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为皇后宁为妃 - xp1024.com
《不为皇后宁为妃》


作品相关

这本书里的江湖,是作者喜欢的一个江湖。

本章属于作品相关,并非正式章节。本文有许多东西是作者想写进去的,也许开头无趣,不妨跳过看看其他章节,也许会遇到你喜欢的东西,点击收藏与评论是对作者的最好鼓励。

一 少年无忧

百姓的江山是帝王的,帝王的江山是美人的,功成身就,望着万里河山,谁还愿独善其身?又有哪个英雄不愿有美人作陪?

有那么一个女子,尚在襁褓时便被疯老道预言,继而失去了在爹娘膝下撒娇长大的机会;被迫跌入江湖的荆棘,等她满身伤痕地爬起来的时候,竹马道离;待她忘情蔑情的时候,王爷登上了帝位对她允诺江山,她轻笑,江山如画,看看便罢。然江山如画终究不比美人入怀,卿不做皇后,朕便退而为王允汝为妃。

青山上,小亭里。

芳草连天,暖风悠悠地掀起衣摆,天上的云彩也在跟着地上的风儿游走着,正是人间四月天。

一个大人带着两个年纪相仿的孩子正在读书,虽然只有两个孩子,但也是声音朗朗,虽然语气稚嫩但是两个孩子却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师父,为什么爹娘把我放在这儿?不让我回家?”小女孩大概是读书读累了便又问起这个问题,稚嫩的小脸还有些肥嘟嘟的,小门牙还少了一颗说话总是漏风。

“噗~”

一旁的小男孩忍不住笑了出来,最近他最大的乐趣就是听她说话。

小女孩见状,嘟了嘟小嘴,愤愤道,“华哥哥,你以前说话漏风的时候我可没有笑你。”

是啊,以前小男孩说话漏风的时候,小女孩倒没有这么笑他,而且男孩那些日子因为没有门牙的问题都变得很少说话。

“华儿,严肃点。”一旁的中年男人手中的戒尺敲在桌子上发出警示的声音,他脸庞精瘦,墨发用竹簪挽起,精神十足。

男人说完,小男孩便捂住了嘴巴不再言语,虽然遮住了上扬的嘴角但是眉眼里的暗藏的笑意却还未收回。

“你爹娘啊,他们身处的地方对你来说太危险了,所以啊,把你带到这儿,这儿安静也安全。你呢,现在要做的事就是好好读书,多学学圣贤的道理,日后我也好给你父亲交差。”说罢,陶岸然转身,望着连绵的青山一声长叹。

这夫妻不愿放弃眼前的权益也不想让自己的独女有恙,只能委托自己带上山来照顾,可是这哪里又是长久之策呢?身在江湖之中怎么免去纷争恩怨?一时不退,一世难隐。

—————

踏入少年时。

“又在调皮,书背了吗?华儿你若是不教师妹好的我便罚你抄书。”陶岸然站在两个孩子面前,双手背在后面,一脸严肃。

“知道了,爹爹。”少年握住蛐蛐的手藏在袖子里,现在这个年纪已经可以考取功名,但是陶岸然并不想让他再踏上自己曾经厌恶的路。

“师父,华哥哥只是想给我解解闷。”女孩拉着陶岸然的衣袖轻声的说着,不觉已是十六岁的年纪,这孩子已是出落的有几分模样,虽看起来没有多起眼那也只是还未完全长开的缘故。

“嗯,好好读书学学做人处事之道,将来下山也好给你爹一个交代。”陶岸然一身灰色长袍,披肩的墨发里虽然已经有白发出现但是神采不减当年。

人生代代无穷己,等到自己这辈人老去,眼前这一辈人入了江湖又该是什么模样?

