上明珠,宋家唯一的女孩,从小娇纵惯了,她在“鼎元”的办公间是由宋老爷子请的名设计师亲自监工装修,甚至比楼上几位叔叔伯伯的都奢侈几分。

然而,她之前一直心心念念要给顾语声当贴身秘书,没打算在这里工作过一天。

秘书推开门,顾语声点头致谢,迈步走来,站定到她和滕策不远处,沉默半响,看向滕策说:“现在你可以把事实真相都告诉我了吗?”

半个小时后,顾语声步履匆匆离开“鼎元”,宋溪月的豪华办公间里却炸开了锅。

“滕策,你特么个混蛋!你不是说这是一个好机会吗?这就是好机会?你玩我是不是?”宋溪月随手抄起办公桌上东西,笔筒,相框,手机……一件一件朝滕策扔去,四分五裂的声音不绝于耳。

宋溪月的脸气得一阵白一阵绿,最后捂着脸泪水连连地瘫坐在沙发上:“你让我得罪了声哥哥,还骗我,给我一个假的希望……白纯是白纯又怎么样?你卖了那么久关子的狗屁真相就是——她本没有和锦生真正谈过恋爱……这样她和声哥哥更可以坦荡荡地在一起了……我爱他整整二十年,现在什么希望都没有了,你特么满意了吧!你这个混蛋!”

滕策抖了抖西装上灰尘,不以为意,还很得意,缓缓拾起地上的纸抽,递给她一张纸巾:“哎,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再说,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滚远点!”宋溪月拒收纸巾,用尖锐的高跟鞋狠狠踹了他小腿一脚:“做美梦吧你,协议时间一到,我就和你离婚!”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很反转额。。。嗷嗷。。。滕策所知道的具体细节,下章出来。。。

最近琅琅有勤奋了有木有。。虽然每晚更新都很晚。捂脸。。。

撒花~\(≧▽≦)/~啦啦啦。。

☆、29

回去的路上,正值深冬的午后,雪花从天而降,顾语声仿佛从那一颗颗六角冰凌里看到了一个女孩灿烂的笑靥。

是白纯,不过此白纯非彼白纯,只是他在那个雨后傍晚的橘黄色晚霞中捡回来的白发女孩。

滕策的话里资讯很多——

白纯的原名竟然离奇般的与现在一模一样,父母家庭情况暂不祥,顾锦生和滕策是在一次朋友间的聚会上认识她的,那时她即将以优异的成绩从国内的芭蕾舞学院毕业,正递交申请准备去莫斯科进修,见面的契机来源于她所在学院举行的毕业演出,剧目为柴可夫斯基的名作芭蕾舞剧《天鹅湖》,而白纯作为当仁不让的女主角,一人饰演黑天鹅和白天鹅两个角色。

顾语声听到这里,想起了白纯曾经一袭黑裙打扮的翩然身影,如黑天鹅一般,带着妖娆的魅惑。

此刻,他不得不惊讶于命运的存在,也许,有些注定,无论是劫数还是幸运,今生如何都逃不掉。

聚会上,白纯接受了无数的艳羡的目光,还有一个暗恋她整整三年的学弟找了三个人碰着999朵白玫瑰借机表白,现场同学们的情绪被煽动得很高涨,一声声对白纯喊着“接受他、接受他”。白纯当下十分为难,恰好刚刚被朋友介绍认识的锦生挺身而出,白纯才有了台阶下,从此以后,两人相恋的绯闻漫天传开。

两个多月过去,滕策偶然得知锦生居然还未对白纯下手,便鲜花香车,卖力邀约,没想到在朋友圈眼中里的清高得对追求者不屑一顾的白纯竟点头答应了。

当然,滕策是后来才觉悟到上赶着不是买卖这回事,自己折腾半天,不过空欢喜一场,最憋屈的是他还由此挨了个抢兄弟女人的骂名。

原来白纯在那晚的聚会上已默默喜欢上了锦生,两人也来往过一阵子,不知什么原因,恋爱的萌芽就被扼杀了,而白纯答应自己的邀请完全是因为正在与顾锦生赌气。

滕策当时很纳闷,风流倜傥的顾锦生到底为什么对白纯这么个美丽尤物无动于衷,怎样也要吃上一口尝尝味道再拒绝也不迟啊。

发生争执的那天,正好是滕策打算带白纯去北海道度假,顺便摩拳擦掌试探一翻。

他和白纯约好在机场见面,可刚一碰面,顾锦生就突如其来地出现,把白纯拉到了一边,两人随即大吵起来,拉扯着离开机场。

而顾锦生再在酒吧见到滕策时,二话不说就一通过招,还警告他

以后不准碰白纯一毫毛,否则以后连兄弟都没的做。

滕策这人确实混蛋,“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这句话被他体现的淋漓紧致,白纯是漂亮身材是好,但如果早知道顾锦生还把她叼在嘴里不放,他是不会去碰的。

他们随后的交谈,发生在一个哥们移民前的送别宴上。

顾锦生喝得很醉,曾经从来不缺女伴的他,那晚形单影只。

滕策坐到他身边:“哥们我都懒得问你,你和‘白天鹅’折腾完了没有?看你这副要死不活的德行,呵,还是你顾锦生吗?”

顾锦生笑得艰涩,避而不答。

滕策觉得这样的顾锦生太反常,完全不是他利落的作风,不禁追问:“你要是不喜欢人家吧,就甩的痛快点,吊着算怎么回事?”

“少来跟我说这些,就算我和白纯没有可能,你也给我站得远点,别动她!”

“这个你放心,我还不至于缺货缺的要从你那里抢的程度,不过——”

一串清脆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顾锦生看了来电显示,平静地接起来:“……是,我答应你,以后都不会再找你,你可以不用再内疚了,祝你一路顺风,再见。”

滕策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顾锦生挂断电话,他便问:“女人?内疚……肯定不是‘白天鹅’吧?”

顾锦生眼神不善:“少管!”

打那以后,滕策听说,白纯申请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到莫斯科国立芭蕾舞学院进修一年的机会,不久就踏上征程,而白纯走了之后,顾锦生的生活也完全颠覆一样,变得颓靡不振、不堪一击。

滕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最后一次接到顾锦生的电话,他哽咽问:“你说,有没有一个地方,是可以逃避所有人的目光和真心相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结果就是这样,滕策终于知道原来顾锦生不接受白纯,是因为另一个他藏着掖着无法光明正大的神秘女人。

顾语声打开卧室的门,白纯正在茫然地看着手里旋律飘荡的音乐盒。

回头,一见他,像流浪的孩子终于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归宿,从床上跳下,小跑着奔过去。

顾语声一下一下抚她的短发,掌底下一片湿润:“怎么回事,冒了这么多汗?”

白纯本没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出了一头的虚汗。

“没事没事。”她攥着他的

手,仰脸看他,“滕策告诉你什么了?快说啊。”

顾语声心口顿痛,身体里仿佛有像东西已经被掏空了,无力感一瞬间涌了上来。

“他说,你和锦生没有恋爱过,当时锦生应该非常爱着另外一个女人。”

白纯用力皱眉,倏尔,展开眉心,恍然大悟地低叫:“是……是我在冷饮店看到的女人!一定是她!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如果我和锦生没有很熟悉的关系,就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了。”

顾语声把她抱入怀:“白纯,过几天,你的完整的资料就会被查出来。到时候,也许还会有新的线索。”

白纯坚信不疑,重重点头:“嗯!”

顾语声略有犹豫,之前很多可能都被他考虑进去,但事情发展的远比他预料的难测,比如,白纯的身份被样快就被确定,比如,他风流好玩的弟弟曾经如此爱过一个女人,而他却丝毫不知。

白纯见他眉头紧锁,手探过去抚平:“顾叔叔,你别难过了,等我帮你找到锦生,你们就可以见面了。”

顾语声挤出一个艰难的笑,淡淡点头,表情虽然沉静依然,眼中却满是殇恸,因为他埋在心中的那个假设,无端地,仿佛被越放越大——他可能永远都找不回已遗失掉的锦生。

作者有话要说:稍微改了下~~~

☆、30

“嗯,你在想什么?”白纯扬起手臂,挂在顾语声的颈间,额头蹭他的下巴,声音柔软甜腻,像在哄一个处在恐惧中的小孩子,“乖,别乱想……唔,也许锦生和我一样,都忘记了自己是谁,也不到家,才没有回来的,或者……啊,顾叔叔,你说,有没有可能锦生带着他爱的那个女人藏到我们找不到的地方去呢?”

白纯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明亮,仿佛深信不疑,顾语声蹙了蹙眉,这个可能他当然也设想过,倘若果真如此,大概是锦生无故失踪两年最令人庆幸的缘由,至少他还是安全的,是活着的。

顾语声环抱她的背,清浅地笑了下:“但愿吧……”

“嗯!”白纯欢快地答应,蹭着他的侧颈,攀上来,咬了咬嘴唇,发出一连串激动的追问,“对了,如果我和锦生没有谈过恋爱,嗯,那你和我……再在一起时就不用有那么多的犹豫和顾忌,是不是?我们那个那个的时候,也不会觉得特别别扭了,对吗?”

顾语声心里多少有些挣扎,从滕策的话里不难得知白纯失忆之前是仍然喜欢锦生的,否则,为何她在梦里会唤着他的名字?对音乐盒中的音乐也情有独钟?虽然两人没有正式恋爱过,但一定曾经拥有过许多美好的回忆,而且是那种深刻到即使失去了全部记忆,往事也依旧深深印在脑海中。

想到此,顾语声的神情变得复杂难以分辨。

可白纯不给他再继续纠结的机会,左手食指故意在他口画圈圈,撩拨着男人颤动的腔,声儿粘腻得一塌糊涂:“是不是啊?”

顾语声猛然将她攥住,拉得更近,目光暗幽幽的,像在严肃地警告,又像酝酿着一场无可避免的狂热风暴。

“小家伙,究竟是哪个?”

“就是那个啊。”白纯脸一热,还是向他唇边凑过去,伸出小舌头舔了舔,“顾叔叔真坏,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顾语声也越发觉得自己在白纯面前简直“坏”透了:“嗯,是这个?”

他拖着她乱作的手,放到那处白纯认为它平时很可爱,发作起来却很狰狞的地方。

白纯羞怯地随着顾语声的引导,小声地哼哼,转眼就被男人强大的身体和气息团团包围,压在身下……

白纯这晚睡的很沉,第二天的神恢复得不错,顾语声在饭桌上像昨天一样再三交代她不准乱跑,去哪里要报备。

白纯咂着嘴巴里的牛,哀嚎道:“顾叔叔,别管我了。我今天要和舞蹈室的同学们一起去表演,放心吧,所有老师都在的,我不会跑丢,也不会被滕策带走。”

顾语声当然没有如她所愿,反而立刻给岑力行打电话:“你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过来照顾白纯,紧急一点的可以分给非如。嗯,再过两个小时就过来。”

她不提滕策那茬还好,一提,顾语声更加谨慎几分。

“顾叔叔——”白纯可不想带着小岑岑那个舞蹈白痴一起去表演,他会连累自己出丑的,“你……比陈姨担心的还多、还啰嗦……陈姨说过,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这样……”

上了年纪???!!!

顾语声第一次为赋予他丰富人生阅历的年龄感到挫败,怎么,他的年纪在白纯眼里已经和有了孙女的陈姨画等号了?他明明才三十四,很年轻好不好?

还有,啰嗦……他同样也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嘴里听到这样形容他的词汇……不过,他就算真的啰嗦,难道不是为了她吗?

白纯也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乖乖服从了顾语声的命令。

恹恹着来到舞蹈室的时候,后面理所当然地跟了个和她一样心不甘情不愿的岑力行。

琪琪见了,难免嫌弃起来:“诶?怎么回事?小岑岑回归做你的舞伴了?”

白纯烦恼地捂住脸:“不听顾叔叔话受惩罚了,喏——给我安了条尾巴。”

岑力行在她背后抓狂得直攥拳头,不过,却还生生忍住,只是那张脸气的很红很红,快红成猴屁股了。

两个女孩看他这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的样子,不禁偷笑,手拉手一起去换衣服。

舞蹈室受邀为一个中新合资的企业所冠名的公益活动做开场表演,和义演的质差不多,所以舞蹈室的学生们不必一定要来,权当一边玩乐,一边做善事。

白纯想,与其和小岑岑在空旷的练舞室里大眼对小眼,还不如和大家一起出来,反正到时候被踩的那个又不是她……

可没想到,风水轮流转,今天轮到自己被踩。

“啊——”白纯猝不及防挨了岑力行一下,尖叫声响破整个大厅,而她的舞伴小岑岑,此时并没有慌张,而是露出一副大仇得抱之后十分爽快的嘴脸,虽然他的那个贱贱的笑只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钟,还是被白纯敏感地捕捉到。

酒店活动大厅里的气氛因为

这个尖叫变得瞬间凝滞,连摄影机的镜头也追随而来,定在这一对脸色变幻莫测的舞者身上。

白纯动也不动,直直看着小岑岑,“哼”地一声,威胁道:“小岑岑,你完了,我要告诉……顾叔叔!说你是故意整我的!”

岑力行动作僵硬地去拦甩身走开的白纯,俩人不顾过来劝架的老师,穿过舞群,走出了活动大厅,窸窸窣窣地在外面又争执会儿。

琪琪担心这俩人真的出状况就跟了出来,掩好门,却发现白纯和岑力行坐在门口一排沙发上各自举手对天发誓。

“喂,你们这是在玩什么?”

白纯嘿嘿一笑,指下耷拉着脑袋的岑力行,表情甚是得意:“下午,我就可以把这个尾巴摘掉了,哈哈。琪琪,你说,我们要去哪里轻松一下?”

“白小姐!”岑力行哀恸地砸了砸口,“刚才是我小心眼、是我自不量力,拜托你要玩,可不可以不要走远……被顾先生知道我工作就甭想要了!”

琪琪见岑力行那闪着朦胧泪光的双眼,有点狠不下心,出来打圆场:“白纯,算了,你也别太为难小岑岑,我们就随便逛逛街吧,让小岑岑保持十米距离地跟着。”

白纯想了片刻,才大度说:“小岑岑,今天暂且不跟你计较,但是!你下次再对我进行私人报复,我会翻脸的!”

岑力行心说,你已经翻脸了好吧,但面上还得和和气气地建议道:“要不……先去‘齐百’怎么样,离这里挺进的。”关键是地形熟悉,比较方便管理。

岑力行熟知白纯逛街是用嘴的这回事,猜她逛不了一会儿就要口干舌燥,于是买了两杯咖啡给她们,顺便接下两人扫荡后的“战果”。

白纯见他表现不错,边嘬着手里的咖啡,边说:“我和琪琪一会儿要去那边逛逛,你就留在这里守着粮草待命。”

岑力行连忙摇头,一副绝对尽职尽责的架势:“不行不行,我今天出来最大的任务就是保护你。我必须——”

琪琪和白纯一起看好戏似的轻声说:“小岑岑,我们要去的是内衣专柜。”

琪琪:“你要买内衣吗?你又没有女朋友,买内衣干嘛呢?”

白纯:“就算你要给自己买内衣,也没有你这么大的尺码的!”

……

岑力行再受不了,终于大爆发:“我没有要买内衣!我又不是异装癖!”

最后,岑力行呆呆地和几个陪女友逛街的男人一起坐在的

商场中央的椅子里休息,而白纯和琪琪终于自由自在地女内衣这一区里来回穿梭。

琪琪面对各种琳琅满目的内衣开始又为白纯支招:“红色、黑色、豹纹,这三种类型的内衣女人穿上最感,也最能勾起男人的那啥欲望,所以你要保持和你的顾叔叔的那啥生活河蟹,这三件是必须入手的。”

白纯像受教了不少,赶紧点头:“哦。”

“白色的呢,是纯洁的象征,粉色,主要走可爱、甜美风……唔,其他颜色,像色、蓝色、紫色什么的,你暂时不要尝试,太老气了,不适合你!”

“哦。”

“我记得你说过,顾叔叔给你买过很多内衣的。”

白纯脸有些红:“是啊。不过没有这么花哨,而且他好像也不是很在意。”

“他告诉你不在意的吧,别听男人口是心非!你呢,要慢慢地从顾叔叔的品味中索,然后投其所好,就不难选择了。”

白纯转着脑筋,好好把琪琪这番话消化一下。“哦。”

“对了,你说你是因为不听顾叔叔的话,顾叔叔才把小岑岑安排给你的?”

白纯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小小声地说了个大概,琪琪气得敲她脑袋,恨铁不成钢的语气:“你啊!太糊涂了,宋溪月不是普通女人,你要记住,她是你的情敌,情敌!你干嘛心那么多?如果是我,看到她的未婚夫被别的女人上,我不但不会去同情,还可能幸灾乐祸,反正那都是她自己的选择,滕二公子什么作风她不知道吗?连我都知道!放心,她怪谁也怪不到你头上,说白了,就是自作自受。”

这番话的尾音刚一落地,白纯望着从试衣间里走出的女人,讶异地拽了拽琪琪的袖子:“琪琪,是不是话叫‘说曹曹到’?”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了。。。球表扬啊。。。小白不知不觉伤害了顾叔叔的自尊心了。。顾叔叔攒了一对的借口要欺负小白啊。。


31-35

☆、31

是的,曹就是宋溪月。

方才宋溪月在她们几步之前走进这间内衣专柜,正在试衣间里试穿一件色的内衣,结果就听到琪琪和白纯再外面的谈话——色的内衣老气,嫁给滕策那个花心大少是她自作自受,最另她心痛的是从白纯的字里行间听得出声哥哥已经和她有过亲密的关系……

宋溪月只能用“冤家路窄”来形容她和白纯缕缕碰面的巧合。

白纯和琪琪在看见她将色内衣用力甩给店员,一脸羞恼地瞪着她俩时,都忍不住在心底嘀咕,以为她又要大庭广众拉开骂战。

哪知宋溪月瞪着双眼慢慢如死水般无神,染上雾气,什么话都没说,一个转身,大步走掉了。

琪琪纳闷说:“真是怪,我那么说她,她都没回嘴,可惜啊,我战斗力都充满格了好不好,浪费鸟。”

白纯也跟着原地惊讶了会儿,告诉琪琪等她一下,便直接追上去:“宋溪月!”

宋溪月踩着高跟鞋自然没有白纯跑的快,听见她的声音,不耐烦地回头:“干什么!”

“那个……刚才,我朋友不是故意说你的,你别难过。”白纯抚着口的起伏,仍然对她的遭遇十分同情,定了定眼神,诚恳说,“我道歉,也替她向你道歉。”

宋溪月松开眉头,耸耸肩,很无所谓的样子:“也没什么,反正你朋友和你一样,都很没水准,我才没那个力跟你们计较。”

白纯听到一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琪琪的话有偏差,“口是心非”的应该不止是男人,女人也非常口是心非,方才宋溪月明明气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这会儿却在她面前装没事。

“那最好了。”白纯也耸耸肩,哒哒哒地离开。

“等等——”

她才走了几步,这回是宋溪月叫住她,白纯懵懵懂懂地回头:“你不是不跟我们计较的吗?”

宋溪月清了清嗓子,昂起颈项,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白纯,你给我记住了,别总用那种怜悯谁的眼神看着我!你朋友说的没错,我和滕策那个混蛋结婚那是我自作自受,不过,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就算我结婚了,放弃声哥哥与否也是我自己做主!我还是喜欢他,爱他,又怎么样?你最好小心一点!别到时候被人算计了离开声哥哥,还要死要活地纠缠!”

“什么啊?”白纯歪了下嘴,今天她为了甩掉“尾巴”,和小岑岑斗智斗勇地又是谈条件、又是威逼利诱已经很费脑了,实在懒的

再想,“说什么呢,哎呀,听不懂!”

“哎!”宋溪月沉口气,再次上前拦住她,顿了会儿,神神秘秘地贴在她耳边说,“你……如果你答应把声哥哥让给我,我就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关于……声哥哥的。”

白纯不禁好奇:“什么秘密?”

宋溪月笑得很诡异:“我不告诉你,除非你答应我的条件。”

“条件?把顾叔叔让你给?”白纯从来没觉得一个人这么不可理喻过,“你怎么想的啊,我把顾叔叔让给你,我就什么都没有了,还要什么破秘密干嘛,我才不要!你当我是傻子啊!”

“你……”宋溪月意识到诱导失败,只能在她远走的背影里威胁说,“白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现在不答应我,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白纯不知道宋溪月从哪里来的理直气壮,那么确定自己会和顾叔叔分开,正快想破头脑,视线里陡然出现了一双男人站定的长腿,白纯缓缓抬头,清澈地眼睛讨好般眨啊眨,弱声喊道:“顾叔叔……”

到底还是被抓包了。

白纯跟在顾语声的身后来到他的办公间,心情十分之忐忑,斜眼看岑力行,低声嘀咕:“小岑岑你出卖我!”

岑力行觉得十分冤枉,刚要辩驳,顾语声不同往日淡然的眼神已经向他俩望了过来。

“小岑,你先出去吧。”

岑力行赶紧答应着,溜之大吉。

白纯咽了咽喉咙,低着头做好被训斥的准备,却见顾语声的长腿移到了门边,“啪嗒”清脆的一声,锁已悄然落下。

“对不起……”大概是办公间的隔音太好,周围被衬得安静极了,白纯仿佛能听到自己咚咚咚的心跳声。

而顾语声的男中音里,方才的严厉意外褪去,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她很温柔:“嗯,这次,知道哪里错了吗?”

“知道……不应该故意把小岑岑支开。”

“嗯。”

“不应该在商场里和宋溪月吵架,虽然我有信心吵赢她……但怎么说吵架都是不对的。”

她的底气越来越不足,撅着嘴唇心虚的小样子看的顾语声无意识挑了挑嘴角。

“嗯……”

顾语声的气息靠近过来,白纯敏感地颤了下,还是没怎么敢动。

“白纯,真的不喜欢我总这样管着你?”

白纯

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看着我,白纯。还是,你真的觉得我年纪很大?很啰嗦?”

白纯拨浪鼓似的摇头:“没,没有。我乱说的。我只是不喜欢和小岑岑跳舞嘛,他很笨的。”

“好,那如果是小岑的原因,我明天让梁非如跟在你身后照顾你,你觉得怎么样?”

白纯一下子恹恹低下了头,沉默不语。

“白纯,你是不是已经意识到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顾语声松开她,神情里看不出别样的情绪,向对面的落地窗踱步而去,“可是我的担心都是出于对你的安全着想。你太单纯,本来也不属于这个复杂的圈子,我更不愿意把你牵扯进来。”

“顾叔叔……”白纯小跑了几步,从他的背后紧紧拥住他,脸热切地贴在他的脊背,“我知道你为了我好……我也知道,我总是没有能力照顾好自己……因为我傻嘛,所以你不放心——”

“白纯,不要胡说——”顾语声扯开她的手臂,面对她。他的眼里压抑着愠怒,动作却异常柔和,像抚弄一个瓷娃娃似的,了她的短发,脉脉看着她,正要移开手指,白纯一把揪住他的手,攥在手心里,随后放在齿端咬了一下。

“顾叔叔,你明明就觉得我傻,没有判断的能力,什么人的话都信,不是吗?别不承认了。”

顾语声往回拉手指,她低头又咬,还得寸进尺地舔了两口。

“白纯——”顾语声深深吸气,指尖的酥痒传递到了心口,眼神微微有变,哑声开口,“你替我下错结论了。”

“唔?”白纯认定他没说真心话,还要再咬一口,顾语声动作有点鲁莽地扯过她的手臂,线条坚毅的下巴抵着她的额头,语气恨恨的,“小家伙,你真是……一点都不傻!”

白纯也无端地有点生气:“可是你……你就把我当一个傻瓜对待,在我的身后安了一条尾巴!”

顾语声笑了笑:“小岑听你这么说他,真是被你气的半死了。”

“我也被他气得半死了!”白纯开始撒娇,黏黏地就往他身上没命地蹭,“嗯……顾叔叔,不要让人总跟着我好不好?我知道你所做的都是担心别人伤害我,我感觉的到,但是——”

顾语声没有等她用自己的逻辑解释完,扣着她的后颈,密密实实地吻下来,手在她身上游走的同时,目光寸寸掠过她的脸颊:“白纯,你真的能感觉到我是怎样想的吗?有时候,我想把你牢牢栓在我的身边,一刻也不离开,一眼也不给外面的男人看,你只属于我……我变成这样,你会不会觉得我更可怕了?”

白纯茫茫然地看着她,身子在那一阵阵的抚揉下,很快便软的像一滩水,瘫倒在他的口。

顾语声把像喝醉了酒一样的白

听你这么说他,真是被你气的半死了。”

“我也被他气得半死了!”白纯开始撒娇,黏黏地就往他身上没命地蹭,“嗯……顾叔叔,不要让人总跟着我好不好?我知道你所做的都是担心别人伤害我,我感觉的到,但是——”

顾语声没有等她用自己的逻辑解释完,扣着她的后颈,密密实实地吻下来,手在她身上游走的同时,目光寸寸掠过她的脸颊:“白纯,你真的能感觉到我是怎样想的吗?有时候,我想把你牢牢栓在我的身边,一刻也不离开,一眼也不给外面的男人看,你只属于我……我变成这样,你会不会觉得我更可怕了?”

白纯茫茫然地看着她,身子在那一阵阵的抚揉下,很快便软的像一滩水,瘫倒在他的口。

顾语声把像喝醉了酒一样的白纯抱到了自己的沙发椅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背靠着他的膛。

他对她的约束,除了来自于对她安危的担心,顾语声不得不承认,也来自一个男人的占有欲,疯狂到无法衡量的占有欲。

当白纯在他怀中小声哼着,白玉般无瑕的身子在他的手掌中绽放成粉红的花朵时,他无法形容出那种多年来被空置的情绪现在却被填个满满当当的感觉。

白纯稀里糊涂地被摆弄着,坐在他怀里的姿势太怪了,回头不解地顾语声:“顾叔叔……我们要这样的那个吗?好怪啊——嗯——”

白纯还没搞清楚状况,背被他猛然压下,前也已经清凉凉的了,不过一秒钟,两只熟悉的手轻车熟路从后面握住她的柔软,指尖夹捻红蕊,双腿也被他的膝盖撑开……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点甜蜜的戏份,下章也会有一些的哈。

有时候挺怕写甜蜜的,剧情容易被打断。。~~~~(>_<)~~~~ 。。。宋溪月的那个秘密,咳咳~~~

☆、32

“顾叔叔……”白纯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扭动,不解地再回头看他时,动作有些费力,“顾叔叔……不要,外面有人……”

“嘘——”顾语声将头埋在她的颈间,深深嗅着,嗓音已经被情潮模糊,“小东西,别出声就没有人听见了,嗯?”

白纯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他的那双手仿佛将她带到了天南海北,她像一颗散落的蒲公英,飘飘荡荡不知停驻到何处。

衣襟和内衣已被撩得高高,香软的房上两颗红蕊在他的指间挺立,可恶的那人还不时地夹着揪弹,白纯只有用力咬住唇,才能够阻止自己发出怪怪的声音。

顾语声受了这副年轻身体的蛊惑,双手好像带上奇妙的感应,知道他最爱的、最令他着魔的地方在哪里,便忍不住拖延一刻地寻了过去。

触到那块儿,他轻叹一声,小小的软缝,濡湿、炙热,正等待他的入侵。

“顾叔叔,真的要在这里吗?呜呜……不喜欢,喜欢在家里的床上……”

顾语声轻咬口她肩膀的肌肤低笑,手指分开那层层叠叠,探入了一:“试一下,说不定你会喜欢。”

白纯哼叫一声,只顾着摇头,无知觉地越加缩紧几分,手臂向后,抱住他的后颈,完全仰躺着倚靠:“唔,好难为情……你又欺负我!”

“小东西,当做是对你的惩罚,知道吗?以后要听话,如果你听话,我就不会再让人跟着你。”

顾语声一边诱哄,一边在她温暖的身体里做着开拓,等待她为自己绽放。

白纯扭得越来越厉害,手抓着他的短发,柔软的背像小猫一样在男人怀里蹭,她并不知道这么样的动作会带来多大的诱惑,只是跟着身体的指领做出反应。

“又是惩罚?我不开心,啊——”

忽地,底下再被扎实地填充,那两手指像只灵活的钩子似的,揉擦刺激她内里脆弱的小点点,白纯心里哀嚎,忍受着顾语声的“残忍的惩罚”,差点哭出来。

“坏死了!顾叔叔,你坏死了!呜呜……我答应你就是了,我听话……”声音越来越小,顾语声咬了口唇边她的耳垂,她更加动情地扭动腰肢,“我听话,顾叔叔,以后我去哪里都提前告诉你……”

“嗯,不要再去管滕策和宋溪月的事,无论出于什么理由,离他们远一点。”男人暗哑的声线带着磁和迷惑,即使他没有在强势地逼迫她,白纯也感受到那股不容她置喙的态度。

白纯惨兮兮地点头:“知道了,我知道了

……”

顾语声掰过她的下巴,对上她一双泪水迷蒙的眸子,面露心疼,吻住她撅起的嘴巴,四片唇瓣继而疯狂般厮磨,白纯在这个吻的过程中想转过身,和他面对面的接吻,可顾语声似乎偏偏不让她得逞。

白纯很不高兴,头一扭,拒绝道:“你坏,不理你了!不让你亲了!”

顾语声不但没慌,还慢条斯理地执着她的下巴,嘴角噙一抹笑,继续倾身吻她,白纯不安分起来,气哼哼地乱扑腾几下,忽地,小手到一硬硬热热的东东。

“唔……”

“给你这个,你满意了吧。嗯?”

即使和顾语声亲热过许多次了,白纯还是觉得每次做的时候都对这个男人改变一点之前的想法。白纯的察觉没有错,顾语声是控制情绪的好手,但她还没有明白,当一个人越是压抑欲望的程度越高时,爆发时就会越猛烈。

白纯颤抖着松开手,脸颊酡红:“谁说的?不满意!”

咦?话头好像有点不对啊。她到底怎么样才满意?

顾语声在后面把她衣地背扣打开,将所有衣物从她头上扯掉,吻她的脊背,从颈骨一寸寸滑下来,到尾骨,到那一个小小的凹槽。

大概是坐姿阻止了他欺负自己的进程,所以顾语声站起了身,大手箍紧她的腰,将她向前压到办公桌上。

面前的东西噼里啪啦地纷纷掉落到地上,桌面有点滑,白纯直接栽倒,额头不小心碰到桌面。

她嚎了一声,挥着小手打他:“痛啊!呜呜……”

顾语声抓住她手腕,放轻力度,把她翻转过来,因为方才细琐的吻和撩拨,她的身上已经一片粉红粉红,别是另一番光景。

亲吻她被桌面碰痛的额头,顾语声低哑地哄着:“乖,这样还痛吗。”

白纯最禁受不了他的温柔,把胳膊挂在他的颈上,愣愣地问:“顾叔叔,你还会对我好吗?就是不管过几天查出来我是谁,对我都好?”

“傻丫头。当然。”顾语声刮了下她的鼻梁,点点她的头,“小脑瓜别总是胡思乱想。”

白纯粘进他的膛,手不老实地在他衬衫里面来去:“那我就放心了。嗯,我之前做的不对,我……我只是觉得宋溪月可怜才去找她,想提醒一下她,滕策谁啊,我没想到会遇见。今天买内衣的时候遇见宋溪月也是凑巧的,其实我真不想看见她,听她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顾语声端详她的表情,:“奇怪的话?

什么?”

顾语声其实看见了她和宋溪月在内衣专柜不远处争执的画面,但那场争吵的胜负貌似没有分出来,宋溪月跺着脚负气走掉,想必是吃了亏,并未想到宋溪月会对白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说什么只要我把你让给她,她就告诉我一个秘密。”白纯凑近过来,委屈地皱脸,“她拿什么东西跟我换你,我都不要,我只要你……哼,她骗我,我才不上当!”

顾语声笑出声,着她粉红的脸颊:“还记得我跟说的——”

“好啦——”白纯不耐烦的咂砸嘴,“记得,除了你,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话。”

顾语声轻叹,手挪去捏了捏她的:“好了,过去的事谁对谁错我们都不再提,嗯?”

白纯被鼓捣得浑身软糯糯:“嗯。”

“不过……有件事……”顾语声托着她的臀,将自己的蠢蠢欲动抵在那湿淋淋的入口,缓缓推进。

“啊——”白纯扬起颈,十指紧紧扣住他的肩膀:“……什么?”

顾语声有些问不出口,犹豫了下,还是开口:“我……在你眼里,真的已经是上了年纪的男人吗?”

白纯不解地瞪大眼,觉得这话有点耳熟:“唔,没有,你、你只是……呃——”

他突然而快速地全部灌入,白纯一点准备都没有,热涨涨的酸慰让她头晕目眩,急速地抽搐了几下。

她想说,他只是比她年纪大而已,这是事实啊,干嘛这样?

白纯哑然,望着顾语声似清明、又似迷离的眼睛,欲哭无泪,不等她这波潮汐过去,他便动了起来,不同于往常的层层诱导,这次的每一下都是深而猛,撞的她头都快晕了。

“顾叔叔——好、好、好快,你慢点,行吗?像昨天一样……”她原本坐在桌上,这会儿几乎悬空,在他手掌里被掌控地一次次吞没他。

“白纯,我是在教你……也是在证明……”顾语声忽然觉得那些他从前本难启齿的话,现在说出来这么自然,还凭空添了几分情调,“就算我年纪大了,但是要满足你这个小家伙,还绰绰有余……”

白纯听得没头没脑,快感来得太快,简直不敢相信,她瑟瑟抖动几下,便浑身轻飘飘地来到了云端,舒爽的一塌糊涂。

闭着眼睛趴在他的肩上歇了会儿,她缓过气来,满眼痴然的泪光:“顾叔叔,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什么——”

顾语声双眼红的要命,她高过了,自己却还憋着。“就是……你现在满足

吗?”

“嗯,很满足,”白纯探头望了望大东东,磕磕绊绊说:“不过……你好像、没有……是吗?”

顾语声只是看着她,然后握进她的腰将她翻转,从后进入,攻势强硬地撞击,沉重的办公桌似乎都跟着晃动起来。

然而,在白纯觉得自己就快死了的时候再次被转了过来,接连处有彼此的激情的证据缓缓流出,她羞的捂住脸,顾语声却扯开她的手臂,让她直直看他在她身上忘情驰骋。

她把自己想象成陀螺,转得晕晕乎乎的时候,接受了他热切的浇灌。

这次的速度快的不可思议,刺激程度却高好多,白纯最后还是采取了树袋熊的姿势,手脚缠在顾语声身上,等他为自己擦干净,才恹恹地问:“顾叔叔,你满足了吗?”

顾语声抹一把她口的汗滴:“你呢?”

白纯连忙点头:“满足了,顾叔叔。”

她虽然还是有点云里雾里,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年纪大了”这个说法会让顾叔叔有点不高兴就是了,嗯,除去这个,他似乎还变得特别——猛。

呃,不行,回头要问问琪琪这当中的道理才行。

想完这个问题,白纯彻底昏昏沉沉睡去。

顾语声将白纯抱回家,她还在蒙头大睡,仍然是毫无防备的姿态,让他忍不住想要欺负,只是她陷入梦乡实在是太沉,他揉弄了她几下,她嘟嘟嘴巴,撅着屁股转过身去,把那漂亮的线条给了他。

为白纯盖上被子,顾语声心满意足搂着她入睡。

和每天一样,顾语声醒的比白纯早,只不过这天清晨他是被手机的震动声叫醒。

“顾先生,白小姐的身世、有消息了。”

☆、33

白纯的屁股和腰腹的地方昨天被办公桌硌的生疼生疼的,翻个身四肢也跟着酸痛,她一边哼哼唧唧地埋怨,一边像每天一样向顾语声的位置滚过去,哪知,竟意外地扑个了个空。

诶?顾叔叔呢?

顶着一头乱蓬蓬的短发,白纯发会儿呆,缓缓神,才想起来下床去找这房子里的另外一个人。

他不会扔下她就走掉的,一定是在厨房弄早餐。

白纯心里这么想着,趿拉着拖鞋,浑身光溜溜的只披了件睡袍就要走出卧室,开门之前,她眯了眯眼睛,将肩膀的丝质布料轻轻扯下来一点,刚好达到“小露香肩”的程度。

嘿嘿,顾叔叔眼冒狼光什么的她最得意了。

幻想顾语声那啥时隐忍又沉迷的感样子,白纯面颊红润,拉开卧室门,一抬头——

“啊!”那娇憨媚态“咻”地一下瞬间跑光光,白纯慌乱地掩好衣襟,退回卧室,“陈姨——你、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姨手里端着餐点,语气倒十分淡定:“白小姐,午饭到了,开门吧,我给你送进去。”

“啊?午饭?”白纯回头望一眼窗子的方向,正午的阳光被厚重的窗帘挡在外面,被她误会成造成了早晨,“那个,陈姨,我……我……你拿到餐厅去吧,我到楼下吃。”

十五分钟后,白纯穿着整整齐齐的居家服从楼上蹑手蹑脚地下来,沁着头坐在餐桌旁。

真是羞死了啊。

陈姨笑眯眯地拍了拍她的头:“别呆坐着了,吃饭吧。不管睡到啥时候,你也得记得吃饭啊。”

白纯再低了低头:“陈姨……”

陈姨远比白纯想的大方多:“哎呀,你们在我眼里都是孩子,这种事啊,没什么好害羞的。”

白纯的脸都快烧着了,再再低头:“陈姨……”

陈姨执着地继续耳提面命嘱咐:“顾先生是个体贴的男人没错,他临走前特意告诉我憋吵醒你,但我还是觉得吃饭这事应该按点来,你们年轻人就是太不注意饮食、休息,等老了之后就知道这样的习惯有多不好。凡是,咳咳,注意节制。”

白纯无语凝噎:“陈姨……”

陈姨面带笑容,点点筷子:“说完了——吃饭吧。”

白纯:“……”

陈姨告诉她,顾语声是临时把她接回来的,因为他要出国两三天,有陈姨照顾,他才能放心离开。

白纯对顾语声出差已经见怪不怪,对真正的原因并未多想,只想着等他下飞机的时候能打个电话,知道他

是否平安。

而顾语声这边到了吉隆坡的苏邦国际机场之后,被叶东霖的司机直接接到了叶家的府邸。

叶东霖,顾语声之前略有耳闻,是上世纪较早一批从中国东部到大马打拼的华人中发展下来的第三代商人,叶家最早一辈叶豪伟来到大马是从小生意做起,一天天石头过河着打拼才得以成功留在吉隆坡,当时的叶豪伟曾经与同乡合伙营过橡胶园、做过渔业贸易公司等等,历经大马历史和岁月的巨大变迁,克服政府对华商设置的重重壁垒和困难,经过两代人的打拼,叶东霖的父亲成为如今吉隆坡独占鳌头的钻石珠宝机构创始人,也就是现在形态的叶氏珠宝。

今天一早有一位自称是叶氏珠宝最高董事叶东霖的助理联系到了岑力行,请问他,是不是有一位白纯小姐和顾总十分相熟。

顾语声已经派人去查白纯的身世,可就算据“白纯”这个真名逐一排查,可能最快也要几天才会有结果,然而白纯真正的家人在这个时间的接缝上正相反地找上他,是让人始料未及的。

叶家的宅院修建的十分宽阔豪奢,但主建筑的风格还是保留这中国古典的韵味,吉隆坡属于热带海洋气候,雨水充沛,潮湿温暖,园院里栽植的多为叶子圆润而饱满的高大树木,一路树荫葱葱,阳光朦胧,最后顾语声于车子停驻处见到了迎接他的是叶东霖和他的妻子、两个小女儿。

顾语声既然是客人的身份,来之前虽然匆忙,还是让岑力行备了些礼物才登门。

叶东霖更是友好客气,将他和岑力行一并请入。

刚一入门,顾语声便了然这一次拜访注定对白纯之后的生活起了决定的作用,因为那位从天而降的助理所言非虚,之前自己做的种种揣测也纷纷破碎,叶家也没有认错人,白纯果真就是叶东霖失踪的二女儿。

原因在于,起居室的侧墙上挂了一副一个女孩身穿白色芭蕾舞衣正在旋转起舞的油画全身像。

他只要一眼便认出,画中的女孩就是那个他在雨夜傍晚中捡到的白纯。

叶东霖请他入座,吩咐人倒茶,用大马华侨特有的口音说:“这是白纯十六岁那年她在中国演出时我请人为她作的,她当时还不知道她是我的二女儿。”

顾语声放下茶杯,不禁面露疑色:“您的意思是……”

叶东霖的语气从容有礼:“顾先生所听到的再确切不过,小纯是我的二女儿,不过,她从小并没有在我身边长大,而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她十六岁的时

候,我终于通过各种方式找到她,之后把她带到这里生活了一年半,但小纯对这里的习惯和气候还有语言环境都非常不适应,生活的也不大开心,所以我允许她回到中国继续学习舞蹈……她失踪的这两年,我很担心,也很后悔,大概这是我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事——太宠溺女儿,以至于差点失去了她。顾先生对小纯的照顾我不知要如何表达,但愿她没给你添麻烦。”

“叶先生多虑了,小纯……”顾语声侧头又望了望那副被致的棕榈木相框裱起的油画,“我能斗胆的问您一个问题吗?”

叶东霖点头答应。

“在您接白纯来到马来西亚之前,白纯和她的妈妈生活在一起吗?”

叶东霖处于审慎的考虑,用眼神轻轻示意一下妻子,便与顾语声踏着结识的红木楼梯一级级来到了叶冬拥有的如同一间小型图书馆一般的书房。

叶东霖无疑是个成功的商人,态度却一直很谦逊随和,请顾语声随意坐后,抱歉说:“真不好意思,把你带到书房内来谈这个问题。”

“叶先生言重了。您不必介怀。”

叶东霖坐下来,目光带了些谨慎地重新上下打量顾语声一番,点点头,命身旁的助理燃了颗雪茄。这个在商场沉浮多年身形看起来并不强壮的男人,眼中已染上了饱经风霜的浑浊,但顾语声却从中看出他无比的清明,只因他的那份清明是藏在心中的,而非如他人一样单纯地从双眼去观察一个人。

叶东霖拢了拢耳边灰白的发丝,手指中着雪茄吐吸起来,一圈圈白烟圈在古色古香的彩色屏风前缓缓升起,然后被窗外吹进的微风打散,消失在静谧的书房内。

“小纯妈妈的名字是白燕,我遇见她的时候,她才十九岁,那次她所在的中国芭蕾舞剧团来到吉隆坡国家剧场演出,她是其中的一名不太显眼的舞蹈演员,可当我在舞台下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她了,每场演出结束我会带着一束白玫瑰送给她,追求她,就这样我们交往了一阵子,她回到中国之后,我还曾经用很多借口跟父亲提出去中国发展,只是为了有机会和她在一起。不过,当时叶氏甚至于大马所在许多华商都处于动荡的局势之中,家族利益不允许我为男女感情的事分心,我身不由己,更无法和白燕将我们的关系继续下去。”

不出顾语声所料,白纯只是叶东霖的私生女,白纯之上还有一个大她七岁的姐姐,无巧不成书,也正是这个在新加坡自立门户的姐姐看到了白纯昨天在慈善晚会上与岑力行跳舞时惊叫争持的场面,才

让叶东霖寻回了失落在中国的二女儿。

因为那家中新合资的企业的新加坡代表就是白纯的大姐——叶可薇。

既然叶可薇的年纪比白纯大出一截,足以说明当年的叶东霖很可能是在有家有室的情况下与白燕来往。

这点,叶东霖似乎也不打算欺瞒顾语声,对与白燕交往时的态度,他很坦诚:“我曾经把和白燕的邂逅当做一段与众不同的激情,或者,年轻浮躁的我对新鲜事物的追求——白燕和我从前认识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她对我的吸引是那种女人对男人最原始的吸引,这是我过去没在其他任何女人身上体验过的,现在想想,我依然记得我们相处过的每个细节……但,我清楚……从来没想过要给她什么,所以即使分手了,我也没有留恋。

可令我意外的是,白燕居然怀了我的孩子,不到一年,她还将这个孩子生了出来,当然,她就是小纯。这些都是在小纯16岁时,白燕忽然找到叶氏来,托人告诉我的。“

“16岁……只有白燕在不想继续抚养白纯的情况下,大概才会决定将白纯的存在告诉您。可是已经十六年了,是什么原因让她在白纯马上就成年的时候放弃抚养权?”

叶东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顾先生,你的话只对一半。如果都猜对,您也就能理解了。”

顾语声思虑一番,抬眼时对上叶东霖无奈含笑的眼睛。“你想的没错。其实白燕这些年并没有真正抚养过白纯,只是在关键的时刻,用她的存在来跟我交换一笔钱替她叔嫂还债。不过……顾先生,我们都是生意人,若是当真论起盈亏,我想我还是赚到不少,对不对?毕竟钱在我眼中已经没有那么重要,只要我的亲生女儿肯回到我身边,这个价钱我出的起。”

夜里睡觉前,虽然之前已经和顾语声通过话,报过平安,但白纯忍不住还想看看他的样子,端着部下午梁非如送来的新手机,拨了过去,那边还没接,家里的电话却先响起来。

是顾夏。

“喂?”

“唔……”电磁波那头好像有点失望,吱唔了一阵,“小白姐姐?我爸爸呢?”

“夏夏,顾叔叔出差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你打他手机吧。”她刚刚接了座机这边,手机那边也接通了,她又赶去接另外一个,“喂,顾叔叔?我在接夏夏的电话,她想跟你聊天,一会儿就可能打进你手机里,你注意看

哦,我先挂断了。”

顾语声心不在焉地应声,还不知如何开口对她讲出他这次出国的真正目的其实是早她一步回到“她的家”。

“等等——顾叔叔,记得和夏夏聊完天之后再打给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白纯急急说完这句啪地挂断,顾语声听到了几声忙音,没过一分钟,付曼带着夏夏便一起与他进行视频通话。

顾夏的力很旺盛,和他东聊西聊,大事小情地通通汇报一遍,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小时,虽然两地时差只有三个小时,但现在已经不早了,熬太晚对小孩子身体不好,于是顾语声让付曼早点带顾夏去洗澡休息。

付曼在那边拍拍顾夏的头,柔声说:“去吧,夏夏,爸爸让你去洗澡呢,你是不是连爸爸话也不听?”

顾夏连忙摇头,跟顾语声挥挥手,一跳一跳地离开镜头。

付曼看着她的背影会心一笑,慢慢转过来:“刚才你辛苦了,夏夏真是越来越难缠。”

“小孩到了一定年龄都会这样,对世界的所有事物都充满好奇,天而已。”

付曼点头,语气难得的活泼幽默:“你说的这么有道理,以后你就负责每天晚上回答她那些无厘头的奇怪问题,好吧?”

顾语声跟轻松一笑:“这不是我一直在做的吗?”

付曼微微浅笑,顾语声正准备掐断电话,手机听筒传来一阵温柔的呼唤:“语声……在外面注意照顾自己的身体。”

顾语声没什么情绪:“谢谢。”

和母女两个结束通话后,他再给白纯打了过去,那边响通有一会儿,白纯才迷迷糊糊接起来。

“睡了?”

“嗯。人家在等你,手机也没动静,我只能先睡下下。”

“对不起白纯,我应该告诉你一声的……”他心里有些内疚,“下次,我没按时打给你,你就不要等了。”

“唔,可是我还有一句话没跟你说啊。”

“什么?”

“我想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艾玛,更上了,中午十二点前还有一更,已经有点晕呼呼了。。。。

过年啥米的。。真是累shi人啊

☆、34

叶太太是个非常好客的人,与叶东霖一样,她也是在大马打拼的华人后裔,只不过常年深居简出,汉语说的不很流利。

第二天早餐过后,她带着自己来到白纯之前居住过一年半的睡房,完全公主式的装潢比起她在家里的那间普通的客房卧室要豪奢很多,看来叶东霖之前的话并不假,他疼爱女儿基本已经到了溺爱的程度。

顾语声随意走入她的书房套间中,来到位于角落的CD架上,抽出一张用黑色布袋套子罩在外面的光碟,因为在表面找不到什么标记,显得格外的神秘。

叶太太微笑得体,用拗口的中文解释道:“顾先生,真是缘分,您拿的这张是小纯表演过的芭蕾舞剧《天鹅湖》,她一个人饰演两个格截然不同的角色,跳得好。您要看一看吗,我可以播放给您看。”

顾语声顿了下,委婉地推辞:“多谢叶太太,我想白纯会有机会在舞台上再次诠释这两个角色,我那个时候看也不迟。”

叶太太拥有那种传统的中国妇女贤良淑德的女形象,温婉内敛,隐忍包容……听罢良久,她温柔却坚定地看向顾语声:“顾先生,您还没有对我们谈一谈小纯现在在中国状况怎么样?是不是小纯……我虽然不是她的亲生母亲,但我对她倾注的关心不会亚于任何一个母亲,更不会比我对我的任何一个孩子少。你也许会认为我对她的亲生母亲心有芥蒂,对她必是漠不关心,其实,不尽然,她是个孩子,不过是个无辜的孩子,我怎么会怪她。”

叶太太说的尤为诚恳,顾语声微微俯首:“叶太太请放心,白纯现在被安顿的很好,如果您的时间允许,可以随叶先生一同来到中国接她,不过,她……她是不是肯愿意跟您和叶先生一起回来,我希望您和叶先生能够尊重她的意愿。”

这天午餐结束之后,顾语声得到了段景修调查后的结果,确认华商叶氏珠宝的品牌在东南亚一带的影响并非虚张,而是有着过硬的实力,更难能可贵的是叶豪伟在那个混乱年代只身闯荡大马,身家背景却相当清白,顾语声思量后,决定将白纯失忆后的状况和她与弟弟锦生之间可能具有的千丝万缕的联系一一与叶东霖夫妇坦言。

白纯以为顾语声还至少还要过一个晚上才能回来,在他卧室里大玩特玩起来。

先把他衣帽间里装内裤那层抽屉里翻得乱七八糟,再按照自己的方式整理清楚,她

在这样的过程中体会乐趣,同时也思念着……这内裤的主人。

原来想念真的很痛苦啊,白纯整理完内裤了,苦恼一下,觉得还是暂且放过顾叔叔其他的衣物,让他先适应一下,不然一次全部整理完,顾叔叔可能会一时接受不了的。

仰躺着休息了会儿,白纯出手机,正准备和琪琪约个时间出去聊聊天,陈姨回来之后就开始全面大清扫,本没工夫搭理自己,好像这几天她不在,房子里就有多脏似的,白纯无聊,只好拨给琪琪。

琪琪模糊着哀嚎了两声:“睡美容觉呢,干嘛啊。”

“下午睡美容觉?你这作息也太奇怪了!”

“小白纯,你别管我好不好!”

“总叫我小白纯,说不定我比你的年龄大,等我恢复记忆了,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姐也说不定,对了,欧阳也得叫我姐姐。”

琪琪睡眼模糊,口气很不屑:“切——你先恢复记忆再说吧,好伐?挂电话了!”

“别啊……琪琪,你出来陪我逛街说说话呗。”

“我才不要嘞,前天是谁、是谁逛街逛到一半就被顾叔叔抓走了,后来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消失不见!你这种做法对朋友太不负责任!”

“对不起,琪琪,那天我和顾叔叔有点误会,所以……”白纯撅着嘴巴,小脸有点发热,开始在床上叽里咕噜地打滚,“唔……我以后再也不要进顾叔叔的办公间,那里简直是有去无回的地方。”

白纯恹恹地撂下手机,爬进被子里,想和琪琪一样睡个美容觉什么的,忽然想到,万一晚上她打电话给顾语声的时间恰好与付曼母女和他视频的时间重合,那她不是又和昨天一样,说不了几句话就睡着了吗?

于是,白纯立刻拨给顾语声,可惜对方已关机,让她稍后再拨,白纯觉得这一天什么都不顺,连聊个天都被拒绝n多次,好可怜。她又不是话唠,真的不是,她只是有时候会莫名的孤单而已。

一觉醒来,白纯听到楼下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一下子弹身而起,踢踢踏踏地穿着拖鞋冲下去迎接。

“顾叔叔——”白纯激动难抑,轻盈欲飞的身子扑进顾语声的怀中,牢牢地抱住他的腰身,紧紧粘贴,一股舒心之气在身体里当漾开来,原来他是上飞机了才关掉手机,“顾叔叔,我好想你,你是为了给我一个惊喜才提前回来的吗?”

顾语声轻抚她的发,思绪矛盾交缠。

也许白纯就是老天派来颠覆他人生的女人,她考

验他对欲望的忍耐,却又让他知道和所爱之人一起沦陷爱欲是件多么美好的事,她考验他对爱情的理解,让他在不知不觉中从一个主动的角色渐渐变成越加渴望她的依赖……毋庸置疑,他也投入进这个热烈而直接的拥抱中,久久才回神。

惊喜?大概他带回来的真的是个惊喜。

“白纯……”

“嗯?”白纯埋头在他的口,声音又小又闷,像个撒娇的孩子,“顾叔叔,是不是给我惊喜来的?”

“白纯——”他本来想说“有客人来”,觉得不妥,改口说,“白纯,先答应我一件事,我再告诉你惊喜是什么。”

白纯愣了愣神,从他前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睛里装满了好奇,顾语声微微侧身,一位发鬓有丝丝斑白、身形偏瘦高的中年人出现在白纯面前。

她歪歪脖子,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对待一个陌生人,转头求救似的望向顾语声:“顾叔叔,他是谁啊?是‘惊喜’吗?”

她的话音一落,自从父亲去世后大概十几年未流过泪的叶东霖,眼圈一瞬间红了些许。

白纯也慌了:“伯伯,你哭了吗?”她从自己居家服的衣兜里拿出一张纸巾递给他,“伯伯、伯伯,你别哭啊,嗯……你穿的那么少,是不是被冻哭的?”

叶东霖看了眼自己的装束,由于来得太匆忙,他身上穿着的还是吉隆坡这个时节的西装套装,相比中国北方冬天的衣着确实是太单薄了。

白纯见中年人只是饱含热泪地看着她,没有说话,便拍拍他的肩劝道:“没关系,我以前在外面流浪的时候也有阵子经常被冻哭,挨冻的滋味好难受的,我理解你,别怕羞,别哭了……”

中年人嘘叹口气,仍旧哑口,无法说话。

顾语声觉得,他现在看到的叶东霖不再是那位在商场之上叱咤的成功商人,只是一位为女儿所遭遇的而心痛难忍的普通父亲。

“我的爸爸??!!”白纯愕然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从上到下看了一边叶东霖,一口口气倒抽着,再看向宣布这条消息的顾语声,“顾叔叔你没……你不会骗我的,是吗?”

顾语声恍惚了一下,给她一个坚定的微笑:“是。我不会骗你。叶先生是你的父亲,你的家不在中国,在——”

“啊?我的家?我还没来的想那么多呢,我……”白纯用眼角瞟了眼叶东霖,目光警惕,手指头不

安地缴着,“我还没有做好准备回……回家。”

“小纯,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你的爸爸啊。”饶是语气一向四平八位的叶东霖,此刻也带上了哀恸之意。

“对不起伯伯,我真的不记得了,可能你真的是我爸爸,但是……”她拽了拽顾语声的衣角,屁股也往他的方向移动,“但是我失忆了,一点都记不起来。”

叶东霖沉口气,手伸过来握住白纯的手:“小纯,和爸爸一起回家,好吗?那里有你的记忆,你回去之后说不定就会全部想起来了。”

白纯一脸为难,将手抽回,转头征求顾语声的意见:“顾叔叔,是真的吗?跟伯伯回去就能想起来过去的事吗?就能帮你找回锦生吗?”

叶东霖也望向顾语声,心中略略吃惊,没想到女儿对他的依赖竟已如此之大,连恢复记忆后第一个想的就是能否帮助顾语声找回失踪的胞弟。

顾语声给了叶东霖一个让他安然放心的眼神,低头对上白纯澈然的眼底:“白纯,这两天,其实我是去了你真正的家。”

白纯呆住,迷茫地重复道:“我……真正的家?”

顾语声点头:“是。这位就是你的父亲,我在你的家里还看见你跳舞模样的油画,你自己的卧室,自己的床,自己的……舞衣,还有许多你曾经生活过的点点滴滴……”

白纯似乎被顾语声的嗓音和内容蛊惑:“我的画吗?”

叶东霖:“是——小纯,你最喜欢跳舞,你以前的中国学习过芭蕾舞……”

白纯抱着顾语声的手臂听叶东霖讲述她的身世,仿佛只有这样的姿势她才会觉得叶东霖的话都是可靠的。

叶东霖说到白燕的地方会多多少少有所保留,而白纯一下子无法消耗吸收这么多复杂的往事,听的也是似懂非懂。

比如白纯只知道自己和她的亲生父母其实分开生活的,母亲常年旅居国外,父亲是一名在马来西亚很厉害的珠宝商,却没来得及想她自己到底是跟谁一起长大的。

比如白纯知道自己有兄弟姐妹,在家中排行老二,却不明白为什么她究竟会处在一个这么尴尬的位置。

比如白纯知道她是十六岁被叶东霖接到大马,生活了快一年半块两年,之后在十八岁又独自回来中国学习芭蕾舞,却不明白在吉隆坡的家里生活得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跑回中国?

这晚,白纯以为自己会失眠,却出乎意料地呼呼大睡。

她想,大概是自己用脑

过度了,需要休息。

顾语声与叶东霖一起回国之前,已经吩咐岑力行为叶东霖订好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间。

叶东霖却挥手拒绝:“顾先生,请问可不可以让你的保姆为我整理一间客房呢?”

顾语声觉得失礼:“叶先生——”

“唉,不必叫‘叶先生’这么见外,我和令尊的年龄应该相差不多,你就和小纯一样,叫我叶伯伯吧。”

叶东霖的话语中无不透着心酸,顾语声不好推脱,便应道:“叶伯伯——”

叶东霖很满意地点点头:“我女儿的状态,我心里有数,至少现在看来,她不仅喜欢你,也只相信你一个人。你刚才没有说谎骗她,我感到很欣慰,希望我的女儿没有爱错人,你将来不会让她失望。”

“叶伯伯,我会真心待她。”

“嗯,这就好。你不想问问我为什么我一边让你真心实意,自己却米有对她说出全部的事实吗?”