“师父,我什么时候可以下山去,我想见见我的爹娘。”女孩认真的望着面前的陶岸然,这么多年,她真的是想见见自己的爹爹娘亲长的是什么样子,从小到大她也只是听说自己有爹娘罢了,但是从未见过。

她的爹娘每年都会来看她,只是不露面,悄悄地躲在暗处看她安好便离开,因为几年前照例来看她被发现,她说什么也不让自己的爹娘离开,那样的恳求对于哪个父母来说都是心裂肺的痛。

“就快了,带华儿去玩吧,别跑太远。”说完,肖若唐被一边的陶祁华扯着衣袖跑了出去,现在的季节正是漫山的微风,淡淡的清香。

看着两个远去的背影,陶岸安然长叹一息,也是可怜了肖若唐这个孩子,从小便不能在爹娘身边撒娇受宠,可是呆在爹娘的身边又难防祸端。

不过如今也是他们该下山的时候了,年轻人总要去江湖历练一番的,终不能在这深山中荒度一生。

尤其是华儿生性内敛,一天都难说几句话,也许是从小就对他严格的原因,总之只有和肖若唐在一起的时候才舒心一些。

山坡上,肖若唐跟在陶祁华的后面一路小跑着,但还是赶不上他的脚步。

远远跑在前面的陶祁华转头见离自己还有好远,只得无奈地跑回肖若唐的身边。

二人本想抓鱼,但是鱼没有抓到,只抓到了一只蛤蟆,觉得无趣便一前一后上山去。

“师兄想下山么?”肖若唐脚步沉重起来,她极少下山,上次下山的日子已经忘了,整日在山上跟着师父学习四诗五经,还要学习百家之道,还要沾染兵法之习,还要苦练轻功,真的,好无聊啊!

“父亲会让我们下山的。”也许是长肖若唐两岁,一些道理陶祁华已经明白了,父亲的苦心,他都知道,山上山下也已逛遍,二人自觉无趣便又跑回山上。

山顶的小亭里,陶岸然正坐在那和照顾肖若唐的全姥姥喝茶,而肖若唐二人正徘徊在小亭旁不愿进去,一进去又是看不完的书。

“若唐的生辰是不是快到了?”

“是呀,大学士。”全姥在一边笑道,她总是会喊陶岸然大学士,因为她知道陶岸然是个读书人还在朝中做过大官。

“好,那等那日让他们下山逛逛吧。”陶岸然故作严肃,现在自家的儿子也已经长大了,平时的情况下也已经可以保护肖若唐了,虽然肖若唐的身边也有暗卫保护着,可是遇到小麻烦就出来的话那未免招摇了些。

“谢谢师父。”

“谢谢爹。”

这一句话二人倒是听得清清楚楚,于是肖若唐生辰那日,二人早早起来。

陶岸然拿出两袋银子一人一袋,认真地叮嘱了几句便打发他们下山。

“爹爹不跟我们一起吗?”陶祁华收好银袋,小心翼翼道。

“我也下山去了,你娘亲一个人在山上不是寂寞的很?”陶岸然皱眉。

“知道了师父,我们走了。”肖若唐见状,便赶紧拉着陶祁华撤退。

“嗯,只是要记住,不准打架惹事,不然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我教你们功夫可不是让你们打架生事的”陶岸然还未说完,便已不见二人的身影,他轻笑一声便转身进了后院的竹林。

陶夫人已经过世多年,埋在院子的竹林中,陶祁华出生时难产离世。所以每当提到陶母的时候,陶岸然便会对陶祁华苛刻起来,好像心里还在责怪陶祁华。

二 骤变

夜,皇帝的处政殿,二人站在门外,一前一后,前者一身黄袍望着门外的月色负手而立,头顶悬着的牌匾上“勤政爱民”使得气氛更加*,而后者身着青色锦袍安分地站在一边,虽未言语可是眉目间的霸气与稳重是锁不住的。

“元儿,你说江湖之事,是管还是不管?”

“依儿臣之见,只要不出格,就让他们自己去吧,江湖不也是有江湖的道义么?”那个身着青色锦袍的年轻人恭敬的回道,在他看来,要紧的事情是边关的驻防。

“呵呵,父皇是老了吗?竟然开始优柔寡断起来。”

近日的江湖似乎不是那么的太平,他已经提醒过那位肖庄主,可是肖大庄主并不愿意领他的情。

翌日,江湖之中便炸开了一件大事。海阔内讧,肖庄主与夫人二人下落不明。

收到消息的老皇帝拉下脸来,这个肖大庄主可真是过河湿了鞋,随即命令七皇子前往江湖寻找二人独女肖若唐。

部下武成河的预谋已经规划了很久,他知道肖庄主还有一女在山中养大,所以那日他兵分两路,拆了海阔,踏了深山,由于那日肖若唐下山,他们扑了空,但陶岸然与全姥却搭上了性命。而父亲与母亲也已下落不明,这一切,肖若唐直至那日的下午才,明白过来。

那天发生的的那些事情,是肖若唐永远忘不掉的。他们在山下逗留至下午,一直到天快黑时,才赶忙回山。

当肖若唐手里提着一只装着小黑狗的笼子兴冲冲地跑进房间时却扑了个空,转至后院,她看到的却是双膝下跪的陶祁华,陶母的坟旁,陶岸然面目有几分痛苦地躺在那里,身上到处是伤痕,看样子是在前院受的伤,强撑着残躯爬到后院的。

肖若唐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是真的,她使劲揉了揉眼睛可是睁开眼后看见的仍是师父躺在地上。她红着眼睛,起身跑进厨房,看到全姥安静地躺在灶台旁,锅里还煮着白粥。她心如刀割,这一切来的没有预兆,太过突然,仿佛是一场噩梦,想赶紧醒来却不能如愿,只能任由眼前的悲剧蔓延。

“跑!”后院传来陶祁华的大喊,那一刻他脖子上的青筋都已鼓起。

罪魁祸首并未离开,他们在守株待兔。

肖若唐不明所以,折回后院,陶祁华捡起陶岸然手中的长剑杀红了眼。但终究还是敌不过将父亲打败的人,长剑划破他的胳膊,陶祁华手中的长剑掉在地上。

几个黑衣人看见了从厨房跑来的肖若唐,飞身而去,剑锋直指肖若唐,这一剑下去,有死无生。

千钧一发之际,直奔肖若唐的长剑被挡下。慌乱中肖若唐已经来不及分辨黑白,赶忙过去扶起陶祁华。

“对不起。”陶祁华内疚,刚才若不是剑被挡下,恐怕现在肖若唐已是剑下之魂了,好像,保护肖若唐这件事情是他与生俱来的。

“这不怪你。”这如何能怪得华哥哥?这到底是怎么了?

看着双方的打斗,黑衣刺客开始落于下风,但双方依旧在周旋着,肖若唐与陶祁华二人呆呆地站在那儿,束手无措。

也就在那危急时刻出现了一老一少,二人以少敌多打斗了许久,终于长者没了耐性,大喝一声:“拿命来。”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劈向黑衣人。

黑衣人用长剑挡住,“啪”地一声脆响,长剑硬生生被砍断,刀刃砍出火花仍快速劈下,黑衣人来不及闪躲直接丧命。

另一位年轻人见状,加快了速度,对方心思已散,攻守不及,长剑快速滑过喉咙,黑衣人笔直地倒了下去,鲜血如细长的水蛇般从黑衣人的脖子里钻出。

“你们是谁?”陶祁华见二者收起刀剑走向肖若唐,下意识地将肖若唐拉到身后,防备道。

“小子,你真是糊涂,我们要是杀你们刚才还会救你们吗?再说了,你连他俩都敌不过,就更走不过我几招了吧。”长者用刀指着地上被他砍到的两具尸体大声道。

“虽然你武功不怎样,但还是个男人。”另一个年轻人说道。

“你们是?”肖若唐一头雾水,这两个人武功这么高,为何会出现在这儿?