“您站在父亲的立场上,必定是有您的考量。而且……我看白纯今晚已经很累了,您在中国可以多待些天,慢慢再对她讲出来。”

叶东霖转身看他,微笑着点头:“其实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小纯过去的记忆就像一张白纸,如果她真的永远想不起来,那我就要做一名画师帮她把过去的记忆描绘出来,首先一步便是在这张画纸上勾勒出大致的轮廓,细节需要后来再一笔一笔填补。不过,不可否认,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作为父亲的自私,我希望她不要像失忆之前那样排斥和我交流。”

顾语声已猜到七八分,失忆前的白纯被白燕寄养在当年没有子嗣的叔叔婶婶家,后来叔叔婶婶有了自己的儿女,对白纯便疏于照顾,后来更是将她送到舞蹈学院附中住校,正处于十四五六的青春期的白纯很难不对自己的亲生父母产生怨恨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来也~~~~修改了一下哈~~~~写到亲情的时候可能比较细腻一点~~~啵啵

艾玛,明天就过年了,祝童鞋们春节快乐哈~~~~~吃好喝好玩好啥米的,小心表长哦~~~~

不知道明天能更新不,有空就更哈,可怜见的啊,琅琅米有存稿啊。。~~~~(>_<)~~~~

☆、35

当白纯意识到顾语声所谓的“惊喜”其实是要带她“回家”的爸爸,情绪就复杂起来。

父女重聚固然是好,但这个附加条件——离开顾语声,却是她始料未及的。

叶东霖留下来的三天,白纯把她这两年来流离失所的生活七七八八地讲了一遍,其实她自己早没什么感觉,像在述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毕竟自打她一清醒就开始过那种风餐露宿的流浪日子了,不过叶东霖和他助手听的倒是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白纯已经不记得是叶东霖说了多少次“跟爸爸回家吧”,她像每一次一样回答说:“我要先问问顾叔叔。”

叶东霖的表情无不失望,弄的白纯也挺不忍心的。但不忍心归不忍心,大概是这半年来和顾语声朝夕相处的原因,她对顾语声的依赖越来越强,简直不敢想象没有他的日子自己会变成什么样,所以,关于“回家”一说,注定要让叶东霖失望的。

其实,在来之前,此次行程已在叶东霖计划之内,不管是否顺利,他回国的时间都不会改变。白纯要比他想象中的难以说服,较之从前的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好在她现在执着的症结再清楚不过。

叶东霖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第四天的傍晚,就在白纯以为叶东霖放弃带她回家的念头时,看见了叶东霖和顾语声在二楼露台交谈的情景,当她悄悄过去,顾语声也恰好回头,他眉眼间的惆怅不经意地悉数落进她的眼底。

“小纯——”叶东霖随即转过身来,笑容可掬。

白纯仰头看了看顾语声一会儿,才看向叶东霖:“叶伯伯,你是明天‘回家’吗?”

叶东霖答应道:“嗯。明天一早我就回家。”

白纯犹犹豫豫地缴着手指:“那我……”

叶东霖轻轻抚着她的短发,语重心长:“小纯,虽然你在爸爸眼中永远是个孩子,但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白纯不禁雀跃,事情到了最后一晚终于有了转机,可她想不通,既然她已经可以选择继续留在顾语声身边,方才在顾语声的眼里看到的失落和矛盾是怎么回事?

叶东霖留宿的这几天白纯一直规规矩矩的,晚上的时候不敢再像从前一样偷偷溜进顾语声的卧室,这晚,她太兴奋了管不了那么多,趁着夜深,穿着睡衣蹑手蹑脚轻车熟路地转移阵地。

偌大的卧室内,顾语声正身披浴袍,面对窗子站着,她走过去,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身,拨开睡袍,大概是刚洗过澡的原因,他

的皮肤潮湿沁凉,手指在口上面像弹琴似的一下下弹跃飞起,顾语声拿着平板电脑似乎在忙着什么重要的事,神情专注,连这么亲密的接触都没有另他动一动声色。

“叶伯伯刚才跟你说什么了?”

顾语声顿了顿,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把平板电脑扔到了床上转身说:“想好要不要要跟你爸爸回家了吗?”

他的语气有些许的陌生,白纯有种不好的预感,低下头,鼻尖恰好碰到他的口,热气淋洒,仿佛滚烫的水蒸汽:“你这么问,是不是代表你不站在我这边?”

她说完就感觉到顾语声的腔起伏了下,耳边也传来一声沉沉的呼吸。

白纯把脸埋更深,一下下缱绻地蹭,像一只在极力讨好的小动物:“顾叔叔,是不是……”觉得他的回答可能会令自己大失所望,白纯沮丧起来,“为什么……我不想跟着叶伯伯走……顾叔叔,你让我待在你身边,永远待在你身边好不好?”

顾语声低头,遇到她的视线,却又急忙避开,望向漆黑寂静的窗外,居然发现当一个人心中无望的时候,月亮的光当真是可以触碰得到的冰凉。

“白纯,我没有资格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知道吗?”他还是不去看她的盛满泪水和哀伤的眼睛,手抬起,一下一下抚她的短发,“你现在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你的生活里不应该单单只有我,你还有爸爸、妈妈,你的家人……他们找你很久了,很想念你——”

叶东霖之前说的有道理,他不可能自私地永远把白纯当一个普通的完全以他为中心的情人一样圈养在身边,她有父亲母亲,有她爱的芭蕾舞,有她自己独立的人格和意志……他没有资格用任何理由霸占她的人生。

眼泪一滴滴涌出,白纯这下全明白了,顾叔叔这是在劝她跟着叶东霖回吉隆坡呢,撅起嘴,孩子一样瘪嘴,委屈滴哭起来:“可是……顾叔叔,你知道吗,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家人啊,你怎么能让我跟别人‘回家’?我不想和叶伯伯回那个家,我好害怕——”

她紧紧抱住他的腰,热泪汹涌,撒进了他的口,耍赖地一边摇头一边大哭:“我不走,不走——我不要爸爸妈妈,我只要你,顾叔叔……叶伯伯也说要尊重我的意思,不是吗?我现在就告诉他,我不要回去,我要和以后都和你在一起!”

顾语声深叹口气,阖上眼睛,把白纯欲离开的身体拽了回来。白纯一如既往,对她认定的事很坚决,而顾语声也是那种一旦下定决心不容自己或别人

改变的人。

“白纯——别闹了,你听我说完!”

白纯被他陡然而来的厉声吓了一跳,整个人僵住,愣愣地举头,她形容不出现在的心情,总之是很难过,很心痛,为什么他总是认为她只是个不听话的孩子,或者傻子?疯子?

双唇不住地颤抖:“顾叔叔……你认为我是在闹吗?”

顾语声扣着她肩膀的手指收紧,双眼定定看着她,仿佛在说,“难道不是吗?”

“不是,不是……”白纯缓缓摇头,眼里流露出失望,“你让我听你说……你什么时候听我说过?我没有闹,我说的都是最真心的话,为什么,你就不在乎呢?”她低下头,双手蒙住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声音很弱,就好像她现在那么卑微的心,“我爱你,才不想离开你,我,我知道叶伯伯很想念我,但是我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还有……很多很多其他人……我一想到要和那些陌生人生活就不开心,一点也不开心。”

她哽咽,语句不通顺,也有点词不达意,越说越伤心的样子,顾语声轻轻把她轻颤的身子揽进怀里,声音低沉:“我那么说的意思不想让你这样的,对不起。白纯,人的一生不可能所有事都让我们开心,有很多无法预料的分离每天都在发生,之前我去吉隆坡的那几天,其实除了接你的父亲回来,也是为了亲眼看一看你的家和家人,这样我才能安心——”

白纯猛然挣脱出他的怀抱,恼火不堪,她想事情向来简单,不曾想原来顾语声在得知自己的身世后,就已经在想着把她送走了。

“好,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你总有很多道理讲给我听,不管我懂不懂都要我接受……”嫌恶一般拨掉顾语声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白纯赌气地转身跑掉,“我走,我回家行了吧,呜呜——”

望着敞开的卧室门,待空气里重新回归宁静,顾语声才整理好情绪,将浴袍合拢,紧锁眉峰转过头看向窗外凄清的冬夜。

白纯回到房间,扑到在被子里狠狠大哭一顿,那凄惨的嚎叫仿佛恨不得把附近山头的七匹狼都招来。

又砸拳头,又扯嗓子哭喊,作了一会儿,回头看看房门,虽然大大地敞着,却没有一个人过来安慰她,白纯不禁要怀疑了,真的是她错了吗?她就理应当乖乖跟着“爸爸”回去那个陌生的地方吗?她听不懂顾语声的大道理,她只知道自己丝毫不想打破现在的生活现状。

不知怎么的,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和满脸的泪痕,白纯昏昏沉沉地短暂睡过去,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身上被盖上了被子。

她“腾”地起身,神神叨叨地在空气中嗅了嗅,似乎真的嗅到了什么似的,“啊——”一声,一定是顾叔叔来过,他心里还是放心不下她的,一定是的。

白纯抱着心中一丁点的希望匆匆趿拉着拖鞋去找他,求他别逼她“回家”,到了书房门口,一条细细长长的灯光横在面前,似乎从不远处还传来说话声。

欸?难道是叶伯伯和顾叔叔在商量什么?

停下脚步,白纯揉了揉红肿的眼皮,把耳朵探到书房门细缝间偷听。

“爸爸,我还有半个月就回去了,你有没有给我准备礼物啊?”

顾夏稚嫩的撒娇声让白纯恍然大悟,看眼表,没错了,现在正好是他们一家三口每天视频见面的时间,几乎是在反应过来这个事实的同时,白纯的心情跌到了谷底。

可她心情再糟糕,里面那个男人也不会知道,依旧在跟他的女儿和前妻共享天伦。

“夏夏,爸爸工作很辛苦,不要总缠着他了,让他去休息好不好?”

“妈妈,我没有缠着爸爸,我只是想要礼物嘛。是不是啊爸爸?我很烦吗?”

白纯猜想,现在的顾语声一定是在笑,那种很欣慰的微笑,嘴角微微上提,眼睛里全是慈爱。

“妈妈,你看,爸爸在摇头呢!爸爸比你爱我!”

付曼柔声说:“傻孩子,爸爸妈妈都爱你。”

“万岁,万岁!夏夏要回家了!回家了!妈妈,如果你和爸爸也是相爱的就更好了。嘿嘿!”

付曼训斥:“夏夏,别乱说——”

“我没有乱说,反正你最近总是和麦叔叔吵架——”

“顾夏——”

顾夏回头,撅着嘴,手推着付曼:“妈妈,我在和爸爸聊天,你不要总过来看着我,你去睡觉吧,别管我了!”

付曼拿倔强的女儿没辙,母女两个争论完,顾夏似乎变得更兴奋了:“爸爸,我回去之后,你和妈妈害要带我去游乐天地玩,好不好?”

顾语声保持着笑容,点头:“好。”

“还要带我去吃冰激凌,还有……”顾夏苦恼地翻翻眼睛,掰手指头,“诶,我之前想好了的,好多好多,还有什么来的?”

“夏夏,还有很多天,你慢慢想,想多少都行,不过,现在……你

看,时间不早了,去洗澡睡觉吧。”

顾夏不情愿地点点头:“嗯,那爸爸你答应我,明天要早点给我打电话。”

顾语声没有理由拒绝女儿:“嗯。”

门外,白纯的头垂得越来越低,最后浑身脱力一样,坐到地板上。

因为付曼和顾夏还有半个月就回来了,所以这个房子再没有适合她的位置了吗?

同样是回家啊,为什么她得不到半点像顾夏那样的快乐。

父女俩简单告了个别,顾语声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从书房走出准备回卧室休息,进门之前,折回到白纯的房外,轻轻推开,门没有上锁,而白纯还背对着门的方向乖乖侧身躺着,但愿她已经消气了。

关掉床头灯,整个房间暗了下来,顾语声站在她身后一会儿,俯身拨开她鬓角的头发,想吻她,却在半路停住,放开手,黯然离开。

如果他真的吻了她,或者离得她再近一点,也许就可以发现其实她的脸上满是冰凉的泪。

作者有话要说:今年过年。。。。比较复杂。。。。。。面对了生命中一个巨大的转变。。。。有些措手不及,实在没有力去写文了,对不起。。。

理由不再多说了,从今天开始《心痒》恢复更新吧,作者会继续认真填坑的,绝对不会烂尾啊啥的,这点放心。。。。

对肯跟下来的童鞋们鞠躬了哈。。啵啵~~~


36-40

☆、36

叶东霖在得知白纯答应回吉隆坡的消息自然欣喜万分,为了与女儿通路,叶东霖不得已将公司的决策会议推迟一天,等待白纯能够及时取到出国用的证件和证明。

白纯一整天闷闷不乐,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露出点牵强的笑脸,原来顾语声什么都安排好了,前几天岑力行带着自己和叶东霖在市里转悠,还去了好几个怪怪的地方,美名其曰是参观,其实是为了办理她的签证和护照还有出国探亲证明……这种被欺骗和隐瞒的感觉真的很糟。

一天的时间改变不了什么,加之昨晚在书房门口偷听到的,让白纯的情绪越来越低落。

行李箱里的衣物寥寥可数,白纯收拾到一半,门被敲响。

“谁,谁啊……”

她问的有些犹豫,门外的人似乎更犹豫,最终应了声:“是我。”

白纯攥了攥拳,动作懒懒地打开,躲避来人的视线,继续跪在床边整理衣物。

“用不用……我帮忙?或者,陈姨?”

白纯回头看一眼,顾语声穿着运动衫,双手兜,额前的发松散,表情居然出奇的别扭,有点像舞蹈室里那些故意跟她搭讪的害羞少年。

她还以为他一张嘴就要吐出什么教训她的话呢?怎么了这是?顾叔叔是轻易就能转变格的人吗?

真奇怪。

白纯满腹狐疑,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结论,嘟起下唇:“不用。也没有什么好带的,我自己能行。”她面无表情地说完,就马不停蹄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忙自己的事情。

顾语声重重叹口气,眼神追随她的背影,忽而开口:“明天——”

男人才说了两个字,白纯半蹲着拉好行李箱的拉链,抽了抽鼻子:“明天也不麻烦你特意抽时间送我到机场,吃完晚饭的时候小岑岑已经全都告诉我了,你放心吧,我会老老实实地跟着叶伯伯走的。”

半年了,他们是那么亲密而熟悉彼此的,可此情此情却有种极其怪异的尴尬,比他们当初刚刚相识时发生过的种种场景都尴尬。

顾语声把手轻放在她的肩膀上:“白纯,别恨我,好吗?”

白纯无意识地侧过身子躲了一下,从地上站起,脸低得像要快沁到口了似的:“顾叔叔,我没有办法恨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白纯有时也很困惑,为什么对于顾语声,她怎样生气、怎样怨念、都谈不上“恨”这一步?这和对残留在记忆中的锦生的恨意全然不一样。

无论自己是否认同顾语声的决定,无论顾语声的爱是否能够全给她,那种强烈的感情所带来的悸动和温度仍然在如熊熊烈火般烧着,似要将她剩余的生命全都燃烧殆尽。

第二天九点钟整,白纯有气无力地拖着行李箱,与顾语声在二楼的楼梯边擦肩而过,然而她却么有对他没有招呼,只下楼之后跟陈姨和岑力行恹恹地说了“再见”便扣上墨镜和球帽走进车里。

叶东霖不得已说:“小纯,真的不和语声道个别吗?”

白纯木讷地摇头:“反正我又不是永远再见不到他,不是吗?”虽然顾语声说过“人生中,离别每天都在发生”这种话,但她还是非常非常不喜欢道别的滋味。

叶东霖一愣,过后,微微一笑,在心里又感慨一番——白纯虽然失忆了,但是她固执而坦率的格倒是一点都没有变,而且,他也越发觉得女儿的这点完全是遗传了自己。

拍几下她的肩膀,叶东霖爽快说:“当然。”

顾语声十点钟在“华逸”有个必须出席的董事会,所以他只能这样目送着她离开这个他们一同生活了半年的地方。

车子启动,恍恍惚惚地在顾语声的视野里变小。

陈姨和岑力行站在顾语声身后,一起伤感地叹了口气。

“唉。虽然白小姐有许多折磨人的习惯,嘴巴有时也毒了点,还祸害过我不少皮鞋,但……还是有点舍不得。”岑力行难得这么感,语气无不哀伤。

陈姨擦擦眼角,递给他一张纸巾:“其实白小姐很善良很乖的,总夸我做的东西好吃,从来不挑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好给我做个伴。”

“唉——”

“唉——”

后边的两人又不约而同叹息起来,而顾语声还是定定站着,似乎没有什么离愁别绪流露出来。

“顾先生,您真的舍得白小姐吗?可怜的孩子,在外面受苦了两年才安定下来,现在……她胆子那么小,一个人刚到那边肯定不习惯……”陈姨摇摇头,不忍心说下去。

顾语声轻描淡写地:“她不是小孩子,需要学会适应身边的环境,我们不可能一辈子跟在她身边保护她,何况,那里才是她真正的家。”

至于舍得吗?顾语声面上不动声色,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么舍不得白纯。

陈姨无奈地点点头,岑力行则扶着下

巴,叹道:“真希望白小姐能理解您的苦心啊。”

说着话,前方传来刹车声,他们乘坐的车子忽然停下,顾语声亲眼看见白纯从车子里走出,然后往他的方向跑了回来。

他几乎要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方才,他刚刚想着,如果白纯再坚持不肯离开的话,他一定不会再勉强她、擅自替她做决定了。

不会,一定不会,那些大道理都他妈见鬼去吧。

当她喘息着,唇畔被一团团的白气围绕着,仰头看着他,说:“我有样东西想还给你。”

顾语声楞了一下,虽然不是幻觉,但……也不值得高兴,甚至可以说是失望。

白纯从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缓缓放在他的手上,是音乐盒。

“这只音乐盒是属于你和锦生的,我不能带走。”她的眼睛红红的,却满是虔诚,“还有,我想说……谢谢你……如果不是你那天晚上好心收留了我,我爸爸不可能找到我的。”

顾语声看着手里的音乐盒,攥紧,忽然有点不知所措,苦苦一笑:“不客气。”

白纯牵强地也回了个笑,戴上墨镜,转身走回去,每走一步,都异常缓慢而沉重。

不能否认,她还在有所期待,期待听见他喊出她的名字。

为了不让自己最后那点任的期待继续作祟,她大步地跑,直到自己的呼吸能够混淆听觉。

这是顾先生第十五次看表。

趁着年度汇报会议到了最让人疲惫的阶段,梁非如向后仰了一下,视线越过坐在会议桌正坐位置的顾语声背后,瞟向另一端的岑力行。

岑力行会意地点点头,见怪不怪的样子,好像在说“我也数着呢。”

梁非如长吐口气,耸耸肩。

她正转回注意力的时候,对上了顾语声的眼睛,脸色一白:“顾、顾先生。对不起……”

梁非如很少在开会的时候走神,被逮正着的时候更少,连忙战战兢兢地起身去续咖啡,路过岑力行的时候,被鄙视了一番。

顾语声疲倦地捏了捏眉心,他哪有资格责备他的秘书呢,他自己都是频频走神。

不好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顾语声是那种比较容易集中注意力的人,会议进行到中段,他看表的频率明显已经将了下来。

直到晚上回到家,准备吃晚饭,看见白纯的位置空空荡荡

的,那种黯然和不安才又涌了上来。

餐后,顾语声在客厅里看新闻,陈姨端上来一叠甜点,里面掺着两只个头很大比较显眼的芒果派。

芒果啊——令人无法忘记的芒果味亲吻……

顾语声含着笑拿起一只,心情十分复杂地尝一口,微微皱眉:“陈姨,芒果派怎么变味道了?”

陈姨赶过来,恍然大悟说:“啊——这个,这个是白小姐跟我学着做的,她还没太学会,味道可能有点……我这就拿下去。”

顾语声:“……等等,还有吗?”

陈姨答道:“好像还有几个不小心混在我做的里面了。”

“都找出来,放到我书房里吧。”

大概到了八点钟,顾语声回到楼上,打开电脑,手边是一盘大大的丑丑的芒果派,虽然味道有点怪,但还算入得了口,大概是食材的比例出了问题。

看了看手机,还是没有声响,这个时间白纯应该已经到吉隆坡的家中了,怎么也得抱个平安吧。

他正想着,顾夏这边的视频电话进来。

“爸爸,你今天好准时,提出表扬!”

顾语声无奈地微笑。

“唔,爸爸,你在吃什么呢?”

“这个?芒果派。”

“芒果派?妈妈从来不吃芒果,也不让我吃。我好想吃的,是陈姨做的吗?”

顾语声犹豫了一下,坦承道:“不是,是白纯做的。”

“小白姐姐?”顾夏吃惊地张大嘴,随即小小的脸上划过忧伤的影子,“小白姐姐还住在我们家里吗?”

顾语声放下芒果派:“没有,她……回家了。”

顾夏听罢,立刻神采熠熠:“真的?”

顾夏的反应估计是受了付曼的影响,这点毋庸置疑,父女两个像每天一样聊了会儿,顾语声回卧室休息。

这晚,他难以入眠。

因为白纯那边依然没有动静,只有叶东霖的一通寥寥数语的电话问候,他和她便如此天各一方。

喝了半杯红酒,才得意入睡,然而,一清早,他却又被一串急促的铃音唤醒。

通话的内容让人不可置信——白纯……竟然又留书出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也~~~~小白童鞋能去哪里捏。。。嗷嗷~~~小修下下

☆、37

据叶东霖转述,白纯是一早留书出走的,信件的内容大概是她为骗了叶东霖感到抱歉,其实她一点也不想跟着他“回家”,那里虽然很美,气候温暖,叶家人对她也很友好,但她还是无法真正高兴起来……她的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都留在叶家的“犯罪现场”,只有一些证件和钱包不见了,叶东霖推测,白纯十成九是又返回了中国。

叶东霖的助理查遍了今天会到达市里的所有航班,将资料传了过来,顾语声交代岑力行接收,随即联系段景修,问他是否可以在吉隆坡动用点特殊人力找寻白纯。

这是白纯第一次出国,可能没有人在她身边帮她,她连怎么坐飞机都不知道,更别提如何从一个陌生的国度自己回来。

顾语声在办公间里来回踱步,甚少抽烟的他在抽屉拿出一包,点了颗,狠狠吸起来。

他再多联想下去,无力感便侵袭而来,在他身上蔓延开。

“失去”只在瞬间发生,然而那所带来的痛苦和恐慌却会伴随人的一辈子。

他自己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这一天过得极为忐忑不安,顾语声一方面等着叶东霖的消息,另一方面,为防止白纯发生意外,段景修已经启程赶往吉隆坡。

心如放在炭火上烧烤,放进油锅里煎炒烹炸,直到傍晚,叶东霖的助理终于告诉他说,叶家的人已经查到白纯的出境记录,飞机大概在凌晨二点抵达A市最大的机场,顾语声这边的所有人才跟着松了口气。

还好有惊无险。

午夜的机场,寥寥几人,忙了、慌了一整天,梁非如和岑力行等得已是哈欠连天,可顾先生的神明显的非常好,甚至有些兴奋,比平时的他还要有魅力。

白纯美滋滋地拉着背包的包带,一颠一颠地蹦跳着出来,终于又呼吸到熟悉的空气了,唉,吉隆坡好是好,美是美,可再好、再美,也没有这片土地踩着踏实,也没有这里的空气清新醉人,带着甜蜜回忆的味道。

“顾叔叔——”

当她看见顾语声,脚步僵住,完全傻掉了,再看见他哭笑不得似的向她缓缓伸出手臂,白纯的眼泪刷地一下涌出来,沾湿了脸庞,大步迎上去,直挺挺地撞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

“呜呜,顾叔叔,对不起,我真的尽力了,怎么办啊?我努力去做爸爸听话的女儿,可我真的做不到……呜呜,那个‘家’很好,可我在‘家’里真的一秒钟都待不下去,好痛苦,好想回来,我、我

想你,从离开你的时候就开始想……”她忽然胆战心惊起来,“你、你不会又把我送回去吧?”

怀里的白纯扬起泪水模糊的脸颊,乞求地看着他,他用拇指一点点揩掉,为什么呢?他明知道白纯和普通人不一样,为什么还用一个标准来约束她?她受过伤害,无论心灵还是身上的,她比普通人脆弱敏感很多,比普通人更缺乏安全感,更需要他的保护,这些他明知道,为什么还那么残忍地把她推离身边?她是那么依赖自己。

他应该感到羞愧。

他的话,白纯一直谨记在心,甚至虔诚地、严格地克己坚守,可反过来看看自己,轻易说出那些,是不是真的想过对她伤害有多大?

顾语声环抱住她的腰,拇指到她的唇,轻而小心地摩挲几下,然后压着她的后颈,热切的吻便重重落了下来。

白纯被迫仰着头,先是愕然地瞪大眼,但她的身体很快便接受了这个带着歉意还有……感激的吻,她委屈地回应着,嘴唇和舌尖都快被吸允的麻了,眼泪还是一个劲地向外涌。

余光瞟到身旁十分尴尬的岑力行和梁非如,白纯的脸更红,别扭地躲了下。

滑腻的唇舌离开了自己,顾语声顺着白纯的视线回过头,目光透着不耐,那两人连忙识相地找个借口遁逃。

他重新捧着她的脸,不让她分心,鼻息离得很近很近,一下下轻啄她着那被自己吻得红肿的嘴唇。

白纯闭眼睛享受着,仿佛这一刻周围的一切声响都化作一首温柔缠绵的歌,在她脑海里浅浅地吟唱。

忽地,她的脸色复又担忧起来:“顾叔叔,你还没告诉我,你还会送我到爸爸那里吗?我……我不……如果你还是一定要那样做的话,下次我跑的时候就不要回到你身边了——”

顾语声慌张地猛然吻住她的嘴巴,唇齿紧密触在一起:“嘘……白纯,不会了,不会了……”

白纯有点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唔,真的?你没有觉得我很任吗?”

顾语声捋着她的头发,眉间紧蹙,想到了之前她独自留书出走去露营事件。

“白纯,你记不记得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嗯?以后不许一声不响地出走,你都忘了吗?”

他语气不是很好,她能感觉到他的怒气正喷在她的脸上,白纯不认为她走到这个地步全都是她自己的错,使劲推搡顾语声:“那你还忘记你答应过我的呢?不顾我的想法,总是自己想怎样就怎样,我讨厌死你这样

了!可是——”

顾语声又一次纠缠住那张噼里啪啦的小嘴,闭上眼睛狠狠地允,似要将她一口吞进肚子才放心。

而白纯也没有善罢甘休,互相的撕咬里带着怨气,最后,终是他让了一步,放开她的唇瓣。

“白纯,别再吓我了,好么……”他拾起她的手指,放在嘴里碎碎地咬着指尖。

顾语声顶着她的额头,目光虚飘起来,好像全世界最可怜无辜的就是他似的,白纯不甘心地哼了声,低下头,思考一会儿,向周围那些有意无意在围观这场战役的行人瞥几眼,要抽回手:“你别¬——好多人,好羞啊。”

顾语声执起她的下颚,扣着她的腰靠近,忽然想逗逗她。

他眯起眼睛,眼色迷离,声音暗哑诱惑地问:“真的想我了吗,嗯……时间还早,回去你必须让我仔细检查一下。”

还早吗?好吧,如果按第二天的时间来算,确实很早,到家的时候估计至少要凌晨三点吧。

那样温文儒雅的顾语声居然在机场大庭广众地讲出这种话,白纯一口含住他的唇,不解气地咬了一下:“讨厌!唔……顾叔叔,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顾语声诚挚地点点头。

“保证以后都不再犯吗?”

继续无条件点头。

白纯毫不掩饰她思念他的感情,合上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前,贼贼一笑:“好吧,那你要……好好地检查。”

路上,白纯向叶东霖抱了平安,叶东霖没有一点怪她的意思,反而很庆幸她安全地回到中国。

白纯连连道歉,经过一天的提心吊胆、把整个城市都翻过来一般地寻找,叶东霖也释怀了:“小纯,爸爸不要求那么多了,只要知道你过的平安健康就好,至于在谁身边……可能不再那么重要。”

白纯有点心酸:“爸爸,谢谢你,我想,总有一天,我会做好准备高高兴兴地去见你的。唔,可是……可不可以也带着顾叔叔一起呢?”

顾语声和那边的叶东霖不约而同静默了阵。

叶东霖先说:“可以。”

“哇哦——”

接着,这一路都似乎洒满了白纯的兴奋的欢呼。

进了门,陈姨还没睡在客厅里等着他俩,和白纯拥抱后,陈姨决定不再做电灯泡,赶紧撤退。

白纯拉住陈姨,揉了揉肚子:“陈姨,有东西吃吗,我有点饿了。”

“有、有,等着啊,我去拿。”

顾语声拦手拒绝:“算了,陈姨,我房间里不是还有些芒果派吗?你也担心一整晚了,先回房间吧。”

陈姨觉悟似的点点头,拍了拍白纯的肩膀,以那种家长的眼光再看看顾语声,好像在警告他悠着点,小姑娘身体弱禁不起折腾。

顾语声嘴角抽了抽,轻咳一声:“您怎么还不去休息啊?”

陈姨终于作罢,当看见陈姨房间的门阖上,顾语声搂着白纯的肩膀,顺手一把将她地上横抱起来。

白纯吓了一跳,幸好没尖叫出来。“你干嘛呀?”她压着嗓子,用陡峭不平的气音。

“你说呢?”顾语声抱着她向楼梯走,亲吻她的额头,嘴角划过一抹邪邪的笑,“让叔叔好好给你检查一下,看看你真的那么想我吗?”

白纯捂着胃,羞得两颊红红的:“不要——我真的有点饿,嗯……想吃完东西再给你……好不好?”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话和这动作对顾语声来说多么诱惑。

越是纯真,越是充满诱惑。

这具令人心驰神往的年轻身体,恐怕是个男人都无法抵挡如此邪恶的想法。

转眼已经来到二楼,顾语声踢开房门,再一回踢,门紧接着“啪”地一下又紧紧地关上。

径直走向大床,把人放下,两人一同陷进质地柔和细腻的床里。

四目交错相望,她在下,他在上,顾语声压低,渐渐占据了她的所有感官。

他微笑,迷死人不偿命地微笑,当然,有时却那么可恨。

“顾叔叔,芒果派呢?我一整晚没吃东西,真的好饿。”

“嗯,知道饿了啊。”

白纯乖巧地点头,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胃上:“这里咕噜噜了的都。”

顾语声的手可没她想的那么乖,他低头看着两人叠在一起的一大一小两只手,慢慢地,视线上移,到了她隆起的部,手也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一层层拨开她的外套,衬衫,剩下最后一件白色的衣,沿着型,他轻轻地拂过,不时会碰到那娇嫩嫩的肌肤,在那上引出一小片小小的颗粒。

“穿这么少?不冷吗?”

“吉隆坡穿这些还很热的好吧。”白纯被得痒痒的,扭了扭腰,不罢休地娇嗔,“芒——果——派——呢?顾叔叔真会骗人。”

“一会儿给你芒果派,先喂饱叔叔好不好?”

顾语声觉得自己肯定被这迷惑人的小家伙下了将头了,连这么下流的话都说得出口?!

而他的动作此时也已不受控制,手伸到她的背后,解开衣背扣,两颗鲜美的桃便弹跳着送到了他的嘴边。

顾语声沉溺在她的气味里,一下下的用唇轻吻着,然后张口含住,舌尖不休地逗弄顶端,一口接一口将那桃子一般可口甘甜的放吞进嘴巴里。

“唔,啊……嗯……”等白纯明白过来,似乎也有点晚了,她的神智开始不清晰,情不自禁捧着他的头,长长黏黏地呻吟起来,“顾叔叔……好坏啊。”

“嗯,喜欢我坏吗?”

白纯迷离着眼睛,红唇嘟的老高,磕磕绊绊地答应着:“喜欢,喜欢……”

她痒的要命,他的唇舌把自己伺候的都快晕了,像有一千只手在拉扯着她的神经,而他的吻没有停下来,呵护瓷器似的挪移到了她的颈项和耳垂,无可遏制的战栗瞬间窜遍全身。

白纯的上身很快就被扒得光溜溜的,下面也只留了一条小裤,口颈间遍布了浅浅的红痕。

“还饿吗?”顾语声用膝盖抵开她的双腿,那平素里温柔平静的微笑里藏着一丝狂热,还手里不肯放过她的,若有似无地揉着掐着。

白纯哪还有心思思考,迷迷糊糊地摇头:“不了。”

“真的?”

她咬着唇不停摇头。

顾语声今晚是要把流氓耍到底了,压着她的小腹,挑开小裤的边缘,看她紧张地过来抓的手臂,一躲,晃她一下,两只手指随后却按了按她腿间:“怎么办?我也有点饿了。”

白纯像小鱼似的扑腾着起来,手臂挂在她的脖颈上,腿一缠,紧紧卡在他的腰间,脸色有点不好,吞吞吐吐地:“顾叔叔,我……我……”

顾语声的下面已是坚硬如铁,手掌抚过她的腰臀间,表情纠结起来,她不是来那个了吧,箭在弦上,最怕半路偃旗息鼓,毕竟他已不再年轻,不再是十几二十岁力最旺盛随时可以立起来的年纪了。

白纯咬唇,半睁着眼睛,里面泛起泪光。

“顾叔叔,你那天说,你没有资格把我永远留在身边。其实,我想告诉你,你是最有资格那么做的人。我知道,我很麻烦,有时候还很不懂事,任,可是,求你别再甩开我了,好吗?”白纯孩子气地用两只小拳头揉着眼睛,“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顾语声把伤心哭泣的白纯拥进怀中,他想,这辈子也许他都不会再遇到一个这样单纯地爱着他,真挚到另他如此心痛的女人的了。

“我答应你,答应你。我也是认真的。”

白纯扬起终于带了点笑容的脸:“那我们拉钩。”

两人同时伸出了的右手的小手指,勾在了一起。

临时协议达成,白纯像复活了似的,开始一边吻他,一边反过来扒他的衬衫,顾语声顺着她的动作褪去衣物,由于她的动作太毛躁,脱短裤的时候,这小家伙弄痛他兄弟了。

“嘶——”顾语声托着她的腰,一个转身将她摔倒。

她咯咯咯地笑,趁他不注意还不知死活地故意拿葱白似的手指头戳了戳。

那东东翘了翘,好像在做回应,白纯趴在床上抬头,看见双眼幽暗的顾语声口正在剧烈地起伏。

终于意识到惹到男人了,刚想掉头爬走,却一双炽热的大手拉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修完啦,吼吼~~~~

停在关键处很不道德。。。肿么办,我肿么总是这么不道德,~~~~(>_<)~~~~

剧情到现在可能有点小慢,因为又到甜蜜了嘛,~~~~(>_<)~~~~ 还有白纯肿么平安回来的呢,下章交代下~~

放出来个家伙来抱下大伙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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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被最后一块小布包裹的臀一下子变得凉凉的,紧接着,火热的身躯带着侵袭的力量覆盖下来,像块烧红的炭火一样压着她。

“哎呀,好重——”白纯埋头凄惨地叫。

顾语声警告似的咬了口她的肩膀,白纯叫得更惨了,徒劳无功地挣扎几下,得到的是几口粘腻腻的舔舐。

“唔,痒,痒啊,顾叔叔——”

大概是禁忌的力量,白纯每每在欢爱时分忍不住唤“顾叔叔”时,他都有种莫名的想要狠狠贯穿她的冲动。

他或轻或重的吻顺着她的脊背滑下来,手在她的臀上来回打圈。

伴着阵阵战栗,白纯无所适从地扭动纤弱的腰身,划出一道道美妙而致命的弧度,啪,一声,屁股挨了一巴掌,白纯那个委屈啊,眼睛又红了。

“干嘛打我啊?呜呜……”

顾语声压着笑意,手越到她的前面,在柔软的绒绒中寻了一番,找到她的脆弱之后在上揉按。

“嗯啊。”本来支起手臂向后看的白纯软得一下子趴到。

不多时,湿润已粘了他满手,他似乎还嫌不够,在眼下手感极佳的臀瓣上似亲吻、似撕咬地缠绵,扣紧她的腰。“乖,抬高点……”

“嗯?”白纯傻傻地回头看着他。

“乖,把小屁股抬高点……”

“唔……”白纯还不知道他要干嘛,就乖乖地遵从。忽地,她觉得自己被拨开,有什么软软的热热的东西溜进了她的身体,她又怕又惊,同时颤抖得浑身瑟缩起来。

不是手指,也不是大东东,白纯战栗中回头探头一看,羞得像只小乌似的一扭一扭快速爬走。

“不要,不要,顾叔叔……不要这样!”

顾语声喘着气拉住她的脚踝,在她细碎的嘤咛声中把人扯回。白纯羞臊难当,满脸红的发烫,无力地空蹬几下,挣扎着翻个身,当脸面向过来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他男人俯身下来。

“不要——”

“嘘——”顾语声捂住她的嘴巴,微微皱眉,看见她一副惊惶的样子,很快又舒展开,笑了下,“小心被听到。”

白纯合起双腿,向一边躲,小声地哼哼,以表对他刚才动作的不满。

顾语瞧了眼,还是很坦荡、很平静地把手伸下去。

白纯才知道,原来这个人连耍流氓的时候都是这么儒雅淡然的,有什么能让他变变脸呢。

“不行。先洗澡,我昨天都没洗澡。好脏的,不想那么脏。”

顾语声抹掉她眼角的泪:“为什么不

洗澡?”

白纯:“这还用问吗?我本没打算在那里过夜啊。”

顾语声讶异地看着她:“你、你是连夜从叶家跑出来的?”

白纯转转眼睛,低下头,好像在默认。

顾语声吁口气,握紧她单薄的肩膀,想告诉她一个女孩深更半夜在独自一人在陌生国度的街道上游走是多么危险的事情,可他张了张嘴,只是摩挲她的发顶说:“以后不要这样了,知道吗?万一你真的出了什么事,你的亲人会很难过……会内疚一辈子。”

白纯手脚缠在他身上,耳朵贴着他的口,聆听里面一声声的跳动:“那你呢?”

“我会——”

“顾叔叔,我不想让你内疚。”

她抬头认真地凝望他,语气果决,而他神色疑惑。

“我想让你原谅你自己……因为我爱你,就算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我的灵魂也一定会原谅你的,我不愿你为了我而痛苦,所以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原谅自己。”

顾语声眉头蹙起,与她视线交接,楞了大概有五秒钟,这轻飘飘的几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化成了一双最有力的手,揉碎了他的心。这样的女孩,单纯干净,心思玲珑而剔透,顾语声都自愧不如。

原谅。

他想到了仍然生死不明的锦生,他在哪里?他如果真的已经离去,会不会原谅现在如此内疚的自己?

纠缠变得很柔和起来。

顾语声抱起白纯,离开准备去浴室遂了她的心愿先洗澡再做时,拿了一只套套。

水流温热,洒在她的身上,顾语声用指尖轻触着,从肩膀到腰间,再转而滑到了腿,握住,坚定地抬起。

白纯的小手还在他身上乱,被这么个动作吓了一条,哀怨地看着他:“讨厌啊,就不能好好洗澡吗?”

顾语声挑一下眉,压着她,把她推向凉凉的淋浴间门上,手臂也穿越过她的腿湾,抬的更高,有礼淋浴门做支点,他另只手轻而易举捉住她放在他前的小手。

“嗯,你说的对,不过,好像是有个人先不想好好洗澡——”

白纯摇摇脑袋,装傻:“咦?是吗?”

“你说是不是?”顾语声微微曲身,干脆把她令条腿也抬起,搭在手臂上,白纯惊了一下而已,便熟练地爬啊爬,手臂圈着他的颈,整个挂在他的身上。

白纯以为顾语声要抱她去擦身子

,全然没想到他还要干嘛,优哉游哉地做个瞭望的姿势,晃着两只卡在他腰后面的白腿:“哦吼,还是上面的风景好啊,顾叔叔,呃——”

她低头看,顾语声已经含住了她的口,她收紧手臂,总是挺的直直的背瞬地松垮,叹息一声。

接下来,一切全乱了。

顾语声抱着她,放到洗手台上,白纯不解地眨眼,手撑着挪动身体:“顾叔叔,屁股好凉啊,回去好不好。”

顾语声无声摇头,分开她的腿,放低身子,手握住她口的软绵,接着刚才没有做完的事。

白纯刚开始还哼哼着不老实地挣扎,等到了酸软空虚的时候,全身都红透,便把手探入了他的发间,挺动腰肢,迎合起那致命的节奏来。

她一片泥泞,顾语声起身,似乎对她的反应非常满意,他唇边带着濡湿,居高临下地样子,还凑过来吻气喘吁吁、神思飘渺的她:“舒服吗?尝尝自己的味道。”

白纯心里有点恨恨的,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绵长火热的吻,甚至发点狠把顾语声折磨得也是难耐得厉害。

大概有一个多星期没做了,对于焦渴过四年的顾语声来说,这样的频率稍微有点低。

进入的很顺利,他拉开她的一条腿,高高抬起,白纯练习舞蹈这么多年,自然而然地绷起了脚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最后居然站着也能把脚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吻她美丽的足弓,下面开始大肆挺动。

她无助地摇晃,捧着他的脸,想要把他看清,却只能哼哼着听身体的击打声中夹杂着男人绵意浓浓的话。

她记得的,顾语声重复的最多的就是,不要离开他,他害怕失去她。

两人擦干净回到卧室里,热情还在持续升温,这一反反复复地折腾就持续了好久,最后把白纯折磨得直黏黏地唤“顾叔叔,顾叔叔,快点吧”,他才加快速度让两人一起登顶。

白纯从男人的臂弯里醒来时,恍惚极了。阳光耀眼,刺得她睁不开。

“唔……”

顾语声放下电脑,偏头看她:“终于醒了?”

白纯揉眼睛,复又向他怀里拱了拱:“没有。我没醒。我还在睡。”

顾语声逗弄她的耳垂:“小家伙,还想没够是吧?”

白纯撅嘴瞪他一眼,晃晃脑袋又大笑起来趴在他口,露出

一大片雪白的背部。

“啊,好幸福啊,我能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都看见你的脸就好了。”

顾语声也闭上眼睛,摩挲她的背上的皮肤,任阳光照在两人身上。“你到时候不要看烦了就好。”

白纯连忙否认:“唔,不会不会,永远不会。”忽然,话锋一转,“嗯,过几天夏夏要回来了,是么?如果她留在这儿的话,我们就不能这样了。好忧伤……”

顾语声被她慵懒的语调逗笑。

“哼,你还笑!我是真的在担心嘛。”白纯小手按他口,叹口气,“不过,夏夏在你心里确实很重要,我明白。”

她不想去与顾夏比在顾语声心里的位置,因为那本是没有可比的。

说起顾夏,顾语声当然对白纯有愧疚。

“唉,我知道,我有时候太宠夏夏了,总是惯着她,我和付曼在顾夏不到两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平时我的工作又太忙,和她相处时间少之又少,我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只能尽量宠她,满足她的愿望。而且……付曼又是那种完美主义者,她对孩子的要求太严厉,而我相对比较宽松,所以她才那么粘我。”

白纯神色恹恹的,点头:“嗯。”

虽然是第一次听顾语声讲他和付曼之间的过往,她有很多好奇的地方,比如他们因为什么离婚?真的是如陈姨所说的“不合适”吗?但她怕自己心里难受,还是没有勇气去追问。

脑筋一转,白纯问:“顾叔叔,你这么宠夏夏,将来也会宠我们的孩子吗?”

顾语声明显被这个问题问得一震,然后无奈笑:“白纯……你不还只是个孩子吗?”

白纯更蔫了,从他身上翻下来,背对他,随后转过身来做个鬼脸:“哼!你骗我,我问过琪琪,她说我可以生小孩了!”

“……”顾语声无语一阵,扳着她的肩膀哄着,“白纯,有了小孩,我们就不能像现在这样,你会很辛苦的。”

白纯斩钉截铁:“我不怕辛苦。”

顾语声双手一下一下着她的脸颊,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看着她,看得她心跟着软了:“好啦,我随便说说的。对了——”她不知怎么壮起胆子,鬼使神差问,“你和付曼到底因为什么离婚的?因为你是瓷锅盖?而她是玻璃杯吗?”

“……什么?什么玻璃杯?”顾语声正将她身子翻了过来,舔吻她前的蕊心,蓦然抬起头,舌尖扫过,在清晨不安静的情潮中激起一圈圈涟漪,“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谈这个吗

?嗯?”

“唔,不谈了,不谈了。”白纯抱住他的头,缩着肩膀,其实她本来也没想在她和顾语声这么亲密的时候谈啊。

生小孩的话题虽然就这么被她东拉西扯得到此为止,但其实白纯一直在心中惦记着,尤其是当顾夏回来的时间,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是别扭的,别扭死了简直。

好在顾夏和付曼只回国呆了一天一夜便回去澳洲,但这一天一夜对白纯来说着实如同煎熬。

接下来漫长的冬天随着时光的流淌渐渐飘逝,过了合家欢庆的春节,冰雪消融,大地回温,春天的脚步已经悄然而至。

顾语声为她办理了复学的手续,本来她已经可以回到原来的舞蹈学院继续念书了,而且这样对寻找锦生的下落无疑也有着巨大的帮助,可是综合白纯的状况,学院那边是不建议白纯复学,毕竟她现在还太缺乏社会经验,像普通人一样独自生活学习肯定会出很多问题。加之两个城市相隔甚远,白纯也坚决表示不愿意离开,到时候如果她的逆反劲儿上来,可能还是会想辄逃跑。

顾语声和学院的方面联系过后,最终决定让白纯一边在舞蹈室学习,一边再为她另做打算。

开学季这阵子,白纯一直为了要不要离开舞蹈室而纠结,除了不舍得舞蹈室的老师们更舍不得最好的朋友琪琪。

可当琪琪告诉她只能练到今天不能再练的时候,白纯的脸苦得都赛过苦瓜了。

琪琪说:“对不起啊,白纯,我不能跳了……因为我、我怀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下下,替换上来

更新呐~~~~吼吼~~~甜蜜了不。。稍微收敛了点,捂脸。。。下面要进剧情了哈~~

对了谢谢——无的花和frogbrothers的地雷啊。。。啵啵~~~~

☆、39

琪琪怀孕不能在舞蹈室继续跳舞这件事严重影响了白纯的心情,可一想到当琪琪着小腹说出这个消息脸上幸福羞赧的表情时,她似乎就有点豁然开朗了。

况且,顾语声也说,琪琪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应该为琪琪和欧阳有了小宝宝而感到高兴。

白纯很懂事地点头,却还是掩饰不住失落。

还好,最近天气越来越暖和,春天里的一切都那么生机勃勃,树梢冒了嫩绿的新芽,小区里绿草如茵,天地间褪去冬日单调的灰白,几日之内仿佛染了无数的色彩,白纯从车里探出手,柔风拂过皮肤,舒适极了。

到了琪琪家附近,白纯唤岑力行停车:“跟我超市去买点东西吧,给孕妇大补的。”

岑力行愕然地瞪圆眼睛:“你知道要买什么吗?”

白纯从包包里拿出小记事本,一副专家的样子:“我都做好功课了,别小瞧我!”

岑力行耸耸肩:“我可不敢,我还想要工作。”

岑力行在白纯面前就是被当奴隶一样使的人,拎着大包小包又跑了几间母婴用品商店,才总算来到琪琪的住处,琪琪捧着隆起的小腹,拍着岑力行的肩膀:“小岑岑啊,要不下次你开货车来吧,方便点。”

岑力行满脸汗水,苦笑着附和:“不错,我觉得是个好主意。”

女士们的时间里有男人在眼前晃是件很别扭的事,所以岑力行也没多留,搬完东西小坐一下直接就走了,离开前说:“你没忘记吧,顾先生交代的,下午两点我准时来接你。”

白纯不耐烦地答应:“好啦好啦,知道了,啰嗦。”

琪琪吃着苹果摆弄的白纯送的“尿盆”,画面有点不协调:“我说,这个东西——啊——”

不知道是不是碰到了哪个按钮,一串音乐飘了出来,吓的琪琪跳开一步,白纯捡起地上掉的苹果,安抚孕妇:“干嘛啊,没见过怎么地啊,这叫‘音乐尿盆’,方便我干儿子尿尿的。”

琪琪叹息一声:“天啊,这至少要给一岁以上能站立的孩子用的吧,宝宝现在才六个月,等这尿盆排上用场还得一年多,你太有超前意识了,比我婆婆都强大。”

白纯不以为意,去厨房把苹果在自来水底下冲干净,接着啃几口,咕哝道:“这算什么啊,我还看到一个超大的玩具车模型,本来想买的,但小岑岑说如果买了这个别的东西他提不了了,我才打算下次再买的。”

“哎——打住吧!”琪琪挥手,看了白纯几秒,然后由衷微笑说

,“白纯,我真的很高兴交到你这个朋友,放心吧,你这个干妈是当定了,还有……你将来一定是个很疼孩子的好妈妈。”

说到这个,白纯低头沉默下来。

“我也觉得我可以,可是顾叔叔现在还不愿意给我一个小宝宝,没办法。”

琪琪上前劝道:“其实你和顾叔叔现在也算在热恋期,应该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啊。”

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让白纯信服:“那你和欧阳呢,为什么不享受二人世界?”

琪琪尴尬地肚子:“其实我和欧阳已经在一起很多年了,二人世界有点腻歪,所以才想着再弄出来一个,添点新鲜感。”

白纯恍悟似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倒没觉得和顾叔叔在一起会腻歪,就是……”

“是因为顾夏吧。”琪琪一语中的。

白纯耷拉着脑袋:“嗯,夏夏和她妈妈就快回国了,这次不是暂时的,是真的要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害怕。”

“害怕什么,害怕你就输了,你是你,顾夏是顾夏,顾叔叔是个思想成熟的男人,他绝对能权衡好你和顾夏的关系,你得对他有信心,不要总是怀疑他。”

白纯抽了下鼻子,眼圈泛红,叹口气:“但愿吧。”

琪琪看她这样有些心痛,心思一转,伏在她耳边悄声说几句话。

白纯捂着嘴巴,惊愕地转头看琪琪:“真的?能骗过他吗?”

琪琪拖着下巴:“反正欧阳当初是把我骗过了。”

欧阳中午到家看望琪琪一趟,白纯识相地先撤退。

夫妻两个送走白纯,欧阳看着婴儿房里白纯给宝宝买的礼物,不由感慨:“白纯好像真的很喜欢小孩儿啊。”

“是啊。可惜顾叔叔总是那么一板一眼的,估计白纯下辈子是被他吃定了,但凡大事都要按他的时间表走,唉,白纯好可怜。”

“我倒觉得顾语声很理智,白纯才多大?加上她……”欧阳在老婆威慑的目光下连忙改口,“她……出过意外……这么早当妈妈对孩子的发育未必好。”

琪琪掐着腰:“我说过,你以后不准再拿白纯脑袋不好用说事!还有啊,我年纪很大吗?我才比白纯大三岁!你为什么要耍计谋让我怀了宝宝!”

欧阳:“……”

时间还没到,白纯索在街上随便散散步,走到一家便利店门前,透过玻璃窗看到一对情

侣正在亲密地挑选套套,琪琪的那几句话开始在耳边回响——在套套上动点手脚,也许能意外怀孕也说不定,到时候顾叔叔不接受也得接受。

白纯看的出神,刚想推开门进去,就听到了身后的鸣笛,回头望过去,车窗摇下来——居然是顾语声。

“顾叔叔!”

“还不快过来?”

白纯笑着跑过去,坐上车,惊喜道:“怎么是你来接我,不是小岑岑说他要来的吗?”

顾语声难得开玩笑:“怎么?这么会儿不见,你还想念他了?”

白纯全不在意似的歪头,故意气顾语声:“是啊!就想了!”

“小丫头!”顾语声扯过她的手,轻咬一口嫩嫩的手指,“好吧,看在明天是个特殊日子的份上,就饶了你。”

白纯之前还没太理解顾语声这话的意思,直到顾语声把车开到郊外赤山区的一幢华丽壮阔的欧式别墅外,然后吻了下她的脸颊说“21岁生日快乐,这是礼物”,她才反应过来——原来明天是她的生日。

过去快三年的时间,每当看到别人过生日,可以吹蜡烛、许愿,吃生日蛋糕,她都羡慕的不得了,今年有了身份的她,也终于可以过生日了呀!

白纯兴奋不已,大门打开,车子顺着盘旋而上仿佛山道一样的小路一直开,沿途半修半自然的景致简直美到不可思议,院落也宽广到不可思议,一眼望不到尽头似的。

“顾叔叔,你刚才说什么?我的礼……礼物,是什么?”不会真的是这幢独占山头的别墅吧。

顾语声微笑,理所当然一般地说:“你现在所看到的,不就是?”、

“啊?”白纯再度惊讶地张了张唇,忽然明白过来什么,沮丧地低下头,“顾叔叔,你是让我单独搬出来吗?我一个人哪里用住这么大的地方?”

察觉到白纯情绪急速的变化,顾语声停下车,转过身来,挑起白纯的下巴:“看着我,白纯,当然不是你一个人住。”

白纯还是没顺他的意,长长密密的睫毛垂下,抬了抬眉:“我知道,你还会安排陈姨照顾我嘛,说不定还有司机啊什么的。”

顾语声赞同:“嗯,确实应该再请个司机,下山方便一些。”

“哼!”白纯气得偏头,甩开他的手。

“生气了?”顾语声嘴角藏着笑意,向她凑过去。

“是啊,是啊!你明明就是因为夏夏要回来,不想让夏夏知道我们的关系,所以才支开我!是不是?”

顾语声握着她的肩膀,把她扳过来:“不是。”

“哼!我不信!”

“白纯,我说的‘不是你一个人’的意思是……我也会搬过来。”

白纯颤着唇,大概是太意外,也太惊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眼光闪闪地转回身来望向他。

顾语声把她拥进怀里:“告诉我,白纯,难道你宁愿要陈姨、要司机,也不要我?”

“不、不!”白纯连忙摇头,抱紧他坚实的腰身,“要你,要你,谁都可以不要的,就是不能不要你。”

春日的天空晴朗碧蓝,白云悠悠而过,两人牵着手随意走到一处柔软草地,仰躺下来,依偎着,闭上眼,白纯在手边揪了一缕小草,放在鼻端嗅了嗅,清新的草香漫进血里似的舒服至极。

她使坏地用草尖探了探顾语声的鼻尖,顾语声被扰得差点打个喷嚏。

还合着眼睛,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准地去搔她的腋下,白纯扭的像只妖娆的小蛇,如同银铃般的清脆笑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是什么时候他的手探进了她轻薄的衣衫里,白纯不记得了,春风拂过她裸露出的皮肤,仿佛一只无比温柔的手呵护着她。

今天白纯穿的是裙子,所以顾语声很容易就除掉了她的小裤,翻过身将她置在自己的禁锢中,怕她弄伤,顾语声把西装上衣和衬衫铺开,垫在了她的身子底下。

白纯抱着手臂,遮盖身前,瑟缩向四周探望,担忧地小声问:“你确定这周围没有人?”

“确定。”顾语声说的无比肯定,拿出安全套,刚要撕开,被白纯抬身抢了去。

白纯深知,顾语声这个人无论干什么的时候脑袋都清楚的很,就算在最失控的时刻,他也会严格地控制住自己的欲望,将万子千孙送到体外,要么就是干脆带套,无后顾之忧。

几乎没有什么能够打破他的规律和坚持,不过,她今天倒是十分想挑战看看。

顾语声乌沉沉的眼睛里,果然染了丝愠怒:“别闹,白纯。”

“我没闹,我想给你戴。”

白纯笑嘻嘻地看着他,撕开,然后……就在顾语声抓着她的前的柔软以为一切顺理成章时,白纯磨了磨牙,在套套的上咬开了一个不小的洞。

没错,套套君还没上战场,已经被白纯毁尸灭迹了。

嘿嘿,白纯心里笑的欢实,她终于等到能够在顾语声

的脸上看到一片惊惶似的诧异。

“你……呼——”

白纯几乎没给顾语声喘气的机会,握着那坚硬滚烫的大东东,便上下动起来,最后还用手指坏心眼地在最顶端弹了几下。大东东比它主人热情多了,欢快地回应。

“好像车上只剩下这最后一个套了,是吧?”白纯眨眨眼,笑呵呵的,比狐狸还狡猾的样子,支撑手臂,悬在他上方看着他,“唔,顾叔叔,你要,还是不要呢?”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了,艾玛。。。算是日更了有木有。。要滚去睡觉了~~~

不知不觉又甜蜜了,锤墙~~~~白纯开始动小心眼了,艾玛,能不能成功呢。。

☆、40

箭在弦上,不能不发。

顾语声的大手搓着她的腿内侧的肌肤,鬓角都沁出汗滴,视线中澄净碧蓝天空被白纯红润的脸颊慢慢填满。

他迫不及待向那销魂之地抚去,喘息愈重,揉按她腿心已经湿润的柔软:“别逼我……”

白纯愤愤想,哼,不逼你,你什么时候才肯就范啊?

跨坐上他腰间,那一点点的接触都让彼此战栗,顾语声长叹一声,他可以拒绝她故意的引诱,可以告诉她,这样做最后受苦的很有可能是她自己,但是,她又是如此美丽妖娆,醉人心神,让人舍不得放手……

“顾叔叔,你在犹豫吗?”似乎还嫌这簇火苗不够烧得顾语声神智不在,她咬着唇,忽然俯身附在他耳边吹气说,“我今天安全期,没关系的。我想……我想尝尝那个感觉……唔,你、在里面的——啊——”

白纯喉间一噎,是男人偏头咬住了她的唇,力道很大,很疼,感觉得出这人因为她肆无忌惮的话有多生气。

两人缠吻了会儿,白纯气喘嘘嘘地爬起来,房荡着挺直腰,对着剑拔弩张的事物实称称地坐了下去。

“啊……”白纯凄惨地哀嚎,被灌满的身子摇摇欲坠,“痛,痛啊。”

顾语声也不比她好道哪里去,大概是她速度有点快,动作莽撞不得法,弄痛了自己,同时那骤然的紧缩也弄痛了他。他扶着她的双腿,微微抬起:“白纯……抬高一点,手放在这,慢慢动……”

白纯咬着唇,一脸苦相,听他的话,由他指引开始缓慢地动作,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很久,终于顺利了。

顾语声反身起来,灼热的气息洒在她的颈窝,身子下面全力顶戳,那处早泥泞不堪,最后的冲刺,白纯知道他还要出去,用腿狠狠缠紧他的后腰。

“白纯……”顾语声的嗓音嘶哑不堪,那横在心中的弦仿佛绷断,“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这个不行……”

“为什么?”白纯竭力睁开朦胧的眼,看着他,“明天是我的生日,这大房子其实本都不是我想要的……你就当、就当给我份生日礼物,好不好?”

礼物?顾语声笑得无奈,面貌被噬人的欲望折磨得变了形,克制的坚墙在她渴求迷乱的目光中一块块塌陷,最后的时刻,他低沉地闷吼,扶着她的肩膀大肆冲撞起来,将灼热留在她的稚嫩却风情的身体中。

这一夜他们也是在山顶别墅渡过的,山风很凉,白纯吵嚷着要到露台吹吹风,顾语声拗不过她,只好搬了躺椅,身子一上一下亲密地叠在一起,用厚厚的毯子裹严实,悠闲地数天上的星星。

临近午夜,顾语声端来了事先准备好的蓝莓蛋糕,白纯感动又兴奋地拍掌献吻,然后乖巧地一上蜡烛。

“我要许愿喽。”她虔诚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嘴角提得老高,念着什么。

月光下,顾语声静静看她,居然发现那浓密的睫毛上挂了泪珠。

一口气吹灭了所有蜡烛,白纯一脸心满意足,仿佛她心中的愿望在蜡烛灭掉的瞬间已全部实现了。

“许的什么愿?”帮她抹去眼角的泪痕,顾语声问。

“哦。”她笑眯眯地歪头,掰手指头数着,“第一个呢,希望我们身边的所有人都永远不会生病、不会老去。第二个,希望琪琪的小宝宝健健康康地出生,最好一出生就会叫我‘干妈’,还有,希望……希望锦生现在能够平平安安的,等我们早一点把他找到……”

提及锦生,那种哀伤便不言而喻地在两人之间涌出来。

顾语声向她的后颈,笑了笑:“没有别的了?”