“属下济从,他叫玄忠。我们我们是小主子身边的暗卫。”那位老者说道这儿开始支支吾吾,也不再像刚才那般爽朗。

几刻之后,肖若唐才明白,今天之所以会发生这样的事是因为父亲的海阔山庄覆灭了,那帮人上山是斩草除根来了。

“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肖若唐夺过玄忠手中的长剑狠狠地插进已经躺在地上的黑衣人的尸体,她因愤怒到了极点而大声发泄。

当仇恨深深地烙在少年的心里时,它便会不断的发芽成长,一发不可收拾,直至大仇得报,在整个复仇的过程中甚至可以牺牲所有,不计代价。

今日,在肖若唐心里是两桩大仇,清早她还是一个自由自在毫无背负的人,现在,一切都变了,她突然就像变了一个人,甚至有一个瞬间还被仇恨占据,像个换骨后的修罗,只想浴血杀人。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

肖若唐喊累了不再言语,她红着眼眶帮陶岸然与全姥准备了后事。

“哭吧。”陶祁华见肖若唐一直不语,也看出了她的心思,虽然自己心里也难受,可是不能再让小师妹也难受。

肖若唐扯下自己裙摆上的布条,给陶祁华受伤的胳膊勒住,不然伤口只会不停地流血。

“师兄。”肖若唐扑进陶祁华的怀里,放声大哭,现在,她该何去何从?大仇该如何报?

一旁的济从与玄忠也默默不语,他们是肖战庄主特意培养出来保护肖若唐的,今日若是没有保护好小主子,可能就要随着肖若唐去九泉之下给庄主一个交代了。

“小主子,我们得离开这儿,不可在这儿久留。”济从走过去摸了摸肖若唐的头,这不过是还未完全长大的孩子,现在却突然承受了这么多。

“从现在起,我会重振海阔,你们愿走就走,愿留就留下来,我不强求。”肖若唐此刻被愤怒填满了胸膛,她一定要复仇。

“小主子您说什么呢?”济从瞪着眼睛问道,走?身入海阔,要么背叛海阔,要么一生追随海阔。

“今日起,海阔不复,至死不休,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们就散了吧,现在下山。”肖若唐语气低沉,对比早晨好像换了一个人。

而现在再次下山已是被逼无奈,毫无选择。

四人一狗,一路未曾歇脚,肖若唐拉着陶祁华硬是走了一夜。

第二天天明,几人找了一处茶点铺坐下。

清风阵阵,撩起几人单薄的衣摆,周围莫名的安静。

“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山穷水尽了?”肖若唐喝着白粥,盘算着。

重振父亲的海阔,是需要人,是需要钱的。若是现在只剩下两名护卫的话恐怕要白手再起家了。

“也不至于,现在除了我们二人,所有的没被杀掉人和钱财全部被武成河占了去,但还是可以再召回的。”济从摸着胡须深思道。

海阔虽然在江湖中行事低调,但却有着许多钱庄与饭馆,近几年海阔越加阔气,所以才有人起了逆反之心。

肖若唐轻笑,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今日他武成河吃下去的日后定要他一一吐出来,这么大的胃口也不怕撑死。

“华哥哥,我们身上还有多少银两?”肖若唐掏出自己身上的钱袋望向陶祁华。

陶祁华掏出钱袋看了看,拢共也不到一百两银子,他将钱袋放在肖若唐的面前,胳膊被划伤一路上未曾好好处理,现在的他面容不仅苍白而且十分憔悴。

就用这一百两,肖若唐要用这一百两重新堆起海阔。吃完早饭,肖若唐五十两买下了早点铺。很简单的一个小铺子,五十两绰绰有余。

肖若唐让济从留了下来,现在起早点铺就名为早点,是海阔收复前的落脚地,而玄忠,肖若唐则让他去海阔各店踩点,若还有愿意归附肖若唐的,便暗里听从肖若唐的命令,待时机一到便可招摇归附。

“主子,听说在西南山中有一隐秘之处,那里有一个叫杀威堂的地方,专门招收江湖各界英豪,听说进了杀威堂的人,只要能活着出来,那便不是常人,我想主子可以去那里招揽一些人才。”济从在肖若唐临走前叮嘱道。

不过,这去了是可以招揽人才,可是前提得活下来并征服他们才可以,光是活下来就已经很难了,肖若唐也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姑娘,只凭十几年饱读的诗书和一身只能防身的武功,这真的可以吗?

济从说完,突然有些后悔,这弄不好就是将肖若唐推进了火坑。

“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肖若唐皱起眉头,她也看出了济从直言后的顾虑,宽慰道,“无妨,这江湖不也是一个无形的屠宰场么?若我命短,到哪都要死,若我命硬,到哪也都能绝境重生!”

这样的豪言,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济从一时分辨不出肖若唐这是空话还是天才的狂言,只好鞠躬作揖,恭送肖若唐离开。

就这样,肖若唐支开了父亲留给她的两名暗卫,将自己在山下买的小黑狗放在了济从那儿并取名祸首,自己则带着陶祁华开始四处飘荡。

路上,两个失落的少年相互为伴,不但顷刻间失去了所有还要再夺回所有,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唐,你真的决定要踏上这条路吗?也许,这是一条不归路。”

陶祁华有些惆怅了,冤冤相报何时了?这纠纷,是父辈之间的,如今是祸及了他们。

“不归便不归,搭进去自己也要同归于尽。”肖若唐悠悠道,云淡风轻,看来她真的已经铁下心了。

在去西南山的途中,肖若唐游历了数月后也明白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她天赋极高,短短的数月便学会了一套又一套的伪装,甚至有的时候陶祁华开始质疑她还是不是自己往日的那个天真的小师妹。

当善良的人披上伪装的外衣时,可能比魔鬼还可怕。

三 初入杀威堂

走走停停,肖若唐来到西南山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这期间她一直没有与济从和玄忠联系,也不知他们的进展如何。

算了,离得那么远,现在只能看个人造化了,先将自己手头的事情做好才是。

西南山山下,三人对峙而立。

陶祁华背着包袱站在肖若唐身旁,双手抱胸,看着眼前的男子。

该男子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和陶祁华的年龄可谓相当,然而,不同的是,陶祁华清秀俊朗,体格稍稍健壮。而面前的这位温文儒雅,体格消瘦一身白衣,长着一双桃花眼,好似还打不过肖若唐。

今日三人同时到达西南山下,可是还未到杀威堂开门之时,只能在山下耐心地等候。

“我说姑娘,你好好的来这里是要寻短见吗?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界?”白衣男子面若桃花,谈笑生风。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当然知道,你这样的都来了,我如何来不得。”

肖若唐浅笑,眼前这男子,只能跟别人斗智吧。

“唉,小姑娘,我可是好心提醒你。”白衣男子皱眉道,真是不听好人言。

“我叫肖若唐,旁边这位是我师兄,陶祁华,敢问大侠尊姓大名?”肖若唐自报家门,眼前这人有几分意思,大侠二字还可以加重了几分语气。

“许开颜。”说罢,白衣男子撩起耳边的一缕碎发撇到耳后,挑起眉毛挺直腰板。

山上迟迟没有动静,三人便在山下胡侃,不觉晨初之时已到,山上的钟声响起。

不一会儿,几个身着灰色劲衣的大汉抬着两具尸体出来。

这是在杀威堂中没有活下来的人,经常会有人死去,但是江湖中仍会有人前来送死,若是不死,那便是重获新生,脱胎换骨。

“这位大哥且慢。”许开颜见几人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便上前喊住。

“姑娘何事?”大汉着实以为许开颜是个女儿家。

气氛突然尴尬起来,站在一旁的肖若唐二人强忍住笑意,方才与许开颜碰面的时候她也一时没有分辨出许开颜的性别,但是并没有像这位大哥一样耿直果断。

许开颜顿了顿,心里怒吼,老子是爷们。但有求于人还是要和颜悦色,“大哥,我不是女儿身。”