“别的?”

“嗯。你自己的,或者你和我的?难道没有吗?”

“啊!”白纯这会儿心倒宽起来,无比坚定的样子,“我和你,嘿嘿,我们现在已经很好了,将来一定也会更好的,这样我就可以把我的愿望让给他们一些啦。”

顾语声不忍心告诉她,就算她牺牲掉了自己的愿望,成全了别人,她所许下的心愿也未必都能实现。

是不是只有她这样“头脑简单”的人才会如此宽容?顾语声见多了狭隘和自私的人,也接触过不少有功成名就却谦虚谨慎的学术大家,他思考,他该用哪种方式来教她看清这个复杂而多面的世界?

也许都不用,她有属于自己的天地,他只要稍加引导就可以,何必全盘相予,把他的思想全部附着给她?

顾语声亲吻她的额头,把她单薄的身体用毯子裹在怀中,低声在耳垂边呢喃:“小傻瓜。”

顾语声第二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要参与,据这个由顾先生委任的美女新人介绍说,还是个很高端很正式的国际峰会。

白纯不懂那一串很长的冠名,不解地挠挠头:“哦。你叫什么名字?顾叔叔让

你来……做什么?”

美女递上名片:“我叫苏咏瑶,是段先生的秘书,您叫我瑶瑶就行了。”

“二叔叔的秘书吗?”白纯记得二叔叔的,只有他凶神恶煞的表情,惊恐地抱着沙发靠垫,“你来了,二叔叔不会也来吧?”

苏咏瑶掩唇微笑,摇头否认,让门外的几个人把衣物拿进来:“岑秘书和梁秘书陪同顾先生出国开会,这段时间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这些是顾先生之前交代我为您预订的,您看看您还满意吗?”

“唔。”白纯瞧着目不暇接的一件件春夏新装,有点傻眼,喊道,“那个,你们把衣服放到楼上就行了,我要自己整理!瑶、瑶瑶……顾叔叔什么时候回来?”

苏咏瑶:“至少五天。会议结束后,顾先生可能还要一些非正式的party,然后再回国。”

白纯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顾语声清晨留下的便条,有小小的失落,不过也没关系,又不是五天里完全见不到他的面,有一种通讯方式叫做视频通话的啊。

“对了,我想回一趟原来的房子,把我的旧衣物都拿来,可不可以?”

苏咏瑶脸上的表情微有变化,不过很快训练有素调整过来,说:“当然可以,我帮您去取吧。”

“不行——对不起,我不习惯别人动我的东西。”

“这样啊。”苏咏瑶面露难色,又说,“其实,顾先生临走时嘱咐过,山上空气好,景色优美怡人,希望您在这边好好休息两天再下山,您看,这来回一趟最快也要两个多小时呢,太辛苦了,万一顾先生知道,我不好交待……不如,我明天再送您下山去吧。”

白纯不想苏咏瑶难做,便答应道:“那好吧,不过,你像他们一样,把我的东西都拿到房间就好了,我自己来整理。”

苏咏瑶松了一大口气,独自驱车回到中心区顾先生的府邸,那母女俩还在房子里徘徊,幸好刚才拦住了白纯,不然,这顾先生的新欢旧爱一相逢,她该如何收场啊?

“瑶瑶姐姐。”顾夏和苏咏瑶混的很熟,先跑过来打招呼。

苏咏瑶抱了抱她,起身和走过来的付曼照面:“付小姐,不好意思,久等了。”

付曼公式化微笑:“不,是我们回来的太唐突,之前没有打招呼,如果知道顾先生要出国开会,我们应该会晚回来几天,就不必这么麻烦你了。”

这话苏咏瑶可承受不起,付曼之前虽然有几分忌惮着段景修,但对她的态度也

总是挑剔到不行,旅澳半年回来,脾气居然变温和了,实在让人不到头脑。

“哪里哪里,您不必客气。”

付曼回头看了看陈姨,对顾夏说:“夏夏,跟陈姨去玩吧,妈妈和瑶瑶姐说些话。”

顾夏抽抽鼻子,委屈说:“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夏夏乖,先去玩,妈妈一会儿再告诉你,好不好?”

顾夏转几下灵动的大眼睛,乖乖跟陈姨出门去花园。

“苏小姐,我能问您个问题吗?”

“可以。”

“那位白纯小姐……现在在哪里?”

苏咏瑶点头说:“白小姐已经搬走了。”

“原来是搬出去住了……”付曼心口堵着的一股难受蓦然释怀,微笑道,“那她没有跟着顾先生出国吗?”

“没有,白小姐现在在新住址等着我把她的衣物给她带过去。”

付曼听到这里明白过来:“那你去忙吧,我不耽误你时间了。”

白纯一个人太无聊,但很快她便迎来了一位新司机和一男一女两个园丁工人。

司机年纪四十五岁左右,姓唐,白纯叫他唐大伯,园丁工人也差不多同样的岁数,一个姓李一个姓孙。

白纯想,如果算上陈姨,是不是就等于她一个人的生活要用四个人一起伺候着?

园丁工人去院里工作了,白纯实在心烦,就打起唐大伯的主意,说要出门四处走走。

唐大伯新来的,不敢违背,于是载着白纯在山上随意转了转。

半路,想起一个事,白纯打电话给苏咏瑶:“瑶瑶,我差点忘记,你回来的时候顺便把一只音乐盒带过来,嗯,位置吗,你问陈姨,她知道在哪里。”

苏咏瑶这边忙得紧,便依白纯的话求救陈姨,陈姨把音乐盒从顾语声的房间里找出,放在客厅,而苏咏瑶离开的时候恰恰给忘记了。

唐大伯载白纯遛弯归来,两辆车居然在新宅面前碰个正着。白纯嘿嘿笑着下车,嘴角还带着一抹可疑的红色番茄酱:“好巧,瑶瑶,山上风景确实很怡人啊。”从背后忽然拿出一只烤熟的麻雀,外面用一层锡纸包好,“你吃吗?好香的。”

苏咏瑶面相有点小小的嫌弃:“白小姐,这……”

白纯顾自比划:“过了这个山头,我终于找到邻居了,他们家正在弄野味烧烤,这是送给我的见面礼,车里还有呢,是吧,唐大伯?”

苏咏瑶终于能够体会到,岑力行在白纯身边鞍前马后伺候时被气

得哭笑不得的原因了。

“对了,瑶瑶,我的音乐盒你没忘记吧。”

苏咏瑶失色道:“哎呀!”

就在这时,一辆出租车缓缓行驶靠近,苏咏瑶内心大呼不好,付曼已经下车来,走到两人面前:“这个……白小姐是在找这个吗?”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好像最近乃们都潜水了呢,快快浮上来透透气吧~~~~小白是个善良的孩纸~~~


41-45

☆、41

三个女人面面相觑,白纯手里的烤麻雀差点掉到地上,苏咏瑶则在心里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这下完了,最不想发生的是还是发生了。

而最镇定的非付曼莫属:“白小姐?”

“哦,哦。”白纯回过身来,抹了抹手里的油,接过音乐盒,“是的,我在找这个,谢谢你……谢谢你送过来。”

付曼表现得很大度,顺着山路向上忘了一眼,白墙红瓦的欧式别墅撞进眼帘,她还记得四年前政府下达文件准备大力开发赤山区,作为全市纳税额最高的大户“华逸”集团顺利在竞标会上拔得头筹,之后这片全市最高档的别墅住宅区便陆续建成,那时她刚刚与顾语声达成离婚协议,可顾语声似乎一点都没有受到婚变影响,反而在事业上更加春风得意、顺风顺水。

他可能从来没有爱过她,是的,当初离婚离的那样干脆,还能因为什么呢,因为他对自己没感情,除了是他女儿的妈妈,她在顾语声心里大概不值一文?

可他现在是爱上白纯了吗?以付曼对顾语声的了解,那是个极不愿讨好女人的男人,在他心里,“华逸”集团、他的事业、他的父亲、弟弟,任何一个都比他的女人来的重要,他真的会全心全意爱一个大脑迟钝的傻丫头?

“山上的景色真不错,房子也很美,对了,我可以进去参观一下吗?”付曼语调轻松,兴致勃勃的样子。

白纯不会掩饰,咬着嘴唇,内心十分挣扎,最后艰难地说:“好吧。”

进了别墅,苏咏瑶急了一手的汗,白纯倒是彬彬有礼地招呼付曼坐下,还倒了杯果汁给她,颇有女主人的架势。

付曼摇摇手:“谢谢你,我不喝了。”站起身在客厅里打个转,嘴角弯着标准的弧度,“你刚刚搬过来?哦,是这样,我看苏秘书整理了一些你的日用品拿过来,想着你可能刚从中心区搬出去不久。”

白纯嘟嘟唇:“是啊。我昨天是第一次来,还没怎么玩够,顾叔叔今早就出国了,好孤单。”

客厅的举架高,正中央悬挂着层层叠叠的耀眼水晶灯光晕,让人恍然如梦,付曼正仰着头,听到这里脖颈顿时僵硬起来,白纯的言外之意是她和顾语声昨晚曾在这里一夜春宵?

是啊,白纯年轻漂亮,皮肤白,身段也好,绝不输当年自己年轻貌美的时候,可毕竟脑子坏掉了,谈吐行为跟个傻瓜无异,她真是越来越不懂顾语声到底是怎么想的。

“真漂亮啊。”付曼很快转换情绪,语气中尽是感叹。,“以前语

声都没带我来过这么美的地方呢,我们连新婚蜜月都没有度过,我啊,结完婚,直接就准备生顾夏了,现在想想还是有点遗憾。”

付曼的表情落寞极了,白纯攥紧手里的杯子,瘪着嘴什么都没说,难道她还要劝付曼:既然现在那么遗憾,就让顾叔叔来弥补给你吧。

怎么可能?她在顾叔叔的问题上一直是个小气的人。

“对不起,我说多了。还有我们的第一次见面,好像不是很愉快。”付曼抱歉的看着她,“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不会。”白纯脱口而出。

“这样太好了。我带夏夏坐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今天早晨才回来,以为要给语声一个惊喜,没想到正好和他错过了。”

“哦。”白纯愣愣点头,“是有点可惜哦。不过,那个会议瑶瑶说很重要,几年才开一次的,顾叔叔不得不去……唉,如果有下次的话,你还是提前几天和小岑岑打个招呼吧,那样夏夏就可以见到顾叔叔了,不然她会很失望、很难过的。”

“……”

付曼开始怀疑白纯是不是真的失忆变成了傻瓜?她没有被自己的几番挑衅的话而激怒或者嫉妒,讽刺的是,她居然反过来转弯抹角地教训自己?

临走的时候,付曼还有些悻悻,不过她毕竟是个公关高手,粉饰太平的功力当属一流,和白纯告别还依依不舍地拥抱了下。

“觉得无聊的话可以过来找夏夏玩,随时欢迎。”

“嗯。”白纯这样答应着,可她知道,她和顾夏再也变不回不到从前那样亲密无间的关系了。

唉,好伤感。

过了快五天,顾语声才风尘仆仆赶回国,白纯本来想去接机的,不过她答应过舞蹈室里的老师去参加一个公益表演,又怕在机场遇见付曼和顾夏让顾语声处境尴尬,只好推掉了。

傍晚,她和舞蹈室的同学们挥手告别,钻进车子里,脸上难掩失落。

白纯坐在后座发楞,许久,拿出手机瞧一瞧,屏幕上光秃秃的,真是的,顾叔叔都回来了也不知道跟她打个招呼啊。

她正想着,手机亮了起来。

“在哪里?”

“唔,准备回去了。你呢?现在在哪?”

顾语声似乎短暂的思考了下,回答说:“还在中心区。”

“和夏夏在吃饭?”她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酸溜溜。

“嗯。”



语声“嗯”完了,不知怎么,低低笑一声,惹来白纯的愤怒:“哼,我还没有吃晚饭!”

“别生气,我过会儿就回去。”

白纯不依不饶地:“行,你回来,我就不生气,嗯,我还要补偿!大大的补偿!”

顾语声这边和白纯结束通话,身后顾夏就小跑着过来,甜甜地叫爸爸。

“爸爸——我今天想留在这儿行吗?像那天一样,妈妈也留下来,你和妈妈都和我一个房间。我好想你的。”

顾语声捋着女儿的头发,十分耐心:“夏夏要乖,爸爸和妈妈已经——”

“语声——”付曼打断他在唇边的话,又眼底泛着泪光看了眼顾夏,“我能和你谈谈吗?”

付曼态度柔软的时候比较少见,顾语声知道,要顾夏正视他和付曼已经不可能再复婚的事实他一个人的努力是远远不够的,他不想伤害女儿,当然也不想和付曼有过多的纠缠。

陈姨把顾夏领回房间,顾夏又不甘愿地闹了一阵,顾语声哄着她说一会儿就陪她叠积木,这才让小姑娘乖乖安静下来。

“其实我也想和你谈一谈。”顾语声和付曼到了书房,周围安静下来,未待付曼开口,他先说,“你应该很了解我,付曼,别对我用心机,我们之间闹矛盾,对夏夏一点好处都没有。而且,离婚时,该给你的,我一分都没有吝啬过,你也得到了你想要的,为了孩子,我什么都可以不与你计较,懂吗?但是,如果你利用夏夏……”

付曼攥紧手指,浑身的血一瞬间凝固:“——语声,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夏夏只是想你了而已,半年来,她虽然每天和我、和麦俊在一起,但是在她心里,你才是最疼她的人。孩子还小,说话不怎么经过思考,在她的世界里,我和你应该在一起的,所以她才那么说……难道你要跟女儿较真吗?”

顾语声转过身来,清冷的月色把他面部线条勾勒得致而冷冽:“如果事实真的单纯只是这样,我为刚才的话向你道歉,但你在做什么,你自己心里有个数,别等到不可收拾的时候觉得后悔。”

付曼漫不经心挑嘴角笑了下:“这点你不必替**心。我一定不会后悔。”

顾语声看了她半响,目光别开:“你要和我谈什么?”

“白纯。”付曼直截了当,“你和白纯怎么回事?她不是锦生的女人吗,为什么你让她口口声声地叫你‘顾叔叔’,却还跟她上床?你顾语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伪君子了?”

顾语声坐

到书桌前的沙发里,从抽屉里拿出一盒雪茄,启开,拿出一只放在鼻端嗅了嗅,淡淡说:“这是我的事。”

付曼气不打一处来:“你的事?你的事会影响夏夏你知道吗?”

顾语声料到付曼会用顾夏来反驳。

“我知道。你放心,既然我做了决定,责任我自然会承担。”

付曼昂起脖子,看着顾语声缓缓站起来:“你怎么承担?”

“夏夏已经五岁半,她早就知道我和你已经分开不可能再在一起……她一天天在长大,必须学会面对。你能骗她一次两次,骗她我们可以重新复合永远陪着她,但你能骗她一辈子?”

“顾语声,你好狠的心。”付曼一边摇着头,一边踉跄着后退,满脸泪水。

顾语声此刻却已起了身,放下雪茄,向书房外走去,她追上去几步,哽咽地继续道:“我以为你会为女儿着想一点的,没想到……你居然为了白纯,那个傻女人,本不顾女儿的感受……”

顾语声侧过头:“付曼,这件事和白纯并没有直接的关系。你应该知道,看见夏夏难过,我的心情并不比你舒服,可我们当初既然决定留下这个孩子,就应该知道今天这样的结果恐怕是躲不掉的。”

付曼突然觉得浑身脱力,瘫坐在书房门前的地板上。

顾语声下了楼,来到顾夏的房间,顾夏正自己摞着积木,神情有几分孤单,看见顾语声,脸色一下子亮了起来:“爸爸,你来陪我盖房子了吗?”

顾语声答应着,陪她坐到地板上,父女两个互动一会儿,顾夏发觉妈妈没有在身边,茫然无措地找起来:“爸爸,妈妈在哪?你今天也和妈妈一起陪我睡好吗?反正……”声音陡然变小,“反正小白姐姐不是搬出去了吗。”

顾语声心底泛出波澜,付曼对孩子说过什么可想而知。

“夏夏。”顾语声把顾夏抱到床沿,半蹲下来,问她,“爸爸和妈妈离婚了,你知道吗?”

顾夏低下头:“……知道。”

“夏夏是个乖孩子,听爸爸的话,今晚上妈妈回家,好吗?”

顾夏抽泣起来:“爸爸,你为什么不能和妈妈复婚?我已经好久都没有见到麦叔叔,妈妈说他们分手了。”

顾语声擦掉顾夏脸上的眼泪:“夏夏,对不起。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爸爸妈妈无论和什么人在一起,都会非常爱你。”

付曼带着顾夏离开后,顾语声马不停蹄地回到赤山区的别墅里。

白纯看得出顾

语声的疲惫,在他洗澡的时候,主动进去想给他按按摩,不曾想就被拽进浴缸里洗了个鸳鸯浴。

顾语声握住她的手腕,雾气腾腾中睁眼看着对面面色红润的白纯:“有个人刚才不是在电话里嚷着要补偿吗?”

“是啊。”白纯摆弄浴缸里的泡泡,挪到他面前,吻了一下他的唇,贴心地说,“不过我看你好像很累了,还是休息吧。”

顾语声把她光滑的身子翻过去,两人叠在了一起,方便他的手在她身上肆意的游走。

浴室里安静下来,顾语声忽然吻了吻她的耳尖:“司机还用的惯吗?”

白纯点点头:“不错啊,就是唐大伯不如小岑岑好玩。”

“我走那天……付曼有没有难为你?”

“唔,难为倒没有。这是我地盘嘛,她没怎么样,就是……”

“嗯?”

“没什么。”白纯轻轻摇头,仿佛要把那些不好的想象都从脑子里摇出去,“就是,她说起你们结婚时候的事,我有点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飘来更新呐~~付曼为嘛和顾叔叔结婚的事慢慢铺开了哈。。锦生那边也快有信了

☆、42

白纯说出这话确实无意,但顾语声听者有心,他圈紧她的身子吻了上来,耐心细致地。一直以来,婚姻对他来说并不是爱情的最终彼岸,所以他并未对白纯许下过任何这样的承诺。他明白,女人感情细腻丰富,和男人总是有着天差地别,如果她需要,他会给她,但他会在非常有把握的情况下再给,而不是现在。

白纯其实只是单纯地说出那一刻的感觉,并未贪心地想要顾语声允诺她什么,在她心里,只要每天早上能够看到顾语声的脸,她的生活已经很美好,所以,那番话她只发泄发泄,说完了就完全忘掉了。

日子一天天过,隔三差五地白纯会到琪琪家里陪她解闷,她惊讶地发现,她好像眼看着琪琪的肚皮像吹气球一样,神奇地鼓了起来。琪琪有时候还让白纯和她一起去做孕妇瑜伽,连她和欧阳一起去的产前培训课也必须拉上她,说是这是做“干妈”必须具备的素质。 和琪琪在一起养胎的日子,白纯又学会了很多关于孕妇保健的知识,她对自己将来做个妈妈又多了许多自信心。

可她自己的热情是一方面,顾语声那个保守顽固派肯配合又是另一方面。

“白纯,你骗了我,是吗?”顾语声据她月事来的时间推算出他们没有戴套欢爱那天本不是她的安全期,而恰恰是……危险期。

白纯低下头,顾语声的语气不是生气之后的那种气汹汹,而是充满了对她的失望和怀疑。

委屈的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白纯吸吸鼻子一下子哭出来:“你以为我想骗你吗?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也想有个宝宝陪着我。”

顾语声最见不得她流泪,更见不得她委委屈屈流泪的样子。

抬手擦掉她脸颊的泪水,顾语声的声音变得像棉花一样柔和:“不是还有我吗?我……陪着你。”

“你?”白纯狐疑地瞧着他。

“我难道没有陪你吗?”顾语声被她看得语气也不坚定起来。

“你看看你最近,不是整天整天的开会、出差,要么就是忙着social,哪有时间陪我?还有……还有,你还有夏夏……”

顾语声叹了口气,捧起她的脸:“这段时间是我太忙了,忽略了你。我以为家里还有陈姨和唐大伯他们陪你,你会——”

“哼,你一点也不关心我。”白纯撇过脸,不让他碰,“我和他们玩牌玩的很开心,但是你不在我身边,我虽然开心着也觉得缺了点什么。”

白纯简单的几句牢骚

就让顾语声有点招架不住了,心里酸酸涩涩的。

他比白纯大了十三岁,整整一轮多一年,他怎么可能去跟她争辩?大概也是年龄跨度的关系,他们之间看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需要彼此磨合。

“还有啊,琪琪怀孕这段时间,我总过去和她在一起,我好羡慕她……”

“白纯,生孩子的事不能急于一时。”顾语声俯下身子,耐心给她讲道理,“何况,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没有必要和他们一样,对不对?”

白纯看着他的眼睛,顾自挣扎了一番,被说服似的点点头:“我明白了。”

其实白纯有时候也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要小宝宝,除了羡慕琪琪,除了时而会感觉孤单,她心里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一个捉不定的,不可说的原因。

第二天早上,经过一夜的鏖战,顾语声难得和她一起赖床到日上三竿。

白纯揉着眼睛问:“今天你不忙的吗?”

顾语声摇摇头,头像一只沉重的亚玲压在她袒露的口,含糊说:“忙。”

“那你怎么——”

他抬首吻她的唇,在彼此亲密的齿缝中答道:“忙着陪你。”

她小小爆发了一次,换来顾语声之后两天的全天候陪伴,当然她也不再向顾语声提出要小孩的提议。

可有时候你不找麻烦,而麻烦偏偏找上你。

白纯刚刚和顾语声渡过一段平静下来的时间,一个绵绵雨丝纷沓而至的傍晚,付曼忽然打电话给白纯。

电话里是这样说的:“不好意思,白纯,不是特别紧急的事,我也不会想到麻烦你。你……你现在有空吗?可不可以帮我个忙?我这儿怎么都联系不到他和小岑。”

“哦。什么事?”白纯被付曼的语气弄的很紧张,挺直脊背问,“我能帮什么忙?”

“就是……唉,我现在在城郊的工地,下雨临时封路了,我实在赶不回去接顾夏,你能帮我到幼儿园接下她吗?我一会儿把地址发给你,你让司机直接到那里就行。”最后,付曼非常诚恳地说句,“拜托了。”

付曼都用了这样的姿态,白纯想拒绝都有点难,于是,她和唐大伯按照付曼所发送过来的地址去接刚放学的顾夏。

到了幼儿园门前,白纯撑伞下车,和保安讲清楚自己来接谁的,才允许进入。

顾夏背

着粉红色的小书包,在一小堆小朋友里格外扎眼,白纯一下子就找到了。

教室里有家长们进进出出,老师目不暇接,白纯贸贸然走了进去,从后面拍了拍顾夏的肩膀:“夏夏。”

顾夏显然有点吃惊:“小白姐姐。”然后情绪好像低落下来,沁着头,“怎么是你啊?我以为是我爸爸。”

白纯蹲下来,探着头,寻找顾夏的视线,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夏夏,你爸爸现在很忙,没有时间,你跟我走好吗?”

顾夏木讷着,很不情愿地杵在原地不动。

“夏夏,我……你不相信我,不愿意跟我去、去找你爸爸吗?”

顾夏还是固执地低着头,摇了摇,书包上挂的玩偶也跟着晃:“小白姐姐,我想等我妈妈。你代替不了我妈妈,我只有一个妈妈。”

白纯没来由地一阵难过,心尖麻麻地痛,顾夏怎么会这么想?她从来没想过要代替谁啊。

“夏夏——”

“我不会跟你走的,别管我了。”顾夏转过身,踢踏跑着去找老师。

老师看白纯打扮得整洁得体,但毕竟是不常出现在幼儿园里的陌生人,便谨慎地带着顾夏走过来问:“您好像是第一次来接顾夏,请问您是顾夏的亲属吗?”

“嗯……”白纯咬着下唇,无措地挠了挠齐耳的短发,这个动作很快就把她的“傻气”出卖,“算是吧,不过,又不算……”

她正纠结着顾夏那个“代替”的说法,不知怎么回答老师的话,老师已经对她的异常行为起疑了。

“顾夏,你到底认识她吗?”

顾夏抿直唇:“……认识。”

“认识?那她是你的阿姨、还是姑姑?你的爸爸妈妈有没有告诉你今天她会来接你回家?”

顾夏立马摇头,躲在老师身后,眼神十分警惕:“没有。她不是我的亲戚……”

“夏夏……”白纯伤心透了,孩子气地用手抹着流了满脸的眼泪,往日和顾夏一起追逐打闹、看卡通片、分享心事的画面一一涌上心头,“我真的没有想过替代你妈妈,夏夏,你一直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把你当做我的好朋友……”

顾夏见白纯哭,也跟着哭,只是不出声,不说话,眼泪哗哗地流。

老师越来越觉得情况诡异,一时有点尴尬。

这时候有几个家长带着孩子也围过来了,其中有两三个是上次去动物园时取笑白纯“白痴加蠢猪”的男孩。

“老师,我认得她,她是顾夏的老巫婆!很讨厌的!”

“是啊,我也认得她,她还拿画板吓唬我、我打我呢。”男孩想起的其实是岑力行拿画板驱赶他们。

“打人?”家长和老师一起惊呼,“什么时候的事,你们怎么没告诉我?”

“妈,她可凶了,我打不过她。”男孩很委屈的样子,睁着眼睛胡编乱造。

另一个也跟着应和:“嗯嗯。”

白纯有理说不清,慌张地摇着头:“没有没有。是他们先要摘我的假发的,但是,我没有打他。没有……”

几个家长围了上来,接连不停地质问白纯,白纯百口莫辩,看向顾夏,可顾夏没有理她,她被逼着退步,一直到了门口。

一个家长觉得她的反应不对劲:“你是不是傻的?警告你,你再敢动我儿子一汗毛,我直接报警!”

白纯咬住嘴唇,想大声反驳,却听后面有人说:“傻不傻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儿子再敢欺负我侄子,动我侄子一汗毛,我也直接报警!”

白纯擦干眼泪,一回头,看见的居然是许久未见的宋溪月。

“你胡说什么?”家长急了。

宋溪月抱着手臂,不耐烦说:“你儿子调皮捣蛋全班人都知道,你敢说你不知道?不好好教育孩子,还带头欺负人,你怎么尽家长责任的?”

家长被噎得哑口无言,宋溪月还是脾气十足,轻蔑地一哼,然后转向老师的方向:“您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我是宋小奇的姑姑,来接他放学的。”

老师愣了愣点头道:“哦,知道。您好。”

宋溪月看向一旁的白纯:“这人我认识,很熟,这下你们不用怀疑她是什么可疑人士了吧。她打人什么的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那个说她打人的小子总打人。”

老师和家长们面面相觑,和白纯道歉过后,也联系到了付曼,尴尬地允许让顾夏跟着白纯和宋溪月离开幼儿园。

春雨还在缠缠绵绵地下,白纯和宋溪月在门口分道扬镳的档儿,宋溪月在她身后喊住她:“喂,有时间聊下吗?”

白纯答应了,毕竟刚才自己惶张的时候是宋溪月好心帮她解的围。

两人带着两个小孩找了附近一家快餐店,点了既没有营养又高热量、小孩子却钟情的食物。

宋溪月胃口似乎很大,和她侄子抢着吃**翅,弄的白纯乐不可支。

“你还笑?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被逼的什么怂样?还笑我?”

白纯用吸管搅着可乐:“没关系,小孩子嘛,知道错就好了。我不是小孩子,我不能跟他们斤斤计较。”

宋溪月看了眼她身边一直闷闷不乐甚至连一口食物都不懂的顾夏,叹气道:“你,完了。”

“什么啊。”白纯嗔怪,“你才完了。”

宋溪月神情有点古怪,寥寥地自言自语:“是啊,我也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补充~~~~~~铺垫中,宋知道个大秘密不是吗?吼吼~~~

小白被发现了,~~~~(>_<)~~~~ 顾叔叔和白纯的生活确实有的磨合啊~~~抚抚~~~

欢迎捉虫,明儿白天可能捉下下

☆、43

白纯拖着下巴纳闷道:“唔,你怎么完了?”

宋溪月把**骨头丢到一边,用纸巾擦擦手,一脸漫不经心:“当我没说刚才那句话,成吗?”

白纯翻翻眼睛,没理她,转头问顾夏:“夏夏,你真的不吃吗?现在没到五点半,你还要待一会儿才能见到你爸爸,到时候会饿的,再说,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口味的汉堡了吗?”

顾夏抿着唇线,眉头揪成一个结,突然“腾“地站起来,吓了其他三人一跳。

“我想和说点事,小白姐姐。”

白纯楞了下,看和她一样怔愣的宋溪月一眼,然后呆呆答应着跟随顾夏的步伐来到卫生间前面安静的走廊。

“你想对我说什么啊,夏夏。”

“小白姐姐,你刚才在学校里和我说的都是真的吗?你没有打算代替我妈妈,成为我的后妈?”

白纯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否认:“没有没有。夏夏,我们是好朋友,你知道我从来不撒谎的,你还记得吗,还是你告诉我撒谎的人会长长鼻子,长鼻子很难看欸!”

顾夏小手捂着嘴“噗嗤”一声笑出来:“原来你都记得哦。”

白纯很骄傲地掐起腰:“那当然!”

两人一起哈哈大笑,好像又回到了最开始相识时那段短暂而美好的友情岁月。

白纯伤感地抽鼻子,蹲下来,视线和顾夏平齐:“夏夏,你还怪不怪我?”

顾夏黯然神伤,垂下睫毛:“如果你不和我爸爸谈恋爱,我就不怪你。“

白纯咬着唇,感觉好像有成百上千个人正在捂住她的嘴巴,让她无言以对。

“你不答应我没关系,我会很听爸爸的话,不对你闹脾气。但是,我和你从今天开始就断交吧。小白姐姐是爸爸的新女朋友,再也不是我的朋友。”

白纯和顾夏回来时,彼此间离的远远的,仿佛陌生人。白纯在心里深深叹息,和顾夏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她本来想做点什么修补和顾夏的关系,可顾夏自从澳洲回来之后似乎对她充满了不信任和敌意,无论她怎样做都是徒劳。

神情恍惚着回到座位,白纯才发现对面的宋溪月怎么人间蒸发了?!

“小奇,你小姑姑呢?”

宋小奇还在啃**翅,咕哝说:“小姑姑尿急。”

白纯松口气,心里抱怨宋溪月的心大意,就这么把宋小奇单独扔在座位里自己上厕所,这尿得有多急啊。

她刚这么责怪着,忽然觉得自己也有点尿急,呃,难道是她们可乐喝多了。

白纯哒哒哒跑到一个西装革履的店员面前,求他帮忙看着顾夏和宋小奇,她要方便一下。

所谓店员其实是快餐店的店长,店长欣然答应了,白纯便加快脚步小跑着进了卫生间,结果被一脸惨白地趴在盥洗池旁边的宋溪月吓得腿都软掉。

白纯没经历过这种紧急状况,急的心砰砰直跳,扶起宋溪月的肩膀,拍打她的脸颊,啪啪作响:“喂。宋溪月,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宋溪月被她手掌拍的直疼,大叫着挣脱开她的手:“干嘛啊,疼死了,白纯,你想公报私仇是不是?”

白纯奇怪,今天她到底得罪了谁?怎么所有人都来冤枉她?

“什么?我看你快要死了似的才打你的。”

“我没事,还那么容易死。”宋溪月浑身脱力地想要自己站起身,可惜,脊背一直,她就俯身“哗啦啦”开始大吐特吐。

白纯简直被吓傻了,可脑袋里有个角落灵光一闪,总觉得这画面这么眼熟呢。

“啊!”白纯惊叫。那边宋溪月翻江倒海的胃也终于消停了一会儿,白纯适时地缓缓转过头,看向镜子中眼神迷茫的女人,问,“你……你怀了小宝宝?”

气氛平静下来,宋溪月把方才吃的乱七八糟吐得差不多,脸色一点点地恢复了。

白纯低声说:“你怀了小宝宝,不应该再吃那些东西的,没营养,热量高,对孩子发育的影响也很糟糕。”

“我知道。”宋溪月已经气若游丝,看着卫生间棚顶惨白的灯光,“你以为我想吃?”

“你完全可以不吃啊。”

“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笨?”宋溪月看她,眼神不屑,“我当然是因为不想让你知道我怀孕,才假装胃口很好!不过……其实孩子发育好不好本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打算要。”

“什么?!”这个概念几乎颠覆了白纯之前对女人怀孕这件事的所有理解范畴,“不要?为什么不要?怎么不要?”

宋溪月顿了会儿,没说话,出乎白纯意料的,她没有不耐烦地大呼小叫,反而安静地说:“就是不要,我已经预约了医生,后天就做手术拿掉。”

白纯惊愕地转头:“那可是个生命啊,是你的孩子,你忍心吗?”

宋溪月面无表情:“没什么不忍心的。”

“你、你好残忍!如果是我,我肯定不忍心。你知道吗,我想要个宝宝,顾叔叔都不肯答应啊。”

宋溪月挑挑眉,捉弄她:“白纯,如果我告诉你,我的孩子是声哥哥的,你还会这么劝我留着他吗?”

白纯的脸色立马绷紧,口气得一起一伏的,呼哧呼哧地站到她面前:“你胡说,我才不信!”

“哈哈哈——”宋溪月大笑不止,笑得眼泪快出来了,“小白痴,我如果真怀上声哥哥的孩子,还会打掉吗?我那么爱他!”

白纯狠狠地瞪:“宋溪月,你真无聊!我关心你,你还耍我!真是的,我要打电话告诉滕策去!”

“不行!”宋溪月的笑声一瞬间收回,抢来她的手机,厉声道,“告诉他干什么,这个孩子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说完便踩着七八公分的高跟鞋大步迈出卫生间,拽起还在啃**腿的宋小奇离开快餐店,白纯担心她这个速度走路会真的摔掉孩子,便跟上去,不料宋溪月猛然回头,满眼通红地吼道:“你别多管闲事,听见没有!”

白纯回到赤山区的别墅是晚上七点多。

她把顾夏送到“华逸”大厦后不久付曼就赶到了,没过十分钟,梁非如说顾语声也正在从分公司视察回来的路上,很快就到。

白纯知道自己可能一会儿又要当电灯泡,便和梁非如打个招呼先回家。

上了车,白纯心里琢磨,宋溪月孩子的父亲肯定是滕策,不然,一提滕策她干嘛那么紧张?再说他们是合法夫妻,有小孩再正常不过。

“告不告诉滕策呢?”白纯顾自苦恼。

小半年前,她被叶东霖带回吉隆坡然后连夜出走那次,其实多亏她找地方过夜时在24小时咖啡店遇见了滕策,否则傻乎乎的她哪能那么顺利地回国?

不过,这事她没敢告诉顾语声,他如果知道自己和滕策有点小交情,非饶不了她。

滕策虽然很变态地吓过她一次,但经过那天,他也算救了她一次,当做扯平了吧。

唉,真纠结,到底要不要让滕策知道宋溪月有宝宝了呀。

白纯捧着手机一路,屏幕上还显示着滕策的手机号码,最后还是没有做出个决定。毕竟那是人家夫妻俩的事,她什么都不懂,给滕策通风报信会不会使情况变得更复杂?

车子盘旋而上,别墅里的灯光大亮着,藏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如同童话里的一座壮丽的城堡。

“白小姐,顾先生好像回来了,车子在。”白纯头重脚轻地下车后,唐大伯好心提醒她。

“啊?”白纯惊一跳,顾叔叔不是应该陪顾夏和付曼一起吃晚饭的吗?

一进门,她果然看见顾语声双腿交叠闲适坐在一路的客厅里看书。

“你、唔,你?”白纯把包包递给陈姨,回头时发现顾语声正盯着她脏脏的、溅了几滴泥水的裙摆看,“哦,这个我一会儿换下来就好了,你怎么在这儿?”

顾语声似乎嫌弃她的问题无药可救:“请问,白小姐,我不在这儿,应该在哪儿呢?”

“应该、”白纯向周围看了看,陈姨、唐大伯一干人等已经消失无踪了,“应该,不是应该、共享你们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啊。”

顾语声站起身,心口翻涌着莫名的焦急,把那本用来装模作样的书扔到了一边,欺身过来将轻盈的她抱起,回到他们的卧室套间。

要她面对顾夏是件很困难的事,顾语声哪能不知,他宁愿白纯发脾气发泄心中的不快,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轻易说出那种话。

他甚至不知是该心疼她,还是气她。

经过顾叔叔在浴室里的“严刑拷打”,白纯承认道:“我以为你会陪他们、去接夏夏也是我同意的,因为我觉得夏夏还是很喜欢我,我以为我们还是好朋友。但没办法,我选择了爱情,就要放弃友情。”

顾语声擦干她身上的水珠,眼神郑重地看着她,让白纯有些许的不适,别扭地遮挡关键部位,晶莹的身子微微泛着红晕:“怎么了啊?”

“没什么。我就是、想告诉你,付曼打的是小岑的旧手机号码,虽然小岑很清楚的记得,他特意给过付曼他的新手机号码,而且今天晚上的状况她有很多途径找得到我,但她装作不能、

白纯不解地:”她为什么这么做?想让我和夏夏吵架?但是我们没有吵架,只是断交了——唔——“

白纯意识到自己说漏嘴,用力捂紧嘴巴,顾语声轻柔抚过她额头的发丝,薄唇边平添一抹苦笑,拿下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把人亦代入怀中:“ 要记住……以后不要那么痛快答应付曼的要求,嗯?我知道要你适应我的生活有许多艰难,但千万别放弃,好吗?”

白纯乖乖点头,抱着他赤裸的身躯,如同抱着一颗热源,永远不会心灰意冷。

两人回到卧室里,还未开始夜里肆意的缠绵,顾语声的手机亮了起来。

顾语声看见屏幕上的字,蹙了蹙眉,接通。

付曼带着哭腔的嘶嚎声传入白纯的耳膜:“语声,语声!怎么办!夏夏从你走了之后就开始上吐下泻,发高烧,我知道你忙……我不想麻烦你,但是,孩子这样了,我真的好怕,我该怎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也。。。宋也怀孕了啊~~嗷嗷~~别急。小白也会这事作者不随便说~~~

☆、44

切断通话,顾语声起身,到衣帽间取了衣裤穿上,雷厉风行,回头撞见白纯正用薄被拥着口一脸说不清的表情,在她额头上印上吻:“对不起,我要先去趟医院,夏夏肠胃感冒,正在发高烧。”

白纯也跟着焦急,掀开被子要和他一起去,被顾语声阻止。

“不用,你乖乖留在家里,我去就行了。”说完,他又低头吻了吻她的唇,“不会跟我闹别扭吧?”

白纯摇头:“不会。”

顾语声笑得似乎心不在焉,按她的肩膀:“乖,那就好,早点睡觉。”

“可是——”白纯拽住顾语声衣袖,想了想,自己跟着去可能也帮不上忙,也许还会碍手碍脚,“你去吧,开车小心点,路滑。”

白纯披上丝绸睡袍,立在卧室的露台前,轻轻推开门,目送顾语声的车尾灯渐渐消失在淅淅沥沥的雨雾中,心中有一种不明朗的担忧如一缕烟般悄然升起。

回到床上,她难以入睡,拿出音乐盒,掀开,放在枕头边,叮叮咚咚的和弦声从里面飘出来,白纯闭上眼睛、仰躺着翘起二郎腿,兀自倾听,驱散莫名烦躁的心情。

忽地,她的手机铃声响起,这么晚了,能是谁?

“喂?是我。你能不能现在出来一下?”

“宋溪月?”白纯从床里弹起来,“你喝酒了?!”

“我问你能不能,哪那么多废话啊!”

宋溪月的声音里醉意很浓,舌头像卷了卷,打不开。

怀孕还喝酒?!白纯真是快被她搞疯了。

白纯按照宋溪月报上来的酒吧名找来,那个家伙还在和一不知名男人对瓶催。

上前一把扯下酒瓶,白纯双眼喷火似的,周围的音响欢呼声太大,她只能化身咆哮帝:“宋溪月,你不要命了吗?不,我说错了,不是你不要命,是你不想要肚子里的那个小命!”

宋溪月摇摇晃晃站起来,脚步虚浮,一看就知道喝了不少,痴痴笑道:“我让你出来是陪我喝酒的,不是听你教训的,你谁啊你,凭什么教训我?”

“凭什么?就凭我比你懂事很多!你不是总说我傻,说我白痴吗?但我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更傻更白痴!”白纯把酒瓶里剩下的啤酒全部倒进冰桶里,一滴不剩,然后把空酒瓶狠狠扔进沙发里。

宋溪月身边的男人和周围几个陪坐的被眼前的事态弄的发懵,像一个个木偶似的呆怔住。

“宋溪月,我不明白,你孩子都怀上了,为什么不珍惜?”

宋溪月双眼充溢着泪水,好像有无数的委屈和绝望。

她是那么爱面子的人,怎么会让白纯压在头上,想大声把话茬顶回去,白纯却把她反驳的机会剥夺过来:“也许你会说,你爱的是顾叔叔,过去是,将来也是,所以你不想生滕策的孩子,好,既然是那样,你已经决定不要小宝宝了,那就让他安静地死去,行不行?为什么你还要折腾他?让他痛苦?你是有多恨他?宋溪月,你一点都不配做妈妈,好吧好吧,小宝宝没有你这样的妈妈其实真是太幸运了!”

宋溪月听到“死”字的时候,鼻腔里涌起一股股的酸涩,疼的有点睁不开眼睛,等白纯说完,“哇”地一声坐在沙发上大哭起来。

周围的人看看白纯,又看看宋溪月,生怕摊上什么责任,忙不迭都找个缝溜走了。

不知哭了多久,宋溪月的酒劲也上来,白纯想送她回家,宋溪月不干,赖在沙发上不走,酒吧里开始放慢歌的时候,她还是哭得撕心裂肺,加上早孕反应,白纯只好扶着她一个劲地往卫生间里来来回回地跑。

后来宋溪月也折腾的没力气,白纯让唐大伯进来把宋溪月架出来,放进车后座。

车子刚一启动,宋溪月就差点呕了白纯一身,幸好唐大伯的塑料袋递的及时。

终于安静一会儿,宋溪月枕着白纯的腿,恍恍惚惚地苏醒,却累的浑身一动不想动,流光溢彩从身边划过,她却觉得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是灰暗的,冷的。

“白纯,你说,我对我的孩子很残忍,是不是?”

“嗯,难道不是吗?”

“可是我怎么觉得我是对自己残忍?他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个胚胎而已,就算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也不会痛。”

白纯语气恨恨地搭腔:“你别找借口了,你就是残忍。”

宋溪月把手背盖在眼皮,眼泪顺着眼角流淌下来,滴到了白纯的腿上,轻笑一下:“呵,你说的对,对啊,对极了。”

白纯顿了顿,改口道:“其实我知道你并不想打掉孩子,是不是?你……爱上滕策了吧,既然爱上他,就更不应该这么傻。”

“闭嘴!”滕策就像宋溪月的一个爆点,一碰就炸,“我会爱他那个混蛋?我眼睛瞎了啊。”

宋溪月做了个自双目的姿势,口齿不清地嚷嚷。

白纯掏掏耳朵,想问她,不爱他,那你们的孩子怎么回事?不过最后她只耸耸肩,没说话。

没关系,反正一会儿到了她家,滕策不知道都难。

到了那两人的住处,白纯意外发现滕策本不在家。

“你老公呢?”白纯按开客厅的开关。

宋溪月身子一歪,躺倒沙发上:“死了。”

白纯白她一眼:“你这嘴巴,真是……不知道有几句是真的。”

伺候一个喝醉酒的人真是件力气活,白纯和宋溪月家里的保姆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整理干净,放在床上。

白纯看差不多了,时间也逼近午夜,便准备离开,忽然,才安静下来不到三分钟的宋溪月又爬起来向卫生间跑去。

白纯要累虚脱了,干嚎一声,转身去找宋溪月。

宋溪月趴在马桶上,呕了会儿,抬起脸来,虚声说:“你……你干嘛还陪我?你走吧。”

白纯拍她的后背:“放心吧,你消停了,我就走。”

宋溪月苦笑,命运很奇怪,她之前明明还和白纯针锋相对的,现在她却成了最关心自己的……朋友?

“喂……看在你今天这么……牺牲个人时间来陪我的份儿上,我告诉你个秘密,关于顾夏的。”

白纯打了个哈欠:“夏夏的秘密?”

“是啊,想不想听?”宋溪月故意卖起关子。

白纯兴致缺缺:“随便吧。时间这么晚了,一会儿顾叔叔打电话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解释,你要是不吐,我扶你回去睡觉,然后我好回家。”

宋溪月“嗤”她一下,以示鄙视,挡掉白纯递过来的纸巾:“少在我面前跟顾语声装恩爱,还嫌我不够惨是不是?”

“我没有。”

“没有?你要装,就装彻底点,让声哥哥过来接你,他那么体贴,不会推辞的。”

白纯心里不舒服:“什么啊,顾叔叔现在在医院陪夏夏呢,怎么来?”

宋溪月气若游丝问了个明白,忽然大笑,还是仰头大笑的那种,笑着笑着,笑容有些变形,苦涩而矛盾,眼神呆滞地望着空气说:“顾语声,我真替你难过,疼了宠了六年的女儿竟然不是你亲生的,是不是……报应?”

白纯的第一反应不是震惊,而是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坏掉了,宋溪月转过脸来坚定地看着她:“白纯,你没听错。顾夏本不是顾语声的亲生女儿,他被付曼利用了,帮人家养了快六年的闺女,呵呵,现在大概在医院里正替别人心奔波呢,哈哈……呃……”

宋溪月的笑声里很复杂,让白纯捉不定她到底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顾语声?

对白纯透露完这个轰天霹雳一般的真相,宋溪月扛不住胃里的翻腾,抱着马桶,一声声呕吐起来。

白纯回去这一路以及一个整晚都在思考宋溪月那话的真假。

是不是这女人喝醉了,加上她对顾叔叔的怨恨,所以胡编乱造忽悠她的?可这么做对宋溪月有什么好处?

白纯从她家里离开之前,宋溪月正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咕哝道:“滕策,你去死,去死!王八蛋,去死!”

后来,刚上车不久,她给滕策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宋溪月怀孕并且准备打胎的事,至于他能不能看见,能不能留住他们的孩子,就由老天决定吧。

顾语声在医院陪顾夏,一晚都没有回来,白纯也几乎一晚都没合眼,直到清晨,她才小睡了会儿,就被手机的音乐声吵醒。

居然是滕策。

不过,滕策只是押着嗓子说:“谢谢你。”过了许久,接着说,“溪月不肯让我陪她做检查,我想不到别人了,你陪她去,行不?”

白纯不知道滕策和宋溪月是怎么达成一致的意见,居然决定留下孩子,但是昨晚宋溪月喝了酒,必须做个检测,看是否影响胎儿才行。

白纯决口不起昨天她透露的顾夏不是顾语声亲生女儿这事,而宋溪月好像同样把昨晚说过的话忘的一干二净,她更专注于担忧昨晚过度饮下去的酒会不会造成胎儿畸形。

看来昨天她把宋溪月大骂一顿也起了点作用。

从妇产科出来,白纯把宋溪月扶到大厅休息,她去取化验结果,却正好和顾语声、付曼迎面撞了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这章先写到这里,写宋和滕的这段其实主要就是为了让宋对小白透露真相啥米的。明天肯定拉回主线这边来。。。。

☆、45

白纯的视线在顾语声和付曼惊讶的面上扫过,下意识把手里的化验单藏进身后,别扭地扯扯嘴角,算是打招呼。

顾语声之前告诉过她不要接近宋溪月和滕策,如果现在他知道她正拿着宋溪月明晃晃的孕检化验单为那俩人跑腿,他会怎么想啊。

“白纯,你怎么在这儿?”顾语声侧头探看她藏起的东西,又向走廊里诊室的挂牌上一望,“妇产科”三个红字撞进他的口。

和顾语声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付曼,可当她要做出点反应时,身边的男人已迈出大步走到了白纯身边,抓着她的手消失在走廊侧楼梯。

妇产科?难不成白纯怀孕了?付曼理了理头绪立刻跟上去。

白纯踉踉跄跄地被顾语声拉到一楼,再从门诊部拉到了住院部,到了供病人散步休息的花园里,总算停了下来。

昨天刚下完雨,一早的空气很清新,小花园里病人倒是不少,顾语声回头看了她半响,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收回口,在她面前来回踱步,看起来很纠结的样子。

白纯心虚,结巴起来:“我……那个,我……”

顾语声猛地站到她面前,握住白纯肩膀,喜忧参半的目光流连于她的脸庞:“你到妇产科做什么?怀孕了?”

“不,不是我。”原来顾语声是误会了,白纯唯恐自己违了他的意思,他会不高兴,打算从身后拿出化验单,对他解释,余光看到僻静的花园一隅闪过一个身影。

“不好意思,我是不是打扰你们了?”付曼意识到自己被发现,索直接出来,“我只是想对白小姐说几句话。”

顾语声转过身,神情严肃:“你最好掂量清楚再说。”

付曼笑了笑:“你不都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吗?白小姐和别人不一样,有些道理你必须亲自交代,一字一句地教她,她才明白,才不会因为她的错误连累到别人。这是第一次,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次?”

顾语声眉间深皱:“付曼,你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最清楚。别耗光我对你的忍耐。”

白纯听不懂他们在争辩的主题,脑子有点乱,顿时六神无主,她……她连累谁了?

付曼向顾语声跟前迈了一步:“顾语声,你什么意思?我是夏夏的妈妈,我难道没有权利保护我的女儿?”

跟顾夏有关?白纯思维没转过来,问道:“是因为我……我和夏夏,我怎么了?”

付曼抱着手臂嗤笑顾语声:“我说过的,你应该直接告诉她,不然她能懂什么?”

“夏夏妈妈,你可不可以不要再拐弯抹角,直接对我说好不好,昨晚是你拜托我接夏夏的,我也帮忙了,但我没有伤害她。”

付曼指了指身后的住院部:“还没有伤害?”

白纯茫然地顺她手指的方向瞧,什么都瞧到:“我不懂。”

付曼被她气得嗓声颤抖:“还不懂?”

顾语声瞥她一眼,语调虽然平缓却力度十足:“付曼,你借题发挥得还不够?”

付曼咬了咬唇否认道:“我没有。”

顾语声双手兜,话里话外透着不耐:“没有的话,你先回病房,夏夏的事我会对她说。”

付曼昂起头,和他针锋相对:“好,再出什么问题,是不是你负责?”

负责。熟悉的字眼,顾语声忽然苦笑,坚定道:“我负责。”

付曼罢休走后,白纯拉住顾语声的袖子,仰着头,焦急问:“顾叔叔,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没关系。”顾语声安慰小动物似的了下她的额头,但白纯显然不肯善罢甘休,只好说,“夏夏从‘华逸’回家之后就开始上吐下泻,付曼怀疑是她在快餐店的时候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才染上肠胃感冒。不过现在夏夏已经没什么事了,中午就可以出院。”

白纯陡然松开手,低下头,抽了抽鼻子。

顾语声半抱着她,叹口气:“昨天我嘱咐过你的,都记得吗?以后付曼让你做的事,你不要随便答应。你太单纯,她利用的就是你这点。”

白纯愣愣摇头:“不是的,我——”

顾语声不经意瞥见白纯手里那张化验单上的名字,不由一愣:“怀孕的是宋溪月?”

白纯心不在焉:“嗯。”

顾语声没想到她回答的这么理所当然似的:“你怎么会……你陪她来做孕检?”

白纯心中不平,终于忍无可忍挣开顾语声的怀抱:“顾叔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相信我……你一点都不怀疑我是冤枉的吗?”她深吸口气,尽力组织语言,“我虽然带夏夏去了快餐店,但是夏夏本没有吃,她当时还在跟我闹不愉快,我叫的东西她一口都没碰。如果你还是认同付曼,走,我带你去找宋溪月,她可以作证。”

顾语声被她野蛮拽着走了两步,忽然扣住她的手腕:“你和宋溪月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熟?和她一起吃饭,陪她来医院?白纯,为什么我的话你就是不听呢?”

“我知道。”白纯用力扯开顾语声的禁锢,“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才不让我接触宋溪月和滕策,还有……付曼,但我觉得,无论我陪宋溪月孕检、或者我去接顾夏,这两件事我没有做错。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总是对我说,我的世界不能只有你一个人,可是当我真的想去接触一下除了你之外的其他人,你又不让我见这个、不让我见那个……在你心里我其实由始至终都是个傻瓜,对错都分不清楚的傻瓜,别人都对,只有我这个傻瓜是错的!”

顾语声疲惫地捏了捏眉心,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白纯也静默了一会儿:“你还跟我去找宋溪月证明夏夏生病错并不在我吗?”

顾语声迟疑了下,间接说:“我还要去住院处办下手续。”

“好。”白纯擦掉眼角涌出的泪水,他果然还是把她当做一个不可理喻的傻子,本不在意那些她认为很重要的东西,甚至不屑跟她计较,“宋溪月还在等这个化验单,我先走了。”

正午时分,付曼收拾好顾夏的衣物准备出院,顾语声自从见过白纯,一直板着脸,顾夏抱着付曼的脖子,畏畏缩缩地也有点害怕。

刚才顾语声办完手续回来,进门便问顾夏是不是吃了快餐店里的食物,顾夏思考许久,眼珠刚瞟向付曼,就被他一声喝了回来,之后却还是点头称是。

付曼找个空子在卫生间里对顾语声说:“你可以和你的小情人吵架,但拜托你别把你的脸色给孩子看。”

顾语声听罢,忽然捉住付曼的手臂,力道大到她不禁痛呼出来:“那我也拜托你,别来搅局我的生活。这是最后一次,付曼,如果没有顾夏,你想想,你凭什么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顾语声把她手臂甩到了一边,付曼一边是惊愕着,一边是体力有些不支,差点跌倒在地。

“还有白纯那里,我不知道你戏弄她的目的是不是在戏弄我?嗯?”那最后的鼻音如同野兽吼啸,清俊的容貌也罩了层黑雾,“总之,如果你做母亲的经常给女儿做这样的‘榜样’,那我们离婚之前的协议恐怕要修改一下——”

顾语声发火的时候有种森冷的危险,让人心底发颤,付曼极少见他这样,脸色渐渐发白,嘴角却牵起一抹可疑的笑:“怎么,你想用这个理由来要回顾夏的抚养权?你就不担心夏夏不喜欢白纯?顾语声,你找谁做夏夏的后妈都可以,为什么是个傻子?”

顾语声心下起疑,去澳洲之前付曼其实对顾夏太依赖自己这件事很介意,如今回来之后却正相反的纵容,而她在澳洲所发生的最大的变化无疑是她和麦俊分手。

“妈妈、爸爸——我们什么时候走啊?”

他想问个清楚,顾夏却从病房里唤道。

两人看了对方一眼,顾语声说:“白纯只是失忆,并不是傻子,注意你的措辞,你这样会影响夏夏,她还是个不到六岁的孩子。”

“失忆?你那么肯定她会恢复记忆?如果恢复不了呢?你还能接受她?”

过了阵,顾语声正视她的眼睛:“为什么不能?”

三人走出病房,正好遇上了两个顾夏幼儿园的同学家长,付曼和顾语声上前打了招呼,才知道这两个孩子也是肠胃感冒。

家长说:“他们班最近好几个都是得这个病的,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幼儿园食堂的零食不卫生,加上现在是肠胃传染病高发期,好多拉肚子的,我想着明天我自己做饭中午给孩子送去,你说怎么样,夏夏妈妈?”

付曼的思绪已经在顾语声转身离开的瞬间,一寸寸飘远,仿佛被抽空了。

“妈妈,我们对爸爸说了谎,爸爸会不会生气?”顾夏小心翼翼。

付曼抱起孩子,勉强一笑:“不会。”

白纯陪宋溪月从医院回来,头上也是乌云密布,黑压压的,宋溪月瞧着不对劲:“干嘛这样?医生不是说再观察阵子才能确定孩子该不该留吗?怎么你比我都难过似的。”

白纯懒得搭腔,只在临走前问她一句:“你还记得昨天你喝醉之后对我说过什么?”

宋溪月翻翻眼睛,没想起来:“啊?我昨天胡言乱语了吗?不会是我让你把滕策那个人渣叫回来的吧。”

白纯摊手道:“算了,就知道你胡诌的。”

回到家,天已经灰暗一片。

中午从宋溪月家里出来后,白纯给唐大伯放了个假,自己一整个下午没闲下来,在街上乱逛,手机铃音开的音乐,她又是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穿梭,所以当她到了实在找不到愿意去赤山区的出租车,只好再麻烦唐大伯而打开手机时,这才发现顾语声打了很多通电话。

她还在气头上,不想理他,但又矛盾地不想让他担心,便偷偷告诉唐大伯来接她,悄声无息地回去。

而给顾语声通风报信的当然是陈姨。

陈姨迎上顾语声,接过他的外套,无奈指指楼上:“收拾房间呢。”

顾语声半开玩笑:“强迫症发作了?”

陈姨“唉”一声:“可能比强迫症严重的多。”

顾语声一回到卧室就明白了,白纯这是要跟他分居啊。

“要搬去哪里?”顾语声从后面搂住她的腰,明知故问,其实他还没进房门就看见她的行李箱孤单单被丢在隔壁房间的门前。

白纯偏头躲他呼在她耳后的热气:“你管我呢。”

“上午有个人好像在医院教训我来的?现在怎么了?来,。”顾语声抹了抹她眼角的濡湿,把她身子扳过来,自己坐在床沿边,让她坐在他的右腿大腿上。

“不要。”白纯大力挣扎几下,可惜顾语声把她箍得太牢,让她动弹不了方寸。后来,她索不动了,眼睛离他的极近,能从他的瞳仁里面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用这样的姿态,她说,“顾叔叔,你是个独裁者。”

顾语声的眸光闪了下,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和她十指相扣,亲吻她的面颊:“白纯,听过一句话吗?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什么啊?”白纯撅起嘴,“好长,没听过。”

“就是说,人会因为爱变得担忧,因为爱变得害怕,如果远离爱,就不会担忧也不会害怕。”

白纯似懂非懂:“嗯,你的意思是……你在担忧、害怕?”

顾语声捧起她的脸,久久端详她,把头埋在她的颈窝:“我管着你,约束你,限制你不能和谁交往,是我觉得他们会利用你的善意反过来伤害你……即使事实可能并不是那样。你在医院里控诉得对,我问过滕策,他说如果不是你,溪月明天可能就会去打胎了,可付曼这边呢?你出于好意帮了她,同时也给了她诬陷你的机会。”

白纯好像能理解了他的心情,小手过他的唇边:“顾叔叔,你还是觉得我没有能力判断好人坏人,是不是?”

顾语声摇摇头:“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世界上有不怀好意接近你的人。至于怎样判断一个人是好是坏,这个问题太难了,人很复杂,具有多面,捉不定,你说你没有能力判断,其实我又何尝有?而且有些人拥有的不是坏的人,而是坏的习惯。”

白纯凝神听得很认真,虽然有点听不懂。

手臂挂在顾语声的脖颈,她歪歪头,右手食指调皮地沿他英挺的眉毛划着,说:“顾叔叔,你的意思是,你也跟我一样的吗?像我一样傻傻分不清楚?”