“冒犯冒犯。”大汉呆了几秒,傻笑道。

“我想问,我们直接进去就可以了是吗?”许开颜也没有计较,坦言道。

“是的,踏进山门的那一刻起,你们在杀威堂的游戏就开始了,我可提醒你啊,在里面,谁的话都不要轻信。”说完大汉转头抬着尸体继续离开。

“咳咳。”许开颜心里开始盘算着,不如和眼前这两位合作,大家互帮互助。

“怎么?三个一起?”肖若唐看出了许开颜的心思。

虽然他武功不高,可是肖若唐总觉得他一定有可取之处,此人也十分懂得退让,若真是人才到可以收入自己的麾下。

“那就多多关照。”说罢,许开颜打头进了山门。

初进这山门,肖若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走了一路也没有见到什么房屋,这杀威堂到底在哪?人影罕见,倒是飞禽走兽经常出没,它们有的趴在草丛,有的躲在巨石后面,盯着来来往往的人,好像盯着猎物一般。

“我可提醒你们,这些走兽可都不喂的,所以你们想想他们会吃什么?”走在前头的许开颜放慢了脚步,有意拉进与肖若唐他们之间的距离,万一老虎扑上来他们也能及时出手不是。

听到许开颜这么说,她突然觉得山下那几个能留下尸首的已经比较幸运了。

话说这西南山,来此就等于送命,可是这里从未因此安静过。

也许是因为这儿是个招揽人才的好地方,权贵可以来此丰厚自己的羽翼,高手可以来此寻个明主共谋大业,红尘滚滚,知己难寻,若是能寻得志同道合之人,那也是幸事。

在山上转了几个时辰,眼见天色渐暗,三人有些着急,虽已到了杀威堂的管辖处,可是并不见相干的人影,看来再寻不到地方只能夜宿深林。

又是两个时辰过去,好在夜色不错,可以再走一程夜路。

夜深人静,深林的小径静的出奇,三个人的脚步清清楚楚,树影斑驳处,一个黑影掠过。

“谁?”

陶祁华飞身追上,只是黑影的速度太快,他扑了个空。

“各位好汉,别来无恙。若是愿意,我们可以同走一程。”肖若唐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抱拳道。

一阵风吹来,树叶稀稀疏疏地发出声响。

“咱们小角色惊动不了他们的。”许开颜抬眸环视,也未发现异样。

月色晃晃,无人回应,三人继续摸索。

转来转去总觉得自己是在原地打转,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必须记住已经走过的路。

肖若唐蒙上了眼睛,拉住陶祁华的衣袖,将自己走过的所有路一一记下,在脑海中形成了一个地图。就这样,三人又走了两个时辰,眼看天快亮了,肖若唐还是没有找到杀威堂的隐匿之处。

“今早就应该悄悄跟上那几个抬尸的大哥。”许开颜又困又累,可是这深林之处那么多走兽,哪敢闭眼睡觉。

“不对,我们还有一处未去。”走了一夜,山头快翻遍了,肖若唐已经在心里画好了大致的路线,闭上眼睛回想,杀威堂肯定有些规模,可是白天一天未曾寻到,那说明可能被树林刻意隐藏起来了。

细细回想,山顶西南方向还未曾仔细走过,一番苦寻,终于在清晨天明的时候,几人终于到了杀威堂的门口。

果真如肖若唐所猜,此地背靠山崖,周围皆是树林环绕,就算站在山顶也只能看到繁茂的树叶,若不是误闯进来绝不会发现这么个地方。

“先报上名来,每人需要出100两银子作为自己的收尸费。”门口的管事的坐在树下,手里还端着个紫砂壶。

“什么?100两?收尸费用?”