“也许吧。”顾语声吻她的手指,弄得白纯痒得直想笑,“白纯……我爱你,所以未来不管你是不是恢复记忆变回原来的样子,我难免一直担心下去。你是不是又觉得我啰嗦了?不过……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白纯看他一副认真的架子,好像在说“你要想好了啊,跟了我,就要听我的”的样子。

“顾叔叔。我知道,你就是个坏人。”

作者有话要说:又加了点内容,修改一下。。。艾玛。。。。

好像伦家越勤快留言越少呢。。伦家一个人在这里等乃好孤单好寂寞的。。

其实这俩人之间的矛盾是长存的,顾叔叔年纪长考虑的多,自然总是替小白担心,毕竟付曼和宋当初都是有点目的接近小白的,而小白呢,又不想总被约束着,觉得自己有判断是非的能力,于是他们就纠结了~~~

补上来一些~~~把这段写完吧。。不然我也睡不好~~吵架不能隔夜的啊,当晚必须解决。。。嗷嗷~~~下章有点小JQ哈~~~~


46-50

☆、46

顾语声微微抬眉,没否认,抱着她,手臂将床上整理好的衣物一扫,腾出一块地方,把她放平,欺身而上。

白纯偏头看着一床凌乱,强迫症小小发作了下,拳头猛地砸过去:“坏人!”

顾语声轻一使力,便接住,推开她的手掌和手指,攥了攥:“嗯,坏人如果不做坏事,是不是有点对不起这个名号了,对吧?”

他一边调笑,手一边伸进她的衣服里,缓慢上移,采撷那一抹红蕾,进程慢条斯理,一点点的,像要消磨掉她所有的意志。

白纯红了脸,唇边也溢出一声声细碎的哼声。

顾语声极为受用,满意地弯起嘴角,很快褪掉她的衣裙,白纯赤条条的置在他身下当然不服气,撅着嘴巴扭身坐起来,把男人也从上到下扒了个光。

“唔,把这些整理好再做行不行?”白纯看向周围,随意找了件衣服遮盖口,“而且我的行李箱还在外面。”

顾语声颇无赖地摊手:“我现在这样,怎么拿?别管那些了。”

白纯第一次心不甘情不愿地被顾语声进入,哪有这样的,居然在她零零散散的衣物上做这件事,弄脏了怎么办?

顾语声压着她的双腿,不停进出,时轻时重,角度刁钻,把白纯折磨得挥手到处乱挠,一不小心,把一条桃红色的薄纱透明连体内衣挠到了顾语声的眼前。

他深深抵进,然后停住,手指挑起内衣的一角,喘着气笑问:“这个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不知道。”

白纯疲倦地张开眼睛,羞得脸又是一阵红艳艳:“琪琪带我去内衣店时买的。她说男人喜欢这个颜色,还有啊,你看……”这个感内衣是她心挑的,既然他发现了,就必须得给他介绍清楚,白纯拾起围在内衣后腰部分的多出来的一截轻纱,献宝似的说,“这里,是不是漂亮?跳舞的时候如果飘起来的话更漂亮呢,啊——”

她才说到一半,顾语声忽地团起那件轻薄的不得了的内衣,冲撞进最里面去,毫无预兆的,白纯瑟缩着肩膀到了崩溃的山巅,指甲一下下抓着他的侧颈,留下暧昧的道道红印。

顾语声在她的挤压下差点缴械,而白纯还没有回过神来,人像一滩软泥似的又被拽起来,与男人相对而坐,不断地承受着颠簸,他搂着她的背,不断允吻她的前,白纯沉醉在细腻的情爱中,把之前的委屈、不甘、别扭通通丢到了一边。

“唔,好像忘记一件事。”白纯轻抚他后脑勺上厚厚刺刺的发,“你没有戴……戴那个……”

“嗯”他仍然深埋着头,奋力耕耘,干脆地说,“今晚不想戴。”

白纯好像沉溺进一波波快感中,就快晕掉了,顾语声将她折来折去,最后还是把她弄个四脚朝天一样的姿势,沉眸看着她迷醉的脸,加速击打,直到那两人最最亲密的地方泥泞不看,然后将源源热流留在她的体内。

白纯脑中清醒几分,眨眨眼,推了推趴在自己身上的人:“怎么回事?”呲牙一笑,“今天正好是危险期哦,我没告诉你吗?”

顾语声无奈地跟着她笑,抬起脸,拨开她鬓角和额头的碎发:“从今天开始,顺其自然吧。”然后又在她身体里动了动,“反正这段时间,我没有吸烟,也没有喝醉酒,应该还算健康……说起来好笑吗?自从你说你想要个小孩,我就不自觉地约束自己了。”

白纯暗喜:“为什么啊?”

他捏她鼻尖:“小东西,还不是怕你又出主意惹我掉进陷阱?”

白纯赶紧撇清:“我哪有?”

“还没有?”顾语声在身边搜寻了一遍,找到那件感薄纱内衣,哑声说,“下次,穿给我看。不……还要跳舞……”

三天后的下午,白纯从舞蹈室下课,皱着眉头左右为难,想了想,还是给顾语声打了电话:“顾叔叔,我姐姐来了,怎么办?我不能去接顾叔叔的爸爸出院了。唔,你会不会怪我?”

顾语声正在穿外套,听她语气紧张,想吓唬吓唬她:“好啊白纯,你倒放起我的鸽子来了?”

“对不起,顾叔叔……”白纯带着哭腔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刚刚接到姐姐的电话。”

“傻丫头,跟你开玩笑的,要不我也去见见她。”

白纯松口气:“不用了,她好忙,只能在这里逗留两个小时就要飞回去。”

“好,你准备从机场回来时再给打给我。”

白纯语声轻快地应:“嗯!”

白纯自从去年冬天与叶东霖相认,这是第一次见她家里人,兴奋忘形在所难免,顾语声不觉地微笑,告诉岑力行让他直接送自己去医院。

今天是顾长计出院的日子,二次中风以来,顾语声一直不放心把老爷子留在老宅,即使老宅有专聘的医生和护士看着。但如果再像上次一样发生什么紧急状况,只怕任何交通工具和妙手神医都无法与死神赛跑。

可这次是父亲坚持要回老宅,顾语声看着他日渐落寞的申请,难免心软,答应下来,顺便让他见见白纯。

白纯单纯可爱,很会逗年长的老辈开心,没准父亲喜欢她也说不定。

一同来接顾长计的还有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段景修。

锦生失踪之后,顾语声心中很大一部分遗憾和愧疚因为段景修的出现而填补,虽然他是父亲当初背叛母亲而留下的孩子,如果顾语声再年轻十岁八岁,还存有浮躁的心态,毫无疑问会对段景修心存芥蒂,不过,现在想来,段景修并未做错什么,他不过也是父母辈感情和金钱交易下的牺牲品。

经过两人之前的商量,安排车人的事务由段景修来决定,而与医院这边的联系一向是由顾语声来做主。

顾长计出院的消息是保密的,但还是有不少人闻讯而来,一时间,病房所在的走廊拥堵起来。

顾语声让人拦着,自己单独去办手续。

从电梯出来,正走着,在一个转角处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不是告诉你,你先不要回来吗?你知不知道这次到底卷进去多少钱?”

顾语声走近,果然是付曼。

付曼说完,深深叹口气,沿着墙壁虚弱地坐下,低声抽泣:“你不要管我……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夏夏?别担心,她病好得差不多了,明天我就送她回幼儿园。”

对方好像说了句“对不起,多注意身体”的话,付曼抹去眼角的泪滴答道:“知道了,你在那边也注意安全。”

顾语声用膝盖推测,也能推测出来与付曼通话的是麦俊。

付曼整理好脸上的妆容,从地上站了起来,忽然有些眩晕无力,脚步不太稳,顾语声上前扶了一下她的手臂,付曼抬头,一见是他,脸却更白了几分,惊讶道:“你怎么……你来医院什么事?”

顾语声松开手:“我爸爸今天出院。”

“哦。”付曼点点头,擦了下额头的汗,“他现在的状况还好吗?”

顾语声:“还在维持中吧,希望这次回家静养之后他能好起来。”

付曼恍惚地想起她刚刚嫁给顾语声的那段难熬的日子,每当她面对顾长计拷问的目光都恨不得诅咒他去死,现在呢,那个严厉的老头已经在生死门前晃过两圈了,原来生命不过如此,再强势硬气的人总有躺在病床上的一天。

“你呢?你来医院……”

付曼回过神,举了下手里装着药瓶的袋子:“我……我来给夏夏拿点药,她肠胃感冒好的差不多了,但最近两天有点咳嗽,顺便就多预备一些平常能用到的药。”她语气一转,“语声,后天有时间吗?夏夏他们班有个亲子互动的话剧,她演公主呢,你愿意去吗?”

顾语声略略迟疑:“我回去查一下时间表再告诉你。”

付曼没再说什么,只点点头:“好。”

他本想问清楚付曼和麦俊分手的原因,但这毕竟她离婚后的私事,如果不是不想让他们之间的问题影响顾夏,他并不想介入。听付曼的语气,麦俊应该是遇到什么麻烦,从澳洲回来后两人才分居,而且这个麻烦很有可能和钱有关。

白纯从机场回到顾宅,顾长计这边已经全部安排好,白纯心情不错,带了一小箱姐姐送的礼物,从脚着地开始一直兴奋得一蹦一跳地。

之前她进大门,里面的人已经知道她到达,顾家的保姆一见白纯走进房子,便要告诉顾语声一声,白纯神秘地把食指竖在唇边“嘘”了下,然后眯着眼睛说:“我自己上去吧,谢谢啊。”

顾语声说过,顾长计得病之后喜欢清静,最忌讳闹腾,她谨记在心,迈着轻轻的小步子,跟随保姆的指引来到顾老先生的门前。

门开了个缝,不大,却能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谈话声,她顿了下,轻敲门前的一刹那,听到一个咬字不是很清晰的声音说:“唉,我这辈子最遗憾的……就是,我死之前可能再见不到锦生一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啥米的是不是很快了~~~嗷嗷~~~还有付曼那边,其实一直在铺垫很多细节,尽情猜吧。。艾玛~~~

段先生客串下下,这个时候是段先生还米有找到小鱼儿童鞋的苦逼期~~~

☆、47

白纯听了,不禁反思自己,她跟在顾语声身边已经快一年了,可寻找锦生这事一直没有什么突破进展,可想而知,当顾语声面对他父亲这番慨叹时需要承受的多大的压力。

里面,顾语声和医生耐心安慰老父,再一转头,发现狭窄的门缝里正夹着一个娉婷而立的倩影。

顾语声起身,把门打开,侧身让她进来。

她能感觉到房间中几人的目光同时在自己身上像探测仪一般扫着。因为自己的不作为,白纯心虚再先,这会儿罕有地有些怯场,可怜巴巴地看着顾语声,向他求救。

顾语声在众目睽睽之下捏了捏她的手心,拉着她到顾长计面前:“爸,这是我跟说的——白纯。”

顾长计由于两次中风,一侧身体动弹不利索,护士调整了床的高度和他背后靠垫的位置,顾长计这才把白纯的面貌看了个全。

老人原本寞落的神情微微异动,但旁人看了又说不好那异动到底代表个什么情绪。

在座的还有“华逸”的三两尊老股东,齐齐看着顾长计,然后低声交换意见,白纯却耳发痒,那细细碎碎的声音仿佛从四面八方、从地缝中钻出来将她淹没。

顾语声用眼神暗示了一下她,末了,绽开一个笑:“打招呼。”

白纯“哦”一声,想了想,她叫顾语声“顾叔叔”,那顾叔叔的爸爸,她应该叫“爷爷”的,对吗?瞄了瞄那些人的好奇而质疑的眼神,白纯灵光一转,忽然想起楼下保姆所用的称呼,便脱口而出:“顾老先生,您好,我是白纯。”

公司里早有风传,说顾语声找了个小傻瓜当情人,还说这小傻瓜身份不一般,是马来西亚华裔大商户叶东霖的私生女之类。

今天当中的一些人确实怀着一探消息虚实的目的来顾宅见见这姑娘,好让自己心里有个数,不然,一旦顾长计病故,“华逸”难免面临变天,到时候如果站错队可就惨了。

然而,到目前来看,那些谣传有点让他们失望,因为白纯并没有风传的那样丑陋、智力低下,反而清丽脱俗、腼腆可爱。

顾长计楞了片刻,缓缓点头,示意她坐下:“你是……白纯?”

白纯乖觉地点头。

一声混沌的叹息在老人喉间反复压抑着,似乎想到什么,抬头看了眼儿子,无力挥挥手:“都回去吧,回去。”

白纯以为自己哪里做错了,沁低脑袋,鼻子发酸。

能来到顾宅的人一般都是有着和顾家比较亲密的身份,顾语声亲自将那些人送离,担心白纯单独面对顾长计尴尬,快速折回去。

房间里除了顾长计的护士,就剩下两人,白纯如坐针毡,笑也不是,哭也不是,白润的手指头不安地缴着自己的裙摆。周遭越来越安静,老人的目光却越来越锐利,白纯觉得自己的心如同被灌满了气的气球,越来越膨胀,好像要随着这无声中的尖锐“砰”地戳炸了。

倏忽从沙发上站起,白纯直视顾长计的目光,深吸口气说:“顾老先生,我……对不起……是我没有用,被顾叔叔收留了这么久,我还是没有找到锦生,您……您骂我吧!”

隔了一会儿,在白纯的感知里,大概是“好久好久”,顾长计的唇间低声沉吟出几个字:“骂你做什么……你能把锦生还给我吗?”

白纯好不容易听清楚了,却是一头雾水。

“还给”?她并没有把锦生拐走啊。

“我……锦生不在我这儿,我也想知道把他带回来……可是,我想不起来他再哪里,对不起。”

顾长计断断续续:“真、的吗?你是真的、失忆?”

白纯方才语无伦次了些,可她不懂,为什么总是有人质疑自己是假失忆?

“嗯。不过……“白纯咬咬唇,狠下定决心,“我相信,我一定能想起来的!”

“锦生……锦生……你去告诉他,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他,让他回来……见我最后一面。”

顾长计忽然老泪纵横,手颤颤抖着抬起来,悬在空中,嘴角一抽一抽,却再说不出任何话,老人面部肌僵硬,那绝望的面容如同定格在他的脸上,看的白纯心脏抽痛。

白纯泪眼模糊着,上前握住他的手,重重点头。

顾语声和段景修未进门,就看见这副光景,匆忙先后进了来。“爸,您……”

顾长计情绪稍微平复一点,张了张嘴,终于发出了声音:“语、语声,你过来,其他人……都出去。”说完,不愿再看见白纯一样,缩回手,摇着头靠在靠垫上。

白纯跟着段景修出去,来到起居室,呆站在一边,段景修坐进沙发,抬眼看了看她,点了颗烟,懒散地倚着:“你都说过什么,让老头儿都掉眼泪了?”

白纯对段景修不觉有些戒备,抿直唇,挣扎很久,小声道:“没有什么,我就是告诉他,我一定会找到锦生。”

“你?”段景修吐口眼圈,忽地笑开,语气带点轻蔑,“就凭你?”

“当然不是,还有顾叔叔,他没有理由不同意我。”白纯攥了攥小拳头,不甘示弱。

想来,这段时间,她脑袋里经常琢磨的都是如何和顾语声安安定定在一起,偶尔思及锦生,就自动将他从大脑中过滤掉,虽然锦生是顾语声的弟弟,但他在她残存的记忆中带给自己的是都那陌生的悲痛和恨意。

可是,她不能忘,如果不是她失忆前爱过锦生,又怎么会遇到顾语声?

段景修依旧悠然地吞吐烟圈,轻笑一声,仿佛在笑她的天真:“如果顾语声真的想从你的口中得到锦生的线索,早就在你确定身份的时候为你催眠了,还会等到现在?”

白纯一愣。

段景修歪头,瞧了她一眼:“还不懂?”

白纯努着嘴巴,眼帘垂下,坐到沙发上,懵懵懂懂地有些明白了,顾语声知道逼她想起锦生会唤回她不好的回忆,竟然一直对她只字不提……

她径自喃喃:“那怎么办?他有别的线索吗?”

“正在找。”段景修抬抬眉毛,“你失忆之前的人际关系很简单,我调查过,与你要好的几个朋友说你除了和锦生交往过一阵,没有别的男人。”

白纯着急地纠正道:“你的方向不对啊,你应该问问她们知不知道锦生是因为哪个女人甩了我,还有我和哪个女人打过架什么的没有?或者——”

段景修掐了烟,抱起手臂端看她:“要不……你跟我去?”

白纯反应不及:“啊?去哪里?”

段景修提议:“去你原来的学校问个清楚,顺便再搜集资料,回来让季医生做催眠,那样就算你还是想不起锦生,你也不用内疚了,是吗?”

白纯拾起茶几上的水杯,不安地喝口水,小心翼翼地瞟着他。

敢情,段景修的话茬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他的主意不是不可行,她也愿意配合,只是唯一让她不快的是——为什么是跟段景修同路?她一点不喜欢他整天不苟言笑一副沉沉的样子啊。

晚上,白纯把这事和顾语声说了下,顾语声的反应当然如她所料——不太高兴。

“顾叔叔……你把保护得太好了。我也只是想让自己变得有用一些。”

顾语声揉乱了她洗完澡后湿漉漉的头发:“傻丫头,有人说你没有用吗?”

白纯跨坐到他腿上,嘟嘟嘴:“是我自己认为我很没用,快一年了,我一点忙都没有帮上,锦生还是不知所踪,我心里也一直像有块石头压着……而且,找到锦生是你爸爸的心愿啊,他今天哭的样子我看了好难过,他年纪那么大了,还生了病……而我,我是唯一能快点找到锦生的人。我不想让他失望。”

顾语声也沉默,过了会儿,抬头捧着她的脸说:“真的下决心了吗?白纯,有些决定做了,就再也不能回头。”

白纯点头:“嗯。我知道。”

顾语声没话说,白纯“嘻嘻”笑两声,抱着他的脖子亲:“你就放心吧。我会乖乖跟着二叔叔的。”

顾语声哭笑不得地皱了皱眉,拉开她的手臂:“为什么不让我陪你?”

白纯向他脸前凑过去:“二叔叔说,你到时候……可能会不忍心。所以,还是他比较客观。”

之前段景修对他提起过,既然白纯的身世已经清楚,最好能够带着白纯回一趟学校,毕竟她和锦生是在校园里的舞台上邂逅的,说不定白纯见了,会回忆起些事情来。

但那时正是白纯刚从大马回到中国不久,情绪格外脆弱,也非常粘人,一步都不肯离开他似的,所以顾语声并未一口答应,而是这样无限期地拖延下来。

顾语声叹口气,段景修真是越来越擅长寻别人的弱点,竟然连他都不放过。

他咬了口白纯的耳垂:“小家伙,我事先告诉你,对你来说Patrick可并不是好相处的人。”

白纯缩着身子躲:“嘻嘻,你说你弟弟坏话。”

顾语声其实是认同段景修的想法的,把白纯交给他照顾未尝不可,不过,那话就不知不觉地唇边溜出来了。 “我没有开玩笑,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唔……我听瑶瑶说过,她老板有个致命的雷区,在他面前千万别提一个字。”

顾语声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和白纯异口同声说:“鱼。”

“那如果我想吃鱼怎么办呢?”白纯认真地犯愁。

顾语声掀开被子,解开她腰间的浴袍带子,把光溜溜的人塞进去:“就说……吃水里游的。”

“水里游的还可能是虾子呢。”

“那就说……水里游的、带尾巴的。”

“哦。顾叔叔……”

“嗯?”

“为什么二叔叔一听别人提那个字会发火?”

“这个……因为他曾经放走过一条鱼,一条他最爱的鱼。”

段景修的行动很快,隔了一天便通知白纯他已经订好了机票和酒店,给她一天时间做好出行的准备。

白纯对整理东西这事充满热情,一个上午,行李箱里面被井井有条地填满,她心满意足,找陈姨过来帮忙看看还有哪些要准备的。

忽然想起一件事,白纯让唐大伯载着她到了顾宅,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很想跟顾长计道个别,或者说是践行。她想让他知道,她在努力找锦生,请他别绝望。

顾长计一见是她,便偏过头去看护士,那眼神应该是在示意护士让她出去。

白纯今天穿了件十分庄重的白色套衫,春风温柔地拂过,发丝在空中飘飘荡荡,可她站得姿势却那样挺拔,眼中也透着别样的固执和坚定。

“顾老先生,您先不要赶我走,好吗?明天我就启程回到我和锦生认识的地方,我能力有限,不能保证是不是真的能有所收获,但请您相信我的诚意。”

白纯表达完她的意思,一时间有点惶张,抿着嘴唇,重重点头,便匆匆走掉了。

都已经走到了顾宅外,她才觉得自己有点失礼,那是顾叔叔的爸爸啊,怎么能说了一句话就走呢。

于是她踟蹰一番,脑门一热,折回到顾长计的房间。

又是门缝,她又看见了让她不到头脑的事情——顾长计在亲手烧照片,没错,那照片上的人居然是顾锦生。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琅琅之前想日更啊日更的啊。。。断更一天了啊,乃们肿么都不催更呢。。。童鞋们乃们都太好脾气了,琅琅是m体质啊~~~

顾老爷子这边是不是。。有点。。。

下章可能会有段先生的戏份哈~~

小鱼走的四年他都干嘛了啊。。

到处客串呗~~

☆、48

白纯冲进来从火盆中拾起时,那张照片已经烧毁了一大半,隐隐约约的只留下角落里的一块。

仔细一看,竟是一个女人润白的肩颈,而最惹人注目的是挂在这女人脖子间的一块顶大的透亮的玉石吊坠。

“哎呀,白小姐!”护士花容失色,惊恐大叫起来,“您小心被烫伤!”

白纯这才“嗷”一声蹦起来,使劲抖着手指:“啊,啊,好烫!”

照片顺着她的指缝滑落,却恰好又掉进闪着火星的火盆中。

“不要啊——”白纯哭丧起脸,扑过去二次营救,可惜为时已晚。

一直旁观她这一系列动作的顾长计在这时咳嗽一声,沉沉说:“不要再捡了。”

白纯不解地望向他:“顾老先生……您为什么烧掉锦生的照片啊?万一——”

顾长计用力皱了皱眉,激动地用干瘦的手敲着轮椅的扶手,眼睛里窜出怒火,对她吼起来:“胡说!胡说!锦生不会那么傻,他总有一天、能回来!”

白纯被吓的差点跌倒,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是、是的……对不起,顾老先生,我不是故意那么说的……”

顾长计呼哧呼哧地喘着,死死盯她,平静一阵过后,眼睛看向窗外,神色又陡然变得沉重而悲伤:“你不是、去找他吗?怎么又过来?”

白纯吮了口烫得发红的右手食指,满腹的委屈。

顾长计刚才发火的样子真把她吓坏了,她竟然一时失语,张着嘴巴无言以对。

“走吧走吧。想清静一会儿……都不行。”顾长计摆了摆头,对她视而不见。

护士将轮椅从卧室的露台推回到床边,收拾好刚才焚烧照片时所用的东西,再看了看她,对顾长计耳语几句,大概是说“白小姐还在等”之类的话。

顾长计依旧坐着,一语不发,只是摇头,护士好心过来劝她:“白小姐,您回去吧。顾先生说……他累了,想休息。”

晚上顾语声回到家,白纯当然不敢把顾长计被自己的一时失言惹得发怒的情景跟他描述,而是跟以前一样,嘻嘻哈哈的,什么心事都藏不住的样子。

白纯其实不太喜欢这种伪装的感觉。很累,也力不从心。可奇怪的,她居然能够做到毫无破绽,连顾语声那样细腻的男人都没发现出来她有哪里不对劲。

那晚,她又做恶梦了,另她惊惧的是,她居然梦见了那块玉石吊坠和它的主人。

一如从前她所见到的锦生的情人,白纯也看不见这个女人的脸,视野里却出现她着洁白的颈,笔直的锁骨,修长高挑的身姿……甚至,有点像她自己……

第二天,白纯和顾语声之间的告别,比想象中粘腻了许多,尤其是白纯经历昨天那一幕和一晚的噩梦连连,更觉得肩上的责任重大,也更想要依靠着顾语声。

不过,就像顾语声说的——有些决定,做了,就回不了头了。

她和段景修坐在商务舱内,环境舒适自由,飞机离开地面不一会儿,白纯迷迷糊糊地就有些犯困,戴上眼罩,准备先补个觉。

撇头看眼身边,段景修却是神奕奕地拿着一个速写本之类的东西,在上面勾勾画画。

“咦?你还会画画啊?”

段景修爱答不理地,握着铅笔在纸上专心自己的事:“嗯。”

白纯偷偷把头凑过去,也不管段先生是不是愿意让她瞧,总之她就那么拄着下巴瞧了老半天,还是没猜出来他在画什么。

段景修忽然合起本子,语气有点不耐:“顾语声到底平时是怎么忍受你的?”

白纯瘪瘪嘴:“你真没礼貌。顾叔叔是你哥哥,可是你每次都叫他全名,我还很尊敬地叫你‘二叔叔’呢。”

段景修扯扯嘴角:“你以为我很想做什么‘二叔叔’?”

白纯白他一眼:“好。那……‘拍’什么的,你脾气这么差,整天着脸,瑶瑶是怎么忍受你,做你的秘书的呢?”

段景修斜睨她:“什么‘拍什么’?”

白纯不以为意:“就是‘拍什么’啊,顾叔叔每次都这么叫你的。”

段景修懒懒纠正道:“是Patrick。”

白纯无所谓地啃手指头:“哦哦。拍先生。”

段景修轻哼一声,不跟她一般见识,打开本子,继续埋头修改吊坠的立体设计图。

白纯见他不那么排斥自己了,又把脑袋探过去。

他的画面干净整洁,线条细致,细节丰满,难以想象凶巴巴的段景修竟然还会这样心无旁骛地像个孩子一样地画画,白纯不禁好奇道:“你这画的到底是什么啊?好奇怪的……欸、诶?好像是条……鱼诶?是吗?”

段景修听罢,笔下一顿,测测看她一眼。

白纯立即傻掉,糟糕!千躲万躲的地雷还是被她该死不死地踩上了!

她正等着段景修火山爆发,段景修却冷静地转过头去说:“是。是一条鱼。这是一张吊坠的设计图。”

“哦。”白纯抚了抚口,还在方才的惊吓之中,语无伦次说,“你好有才华,嗯……那你这个是为谁设计的呢?”

白纯没有意识到,自己不仅踩了段景修的一个雷,而且还是一串超级无敌霹雳连环雷。

段景修再一次顿了下,凉凉地开口道:“现在她不在我身边,大概去了一个我从来不知道的地方。”

“哦……”白纯咽咽口水,恍然大悟,原来是送给“游走的鱼”的啊,“喂,拍先生,这个真的很漂亮,等她回到你身边的时候,带上它会更漂亮。”

段景修自嘲一笑:“但愿。”

忽地,白纯灵光一现,既然段景修会画小鱼形状的吊坠设计图,那如果让他还原一下锦生照片里的玉石吊坠应该也不难吧。

她一整晚梦见它,也许它真的代表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含义,说不定就是找到锦生的突破口。

白纯捧着自己脸,眸光灿灿地看着段景修:“唔……Patrick,我有个不情之请。”

段景修嫌弃地瞅瞅她:“什么?”

“嗯,你可不可以也帮我画一张送给我呢?最好能体现出玉石的质感。”

“……”

这一路称不上其乐融融,但至少没在让白纯不自在。

到了酒店,差不多天快黑,白纯力十足,晚上吃过晚饭,段景修给她找了个当地的地陪,带她在市区里最热闹的夜市溜达一圈,明天再正式去学校。

白纯问他,为什么不和自己一起去,她对着一个陌生人有点high不起来。

段景修抱着手臂,似笑非笑压了压嘴角:“你可以的。”

白纯果然没让段景修失望,临到午夜,她才蹦蹦跳跳地拎着好几袋零食回到酒店。

如果不是刚才接到顾语声打来的电话,不知道还会玩到几点。

他没提醒她,她来这趟是来寻找锦生失踪线索的,而是一再叮嘱她注意安全、注意休息、不要到处乱跑等等的贴心小事。

白纯虽然是孩子心,但也知道内疚啊,到第二天清晨,她便收敛了许多,像她保证的那样乖乖跟着段景修来到了她曾经就读的舞蹈学院。

负责接待他们的是当年白纯的辅导员乔老师。

寒暄一番后,段景修直接拜托乔老师将他们两人带到白纯失踪前经常排练的练功房,还希望得到白纯最要好同学的进一步的讯息。

“请稍等下。”乔老师想起一件事,“前些天白纯这届的毕业生有个聚会,我留下了几个学生的手机号码,我给你们查一下。”

段景修答应,跟着乔老师到隔壁的办公室,而白纯还在聚会神翻着校友册。

一张张陌生的脸在眼前不停划过,她发愁得头嗡嗡作响,如果没有人来一一告诉她,这些人中哪个曾经与自己朝夕与共过,她真的谁也认不出来。

口有种快要窒息的痛,白纯大喘着气跑出办公室,到走廊里换换气。

等终于舒服了些,她倚着墙壁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幅幅学院里曾经一些获得过奖项的优秀学生照,还有几幅芭蕾舞剧的剧照。

对于舞蹈,白纯还是感兴趣的,深吸口气,她让自己快速恢复神,在空荡的走廊里缓缓移动脚步,举头欣赏着那些姿态优美翩然的舞蹈演员们留下的舞姿。

然而,直到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照片前,她的眼神再怎样也挪不开。

似乎有一个冰锥一样的利器直直到了她的心口,然后一点点将她的血冻结……

从包包里拿出段景修昨夜据她的描述所画出来的那只玉坠的样图,与墙上照片中的女人颈间的做对比……几近一模一样。

就在这短短的几秒,她的脑海里跑马灯一样霍然划过断断续续的片段。

男人的温暖厚实手,男人轻松明媚的笑容,男人饱含歉意的眼泪——锦生……那个在梦里握着她的手随着音乐旋转起舞的男人,正是她迷恋过的顾锦生。

墙上这幅照片是经典芭蕾舞剧《天鹅湖》演出成功后众演员的合影,其中一个上身穿着御寒羽绒服、裸露着白色的芭蕾舞衣、颈间却佩戴一块翠绿的玉石吊坠的女人格外抢眼,而那个人,竟然是白纯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这块有点小悬疑,没有把乃们绕晕把。。学校的照片里那个人是白纯

和被顾长计烧掉的可能是。。。。

这算剧透咩

☆、49

段景修从另间办公室里走出来,白纯已然不知所踪。

一边喊着她的名字,一边四处探寻,视线扫过墙上其中一张照片,段景修定下脚,缓缓退了几步,凝视那女人颈间似曾相识的玉石吊坠,才沿着楼梯一路下来。

白纯正蹲在一株老杨树下面的影里,像个孩子似的捂着脸大哭特哭,有沙沙沙的脚步声越走越近。

那人停下来,问:“那块玉石吊坠原来是你的?”

白纯无所适从,点了点头。

是,不是。她的头脑混沌得已经快分不清。

段景修从她手中抽出画纸,端看半响,没有说话,白纯终于把头抬起来,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我……我想起锦生了。”

段景修抬抬眉毛,好像早有所知,把她从草地上拉起:“走,跟我去见见你以前的那几个朋友,最好赶上今晚的飞机回去。”

白纯朦胧的泪水还挂在睫毛上,满脸愕然,随段景修的力道被拉着走了很远。

“喂,二叔叔,你怎么……你好无情!你让我缓一下心情好不好啊,我只是看见了锦生的脸,想起了一些关于锦生的片段,别的还……”

段景修自认确实很无情,否则也不会是他来代替顾语声来做这一切对白纯来说很残忍的事。

“没关系,把想起的片段连接起来有季医生在,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可能多的让你想起锦生失踪的前因后果。”

白纯任由段景修带她走遍她在舞蹈学院曾经生活和学习过的学生公寓、食堂、练功房、教室、剧场……

随着记忆的复苏,锦生的脸越来越清晰,断断续续闪过的画面在眼前错乱地堆叠,让她应接不暇,慌乱无措。

正午时分,两个人来到剧场,四下黑暗,只有一束惨白的灯光打在舞台正中央,段景修靠在后台一侧的梁柱,点了颗烟,白纯像受了一股无形力量的吸引,擦过他的肩,慢慢向舞台中那簇光圆走过去,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台下。

忽然,那坐席之间多了一个男人,他有着灿烂阳光的笑容和温柔的眼神。

白纯看见自己穿着白色的舞衣,来到他身边,羞赧地踮起脚,吻他的面颊,问:“顾锦生,你喜欢我吗?”

顾锦生起初还是一脸春光融融,可当他拾起她颈间挂着的玉石吊坠,脸色一刹变得极其难看,甚至狰狞,握住她的肩膀,用力地摇——

“啪——”剧场的正门被打开,成群结伴的学生们说笑着进来。

白纯“啊——”地惊惶大叫,从幻觉里抽身,段景修上前拽着她的手腕,在学生们的一片疑惑中拉到后台。

“想到什么了?”

白纯浑身战栗,声线抖的一塌糊涂,小声嚅嗫:“锦生……锦生……”然后,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她醒来,已经在酒店自己的房间里,身旁,段景修倚着沙发正在上网。

“你醒了?”段景修走过来,双手兜,“你放松点,我没有要再问你什么。”

白纯愣愣的点头,嘴唇发白:“嗯。其实……你为什么不问我我让你画的那个吊坠的事?”

“这些回去再说,你现在好好休息就好。”

白纯看向天花板,眼中泛起泪花:“我想顾叔叔了。唔……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

中午白纯意外晕倒,打乱了段景修的计划,本来还想带她去见她以前的朋友,事到如今又不得不更改行程。

两人连夜赶回去,顾语声一早见到白纯像小豹子一样冲进房门,猛扑到他怀里,用惊讶的眼神看向段景修。

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白纯已在他口的衬衫上撒了一把委屈心酸的眼泪鼻涕混合物。

“白纯会比我更想对你说这一天发生的事。”段景修耸耸肩,便要出门,补充道,“白纯,别忘了玉石吊坠。”

白纯头埋的更低,等段景修终于走了,顾语声才问:“什么……吊坠?”

白纯回到卧室,把画纸摊开,移到顾语声面前:“就是这个。我走的前一天去你家一趟。”

顾语声皱眉:“你自己去了顾宅?”

“嗯。”白纯喏声应,把来龙去脉跟顾语声复述了一遍,“我以为你爸爸是因为我没有为找到锦生尽过力才不喜欢我,原来,他是看过我和锦生的合照才……”

“白纯,你多想了。”顾语声手臂一捞,揽她在怀中,“那天我带你去见他的时候,他已经表示过,不反对我们在一起,既然这样,又怎么会介意你曾经喜欢过锦生?”

白纯糊涂了,彻底地糊涂,激动地弹起身:“真的吗?可是——”

顾语声用温柔的眼神安抚她,恍然地,让白纯迷惘困顿起来,有点分不清顾锦生和顾语声,尽管他们的五官有许多明显的差异,比如顾语声是规矩的深双眼皮,而顾锦生是轻佻的桃花眼……可总有某个角度、某个神态,是那样的相似。

“爸爸年纪大了,尤其是这几年他生病,心态也跟着改变,有些事看得越来越开,有些事却越来越钻牛角尖。”顾语声慨叹,白纯眨眨眼,懵懵懂懂的样子,他接着说,“就像……我和你,也许三五年前,以他的脾气和原则,他一定不会点头答应,但是现在,我知道他要求的不多,只要我们两厢情愿,他也乐见其成。但是反过来……锦生的失踪是他的心结,他越内疚自责,到这个时候越是放不开……”

顾语声说完,眸底的伤感渐深,白纯张了张嘴,想安慰他,顾语声却着她的脸,说:“他烧照片并不是不喜欢你,也许是另种方式的接受……”

白纯咬紧唇,拿起手边的画纸,试图再想起什么,可她脑海停留的只有顾锦生拿起玉石吊坠那一刻的惊诧和凶神恶煞。

她愈发讨厌这个吊坠,十分讨厌,怎么会这样?

趁着意识还算清醒,白纯迅速团起画纸,狠狠抛到一边,大喘着气。

顾语声见她情绪不对劲,拉过她的手臂:“怎么了?是不是还发生过什么事?”

白纯抱着头,不敢看他,她怕自己分不清顾语声和顾锦生,怕自己一时失控会做出伤害他的事,就像她当初在冷饮店里看见那个纪念品玩偶时,发了疯似的打了他的那一巴掌,事实上,并不是偶然,对不对?

她痛苦地倒在顾语声的肩膀上,哭着说:“顾叔叔,我想起锦生来了……为什么他要那样对我……”

两天后。

舒缓的音乐,她的专用沙发椅,磁而柔软的男中音,嘀——嘀——嘀——节奏相同的机械表跳动的声音。

这一切都另白纯很放松、很舒适。

“你现在回到了你曾经非常熟悉的校园,春暖花开,阳光暖和,你的身边有一张张年轻青涩的面孔,你漫步在他们当中,但你并不着急,你在四处望……白纯,可以告诉我,你再找谁吗?”

“谁?哦……顾锦生,我要找顾锦生……”

“你为什么找他?是因为他今天来看你表演,所以你想……”

“嗯,是的,我想让他知道我的心情,我喜欢他。”

季孝儒看了眼坐在另一旁眉头深锁哦的顾语声,收回视线,继续问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呢?”

白纯的睫毛抖了抖,唇抿直,犹豫了下:“在……在一个派对上,我看见他第一眼就喜欢上了,但我害羞,没表示出来。不过,后来我跟着毕业团所做的每场演出,他都过来捧场,还坐在观众席最显眼的位置,每次只要我一上台,就能看到他。”

白纯说到这里,嘴角隐隐现出笑意,如同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我最开始并不确定他是不是为了我而来,也许是为了别的女孩也说不定,像顾锦生那样的公子哥肯定很花心。”

“然后呢?顾锦生究竟是不是为了你才去看表演?”

还在催眠状态下的白纯羞涩笑着点了点头:“是……他约我吃饭,送花,陪我一起学现代舞,做我的舞伴,虽然他有点笨手笨脚,但他很体贴,他的手无论什么时候都会紧紧我握着我,很温暖、很踏实……”

顾语声沉沉闭上眼,听着那些熟悉的话语,许多过往如同老旧电影的片段,一一回放……在白纯决定做催眠的时候,他就想到,有些属于他和白纯的经历,无可避免地有了另一种解读——白纯大概已将他和锦生混淆。

那她失忆后爱上自己究竟是不是一种无意识的代替?

这是催眠白纯以来第一次成功,季孝儒深吸口气,继续引导:“看来你和锦生相处的不错,是什么打破了你们之间的关系?”

白纯皱眉,显然已经开始有了排斥心理:“是……是那次《天鹅湖》的演出……我特意戴上了那块玉石去和同学们到后台拍照留念,然后赶去见锦生——”她的语速变得时慢时快,双手紧紧握成拳,“我想向他表白,再不表白我怕我会错过他,因为我申请去莫斯科进修的资格已经快被批下来,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能错过……但我舍不得他,我吻了他,可他却很生气……扯掉我的玉石——”

顾语声和季孝儒对视一眼,季孝儒追问:“锦生之后还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说,说——不——”白纯痛苦地呻吟,猛地打挺坐起身,额头上布满冷汗。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一下

来更了。。艾玛。。。这块有点费脑筋,我琢磨了一阵,还是先写到这里了。。。。嗷嗷~~~~

怕大伙纠结,先剧透,小白喜欢顾叔叔,不会是因为顾叔叔有锦生的影子,不会在这件事上徘徊和犹豫,其实这兄弟俩格和处事啥米的还是很多不一样的。。。

☆、50

催眠被迫中断,白纯满身的虚汗,坐在沙发椅上一动不动。

顾语声起身,快步走过去,白纯无力地靠向他的腿,瑟瑟发抖,一张脸僵硬着,像只没有任何表情的牵线木偶。

顾语声的手探进她的冷汗涔涔的发间,抬眼看了看季孝儒。

季孝儒扣上机械表,放进白大褂兜里,无奈摊手。

无法进行下去,这天的催眠治疗只能作罢。

晚上回来,白纯的神状态一直不大好,总是沁着头,眉间也皱起一座小山。

陈姨想办法和白纯说话,问她晚饭最想吃什么,又问到了她学校那边有什么好玩的,玩的开不开心,白纯木讷讷地摇头,半响,瞧向在客厅里拿着手机讲话语气有些不大对劲的顾语声,才说了句话:“陈姨……你觉得,我是不是玻璃杯?”

陈姨一时有点懵,早把之前自己胡乱诌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什么玻璃杯?”

“就是……”白纯揉了两下脸,脑袋昏昏沉沉,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就不说了,从厨房出来,站在顾语声身后一会儿,见他没发现自己,歪歪扭扭地走上楼去。

顾语声挂了电话,找不见不纯,问陈姨:“回卧室了?”

“是啊。”陈姨方才看白纯回来的时候脸色惨白惨白的,就想着给煲锅补身的汤,这会儿拿起砂锅的盖子来,才想起白纯指的玻璃杯是什么,顿时惊叫道,“哎呀,原来是这回事。”

顾语声疑惑:“什么事大惊小怪?”

陈姨脸上挂不住,赶紧把白纯的心思和“瓷锅盖与玻璃杯”的典故跟顾语声坦白了,又问:“顾先生刚才在给哪位打电话?白小姐有些不高兴。”

顾语声攥了攥手里的手机,交代句:“看着火候吧,别把乌**炖的太老。”然后便匆匆上楼去,走到旋转梯处,忽然问,“对了,家里还没有芒果?”

陈姨愣了愣,探出头:“有,要做点芒果派给白小姐吗?”

顾语声想了下:“不用,待会儿直接拿那上来。”

白纯许是听到刚才那通电话里他提到的“付曼”,加之这几天情绪上的变化,让她此刻的背影看上去孤独无助,甚至绝望,仿佛又变回了他第一次见到的那个带着白色假发,满脸乞求和感激的女孩,只是现在,她眼中的那份倔强和不甘似乎统统不见了。

顾语声走到床前,捧起白纯的脸,她脸上带着泪痕,眼头还聚着一滴泪,欲坠未坠的,尤为楚楚可怜,他低头,热热的呼气笼罩她的耳旁:“小家伙……在想什么?”

白纯撅起了嘴,那眼泪也随之掉下来,却是呆呆摇头。

顾语声心里也是左右矛盾,她这副模样他逼不了半分,可锦生失踪的真相似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他的心情实际上比任何人都要迫切。

两人半搂着,谁也没说话,偌大的卧室里静得落针可闻,他手臂间的力度不觉间加重,白纯“嘤嘤”了两声,举头看他,声线抖个不停:“对不起……我刚才在季医生那里太没用了,到了最关键的地方突然就——对不起,我也不想这样……”

白纯越说越难过,顾语声执起她的下巴,在那颤巍巍的唇上吻了吻,低声哄:“嘘——没关系,白纯,这事恐怕就是急也急不来,我们慢慢想办法,好吗,别乱想……”

“不、不行——我堵得慌——”白纯偏头躲,皱着眉,“顾叔叔,那个玉石吊坠肯定还有别的意思……我是不是做过什么让锦生失望?不然锦生为什么那么凶?原来、原来他不会的……还有那个女人,你记得吗,我在冷饮店看到的女人……我印象里的顾锦生,我本来是那么恨他,可是,我现在……”

原来对一个人产生如此强的恨意,的确是因为之前曾经付出过全部的爱给他。

白纯的思绪好像被划成了两半,一面是之前支离破碎的那些恨意,一面是现在徘徊在脑中无法消散的爱恋……没有季医生的引导,她无法将这些杂乱无章的片段在时间轴上排列整齐,更无法知道她和顾锦生之后究竟发生过什么。

她懊悔不已,怪自己刚才没坚持下来,就从催眠惊醒。

她的焦急和躁动溢于言表,可顾语声的心中哪会比她平静,只不过他习惯于把情绪全部掩藏,不让旁人知晓。

“白纯,白纯——”他唤了她的名字几次,白纯才勉强平静下来。

“顾叔叔……”她累极,心累,身体这几天折腾的也累,眼中蕴着娇气和委屈定定看了顾语声一会儿,身子服帖过去,房门就被陈姨敲响。

“顾先生,您的芒果。”

顾语声听着有点别扭,随意应一声,一盘金灿灿又圆又饱满的芒果被端了进来,因为白纯吃水果喜爱自己动手,尤其是芒果,非要生啃着吃,直到把嘴巴边弄到一溜黄黄的果才算吃痛快,所以陈姨这次也只是将皮洗干净了,其他的都保持原生态。

白纯到底是有些孩子气,情绪变化反复,陈姨一进来,她就擦干了眼泪,虽然还是一副蔫蔫的样子,还对陈姨道了谢。

陈姨慈爱地她的头,说:“乖孩子,别哭了,一切都会变好的,车到山前必有路。”

白纯一直把陈姨当父母一样的长辈看待,并不觉得她是自己保姆,平素也尊重有加,这会儿听话地点点头,露出一点微笑。

陈姨出去,卧室里又静了下来。

白纯低头仔仔细细剥起芒果,剥完一只,抿着唇,递给顾语声。

顾语声接过,并没吃,等白纯再剥好一直准备下嘴的时候,他才盯着她,笑了笑。

之后两人不知怎么就缠吻到一起。

带着芒果香的吻,肆无忌惮,在她身上窜起一缕缕过电般的触感,就像麻醉药一样让她暂时忘记了那些正在折磨她的东西。

白纯的梦做得又是杂乱而冗长,然而却没有一些新的讯息出现,她一睁眼,就烦躁的紧。

下了床,轻轻踱到一门之隔的书房,二层的主卧是个大套间,先进门是不小的起居室,与之相连的是卧室,中间设计了两级台阶做隔断,然后衣帽间,浴室,卫生间,书房……现在快十点钟,大床这边黑洞洞的,只有书房里面泛着幽幽白光,好像是电脑荧幕发出的,她睡了这么久,晚饭都没吃,五脏庙这时不太消停,也不知道顾语声吃过没有。

想推门进去,却听房内有低低的对话声。

不慎间,那两个字又撞进了耳朵里——付曼。

白纯忽然直起身子,一刻也呆不下,踢踢踏踏趿拉拖鞋小步地往会跑。

顾语声听见声响,分了下神,那边的人就说:“我把资料给发到你邮箱,过目下。”

顾语声喝了口温水:“你看了就够了,我想要的是最后的结果。”随后加句,“越快越好。”

对面的墨兆锡捏几下下巴,娓娓说道:“建筑公司这边我有不少相识,打听一下应该不成问题,倒是‘鼎元’那边风声不好探,麦俊毕竟是‘鼎元’的人,最近几年他们的重点已经很少放在地产这块儿,原来那些个资历老的师傅没有了项目早就该跳槽的跳槽,现在组建起来的项目组基本都是大换血之后的,而且他进‘鼎元’之前压就是门外汉,任何不良记录都没有,有点难搞。”

顾语声有些按捺不住烟瘾,想开抽屉,又推了回去,手指点着桌面:“这样,你还是在你建筑公司那边继续打听麦俊是不是有过什么动静。‘鼎元’这边我来想办法。”

和墨兆锡结束视频对话,顾语声关了电脑,仰面看着天花板,自从上次他警告过付曼,这阵子她收敛不少,但麦俊的问题始终悬而未决,就像一颗炸弹挂在头顶,让他不得安宁。

回到床边,看着窝在影里的一小团,顾语声凑了过去,搂着她的腰缓缓入睡,然而,他的意识再清醒时,却扑了个空。

什么时候白纯会比他起的早?

顾语声搜了一圈,没见白纯的影子,心里念着,也越来越觉得蹊跷,披着睡袍三步并两步地下楼来,像个浮躁莽撞的愣头青。

“陈姨,白纯去哪了?”

陈姨看他一身狼狈,不由一笑,指指外面:“在跳舞呢。”

“跳舞?”

“是啊。说是今天要陪琪琪小姐做瑜伽,先拉拉筋。”

顾语声松口气,也笑自己神经过敏,转身回去,调侃自己说:“她这么早起,我还真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吃过早饭,白纯唤陈姨帮自己收拾包包:“陈姨,我今天可能要晚点回来。”想了想,“或者……不回来。”

顾语声还在餐桌旁,刚才见她吃饭心不在焉,只是扒了两口,声都不愿吱一下,像要去赶集似的就下了桌,还想着怎么开口问,她倒先来个回马枪。

“去哪里,为什么不回来?”顾语声那语气像个家长无异。

白纯低着头,小声说:“欧阳要出差一天,我想陪着琪琪,她自己一个人在家我担心她。”

顾语声拿出手机想找欧阳核对,这时手机恰好响起来,是岑力行:“顾先生,于经理刚到公司,说是高尔夫球场那边出了点乱子,新到这批草有问题,供应商和运输公司这边互相踢皮球,谁也不松口……”

顾语声放下餐巾,起身一边穿外套,一边说:“先把Patrick和于经理都给我找来,才接手才多久就出问题,还有墨经理,让他带着人直接到那边。你和梁非如动作快点——”

白纯还是头一次看见顾语声因为工作上的事隐隐动怒,他掐了通话,身子上下全然已收拾妥当,居然比她还要早一步出门。

回过头,顺手捞起她的腰身,两人因为一个冲力靠的极近。

陈姨见状赶紧退回厨房。

而白纯亦是抗拒不了他,尤其他将单一乏味的黑西装也穿得这样风度翩翩、儒雅俊逸。

顾语声捏了捏她的鼻尖:“小家伙……你总让我不下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了。。两天米有更新,捂脸。。找来几个兄弟护驾~~~~表打我~~~


51-55

☆、51

作者有话要说:后面补了一段情节,可以重看~~~~~

51

白纯在那一刹终于找到了顾语声和顾锦生最大的差别——眼神。

顾语声看她的眼神,是宠溺的,包容而骄纵的;而顾锦生,更多的像是以一种猎奇观赏的态度,抱着手臂,远远地遥望。

还好,她庆幸自己很清楚,她对锦生和对顾语声,这两种感情也是完全不一样的。

琪琪一见到白纯就开始点她脑袋:“你你你,你这家伙,最近忙活什么呢?和欧阳一样嫌弃我顶个球很麻烦是不是?到哪里玩都不带我去,我快无聊死了!”

家里还有琪琪的妈妈在家,再看眼她那日渐鼓胀的肚子,白纯不敢造次,慢条斯理地把这几天的遭遇讲出来。

“哎呀,你都想起来了啊?”琪琪上下打量白纯,“你……还是我认识的小白纯吗?”

白纯翻翻眼睛,摊了下手:“你看我哪里不是了?”

琪琪托下巴说:“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嘛,我还以为你会恢复过来了……”

白纯明白她的意思:“你想说我现在还和你认识的时候一样傻乎乎,是吧?”

琪琪不置可否,从冰箱里拿了杯椰汁给她喝:“我老公从南面带过来的,纯天然,美白又嫩肤,我这儿子将来肯定是个萌萌的乖乖的雪肌美男子。”

白纯“咯咯”地笑,赶紧推让:“那给我干儿子喝吧,我就算了。”

“别啊,说不定你现在这里就有了呢。”琪琪指她肚子,耸着肩坏笑道,“呵呵,你这里要是个女儿,可小心将来被我儿子抓回家来当压寨夫人,哈哈哈。小美人儿,让婆婆来瞧一个。”

两个女孩平时闹惯了,白纯扭得跟蛇似的躲着琪琪的恶爪,娇声说:“诶呦,别碰我这儿,哈哈,我痒——”

琪琪妈妈把琪琪的玩笑话当真了,以为白纯真的怀了小孩,两个孕妇这么推推搡搡的怎么行,连忙过来拉架。

琪琪笑她妈妈大惊小怪:“妈,我瞎掰的。白纯那里还没消息呢,男孩女孩更不定啦。”

“唉,你这孩子,都当妈了,还一天满嘴跑火车,能拿这事开玩笑吗?让老人听了多害怕!”

白纯先道歉:“对不起,阿姨,我们以后不会了。”

琪琪妈妈摇摇头,拿这俩大小孩没辙,要进去厨房,转头回来瞧了瞧白纯:“小白的脸色不大好啊,身子骨弱,怀孩子也不易。留在这儿一起吃饭吧,我给琪琪顿了点补汤,你也多喝点。”

白纯欢快答应下来,想着,她原本今天就是要耗在琪琪家的,省得回去从顾语声嘴里再听到付曼的名字,别扭得要命。

吃完琪琪妈妈做的晚饭,白纯拍拍圆滚滚的小肚子,和琪琪并排坐在沙发上又吃起苹果来。

琪琪歪头瞅她:“白纯,我吃这么多就算了,毕竟我现在吃的两个人的量,你怎么也吃这么多?”

白纯振振有词地:“阿姨说我身体不好不容易怀孕嘛,我得多吃点。”

琪琪惊喜道:“顾叔叔……答应了?我刚才随便一说就成真了,儿子,你妈我厉害不?哈哈。”

白纯满脸黑线,而后说:“他没再反对要小孩这件是就是了。”

琪琪点头:“我觉得你们最好也应该要个小宝宝,不然总让顾叔叔和前妻那孩子卡在你们中间算怎么回事啊,我都替你着急。”

白纯撅了撅嘴,心情又乌云密布起来,自己的肚子,要是小宝宝能随叫随到就好了。

“对了,你说的《天鹅湖》我家还有光碟呢,欧阳买来让我胎教看的,我去找找。你等下我。”

琪琪说完,挺着肚子走进卧室,白纯把苹果放到一边,拿过来手边的包,翻了翻,想取手机,暗袋里的一张白色的名片却先掉了出来。

乔云。哦。不就是舞蹈学院的导员乔老师吗?她都快忘记自己居然有乔老师的联系方式。

把手机号码存进手机,琪琪也拿着光碟回来,放进影碟机里,电视上便出现了这幕经典芭蕾舞剧的画面。

熟悉的前奏节拍来自音乐大师柴可夫斯基的编曲,气势恢宏,转折妙,恰到好处与情节结合为一体,而舞蹈演员们翩然优雅的身姿和她们身上轻盈的白色舞衣,都似乎将白纯的灵魂拉扯到那方她曾经倾尽汗水与泪水所热爱的舞台。

她模糊中又看到了自己——那只受难的白天鹅,柔美而娇弱……然后,是邪恶魅惑的黑天鹅,迈步妖媚的脚步来到她身边……她们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呼吸相闻,近到她一伸手就可以掐住她的脖子——

眼前一亮,黑天鹅的面貌忽地清晰起来,白纯陡然睁大眼,惊惶不安地抓住那扼住她咽喉的手。

“白纯,你干嘛?喂!”

白纯一个激灵,大喘着气,低头凝视着自己相互交握的手,再抬头看看琪琪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一身的气力仿佛全部散去。

为什么?为什么白天鹅是她,黑天鹅也是她?为什么她会自己掐自己的喉咙,自己又去阻止自己?

白纯没在犹豫半分,背上包从琪琪家跑了出去,让唐大伯开车来到“华逸”,一路过于匆忙,惊悸之后她又心不在焉,直到梁非如告诉她,顾语声刚刚解决完高尔夫球场那边的争执便去参加顾夏的家长会,这会儿可能还在幼儿园,她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刚才不直接给顾语声打个电话。

号码拨通了,顾语声迟迟没有接,两分钟后,岑力行打过来,白纯心里烦躁到极点,像快被炸熟的蚂蚱,上蹿下跳。

她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怎么都那么难?

白纯垂头丧气回到赤山别墅,刚坐稳了,气鼓鼓地掏出手机又要拨过去,可转念一想,顾夏是顾叔叔的女儿,她有什么资格责怪他去参加顾夏的家长会呢?

就这么一会儿懊恼,一会儿愣神,等到太阳快下山了,白纯憋着一股劲,就是不再打过去,可那端就像跟她较劲似的也不拨回来。

白纯捧着手机一阵咬牙切齿,白纯琢磨:不回拉倒,我自己搞定。

她从电话薄中找到乔老师,然后拨通:“喂,乔老师?您还记得我吗?我是白纯。前几天来过的那个。”

那边答应着,问她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她整理整理思路,问:“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三年前我在毕业巡演的那几场《天鹅湖》里是饰演的谁呢?有没有当时留下的剧照或者影碟?”

“这个我当然记得,你是主角,一人饰两个角色,黑天鹅,白天鹅。至于影碟和剧照……”乔老师犹豫一下,她大概这个时间也下班了,所以拿不定主意,“我现在不在学校,恐怕要去档案室查一查才能答复你。”

不出所料,乔老师这边一时半刻还没有个结果,白纯敲了敲头,忽然记起吉隆坡家中所悬挂的那幅油画,画中她穿的舞衣和《天鹅湖》里极为相似。

可白纯记得叶东霖提过,那副画是他们当年父女相认时,有位著名的画师为她作的,和自己三年前进行毕业巡演的样子到底有些距离。

看来只能等乔老师的答复了——不管那将给她带来的是悲伤和欣慰,她都不得不面对。

白纯以为乔老师会明天上班才会联系她,没想到刚吃过晚饭,乔老师就打进电话:“我记起来了,最后一场《天鹅湖》表演结束后,你特别高兴,说如果这次的现场要烧成光碟的话,你想要一份,寄给马来西亚的父亲。”

白纯几乎从沙发上蹦了起来:“真的吗?”

乔老师:“我应该不会记错。那场《天鹅湖》是我们举行巡演以来上座率最高的一场,大家还特地在附近最贵的酒店准备了庆功宴,当然也祝贺你申请到莫斯科进修成功,但……你那天晚上好像心情很糟糕,没有来。”

大概是了,那天表演结束后,她满心欢喜地去表白,锦生却凶神恶煞地直接拒绝了她,她怎么又心情去参加庆功宴?

而问题就出在玉石吊坠上。

白纯感觉,自己的脑袋从来没转的这样快过。她从沙发一个猛激灵,一下子跳下来,然后沿着楼梯,踢踢踏踏来到卧室打开电脑。

联系到了叶东霖的秘书,白纯直截了当:“我爸呢?”

秘书明显迟疑了一下,白纯莫名心慌:“干嘛这幅表情啊,我爸呢?”

秘书见瞒不住了,只能说:“叶董出了点小意外,现在正在医院里。”

白纯:“小意外?!你还想要到底多大?针鼻一样的,还是黑洞一样的?”

秘书说不过她,只道:“是骨折。到了中老年,骨头越发脆生了,医生说,幸好是骨裂,若是骨折就麻烦了。白小姐,不如您亲自回来一趟吧,叶董这几天还总提到您,怕是想有些您。”

白纯懒懒地答应了,趁对方没有挂掉电话之前说:“对了,你一会儿去书房整理一下,看看我还给我爸爸寄过光碟啊什么的,如果你找到了,请麻烦你帮我把光碟里的内容做成视频,然后发给我。”

秘书很快答应:“好。”

☆、52

“顾夏最近的情绪不大好。不爱说话,也不爱理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幼儿园的家长会结束,老师是这么对顾语声说的,“别看现在的孩子年纪小,但心思不比大人轻,而且多半是受了家庭环境的影响。顾夏现在这个状况希望顾先生重视一下,万一耽搁了产生不好的后果,我们做老师和家长的都是严重失职。”

顾语声把顾夏从幼儿园送到以前中心区的住处,这几句话一直在耳畔荡漾,付曼晚上九点左右才能回来,让他代为照看。

陪顾夏做完了手工作业,已经八点半,小姑娘困得哈欠连天,直用手背揉眼睛。

“夏夏,先回房间睡一会儿,妈妈回来我过去叫醒你。”

顾夏摇头:“不,爸爸,我们再拼一副画吧,我想等妈妈。”

顾语声看眼时间,耐心劝说:“夏夏,明天还要上学。”

顾夏低头,抽抽鼻子,冷不丁地厌恶说:“我不要上学!”

顾夏长这么大,顾语声一句重话都没对她说过,眼下,孩子养成这种脾气,可能也与自己偏颇的育儿方式有关。

顾语声严肃起来其实要比他温文尔雅时难以接近很多,小时候,一位会看相的远房亲戚就曾赐予他金字良言:相貌虽儒雅俊秀,眉宇间却难掩几分厉色,福泽深厚自当不用说,可一生难脱耕作劳碌,忙的紧。小伙子啊,你可真是个矛盾的人,所以……关键时机的取舍,会影响你的一辈子。

顾语声现在想来,那亲戚的话有几分靠谱。论出身家室,他可谓万里挑一,比同龄人活得不知快意多少倍,但自打十八岁开始,父亲顾长计便对他明话,“华逸”将来要靠他来掌权,从今以后,任何决策都必须经过周全的思虑考量,容不得半分差池……顾长计并不是传统型良师益友般的父亲,更像个严厉的教官,在他成长的路上鞭策教导……

而锦生呢,顾语声至今还记得,看相的那人只瞧了瞧他,然后叹了口气,如是说:唉,男儿志在四方,却偏偏为情困步,可惜可惜。

“为情困步……”顾语声思及锦生,一时失神,口中嚅嗫着那四个字。

“爸爸,你在想什么?”

神思被女儿一声脆生的呼唤拉回来,顾语声皱了皱眉,面上带了严厉之色:“夏夏,刚才你说,你不想上学?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顾夏撅嘴,低着头一边摆弄手里的图片,一边小声说:“因为……因为有同学笑话我,说我爸爸扔下我跟别的女人走了,再也不会回来……我告诉他们,那个是麦叔叔,不是爸爸。爸爸只是跟妈妈离婚了,他没走。”

顾语声不由一怔,沉默下来。

顾夏说着说着,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爸爸,你会不会也走?你别走,别扔下我和妈妈,好不好?呜呜呜,麦叔叔搬走了以后,妈妈总半夜一个人在卫生间里哭,有一次,还有两个叔叔到家里捣乱,妈妈差点晕倒了……呜呜,她不让我告诉你……爸爸,我怕妈妈也不要我,我想跟着她……我不要上学了,不要!”

女儿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鼻子和脸蛋一片通红,顾语声心疼至极,拍着小姑娘的头哄道:“不哭了,夏夏,小孩子别乱想,妈妈怎么会丢下你一个人走?”

顾夏抽搭着,肩膀一耸一耸,扬起脑瓜看他:“那爸爸呢?”

顾语声叹息,勉强笑了下:“爸爸当然也不会。”

他又想起那个看相的曾经告诫过他的话——在人生的路口处,定要审慎选择。

可如今,女儿已经降生快六年,当初那个留下她的决定的得与失,他已无从评论。

顾夏哭累了,蜷着小身子,头枕着顾语声的腿昏昏欲睡。

因为陈姨会定期过来打扫,房间里几乎一尘不染。把顾夏放进她原来的卧室,盖上被子,顾语声靠进沙发,思绪难以平静下来。

九点,付曼准时来接顾夏。

顾语声见她蹙着眉头疲惫不堪,想必是受麦俊那边惹的麻烦所累,便说起今天幼儿园老师同他讲的话。

付曼捂着嘴,眼圈发红,泪水打转,仰头望了望房顶,断断续续地呜咽。

顾语声穿上外套,准备离开,付曼起身,想要说什么,他淡声道:“你明天和夏夏搬到这里来住,免得再受到骚扰。”

付曼极为愕然,却也忍不住激动雀跃:“为……为什么?”

顾语声直截了当:“因为顾夏。”

付曼听了,凄惶地低低笑了一声,意味难明。

“夏夏离不开你,但我更不想她跟着你过那种生活,她才六岁,没必要为成年人的错误买单,是不是?”付曼不做声,顾语声语锋一转,看了看她,“付曼,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麦俊到底欠了多少?”

付曼略慌神:“你都知道了?”

“如果不是因为夏夏,其实我并不是那么有空闲去管你和麦俊的事。”

付曼点点头:“我明白。”

顾语声熟悉付曼的个,若是她咬紧牙齿不说,任人如何探都是徒劳。

他穿好外套,出门前去卧室看了熟睡的女儿一眼,补充说:“最近我比较忙,可能顾不到那么多,明天我让两个人过来帮你照顾夏夏……”

付曼脸上的倦容更深:“谢谢你。语声……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管以后我和麦俊怎么发展,你会帮我照顾夏夏,算我求你了。”

顾语声反问:“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

付曼无言,只是感激地笑了笑,送他出门。

顾语声一路想了很多,包括那段和付曼维持了极其短暂的婚姻。

当初付曼辞了工作后大概快四个月,肚子已经微微凸显,才来“华逸”大厦找他,告诉他,她怀的孩子正是他顾语声的。

“顾先生,对不起,我决定生下她。”

顾语声瞧她几眼,并未出声,只是目光寒冽逼人,多多少少还有丝轻蔑。

付曼倒是镇定自若,保持她作为顾语声秘书时那份自信和坦然:“你不必这样看着我,我的为人你应该清楚。”她拿了化验单递到他眼前,“这是之前我查出怀孕时的单据,你往前数一数日子。我知道那次我们……是差阳错,但我和你毕竟……”

“够了——”顾语声低声打断,颇有些不耐烦,看了化验单的日期,是那次意外过去后的大概两个月,和怀孕周数也刚好对上,“付曼,你倒是说说,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怕我让你打掉?”

付曼紧张地咽了下口水。

顾语声笑:“你把我当傻瓜,还是什么?竟然用个没影儿的孩子来逼我?”

付曼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冒汗,却冷静道:“顾先生,我没有逼你。”付曼没有丝毫退让地指着微凸的腹部,“孩子已经四个月,成型了,我只是来告诉你,你将来会个孩子。你接不接纳她,是不是让她成为你顾语声的私生女由你来决定,但你没权利决定她的生死。”

他清楚,付曼不过是利用他的同情心赌了一把,只是运气还算不错的她赌赢了。

在看见那小小的婴儿攥着自己的手指头大笑的时候,那一刻,顾语声曾放下芥蒂,决定从那以后悉心经营家庭,照顾好付曼和女儿,只是一对格都过于强势的男女真正相处下来并非易事,两人终是熬不过时间,一拍两散。

离婚协议里,顾语声留给付曼一笔可观的赡养费,足够她和女儿过上相当充盈的日子,但现在看来,那笔钱恐怕早已有了另一个的去向。

回到赤山别墅,卧室里一片漆黑,顾语声解开衬衫扣子,不觉向床上去,手触到一片温热的皮肤,心中有块地方才真正舒适起来。

“对不起。”他道歉,“下午太忙,没有接你的电话。”

白纯无意识地悉悉索索抖着,摇头闷声说:“没关系。”

察觉她情绪不大对,顾语声按开壁灯开关,温暖的橘黄色笼罩下来:“白纯,转过来,让我看看你。”

白纯依言转身,双眼噙着的泪,此时泫然而下。

顾语声一惊,用手掌擦去,白纯无力靠着他的口,眼神有些空洞:“顾叔叔,对不起……我、我明天要回大马。”

“大马?怎么忽然说要回大马?”

“爸爸腿摔坏了,正在住院。”白纯用额头抵着他的肩膀,用力抓住衬衫,静默一会儿,好像使了很大的力气,说,“而且……我也想他了,想去照顾他。”

顾语声把她陌生的反应收尽眼底,许久后,俯身含着她的耳垂沉吟道:“真的不是在赌气?小家伙,我可要亲口问问你爸爸才算数。”

白纯缩着脖子躲避,向床那边挪了挪,别过头辩白说:“我没心情和你赌气”

白纯以前再闹脾气也不会把两人之间闹得这样僵,顾语声敛了眉心,抬起手腕看眼时间,有些晚,那边怕是也休息了,便答应:“好。我明天陪你回去。”

白纯紧着摇头:“不,不用。你那么忙,我自己可以。”

顾语声捞过她的腰,和她亲密地面贴着面,微微苦笑:“还说不是赌气?”

白纯的样子有些窘迫,脸上却不似从前那样总红扑扑的带着羞涩,而是苍白了不少。

“乖,不闹了,白纯。”他抚她的脸颊,缠绵悱恻的吻落下,手下剥去她轻薄的衣衫,“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好不好?”

白纯神经紧绷,在一下下细腻的抚中,渐渐散去拒绝的力气……

炙热的颠簸过去,她闷闷地叹息,累到极致的身体却没有一点昏睡的意思,她的指尖从男人的发拂过,到腰背、到臀部、到修劲的腿,再回来到手臂、耳垂……眼泪已干涸,灵魂快要抽空,什么时候有了睡意她都快忘记,只是梦里,那些白日和傍晚记起的片段再次从一一上演,睁眼时,外面天光大亮。

她的眼睛酸痛,却隐约听到了顾语声的声音:“是……我送她过去,您放心吧。现在?她还在睡……”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了~~~抽时间先写到这里,明天周末,应该会更新哒~~~

对了啊。。谢谢hyc童鞋的地雷啊~啵啵~~

☆、53

白纯在短短的一个星期里第二次整理行李箱,不过,相比上一次和段景修的出行,这次虽然同伴是顾语声,但她的热忱明显减少了太多。

弄好自己的,她轻车熟路地开始帮助顾语声整理。

顾语声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到衣帽间的衣橱前:“我们下飞机直接去医院见你爸爸,你替我选一件,好吗?”他侧头吻了下她的脸颊,浅浅地笑,目光如这夏日的太阳一般暖融融的,“辛苦了。别担心,叶伯伯病情还好,过几天就能回家静养了,总之,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在你身边。”

白纯抬头,呆呆望了他一会儿,眯起眼睛涩涩微笑:“其实……顾叔叔,你那么忙,耽搁时间来陪我,真的没必要。”

顾语声蹙下眉:“怎么是耽搁?就算没有这事,我也应当和你走一趟的,何况占用不了多少时间。”

白纯没有理由再拒绝他,或者,她舍不得拒绝。

飞机抵达时,吉隆坡已经入夜,热浪却没有丝毫减弱,迎面席卷而来,叶东霖临时委派秘书和司机赶到机场为顾语声和白纯接风。

由于这趟行程只有他们两个人,叶东霖怕白纯一时住不习惯,便交代秘书在酒店为两人订了两间总统套间。

“那个……”白纯想了想,犹豫说,“我想在上次回去的那里住,行不行?”

秘书不禁欢心,看来老板的女儿有点恢复之前文静又懂事的样子了,终于知道体贴父亲的一片苦心。

“当然行,我这就告诉叶董一声。”

顾语声听罢,也欣然地攥了攥了她的手,却发现她手越发冰凉,望着空气出神。

“在想什么?手这么凉。”

“啊?”白纯被戳穿心事似的,慌乱地答应一声,随后又嘻嘻地笑开,“哦,我不是在想爸爸干嘛给我们订了两套房么?一套就好啦。”

这话说完,坐在前面的秘书和司机都面露尴尬,唉,看来这位二小姐病还是没好利索啊。

顾语声倒是毫不避讳,眼神宠溺地看着她摇头笑。

白纯抓着他的外套衣领,瘪嘴道:“不许笑,你今天也不许住酒店,陪我一起。”

顾语声无法,只得先随了她。

首先到的是吉隆坡的一家私人医院,在得知了叶东霖具体的病情后,白纯陪在叶东霖病床旁聊了很久的天,而顾语声在外间喝茶,夜渐深,叶东霖让顾语声带着白纯先回,医院这边有很多人照顾,不必让她留夜。

叶家这一晚很热闹,叶太太带着两个小女孩热情招待白纯和顾语声,晚餐餐桌上摆满了当地最有特色的最有代表的菜式,简直有和满汉全席媲美一下的架势。

饭后,几人坐在围坐在客厅沙发,话起家常,当顾语声谈到顾长计的病情时,叶太太也叹气,劝他和白纯平日里多多陪伴长辈才是,珍惜眼前人。

白纯心中涟漪不断,偏头望见那副油画肖像,间陡然一阵滞痛,连忙回过头来。

叶太太见她脸色不对,问:“小纯,是不是今天太累了,你好像不太舒服。”

白纯撑出一个笑:“嗯,有一点头晕。”

叶太太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那去休息吧。你在这里多住些时日,明天我让你姐姐也回来,到时候,你爸爸的病肯定好得更快。”

白纯一一应下,为自己先前已经被叶家上下所接纳而十分庆幸,让她终于感受到真正的家庭的温暖。

白纯的卧室传承了经典的公主房设计,分为里外两层,外层是用粉红色为主色调装点大圆床,有薄薄的纱幔在床周环绕,中间是一小块休闲区,白色羊绒毯打扫得纤尘不染,而内层是她的书房,顾语声面对着占据两面墙的立式书柜,想着,这丫头真的能读得了这么多书么?

来到书桌后的CD架旁,他又看到了第一次走进这间房时不经意发现的碟片,上次什么标识都没有的黑色袋子上莫名多了一个标签,上面写着三个字——《天鹅湖》。

“顾叔叔,你在干嘛?”顾语声正紧紧掐着那窄窄的纸条,皱着眉若有所思,白纯侧身子探进脑袋,望向他的手,脸上的笑意顿然有些许僵硬。

两人对视一会儿,空气的一切声响像都被按了暂停键,静下片刻。

白纯先一步走过来,笑嘻嘻地懵懂问道:“这个……这个是什么呀?”

顾语声下意识把标签攥进手心,然后……扯下来。

“没什么,大概是你之前练舞时用的伴奏音乐。”

白纯仰头看着他许久,舔了舔嘴唇,迟疑地低头答应:“哦,可能是欸。要不我走的时候带回去几张,兴许以后在舞蹈室里用得上。”

顾语声耸耸肩,一手兜,一手把装着碟片的黑色袋子放回CD架:“好。”

那晚,白纯到底还是没放顾语声走,让他留在叶宅里,不过,入乡随俗,介于大马当地的民风淳朴,两人现在又都是未婚身份,便分房而睡。

将之前准备的睡衣铺开放到床上,情侣配色,一蓝一粉,格子,朴素而简单,正是他俩都钟爱的样式。白纯怔怔瞧着,深吸口气,脑海里忽然回放起方才在书房的惊魂一刻。

可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叶太太刻意为顾语声安排了白纯卧室旁边的房间,虽然是客房的装修,但叶太太说,这间房几乎没住过人,只有白纯在吉隆坡读书时,她的一个同学曾经暂住过一晚。

顾语声洗过澡后,吹干头发,走向露台,偏头一看,白纯也披着浴袍闲适地躺在沙滩椅里,仰望星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没睡?”他问。

白纯望过来,从椅子里起身,手撑在铁栏杆上,眉眼弯弯地笑道:“你也没睡。是不是在想我呢?”

她莹白的皮肤在月光下更有种清透的光芒,趁着淡粉色的浴袍,那一片都是粉嫩粉嫩的,让人忍不住想要触……他确实是在想她,无可厚非。

见他只是看着她,却迟疑不答,白纯皱皱鼻子:“哼,原来你在晒月光,不是在想我,不理你了,我要去睡觉。”

“白纯——”他在她转身之际叫住了她。

白纯样子恨恨的,回头:“还要说什么?”

“叶太太刚才告诉我……你十六岁在这里念书时一个同学留宿过我住的这间房,我在想,到底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呢?”

白纯下巴:“唔,说不定是男的哦,怎么?你吃醋啊。”

转身又要走,露台的门都快关上了,顾语声低声喊她:“喂,关上这扇,记得开另一扇——”

果然,这边她刚刚坐稳不到一分钟,门口就有了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她悄然靠近,侧耳倾听。

顾语声:“是我。”

“干嘛?”

“你把我留下来,是不是该负个责,把我的住处安排好。”

顾语声竟然也会耍赖,白纯真要对他刮目相看。“叶太太为你安排的还不够好?”

“嗯。”

“真是的,没想到你这么挑剔,早知道就让你住酒店了啊。这样吧,你说哪里好吧?”

那边装作轻咳了声,暗昧说:“你应该知道。”

“咳咳——”不知楼下是哪个人在这时候真真咳嗽起来,白纯心一抖,怕被长辈看到这场面尴尬,连忙打开门,将只穿着浴袍和拖鞋的顾语声拉进自己的卧室。

可顾语声却乘人之危,把门掩上,就顺道把她压到门后,抬起她的一条腿架在腰间,俯身热吻,手触到那一片细腻光滑的肌肤,呼吸越重。

“唔,顾叔叔……”

食指搁在女人唇间,顾语声低沉道:“小心被听到。”

“你好讨厌!”白纯压低嗓子,可腿间异样的感觉又迫使她释放热情。

他不做声,以极快的速度扯开她腰间的绳子,把光溜溜的人从里面捞了出,不住地亲吻,颈间,耳鬓,锁骨……仿佛要一处不落。

顾语声的手拢起她软绵的口,口中轻咬她颈侧的皮肤,一股股小电流汇聚到心口,凝聚成很大一股力量撞击着她的心房。

“你不会真的介意那房间有别的同学睡过吧?嗯?”白纯同时也褪掉他的浴袍,将双腿盘于他腰间,回手一落锁,就被那人一路托着一同摔进她带着梦幻气息的公主床。

“嗯。”顾语声闷声应,不置可否,拉下帷幔,一瞬间轻纱飘荡,神秘妖娆,似幻似真,两只人影赤裸绞缠,那倾泻落下的洁白月光让一切变得唯美而模糊。

他进入她,温柔却强劲,抵到最深处细细研磨,白纯忍不住轻颤。

“不是男生,不是,哎呀,别碰那里。”

“嗯?这么笃定?”

“我这样品德端正的女生,怎么会把男生留下里过夜呢?不可能的。”

她听见顾语声在她耳边喘口气,热呼呼的,似乎在笑,然后便捧着她的背奋力耸动。

在吉隆坡的几天里,晴空一片,万里无云,算是这个雨水骤然增多的季节里难得的好天气,叶东霖这边的伤情已很稳定,医生也允许他出院回家静养,只要定时做检查,遵照医嘱严格忌口,剩下的等着拆石膏就好了。

第三天,顾语声的手机响的越发频繁,对着电脑开视频会议的时间也越来越长,白纯见状,劝他回国,而自己再多留在叶家一段时间照顾叶东霖。

“没关系,我应付得来。”他一只手臂搂她的腿,拉她靠近,开玩笑说,“想帮我的话,做几天我的秘书吧。”

白纯顺他的力道坐在他腿上:“顾叔叔,你不可以离开‘华逸’这么久的,你陪了我整整三天,我真的很满足,回去吧……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顾语声顿了顿:“你怎么知道?我真挺怕的。”

白纯咬他耳垂:“年纪一上来,是不是特别胡思乱想?!”

“华逸”这边有个新项目还未展开,明天就要和合作商见面初步洽谈,情况着实无法再等,顾语声衡量一番,最后尊重了白纯的决定……

然而,白纯前脚将顾语声送离吉隆坡以后,转身为自己订了一张五天后启程的机票,目的地:莫斯科。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这章有点互相小试探一下的意味~~~不知道乃们赶脚到没。。。嗷嗷~~

☆、54

一个半月的时间倏忽而过,白纯自从回国,生活并未与从前发生多大改变,只不过多了每天要和顾语声一起去探望顾长计这一项。

顾长计的状况并不太理想,英雄迟暮,心理上的落差往往比身体的实际状况更影响病情。

康医生的建议是,要么把顾长计再接到疗养院,要么就尊重老人的意思继续留在顾宅。

顾语声深谙父亲的脾,选择了后者,并且决定和白纯搬回顾宅住一段时间,这样好歹有个照应。

白纯先前没有反对或者异议,不过顾语声还是担忧她会被父亲刁难受委屈,时刻扮演中间人的角色,可事实比他想象的顺利得多。顾长计不但没有对白纯发过脾气,反而因为白纯的到来有所收敛。

最开始几天,顾长计有些不大情愿,老宅里突然多了两个人,其中还有个咋咋呼呼的小姑娘,他自然不习惯,借口心里烦,三餐都让保姆送到房间。

后来,白纯跑过去故意撒了几次娇,顾长计固执好面子,一脸严肃,嫌恶得紧。

白纯无法,只好缠着护士,把护士手里的勺子和手帕接过,亲手喂老人家。

“顾老先生,后面池塘里开的荷花好漂亮啊,我拍了几张照片寄到摄影俱乐部,哈哈,他们还给我颁奖了呢。”

顾长计本来不想搭理,一提到摄影,嘴角动了动:“你、会吗?得奖?”

白纯也是现学现卖:“那当然,嘿嘿,您小看我了吧!我一会儿给您照片和拿奖杯去,不过,你得喝掉我喂您的这碗汤。”

顾长计在生意场上爬滚打了四十多年,其实顶讨厌文人骚客附庸风雅,总觉得那些人装得清高,酸得掉牙,什么种花种草、诗词歌赋他听了就烦得慌,唯独静物摄影算是他的心头好。

琪琪告诉她,讨好老人家一定要投其所好,才能事半功倍,于是乎,白纯在网络上经过一番搜罗,加入了一个摄影俱乐部,跟着大伙儿到处去采景,刚好有一幅夏荷的作品被市里广播电视报的美编看中当了封面,俱乐部就给她颁一所谓的新人奖。

白纯举汤匙举了半天,顾长计看看她那一脸真诚又笑嘻嘻的样子,有点招架不住,勉强答应了。

打那之后,白纯有点清顾长计的套路,其实不外乎就是年纪大了,老来还没有个伴儿,心里孤单又敏感,加上顾语声与父亲的相处模式向来比较生硬,缺乏一个可以真正逗他开心、向他说个软话来哄哄他的人,而对于白纯来说,这一切并不让她觉得困难,而且她也是想做点事弥补这位老人的遗憾。

舞蹈室那边,白纯自从前阵子寻找锦生的折腾过后,便没再回去,平时,除了陪顾长计聊天念报纸,就是摄影俱乐部,要么就是轮流看望两个孕妇。

琪琪快生了,双方家长都不放心,让她早早就进了医院安胎,琪琪一闲下来吵着说“无聊”,白纯撂下通话,飞奔过去“陪聊”,几次往返,她怨念越来越深,不过,刚要发火,看在未来干儿子面子上,唉,算了。

另个孕妇当然是态度更拽的宋溪月。

有天中午,阳光不错,白纯推着顾长计正在花园里散步,手机叮铃铃地响起来,一看,居然是滕策。

“最近忙吗?小白纯?”滕策温声细语的,听得人直起**皮疙瘩。

白纯觉得他八成是有事相求,便忍了:“说人话。”

“呵呵。”那边干笑两声,“明天溪月要去医院做胎儿唐氏综合征的产检,你帮个忙,陪她去。”

白纯答应下,问他和宋溪月是不是闹什么矛盾,不然怎么会动用到她?前几天那俩人还相处不错的样子。

“喂,你是不是最近忍不住又不干人事了?”

滕策炸毛说:“我敢吗我?她宋溪月现在是天、是王母娘娘,什么不听她的?她一张口,我连屁都不敢吱一声,还能做什么?诶,我说,孕妇的情绪起伏是不是都特别大?”

白纯对滕策跟她抱怨这事嗤之以鼻,想了想,却只劝道:“她是太担心孩子了,所以心情才那么焦躁,你当孩子爸爸的,就不能多理解理解?”

滕策沉默下去,闷声应,叹道:“你现在倒是懂的多。嗯。这样吧,既然她不让我跟着做检查,那我开车送你们过去。”

第二天,白纯一早起来急急忙忙去洗漱,顾语声被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吵醒,手臂一扫,身边的位置已经空了。

白纯刷着牙,忽然莫名一阵干呕,眼底泛起隐隐的泪花。

镜子里被雾气模糊过的面孔,让她觉得陌生,伸手擦干净,对面的女人正在睁着双迷离的眼困惑地望着她。

她甩甩头,想要看清自己,可是到头来,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个白纯已经远去了。

顾语声睡醒来,翻了个身,还没起,白纯已经调整好姿态,穿戴整齐、神奕奕地站在他面前。

他向她探出手,懒洋洋地说:“这么早去哪?”

难得遇上顾语声赖床,白纯俯身爬过去,亲昵地拍拍他的脸颊,冒出的胡茬扎的她手疼:“你真是的,昨天晚上都跟你说了,没记!”

顾语声略略回忆,好像有点印象:“陪溪月去医院?”

“嗯。”白纯点头,看了下表,“哎呀,时间要到了,我得先走了,你快起床,陪顾老吃早餐去,还有啊,他最近喜欢喝荷叶茶,嘻嘻。”

见她猴急地跨上包包往外跑,顾语声拉住她的手,轻轻拽回,捏她鼻尖:“上蹿下跳的,像只猴子!你还没吃早餐,让陈姨给你准备点。”

“没胃口,哎呀,我要迟到了。放手啦。”白纯抱一把他的肩膀,照着他的额头吻一口,“拜拜。”

周末,医院人满为患,宋溪月越等越没耐,心里烦得像长了草。

“我之前上网查过资料,如果检查结果指数偏高,还要做羊膜穿刺,我好害怕,怎么办?”宋溪月挺着肚子走来走去,之前滕策交代好了,给她在诊室不远安排间空闲的注室,让她等结果的时候在里面休息,可宋溪月哪有那个心情,一进医院整颗心都提起来,这会儿在屋子里打着转,碎碎念道,“要是这个孩子真留不住,白纯,你说我这几月究竟在干什么?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那晚喝了那么多酒,自己作践自己,我一清醒,真恨不得带着孩子一起去死。”

“你胡说什么啊,宝宝和你都不会有事的。”白纯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来,“再说,这不还没出结果呢,你胡思乱想太多反而影响宝宝。”

宋溪月捂起脸:“我不知道我做的决定是对是错,真的,我从小到大从来没这么彷徨过,以前我是宋家的女儿,不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也差不多了,可是现在呢,我觉得就像个……像个……砧板上的鱼,生死都由别人说的算。我一点都不爱那个死家伙,干嘛为了他遭这份罪,如果不是我当初一时心软想要留住孩子,我也不会变成这样……都拜滕策那个混蛋所赐,孩子要是保不住,我二话不说就跟他离婚!”

她越说抽搭得越厉害,扯过白纯的衣服,埋着脸委屈地大哭特哭,路过的孕妇和家属都不禁探头看来,白纯抚着她的背,一边劝着宋溪月,一边对好奇的过路人尴尬地苦笑。

门口倏尔闪过一道人影,白纯脊背一直,心里惊呼:糟了。

宋溪月哭完,眼睛肿的像两只核桃,那边结果也正好出来,医生解释一番,俩人顿时松口气,刚才哭的一塌糊涂的宋溪月也终于喜笑颜开,出了医院,跟白纯勾肩搭背:“喂,谢谢你今天陪我,走,到我家去,我亲自下厨给你做好吃的。”

白纯赶紧躲:“算了吧,我可不敢麻烦你,你也别折腾了,好好养着,别累到,孩子还是最重要的。”

宋溪月撇撇嘴:“那别怪我,是你没口福喽。”

白纯笑笑,瞥见滕策无打采地在停车库旁边的老树下吸烟,凑到宋溪月耳边说:“刚才……我们等结果的时候,滕策大概是不放心,上来看你来了。”

宋溪月脚下顿住,不自在轻咳一声:“他……”

“嗯,他好像听到你说的话了。”

两人到了车跟前,宋溪月愣愣不出声,白纯只好打头阵说:“滕策,可以走了吗?”

滕策掐了烟,扔进垃圾桶,走回来,带着一身烟味。

宋溪月不耐烦扇了扇:“你怎么搞的,还抽烟?”

滕策许久没吭声,宋溪月一想,方才自己在医院里出言不逊,这厮听去大半肯定在闹不快,也不好再挑剔,打开车门,岂料滕策把她拦下来,指指医院外停着的一辆大奔:“我让家里的司机来接了,我有点急事——”

“干嘛?你这是什么意思?”宋溪月火气一下子窜上来,“知道你儿子没事,打算置身事外?滕策,你还真指望我爱你?这孩子怎么来的我看你是忘记了。你就是这种人,吃完了拍拍屁股走,没丁点责任心!我告诉你,孩子生出来,也是我一个人的,你玩儿蛋去吧!”

宋溪月甩下一通狠话就朝自家车走去,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她用手抹抹,该死的,最近眼泪怎么这样多?

白纯瞅瞅滕策,为难说:“她在气头上,所以……其实她刚才已经——”

滕策茫然叹气:“我明白,你陪她走吧,我一会儿再回去。”

宋溪月唯我独尊惯了,这下子气得着实不轻,回到家,对谁都爱答不理的,直接钻进卧室里。

躺了会儿,回身看见白纯还没走,便起来说:“你中午留在这儿吃饭吧,我一个人挺孤单的。”

白纯原想夫妻的事,还是留给他们自己解决,可听到后面那句话,终是忍不下心,无奈笑着点点头。

宋溪月撅撅嘴:“我有点想吃牛排,你呢?”

白纯了下胃:“随便吧,我最近胃口不大好。”

“胃口不好?”宋溪月疑惑,瞧了瞧她,“多久了?”

白纯抓起她手边的南瓜籽和腰果,嘎嘣嘎嘣磕起来:“不是什么大病,我也没记着。可能是天气太热的原因。”

说罢,无所谓地“呵呵“笑了两声,不料,吃干巴巴的坚果都能让她犯恶心,迅速撇了手里的东西跑去卫生间里翻腾,因为早上没吃饭,她干呕半天,吐出来的全是水。

洗了脸,她眼睛红彤彤的回来,恹恹无力坐在宋溪月床边:“不行,这饭我吃不下了。”

宋溪月的目光在白纯身上游移不定,思索了阵,情绪越发混乱,不甘,嫉妒,愧疚,苦涩纷纷涌至心头。

白纯不喜欢被宋溪月这样打量:“这么看我?我没得传染病!”

宋溪月“嗤”一声,抱起手臂,神色复杂说:“白纯……你是不是怀孕了?”

白纯惊得一动不敢动,像尊雕像立在那里:“怀、怀孕?”

白纯被宋溪月一语惊醒,在卧室里慌张地打转,不知如何是好,和宋溪月简单告个别就旋风一样离开了。

宋溪月还嘀咕:“以前不是吵着嚷着要孩子吗,现在有了,倒一点也不开心似的。真是。”

不多时,滕策进门,宋溪月见了他,一语不发,窝进被子里。

知道宋溪月为了孩子的正常发育特别反感他身上的烟味,滕策在外面兜够了风才敢回家,而且一进卧室,自动自觉先去洗个澡。

宋溪月记得白纯离开时那惨白的脸色,不由忐忑,拨了通电话,问她是不是之前吃过什么药,还吃喝过酒,不然干嘛一知道怀孕吓成那样。

白纯打哈哈蒙混过去,掐断对话。

“什么嘛!担心她,还挂我电话!”宋溪月气鼓鼓,又想,是不是因为……顾夏?顾忌顾夏,所以顾语声暂时不想要孩子,可白纯偏偏怀上了。

思及此,她那负疚感又适时跑出来。

滕策在浴室擦身时,听到宋溪月提到白纯怀孕这茬,再看看她现在咬着指甲想得出神的模样,磨了磨后牙槽,哼道:“宋溪月,你盘算什么呢?”

宋溪月懒得理他:“盘算?你有病吧。”

“我有病,你有病?别管这孩子当初是怎么怀上的,你记住,你是做妈的女人,还想和顾老大……你刚才也说白纯怀孕了吧?人家俩现在孩子都有了,你还发什么梦!”

宋溪月气极:“滕策,你特么脸皮厚得赛城墙!”

滕策伸手去拿手机:“呵,骂吧,要不要我现在就告诉顾老大!”

“喂!你先别——”宋溪月从床上弹起,神经仿佛啪啪啪地崩断,一股冲动让她先一步拨给了顾语声。

那边接起来,一如既往温风和煦的声音:“喂,溪月?”

宋溪月用力深吸口气,平下思绪:“是我。声哥哥,我想……告诉你件事,我们见一面行吗?晚上六点,在我们以前经常去的那家意式餐厅。”

作者有话要说:顾叔叔终于要知道了~~~撒个花啊~~~

☆、55

白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养成了一种习惯——如果遇到无法解决的问题,她第一个下意识想去的地方就是剧院。

从宋溪月的家里出来,白纯魂不守舍,漫无目的地在中心街闲逛,又在剧院里随便看了两场话剧,一直到夕阳西斜、话剧散场,她接到了顾语声的电话。

听筒中传出的声音很温柔,仿佛能通过电磁波,化成蕴着丝丝甜意的蜜糖缠绕进她的心坎。

“今天都还好吗?”

“哦……”白纯答的有些迟疑,“好、很好。”

她的语气不大对,顾语声那边也顿了下,才说:“我今晚可能稍晚些回去。你和爸爸先吃晚饭吧。”

白纯停下脚步,全身发冷,恍恍惚惚地半蹲在剧场外的阶梯上。

怀孕对她来说曾经是个多么好的好消息,可如今她却如鲠在喉,开不了口。

“怎么了?”那边似乎意识到什么,疑问道,“你现在在哪里?”

白纯仓促解释:“我、我在外面买点东西,一会儿就回家。”

“真的没事?”

“哎呀,能有什么事?有些人年纪一大,真是各种多疑。你去忙吧,呵呵,我等你回来呀。”

顾语声听她还拿自己开玩笑,笑声一如往昔憨憨傻傻的,也许真是他多疑了。低头看了看表,与宋溪月约定的时间将近,和白纯又说了几句挂断。

白纯捧着手机,脑袋里一片凄芒,楞了许久,双手颤抖着翻找琪琪的妇产科医生的电话,泪水在眼底打转。

她舍不得,可趁着顾语声还不知情,她只能这么做。

顾语声接到宋溪月电话之后不到两分钟,滕策就打来,语气有点莫名其妙,说是他也会跟着一起去,请他别介意。

顾语声当然乐见其成,到餐厅的时候,只见宋溪月在座位里低着头摆弄刀叉,似乎若有所思,而滕策就坐在她斜对过靠窗的位置,手兜,倚着沙发,有点像在看犯人一样聚会神盯着宋溪月。

他落座,宋溪月蓦然抬头,微微对他一笑,不难发现,怀孕后的她确实变了很多,最明显的就是她那大小姐脾气,也许张扬跋扈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好久不见了,声哥哥。”宋溪月面带拘谨,紧张地把餐单牌推到他面前,“我们先点菜吧。”

顾语声不置可否,两人点了两份传统的套餐,等待期间,闲聊了几句,互相问候一下宋老先生和顾长计的身体状况。

顾语声此次赴约,其实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从宋溪月这边得到一些有关麦俊的消息,大概一个月前,麦俊代表公司承接“鼎元”的合作项目由于诸多原因无疾而终,“鼎元”为此也损失不小的一笔,项目中止了也罢,影响最大的是“鼎元”在行内的形象,这件事宋溪月不可能不知道。

“麦俊?”宋溪月神色一晃,“去澳洲之前我就觉得他有问题,但毕竟那个project不是我全权负责的,我现在也没有具体的资料,过几天我回趟公司查一查再告诉你。”

顾语声道谢:“麻烦你了。”

宋溪月脸色绯红,抿了抿唇:“声哥哥,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叮——”,钢叉擦过磁碟的发出刺耳的锐声,宋溪月循声偏头一看,滕策臭着张脸,跟谁欠了他几千万似的,正警告地看过来。

宋溪月视而不见,笑眯眯地对顾语声说:“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吧。”

可思及之后要对顾语声说的事,她心里又是说不出的忐忑,用餐过程中眼神不时瞄着顾语声:“其实……我今天……是有些事想对你坦白。”

顾语声温柔和煦地笑着,点点头:“你说吧。”

“嗯……白纯上午陪我去了医院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怎么?”

“她说她最近胃口不好,还在我家干呕了阵,我猜……她是怀孕了。”

顾语声手下停住,心口震颤:“怀孕?”

他的反应在宋溪月预料之中,白纯果然隐瞒了下来:“是啊,她是不是还没有对你说?”

顾语声放下刀叉,楞了半响,隐隐的,有股奇怪的惊秫掠过心头。

“我看她的样子,好像是担心你介意,才……她一直想要个孩子的,嗯,你知道我的意思,是她和你的孩子。”

顾语声:“我明白。”

“声哥哥。”宋溪月也放下刀叉,深深吐气,隔了许久终于下决心说,“对不起……”

顾语声不清她为何道歉,只有静静地等。

宋溪月唤来侍应生,让他帮忙把自己的包拿过来,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顾语声的眼睛,直到那个牛皮纸袋时隔快一年的时间再次落到自己手中:“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有怀疑过顾夏的身世,以你的做事方式,我以为你一早会怀疑的。”

顾语声蹙起眉头,目光移向那只纸袋:“你到底想说什么?当年顾夏出生后半个月,我就用她的样本和我的做了对比,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宋溪月扯扯嘴角:“付曼连你都骗过了,真是本事。”

七年前,她以为自己输给付曼是因为没有机会,却没想到她只是输给了付曼的下流手段和自己太过好强耿直的格。

顾语声僵硬着身体,几乎不能言语。

宋溪月看了看他,把鉴定结果递过去:“我不想再欺骗你,这个是我找人弄到的。而且她和麦俊去澳洲之前,也亲口承认了——顾夏……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顾语声绕开线绳,将纸张拿了出来,一一翻过,看着她皱眉:“你说当初付曼骗我,我现在又怎么确定你不是骗我?”

宋溪月苦笑,无奈说:“声哥哥,我没有必要再骗你,你看,我结婚了,孩子也有了,你认为我还会做什么呢?如果我有别的目的,我大可以帮着付曼隐瞒,一辈子都不说,一辈子让你和白纯之间有罅隙,可是,我……这段时间我已经把白纯当我的朋友,我做不到袖手旁观了。今天我发现她孕吐,但是看她的样子很紧张并不太高兴,不知道她会不会像我当初一样做傻事……你因为顾夏才不愿给她一个孩子,可其实顾夏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而是麦俊的,要是白纯真的……我会内疚一辈子。”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弱,手却攥的紧紧,有冷汗冒了出来。

顾语声如何都坐不下去,思绪纷乱,欲起身走,手机震动起来,陌生的号码,他顾不得太多,接听。

“请问您认识白纯小姐吗?”

顾语声喉间一噎:“认识,您是……”

“我们这里是陆军总院急诊科,二十分钟前我们接收了伤者,现在预备将伤者转到病房进一步观察,麻烦您过来办一下手续——”

顾语声脑中轰然隆隆作响,一时竟反应不及,那声音也跟着越飘越远一样,他对宋溪月连个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快步离开餐厅,坐进车里,再回想,居然记不起护士都说了什么。

傍晚,霞光照亮了天边,火焰一样熊熊燃烧,顾语声到达陆军总院,救护车的嗡鸣和那红蓝的闪灯仿若营造了另一个世界,将他本就高度紧绷的情绪提到了另一个至高点。

他的衬衫被汗水湿透,穿梭在行色匆匆的人群中,看来是附近出了一个不小的事故,所以医院才会这样紧张而忙碌的景象。

急诊科的走廊上最是拥堵,顾语声是据白纯常穿的白裙子才在茫茫等候的人群中找到她。

目光相遇,白纯瘪了瘪嘴,眼泪掉下来,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顾叔叔——”受轻伤的伤者不少,白纯越过重重,才迎着他的拥抱闯进他怀中,带着哭腔哼着,“你来的可真快。”

他们相拥着,在来回过往的人群中格外显眼,白纯瞟了瞟周围,手臂支开一点距离:“顾叔叔,松开吧,大家都在看我们。”

顾语声在她耳边轻声说:“看就看,还有什么不能看。”

倘若时光能够静止,他愿永远停留在彼此拥有的这一刻。

过了会儿,医院这边有了动静,把她转到病房观察一晚,顾语声做了点安排,欲住单人间,白纯阻拦说:“医院现在这么忙,资源有限,算了吧,我没事,回家就好了。”

顾语声不答应,脸一板,家长的那股威严劲儿上来,白纯拧不过,只得听从安排。

有了独处的时间,两人难免一阵耳鬓厮磨,何况刚刚险些经历过生死一刻,更是恨不得倾尽缠绵。

“为什么,怎么跑到剧院去了?”顾语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白纯抓着他的衬衫,不知该作何解释,她本是想打电话给琪琪的医生,却始终犹豫不决,回头看见剧院大屏幕上换了影像,才发现下一场剧正好是芭蕾舞剧《天鹅湖》的演出,她临时买了比普通票贵出好几倍的贵宾票坐下来,现场几乎座无虚席,可刚开场不到半个小时,就发生了意外,舞台边一盏效果灯不知什么原因猝然坠落,崩开的火花“蹭”一下将背景板烧着,顿时火光冲天,烟雾腾腾。

还好白纯坐的位置有利,离逃生出口很近,加上是贵宾区,人流较少,她顺利地跟随大家跑了出来,除了呛几口烟,没什么过度反应,大概是太紧张,加上一整天的反胃,她擦着汗站在剧院外,迷迷糊糊地就觉得天地在旋转,醒来时,护士小姐正问她的名字和她的亲属,她神智还有点不清,只模糊地叫“顾叔叔”。

“知不知道我刚接到电话时差点吓晕了?”见她支支吾吾不答,顾语声搂的更紧。

白纯咯咯笑:“晕?你准是笑我呢。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晕?”

“难说,来的这一路,我几乎……思考不了任何事,脑子里都是你……和我们的孩子。”

白纯明显颤抖一下,顾语声扳过她的脸,她额头上有晕倒时的擦伤,他蜻蜓点水地碎碎吻着,嚅嗫道:“进了医院,我还有什么不能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瞒着,还悠悠闲闲地看剧?真是要被你这小家伙活活气死了!”

说到最后,他捏她的鼻子,白纯“嘤嘤”地躲,他随即凑过去咬上一口,在她嫩嫩的鼻头上留上牙印:“白纯,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说谎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下,不影响阅读

更新来了哈~~~这几天会更新,但是时间实在无法确定啊~~~~换季的时候好尤桑,脸上过敏起疙瘩~~~嘤嘤~~~

嗷嗷。出来解释下,其实顾叔叔之前就想和小白要孩子了,而且他之前介意的也是小白失忆这块,并不全是因为顾夏呀,当然宋差阳错误会了小白的反应,才跟顾叔叔说的。(*^__^*)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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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在医院观察一晚,第二天顾语声带着白纯做了孕检,化验结果证明白纯已经怀孕快八周,现在所做的所有检查指标均属正常值,可不必担忧。

听了医生的嘱咐,白纯凡事都是小心翼翼,不敢毛躁,不敢快跑,不敢像以前一样上蹿下跳,总之,乖得有点匪夷所思。

夜深人静,她侧躺着,目光描摹身边熟睡的男人,手扶着下腹,有些怅惘彷徨,不知当下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这个孩子会成为他们之间的纽带,还是将来他憎恶自己的源?

顾语声的手臂绕过来,习惯地拢住她的口:“还不睡?乱想什么呢?”

“哪有啊?”她沁进他的怀里,闷了许久,“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情?”

顾语声张开了眼,头脑里闪回几张画面,自嘲笑笑,没回答。

白纯往里挤了挤,不悦说:“笑什么啊,讨厌,你倒是说话啊。”

“笑我自己,白纯,我在笑我自己……我居然被付曼骗了七年。”

他的呼吸撩在她的耳后,敏感得让她惶然无措:“骗你……骗你什么?”

顾语声皱着眉,苦涩和失望一阵阵漫过心田。自从顾夏出生,他对那个小生命的疼爱胜过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为了她,他做全了二十四孝老爸能做的所有事,然而老天却跟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时隔七年,他才发现,自己捧在手心的宝贝其实流着的是别人的血。

顾语声抱紧她,向上提了提,吻住她的唇:“没关系,都过去了,现在我有你,有宝宝,足够了。”他呢喃着,忽而又笑起来,“对了,你别看爸爸平时很冷酷,陈姨说,他今天早上刚醒过来就找大师给孩子起名字,一整天都在苦恼,到底选哪个好。”

白纯点着头,耳朵竖着,却听不进去任何话,那往昔让她心神荡漾的温润声音此刻却折磨得她出了虚汗。

第二天中午,白纯在卧室里的露台上一边听歌,一边晒太阳,接到了一通来电,宋溪月告诉她,她已经把顾夏是麦俊女儿的事实全部告诉了顾语声。

白纯惊愕道:“你怎么回事?又喝酒了?”

宋溪月“嗤”她:“你才喝酒呢!不跟你聊了,我今天要去趟公司,帮声哥哥查点资料,拜拜。”

白纯听她声音里兴高采烈的,和滕策那厮估计已经休战了,调侃说:“喂,你现在是一人两条命,到哪里都要跟人家报备一下,唔,滕策送你去吗?”

宋溪月正准备出门,换鞋时弯腰有点不舒服,她深喘了口气,擦擦汗,感叹道:“有时候你想让那个人在身边的时候,他偏偏不在,嫌他烦的时候,他偏偏又围着你转。白纯,你说,我和滕策这辈子是不是没什么缘分?”

白纯不得不承认,怀孕中的女人很脆弱,总是不知不觉地就胡思乱想。

“什么没缘分啊,你和他的孩子正在你肚子里呢,这叫没缘分?滕策听了会心痛的,嘻嘻,你舍得吗?”

“有什么舍不得?痛死他才好,谁让他以前总欺负我,活该!”

“口是心非。”

“我才没有。得,不跟你说了,我约了人,改天见。”

“嗯。路上小心。”

白纯挂断了电话,宋溪月欢快的声音还犹在耳边,那个中午,阳光很明媚,透过一张张宽大的杨树叶子洒在脚边,痒痒的。

她想到了顾语声昨夜所说的付曼“骗”他,大概就是指这件事。

心里说不出的复杂,但更多的,仍是那种无所适从的惶恐。

顾语声在公司的办公间内准备联络付曼,想把当年的来龙去脉弄清楚,因为顾夏,他可以一再对她忍让,也可以不计前嫌不更改他们之间有关抚养顾夏的协议,但付曼戏弄他这点,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容忍。

他还未动作,先接到了付曼的邀约:“语声,一会儿你过来一趟好吗?我在准备晚饭。明天夏夏有表演,很想让你看,我知道你明天白天肯定没时间,所以今晚……你可不可以先放下你的小女朋友,陪陪女儿?”

顾语声笑,听不出喜怒:“我的……女儿吗?”

付曼身形一震,冷静说:“当然了。”

“好。”顾语声拿起那份宋溪月给他的鉴定报告,“夏夏现在还没有放学?”

付曼一听他肯答应,立刻笑逐颜开:“是。不过就快回来了,要不我们一起去接她?”

顾语声:“不用,我马上到。”

二十分钟后,顾语声达到中心区,付曼开门时腰间缠着围裙,手拿一只钢铲,笑容满面。

“请进。按门铃做什么呢?这里本来就是你家啊。”

顾语声向周遭一看,客厅内的陈设、她的衣着、致而恰到好处的妆容,确实让他有种回到四五年前他们还没有离婚的错觉。

付曼扶了下他的肩膀,神采熠熠:“看什么呢?进来坐一会儿,我去收拾一下,然后我们一起去接夏夏,她看见你一定会很开心。”

“等等。”顾语声冷冷开口,“我有话想问你。”

付曼温柔笑笑:“什么话?不能等夏夏回来再说吗?”

顾语声见她一改从前的冷漠和敷衍,甚至带了些讨好的意味,愈发厌恶这个女人带了如此深的心计一步步地接近和欺骗自己。

他的脸色越来越沉,将装着鉴定报告的牛皮纸袋甩到她身上。

付曼一凛,连着向后退了两步,才慌张地接住。

“我希望你给我个解释。”

付曼手指颤抖,抽出报告,方才一刻的笑容僵在脸上,诡异而扭曲。

“你听我说,语声……这不是真的……不是……是宋溪月对不对?是她在挑拨我们的关系,是她别有用心,她想——”

顾语声轻笑:“为什么你总是将每件事的责任都推卸给别人。”他近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提起,“怎么?是不是需要我再带夏夏做一次亲子鉴定?”

付曼握着拳,血一点点渐冷,却忽然挑衅地抬了抬眉,双眼赤红:“好啊。做。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对孩子开得了这个口!”她像着了魔,脸色煞白,狰狞地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夏夏,乖,你爸爸要带你去做亲子鉴定哦,他不相信你是她的孩子,他一点也不爱你——”

顾语声使力一把推开她:“你是不是疯了?顾夏也是你的孩子!”

付曼踉跄着摔进沙发,背部一起一伏,不知是哭还是笑,抬起头时,她的妆容花了,披头散发,如同鬼魅般在撕心裂肺地哭号:“是啊,我的孩子又怎么样?亲生父亲都不要她,我还能做什么?我无能为力,什么都做不了……”她忽然爬起身,将鉴定报告撕成碎片,雪花似的纷纷扬落,“夏夏是你的骨,是你的!你不能抛弃她!”

顾语声不知付曼是什么时候变得眼下这样固执到几乎病态的地步,他在她的眼里看到了孤注一掷和绝望,她脚步虚浮扑过来,掐着他的肩膀摇晃,仰起头,泪水涟涟:“顾语声,顾语声,你还记得吗?你答应过我,你会好好照顾夏夏,无论将来发生什么。”

顾语声看着她的眼:“我记得。”

付曼欣慰一笑,身子颓然无力:“那就好。”

“不过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你还指望我会和从前一样面对夏夏?不要以为我是慈善家,付曼,我们之间的纠缠到此为止。”顾语声攥紧了手心,说出这番话对他来说也绝非易事。

他的底线已被付曼一再触碰,但毕竟顾夏是无辜的,只是付曼用来与他交易的筹码,这么多年,他呵护女儿如同至宝,心中对顾夏自然是难以割舍,可如果他继续放任不管,这颗定时炸弹必定会在他今后的生命中引爆。

“孩子十八岁之前的抚养费我一分不会少给你,但先决条件是——你必须带着顾夏离开这里,离开我的生活,这场闹剧,我不想再陪你演陪你演下去。”

付曼哭着摇头:“求你了,语声……别这样,夏夏会很伤心的。”

顾语声甩开她的手:“麦俊私下接单被外国客户骗了不少钱,是不是?只要他一现身,不但财务公司找他要债,‘鼎元’也会追究他的法律责任,所以你才这样求我照顾夏夏?”

付曼一脸痛苦,跌坐在地毯上,身子隐隐抽搐。

顾语声静下心绪,缓慢而坚定地说:“这是我最后的极限,付曼,过几天这栋房子我会转到你的名下,你是卖掉它替麦俊还钱,还是把它留给夏夏,随你的意。但你记住,我做这么多,不是为了你。”

“砰——”一声,门被顾语声狠狠关上。

付曼站起身,歪在沙发里,泪水将视线模糊,眼前影影绰绰的一片,电话铃响,她步履虚浮走过去,接起。

“妈妈——爸爸,爸爸答应来看我了吗?”

女儿脆生生的满怀期待和兴奋的声音让付曼再度哽咽:“夏夏……”

“怎么了?妈妈?妈妈,你又不舒服了吗?你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付曼抿了抿干涩的唇,笑的很无力:“乖,夏夏,妈妈有记得。你爸爸刚才来电话说……说让你去爷爷那里玩儿,你知道在哪里吗?”

顾夏吱唔:“爷爷住的的地方,小白姐姐也在,是吗?”

“是啊。夏夏真聪明。”付曼涩涩夸赞一番,又说,“你放学了让司机伯伯载你去,好不好?”

顾夏不出声,抽抽鼻子。

“夏夏,怎么了?”

顾夏很沮丧:“我自己去吗?妈妈不去吗?”

“妈妈还有事要做,不去了,你要乖,听爸爸的话,知道吗?”

付曼放下电话,头一阵阵针扎一样剧痛,随手拿起一个药瓶,倒出来两粒,干吞了下去。

等到疼痛散去,她起身,换了衣服、补好妆,拿起车钥匙离开。

车子一路飞驰到了“鼎元”。

她一进门,就看见自己在“鼎元”设置的独立办公间前站着五六个人,而办公间的门大敞四开,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正在她的档案柜前翻查文件,而另一个助手模样的人正坐在电脑前面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

“宋小姐,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你没权动我的资料,住手!”

宋溪月撇撇嘴角,笑道:“啧啧,在这里我没权,谁还有权?”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一个角色的最后去向,昨天挣扎了一天。。。告诉自己一百遍,她是无辜哒,不要随便写shi她。。。嗷嗷嗷嗷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哭啊%>_<%

☆、57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子

其实之前差点被无辜写死的是宋溪月。。。但~~~

付曼这段快结束了,还有半章吧。。。抚抚~~~顾叔把付曼引导原来的家是担心付曼发疯小白和顾老会受伤,另外也是牵制她,她会受到法律的制裁的~~~

对呐,谢谢芝雪儿童鞋的地雷啊~~~啵啵~~~

付曼快步冲过来,未到宋溪月身边,已被门外保镖抓住手臂拦下。

“放手!放手!宋溪月,你答应过我什么?”

宋溪月若无其事扣上文件夹,扔到办公桌上:“什么?跟你这种人我需要讲信用吗?”

付曼气结,不住向前挣动:“你……宋溪月!”

宋溪月用眼色示意保镖把付曼带出去:“够了,烦不烦啊,一直叫我名字。从明天开始,你不用再来‘鼎元’上班了,you are fired。”

付曼仍不罢休,反而更加冲动:“宋溪月,你就不怕我对顾语声说——”

“你想怎么说随你的便,还威胁起我来了?”宋溪月抱起手臂,走到她面前,“麦俊违反合同在先,你包庇在后,‘鼎元’已经成立专门小组调查,水落石出也就是几天的事,如果你再闹个没完,我们到时候法院见,不过……看在声哥哥的面子上,我给你一次机会,你回去让麦俊别再像个缩头乌一样到处躲,只要他肯出来,发个声明,挽回我们‘鼎元’在业内的形象,这件事还有的商量,不然……”

付曼无话可说,只恶狠地看着她。

宋溪月被瞧得难受,她这个大的不惊,还怕把小的吓到。

“愣着干嘛?请付小姐带出去。”

付曼手臂悬空,几乎是被保镖狼狈地架着拖出办公间。

她艰难回头,咬牙说:“宋溪月,你……你别得意太早……”看了看她隆起的肚子,忽而森然一笑,“小心有报应!”

宋溪月本是没理,悻悻说句“疯子!”便背过身去,可等周围安静下来,心里却有点发毛,给滕策打个电话,那边刚接通,她控制不住大发脾气:“你在哪儿呢?到底还来不来接我?”

滕策被震得“嘶”地一声,但一听她声音里夹杂“呼哧呼哧”像要发怒又有点撒娇的呼吸,笑了出来:“好了,消消气,已经在路上了。”

“快点!你儿子不老实不说,这里还有个疯子把我的心情弄得更糟糕!”

滕策挂断电话,想着,我将来肯定是个老婆孩子奴,得,不用将来,现在不就是了。

心情大好,乐在其中,滕策一路悠哉地到了“鼎元”,正减速挑头,便看宋溪月气挺着肚子从旋转门中走出来,下阶梯的时候,还嘟着腮帮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我到了。”隔着车窗,他远远地看她,嘴角带着笑,“知道我刚才干嘛去了吗?”

宋溪月站在“鼎元”小广场一侧的导盲道上四处张望:“干嘛?喂,滕策,你是男人,能不能不要总是装腔作势的!嗯……到底干嘛去了?”

“我买了你最爱吃的红豆脆皮酥。宋小姐嘴那么叼,只爱吃新鲜出炉的,只挑那一家的,想哄你开心容易吗?”

宋溪月忍不住得意:“那你还不送过来。真是——”

和滕策拌嘴已经是他们婚姻生活中的一部分,方才被付曼那疯女人一闹,宋溪月心惊跳,听见他的声音,她的心才终于踏实些。

只是她刚刚将耳边的手机放下来,便听见了更巨大的车子引擎发出的轰隆,声声灌入耳朵,向她的方向猛冲过来,而且,越来越近,她所站立的地方是鼎元广场的一角,除了奔向川流不息的马路,已没有任何出路,况且她想反应已经来不及,仿佛下一秒,她就会那冲力被撞向天空,魂飞九天。

那一刻,宋溪月手脚僵硬,脑中空白,只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句话:对不起,孩子。

她几乎已经绝望了,身体却陡然陷入一个怀抱,步履跟着旋转,“咚”车子撞向了广场边的花坛,而她也被一股温柔而扎实力量抛出。

那车车盖凹陷,甚至冒了青烟,但司机镇定地很快倒退,车头微调掉转,不罢休地再次朝她移动。

“咚”,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是自家车从相反的方向撞上了肇事车的车前盖,车子轰隆着仿佛野兽怒吼,不甘地迅速掉头,消失在视线之中。

宋溪月堪堪站稳,差点跌倒,两个保镖过来适时扶住。

她大喘着气,头脑尽力保持清醒望向车牌号,她认得那车以及车的主人——付曼。

“宋小姐,是滕先生!”有人喊了出来,意外发生得太突然,连训练有素的保镖反应都不及时,却是滕策先一步将她抱离。

宋溪月拨开人群,半跪在地上,手颤抖着碰到了沾染了鲜血的红豆脆皮酥,她捡起来,抑制不住失声嘶喊:“混蛋,混蛋,不要——”

白纯在顾宅院子里散步,心里莫名其妙急惶惶的。

陈姨见她面露不安,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白纯抬头望天:“今天天气挺好的,为什么我有点闷呢?”

陈姨问她是不是心理负担有些重,第一胎不免有些紧张,以后就好了。

白纯脸颊泛红:“这个……还早呢,再说孩子这事,顾叔叔说的对,顺其自然比较好。”

陈姨拍拍她的肩膀:“你现在比以前懂事听话得很了,看来顾老先生也不必担忧那么多。”

“唔……他担忧什么?”

陈姨坦率说:“傻姑娘,你和顾先生的婚事呗,这不是早晚的事吗?”

白纯咽了口干涩的嗓子,沉默下来,望着正在树荫下静坐的顾长计的背影发呆。

屋子里传来门铃声,陈姨返回去。

过了会儿,顾夏背着书包绕道了院子里。

“小白姐姐——”顾夏踢着地上的小石子,喏喏地叫,“你在看什么?”

白纯转回身,万万没想到是顾夏,她怔了半响,明白过来——看来顾语声可能没有打算让顾夏知道真相。

“是夏夏啊。好久不见。”

“嗯。小白姐姐,你还……生我的气吗?”

白纯蹲下来,几下她的头:“早就不生气了,你看我像那么小气的人吗?”

顾夏“嘻嘻”地笑开,眯着眼睛拉起她的手,两个人这算和好如初了,白纯望见顾长计转头看了过来,对顾夏说:“夏夏,去跟爷爷打个招呼吧。”

顾夏摇头:“不,我不敢。爷爷不喜欢我,很凶。”说完,缩着肩膀掉头就跑。

白纯拿她没办法,只得跟上,来到房前,和顾语声正好打了个照面。

顾夏欢快地跑过去,“爸爸爸爸”甜甜地唤着,撞到他的腿,兴高采烈地伸出手臂要他抱:“爸爸,我想你了。”

顾语声脸色颇不自在,甚至很难看,但他愣了些许,还是一言不发抱起顾夏。

场面僵持着,顾语声忽然问:“夏夏,你妈妈要你过来的?”