“嗯哼。”管事的躺在太师椅上悠悠答道。

“三人三百两。”许开颜从袖中掏出三张银票豪爽地递到管事的手中。

肖若唐有些愣住,她不是没见过这么多的银票,而是未曾见过许开颜这样痛快的人。

“放心吧,若是你们还能活着出来,自会奉还的。”管事的小心翼翼地收好银票,谄媚道。

“谢了,等到出来的时候自会奉还。”

许开颜挑眉,笑了笑并未言语。

杀威堂?站在门口看就像一座高大的殿堂一样,从外面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

“江湖上都说,杀威堂堂上是人,堂下是鬼。”许开颜双手抱胸抿着薄唇盯着门口,只不过进去了才知道是别有洞天。

“几位随我来。”一个身着灰色劲衣的年轻人面无表情上前领路。

三辗两转不知绕道了哪里,肖若唐有些恍惚。

踏进了杀威堂的门口,就等于踏进了一个无法挣扎的死亡牢笼,强者挣破牢笼,破茧重生,若是能力不足,那么只能被这个牢笼吞噬。

“若唐,我们不要再继续进去了,我们回去吧。”肖若唐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跟在身后的陶祁华突然退缩了。

肖若唐回眸,碰上陶祁华闪躲的眼神。

“为什么?我们还有退路吗?”怎么突然就改了主意?肖若唐皱眉,但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

人的内心深处大多都是深藏私欲的,只不过很多人懂得掩饰罢了。肖若唐眼前的人并不真的是陶祁华,那是杀威堂所制造出来的幻象,堂内设有格局,每个格局都燃了能让人产生不同幻象的熏香,这种香是杀威堂堂主所制,吸入得越多,在幻象中沉入得便会越深。

“若唐。”陶祁华双手抓住肖若唐的手,双瞳无神。

幻象?肖若唐在心里大呼,她知道,她的华哥哥是从不会用双手抓她的手的,虽然一起长大,可是师父从小就说男女之间是授受不亲的。

肖若唐甩开陶祁华的幻像,继续往前走。

“若唐,你再走我便死给你看。”幻象抽出匕首放在自己的脖子上。

“由你去吧。”说罢,肖若唐继续往前走去。

前面是一个巨大的黑铁斗兽笼,宽厚的铁笼将两只饿虎困在其中,任由它们相互撕咬,一群人围在那儿,外面的人进得去笼子但是笼子里的老虎出不来。“我押100两,我押200两。”周围的看客都在拼命地押注,笼子里是两只颜色不同的饿虎,一只是白色,一只是黑色,二虎斗得红了眼,铁笼摇摇晃晃,笼外的人在那下注后拼命地吆喝着,许多人将荷包往腰中一缠,便拼命地往笼子前面凑。

肖若唐在一旁看着,又是幻象?即是幻象那还留在这儿做什么?转身欲走,笼子轰然倒塌,许多人被压在了笼下,入了虎口,接着浓浓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起来,这使得老虎更加兴奋,它们仿佛明白了笼外的才是饱腹的美食,一声怒吼,似乎大地都在颤抖。

侥幸逃开的人幸灾乐祸,拼命地捡着笼边散落的银钱,准备发一笔横财。

笼子被老虎拼命地撞击着不断地发出哐当的脆响,最后两只老虎发狂挣出了铁笼,一声咆哮后大开血口,来不及逃脱的人皆入了虎口。

幻象而已,肖若唐在心里默念道,眼前是一片血腥的景象,那些被老虎整吞了的人还少受一些皮肉苦,有的人被扯下了胳膊正慌乱地往角落中缩着,老虎步步逼近,他掏出怀中的银子扔向老虎的血盆大口,被咯到牙的老虎更加暴怒,直接将那人的头颅撕扯了下来。

肖若唐倒吸一口冷气,血腥的味道深入喉咙,逃脱不掉的人则是一片惨叫,武功高强之人则冷眼旁观,来回闪躲。

“姑娘救我,救我。”一个男人捂着被肩膀,他的一只胳膊已经被老虎撕扯掉了,老虎闻着血腥扑来,那人趁机直接将肖若唐推了出去。

肖若唐一个闪躲,被老虎拍伤,胳膊上的伤口鲜血不止,这剧烈的疼痛让她质疑这到底是不是幻象。

不,这不是幻象,是血淋淋的真实存在。

四 真假难辨

正当肖若唐以为眼前所看到的不是幻象的时候,好似天旋地转,空间又转。

周围的喧嚣似乎被巨大的黑洞吞没,那两只吃人的猛虎踪影全无,刺鼻的血腥味道也随之消失。

一切好像都没有发生,要不是胳膊上的那个伤口,肖若唐还真的无法分辨这虚虚实实。

其实自肖若唐三人踏进杀威堂被领走的那一刻起,他们便身处幻象之中了,杀威堂更像一个迷宫,里面真实存在的危险是与幻象同在的,所以在这种真真假假的表象面前,极其容易失去精准的判断能力,稍有失误就可能会送命。