顾夏乖巧地点头:“妈妈说你会喜欢我的表演的,爸爸,你什么时候才肯看啊?”

顾语声整张脸彻底冷却下来,把顾夏放下,交代陈姨:“带孩子去玩儿吧。”

白纯眼见顾夏从激动、期待一下子变得失望、苦恼,握了握顾语声的手:“夏夏还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嗯,你和付曼谈过了吗?”

顾语声抿直唇,咬紧牙槽:“这个女人,得寸进尺。如果我不是知道我的愤怒不应该牵连夏夏,我可能——”

宋溪月的消息进来时,顾语声额头和手腕上都崩出可怕的青筋,没有间断地打给付曼,付曼却已经快到了顾宅。

“顾语声,我们是单独谈,还是让我进去和你谈。”

顾语声冷哼:“我带着女儿去跟你谈,好不好?”

付曼怒道:“顾语声——”

“你是不是想让女儿看看你现在发疯的样子,嗯?付曼,到了这步,你回不了头了。”

“呵,我要的,就是回不了头。顾语声,你想摆脱夏夏吗?”付曼恶作剧一般大笑不止,“摆脱不了的,她一辈子都是你的女儿,因为我活不久了。你说过,我了解你,没错,我那么了解你,所以我知道,如果我死了,你一定不会扔下夏夏不管。”

顾语声捏着手机的手指一下下用力:“你高看我了,付曼。你活不久吗?还想骗我?事不过三,别考验我对这件事的耐,你记住我的话。半个小时后,中心区,我会把顾夏送回去,还有……麦俊,Patrick已经找到他了,现在顾夏有亲生父亲在身边,以后大可有她自己的生活,你的计划还能继续下去吗?”

“不要——语声,不要带夏夏回来,我……”

顾语声不待她说完,挂断,回头看了看在门口巴巴站着的顾夏,大概那一番话已被小孩子听了去。

事到如今,他也无法隐瞒,准备离开时,白纯惶然拉住他的袖子:“顾叔叔——你要去哪里?什么……什么活不久了?”

顾语声匆忙说:“没事的,你乖乖待在家里,我晚些回来。”

顾语声的车影渐渐在落日余晖中消弭,白纯的心口越发闷痛,背后冷汗淋漓,他们之间什么时候变得需要这样互相猜忌、互相怀疑?

白纯扶着额头,原地徘徊数秒,犹豫不觉,终是回去拿了车钥匙,向车库走去。

“白小姐,你的身体,你不要乱跑啊——”陈姨见状况不对,让司机唐大伯赶紧跟上。

顾语声再次这回中心区,付曼被撞的七零八落停的车在外面,上面还残留一丝血迹。

他进门,她正颓然倚着沙发,鲜红的唇间叼着一颗香烟:“七年前,一开始我并没想利用你,我只是想在‘华逸’好好工作,发展下去。但是后来我发现我怀了麦俊的孩子的时候,你成为了我的目标。那一晚,其实是我设计好的,孕检化验单,我动过手脚,改了日期,鉴定报告,我趁你哄着顾夏睡觉时,呵,掉包的。”

顾语声平静地听下去,帮她补充说:“你临盆时,用回家乡见你父母做借口,实际的目的是见麦俊,当时他不过是个村里的瓦匠工,没钱没势没前途,你当然不愿让孩子跟他的姓,但孩子出生,你倒还是想让他看上一眼。”

付曼凄然一笑:“是啊,你都查到了……我真傻,我得到顾太太的名声又怎么样?你本从来没爱过我,甚至排斥我。就算我有再多的钱,也没有爱情,对于女人来说,这太失败了。”

☆、58

付曼吐了口烟 :“我们的婚姻不会长久,你和我都知道。说实话……其实看见你那么疼夏夏,我不是木头人,我也会内疚,尤其是我们离婚以后,有几次我差点就告诉夏夏,你本不是她亲生父亲……可是她太依赖你,把你当成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呵,这是她的原话……”付曼提了提嘴角,那诡异的笑容在烟晕里显得突兀起来,“可是,她那么崇拜你,却对麦俊对她的爱视而不见……直到现在……我命不久矣了,还是对她开不了这个口……”

顾语声皱紧眉头,并没有尽信她的话,久久站在门前,客厅里空荡荡,只有付曼的抽噎声在回响。

“你不相信我?”付曼无力地抬眼看着他。

顾语声冷冷回视:“你欺骗过我七年,还想让我相信你什么?”

付曼凄然一笑,连连点头:“是啊。你顾语声本来对我从来就没有情,现在连一点普通人之间的信任都没有了。”她起身走到一楼顾夏的房间里,从抽屉中拿出化验报告,交到他手上,“将死的人,我没必要再对你说谎。我知道,麦俊现在的麻烦很大,‘鼎元’一定会告他,他就算出来认夏夏,我也不可能让夏夏跟着他……”

顾语声没有接过,凝神思虑了半响,不可置信问:“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在‘鼎元’想故意撞伤宋溪月,并不是一时冲动,你沉着的很。你有计划,目标明确,只要宋溪月出事,‘鼎元’一万个不会放过你和麦俊,麦俊私接工程这件事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他的牢饭是吃定了,到时候顾夏的监护人顺理成章就会变成我。”他咬紧牙齿,将她手上的化验报告打飞,几页纸飞扬落下,“你这个疯子!宋溪月怀孕了,如果不是滕策救她,她随时可能一尸两命!为了你自己的女儿,你甚至不惜伤害无辜的人……”

付曼看着地上宣判自己死刑的纸张,蹲下,一一拾起,又哭又笑,似已疯癫:“语声,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真正了解我。为了达到目的,别人怎么样我不会在乎的。我做任何事,从来不后悔,但现在,我后悔了,为什么我们当初没有试着接纳彼此呢?为什么一定要弄到今天这个地步?你没有一点责任么?我只是想我死了之后,可以让顾夏跟着你,受到最高级的教育,接触上流社会,在你的保护和庇荫下,一生一帆风顺,不要像我一样,从小到大都卑微谨慎地活着,无论我多么优秀、多么出众,我的底层出身永远让你们把我排斥在外,顾长计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为什么你不肯接受她?语声,你之前多疼爱她,你记得吗……为了白纯那个傻女人抛弃夏夏,你忍心吗?”

顾语声提起付曼的衣领,将她拉起来,逼视她:“付曼,你所想的永远只是你自己!你撞伤滕策,他现在还躺在手术台上,生死不明,你安排计划好这一切,夏夏将来真的会感激你吗?不会……不会,她的妈妈是个自私险、不折手段的疯子!如果她真的一辈子在他人面前抬不起头,罪魁祸首就是你,是你毁了她的一生……”

他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却带着沉重而掣人的力度,付曼越听越崩溃,哭号着打断,疯狂撕扯顾语声的袖子:“不是,不是!语声,你去告诉夏夏,我是为了她好才那样做,为了她好!”

门外忽然传来动静,接着,穿着运动衫和球鞋的白纯脸颊上带着泪痕闯了进来。

客厅的光线暗淡、压抑,白纯心尖颤抖,愣愣站着,急促的呼吸带着她的前跟着起伏起来。

眼前一暗,一个人影猛扑了过来,当她尖叫出声,已被来人箍住了脖子。

顾语声背着对门,不料付曼却恰好是先一眼看到白纯,便放开顾语声将目标换成了她。

顾语声惊恐向前一步,探出一只手:“付曼,你恨的是我,不要伤害她!”

付曼摇头,笑容冷冽,如寒潭坚冰:“啧啧,看你吓的。我怎么会恨你?我恨的是她!如果不是你顾忌她,怎么会不肯接受顾夏?”

顾语声的手蜷起五指,发出惊心动魄的攥拳声:“付曼,如果白纯少了一头发,我不会再过问顾夏一句,她会成为真正的……孤儿!”

“你——啊……”付曼忽然抱起头,痛苦呻吟着,跪身而坐,难忍的剧痛一瞬间侵袭了四肢百骸,疼得她几乎失去知觉。

顾语声雷电般上前拉回白纯,纳入怀中,抚她战栗的身子,安慰道:“没事,没事。白纯,你怎么跑来了?”

白纯脸颊苍白,唇颤抖着,泪也流下来:“我……我太担心你,我害怕你说的什么‘活不久’……” 转头看向已被病痛折磨得四肢抽搐的付曼,“她到底怎么了?”

顾语声把白纯护在身后,送出门,再回来之后,付曼已经晕厥过去,不多时,警车的嗡鸣随之而至。

顾语声和白纯到达医院时,宋溪月正焦急地站在手术室前,抬头盯着红色的提示灯久久不肯离去,谁都劝不动。

白纯想上前安慰,顾语声从后面拉住她的手:“我刚知道的,手术已经过了三个半小时了。”

白纯的心跟着提到嗓子眼,一股酸意涌向鼻腔,捂住嘴巴:“今天中午的时候,宋溪月还问我……她跟滕策是不是这辈子没有缘分……他们才刚刚开始,怎么会……”

顾语声拥她进怀,喉间一时哽咽,只能吻她的额头,安慰彼此心中的不安和伤痛。

走廊上,静得像没有人迹来过,日落西山,橘红色的光芒一分一分隐没,仿若消磨了它最后一点气力。

白纯在宋溪月身后轻唤一声:“溪月,你先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宋溪月呆呆摇头:“不,不用……我挺得住。”

“想一下孩子,你这样不吃不喝,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宋溪月眼睛红肿,喉咙紧涩而嘶哑,回过身来,双眼无神,仿佛整个人被抽去了魂:“我吃不下……白纯,我怎么办?是我让他来接我的,都怪我……”她说着,仿佛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伏在白纯的肩膀上,泪如雨下,“我挂断他的电话之前,还在骂他装腔作势,骂他不像个男人,磨磨蹭蹭,其实……他是为了让我开心,去给我买红豆脆皮酥才迟到了一会儿……白纯,你给我做个证,如果滕策那个混蛋没事,我、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他,不指使他像个佣人一样干这干那,再也不骂他‘混蛋’‘人渣’,我会好好跟他过日子,珍惜我们和宝宝以后在一起的后半辈子……”

白纯捋着她起伏的背,泪流满面,听到她的口头保证却无奈地笑了笑:“好,你说到做到哦,等滕策醒了,我会一个字不落都告诉他的。”

白纯陪宋溪月到准备好的病房休息间里吃了晚餐,虽然宋溪月的胃口糟到不行,只吃了几口饭和汤,但总算补充了些体力。

手术室的灯还持续地亮着,中间快到四个半小时左右,又补充进手术室一位医生,里面的状况似乎很焦灼,外面的宋溪月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过得这样慢过,仿佛一分一秒都被无限地拉长,长到没有尽头。

顾语声从另一端的急诊室回来,面色凝重,白纯跟宋溪月打过招呼,起身迎上去,低声问:“付曼……”

顾语声顿了顿,两人一同看眼宋溪月,离开手术室所在的走廊,来到拐角处。

“是脑瘤,恶星细胞瘤,她的病拖了将近大半年,肿瘤早已经扩散,医生说大概还有十天。”

白纯颓然靠在墙上,喃喃:“这么快……”

顾语声深深闭眼,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所以想方设法想把夏夏留给我。”

白纯恍然点头:“原来她早就知道自己生病了,怪不得从澳洲回来,她整个人好像都变了样。夏夏呢?夏夏……知道她妈妈的病情吗?”

顾语声皱眉,撇过头:“应该不知道。”

“那……”

顾语声握住她的肩膀,俯身跟她鼻尖对着鼻尖,轻轻叹息:“嘘……白纯,夏夏的事,等这阵子平静了,以后再想办法。”他把炙热的手掌放在她的腹上,“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要休息好,别累到自己,也别累到我们的孩子。”

白纯茫然地靠向面前温暖的口:“顾叔叔,人的生命为什么总是这么脆弱?”手臂紧紧圈住他的腰身,“我好害怕。”

“小家伙,你还小。人生本来就是这样,要经历生、老、病、死,每个人都要面对的。可是,有些人虽然离开了我们,但他们依然活着,活在我们的记忆里,直到我们也老去,死去,归于尘土。”

他的嗓音磁低沉,在她耳侧飘荡,仿佛一段静心咒,让她身体逐渐松弛下来。

紧张的手术进行了六个小时,终于结束,滕策暂时脱离生命危险,进入重症监护室渡过最关键的四十八小时。

宋溪月在掺扶下捧着肚子跟着轮床跑了段,身心俱皮的她,最后体力不支瘫倒在地上。

被送进病房休息,醒来后天已经亮了,床边坐着白纯和陈姨,两人准备好早餐,过来探望她和滕策。

又是煎熬的两天,宋溪月看上去憔悴时分,守着重症监护室,寸步不离。

对她来说,两天,等起来却像两年,或者更长。

顾语声和白纯又去看过付曼一次,她吐得厉害,没有了妆容,整个人形如枯槁。

付曼所住的病房,有两名女警看守,虽然滕策的案子证据确凿,可这个女嫌犯的身体状况能否挨到庭审都不好说。

付曼背着阳光,气若游丝,看了看白纯,又看顾语声:“夏夏还好吗?有没有吵着要妈妈?求你了,你就当可怜我,千万不要带她来。我宁愿不见她最后一眼。”

顾语声没有回应,只说了句:“保重。”便和白纯一同离开。

巧合的是,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收到了宋溪月的电话,滕策刚刚苏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修

明天可能写个小番外,字数不多,可选择购买~~~~算是缓解一下这几章的压抑气氛~~

可能是宋和滕策这对冤家的,也可能是顾叔叔和小白的甜蜜~~~

正文如果有时间会更新,啵啵。。。太累了,滚去睡觉~~~

☆、59

从警方指定羁留付曼的医院出来,顾语声和白纯匆忙赶往滕策那里探望,原来滕策已经准备转出重症监护室继续观察。

隔着窗子,可以看见里面的宋溪月一身白色的消毒服,还带着消毒口罩和帽子,唯独红红的眼睛露在外面。

她握着滕策的手,放在腮边,深深望着他,唔哝软语。滕策半睁着眼睛,嘴角微弯,目光温柔静谧。

医生正过来查房,顾语声问滕策的身体状况如何,是否可以完全康复,众所周知,进入重症监护室的病人能够活着被推出去的少之又少,滕策本身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医生说:“滕先生颅内淤血已清除,三肋骨断裂好在没有伤及内脏器官,不过,过阵子等腾先生的免疫力恢复一些,腿部还有两项手术要做,但应该不会有大影响。家属可以不必过于担心。”

白纯松了口气,医生和护士侧身进门,病房里忙碌起来,两人见状离开,中午的阳光正旺,罩在身上有股温暖的味道,仿佛医院里拿冷森森的湿冷气息都烘干了。

白纯停下脚仰头看顾语声一会儿,不出声,他回身,抬起她的下颚:“在想什么?”

“你会……会原谅付曼吗?她欺骗了你……还把滕策弄成这样。”

顾语声放下手,目光移向别处,抬起长腿继续走:“人都快不在了,我原谅与否也没有多大意义。”

白纯快步跟上:“也许不是呢,也许——”

前面那人忽然回头,白纯垂着眼,差点一个踉跄摔倒,幸好被顾语声及时拉住手臂。

两人站稳了,虚惊一场,顾语声背后升起一股凉意,点了点她的额头,叹口气:“小心点。”

白纯没心没肺地笑,抓着他的手更紧了。

上了车,顾语声想起方才那茬:“为什么要让我原谅付曼?你忘了她还用你威胁我过?”

白纯晃神,没有说话,看向窗外,她只是想知道他会不会原谅一个欺骗他的人,这个人并不特指付曼。

回到顾宅,找不见顾夏踪影,白纯上楼去唤,而顾长计面色沉沉,瞧着白纯一举一动,最后忍不住说:“那孩子在阁楼……让、让语声去。”

白纯一阵心悸,想着,顾长计虽然中风之后身体很糟,但脑子还是清醒的,比如,那层阁楼曾经是属于锦生的,而她和锦生的那段关系是顾家所有人的禁忌,自然她要避讳。

白纯愣愣点头,下楼来。顾语声回头对陈姨说:“先开饭。”等白纯来到身边,他揽下她的腰:“不用担心,你乖乖吃饭,我去找。”

顾夏这几天没有上学,人也没什么神,总是低着头,不说话,拒绝一切与外界有关的事物一样。

饭桌上,顾夏第一个下桌:“我吃饱了。”

白纯眼神跟过去,心里愈发担忧,也撂下碗筷。

顾长计却用瓷碗磕了下桌面,气汹汹说:“不要和孩子一样,你吃好了、才能下桌。”

白纯看了看顾语声,他一个眼神示意过来,白纯“哦”了一声,乖乖坐下,继续扒饭。

入睡前,白纯和宋溪月煲电话粥,宋溪月说滕策已经转到普通病房,虽然现在醒醒睡睡,但状况相当不错,最起码伤了脑袋,居然还记得她,不会失忆啊什么。

白纯苦笑,有时候失忆并不是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件坏事的。

她顿了下,说:“你们俩……滕策刚刚才苏醒,你们不会又吵嘴了吧。”

宋溪月叽叽咕咕地没回答,嘟囔句“谁让他的嘴永远那么贱”,紧接着赶紧把话题扯开:“对了,我听说付曼……得了绝症?”

“嗯。是脑瘤,医生说她没剩几天了。”

宋溪月沉默下来,诚恳说:“白纯,对不起。不管付曼最后的结果是得绝症还是坐牢,公司都不会放弃起诉麦俊,希望你理解我。”

白纯在电话这边点着头,那边宋溪月还在纠结:“我知道,如果麦俊这边麻烦不断,顾夏就一直没有着落,你和声哥哥也难做……但是,我和滕策还有孩子被付曼害得差点命都没了,我没办法……对不起。”

这时顾语声已经洗澡出来,绕过她,掀起被子躺在她身边,白纯说:“没关系,我理解。你们该怎样做就怎样做,我们这边……”意识到顾语声正在看她,她也回视一眼,“我们会处理好的。”

挂断通话,白纯放下手机,发了会儿呆,顾语声把她抱进怀里:“溪月?”

“嗯。”白纯把宋溪月带来的消息传达了一遍,怅惘地叹息,“吃完晚饭的时候,我去敲夏夏的门,她不理我,我还听到哭声了。”

顾语声一下下着她的额头,得她更倦。

“交给我,你别心。”

“可是……”白纯这几天累极了,窝进他的口,本来想说,“你至少也要让我知道你是怎样打算的吧”,后来,却实在太累,困意袭来,好,他说交给他那就交给他吧,她便安心睡下。

第二天一早,顾语声带着顾夏去了病房,尽管付曼一再要求不想见女儿,但他知道谎言编织的再美丽,终有破灭的一天,与其让顾夏活在谎言里连生母最后一眼都看不见,不如让她知道付曼即将去个遥远的地方。

付曼憔悴的不成样子,仿佛只有短短三天,她已经被病魔夺取了所有力气。

顾夏趴在付曼的病床边,鼻子红红的:“妈妈,你病了吗?”

付曼无力地笑,抚孩子细嫩的脸颊:“夏夏,妈妈走了以后,就算将来不能跟着爸爸,你也要乖乖听大人的话……”

顾夏低头:“爸爸是谁?爸爸不是我的亲爸爸,是吗?妈妈?”

付曼哽咽,一时无语,回头看了眼门外的顾语声,双眼黯然,吃力说:“是……夏夏,你的亲爸爸是麦叔叔。记住了,是麦叔叔。再见到他,不可以对他不礼貌,知道吗?”

顾夏抽了抽鼻子,眼泪扑啦啦地掉下来,扑进付曼怀里:“妈妈,我好想你,你可不可以不走?可不可以?呜呜……求你了,不要走……”

顾语声在病房外立着,别过脸,他把顾夏当做亲生女儿养了六年,这哭闹声,被他曾经当成了甜蜜的负担,而现在,只剩下一片苦涩。

要带顾夏离开时,付曼说要和顾语声单独谈谈,女警察允许了,医生左右犹豫,最后没说什么,大概的意思是,病人也没有多少时间,能说的话就快些说吧。

“谢谢你,语声。”付曼的声音虚弱,面色土灰,“帮我照顾夏夏。”

“其实我并算帮你,我好歹做了夏夏六年的父亲,总不至于让她流落街头……”

付曼费力地抬头看他,满脸的泪水已分不清她的面容:“还是谢谢你……谢谢你没有告诉夏夏,我是个多么不折手段的……坏人。我怕,怕她将来会受我的影响……”

顾语声望向窗外:“你放心,我只会告诉她,你是个好妈妈。”

这天晚上,付曼突发高烧,心脏肾脏等器官急速衰竭,顾语声收到消息后短短二十分钟,医院那边已经通知他,付曼经抢救无效离世。

付曼虽然有刑事案在身,不过之前笔录已经得到确认,走了程序后,家属就可以自行处理遗体。

她的父母自从付曼回家乡生完孩子便再没与女儿见过面,这次一见,竟是直接见了遗体。

两个老人哭成泪人,最后选择了在当地将付曼遗体火化,临走时感谢顾语声帮忙走动关系,才能让一切程序顺利结束。

至于外孙女,他们跋山涉水亲自来一趟也是顺便想将顾夏带回去养,同时有点向顾语声间接要抚养费的意思,顾语声一出手必定阔绰,在那穷山沟里,别说养个孩子,养一家人都足够足够用了。

顾语声自然没有同意,按照习俗包了两包钱给了二老,便打发他们回乡去。

之后的两个月,生活似乎逐渐平静下来。

滕策的伤情逐渐康复,剩下的要靠静养和复健运动来恢复正常的生活,白纯记得上次她去看他的时候,宋溪月正一脸说不清的表情地俯身吻滕策,怎么个说不清的法呢,就是有点嫌弃,有点欢喜,还有点羞涩……

而他们的小宝宝也在一天天中长大,这有点苦了宋溪月,每天挺着肚子在医院里来回走动,不过,她好像并不介意,并且乐此不疲。经过这一场折腾,她对孩子的态度一扫从前的紧张,反而放松了许多。

警方调查了付曼的通讯记录,确定麦俊应该还在本市,可付曼撞伤滕策后病逝的消息已在前段时间里闹的沸沸扬扬,他仍然沉得住气没有出现。

顾夏继续留在顾宅里,变得很乖、很安静,只是不再像从前一样喜欢缠着顾语声撒娇,叫“爸爸”时也不那么亲密,每天上学放学都坚持让陈姨接送,似乎刻意在疏远顾语声和白纯。

顾语声考虑了很久,觉得顾夏这样的举动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如果将来她准备和麦俊一起生活时,不必舍不得他。

白纯的孕期已到四个月,顾语声陪她做了第一次B超,看见了已经成形的宝宝。

而琪琪的孩子——也就是白纯干儿子出生才不几天,她恰好也确定了自己怀的是个小女孩。

琪琪一得知,在月子中心激动的直嚷嚷:太好了,我儿子有老婆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会甜蜜下啊。。这章没写到~~~~

☆、60

作者有话要说:来段甜蜜哈~~~(*^__^*) 嘻嘻……。。。

本文一定不会坑,不会没有结局,也不会崩坏敷衍了事~~~~介个放心啦~~~~

还有个两三万差不都就完结了~~~

注意哈。。。。。69章别买,作者手残!!!!弄重复了~!!!!!!!!!!!!!!

买了也没事~~~~~~~会替换过来成甜蜜番外,肯定比现在字数多!!!!不吃亏的哈!!!!!实在对不起啊~~~~

新生代表希望,仿佛久违的阳光破除乌云,冲散连日来的层层霾。

白纯的小腹已经微微隆起,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自从检查回来,每当静下之后,她似乎还总能听到宝宝的心跳,噗通,噗通——一个生命的象征。

顾宅里人人喜笑颜开,连顾长计那么一个刻板的人都是整日喜上眉梢,脾气也温和了不少,只有一个小姑娘情绪恹恹。

付曼病逝两个月,家里却因为白纯带来的新生而到处欢声笑语,这对于顾夏来说,无疑会造成巨大的心理影。

最近迎来雨季,那天未到傍晚,天边已经黑无比,远方轰隆隆的翻着闷雷的声响,眼看一场暴风雨即将到来,白纯看了看时间,已经三点半,便对陈姨说:“今天早点去接夏夏吧,一会儿下雨遇到堵车会迟到的。”

陈姨同意,拿上好顾夏的花伞和靴子准备出门,外面雷声阵阵,白纯想了想,也擎把伞跟着出去。

陈姨一看就急了:“不行,白小姐,你不能去,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办。”

白纯跟陈姨撒着娇,一骨碌钻进车里。

因为大暴雨,幼儿园提前放学,半路陈姨接到顾语声的电话,白纯一个劲的使眼色,让陈姨保守秘密,说是,若给顾叔叔知道又要啰嗦个半天了。

陈姨摇摇头:“顾先生那是疼你,你一会儿就在车里等着,幼儿园这个时候肯定人多,万一滑到了有个闪失——”

白纯扯着陈姨胳膊,眨眨眼:“不会的,陈姨,我都听你的就是了,嘻嘻,只要你别告诉顾叔叔。”

虽然他们已经提前出门,但还是遇到了堵车,而且几乎是寸步难行,整整两个钟头,白纯坐的腰酸背痛,等到了幼儿园,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小朋友在门口等家长,其中就有顾夏。

顾夏抱着身体,靠在角落,像只孤独的兔子,白纯远远看见了,心底一阵酸楚,不顾反对和陈姨一起撑开伞走下去。

“夏夏——”

顾夏撅着嘴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满脸泪痕:“小白姐姐、陈姨……我以为……你们不要我了。”

白纯弯腰擦掉她的眼泪:“夏夏,怎么会呢?你看我们不是来接你了吗?路上塞车所以我们迟到了,对不起……”

顾夏翘了翘脚趾,小脚丫和凉鞋已经被雨水弄脏了,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等得太着急,出来教室外面寻找过他们的缘故。

小姑娘的眼泪哗哗地掉:“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我是个可怜鬼,没有人爱我……呜呜……”

白纯蹲下来,牵着她的手把她搂进怀里:“夏夏,谁跟你说这种话的?你不要信!顾叔叔真的很爱你,给他点时间,好不好?”

顾夏似懂非懂的,揉几下眼睛,抽搭着:“爸爸不是我爸爸了,还会爱我么?”她瞅瞅白纯,又瞅瞅白纯的肚子,神情寞落:“而且……爸爸有新孩子了。”

白纯把她眼前的头发理顺,无奈笑了笑:“不管什么时候,他会一直爱你的。”

他们回去的时候,顾语声已经到家,本来脸色糟糕透顶,在看见白纯和顾夏手拉手有说有笑进门后,一下子心情好了起来,如同寒冬过后的春风温柔拂过。

晚餐进行的也很顺利,饭桌上难得的其乐融融,白纯想起顾夏过几天就要过生日了,问她想要什么礼物。

顾夏吱唔了半天,怯生生地看眼顾语声,小声说:“想要爸爸带我去游乐天地。”

顾语声手下顿住,想了半刻,欣然答应。

入睡之前,白纯换好衣服,来到顾夏的房间,钻进她小被窝:“夏夏,最近都学什么了啊,你也教教我。”

顾夏放下作业,上床,爬过来:“我学了好多呢,嗯,还有英文歌,我唱给你听。”

白纯拍手:“好啊。”

顾夏站在床边,背起胳膊,像模像样地唱起歌,到了最后不知怎么却嘤嘤地大哭。

白纯讶然失色:“怎么了,夏夏?”

“我想妈妈……”顾夏扑进被子里,“妈妈以前也喜欢听我唱歌,现在她走了,再也不回来,再也没人听我唱歌了。”

白纯知道,付曼的离开对顾夏来说,会是个永远抹煞不掉的遗憾和伤痛,缺乏父母关爱的童年,那种曾经孤独和绝望的滋味,她尝过。

白纯感同身受,许多片段在眼前闪过,一时不留意,说了出来:“夏夏,其实……我也没有妈妈……”

顾夏止住哭声,惊讶地仰着脖子,好奇问:“嗯?小白姐姐……也失去妈妈了吗?”

白纯怔怔看着空气,苦笑:“嗯。不是失去……我生下来就没有妈妈……后来有了……然后又没了……”

顾夏抓了抓头发,不是很懂:“那后来你妈妈去哪里了?”

白纯垂眸:“很远很远的地方……和夏夏的妈妈去的地方差不多一样远。”

陪顾夏洗澡、讲故事、哄她睡觉,这一切都结束后,白纯回到卧室时直打哈欠,顾语声没来得及张嘴,这家伙一转身,已经倒进被子里,很自然地闭上眼睛。

“啊!十点了啊。好困好困。”

白纯刻意不去开启顾夏的话题,生怕顾语声责难她今天冒着大雨鲁莽行事。

顾语声瞧她一身疲态,其实更多的是心疼,捏了捏她的鼻子,倒是没问什么,只是说:“困了就早点睡。”便起身去洗澡。

白纯在床上翻来覆去躺一会儿,心里还是平静不下来,趿拉着拖鞋,推开浴室门,探头探脑:“顾叔叔,怎么还没洗完呢?”

顾语声正在淋浴房里,抹了把脸,伸出半个身子,从上到下打量她,只见白纯脸上笑嘻嘻的,穿着淡黄的睡裙,小肚微微隆起,露出的皮肤白得晃眼,偏偏小脸泛着粉红的光泽。

目光在她身上粘滞,稍向下,落到她的拖鞋上,顾语声皱了下眉:“又穿这双?”

白纯低头承认错误:“唔……一着急,给忘了嘛。”

两人之前去母婴专卖店买了许多孕妇和新生婴儿的必需品,虽然宝宝才四个多月,顾语声却上心到不行,连小小的细节都不放过,买了一摞的孕妇专用防滑拖鞋,防止她有个不小心摔倒。

顾语声扯下浴巾,在腰间随意围两圈,来到她面前:“忘了,忘了……”大手刮她鼻梁,“都当妈妈的人,还总这么糊涂,以后我的女儿也是个小糊涂神怎么办?”

白纯仰头甜甜地看着他笑,搂住他的腰,轻蹭那还挂着水珠的火热口:“怎么会呢,嗯,就算是,你真的不喜欢?”

顾语声被她的气息扰得脊椎都酥痒麻木了,深深吸口气,手从她的背缓缓滑到那圆翘,捏几下:“老实点……”

白纯得逞笑笑,不但没停止骚扰的动作,反而变本加厉地把手也伸到顾语声的浴巾里,终于,听见了从他喉咙里溢出的难耐呻吟。

“顾叔叔,好久了……”

顾语声捧起她的脸,故意装无辜:“什么好久……”

白纯脸更红,鲜艳欲滴,如同一朵晨雾里盛放的玫瑰:“唔……就是那个啊,你别想敷衍我。琪琪告诉过我,等三个多月宝宝差不多稳定了,就可以嗯。”

顾语声忍不住皱皱眉,哭笑不得的:“你们女孩子之间什么都交流的么?”

白纯转转眼睛:“嗯。琪琪说我懂的少,才给我讲的。”

顾语声点头,想着,白纯身边除了陈姨是个大的长辈,似乎没有谁可以对她讲这些事,琪琪……无论什么理由,顾语声一想起他和白纯这一路来几个关键进展的步骤,几乎都逃不掉琪琪那早婚的姑娘,还是不免有些尴尬。

白纯拱了拱,恨不得拱进他身体里似的:“怎么了呀,你真不想?”

顾语声望着她,吻上她的唇:“不想……不想是骗你的。早就想了。”

两人缠吻着回到床上,急切地剥掉遮掩对方身体的衣物。

顾语声顾忌着白纯的肚子,所以动作很轻很轻,倒是白纯,像头热情的小狮子,披头散发地坐在顾语声身上摇晃,贝齿细细啃着他的耳畔。

顾语声仍是怕伤了她,放松躺下,一手拖着她的臀,一手绕到前面来,揉按她的珠点,白纯顿然一哼,承受不住,缩起肩膀急速地抽搐着,身子一上一下,在夜色里,仿佛闪着银色的光。

她累极,缓缓侧倒下来,歇了一会儿,顾语声流连在她的腰背,不住地亲吻舔舐,待她气息均匀下来,从后面抬起她的腿,进去。

白纯扭着腰哼:“唔……好满。”

他另手握着她最近愈发饱胀的,拨弄着,冲她耳边吹气,潮湿而炙热:“还舒服吗?”

白纯在他进入那一刹,已魂飞天外,连连点着头。

顾语声握着手中的软绵,动了几下,语带笑意说:“这里好像越来越大了。”

白纯羞得沁起脸,却被人执着下巴掰过来亲吻,吻得晕晕乎乎,想转过身,顾语声在她翻过来的瞬间,低下头,埋在她前,痴迷于那两处柔软的娇蕊,刺激得她又是眼前一片片白芒,陷入他的臂弯,全身遏制不住地战栗,酥麻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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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顾夏下个季度要上小学,这些天白纯和顾语声在忙着为她筛选适合的学校。

自从上次父女俩去游乐天地相处一天之后,顾夏的情绪变开朗了很多,和顾语声又渐渐亲近起来,陈姨说,幸好顾夏还小,多哄一哄,陪一陪,等时间一久,不愉快的事兴许就会忘记了。

白纯虽点着头,心里却明净,有些悲痛的记忆恐怕穷尽一生都无法忘怀,依然清晰如昨,历历在目,倘若自己能够永远保持失忆后的那份傻气和天真,未尝不是件好事。

连续三天外面雷电交加,白纯睡的不太好,夜里辗转反侧,肚子里的小生命一天天长大,占据她的身体,让她的睡姿也受了限制,只有仰面躺着才舒服一点。

顾语声被急促的呼吸声唤醒,打开壁灯,白纯眉头紧锁,捂着肚子,身体颤抖向他的怀里缩,好像发了噩梦:“不要,不要——不要走——”

“白纯,醒醒——”顾语声轻摇她的肩膀。

卧室里忽然被闪电照的通亮,数秒后,雷声大作,白纯惊叫着坐起来。

顾语声随之起身,捧着她苍白冰冷的脸:“白纯,看着我,是做梦……我不会走,做梦而已……”

白纯全身绷紧,仿佛被隔离在一个陌生的世界,警惕向周遭望了一圈,视线最后定在顾语声的眼睛,才恍然地松了口气,颓然地栽进他的臂弯中。

顾语声摩挲她的背,呢喃:“放松点,是噩梦,我在你身边……”

“我……我梦见——”白纯冷汗连连,手慌张地去肚子,还好,还好,都在。

“梦见什么了?”顾语声拨开她的头发,温柔地吻了吻。

感受额上到那股暖流,还有他安稳温热的怀抱,白纯终于平静下来:“我梦见……孩子……要离开我。”

“小傻瓜,大概是这几天天气不好影响你的心情了,等过几天天一放晴,我就带你出去走走。”

白纯微笑答应,疲累极了,心里仍是忐忑地抚着肚子:“顾叔叔,我有点不舒服,这里。”

顾语声俯身,撩起她的睡衣,耳朵贴在她的肚皮上,好像倾听什么。

白纯一张嘴想说话,顾语声煞有介事地立起食指“嘘”她。

“能听到什么呀?”轮到白纯笑话他的幼稚举动了。

顾语声蹙了蹙眉,将她放倒,轻吻那块儿:“乖孩子,老实一点,不要折磨你妈妈。”

白纯抚他的脸,瘪下嘴:“顾叔叔,她没有,真的没有。”

顾语声的语气倒是很笃定:“嘘——她出生之后肯定会像你一样,是个小淘气,专挑夜里闹腾。”

白纯忙说:“不会的。我一定会好好教她,让她做个乖宝宝。”

顾语声笑着上来,把女人圈在怀里:“现在轻松一点了吗?”

白纯抽鼻子,拧了他的腰一把:“你总是这么坏!”

顾语声堪堪受着:“你和女儿好就行了。”

“你……你将来会不会不要我们?”

“怎么突然这么想?你们是我的……”顾语声说到这里,猛然顿住,也许是时候给她承诺了,“你们现在是我最重要的人。”

第二天,白纯的神状态还是不大好,康医生联系了一位妇科医生,过来给白纯听一听诊,顾宅里男人居多,不方便进门,都在楼下等。

顾语声则是寸步不离,守在白纯边上,女医生大致检查一遍,说:“顾先生不用过于担心,胎儿的心跳有力,也很稳定,白小姐觉得不舒服可能是心理因素造成的,最好平时多陪陪她,散散心,纾解压力,缓解情绪,对孕妇和胎儿都有好处。”

顾语声一一答应下来,医生说话的时候,白纯一直巴巴望着他,眼中噙泪,他送走医生便回卧室里细声细语地哄。

段景修和护工抬着顾长计也上来,一进门,几人面面相觑有点小尴尬。

白纯立刻松了手,拉上被子,礼貌地乖乖打招呼。

顾长计点了下头,断断续续地问顾语声,不难看出他这个准爷爷比准爸爸还紧张:“大夫、大夫刚才怎么说?”

“爸,您别着急,白纯和孩子都没事……最近天气糟糕,白纯休息得不好,所以——”

顾长计拍了拍轮椅,义愤填膺指他:“你啊、多照顾她!”

“知道了,爸。您也多注意休息。”顾语声顺便嘱咐护工注意顾长计的保暖。

顾长计直摇头:“你要是不想让**、心,就快点和白、白结婚!不要、一遭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把白、白照顾好,我还想见到小孙女平安出生之后、再走。”

老爷子一口气说完,最后的“再走”顾语声听得心头酸苦,蹲下来,握紧他已苍老干涩的手:“爸,您千万不要这样想——”

段景修兜看着窗外的细雨霏霏,忽然话:“您会长命百岁。有大把的孙子、孙女等着孝敬您。”

目光遇到白纯的,敛了敛,白纯应激反应下,低头躲过,手指不安地缴着被子的一角。

顾长计方才神高度集中,这会儿有些累了,顾语声和段景修照顾伺候老爷子休息,先后出来,见外面雨渐渐淅淅沥沥,终于要停下,顿时有种雨过天晴的感慨。

段景修透过落地窗空望了会儿,想到若干片段,欲言又止,顾语声顿下脚步:“你有话想说?”

“嗯。”段景修虽应了声,却无所谓一笑,“其实也没有多大不了。”

“你犹豫这么久,就证明这事并不小。”

段景修并没有表态,半响过后,说:“其实,我想问,嗯……嫂子?如果你们结婚了,我是不是应该叫那个谁,嫂子?”

顾语声摇头笑:“用中文来讲是这个称呼。不过她比你小很多,你还是叫她名字,她可能不会那么别扭。”

段景修耸耸肩。

“还有别的,对吗?Patrick,我知道你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段景修转身过来:“你每天都和她在一起,睡在同一张床上,我怎么会怀疑你看不出来白纯的变化?她懂事了,说话也不再那么惊人,连眼神都戒备了,你难道没有想过给她带来这些变化的原因?还有……你应该比任何都清楚她是从什么时候——”

顾语声忽而抬眸:“白纯现在怀着孩子,变成这样不好么?”

段景修怔愣一瞬,无言以对,终是没再说下去。

顾语声将“华逸”的工作暂时交给段景修和其他股东打理,他陪着白纯在家休养阵子,等白纯的状况好转,他再回去。

白纯问他,这样会不会影响“华逸”的生意。

顾语声点她的鼻子:“‘华逸’运作体系成熟,缺个我而已,还有Patrick和董事会看着,不会有多大影响。何况,这么多年,我从来没为自己认真放个假,现在攒了十来年的年假,就一次放个够。”

白纯抱住他的脖子蹭,笑够了,眼眶溢出感动的莹莹泪光,低声道:“顾先生牺牲好多呀。”

顾语声拢紧她的腰身,把那份亲昵蹭了回来:“是你面子够大。”

天空放晴,不出意外,未来一周都是大晴天,顾语声让岑力行在海岛酒店订好房间,联系一直负责维护游艇的师傅,在游艇上谨慎周到地准备,尤其是有关孕妇一切可能发生的紧急状况。

白纯的兴奋点被成功点燃,兴高采烈开始整理行李箱,前一晚,竟然难以入睡。

“小家伙,快休息!”

“顾叔叔,我真的是激动的啊,唉,好久没有到海边玩了呢。”

白纯语罢,卧室内陷入诡异的沉默,过去一年里的种种过往在头脑里清晰地闪回,两人并没有过相似的经历,而她离开自己的时间也屈指可数,她是什么时候去过的海边?

顾语声淡淡问道:“……上次回大马的时候,有去马六甲?”

白纯张了张嘴,僵硬地扯一个笑:“没、没有……那些天忙着照顾爸爸,哪有心情啊。不过,以前在葛山大剧团,我们去过好多沿海城市表演呢,别小看我们!哼!”

顾语声宠溺地吻了下她的额头,唇离开时却蹙了蹙眉:“白纯,你怎么还冒起冷汗来了?”

这次外出游玩如期进行,只是白纯因为昨晚的失言,一直心惊胆战着,直到顾语声不再提起这件事,她才放松了些。

出发的时间是下午阳光最好的时段,顾语声和“左右护法”岑力行、梁非如一同扶着她上了游艇,迎着夏日清凉的海风飘飘荡荡地来到了海岛。

入住,打理房间,吃晚餐,大概到了傍晚五点半钟,夕阳西沉,坠落到海岸线边缘,他们才安静地休息下来,享受小海岛上宁静舒适的海风。

“累吗?”两人躺在沙滩椅里,露台正好面向大海。

白纯吸着鲜榨的猕猴桃汁:“一点都不累,很值得。”她偏头看顾语声,挪下腰,拉开他手臂枕着,“尤其是你在我身边。”

顾语声微微侧颜,白纯的身体沐浴在橘红色的阳光里,让他想起了初遇她的雨后傍晚。

她柔美翩然的舞姿,她清亮澈然的眸子,她处处可怜却倔强坚定的眼神……

顾语声握紧她的手,忽然说:“嫁给我吧,白纯。”

作者有话要说:求婚啦~~~细节明天可能修改下。。

☆、62

有一股冲动在白纯心里作祟——答应吧,答应吧。

他深刻的眉眼、翕张的嘴唇、清浅的呼吸,都近在咫尺。他的人,他的心,他的爱,只要她答应,只要她点头,他就完完全全是她的了。

多大的诱惑啊。

然而,白纯如鲠在喉,说不出一个字,指尖摩挲他光洁的脸颊,不住地颤抖。

顾语声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一点点吻,重复了一遍:“嫁给我吧,白纯。”

他的眸光坚毅,仿佛已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白纯目不转睛看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出来,忽而粲然一笑:“嫁给你……好玩吗?”

顾语声一怔,眉头蹙了蹙。

“不好玩的话,我就不要。”她垂下眼睫,兴致缺缺的样子,“我觉得现在已经很好了。”

顾语声神情微滞,让她侧枕着自己的肩膀,耐心说:“白纯,你看,琪琪和欧阳是不是先结婚才生宝宝的?按照道理来说,我们应该像他们一样先结婚再生孩子,而且,婚姻很严肃,并不是玩,婚姻是一个承诺,一个我要永远承担做丈夫和父亲责任的承诺。”

白纯晃晃头:“顾叔叔,我不想让我和孩子成为你的责任……”

顾语声吻她的发顶,笑了笑,将她拥紧:“当然不仅是责任,还因为我爱你们。”

白纯闭上眼睛,向怀中缩了过去:“可是,我这样的人做你的……‘华逸’集团顾语声的太太……不太好。”

“小傻瓜,哪里不好?”

“我……傻。”

“……”

“难道不是吗?那些你的叔叔伯伯看我时的眼神都不一样,我知道的。”

“你不傻。”顾语声扭过她的下巴,和她蹭着鼻尖,淡淡笑说,“何况,就算你再傻,你也是我的女人,没有人有资格干涉我们。把那些眼光都忽略掉,你只要乖乖看着我、相信我就好。”

“但是——”

顾语声封住她的唇,齿间缠绵着了半响,说:“先别着急‘但是’,白纯,我知道你现在很累,等过几天你考虑考虑,再回答我。”

夏日的海风拂过,夕阳的残温暖暖地洒在身上,白纯埋头向他怀中拱了拱,略带鼻音:“嗯。”

连续三天海岛阳光普照,清晨顾语声醒的早,而白纯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赖床,起床气也特别大。

服务生送餐进来时弄出点声响,她不开心地皱眉,大发脾气,顾语声过来柔声哄,直到把人哄醒了,乖顺地吃早餐。

事实证明,白纯怀孕之后口味确实大变,以前从不挑食的她,开始对食物挑挑拣拣,尤其是海鲜,几乎能下咽的太少了,顾语声坦承,他来之前忽略了这点,没办法,只好亲自上网搜索一些白纯感兴趣的小吃,再预订下来。

阳光不错的时候,白纯特别想去沙滩走走,顾语声给她换了件宽版的亲肤棉布连衣裙,可她一穿上,顾语声才发现这裙子轻薄得几乎透明可见……

白纯满意地眯着眼睛笑了下。“好漂亮。”

顾语声撇开脸去,摇头:“嗯,其实还好。换一件吧。”

白纯撑开裙摆:“挺好看的呀,我喜欢这件,顾叔叔,我不要换了。”

顾先生眸色沉了沉,拿了件青色水波纹的抹大长裙,貌似不经意地递给她,生硬建议道:“这个比你身上这件更漂亮,换这个。”

不过白纯哪有空闲听他的建议,早就想好了搭配,说时迟那时快,就将一件鲜艳的彩色比基尼套进去,微风吹起裙摆,她的身姿在阳光底下若隐若现,比基尼非但没有把她显得臃肿,反而多了几分俏皮可爱。

顾语声竟然一时有点看呆了,白纯在他眼前摆摆小手,他才回过神来,望了望手中的裙子,只好放下。

白纯勾住他的手臂:“走吧,晒洋洋去喽。”

支起沙滩椅,太阳伞底下一人执着一个杯子,顾语声的是冰镇小麦啤酒,白纯的芒果汁。

给顾语声抹了防晒油,白纯仰躺着一边享受顾先生的按摩,一边偷偷瞟着他的啤酒,一副饥渴难耐的表情。

随着头顶凶巴巴的声音落下,那人也把啤酒推得远远,说:“看都不许看,更别打主意!”

白纯不解恨地猛嘬一口芒果汁:“哼,不就看眼嘛,真是的。哇,芒果汁真好喝!有人最爱胖胖的芒果鲜榨出来的果汁,偏不给他!”

顾语声:“……”

夏日、阳光、沙滩……怎能少得了身材热辣的美女和健硕的帅哥?

怀孕后,白纯的腹部虽然隆起的很明显,但四肢还是很纤瘦的,如果穿上休闲款的上衣坐下来,打眼一看,真的很容易被误会。

有几次,白纯和陈姨去商场随意逛逛,休息中途就被若干年轻男士搭讪,她无可奈何只能微微调整坐姿,让小腹的形态凸显出来,那些人便变红着脸赶紧先溜了。

白纯想,如果她不是单单在顾宅里出入,如果不是只面对顾语声这样唯一一个亲近的男人,而是按着普通人的生活轨迹出去工作,接触同事和客户,说不定还挺受男士们欢迎的。

顾语声去接个电话的工夫,几个结伴而行的小伙子向她移动过来。

有个直接就发出了邀请:“美女,不知道有没有荣幸打扰你一会儿?”

白纯耸耸肩。

小伙子一身古铜色肌,线条不错,紧实度也不错,脸上的笑容更不错,健康阳光。“会打沙排吗?”

白纯还是没说话,只是微笑摇头。

“没关系,那就……”男人似乎有点紧张,回头看看同伴,急得一脸黑红黑红的,“你对沙排有兴趣吗?我们几个是财经大学沙排队的,来这里训练……那个……”

白纯作恍然大悟状,笑着点头:“哦。我——”

她才说了两个字,就远远地听见顾语声的轻咳声,紧接着,没几步,他站到了她的身边,眸底幽光沉沉。

搭讪的男学生打招呼说:“这位叔叔是……您放心,我们只是来礼貌地邀请。”

白纯再忍不住,毫无顾忌地哈哈大笑起来,差点就在沙滩椅上打滚了。“叔叔,叔叔……”那几个男学生见到了白纯隆起的腹部,尴尬到不行,赶紧随便说句什么就跑开了。

顾语声点她鼻子:“看你笑的样子!我哪里像叔叔?!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还‘礼貌地邀请’……”

顾语声当时僵硬的脸色让白纯捧着肚子笑了很久,可报应来的就是那样快,她享受着阳光和海风快睡着的时候,恍然听几个女声在耳边叽叽喳喳不停地掠过。

果然一睁眼,几个深喘比基尼的辣妹正在顾语声面前像模特似的走来走去,笑声清脆的就同百灵鸟一样。

白纯侧脸瞧着,一句话都未说,隔着小桌,搂住顾语声的脖子便白亲吻起来。

这个方式多直截了当啊,告诉那几个瞄着他的女人——他是我的男人。

顾语声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吓了一跳,然而下一秒,握住她的肩膀,深深回吻。

傍晚,岑力行和梁非如在岛上逛了一整圈,回到酒店外的露天咖啡馆,眉飞色舞地为山上的月老庙灵不灵斗着嘴。

“你不信神灵就算了,干嘛让所有人都认同呢?”岑力行拍怕裤子坐下,很受不了梁非如在去月老庙时一路上都不屑的神情。

梁非如点了咖啡,苦口婆心说:“我只是劝你有那求神问卜的力为什么不认真追求个女孩。”

“你不懂。”

“是啊,我是不懂,你一个大男人居然去拜月老。天!”梁非如心想,她怎么和这么娘一人共事呢?!

“这就是我让你跟我一起去的原因,有你一个女人,我问的也方便些,省的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梁非如急了:“敢情你刚才纯粹是利用我?”

“是啊。朋友不就是用来利用的吗?”

“欸?山上有庙吗?”白纯挽着顾语声手臂,眨眨眼睛,冒着兴奋的光,“小岑岑你们去拜了呀,灵不灵的?”

岑力行和梁非如见顾语声以来,连忙止了争吵,一同看过来,愣了愣:“顾先生……”

顾语声点点头:“嗯。”

白纯不依不饶:“小岑岑,山上到底有趣吗?快回答我啊。”

“这个……”岑力行瞧眼顾语声,眼珠滴流转,“还……”

梁非如话说:“白小姐,其实就是有三座小庙,挺无聊的,而且山路有些滑,不好走。”

白纯有些扫兴,转脸又满脸期待地看顾语声。

顾语声不容置疑地摇头。

“你们俩继续聊,每天中午不是要回去了么,小岑你去安排一下。”

岑力行答应:“是的,顾先生。”

顾语声和白纯一走,岑力行松了口气,嘟囔道:“还好今天去了庙里添香油,不然明天恐怕没时间了。”见梁非如喝着咖啡,不屑地翻个白眼,神叨叨说,“非如兄,你居然说月老无聊?!完鸟完鸟,月老生气了,这辈子你都找不到男人了!”

梁非如:(╰_╯)#

临行前夜,白纯站在露台边,望着大海里闪烁的点点渔火,有点惆怅:“觉得时间过得好快啊。”

顾语声将行李箱立在沙发边,从后面抱住她的腰:“你喜欢这儿的话,以后我经常带你来。或者,你想什么时候来,和琪琪或者溪月她们也可以。”

白纯嘟嘟嘴:“想去山上的那个庙。”

“小傻瓜,那是个月老庙,未婚男女求姻缘的。”

“不是的,我刚才打听过了,山上有三座小庙的,月老庙那边比较难走,另一座很近的也很方便,顾叔叔,我想让佛祖保佑我们所有人都平平安安一辈子。”

“白纯……你正怀着孕,我带你来岛上已经每分每秒都在提心吊胆,何况上山……实在太危险了。”顾语声见她还是无打采,做出妥协,“这样吧,下次,下次我保证一定带你去。”

顾语声的坚持也是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白纯没理由再固执,早早地和顾语声睡下,不知睡到什么时间,白纯直感身边一空,然后听见顾语声悉悉索索的穿衣的声音。

她揉揉眼睛,艰难地起身:“这么晚你去哪儿啊。”

顾语声倾身抱了她一下:“我让非如过来陪你。我要马上回去一趟。”

白纯立马清醒,抓住他的衬衫袖子:“到底怎么了?”

顾语声看着她,眼神忽然有点空:“是我爸爸……突然病发。”

作者有话要说:补全个先。。

本来想写一章,不过实在太困了。。。明天中午左右再来看。。。这章本来应该写到转折的。。。嗷嗷嗷哦啊哦啊。。。废柴了。。。谢谢芝雪儿童鞋的地雷,抱抱乃,其实乃们不用再破费给琅琅地雷了,谢谢乃们,琅琅这种速收地雷实在是受之有愧。童鞋们的这份心意琅琅心领了。啵啵~~~~爱乃们~~

☆、63

后半夜白纯几乎没有合眼,战战兢兢捧着手机担心顾语声会来消息。

天刚蒙蒙亮,她便再躺不下去,起身洗漱好准备到前台办理退房。

此时梁非如的手机也响了,白纯绷紧神经,默默听着。

话音一落,梁非如见她神色松下来,劝道:“是岑力行,游艇已经到了码头了,白小姐——”

白纯冷静一会儿,轻声说:“好,我们快回去吧。”

梁非如见她脸色惨白暗淡,无不担心:“白小姐,要不你再休息一下,吃些早点。”

“不,现在就走!”白纯神思恍惚,语气却很坚定,走了两步,忽然又顿下,“等等,非如,你还记得山上的庙怎么走吗?我想去拜祭一下。”

梁非如着急说:“白小姐,一早晨山上路滑,天气也凉,您还是不要……现在顾老爷子病危,您如果再出了意外有个三长两短……我的工作一定是保不了了……”

梁非如素来雷厉风行,男子气概,面对白纯的这个要求,也有些乱了阵脚。

白纯听罢无奈,只有消掉打算,披上披肩,随梁非如启程。

几乎一刻不落,两人回到市里直接奔向了抢救顾长计的医院。

长而空旷的走廊,弥散着消毒水味,仿佛一条漫漫长路,永无尽头。白纯一边走着,脑子里不断跳出很多她排斥忆起的画面——顾锦生,白燕,付曼……不断穿,不断循环……

越是想忘记,越是清晰,她的情绪已经到了一个顶点,却一再警醒自己不能这个时候崩溃。

脚步声回响着,白纯尽管在迷糊,心里有个声音是静的,那就是佛祖保佑顾长计平安无事。

终于到了手术室,白纯大喘着气,让梁非如放开她的手臂,一步步挪过去,每一步却像踩在沙漠里,滚烫,艰难。

惨白的白炽灯光,暗的走廊尽头,沉默的两个男人,一个顾语声,一个段景修。

段景修面对着窗户,眼神笔直,不知在看些什么,或者他这样,能够看到些什么,他像是另一个空间的人,拒绝任何人的打扰。

而顾语声垂着眼帘,面无表情,一语不发,坐在走廊一侧边上的椅子里。

她悄悄走过去,心跳快停止,到了他面前,轻声唤:“顾叔叔……”

顾语声还是没抬头,看着地面,嘴唇蠕动了下,艰难吐出几个字:“爸爸……爸爸刚刚走了。”

他回答完,仿佛犹不能相信这个事实,眉头紧紧蹙了一下,阖上眼睛。

空气似乎愈渐稀薄,让人呼吸都要费上好大的力气,白纯不知自己怎么做才能安慰他,只有靠近他,让他在压抑的、在克制的那种失去亲人的悲痛有个宣泄的出口。

她抱住他的头,紧紧搂在怀里,轻柔却坚定地说:“你还有我……还有我和孩子。”

顾语声的侧脸贴在她隆起的腹部,一瞬间,眼眶酸痛得无以复加,回抱住她的腰身。

远方,天空蔚蓝晴朗,白纯望过去,她好像有点明白段景修在看什么,那是一种带着矛盾的慰藉,失落地期盼着人的灵魂可以得以解脱、得意自由。

我爱的人们,但愿云朵之上,真的有所谓的天堂。

顾长计的离世几乎震动了市里所有的新闻媒体,他在生意场上浮浮沉沉驰骋了这么多年,追悼会若是想办得低调些都难,顾语声也理所当然地把白纯代入了大众的视线。

这几天白纯休息得不好,神有点糟,到了夜间,殡仪馆里的人少了下来,顾语声腾出时间陪她,见她憔悴如斯,心头像被利刃狠狠剜了一把。

“白纯,这里有我和Patrick就足够了,我让小岑送你回去。”

白纯把头搁在他的肩膀上:“我不累,我想陪着你。”

顾语声想要说话,白纯抬手遮住他的嘴巴:“以前总是你照顾我,我这次也想为你做点什么,何况明天我一定要送伯伯一程的。”

顾长计明天一早出殡,顾语声忙了多久,白纯就跟着陪他多久,几乎寸步不离。也是用这种方法,白纯以自己的身体做要挟,逼着顾语声定神下来休息了一会儿,不然,她想象不到他会怎样用忙碌来麻木自己。

“顾叔叔……别让我走,伯伯生前希望看到孩子出世的,可是……我却没有帮他完成心愿……对不起。”白纯趴在他的肩头,脸转了过去,泪水沾湿了顾语声的衬衫。

她要对顾长计说的“对不起”何止这一个,她还有许许多多没说、没做,她欠那个老人太多了。

顾语声着她的头发,声音很疲惫:“别这样,白纯……爸爸不会怪你的。你忘了吗?他和你相处的时候,很开心、很轻松,甚至连我都没见过他的那一面……他已经把你当女儿或者儿媳妇一样了,怎么会计较你是不是做错了事?每个父母对孩子都是最宽容的,都是第一个给孩子改正过错机会的人,我相信,就算是我爸爸一样严厉父亲,他在面对我和锦生、Patrick……还有你的时候,心,其实也是软的。”

第二日凌晨,顾长计出殡,这位一手创造出“华逸”历史的风流人物,安葬在葵山墓园,他的一生,也就此画上了句号。

从葵山回到顾宅,白纯面对空荡荡的院子,心里空落落,眼睛肿的如同两只核桃。

顾语声让她先去楼上休息,他还要去公司处理些事情。

提到“华逸”,白纯便不再做纠缠,她只是想在顾语声痛苦的时候陪伴他,并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白纯大抵也是太累了,一沾枕头就睡得天昏地暗,以至于,她从梦中惊醒时,差点分不清哪里是梦境,哪里是现实。

擦了把脸上的冷汗,白纯低低说了句:“又作恶梦了。”

那个她和顾语声相遇时,所产生交集的音乐盒,就像潘多拉的盒子,一打开,许许多多的罪恶便接踵而至了。

下了床,她换上防滑拖鞋,走进浴室,用毛巾擦干脸上和身上的汗水,回来时,肚子叫的厉害,原来现在已经傍晚六点多。

吃过晚饭,陈姨说她气色好了一点,又劝她:尽管顾老爷子走了,她也要替小的着想,注意自己的饮食和休息,保证小孩子健健康康的出生。

白纯也觉得这几天着实脾气有些太执拗,让陈姨和顾语声都好生担惊受怕,不禁心生内疚。

顾语声结束“华逸”那边的股东大会,将顾长计持有的股份按照生前遗嘱做了分配,其中,一大部分留给了“掌门人”顾语声,而后是两年前半路杀出的“私生子”段景修,其余的部分分成若干份转让给几位当年和顾长计一同打下江山的老股东。

回到顾宅,白纯已迷迷糊糊地睡下,他吻了吻她柔软的面颊,轻手轻脚关上卧室门。

顾语声来到顾长计生前的卧室,打开灯,一只轮椅在露台门旁边,月光洒进来,泛着冷冷的金属光泽,冰寒刺骨。

两天前,他还没有勇气走进这间房,然而,现在他最终下定决心——整理父亲的遗物。

作者有话要说:有点短。。。不过,琅琅会争取下周之内,将这篇现言更新完毕~~~~(*^__^*) 嘻嘻……

写了这么多篇的言情。。。尊的。。。发现写男女主角之间纠结的爱情并不是最费眼泪的。。。而是亲情戏啊啊啊啊啊。。每次写到亲情。。。只几百字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嗷嗷~~~

☆、64

绿林大道,山风随着疾驰的跑车灌进领口内,有些凉,心里却犹如有把火在烧。

又传来刺耳的鸣笛声,她向后视镜里望去,后面那辆车里坐着一男一女,无不焦急,男人握着方向盘,探出半个身子,脸色泛白,疾声喊道:“白纯——减速!减速!前面有弯道!”

她的目光掠向他身边泪水满面的女人,唇边勾出一道冷冷的笑,不止没减速,反而踩下油门——

咚——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燃烧的火光如同愤怒的怒龙,直冲天际——

“啊!”

白纯从噩梦中惊醒,冷汗淋漓,天地仿佛混成一色,漆黑漆黑,看不到一点光明,耳畔响起了那首音乐盒里的曲子,悠扬悦耳的和弦听起来却那么凄凉。

顾语声在楼下顾长计的卧室里听到了白纯的惊叫,赶了上来,见她眼神发直,额头布满虚汗,全身颤抖,连忙坐到她身边,让她靠进他的口:“没事没事,是梦,梦,我在呢。”

白纯已记不起自己是第几次梦见那个场景,那残留的影像和旋律一遍遍呼唤着她,可她却听不见它们究竟要她做什么。

“你回来了?”不知过了多久,白纯勉勉强回过神,他的手掌温厚,轻柔,抚在她的背后,有种神奇的安定作用。

“嗯。我在楼下整理爸爸的遗物,对不起,我应该陪着你睡的。”

白纯整个人放松下来,趴在他怀里:“我没事,你别自责,不是你的错。”

顾语声不放心:“白纯,总是这样下去,我担心你身体熬不住……过几天吧,我们去孝儒的诊室——”

白纯心一慌,打断说:“不用了,顾叔叔,我真的没事,不要小题大做了……”

她双眼湿湿的,定然地看着他,顾语声无奈,叹了口气,撩起被子,一并躺到床上,白纯歪在他的怀里,那感觉又像到了另一个安心的世界,很舒服。

“好吧,不去诊室,那你愿不愿意跟我说说你都梦见了什么,这么害怕?”

白纯把头扎得更深:“没什么,我胆子小,其实就是些鬼鬼怪怪的。”

顾语声淡淡说:“小傻瓜,这世界上哪有鬼呢?如果真的有……我倒希望我可以看见。”

白纯猛然抬头:“为什么?你不怕、怕吗?”

顾语声头脑木然,笑了一下,说:“不怕。如果人死了真的有鬼魂,那我说不定就可以我的父母了。妈妈在我十二岁就离开了,锦生更可怜,四岁,就失去母亲。”

他的声音微微颤起来,记忆的痛搅成一团,狠狠绞着心口。

白纯的手触到他的眉头,那里皱得好高好高,仿佛在他们之间筑起一道密不透风的壁垒。

“锦生小的时候很粘妈妈,小小的年纪,每天都想尽办法在妈妈面前表现,那个时候我不也大喜欢理他,甚至和我妈妈一样,有点讨厌他。”

白纯静静闭上眼睛,世界重新恢复一片黑暗:“为什么?为什么你妈妈……”

顾语声想起了遥远的往事,就像把那深埋的带着疮痂的过去,一寸寸从回忆的土里挖出,让你穿越了时间,仍然将过去的鲜血淋漓看个清清楚楚。

“因为我爸在外面有别的女人,也许一个、两个、三个……也许更多。妈妈生完锦生,就开始整天不说话,只是流眼泪,好像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我从来没见过妈妈那样伤心过,她年轻时那么美,那段日子却憔悴得我都快不认识了,后来……我才知道妈妈得的产后抑郁症,没多久,她就去世了,我束手无策,什么都做不了。不过,最伤心的是锦生。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没得到过母亲的一滴水,没被她拥抱过、亲吻过,甚至连母亲的一个笑容,他都没有见到过……但我知道,他仍然很爱妈妈。”

白纯不出声,忍住泪水,锦生的脸填满了她整个脑海,轻佻的,戏谑的,温柔的,深情的,带着恨意的……

顾语声的手探进床边的抽屉,拿出音乐盒,“滴滴答答”正和白纯记得的曲子一模一样。

“这是妈妈留下的,锦生从来没有收到过妈妈送的礼物,所以他一直很珍惜这个音乐盒……我也一样。”他重新扣上盒子,茫然地喃喃道,“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我真的很想念他。人失去的东西越多,就会发现自己能够珍惜的越来越少。”

“顾叔叔,我不会离开你……永远永远……”白纯向上动了动,紧紧抱住他的肩膀,让他的头倚在她的前,“除非,你不要我。”

顾长计去世其实并未给“华逸”在股市上造成多大的波动,毕竟从顾长计第一次中风后,集团的整个运作已经交由顾语声。

葬礼上,段景修的母亲也从美国赶回来,两年前她回来过一次,和段景修因为他不知所踪的“小鱼儿”有些争执,时隔两年,她在葬礼结束后,再一次问顾语声:“你恨我吗?”

顾语声只看着父亲墓碑上的黑白照片,一语不发,她说:“如果要恨,你恨我一个就好,别恨你爸爸,也别恨Patrick,血浓于水,他是你的亲弟弟。”

母亲去世多年以后,顾语声其实已不再恨顾长计,更谈不上恨段怡心和段景修。

就如付曼,她欺骗自己、几乎在把自己的信任置于鼓掌之中。可是,人都已经离开了,那些恨和怨都没了意义。他站在葵山山顶,耳边风声烈烈,吹翻了他的衣角和发丝,若是最亲近的人离开时,那徒留给自己的悲伤和遗憾,也能轻易地随风而逝就好了。

三天以后,顾语声意外地接到了宋溪月的两个消息,第一个,麦俊自首了,而此时,顾夏已经随他和白纯一起搬回赤山区的别墅生活。

宋溪月的另外一个消息已在顾语声的预料之中——麦俊想见他。

拘留所外,蝉鸣在盛夏的午后不屈不挠地干扰着顾语声的思绪,一个警察带着麦俊来到他的面前,隔着一个小小的窗口,他看见麦俊满脸土灰,神色憔悴,腮帮子一片青紫,嘴角也带着伤。

“夏夏在我那里,你不必担心。”

麦俊点了点头:“麻烦你照顾她了。”

顾语声记起以前付曼和麦俊一同对他说“麻烦”的情景,那时他还觉得这俩人客气得奇怪,现在想来,原来都是有原因的,不禁自嘲笑了笑:“不麻烦,反正我照顾她这么多年了。”

麦俊头垂的很低,慢吞吞说:“其实我想见你,是有件事……我知道你已经晓得夏夏的身世。”

顾语声语气清淡,打断她:“我会把她留在身边,直到你出狱,这个你放心,我对她还会像以前一样。而且……付曼去世了,我给她的钱将来也都是夏夏的。”

麦俊猛然抬头,眼睛里满是不可置信:“你……”

“你不用惊讶,更不必感激我。我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对顾夏的爱护,毕竟我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疼爱了六年,我不希望她有一天无家可归、流浪街头。”

麦俊用扣着手铐的双手抹了把脸:“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不瞒你说……我有个远房表姐,他们夫妇今年四十多了,家里没有孩子,我已经拜托人联系他们,如果你不方便收留顾夏,我那个表姐和表姐夫就会收养她。”

顾语声久久沉默下来,起身离开。

大概只过了一天,一对自称是麦俊远方表姐的夫妇来到“华逸”,说要探望顾夏。

顾语声接待下来,让岑力行把两人的身份调查清楚,还好,麦俊没有丧良心到把自己的孩子托付给骗子或者人贩子。

那对夫妻彼此恩爱,可是年龄都不小了,四十左右,虽然家庭不算富裕,但都是读书人,为人谦和本分,生活幸福,只是苦于没有孩子,本来想到福利院收养个健康的小孩,从麦俊那边得知顾夏的事,便改变了主意,想先来见见顾语声。

顾语声之后又去探望一次麦俊,麦俊说:“夏夏现在还小,也许跟着你是最好的选择,但以后呢?她再长大一点,上了小学,就知道她的亲生妈妈去世了,她的亲生爸爸在坐牢……她长这么大,我这个当父亲的,一无所成,还害得她妈妈病情恶化……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安排一个全新的健全的家庭给她。”

顾语声微有愠色:“不断适应新的生活并不能给顾夏带来什么好处。你这样做的目的无疑是在逃避责任,别给自己找冠冕堂皇的借口。”

麦俊沉口气说:“顾语声,你这个人太看重责任了。我希望你给夏夏一个选择的机会,你不是她,不能为她做决定。”

晚上回到赤山区,顾语声还在犹豫,那对夫妻却找上门来,另他惊讶的是,原来顾夏从前就认识他们,还甜甜地叫伯伯、伯母。

白纯知道顾语声这几天内心的挣扎,默默地把顾夏支开,让他们三个人在今晚能谈出个结果。

白纯领着顾夏在卧室里玩猜单词的益智游戏,顾夏忽然说:“小白姐姐,我知道,他们是来接我走的。”

☆、65

白纯放下手中的笔,转过身来,紧握顾夏的双手:“夏夏,告诉小白姐姐,你喜欢我和你爸爸,还是喜欢外面的伯伯和伯母。”

顾夏抿了抿唇,几乎没什么犹豫:“喜欢小白姐姐和爸爸。”

白纯松口气,放心地抱住她:“那就没关系了,只要你愿意跟着我们,你爸爸会把他们打发走的。”

顾夏吱唔一会儿,却皱起小眉头说:“虽然我喜欢和你们在一起,但是我想跟着伯伯伯母一起生活。”

白纯心一凉,更是不解:“夏夏……为什么?”

顾夏低头,趴在她的肩膀上,眼泪啪啦啪啦掉下来:“小白姐姐,我想妈妈……好想好想……爸爸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我知道她再也不会回来。”

白纯心酸得无以复加:“夏夏……”

顾夏擦了下眼泪,接着说:“小白姐姐,妈妈告诉我,麦叔叔是我的亲爸爸,让我以后要好好听他的话。刚才那个伯伯和伯母说是爸爸让他们接我走的……我会乖乖听爸爸妈妈的话。”

白纯愣坐在沙发上,无言以对。

外面传来说话声,门被推开,顾语声和那对夫妇进来,征得顾夏的意愿。

顾夏眨眨眼睛,抬头先看顾语声,再看白纯,最后拉住了女人的手,女人感动得眼泪快留了出来,把她抱起来:“好夏夏!顾先生,您放心吧,我们会把顾夏当做亲生女儿一样对待的。”

顾夏关心问:“伯母,我还会见到爸爸的是吗?”

那对夫妻连声答应,就这样,顾夏几乎没什么迟疑地就选择了离开。

第二天,白纯亲手为顾夏衣物和玩具、图书,装了整整两个大号的旅行箱,陈姨心疼她挺着肚子干活,劝了好几遍,白纯不让任何人手,当然,除了顾语声。

两人收拾好东西,依依不舍将顾夏送上了火车,顾夏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微笑着和他们挥手告别。

火车一点点驶离视线,顾语声站在月台边,望着远方,笑容渐渐隐去,白纯抱住他的腰身,紧紧地依靠他。她知道,顾语声自从得知顾夏不是亲生女儿,一直在将这份内心的失落掩藏起来,无论一个男人有多坚强,作为父亲,在面对孩子的离开都是脆弱的。

没有了顾夏,没有了顾长计,原来习以为常的平静生活似乎一下子被全部打得粉碎,对于顾语声来说,更是如同只在转眼之间,就要承受失去最亲近的两个亲人的打击,白纯觉得自己除了依偎在他身边,陪伴他,告诉他,他还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顾长计去世后的第七天晚上,是民间所说的“头七”,顾语声请人来顾宅布置拜祭所用的物品,让白纯先睡下,担心她做恶梦害怕,还让陈姨陪着在她身边,自己独自驱车回到了顾宅。

上次未整理结束的遗物还原封不动地在顾长计里的卧室放着,顾语声拾起父亲生前留下的一本摄影作品册子,一帧一帧地翻看,忽而悲从中来,手抖得不像话,便又皱着眉头痛苦地扣回去。

听到殡葬公司负责处理事务的人员跟段景修的对话声,顾语声将相册放回办公桌上,从书房里出来。

“都准备好了吗?”段景修几天最近也瘦了一些,那双眼睛里变得比往时更加暗沉了几分。

顾语声迎上来:“差不多。”不禁向他身后看一眼。

段景修仍然一副冰冰的脸孔:“不用看了,葬礼一结束那个女人就回纽约了。”

“Patrick,‘那个女人’毕竟是你母亲。”

段景修苦笑:“我知道。不过,顾语声,我和你不一样,我们从小生存的环境就天差地别,所以你没必要再来劝我。何况,她之前做的……在没找到曾予尔之前,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去原谅她。”

顾语声见他神情落寞,眉头紧蹙,拍拍他的肩膀:“她会没事的。”

段景修低声说了句“但愿。”,耸耸肩,里外瞧了一圈,来到办公桌前,捡起顾语声放好的相册,翻看起来:“白纯没跟你来?”

“她想跟过来,我没有同意,她前阵子已经很累了。”

段景修点点头,又随手取出一本相册,翻看的速度忽然慢了下来。

顾长计的摄影对象多集中在自然风景,像花草树木,高山流水,都是在相册子里经常见到的,很少涉及到人像,而这本里却夹了几张奇怪的合影。

“这个……”段景修拿起一张,凝神回忆,“这个不是……白纯让我画的那只吊坠?”

顾语声走过来,接了照片,神经狠狠跳了下:“锦生……”

照片里的顾锦生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香槟,微笑对着镜头,而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女人颈上挂着的正是那只玉石吊坠。女人个子高挑,身材纤瘦,手臂的皮肤白净,手端酒杯,嘴角扬起,半侧着身子,体态十分婀娜,头顶的黑发高高地挽起,乍一看,有种怪异的直觉在顾语声的心口冲撞。

他们看似并没有交集,眼神,肢体,衣着,一切的一切,都那么格格不入。

但很明显,她一定就是与锦生息息相关的那个人物。

单凭一个背影,很难判断这个女人的真正身份,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白纯来认,刺激她回忆起更多当年的事。

可她现在怀着孕,顾语声不可能没有顾忌。

段景修将照片扫描,存进手机,说:“我知道你不忍心,让我来查。”

顾语声阻止:“等等,查可以,但是——”

“放心,你把她保护的那么严实,我不会从她这里下工夫。而是从这只吊坠本身。你看——”段景修将其他照片一一摆整齐,指了指里面同时出现的坐席装饰,还有桌上放着的拍卖会上专用的号码牌,“假设,这真的是一场拍卖会,然后是锦生将玉石吊坠拍了下来,送给这个女人,但不知是什么原因,玉石吊坠几经辗转到了白纯手里,白纯很喜欢,毕业巡演结束后,就戴给锦生看,可没想到锦生大发雷霆。白纯被拒绝很伤心,可更另她伤心的是她去冷饮店的时候,发现了锦生和这个吊坠原来的主人在一起。”

顾语声不觉开口,补充道:“而且,这个女人,应该是白纯所熟悉、所信任的女人。”

“白纯应该受了很大的刺激,所以才会对钥匙扣反应那么大。她知道真相以后就立刻决定去莫斯科进修,所以她的老师才说,她之前一直很犹豫要不要放弃那次机会,可后来巡演一结束,她就收拾行李离开了。”段景修放下照片,无意中道,“可是之后呢?如果前面的都成立,莫斯科,他们在莫斯科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边泛起金光,清晨第一缕阳光破云而出,顾语声才从顾宅回到赤山区,那张照片一直被攥在他的手心中,直到回到家中看见白纯抻着懒腰从楼梯上走下来。

“你回来了?”白纯见了她,踢踢踏踏,快走几步。

顾语声迎上前去,嘱咐道:“别乱跑。”

“嗯?我没乱跑,我想你了嘛,宝宝也想你。”她着肚子,嘻嘻笑了下,黏黏地凑上去,“昨天还顺利吗?”

顾语声蹙眉,却将照片塞到了衬衫袖子里。

“白纯?”

“嗯?”白纯是真的想他了,一个晚上都很难熬,若是有一天自己的生命里没了他,她该如何适应?这样想着,将顾语声抱更紧了,“一整夜很累吧,你回卧室里睡下,一会儿让陈姨送早餐上去,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顾语声想开口,心口一塞,低头嘬口她的唇,点头答应。

早餐吃完,白纯犯起困来,蒙起被子窝在顾语声前,算着过几天的计划:“琪琪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我到这个月份了,该去上一些孕妇知识的课程,你有时间也陪我一起去吧。唔……如果你很忙的话,陈姨陪我也可以。”

他拨了拨她的黑发:“小傻瓜,我当然会陪你去。”

比起前几日的憔悴,白纯一下来了神,不着妆容的脸上眉飞色舞地:“你答应我的哦,你还要一起去看琪琪,一起去买婴儿用品,一起挑宝宝的小衣服,小鞋子,一起把她养大!不准赖皮,嘻嘻……”

顾语声连声应,可是,白纯将未来设想的越是美好,他就越发多了几分退却。

世界静了下来,只剩下赤山山林里的鸟鸣风声。

“白纯。”

“嗯?”

日光穿透紧合的窗帘,映在她微微颤抖的睫毛上,顾语声轻轻抚了上去,声音低沉温柔:“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你妈妈?她现在在哪里?”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为了让自己表面不动声色,她的手在被子底下攥的很紧很紧。

可这个她设想了一百遍顾语声会问的问题,却仍是没有一个完美的答案。

“我不记得了……我只是听爸爸说过,她是个舞蹈演员,一直在国外。具体在哪里我不知道。”

顾语声附在她的耳畔,轻轻亲吻:“真的吗?”

白纯睁开眼,望着空气:“嗯。你知道的,我不说谎的。”

作者有话要说:正面的真相大概在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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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顾语声没有让白纯看见照片,事实没有清楚前,他不想妄下断言,更不能让白纯因此惶恐不安,影响胎儿。

可他内心已做了一个荒谬至极的假设——如果那个锦生为其可舍弃一切、不顾一切的女人真的是白纯讳莫如深的母亲,他和白纯之间的未来轨迹将会怎样?

中午,顾语声得了闲暇,思绪却被一波波纷乱的猜想填满,找到了叶东霖的联系方式,他迟疑半刻,终是拨了过去。

接听电话的是叶东霖本人,听到自己提及白燕,他似乎并不愿意多说,只道:“我很多年没见过白燕了,当初我找到白纯,把她接到大马来和我一起生活,白燕都没有出现过。我自知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但白燕作为母亲也同样不合格。”

叶东霖还算平和地说完这番话,但不难听出他对白燕当年生下白纯便置之不理的态度有多不满。

顾语声:“白纯失踪了两年,这么大的事,白女士也从来没联系过您?”

“没有。小纯失踪的消息是收养小纯的亲戚告诉我的,我从头至尾也见到过白燕。二十二年了,我想,就算白燕今天亲自遇见小纯,都未必认得出来那是她的女儿。” 叶东霖叹气,“你忽然问起白燕,是不是小纯想起她妈妈来,心情不太好?她现在情况特殊,有这种联想也是难免的,你多陪陪她。”

“我会的,您放心。”

“唉,你父亲的事我很遗憾没能亲自过去吊唁。”叶东霖自从上次在工地意外受伤后,身体一直欠妥,修养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恢复些许。

顾语声连声说:“您见外了。”

叶东霖劝道:“语声啊,你要知道,有时候对老人家来说,也许死亡并不是一件很糟糕的事,人生下来就是这样不断忍受苦难、折磨,时间会帮我们把痛苦一天天沉淀下来。语声,你父亲有你这么出色的儿子,会很安慰。”

顾语声攥了攥手机,总裁办公间的落地窗视野开阔,远方云朵漂浮,天空碧蓝,仿佛近在眼前,而偌大的大千世界就在自己脚下,纵然这样,他仍是觉得那无力感一点点侵占了他全身每个细胞。

大概正是经历得太多,承受过太多,才知道,当一个人无法挽回失去生命的亲人时,当还有许多遗憾想要弥补给、他们却再没有机会接受时,即便拥有了再多的财富,也同寻常人一样束手无策。

“而且,你还要照顾小纯和孩子。尽管你们俩现在还没结婚,但我的女儿已经认定了你,我迟早要把她们托付给你。我老了,陪伴她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不知道将来哪一天——”

“伯父,您——”

“语声,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小纯小的时候吃过许多的苦,我竟然不知道她的存在。活到这样大的年岁,这是我最后内疚的一件事,她是我心里的宝贝疙瘩,我相信你,当初才会答应小纯跟你回去中国。”

顾语声低声道:“我明白。等孩子出生了,我和白纯就带着孩子回去看您。”

“唉,她现在不能乘飞机,只有等那个时候了。上次来看我的时候,只留了几天,但你们年轻人啊,忙些是好事,我也不便留你们。”

顾语声轻蹙了下眉峰:“白纯……”

白纯的巨大转变是从记起锦生开始的,那时的她,虽然对过去很惶然,但偶尔在他面前还流露出异样的神色,但从大马回来,她愈加刻意的掩饰怎能逃过顾语声的眼睛?

叶东霖这时说:“我记得很清楚,小纯在你走之后四五天,也回去了。下次如果可能的话,多留一阵子吧。”

顾语声结束了和叶东霖的通话,让岑力行据白纯的护照号码确认她从大马离开后去了哪里,拾起办公桌上的照片一路开车到了冷饮店。

相熟的店员一听他要找老板娘,便将他带到二楼的办公室。

老板娘仔细瞧了瞧照片里的女人,为难说:“对不起,顾先生,已经过去三年了,我现在其实也无法确定是不是这个人。”

顾语声恳切道:“麻烦你再仔细回忆一下。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老板娘忽然抬头:“对了我这里还有两个店员是做了三年多了,我带您去见他们。”

其中一个店员拿着照片看了半响,倒是真的想起些端倪,一时口无遮拦:“这个女的啊,就是包养小白脸那个啊。”指了指店里角落靠窗的位置,“他们来呢,就坐在那里,有说有笑的,后来我听轮班的同事们说,好像是他们的关系被别人发现了,之后就没再见过。”

顾语声狠狠蹙眉,照片被他攒的变了形:“……小白脸?”

老板娘在身后训斥了店员一番,顾语声已转身大步离开,走出冷饮店,夏日的空气湿热,黏而焦灼,让人有中透不过气的窒息感。

顾语声回到“华逸”,段景修正坐在沙发里等他。

“你去查什么了?”

顾语声捏着眉心:“冷饮店的店员证明锦生确实和曾经这个女人在一起出现过。”

段景修站起身,双手兜,长长吐一口气:“你做这么多不过是为了确认一个事实。”他顿了顿,快刀斩乱麻,“这个女人,不是别人,就是白纯的亲生母亲——白燕。”

顾语声蓦然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转到窗外,眉头揪成一个结。

“白纯骗了我们,从她陆陆续续记起锦生开始,她大概已经知道她所说的‘女人’就是她妈妈。”见顾语声仍然不动声色,段景修扯开领带,冷静下来,侧了侧身子,“现在只有她知道锦生和白燕在哪里?哥,你不想找到锦生了吗?”

顾语声阖上眼:“也许他现在有自己的生活。”

“就算有。你和白纯打算继续互相欺骗多久?没有信任的关系,很脆弱——”

兄弟两个的谈话被敲门声打断,岑力行进来,左右略略察言观色,内心有些忐忑地说:“顾先生,白小姐……离开大马之后,曾经去过莫斯科。”

白纯呆坐在二楼露台的白色秋千架上,背后和是柔软的靠垫,手里一本孕妇必备手册。

一阵微风拂过,书页被吹乱,就像她的心,又乱又冷,即使面朝太阳,她还是一阵阵的打颤。

陈姨拿了一杯果汁上楼,见她拉过秋千里的毯子盖在腿上,便走过来想扶她回房间。

白纯摇摇头:“陈姨,今天早上,你有没有觉得顾叔叔很怪?”

“怪?”陈姨满眼怜意地看着她,“别胡思乱想了,这阵子发生的意外太多,也难为顾先生,我工作了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这么累过。”

“我知道……”白纯了肚子,低下头,“所以我不想再给他填麻烦了。陈姨,你帮我把手机拿过来,我想去琪琪那里。”

陈姨面露犹豫:“这个……我还是先告诉顾先生一下吧。”

白纯却拉住她,求道:“陈姨——”

陈姨耐不住她磨,虽然答应了,但是要求她在五点以前一定要回来。

白纯的心情终于好了些,兴高采烈地让唐大伯去找琪琪。

琪琪的婆婆和欧阳都在家里,见她挺着个肚子自己来的,吓了一跳。

白纯灿烂地嘻嘻笑:“我来看干儿子了!”

琪琪家很热闹,尤其是那个还在襁褓里的小宝宝,白白胖胖的,让白纯好生喜爱。

白纯逗着孩子的小脸,问:“琪琪,我干儿子叫什么名字啊?”

琪琪恨恨瞅了眼欧阳,不情愿说:“唔,圆圆。”

“圆圆?”白纯小声重复,差点顺口说出:怎么有点像小女孩的名字呀?

“是不是很……很……娘?不过,算了,欧阳偏说好听。”琪琪覆在白纯耳边,悄悄说,“其实是我婆婆找人算的。唉,真不懂,大名交给他们我也就忍了,连小名都不放过。”

白纯哭笑不得的,不禁打圆场:“没关系,小名嘛,顺口就行了。圆圆,圆圆,要不我女儿就叫点点吧!”

“点点?”琪琪开怀大笑,“成了,就点点了,真是一对绝配呀。”

白纯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欢声笑语,把那些惶恐不安和烦恼暂且抛在脑后,就这样在琪琪这儿耗了一整个下午。

琪琪的婆婆很热情,坚持让白纯留下来吃晚饭,白纯一看表,快到时间回赤山区了,几经推迟,快六点了才从琪琪家里出来。

夕阳西下,到了别墅时已经夜幕降临。

白纯刚进门,就觉得不对劲,陈姨迎上来,紧张说:“顾先生回来了。”

白纯一拍额头:“怎么没打电话给我?”

“顾先生说不打扰你会友。自己上楼去了,晚饭还没吃,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下来。”

白纯深吸了口气,她再次恢复了那种浑身冰冷的状态。

每一步阶梯都迈得如此吃力,可仿佛又是那么长,没有尽头一样。

到了门前,白纯让陈姨先下去,她自己和顾语声谈。

卧室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别墅外隐隐的灯火,山里的夜晚格外的漆黑,白纯担心自己摔倒,打开壁灯,向书房的方向的走。

到了磨砂拉门前,她猛然顿住脚,除了《天鹅湖》里那首经久不衰的经典乐曲,还仿佛听到什么破碎的声音。

顾语声透过显示器发出的微弱的光,看到她正在不远处徘徊的身影,轻声问:“你回来了?”

白纯只得转过身来,缓缓走进,扯了个牵强的笑:“是啊,对不起,我……我去琪琪家里应该……应该让你知道。”

顾语声也淡淡笑了下:“没关系,这阵子发生的太多了,你也需要经常见见朋友,让心情好一点,你知道照顾好自己就可以。”

白纯努力地想,如果她还是之前“傻子”,在这个时候该怎么做?大概会兴奋地跑到他的身边,埋首在他怀里,然后,一边仰头亲他的下巴,一边说“顾叔叔,你真好,我爱你。”

可她现在只能愣愣站在原地,肚子里孩子的重量,还有她冰冷的身体,都让此刻的她越发虚弱。

白纯几乎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顾语声身边的,他轻揽住她的腰身,她顺势坐到他的腿上,手臂挂在他颈间,紧紧拥在一起。一如既往的亲密无间。

电脑显示器边放了一张影碟,她毕业巡演最后一场辅导员帮忙烧制的,她一人饰演两个角色,黑天鹅,白天鹅。而正在播放的这一张……她只饰演白天鹅,黑天鹅另有其人。

白纯瞥了一眼显示器:“怎么忽然想起看这个了?不知道以后生完宝宝,我的身材能不能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顾语声亲一下她的脸颊,目光在她脸上往返,最后却留在那画面上,答非所问:“白天鹅这个角色很适合你。”

“是吗?其实黑天鹅和白天鹅这两个角色通常都是由一个舞蹈演员饰演的,我在出演这场的时候,并不是因为白天鹅这个角色适合我,而是黑天鹅的难度太高,因为其中一慕,需要演员能够鞭转至少十圈以上,我还不能胜任。”她抬起颤抖的手,指向显示器的黑天鹅,“但是她能做到。”

顾语声抚她的腰间,把她的手拉回自己的手心,头靠下来:“白纯……有锦生的消息了。”

白纯的声线簌簌发抖:“锦、锦生?”

“是……Patrick查到锦生失踪之前和一个女人一同去过莫斯科,回来之后,这两个人一起人间蒸发了。我知道单凭这个线索找到锦生的机会很渺茫,但我不能再放弃。”

白纯将自己从顾语声的手中抽离开,不知所措扶着小腹跳下来:“顾叔叔……你打算怎么做?”

“小岑订了机票,明天一早我去莫斯科。”他试图把她重新拉进怀里,白纯却茫然地摇头,将他甩开,“白纯——”

白纯站得远远的,抱着头想了许久,忽然走近他,扯住他的衬衫袖子,眼角湿润:“顾叔叔,莫斯科那么大,你怎么找?”

“我和Patrick会一起想办法。”顾语声握住她的手腕,沉沉地看着她,“而且我们知道,锦生和那个女人去莫斯科找过你,只要在你学校附近打听,也许会有收获。”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呐。。。之前铺的线都出来了。。。

那个啥,本来寻思这周末之前完结了,呜呜,又写了这么多。。。还有一个原因这周四刚刚知道心痒又有榜单了,所以琅琅打算把大结局尽量写好一点,毕竟大伙跟了这么久,挺不容易的,嗷嗷。。。我数了下后面的内容还有四、五章的样子。。。番外嘛,欢迎点单~~~~预计会有一章我们的点点宝宝的~~~

有跟古言的筒子,我这边更完,去写那个~~~~

☆、67

白纯的头嗡嗡发疼,好像有无数的针直戳过来:“不要,顾叔叔,不要……”

“不要……什么?” 顾语声沉静的目光里波澜暗涌,“不要抱着这种飘渺的希望?还是你知道我所做的都是无用功?”

白纯猛然抬头,木讷地看着他。

顾语声关了视频,书房里陷入可怕的寂静,只有两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扮演的黑天鹅这个人,还有那块玉石吊坠最开始的主人,都是你的母亲——白燕,对不对?如果我没猜错,白燕间接知道你喜欢锦生后,打算和他分手,所以才把锦生为她拍下来的吊坠送给你……”

白纯阖上眼睛,眼泪终于掉了出来。

顾语声伸手擦她的眼泪,她却恐惧他一样,缩着肩膀避开。

“白纯,告诉我,你还记得什么?就算他们现在仍然在一起……”顾语声用力攥紧拳头,“至少锦生应该回来看看爸爸……白纯……”

顾语声的语气几乎带了恳求,抓住她的肩膀。

白纯泪眼模糊,却仍是不敢看他。恢复记忆之前,她在他面前是那么透明、清澈,除此之外,她还有一颗勇敢而真挚的爱他的心,顾语声被打动的,是那样的白纯,而不是现在谎话连篇的女人。

“对不起,对不起,顾叔叔……对不起……”

“白纯,不管你究竟因为什么隐瞒我这么久……直到现在为止,我并不怪你,我只要你告诉我真相!”他捧起她泪水滂沱的脸,双目赤红,声音渐弱,那语气不是逼问,而是同她温柔地商量,“有那么难吗?或者,有什么苦衷,你说出来,好不好?”

白纯将视线移向他,微微发愣:“对,顾叔叔,你说的都对。我已经恢复记忆了。”

感受到顾语声无力地放下手,她低头抽噎:“半年前,无意中看到那张影碟里的黑天鹅时,我就想来……想起来那个曾经在冷饮店里让我发疯发狂的脸,竟是属于我妈妈的。锦生真正爱的那个女人,竟然是我妈!”

白纯身体抖的筛子一般,摇摇晃晃,差点倒了,顾语声眼疾手快,扶住她的手臂,让她先坐下来。

白纯摇摇头,举目看他,泪珠成串滑落:“顾叔叔,别对我这么好,我不再是以前的白纯了……我——”

顾语声:“既然你说你不是以前的白纯,那就别说傻话!”

白纯咬住唇,手臂抱在一起,蜷缩着,躲避他的气息:“我不值得你对我好。你知道吗?我怕你会恨我,所以一直欺骗你,装作还是那个傻傻的眼里面只有顾语声的白纯,其实……我……我不是了。这个孩子到来的时候,我差点想打掉她,你知道我以前多想你能给我一个宝宝。”她抹了把眼泪,苦苦地维持笑容,“我光是想象着将来,你和我,还有我们的小宝宝,就觉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是,我却曾经想亲手杀了她。有时候我也怀疑自己变了,变的冷酷无情。但当对我好时,我又欺骗不了自己的心,我爱你,每次对你说谎话,我好痛苦……”

“白纯——”

“顾叔叔!不要原谅我……死了……锦生和我妈死了!他们死了!”

白纯说完,几近崩溃,灵魂如同悬在半空中,置身事外看着自己和顾语声之间就此分崩瓦解。

顾语声本是扶着她,却忽然按住她的肩膀,愕然怔愣:“……什么?”

白纯用手拄在书桌边,堪堪撑住自己的身子,说出来也好,那个事实如同一只锋利的怪爪,午夜梦回,抓紧她剩余的生命,疯狂地摧残。

这些日子,当她看见顾语声的亲人一个个从他身边离去,而自己正是夺走他最后亲人的魔鬼,她宁愿替那些痛苦转移到她的身上来,那样,她的心里是不是就会好受一些?

“三年前,就在我申请了去莫斯科进修的机会以后,一次偶然,我遇见了顾锦生,他很帅,听说还是世家子,所以非常受女生欢迎,我也是其中一个。”

“我们开始交往,大多数人不看好我们,有的同学还让我离他远一点,说他在圈子里有很多女朋友,我不过是其中一个。我没有听,固执地想要了解我所认识锦生。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是我发现正像我看到的,锦生没有传言中的那么糟,他内心十分孤单,他渴望陪伴、渴望理解,而我呢,也是。”

“他给我讲他小时候的事,讲他无所不能的大哥和从未给过他一个微笑的母亲,还有那只音乐盒……”

顾语声松开手,捏着眉心退后一步,眼里面雾气升起,满是茫然,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白纯被放开束缚,深知,有些东西到底是会失去的,无论你用尽了方法,甚至失去自己去挽留。

她讷讷地看着地面,往事汹涌而来,从未有过的清晰。

“我爱上了锦生,为了和他在一起,我甚至想要放弃千载难逢的进修机会。可是没想到,快二十年都没有过问我的妈妈,却忽然出现,成了我们毕业班巡演演出的特邀指导。”

“我对她太陌生了,之前我问过收养我的叔婶,问我爸爸,但是他们都不愿提起她,或者一提起她,就有很多怨言,时间一久,我也不好再问下去。所以,当我和妈妈相认的时候,我选择了保密。几乎没有人知道我和舞蹈家白燕是母女两个。”

“后来我和锦生分手,一个人到了莫斯科,仅仅过了三天,他们就追过来,我才知道,原来锦生和我妈妈之前已经相识,因为年龄相差太大,认为本不可能在一起,所以分开了。锦生在来看我的表演时,他们再次不期然相遇,于是……”

白纯的眼泪已经流干,双腿有些酸,便转身走到沙发边,慢慢坐下来:“也许妈妈是发现了我喜欢锦生,所以把当年锦生送给她的玉石吊坠转送给我,那时我不懂,只以为那是我的母亲送给我的第一个礼物。我把它当宝贝,可锦生看见了,却立刻对我大发雷霆。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很伤心,只能找锦生,结果我撞见他们在冷饮店里约会的场景。”

白纯捂住脸,苦笑了下:“我当时……当时觉得老天真是跟我开了个天大的玩笑。我的妈妈,十九年才第一次出现在我生命里的妈妈,竟然和我最爱的男人……”

顾锦生穿着蓝色的西装外套背对着她,白燕手里拿着冷饮店里的玩偶与他淡淡微笑,那个画面,深深刻在白纯脑子里,即便她受了刺激,潜意识刻意抹去所有有关锦生的回忆,依旧顽强地残存。

顾语声走到她面前,半蹲下来,看着她,声音疲惫得沙哑起来:“之后呢,为什么……”

“之后我收拾行李,终于没有一丝犹豫,去了莫斯科。他们找来,向我解释,我什么都听不进去,也冷静不下来,还大吵了一架。我刚刚和妈妈相认……我很崇拜她,原来她是个出色的舞蹈家,是我向往成为的人,本不像原来我猜测的那样不堪。尽管她当年抛弃了我,但是我们相认之后,她对我真很好,我们像朋友一样。可为什么……为什么是锦生?我一气之下又偷偷回国,我不知道他们怎么打听到我的消息的,也跟了回来。”

白纯闭上眼睛,紧蹙眉头:“在他们发现我新的住处的时候,我发现我已经控制不了我的情绪,疯了一样砸我公寓里的东西,甚至弄伤了自己,锦生阻止我,我反而打了他。”她低头看自己的手,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白纯,她都要分不清,“我推开锦生和我妈,下了楼,开车上路,不知过了多久,也分不清那时是白天还是黑夜……我只觉得后面像有洪水猛兽在追我,我想逃,逃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见他们,然后……到了一个山路的弯道处,锦生在后面不停按喇叭,让我减速,我却踩下了油门,那一刻,我想死,就这样死了吧。”

“可我却……听到了刹车声,非常刺耳,我下车跑回去的时候……他们的车已经消失不见,我在路边大声喊……”白纯断断续续,抱住头,强撑着意志描述,一幕幕重新刺激着她的神经,她的唇色发白,浑身下意识抖动起来,“爆炸声好大,我听不见任何声音,火花、黑烟到处都是,仿佛把我也烧着了,我慌不择路,很想跳下去,想去救他们……醒来第一眼,一辆卡车停在我的身边,我迷迷糊糊地看见车后面装着好多舞台道具,彩旗,乐器,我忽然觉得莫名的熟悉,可我的头好疼,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从车上跳下来,给我水喝……接着我就进了葛山大剧团。”

顾语声深沉叹了口气,仍是一言不发,扶着额头缓缓站起身。

他推测的,不是这样……尽管这段锦生和白燕的关系充满了沉重的禁忌和质疑,但他希望他们活着,哪怕永远藏起来不现身,永远躲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只要活着。

“顾叔叔,这是我所记起来的所有真相……就算现在你去莫斯科怎样找,都不会有结果。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让你失去了锦生。”

她抽了口气,深呼吸,从沙发里摇摇晃晃站起,顾语声的心神还在震惊和绝望中回荡,本能伸手护她。

白纯低头望着,泪眼垂落,五脏六腑绞缠在一起,疼得她冷汗直冒。

她没资格再牵这只给她所有温暖的手了,是不是?

正是因为这种深深的不舍和贪恋,她才明知顾语声痛恨欺骗,却又一次次地丢失自己去欺骗他。

白纯倾身,恋恋不舍地轻轻抱了他一下,在他耳边说:“不要……不要原谅我。”

她的顾叔叔,曾在那个又冷又饿的雨后傍晚送给她一块香甜的蓝莓蛋糕;曾为她细心包扎伤口,为她光溜溜的头顶擦药、吹风;曾在郊外月光里情不自禁地亲吻她;每每激情时刻在她身体里极尽温柔、极致缠绵的男人,她到这一刻,不得不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鸟,写的好卡啊。。还好终于交待完了。。。啵啵~~~~留言来的更猛烈些吧。。。。

这本写的好纠结呀。而且作者有个挺不好的习惯,越到完结我越是有各种情绪冒出来。。。想把结尾写好,想快点完结,却又灰常不舍。。嘤嘤。。。

☆68、溪间明月照青藤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了下

滕策和宋的番外篇一,宋的包子就是这么来的,被滕策强上了,滕策着实比较渣、比较恶劣。。~~~

正文那边我看晚上有时间木有。。。木有的话就明天更哈~~~~

再说下积分。。。前几天我的时间表比较乱,所以可能一忙就忘记送积分了。。。所以有哪位童鞋没得到积分,可能是我漏掉了,记得跟我要哈~~~啵啵~~~

还有谢谢hyc童鞋地雷啊。。。抱抱。。

宋溪月五岁生日宴上,第一次见到了十五岁的顾语声,即使他当时只随意穿了身运动装,仍然英气逼人,俊逸潇洒,只短短亮相了不到半分钟,已经吸引了全场女士们的目光。

他把一份小礼盒放进她的手心,说:“我是顾语声,代替我爸爸送给小溪月一份生日礼物。祝你健康快乐……”

后来,宋溪月一度以为她将来一定嫁给他的,只盼望自己快些长大,跟上他的脚步,成为像他一样优秀的人。

可终究,不过是她一个人的公主梦一场,那个男人伴随贯穿了她的前半生,却始终只存在于她的幻想之中。

十八岁的生日晚宴,顾语声回国,她得知,第一时间让人把请帖送到了“华逸”,但是他应邀到来时,臂弯中却挽着另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付曼。

“据说,顾语声要结婚了呢,就是他以前的那个秘书。”

“听说因为那个女人怀孕两个多月了,顾语声才娶她的,啧啧。”

“啧什么啊,有本事你也让顾先生给你留个种。”

“哈哈。”

宋溪月心如刀绞,脸上却挂着几近完美的笑容迎接顾语声和他的未婚妻,她从小到大一路平坦,风光无限,唯有在顾语声这里栽了跟头,但她不甘愿让别人发现自己的狼狈,暗暗发誓——别给她机会,若是有了,她必定不会再放手。

顾语声结婚以后,宋溪月的心像被一下子掏空了,曾经绮丽的梦想化作一颗颗泡沫,随风而散。

出国留学期间,她也曾经交了几个男朋友,甚至还有一个金发碧眼的傻大个儿地举着钻戒和鲜花,在夏威夷的海滩上向她求婚了,可她的脑海中闪过那人的脸颊,仿佛他已在自己的灵魂上烙上烙印,永远挥之不去,她只能无情地拒绝,甚至以后与求婚的男人不再见面。

宋家从上到下,没有一个人看好宋溪月痴恋顾语声,自然在他离婚时封堵一切可能让她得知的渠道,一直等到她学成归国,她才发觉自己和他又错过了四年。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糟糕的,而是顾语声明知自己因为“鼎元”和滕家的生意来往而迫不得已和滕策订婚时,对她说出的那句“从始至终,我都不是那个人”,他淡漠冷静、却又真诚无比的眼神如利剑般刺得她体无完肤。

执着了十年的爱恋,不,应该是单恋,终于结束了。

宋溪月心灰意冷,如果可以,她宁愿生日宴上送给她礼物的男人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也不要是顾语声。

宋溪月遂了家人的意,答应与滕策结婚,谁知那个混蛋连婚礼都缺席。

不错不错,最好永远不要回来,她还嫌那个风流二少爷在外面惹了一身脏呢,宋溪月优哉游哉在酒店的总统套间里,拈起指尖,吃着新鲜出炉的点心,早把新郎忘的一干二净。

果然时辰一到,婚礼现场一片哗然,滕策还是没出现,宋溪月心平气和,嘴角甚至带了笑意,哪有弃妇的幽怨,反而落落大方地对外面的宾客稍作安抚,然后便大摇大摆地走掉了。

最丢脸的当然不是宋家人,而是滕家一家老小,啧,滕策他父母亲和大哥大嫂眼珠子气的差点蹦出来,婚宴事宜处理完毕还要过来宋家道歉,宋溪月都有点看不过去了。

滕岚说滕策的电话一直接不通,连他的那些狐朋狗党也不知道他的去向,从前滕策贪玩不假,但正经事上没见他掉过链子,这话里话外的,有点暗示宋溪月和滕策八成是串通好了,才让婚礼当天闹了笑话。

宋溪月觉得好笑,她和滕策小时候就常玩在一起,那个家伙什么德行她还不知道,他可不是能安分下来当人夫的子,这会儿说不定在哪个温柔乡里流连忘返呢。

拨了滕策的号码,没想到响了两响,那边就接起来,滕岚不是说打不通电话吗,这是什么?!

“喂,滕策,把婚礼这码子事给忘记了吧,没事,反正咱们结婚证都领了,婚礼嘛,不急这一天两天的,你滕二少爷好好玩,帮我谢谢你身边的美女哈。”

滕策正在芭提雅做泰式按摩,按摩师傅娴熟的手法按得他哼哼唧唧,各种销魂:“唔,哦,宝贝儿,你真体谅我。回去好好犒赏你、滋润你啊。”

宋溪月暗嗤了声,把手机一丢,想了想,差点爆口。

婚礼推迟十天,如期举行。

滕策这天再次刷新了宋溪月的下限,在她眼皮底子胡搞乱搞。

婚礼一结束,宋溪月一点好脸色也没给他看,回到新居,把新房门摔得震天响,立马反锁。

滕策敲门:“宋溪月,你出来!”

“出来干什么?你个混蛋,到隔壁去睡。”

滕策咚咚砸门:“凭什么我去隔壁?这个房间我有份,床我有份,你……这个人,我也有份!”

宋溪月啪一下打开门,端的是一副自在的样子,滕策一愣,嬉皮笑脸地一把她的脸:“终于肯出来了,宋大小姐。”

“哗——”一杯冰水从滕策头上浇到底,宋溪月把两人之前签的婚前协议复件摔到他身上:“清醒了没?混蛋!你特么别以为喝醉了就想趁机占我姓宋的便宜!这是我们的协议,背熟了你再跟我巴拉!”

滕策抹了一把脸,暗骂一声,顿时清醒几分,只见那女人刚刚在她眼前晃了几秒,又把门摔上。

助理递上来一条干毛巾,他胡乱擦几下,扔到一边,宋溪月又冒了出来,大吼道:“还有,不要用你的脏手再碰我,不然,我剁了你的命子!”

宋溪月结婚以后就和滕策分房睡,夜里回来的也特别晚,通常凌晨一两点才到家,滕策反而是有阵子没出去玩了。

第一,夜场那帮崽子嫌他结婚以后一下子变得特别无趣,新鲜的娱乐活动通通把他排斥在外。

第二,他老婆宋溪月是“鼎元”大小姐,张扬跋扈,我行我素,无人不晓,这滕策新婚就出来玩儿,场子里稍微有点脑子的姑娘都不愿惹这个麻烦。

好吧,总之他滕策是不知不觉地就被所有人冷落了。

“宋溪月,我等你一整晚了,你疯到什么时候肯回来?”滕策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你要敢给我绿帽子,我就把那男人胳膊腿都给卸了。

宋溪月最近心情糟到极点,回家还要和滕策在同一屋檐下相处,想想都觉得烦,于是,她接连几天去看夜场电影,直到深夜滕策入睡了才回家。

今天刚好她带的项目组接了一个新项目,需要加班,这厮居然打电话来兴师问罪,他以为他是谁?

“滕策你有病的话就去吃药,等我一整晚做什么?”

“你先回答我问题,你现在在哪?”

“我凭什么告诉你?呵,你什么立场问我话啊,管我那么多?一年期限一到,我就跟你拜拜了,你数着点吧,滕二策,过一天,少一天!”

其实宋溪月就是为了气他随口乱说的,她所认识的滕策阅女无数,两人不过是为了两家生意上的合作才被逼结婚,她连一年后两人离婚时要对长辈作出解释的理由都想好了,哪里会料到她一回家,滕策就来个霸王硬上弓。

“你个人渣混蛋,滕策,你放开我!”宋溪月还未打开卧室灯,被在角落伏击的滕策抱进怀里,他腔炙热,带着男特殊的味道的身体将她密密实实地缠缚。

“说,去哪里了?又去求顾语声了,还是——”他逼视她,圈着她,一步步向房内挪,纵身一跃,把她整个人带进床上。

宋溪月完全懵掉了,她从来没想过跟这个“人渣”有什么关系,更别提有这么亲密的举动。

“你喝酒了?清醒清醒!滕策,清醒一下!” 你特么别假戏真做啊!

若是论力气,她和滕策比起来简直蚍蜉撼树,所以她只能对他有商有量。

“我没喝酒!”滕策朝她呼了口气,宋溪月嫌弃得想躲,却来不及,滕策掐着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下来,舌尖搅进她的口腔,肆意地缠绕她的舌。

她想,这厮是疯了,疯了!

“溪月,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了新欢?”

宋溪月被吻的脸颊通红:“新欢个屁,滕策,你知道你在干嘛吗?”她颤抖地握住滕策抚向她口的手,“松手,现在还来得及,别让我恨你。”

滕策不知怎么,一副受伤的样子,可怜巴巴看着她:“你真的……一点感觉不到……嗯,我喜欢你?”

宋溪月呼吸急促,心像要蹦出来,算起来,她和滕策、锦生自从在所谓贵族学校相识开始也有快二十年的时间,他是个什么胚,她还不知道?喜欢?玩儿蛋去吧。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现在才对我说你喜欢我?骗谁啊你?”

滕策忽然笑起来,吻她的眼睛:“宋溪月,你眼里除了顾语声还有过别人吗?看你那副非他不嫁的样子,我真恨不得抽你!他是神还是宇宙啊,至于你一辈子就只爱他一个吗?”

宋溪月鼻尖一酸,眼泪快掉下来:“哼!你管不到我爱谁!”

滕策笑得贱兮兮:“呵呵,以前我不管,现在你是我老婆,我还不管?当我是壁画上的老虎?中看不中用?你信不信,全世界都知道我喜欢你,只有你不知道,呵呵,还跟我立什么狗屁协议?去***协议,我跟你结婚,就没打算离!”

宋溪月还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滕策像个野兽一样,撕开她的衬衫和衣,扣住她的手臂和双腿,埋在她身前啃起来。

“滕策,妈的!疼——你属狗的么?”宋溪月本能挣扎着,“滚开,滚开!你……我、我要报警!告你强X!”

滕策继续嬉皮笑脸,拱进她的双腿之间,迅速扯开推高她的裙子,拨开小裤边缘,了两下,微有些湿意的时候,腰间一挺就进了去。

宋溪月痛呼,弓起了身子,同时也不由自主地剧烈抽搐起来。

滕策的背肌几乎贲满,她的挤压让他极为受用,两人都从一阵眩晕中清醒过来,滕策探头去吻的唇,呵呵地笑:“原来你就是个纸老虎啊,一点也不中用,刚才那一下就高了?”

宋溪月双眼失焦,泪沿着眼角潺潺而落:“闭嘴!”

他掰开她的腿,挂在腰间,压住她胡乱挣扎的手臂,身上不住地挺动,热烫的气息和陡然充实的酸楚让宋溪月差点忘记身上这个男人是谁,只听他在她耳边舒服的叹气:“溪月,溪月,你早该是我的了,你不知道我想过你多少遍,多少遍,唔……”

滕策把宋大小姐伺候得云里雾里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将她翻个身,伏在她香汗涔涔的背上,手握住那两簇绵软,开始自己慢慢享受。

宋溪月醒来,想动一下,却一丝力气都没有,滕策还趴在她身上,阳光洒在他的脸,薄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如同一个餍足的……混蛋。

她试图推开他,才发现那处泥泞不堪,他们居然仍然黏糊糊地连着,那么多次都没戴套,滕策,你个十足的禽兽——

☆、69

连续三天,顾语声每晚只在卧室门口滞留几步,询问陈姨白纯在家里有什么情况发生,便回到客房过夜,而白纯也有意早睡晚起躲着他,两人不曾照面。

站在露台边,黑夜如一层缀着星光的厚实幕布,严严实实地扣下来,让人喘不过气,白纯望着那一抹温柔的澄黄车灯缓缓移向别墅角下,男人下车,身子有些打晃,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才走进门。

她快速把灯关掉,躺进床里,眼睛却仍然睁着,愣愣地看着天花板。

她该怎么办?和顾语声这样互相东躲西藏到什么时候?

走?走到哪里?除了回到大马父亲的身边,她无家可归。而且,她还怀着他的孩子,至少让他见到女儿出生,决定是否抚养孩子,她才能走。

她已经对顾语声太残忍,不能连他做父亲的权利都剥夺。

心里像有个魔音一直在折磨那个矛盾胆小的白纯,让她发狂、崩溃、在绝望中为自己找生存的理由,她想得到救赎,想要得到原谅,可当每每想到自己夺去了锦生的生命,顾语声最亲的亲人,她便无法开口,甚至希望当初在意外中死掉的是她自己。

外面有些吵,白纯回过神,贴着门倾听,是顾语声模模糊糊地对陈姨说着什么话。

她打开门,酒气弥漫住她的感官,抬头,正好见到顾语声斜着身子倚在门口。他眼睛半闭半睁,黑眸中流动的情绪令她一目了然,心猝然痛了起来。

陈姨在顾语声身后立着,打破了两人的僵局:“顾先生,您喝醉了,我去给您倒杯蜂蜜水吧。”

顾语声的目光还是在白纯脸上停留,笑了笑,摆摆手:“我没事。陈姨,你先去休息,我有些话要对白小姐说。”

陈姨识趣,和白纯使了个眼色,便下楼回房间。

顾语声是个对生活规律向来十分严苛的人,白纯几乎没有见过他喝得酩酊大醉,也没有见过他因为一时冲动而失态。

无论他承受着怎样的悲伤、痛苦还是愤怒,他仍然是那个理智冷静的顾语声。

只是今晚,他有些不一样。

互相看了一会儿,他无动于衷,不说话,也不动作,白纯的一颗心像被放进在滚热的油里烹煎,呲啦啦啦的疼。

“你……我扶你去睡会儿。”

顾语声摇头,眼里带着迷醉的笑意,探手碰了一下她的肚子:“孩子没有欺负你吧?”

白纯笑了下,盖住他的手,熟悉而滚热的,她忽然渴望起他的拥抱和安慰,哪怕轻轻一下就好。忽地眼眶一酸,她哽咽:“嗯,很乖。”

顾语声擦去她眼角的泪,摩挲她的脸,轻念:“白纯……白纯……”

他真是醉了,高大的身躯陡然一滑,险些跌倒在地上,白纯惊惶,连忙把他的手臂绕在自己肩膀,踉跄地进了卧室,好在顾语声还有点意识,没有把所有的力量都压在自己身上。

白纯坐在床边,用蘸了温水的毛巾擦他的脸颊:“今晚你在这里睡,我去隔壁。”解开他的衬衫扣子,却被人声声按住了手。

顾语声闭着眼,将她柔软微凉的手拉到心口,眉头蹙起犹豫,低声嚅嗫道:“疼。”

她用另只手捂住嘴巴,强忍呜咽声。

他疼,她更疼。

白纯俯身,脸侧贴在他的口:“告诉我,顾叔叔,我做什么才能让你不再疼?”

热烫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他的皮肤上,他忽然松开眉头,手放在她的肩膀,微微用力地抓,却没再说任何话。

夏风浮动,一夜静谧。

第二天白纯醒来,发现仍旧如往常一样,安然躺在卧室里,枕边凹陷,身边的位置似乎也还残留着男人的体热,他应该刚走不久。

他们如此不舍又能怎么样?

那冰凉的屏障,就算交付出彼此的所有,大概永远都无法融化。

白纯近日的胃口非常糟,神不佳,随意吃了几口,便说不出的难受。

陈姨见她脸色惨白,便再三地劝,白纯神情恍惚,听了三分,丢了七分。

往事一幕幕从回忆中冒出来,如同昨天她还在和白燕在一起如姐妹般相处,锦生也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冲她挑着眉毛,今日他们已化成一缕青烟,升入空中,飘飘荡荡,消失得无踪无影。如同昨天顾语声还抱着她放在腿上亲密地吻她,说他爱她,想要娶她,一生一世照顾她,今日却松开了手臂,转身离去,从此他们各安天涯……

电话铃声打断了即将被回忆淹没的白纯,她一怔,清醒过来,转头看见陈姨接起了电话。

陈姨喜出望外,挂断电话,问她:“是产前辅导班,说是今天开始上课,我去通知顾先生。”

白纯却拉住陈姨的手:“算了。不要告诉他,我自己去。”

“那怎么能行?这种课准爸爸是必须在场的!”

白纯:“陈姨,我不想逼他。”

“傻孩子,你的宝宝也是顾先生的啊。”

白纯还是没答应,转头给琪琪拨了个电话,那边的琪琪觉得事情不对,便先答应下来。

两人一起到了辅导班,只有白纯和琪琪她俩是两个女人,其他都是满脸幸福等待孩子降临的准爸爸准妈妈。

琪琪实在不懂白纯为什么这样做,但她里里外外发生的变化,琪琪不是瞎子,不会儿就看出来异样了。

课间休息的时候,白纯不说话,也不笑,目不转睛地看别的夫妻。

琪琪哪里见过这样的白纯?她从来都是嘻嘻哈哈的,尤其一提到有关小宝宝的事,她就兴奋得像有用不完的力气。即使今天顾语声有事不能亲自来产前辅导班,她也绝对不会这样,便怕起来,直接问:“白纯,你是不是……”

白纯揪着衣角,低下头:“琪琪,我恢复记忆了。”

琪琪讶异,探头说:“这是好事啊!可是……白纯,你知道吗,你现在的样子很糟,非常糟!”

白纯了脸,不明所以地看她:“我……我怎么了?”

“你还不知道你很不对劲吗?你看你,脸色这么苍白,你是个孕妇,跟顾叔叔怎样闹别扭,也要考虑一下孩子啊,不行,我得给顾叔叔打个电话!”琪琪找着了顾语声的号码就拨了过去。

教室有些吵,琪琪让老师帮忙照顾一下白纯,她出去讲电话。

顾语声正和城郊生态园区规划的政府工作人员洽谈,事情进行得有些不顺利,虽然“华逸”有雄厚的资金力量,但近年来借政府新政而兴起的中小企业的竞争实力也不可小觑,不然他也不会亲自出马。

从政府大楼的会议室里出来,顾语声的心情略放松了些,毕竟“华逸”的口碑一直不差,在业界十年如一日小心谨慎,这大概和母亲去世后顾长计迥然改变的做事风格不无关系。

一旁的段景修也呼了口气,想点烟,却被他阻止。

段景修倒有些习惯了自己的琐事也被管,无奈掐了烟头:“我刚才担心我和‘帝国’被拿来说事。”

“‘帝国’是正当的休闲场所,没做违法违纪的事,没什么可担心。”

“可总有戴有色眼镜看人的人。不如,改天你把‘帝国’收回,那我活得也自在一点。”

顾语声顿下脚步:“‘华逸’里有你一份,这是爸爸的意思,怎么经营好它,都靠你自己,当然,你是我弟弟……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一定会帮你。”

段景修沉默良久后,淡淡道:“也就是说,我拒绝,等于做了对不起爸爸的事?”

顾语声轻叹,拍拍他肩膀:“你的打算我知道。不过……与其你抛弃所有,漫无目地去寻找,还不如就在原地等着,不然,如果你们再错过,可能真的没机会了。”

话题绕到他最不想提起的事,段景修不再搭腔,两人正往外走,岑力行急匆匆地赶过来,将手机递给顾语声:“顾先生,白小姐出事了!在陆军总院,您——”

白纯其实只是崴了脚,琪琪出去太久,她独自坐在教室的座位里忽然冷汗直冒,便扶着肚子出去找,下楼的时候脚下一滑,扭了下脚腕,幸好她学芭蕾出身,掌握平衡的能力非常出色,还穿着平底鞋,才堪堪用另只脚站着,抓住扶手才没有发生意外。

顾语声和段景修两人赶到急诊室,白纯坐在床边,身旁是琪琪和欧阳。

他快步走过去,见白纯脸上犹有泪痕,问琪琪:“她还好吗?”

琪琪没好气:“白纯就在这里,你自己问她呗,究竟是多重要的会啊,不明白你们男人一天到晚地说‘忙’啊‘忙’,到底在忙什么?难道老婆孩子的命比不上一个会议重要?连产前辅导班都不陪着,不知道是不是真心想做这个爸爸!”

急诊室病房里还有许多其他病人,诜诜目光投了过来,有好奇的,有质疑的,有厌恶的……

欧阳觉得他老婆的话有点过了,男人始终是要面子的,赶紧挽住琪琪的手,一边带她出去,一边对顾语声说:“顾先生,白纯的情况还好,脚腕扭到了,肿了一块,擦些药膏就好,孩子的状况还好,不放心的话,可以转到妇产科再去确认一下。”

顾语声道谢:“今天多亏你们。”

“哪里的话,孕妇情绪有时不稳定,做男人的要多迁就。”

“还指望迁就?不填堵就不错了。”琪琪恨恨说完,被老公拉出病房,只得和白纯摆手告别。

顾语声为白纯办了手续,转到妇产科做检查,出来时,医生直说胎儿这次意外是没有大问题,但是产妇的情绪有问题,她需要了解情况。

白纯呆呆望着病床外的天空,正午阳光直,她不觉得热,还是冷,冷得像置身在山川冰峰里,但一会儿又仿佛掉进了熔浆,整个人都被烧得遍体伤痕。

“好冷……好热……”

顾语声刚好进门,陈姨回赤山区的别墅取些衣物来,病房里终于只有他们两个。

他把白纯的肩膀捞过来,扣在前,吻她额头心疼道:“我在这儿……”

白纯掐着他的手臂,指甲都陷进去,身子如绷紧的琴弦,瑟瑟发抖:“顾……顾……顾叔叔,我还记得那辆车在哪里出事,让我去带你找锦生和妈妈吧,我们不要再逃避了,求你了……”

☆、70

白纯的话触动了顾语声最脆弱、最无奈的一神经。

互相逃避,自欺欺人。

顾语声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这种词语存在过。现在他为了这个世界上与他最亲近的两个人,把自己置身在这个越陷越深的泥沼中,无法自拔。

最后,他答应了白纯。

一方面,他和段景修、乃至已经离世的父亲,都有资格知道锦生的生死,另一方面,白纯,这个已长在他心口的女人,他已无法忍受她因为自己受折磨下去。

晚上,白纯筋疲力尽,不想动一下,手抚着肚子,隐隐觉得以现在她和顾语声之间的关系,肚子里的点点会不会是个累赘?

听见顾语声的脚步声,她忽然头很痛,大喊出来:“顾叔叔——”

陈姨正在为她整理房间,也吓了一跳。

顾语声闻声赶进来,先让陈姨出去,自己做到她身边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哄:“乖,又闹别扭了?”

“顾叔叔……”白纯本来有许多疑问想问他,可当他来到面前时,忽而又推开,低下头,“或许我不应该叫你‘顾叔叔’,应该是‘顾先生’,白天我们谈完了找车祸残骸的事,现在该谈谈……孩子了。”

顾语声微微一愣:“孩子?”

白纯:“嗯。孩子……我……”她抬头,在他眼中看到惊讶,“你是不是觉得现在的我很陌生?”

顾语声没做声。

白纯苦苦一笑:“我也觉得自己陌生。我很希望我还是讨你喜欢的白纯,不是现在——”

顾语声蹙了下眉头:“白纯,对我来说,并没有很大的区别。”攥着她的手摩挲,“听话,不要在纠结这个了。”

白纯摇头:“不可能的。”

“在我把你带到我身边的那个晚上,我就知道你和锦生的失踪有关,不是吗?”顾语声顿了顿,无论他们如何亲密,这个事实他从来没有忽略过,即便那甜蜜酥舒至骨髓,也不过是短暂的麻痹,“对我来说……你一直是白纯。”

白纯不是该哭,还是该笑:“曾经爱过顾锦生的女人?和顾锦生失踪有关的女人?我在你心中,一直是这个白纯对不对?”

顾语声无法否认。

白纯咬着唇,甚至尝到了一点血腥味,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那我呢?我这个人、除去和‘顾锦生’这个名字有关的白纯……你爱过吗?”

她很矛盾,一方面怕他说没有爱过,那点点现在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不是一种折磨?如果爱过,她怕自己无法完全对他断了思念。

“爱。”顾语声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只是眉间压得很紧很紧,“不是爱过,是爱。”

过往的细节不再那样激烈,如同清清淡淡的烟雾,在她的脑中弥散开来,白纯捂着脸,忽然抖着肩膀笑出来,只是,她的眼泪也很快从指缝中涌出。

“我知道了。”如果不是有点点,她这半个凶手,哪有资格让顾语声现在这样照顾她?可他居然还说爱她,已经足够了,是不是?

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相爱的人都能在一起的,那些屏障,用尽一辈子的力气也冲不破。

自白纯想起锦生和白燕是因她命丧黄泉,这一刻的结果已在预料之中。即便顾语声内心如何强大,如何能够掩饰伤痛,一年来自己默然承受他们之间的矛盾,他也不可能完全抛却事实,他始终是个清醒冷静的男人,那么清醒,让渺小的自己无法妄图撼动他的心思。

“点点……我把点点生下来之后,我们谁来照顾?”白纯擦干泪,手向自己腹部。

“白纯。”顾语声侧过头,温柔地看她,“不管你现在是你认为的哪个白纯,还要听我的话吗?”

白纯拒绝不了,点点头。她想自己永远在顾语声面前撒娇,至于是哪个她,她也不知道。

“那你就先乖乖地听话,千万别再折磨自己,好吗?先把孩子先平安生下来。”顾语声见她的眼里终于恢复了光亮,搂过来她的肩膀,“而且,你和孩子在我心里……一样重要。”

第二天下午,顾语声和接受案件的警方负责人据白纯回忆起来的地址来市郊某盘山公路的一处转弯路,白纯闭上眼睛,感受山间里吹过的暖风,如同置身在梦里的情景,锦生,白燕,她愤怒的灵魂……

警方在山下搜查到一辆已经烧得焦黑的跑车,里面空荡荡,除了个架框,几乎烧的光,不过整个车型和后面车牌号经过技术手段可以勉强辨认。

过了两天,警方便确定车主正是顾锦生,顾语声的手颓然落下,怔怔发愣了许久,才再把手机放到耳边,询问了案件是否有什么发现,警方只告诉他,技术科人员并没有在现场找到两人的DNA痕迹,何况案发现场的位置不佳,时隔三年,经历雨雪风水这些大自然的不可控因素,许多证据都已丢失,线索也都断掉,且这处偏僻的盘山公路由于地势险要,途径的车辆并不多,这也是为什么葛山大剧团的人在发现白纯的时候,并没有发现这山底下竟是车祸现场。

短短不到一个星期,案情查无可疑,警方决定结案。

顾语声和白纯不久便允许为锦生与白燕领死亡证,两人商量过后,在葵山选了两块临近的风水不错的墓地。

顾语声收拾了一些在顾宅阁楼上的属于锦生的遗物,而白纯则由陈姨陪着找到白燕之前租房的房东。房东说,这些东西她保存了三年,之前有人打电话说让她帮忙保存,否则她早就交给警方了。

白纯忽生疑窦,白燕和锦生当年出车祸,除了自己不可能还有别人知道,会是谁让房东保存她妈妈的东西?可惜,当白纯满怀疑虑问了房东,房东却说她早已不记得,只记得是个男人。

回去之后,白纯翻遍了白燕的遗物,唯独没有发现那块白燕曾经送给她的、当然也是锦生与白燕的定情信物——那块玉石吊坠。

把这一切的怀疑跟顾语声之后,顾语声颇为担心她的神状况。

白纯冷静了半响之后,才想起来,出事的当天白燕的颈上似乎就带着那块玉坠,所以她的衣物里没有是再正常不过的。

她扶着额头苦笑:“对不起,是我敏感了,那样严重的车祸他们怎么可能还活着?之前顾伯伯……顾伯伯在世的时候,我还没有恢复记忆之前,曾经瞒着我们烧掉锦生和我妈妈的合影,也许他知道一些真相,但是为了我们能够安心地在一起,所以一直埋在心里。也许……也许让房东保存的东西的,可能是他也说不定。”

气氛凝滞,陡然寂静,顾语声沉下眉眼,没有说话,许久许久,久到两人感觉得到彼此间的悲伤的情绪。

等葵山的工作人员联系岑力行以后,他们便将这些遗物带过去,布置灵堂,举行了一个小型的追思会,除非受到邀请的,不允许任何无关人员参加,之后,焚化,落入墓内……一切过程低调从简。

自从顾语声当年报警之后,外界有关顾锦生下落的传言就不断,如今往事尘埃落定,便有人猜测顾锦生同时与舞蹈家白燕一同举行葬礼的原因。

满城风雨终有散尽的一天。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层出不穷的新闻发生,每天有许许多多人为夺大众视线抢报新闻,只要不是利用资源有意翻来覆去制造新闻,一时的话题很快就如大海上的浪花被一波波覆盖过去。

顾家发生再多的意外,并不代表“华逸”集团也跟着动荡,所以,顾锦生和白燕的传言被媒体曝光了几日之后,便重又归于平静。

白纯的预产期定在雪花纷扬的一月份,临产前的这几个月,她仍然住在赤山区,每天顾语声仍然提早回来照顾她、陪她,等七八月胎儿动得很频繁的时候,他还会趴在白纯的腹上,听点点的动静,做父亲的喜悦日复一日充斥着他,虽然他知道也许最后他不一定有机会抚养女儿长大,但至少这个在她孕育的过程,他一直陪伴着她。

白纯的情绪自从白燕和锦生入土之后平稳了许多,夜深人静时分,当她控制不住低落和烦躁,便会想起腹中她与她这辈子最爱的男人的骨,加之她有定时在顾语声的陪伴下到专业心理辅导中心接受辅导,便能稍稍控制下来。

而她和顾语声之间,也维持着很平和也很平静的关系,她想,大概他们都知道,珍惜现在孩子一起如此亲密的时光比因为他们的未来而挣扎痛苦更重要。

一月,陈姨陪着她住进医院保胎待产,一月十五日,健康美丽的小点点顺利诞生了。

当婴儿第一声啼哭传进白纯的耳中,在分娩室里她的脸色已惨白得如同白纸,虚脱到连睁眼看看点点都十分费力。

护士告诉她点点重三点五公斤,她终于松了口气,歇息一会儿。

三天前,叶东霖和叶太太也从大马赶来,之前白纯执意要在中国生宝宝,而且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挺着肚子长途跋涉,那只有他们亲自来陪她。

叶东霖得知顾锦生和白燕之间的前因后果,便提出之后由他们来照顾白纯月子的事,叶太太自然义不容辞。

一晃四五天过去,顾语声只见到了点点,可白纯的面却一次没碰见。


71完-75完结

☆、71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个月,叶东霖才对顾语声不那么警惕,而且白纯在他们二老强打神,一离了他们就恹恹不语,叶东霖全看在眼里,心中自然也不好受。

思来想去,将心比心,终是放松些戒备。

顾语声一抱起女儿便撒不开手。

点点的皮肤很白,晶莹细腻似瓷器,里面透着健康的粉红色,想到白纯怀孕后身边发生的种种变故,顾语声更加珍视这个小生命能够如此健康顽强的到来。

点点很调皮,也很爱笑,尤其当顾语声逗她的时候,她特别捧场,“嘎嘎”地抓住他的手指笑个不停。

婴儿的变化实在快得惊人,点点似乎每天都在变强壮、变聪明。阿姨把点点从白纯的房间带出来时,点点起初还会抗议地哭两声,但只要顾语声将她接过来,抱抱她,逗逗她,她便还一脸眼泪鼻涕的就哈哈大笑。

陈姨在一旁感慨:“女儿啊,跟爸爸就是亲。”

身旁叶太太从大马带回来的保姆有点不乐意,用蹩脚的中文说:“但是是我们小纯小姐给了她生命,她还是我们的,只是给你们看看而已。”

陈姨掐腰:“我又没说点点不是白小姐的!顾先生好歹是点点的亲生父亲,看她怎么了,又没犯法!再说,白小姐和顾先生感情好的很,将来也会结婚,你个洋不洋中不中的保姆,跟着瞎掺和!”

“陈姨。”

“陈姨。”

两个人一同开口。

白纯披着厚外套出来,一抬头竟准地对上了顾语声的视线,他有一瞬的惊讶,接着顺理成章转变成一种成熟的温柔。

谁也不言语,白纯看了他许久,鼻尖胃酸,泪腺作祟,但还是忍住了,对保姆说:“兰嫂,我想喝杯热牛,您能帮我准备一下吗?”

祥嫂瞅了一圈,点点头,识相地先走了。

陈姨迎上来,轻轻抱了抱她,她的脸欣慰说:“孩子,幸好脸色恢复了不少,我正担心呢,那个保姆说话叽里咕噜的,就是不让我们进!”

白纯笑着拍她肩:“放心,您下次要进来,谁也不敢拦您!”

陈姨越瞅她越稀罕,又叹了口气:“唉,要是你能回去赤山就好了。”

话罢,回头看看正沉默的顾语声和点点,气氛莫名变得惆怅,陈姨打圆场:“白小姐,你还是回房间里去吧,着了凉可就糟糕了,顾先生您也进去,难得一家三口团聚,快去快去——”

顾语声略有犹豫,毕竟叶东霖和叶太太不会愿意见到这个画面。

小点点确定了妈妈在附近,便开始挥着小胳膊在爸爸怀里不住地打挺要找妈妈。

陈姨用手背点点的脸蛋,逗了一会儿,对顾语声低声说:“我给你俩把风,进去吧。你看小点点都要妈妈爸爸一起呢,是不是,小点点?”

小点点似乎十分赞同,高声“哇哇哇哇”地叫,声音又响又亮。

白纯微笑,亲了亲女儿的脸颊,抬头看顾语声:“进来吧,爸爸和阿姨去看个老朋友,一会儿才能回来。”

顾语声没有反对,跟着进门。

房间里暖气充足,如同洋洋夏日,点点忽然不配合地闹起来,哭得那个闻着伤心见者流泪,顾语声怎么逗都不管用,一点不给他面子,白纯把外套脱掉,接过点点哄了一会儿,点点小脑袋往白纯怀里一埋,揪着她口的衣料大力扯起来。

白纯回到床上,阖上窗帘,掀开衣服,提高足足有两个cup的袒露出来,顾语声一见,抚了抚眉梢,稍微别过脸去。

点点的眼睛却是一亮,那个开心啊,小嘴凑过去,闭上眼睛开饭了。

如此稀松平常的事让顾语声有些坐立不安:“我先出去一下。”

白纯叫他:“顾叔叔,没关系,我不介意。点点是饿了才闹的,平时她很听话、很好带。对了,点点还没有大名呢,你……取个?”

顾语声望着这个她们母女两个的小天地,愣了愣,倒没有想到这个,说:“还是让叶伯伯决定吧。”

白纯淡淡笑了下,没反对:“嗯。你随便坐,要喝水吗?”

“不用客气。”

又寒暄几句,一时都安静无话,只有点点嘴巴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太过客气的对白让两人都有些尴尬,顾语声了点点的头:“其实陈姨说的……我也正想对你和叶伯伯说,赤山区那边所有的婴儿用品、婴儿房、我都布置好了,还有我给点点买的玩具……如果你愿意,随时欢迎你们俩回来。”

白纯目不转睛看他,忽而移开目光:“……我和爸爸还有阿姨商量过了,月子中心很方便,有专业的护士和月嫂、营养师,准备再在这里住两个月,然后……如果我和点点身体都允许的话,我们差不多春天的时候就回大马了。”

顾语声蹙了蹙眉头,轻叹口气,什么都没说,只是手停在了半空中好久没动一下。

“点点长的很像你,将来一定很漂亮,你准备让她和你一样学跳舞吗?”

白纯笑了笑:“看她有没有兴趣喽,跳舞很辛苦,尤其是做专业的舞蹈演员,要牺牲很多。”

顾语声同意地点头,望着点点,面部线条柔和,嘴角漾着浅浅的笑,充满爱意,好像已经看到她长大之后的模样,白纯从来没见过的顾语声,手不觉地抚他的脸颊:“我会好好照顾她,永远疼她。你放心。”

她想抽回手,顾语声却猛然握住:“白纯,答应我,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她忍住泪,心狠狠地抽搐:“嗯。”

顾语声起身坐到她身边,两只手一直紧紧绞缠,交换掌心的热度,似乎怎样都不够。

“这个世界很大,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在等着你,比如你失而复得的亲情,那些在你身边疼爱你的人,不到等到失去了才懂得珍惜眼前人……你才二十二岁,还年轻着,你应该有更好的未来——”

白纯阖上了眼,泪水簌簌而下:“可是未来再美好,没有你,我觉得不够……永远都不够……”

顾语声:“白纯……”

“——别说话,顾叔叔,别说话,让我不乖一次,任一次,就一次……我知道我们两个不可能完全放下一切,再像从前一样在一起,我明白……这段时间我想得很清楚了,回大马以后,我会照你的话去做,振作起来,带着点点开始新的生活,到时候我有亲情,有未来,有孩子,也许还会有个不介意我是未婚妈妈的帅哥追求我……”她艰难地笑了下,转瞬又落下了泪,“可是现在……我只想靠着你一会儿,好吗?一会儿……”

顾语声轻揽她的肩膀,让她的头抵着自己肩膀,很久很久,直到点点不知不觉睡着了,而她和他都已泪流满面。

五月初,春天的气息已经到达了最浓烈的时候,一路上桃花纷飞,幽香淡淡,点点吃饱喝足,开始在车里手舞足蹈,叶东霖和叶太太稀罕得不得了,像俩老小孩在后面一会儿给点点“飞飞机”一会儿坐“过山车”,逗得点点笑得欢实极了。

白纯望着窗外过往的景色,不时从后视镜里瞥见后面顾语声的车,心头一酸,脑袋清空,发起楞来。

叶东霖察觉她不对劲,唤她:“小纯?”

白纯回了神:“爸爸。”

叶东霖语重心长 :“点点始终有他一半,如果他想念孩子,可以随时飞过去看她。你们还会再见面。”

顾语声放弃了点点的抚养权是出乎叶东霖意料的,为人父母,他当然知道和骨分离的不舍。而且,对于白纯来说,顾语声曾经是她的一切,如今要把“一切”全部抛却,并不是那样容易的。

白纯点点头,收起了情绪,把点点接过来,照着她的小脸吻了好几口:“点点,我们要回家啦,开不开心呀——妈妈其实挺开心的,只要有你在身边,妈妈永远开心……”

到了机场,琪琪夫妻和宋溪月滕策也来送行。

琪琪哭得惨绝人寰一般,一边哭一边说:“你说你,怎么这么逆天呢?生完孩子还这么瘦,你快告诉你的产后瘦身秘诀再走!”

白纯嫌弃说:“告诉你也浪费,你一点都不遵守啊!”

琪琪不乐意:“谁说的!过阵子我就交减肥成果给你看!”

白纯其实没想到宋溪月和滕策也会来,她们有段时间没见面了,她还是一如既往地一副谁都不屑的样子。

宋溪月抱着儿子,给白纯了,说:“我前段时间忙着处理‘鼎元’的事,没去看你,不过,说实话,我是故意不去的,不然我会不服气。”

滕策在旁边抽口气:“你又什么意思啊宋溪月?”

宋溪月把他推到一边:“女人说话,你瞅什么瞅,要不是白纯,你能有这么大的儿子吗,告会儿别你还有意见了?”

滕策被噎得没话说,掉头安慰顾语声去了。

宋溪月回头瞧了瞧顾语声怀中的小婴儿,说:“你女儿挺好看的,像你,也像声哥哥。”

白纯垂头不语。

宋溪月:“白纯,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心希望你们有好结果的,不然我当初的退出算什么?我知道你爱他一定不比我少,我明白那种割舍的痛苦,但你比我幸运多了,因为声哥哥爱的是你。锦生和你母亲的事,我听说了一些,我就知道以你们俩的格,一定会有今天的结果。你今天不是要走嘛,我不会祝愿你在大马过的太好,因为我想让你知道声哥哥有多珍贵,希望你回来找他,要是你们真心爱对方,这道关卡就一定会过去。”

候机大厅里的广播空荡荡在耳边回想,白纯提起了行李,来到顾语声面前。顾语声依依不舍亲了点点的脸蛋和额头,把孩子交到保姆的手中。

白纯抬头望着他,绽开一个笑,淡淡说:“我要走了。”这样的情景练习了许多天,终于派上用场。

顾语声倾身抱她,像个普通的朋友一样:“珍重。”

白纯沁在他的颈窝:“你也是。还有……不要原谅我……”

停机坪外的荒野之上,顾语声背靠车门,远远望去那载着她的飞机离开了地平线,在蓝天白云中渐渐隐没,从车里拿出一块蓝莓蛋糕,挖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很甜很腻,是她的味道。

手机忽然响起来,来电是段景修。

那边打趣道:“千万别说你唯一的亲人也飞走了,我一直想问你,我难道不是人?”

顾语声:“不是……不,我是说,你是人。”

“好吧。总说风凉话的人,也该尝尝被女人一晾好几年滋味了。”

是啊,几年呢?白纯,再见,会在几年以后?

作者有话要说:一会儿发一章恶搞的番外,夫妻向的问答,注意了哈。。。是番外。。可以不买。。啵啵~~~

预计下礼拜开现言新文。。。不知道乃们还记得甘信不,有可能写他和甄美好的。。。。大家踊跃冒泡诶。。。给我点意见~~~~

☆、72

作者有话要说:【修黄牌】事实证明,作者可以写非常意识流的JQ

嗷嗷。。。情到浓时就那啥了。。。不那啥会憋到的呀。。。何况顾叔又禁欲三年了的说。。嗷嗷。。。。。。这是顺理成章的啪啪吧。。。表举报作者呀。。。前面还有一章锁着。。嘤嘤

三年后的春天,新加坡某大学剧场,白纯身着白色运动衣和几位资深的编舞老师在后台为演员们做最后的辅导。

她抬手腕看了眼表,和墙上的时钟对下时间,工作人员风风火火地来催,本就不宽敞的后台被演员和工作人员挤得水泄不通。

剧场的音箱就在不远处,幕布之外,一片热闹喧嚣。

总编舞李老师拍了拍手,最后给大伙打气:“孩子们,彩排已经非常了,你们还可以更,对不对!”

应答声此起彼伏,有兴奋的,有紧张的,有坚定的……一张张年轻稚嫩的脸庞,青春恣意飞扬,这些身着色彩斑斓舞衣的学生让白纯不禁想起了自己在他们这个年龄的时光——最好的身体条件,生命中最多的鲜花和掌声、用燃烧最旺盛的热情对未来充满憧憬……

舞台上经典芭蕾舞剧《胡桃夹子》正式开场。欢快的音乐响起,白纯揣在运动衣里的手机却忽然振动,她不放心地退出一小步,划开手机屏幕,是一条短信。

她看完了,手指微微颤抖,一时慌神,将手机关机放回原处。

演出进行到一半,换场中间,白纯频频出错,李老师见她心不在焉,以为她是太紧张,殊不知,就算她当年作为分量最重的女主角上台表演时也未慌乱成这样。

后半场的时候,白纯已完全放空,眼神无处着落,一整个晚上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李老师劝她回化妆间休息,白纯将学生的服装托付给另个老师,转身疾走,耳边有个声音,焦灼又渴望,害怕又期盼,后来就什么都来不及想,直到她从后台绕到剧场外的正厅中央,气喘吁吁地站定,在偌大的宣传海报下看见了他的背影。

三年,整三年,她再一次见到了顾语声。

她慢慢走过去,手心都是汗,心如擂鼓,步子沉重,未等她出声,他就先转身过来。

“小姐,有事吗?”一张陌生的脸。

是啊,顾语声怎会这么快就到剧场呢?姐姐只是告诉了他,她最近两天会留在新加坡表演而已……也许他不一定想见到她,也不一定打算飞来新加坡,就算他真的来看她,这会儿可能还没有上飞机……

白纯睖睁了会儿,反应过来,抱歉地扯下嘴角:“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男人回个谦和的笑容,略打量她,伸出手:“能认识一下吗?我是‘星象’传媒公司的老板,很高兴认识你。”

白纯不禁笑出来,心情有所放松:“恐怕……还是要对您说抱歉,我不是剧场的演员,暂时也不想当明星。”

男人似乎一点没觉得尴尬,收回手:“你的条件不错,真的一点不考虑?我们公司总部在中国大陆,那有全亚洲最大的市场。”

白纯耸耸肩,抿了下唇,便准备走了。

男人却拦她一步:“OK,你不想做明星,和我做个朋友怎么样?我姓——”

“这位先生,我对你姓什么没兴趣。”白纯抱手臂,也上下打量他,“再说……我为什么要和你做朋友啊?”

男人也不生气,还特别绅士地微笑:“你刚才把我认错了,不是因为我的背影很像你的一个熟人吗?不正是说明我们又做朋友的缘分?”

白纯愣了片刻,表情不太自在,对这个不依不饶搭讪的小开很无奈,摇摇头,正要越过他,哪知这人缠起来还没完了:“被我说中了?”看眼她的前的挂牌,“嗯,你叫白纯?”

“白纯——”

她的名字从大厅另一侧被人唤出来,带着空旷的回音。

白纯不敢置信,也不敢回头看,只感觉到那人的脚步越来越近,四周太安静,仿佛呼吸声也被她听了去。

“你是……”搭讪的男人顿了顿。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淡然:“这位小姐有个漂亮可爱的女儿,我是孩子的爸爸。”

男人听罢,这才悻悻地走了。

白纯浑身的神经都紧绷到一起似的,明亮的水晶灯在头顶晃啊晃,晃得地砖上泛起了五光十色,晃得她头晕目眩、呼吸急促。

终于,她深吸口气,才抬头望他,明知故问:“你怎么……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她本来想说:你是坐火箭来的吗?比曹还快?

他十年如一日的一身衬衫西裤,浅灰色的衬衫领子微微敞开,露出健康紧实的皮肤、感迷人的喉结,嘴角边有最温暖宽容的笑:“‘华逸’在新加坡这边投资了个项目,我带人来考察一个星期。”

白纯点头:“哦。你……”

顾语声手臂上挂着西装外套,从里面拿出一张小一版的四开DM单:“还有这个,我看到了你的名字,还有《胡桃夹子》,就来撞撞运气,看……是不是能遇见你。”

白纯笑了笑:“那你运气还不错。”

与他三年未见面,日子虽然每天照样过,却不曾有一天不想他,白纯认为,原因多半在他们的女儿点点身上。

点点已经三岁,活泼可爱,机灵好动,小一点的时候对父亲这个名称似乎还没什么概念,可自从去年上了幼儿园,看见其他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她就时不时地也跟自己要爸爸,闹得凶的时候,又哭、又不吃饭,白纯有好几次鼓起勇气打给顾语声,最后还是放弃了。

叶东霖和叶太太看见,也不好劝她重新找个合适的对象,只一味地给她介绍圈子里的未婚男士以供参考,白纯多数的时候都敷衍过去,很少答应人家有第二次约会,因为她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她放不下那块大陆上的那个男人,更放不下曾经拥有的或甜蜜、或苦涩的回忆……

两人走出校园,一边散步一边聊天,虽然内容有些生硬,却感觉时间过得恰到好处、不紧不慢。

到了海边,白纯扶着栏杆远眺,海风吹乱了她鬓角的发丝,顾语声侧脸看她,手举到了她的耳边,却蓦然停住,不着痕迹地收回来:“白纯,这三年,你过的好吗?”

白纯展颜一笑:“蛮好的,我有爸爸、阿姨和姐姐疼我,还有两个妹妹每天跟我斗嘴耍宝,当然,还有点点……就像三年前你对我说的,这份迟来的亲情,难能可贵,值得我好好珍惜……嗯……那你呢?”

顾语声也望向海面,顾自点头:“也很好。”

白纯探头看他的表情,鬼鬼地笑:“不是吧,顾叔叔,我怎么觉得你的生活还会和以前一样无趣的啊。”

顾语声轻轻一叹,嘴角却是上扬的,承认道:“你说的没错,我还是很无趣。每天除了在公司,我去最多的地方就是击剑俱乐部和高尔夫球场,之前Patrick心血来潮的时候还会跟我比上几剑,偶尔也会去球场,但是现在——”

白纯兴冲冲地:“对哦!二叔叔!他的小鱼儿游回来了吗?”

顾语声摇头:“没有游回来……是Patrick把她捕回来的。”

白纯大笑:“真的?!”

顾语声被她所感染,兴致相当的好,拿出手机翻了几张照片给她看:“Patrick不仅捕回了他的小鱼儿,还有了个女儿。”

白纯大为惊讶,点了点屏幕上那脸色粉红刚出生不久的小宝宝:“哇,好可爱——眼睛好像二叔叔!这回二叔叔可有软肋了。有机会真想抱抱她!”

顾语声一言不发,只望着她,仍然觉得很满足。

“顾叔叔,孩子有没有名字呀?”

“小名叫小小鱼。”

“小小鱼?”白纯赞叹连连,还有点小小的不服气,“天,把我们女儿的名字都比下去了!”

话音刚落,两人都是一愣,方才轻松的气氛立刻烟消云散,白纯把手机还给他,脸色僵硬,重又望向茫茫无际的大海,掩饰不住失落:“为什么……顾叔叔,你为什么三年都没有到大马去看点点一次?”说完,她又低头改正,“对不起……我这么问你,可能是我欠考虑。也许你不见点点也是对的。”

顾语声握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不,白纯,你没有错,是我的问题。我是点点的父亲,三年了,我至少应该去看她几次,是我……是我不对……我一直在等一个触发点。”

白纯不愿见他这样为自己和点点的存在变得痛苦、吞吐,点点头:“我明白了。我尊重你的意思。”

“白纯——”

“我还要回剧场一下,表演刚结束需要人手帮忙,我先走了。”

顾语声望着她逃也似离开的背影,没有来得及说那句话:他是怕再见到她和孩子,会控制不住自己感情,所以才努力地想孤独地过生活,没有去大马看过她们。只是到了今天,他终究知道,一切都是徒劳。

芭蕾舞团成功结束了在新加坡的第一站演出,几个带队老师和团长副团长准备去庆祝一番,李老师见她魂不守舍,就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白纯正在酒店房间里接点点的视频电话,那边的小姑娘没等白纯讲话,就开始对着电话“哇哇”地叫。

白纯抱歉地推脱,何况她今天确实没什么心情:“李老师,我今晚身体不舒服,我留在酒店里看着孩子们吧,你们玩的高兴点。”

李老师笑说:“你才多大年纪啊,怎么这样拘谨呢?他们也只是比你小五六岁而已,不是小孩子了,能照顾好自己。”

“可是有个照看还是好的。还有……我这儿有点不方便。”白纯为难指了指手机。

李老师摇头:“年纪轻轻生孩子就是不自由啊,好吧,那你留在酒店,我们出去玩儿了。”

白纯送走了李老师,重新跟点点对话。

点点可怜巴巴地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点点想你,想你亲亲点点,抱抱你觉觉!”

“行,点点把脸蛋伸过来,妈妈亲个!”

叶太太在点点是身边举着手机,点点把脸凑近,白纯对着屏幕狠狠“啵”下她,点点“嘎嘎”地大笑,可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困了,又闹着要抱抱才肯去睡觉,白纯隔空哄了她许久,那边才安静下来。

要挂断电话时,叶太太犹豫半响,说:“你姐姐说……她今天联系了语声?”

“嗯。我……我刚才在剧场外遇见他,也跟他说清楚了,要不要见点点是他的自由,我没权利做主。”

叶太太叹息一声:“唉……三年了,细追究下来,当年并不全是你的错,你只是年纪小,一时冲动,这个责任,如果由你和语声两个人来承担一辈子,太沉重了。亡人已矣,活着的人互相折磨,这是何苦呢?”

何苦?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且当做对她的一种惩罚吧,也许有一天,顾语声对她和点点真正疏远起来并不是坏事。

白纯的心很乱,随意在房间吃了些东西,便想出去走走。

刚一下了电梯,就看见那个一个背影熟悉得再熟悉不过的男人被一个身材妖娆的外国女人挎着手臂,俩人不知谈什么,似乎还谈得还挺开心。

白纯心脏一抽,她真想自己这次又是认错人了,可偏偏不是,顾语声已经转过身来,脸上只有一瞬间的狼狈,下一瞬间还是那个永远波澜不惊的顾先生。

白纯低着头,避开他的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路过,可惜被顾语声拉住了手臂:“白纯,下午的时候,我还有些话没说。”

白纯瞥眼金发美女,用力甩开:“改天吧,今天就不打扰了。”

她心里更乱,大步走出酒店的旋转门。

顾语声,顾语声,她凭什么认为顾语声那样出众的男人会为了一段没有未来的感情坚守什么?不可能的,她不该有妄想!一点都不该有!

海风吹乱心扉,白纯对着大海吼了几声,才感觉愤怒被宣泄而出,但还远远不够,她正想掉头去找李老师他们唱歌喝酒闹一通,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人有着最温暖宽阔的口,这人的口和手臂可以为她圈出最安全和温暖的怀抱,她不舍得给别人……那么不舍……三年前她做得到决绝地离开他,三年后却无能无力。

白纯已经哽咽:“你还想说什么?”

顾语声:“我想说——”

她忽而掩住他的唇:“别说——先让我说。其实……我过的不好。回到大马以后,我一遍遍试着想忘记你,但不管我开心的时候,难过、困惑的时候,点点是否在我的身边,我总是会想到你。爸爸安排我进他的珠宝公司,我会想,如果顾叔叔在,他会建议我怎么做呢?是继续追求我爱的芭蕾舞,还是完全地放弃,进入珠宝行业?当我选择了芭蕾舞以后,我还会想,如果你在,你会告诉我,我应该继续在舞台上跳舞,还是去做幕后?当我选择了幕后,面对重重的困难,我又想,如果你在,你会对我说,‘你继续坚持吧’,还是‘回来吧’……当我面前摆着一颗芒果和一块榴莲,我会想,大概顾叔叔会毫不犹豫选芒果吧,那我就吃榴莲好了,当我每天一早醒来,我会想,顾叔叔你昨晚睡的还好吗……我知道我还活在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我知道那样不对……我一直说服自己是点点让我总想起你,可是我知道……是我自己——”

顾语声望着她被泪水淹没的面庞,心疼到无以复加,捧起她的脸,吻了下来:“我也想你,白纯,和你一样,每天都想……”

进了房门,一路不甘地纠缠,顾语声几乎蛮横,除去她身上的纯白运动衫,手托她的腰,抱着那久违的柔软身体陷进向总统套间的卧室里走。

“啪”打开背扣,白纯的、、被放了出来,他托高她,俯首亲吻,用了很大的力气,弄得白纯都疼了,可她在人的怀中被高高举着,只能毫无二心底攀附他。

一阵沁凉,她未到床上,却已是浑身光溜溜的了,那修、长的手指作祟,让她神智完全虚无。

黑夜里,三年来蔓延滋长的思念化作他或温柔、或狂野的对待,她如海上扁舟,无力地接受狂风暴雨和柔光和煦交替。

☆、73

清晨的微光透过薄薄的纱帘,洒在背上,暖洋洋的,分外舒适安逸。

一夜鏖战,白纯累的不想动,却又不愿意踏踏实实睡过去,便窝在顾语声前画圈圈。

知道他也没睡,白纯越发大胆起来,整个人爬到他身上,黏黏地衔住他的耳垂:“顾叔叔,不要装睡哦。”

顾语声猛一睁眼,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埋在她颈间也咬起来。

两人闹了一阵,待平缓下来,她向上拽了拽被子,掩住前的痕迹,枕着顾语声的肩膀,问了个无关痛痒的问题:“昨天晚上挎你手臂那个金发女郎是谁?嗯?你跟她睡过没有?”

顾语声在被子底下捏她大腿:“Fiona是我在美国留学时的朋友,现在新加坡一个公关公司工作。”

白纯不依不饶:“我问你跟她睡过没?”

顾语声解释:“她结婚了,老公也是个美国人,孩子都有三个了。”

白纯故意瞪大眼睛,威胁状:“睡过没?”

顾语声无奈笑:“当然没。”

“嗯。我只关心这个。就算他老公是火星人我也没兴趣。”

“白纯。”

“嗯?”

“这三年,我没碰过任何女人。”

白纯掐了掐他兄弟,坏笑:“感觉出来了。存货蛮多的。”

顾语声脸色一僵,一手掐她腰,一手搔她咯吱窝。

白纯在他怀里放肆大笑,情到浓时,便吻在一起,加之晨间的兴奋,顾语声将她翻身过去,一边亲吻她纤瘦的背,一边由后缓缓进入。

“白纯,我昨天接到了你姐姐的电话时,已经在来找你的路上了。”

“嗯……我知道……”

“其实我一年前就打听到了你工作的舞蹈团。之后我还飞过去三次,看你们团的表演,可是每次你谢幕的时候都没注意到我,虽然我就坐在第一排。我想我应该是故意坐在哪里的……前天我来新加坡,考察只是个借口,我想见你……白纯,我想见你……不止是像以前一样碰运气,我是来见你的。”

白纯双目盈满泪水,被弄得又是喘,又是疼,又是快意,一阵阵地跟着节奏心悸。

日上三竿,白纯赶紧穿好衣服,简单洗漱,顾语声半梦半醒,拉住她的手:“下午见。”

白纯“哼”一声:“我的时间表,你比我还熟。”

顾语声耸肩:“不打无准备之仗。”

白纯跟他话别,回到自己房间,困的要死,强撑着挨到这场表演结束。

化妆室里,李老师见她比昨天心情好不少,不那么慌张,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便揶揄问:“昨晚有艳遇?”

白纯望天,“噗”地大笑,之前的痛苦和怀疑一瞬间烟消云散。

仿佛今天是这三年多四年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啧啧,瞧你的样子。动春心了吧!也是,你条件这么好,还是珠宝大亨的女儿,是时候找个男朋友。”李老师似乎忽然想起什么,问,“对了,我记得,你的母亲是芭蕾舞蹈家白燕?对不对?刚才剧场的一个工作人员对我说,她是你母亲的同学,还曾经一起出国表演过,想要见见你。”

白纯前一秒还如同沐浴春光,这一秒,却入坠黑暗的深渊。

她怎样能够释怀?也许永远无法释怀,更没有资格奢望幸福,无论怎样麻痹自己,一旦思及白燕和顾锦生,她内心的空洞便越来越大,任何都填补不了。

自责和愧疚如汹涌的海浪,一波波地侵袭淹没了她,在这个特殊的、和顾语声刚刚重逢的时刻,来得异常凶猛。

白纯还是见了和白燕熟悉的那位朋友,她说:“我和你母亲是同学,还曾在同一个团里一起出国参加表演,我们彼此照顾,是很好的姐妹。她去世的消息我听说了,是……”

白纯木讷地回答:“是车祸。”

“小纯,你节哀顺变。我来见你,也是知道你母亲把你生下以后的这些年来一直活跃在舞蹈圈子里,没有抚养你。我也有孩子,所以,我很担心……你还怨恨她。”

白纯摇头:“人都走了,我还有什么可怨的。”

“你这么想当然好。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你妈妈当初把你留在亲戚家寄养,她有多痛苦……最开始的一年,她几乎每天都偷偷趴墙跟去看你,回来的时候,跟我描述,你长大了,变重了,会爬了,会走了,更漂亮了,然后抱着我大哭一场。你上幼儿园,上小学,后来上了舞蹈学院的附中,其实,她都有从国外回来,还买了衣服、学习用具、舞鞋,你长得快的时候,她拿不准尺寸,就一样买一件,整整好几个箱子,都放在团里的宿舍,却一次都不敢拿出来送给你,只是默默地一边哭一边看着你……她其实一直都在你的生活里爱着你,只是你没有发现……”

白纯闭上眼,眼泪一颗一颗顺脸颊滑落……她多希望,白燕现在也只是不敢见她,才没有在她身边……

“你们母女虽然缘浅,但我相信,无论她在哪里,天堂或人间,都希望你放下对她的怨恨和包袱,后半生轻轻松松、幸福快乐。”

白纯回到酒店,午后的阳光正浓烈,她化了个稍微浓点的妆,仍遮不住哭红的眼眶,索从行李箱中拿出个墨镜架在鼻子上。

顾语声说这两年“华逸”注重海外市场的扩展,这次的项目就是投资一个旅游业的衍生品,所以想把这次来新加坡当做个小的旅行,也算用户体验。

白纯无异议,跟着他找个不错的位置,搬了两只海滩椅,把遮阳伞扎在沙滩上,准备一摞杂志两杯冰柠檬汁,一个惬意的下午即将开始。

这让白纯想起了若干年前,他们在海岛度假那次,她还怀着点点,而且已经恢复那些足以摧毁她的记忆,他察觉她有异样,但没有逼迫她,仍对她无微不至。

倘若,只是倘若……倘若顾语声不是顾锦生的大哥该有多好,但倘若不是,他们又怎会有相识的一天?

顾语声今天下午出来时的穿着让白纯笑了好久,谁能想象得出十年如一日一身正装的顾先生穿沙滩裤的模样呢?白纯形容不出那感觉,便把他拍下来,仔细端看,真想发条微博啊,然后把“华逸”上下所有员工都艾特一遍,让大伙好好见识一下。

顾语声也不计较她如何笑他,只是躺在沙滩椅里,头枕着手臂,吱吱地嘬着果汁。

“怎么?顾叔叔,累了吗?才搬了两只沙滩椅而已嘛,干嘛气喘吁吁似的。”

顾语声笑:“是啊,有些累,年纪大了。体力跟不上。”

“怎么会?”她戳他腹上的肌块,“这些可不都是假的!”

顾语声握住她手:“怎么不会?你今年多大?”

白纯老实回答:“二十六。”

顾语声颇有些感慨似的:“你二十六,我已经三十九了,将近不惑之年,和你比起来,你说我老不老?”

白纯夸张地“啊”了一声,尔后,坏笑着伏到他耳边,吹着热风嚅嗫道:“如果你老了,昨晚上怎么那么厉害?到好几次呢,后来我都数不过来了。”

顾语声沉沉喘息,看她的眼神一下变了味儿:“你这是在夸我金枪不倒?”

白纯笑得一脸灿烂,比这海上的阳光都热几分:“你说呢?”

顾语声揽过她的身子,狠狠吻住她的唇……

在海滩上晒太阳不过几分钟,那两只刚刚安顿好的沙滩椅便空了,唯有海风吹过,将那杂志的扉页一下下地掀动。

再从酒店里出来,已经是傍晚,到底是禁欲了三年多的男人,白纯被折腾得又累又乏,骨头都散掉了,但还是兴致冲冲地耍赖,拉着顾语声到街上去转一转。

而此时的夜市才刚刚热闹起来,白纯正好饿得肚子咕咕叫,便和顾语声像一对普通的情侣从街头吃到街尾,但凡看起来不错的地道小吃便不放过。

途经一个卖情侣衫的摊子时,白纯兴趣盎然,停下来挑了一对前画着半颗红心的t恤,当场就给自己和顾语声套上了,然后并肩搂在一起,将两只半颗心拼成一颗完整的“”形。

“咔嚓”小摊贩是华人,举着手中的相机给他们看,用汉语说:“我可以把你们的照片当我的情侣t恤招牌吗?”

白纯想了想,觉得没什么不可以,便欣然答应。

“不过……”顾语声忽然说,声音非常郑重。

白纯和小贩都吓了一跳。

顾语声抹了一下她的唇,是刚刚吃**沙爹时留下的黄梨花生酱,笑笑说:“不过,你要把我女朋友嘴边这块东西修掉。要不……再拍一张吧。”

穿着高调的情侣衫,他俩似乎走到哪里都会吸引不少目光,白纯逛着逛着,拉顾语声,走进路边一家饰品小店,柜台小姐非常热情,极力推荐一款情侣套戒。

白纯试戴几只,没有太合心意的。顾语声在兜里的手蠢蠢欲动,想拿出他之前准备好的钻戒,白纯余光瞥到,却转身先走。

“欸,那边有个更好玩的,顾叔叔你别再那里发愣了,过来啊。”

顾语声将钻戒放回,跟她过去,只见白纯扒在一个水池旁,巴巴望着池底五光十色的贝壳。

柜台小姐说:“这个叫珍珠贝,考验运气的,有的贝壳里有大颗的天然珍珠,有的呢珍珠比较小,人工的。”

白纯蛮有兴趣:“就像扭蛋一样的啊。顾叔叔,我想挑几个撞撞运气。”

她缠得紧,顾语声便只好付钱。

接连找了几个,贝壳里却都是小珍珠,或者本没有珍珠,倒是有两排字,中英文都有:失败乃成功之母啦;生活就像巧克力啦之类的。

白纯有点沮丧,顾语声抚了抚她的脸颊,安慰小孩子似的:“那些珍珠都是后放进去的,玩玩就好了,还真上火啊。”

“唉,人家就想扒开一个带大珍珠的,怎么那么难!”她求道,“一个,顾叔叔再让我扒一个!”

顾语声伸出食指:“就一个!就一次机会!”

白纯点头:“嗯!”

她带着手套在水池里面捞啊捞,搅啊搅,凭感觉捞了一个上来,一看,竟是个小不点:“这么小,肯定包不下大珍珠了。唉,我们回去吧。”

哪知她一扒开,随意在里面戳了戳,一颗白色的珍珠被挤出来,白纯大喜过望,高兴得直蹦跶。

柜台小姐也惊讶:“小姐您真是好运气,扒到大珍珠的机会可小呢。”

虽然不是件什么大事,这颗珍珠也算不上价值连城,白纯却觉得此刻的她十分幸福。

顾语声正拿着贝壳,白纯凑过来,说:“顾叔叔,快,看看上面写着什么金句良言?”

顾语声依她分开两叶贝,里面刻着简短的五个字:珍惜眼前人。

他们互看一眼,淡淡微笑。心中的滋味却各异。

白纯鼻尖微酸。

我多么想珍惜你,只是往事太过沉重,难以背负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上章仍然被管理员发牌了,改了也没办法。。。作者只好用清水内容替换了。。。

☆、74

回到酒店已经午夜。城市的夜生活却似乎才开始进入最高潮。

白纯和顾语声身上还套着情侣衫,在酒店外的回廊里散步,微风荡漾,花香袅袅。

“明天是我在新加坡逗留的最后一天……我准备先回大马了,毕竟点点那么小,离开我一会儿,她就把家里闹得不行。”

顾语声停下脚步,同时也拉住她的手:“白纯……然后呢?”

她眼神空洞:“然后……我们回到各自的生活。”

顾语声扳过她的肩膀:“你知道我想听你说的不是这些。”

“顾叔叔,和你在一起的这一天一夜,我真的很开心,也很满足。”她举目望着他湿润的眼睛,她知道,他也一样被这种痛苦挣扎的矛盾折磨了一千多个日夜,“我能拥有跟你在一起的美好回忆,已经是最幸福的事。我还能够奢望什么呢?”

顾语声反问:“为什么不能?三年,我用我所谓的冷静和成熟,习惯没有你和点点的生活。但是直到现在,我仍然没有成功。我必须承认,那个时候,我很孤独。非常孤独。”

白纯咬紧唇:“顾叔叔,你总有一天会习惯的,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忍受孤独也比和我在一起要好受得多。”

她说完便走,每一步都鲜血淋漓。

顾语声从后面抓住她的手臂,把她扯回,死死按在怀里:“不会!你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的感受?”

白纯抽噎,苦涩一笑:“你一向那么理智沉稳的,一定比我做的好。”

“但我不是机器人。我也需要爱。”

“爱情。除了我,还会有人愿意给你,而且,你一点都不老,我不是告诉你了吗?”

“白纯!”顾语声被她无所谓的语气气到,“……我爱你,我说过,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或者你是谁,我都无法不爱你。”

“就算我是害死你亲弟弟的人?当你和我在一起时,有人提到了锦生,提到了他的死,你不会恨我?如果没有我妈妈和我,锦生还会好好的活在你身边,你也不会……那样孤独……”

“是。最开始我也那样以为,但那是在三年前,如果是现在,我宁愿一直在这之间受尽折磨,也不愿意再失去你。三年过去了,我已经快四十岁,也许我今天完整地站在你面前,明天就可能会死去……”

白纯浑身一悚,脸色发白,冰冷的眼泪扑簌而下:“你说什么?!”

顾语声的目光澈然而温柔:“你看,当我这样对你说,你刚才是不是有些后悔,这三年的时光我们没有珍惜?”

白纯抓他的袖子猛力地摇,声泪俱下:“你不要吓我!顾叔叔!告诉我你怎么了!”

他弯着嘴角,笑笑:“我没有事,但我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许一场意外,或者一场天灾,一场疾病,都会要了我的命。生命有多脆弱,你和我,都有体会。” 顾语声拿出那只她刚刚扒出大珍珠的贝壳,说:“忘记这上面写着什么了吗?珍惜眼前人。” 他的声音忽而很低很低,萦绕在她的耳边,那么悲伤,如同一把锋锐的刀,在她的心窝,“白纯……我已经没有人可以再失去了。”

白纯和他的手相叠在一起,攥着贝壳,低下头,用力地摇:“可是我……我不知道要花多久的时间才能放下这个结,我好痛苦……顾叔叔……”

顾语声紧紧将她箍在自己怀里:“没关系,把伤口交给时间,我会陪你,一直陪你,直到有一天,我们可以坦然接受。”

第二日团里表演芭蕾舞剧目是《天鹅湖》,白纯仍然站在后台一侧,看着台上的年轻演员们挥洒青春热爱。

那熟悉至极的旋律在偌大的剧场里起起落落,钻入心扉,唤起一幕幕的回忆,她的泪水不知不觉地溢满眼眶。

白纯第一次决定原谅白燕,便是在舞台上,她与白燕一起表演结束,发觉自己一点不怪她,因为她那样一个天生属于芭蕾舞的人,放弃一切、包括放弃身为女儿的自己,而去追求芭蕾是值得的,那是同样处于舞者的惺惺相惜。

至于后来的锦生,白纯想,如果不是她和白燕的身材和脸型都十分相似,也许他们也不会有缘分相识。而且,大概锦生每次面带微笑坐在观众席最中央,看的并不是她,而是单纯地看一个与白燕十分相像的女人罢了。

音乐结束,谢幕的时候,白纯下意识望向了那个在她心中已经永远固定的位置。

被吓了一大跳。

接着,她眼看一个男人起身,窸窸窣窣穿过人群,背影在热烈的掌声之中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白纯顾不了观众的目光,从台上直接跳下来,慌慌张张奋力大步追出去,而坐在第一排最侧的顾语声自然也无法安坐,紧随其后。

白纯追出剧场,一路跑到大学中的公园,人已气喘吁吁,双腿发软,可被追的对方却不见一丝踪影,白纯甚至开始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顾语声追来,连问她怎么了,白纯说:“我……我好像看见锦生了,就在他以前经常坐的座位。”

顾语声也觉得不可思议,四周望一圈,目光不经意从公园的长椅上掠过,一道碧绿色的幽光被阳光映,落进他的眼里。

他快步走过去,小心拾起,竟是一只玉石吊坠。

白纯几乎惊叫,颤抖着双手拿过来:“妈妈……顾叔叔,这是锦生送给我妈妈的那个玉石吊坠!”

仿佛一股电流刺激心脏,重重一击,让它重新复苏,顾语声点头:“是……”

白纯把吊坠捧在怀里,放在心口,望眼空荡无人的小公园,倚靠进顾语声的怀里,问:“顾叔叔,你说他们还活着吗?你相信他们……还活着吗?”

顾语声用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嚅嗫说:“我相信……无论是在天堂,还是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我相信他们不必再顾忌他人的目光、幸福潇洒地活着……”

顾语声从前并不信奉灵魂和天堂之说,但,现在,他愿意相信。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完结了不知说些啥好呢。。。

其实这文在惹火烧身写到一半时就开始构思了,也开了坑,只是童鞋们对人设很有质疑。。。比如,小白最开始是有点傻傻的,比如顾锦生的恋母情结,比如白燕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还有顾叔和付曼的婚姻,顾叔的女儿。。。。

这些元素都让笔力有限的我曾经一度放弃写下去。。。但是写完作奸犯科,我又忍不住填了这个坑。。。我的脑中,天真可爱的小白一直在朝我挥小皮鞭,一身冷清却温柔体贴的顾叔也让我动容。。。。这俩人无疑是格最纯粹也最容易塑造的,而且他们的感情也非常干净。。。可偏偏我给了他们一层隔阂,让他们无法相守。。。。所以窝很纠结。。中途一度断更,到最后也是断断续续。。。赶脚好抱歉。。。。

被更新速度虐的童鞋们。。。琅琅想对乃们说灰常灰常sorry啊。。。。挥起小皮鞭让下篇文兴奋起来吧。。。

古言这阵子写的还算顺手,只是琅琅的时间常常虐我。。。所以下本现言应该很快会开滴。。包养我的专栏吧,开文第一时间知道噻:

下本不出意外应该是甘信和甄美好还有两个双胞胎小包子的故事。。。吼吼。。。

☆、75

作者有话要说:恶搞的番外,天下大河蟹~!!!!!!!!!前面有一章船戏被管理员锁了,于是正经的番外在那张更新。买过不必多花钱。。。这章是恶搞的!!!!!

第一次搞这个东东,有点紧张、有点兴奋、有点激动、有点热血沸腾、有点语无伦次……

小白:我看你是有点唠叨……

顾叔:作者你思想纯洁一点就可以,放轻松。

作者:OK,纯洁起来!!我天朝壮哉!!天下大河蟹!!

小白,顾叔:= =!

1先来爆下名字。

小白:(斜眼)又白又蠢,作者你可真会起名。

顾叔:(小白头)乖啦,你一点也不蠢。

小白目露爱慕,顾叔目露疼惜,亲密到一块儿!

作者蒙脸:我说,你们不要这样,作者和读者都这么纯洁!

2再爆下年龄。

小白:你最近都在写二十出头的女主角好不好呀,问啥呀,打扰我和顾叔叔亲密。

顾叔:三十四,谢谢作者没把我写成四十三!

作者:嘿嘿,不用客气!考虑到小白的福嘛!

3爆下对方格。

小白:成熟稳重到不可思议。

顾叔:你说的是什么时候的格?

作者:格啥的不好界定,跳过。

小白,顾叔:作者真懒!动不动就停更!抗议抗议!

4爆下最喜欢对方的哪个部位?

小白:(激动)都喜欢!都喜欢!只要是顾叔的都喜欢!

顾叔:(淡定)都喜欢。

作者:怎么赶脚问题越问越**肋呢?

5爆下最喜欢对方哪个特点?

小白:照顾我,对我好,什么都迁就我,X能力也十分强大。

顾叔:真诚。

作者:顾叔你答的要不要这么官方啊。

6最不喜欢对方的习惯?

小白:总是要我故意引诱他,他才压到我!

顾叔:总是引诱我。

作者:小白,矜持啊亲。

7什么时候爱上对方的?

小白:介个……

顾叔:芒果吻,很销魂。

作者:小白你想到了吗?

小白:(纠结状)你没写,你没写!!

作者:好吧,应该是一见钟情哒!一见钟情什么的最有爱了!

小白、顾叔:作者你不要写文这样随便好不?

8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啥米?

小白:你都说了一见钟情(害羞),长腿叔叔~~~

顾叔:可怜的小东西。

作者:顾叔你终于开始不正经起来了咩?

9对对方的称呼是啥米?

小白:顾叔叔。

顾叔:我可以也叫小白吗?

作者:顾叔你有点创意好不好,不要这么死板好不好?

顾叔:白纯。

小白、作者:_

10希望对方叫自己啥米?

小白:老婆。

顾叔:老公。

作者:好默契,准奏!

11觉得对方是什么动物?

小白:那要分场合,有时优雅如天鹅,有时凶猛如豹子。

顾叔:动物?小猫吧。

作者:顾叔你又开始没情趣了。

顾叔:好吧,小野猫。

12。最喜欢做的事是什么?

小白:勾引顾叔叔。

顾叔:好吧,被勾引。

作者:矜持,矜持!

13第一次的经历给你留下什么印象?

小白:好痛,一点不好玩儿。

顾叔:好爽。

作者,小白:好直接。

14经常约会吗?

小白:好期待约会……

顾叔:我们没约会过吗?

小白:每次约会之后都要船,作者你故意的吧!

作者:小白你明明很期待的!

15最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小白:把顾叔叔打包扔床上!

顾叔;她把自己打包躺床上。

作者:通通都到床上去!

16最忍受不了对方的毛病是?

小白:(对手指)讲大道理。

顾叔:任。

作者:(下巴)两位还是很有代沟啊!

小白:(拍脯)米事儿,以后他再讲大道理我就脱衣服。

作者:⊙﹏⊙b汗

17:两位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小白:作者你说的算好伐,之前顾叔叔都求婚了,你就不让答应!

顾叔:我追过去时间还够吗?

作者:下章给你机会好伐?

小白、顾叔:最爱卖关子,烦shi了。

18想有第二个孩子吗?

小白:也是你说的算好伐?咦?这么说我可以和顾叔叔滚床单了?

顾叔:作者你再不让我滚床单,我就跳出来掐shi你!

作者:别激动两位!

19重逢后相对对方说啥米呢?

小白:我爱你。

顾叔:我爱你。

作者:OK,天下大和谐!!

20:二十问了,问个尺度最大的吧?对方最敏感的部位是啥?

小白:耳垂、前的豆豆、还有JJ和淡淡(坏笑)

作者:小白你有点节好伐?

顾叔:尖,PP。用舌头伺候她比较舒服。

作者:顾叔你也掉节了,你是我所有文里最有节的男主了,肿么可以这样,破灭了!!

小白,顾叔:踢飞你!

21:对方最感的时候?

小白:(激动)任何时候都很感。

顾叔:跳舞。

作者:顾叔你好内涵。

22:两人在一起什么时候最觉得幸福?

小白:任何时候!

作者:小白童鞋,你可以不用回答下面的问题了,答案都一样,你耍老娘呢!

顾叔:任何时候!

作者:让我吐会儿血,喵的,真麻!

23:还问问题吗?

小白:你滚滚儿吧,又十二点了,去碎觉!

顾叔:(搂小白退场)晚安!

作者:多谢两位体恤!Have a good 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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