无疑,这是一个炼狱般的死亡之地,它不断的摧残着人的意志,不断的吞噬人的贪念,不断的让来这儿的人用自己的鲜血来运转起这个游戏。

刚才斗虎笼前虽是幻象,可是那些死去的人是真的死了,他们因心里的贪欲与私欲作怪,所以被幻象所吞噬。

肖若唐环视,自己身处了一间小房间内,房间里只有一个小的天窗,光线昏暗,房间里还不至于一片漆黑。

周围出奇的安静,肖若唐只能听见的只有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噗通,噗通……好像只能听见心脏的跳动声。

周围静的可怕,好像在这昏暗的每一个角落里都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肖若唐后退了几步,调整自己有些紊乱的呼吸,她不敢再乱闯,因为她身在明处,暗处的危险最难防备。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发狂起来,哭哭笑笑,大喊大叫,好像痛苦之极又想喜极而泣,声音时而尖锐时而粗狂,让人毛骨悚然。

在这样的幻境里,若是手中沾染了太多无辜之人的鲜血,恐怕是要疯掉的。

因为昏暗的光线,一个人独处,以前噩梦中常出现的索命冤魂又会出现,以杀人为生部分青红的剑客,用数万将士生命换来功成身就的统帅,又或者是,四处征战的帝王,这些人,杀得人多了,不该死的人也死了,便难免会有执念太重的冤魂上门要账。

“我这儿的人鱼龙混杂,形形*的人都有,可却未曾见过你这样的小姑娘来我这杀威堂。”昏暗中,不知是谁在说话,这声音富有磁性,语气十分霸道而且还带着几丝玩味。

“我来寻死并重生。”肖若唐找不到声源之处,索性闭上眼睛清静内心。

招揽人才是真的,这不必说,寻死重生也是真的。

“呵,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寻死容易,重生可难。”

“那又与你何干?”肖若唐并不屑这些高手在那故弄玄虚,凭一己之力就算是死,那也无妨,胜过那些谄媚示弱之徒。

“很好,小姑娘,你慢慢玩,我希望到时候还能再看见你。”声音悠悠,越来越远。

外面,那个刚刚和肖若唐说话的男子眉头紧皱,去年就有一疯老道说杀威梧桐可引凤,不会就是房间里那个小丫头吧?果真那就是一个疯老道,走了几步又觉得不对,便叫来刚才躺在门口的那个管事的,得知与这肖若唐一同前来的还有两个男子,不会?

时间渐渐流逝,小黑屋的光线却一直是昏暗的,没有清晨的模样,也没有深夜的漆黑,似乎一切是停止的,徒有肖若唐一人在耗费着自己的光阴。

肖若唐闭目养神,奇怪,算下来五个时辰已经有了,为何自己不疲不倦不渴不饿?想到这儿肖若唐赶忙驱除心中的杂念,弱若这不是幻境,那自己必须要出去,否则真的要死在这儿。

在真假难辨的幻象与现实之间,分毫的差错也需也会让自己踏错生死之门。

肖若唐此刻所在的是杀威堂的地下迷宫一处的勾魂舍中,简言之,很多人会将其作为幻象,便不再挣扎,静等幻象消失,可是最后会因为失去意识,体力耗尽昏沉死去。

也有人以为自己是真的被关了进来,却寻不到出口,拼命挣扎,最后自己将自己活活吓死。

肖若唐转身,沿着墙壁开始摸索,光线昏暗让人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可是也不至于什么都可以看清。

墙壁光滑皆是石墙,看来破墙而出是不大可能了,等等,好像碰到了什么东西,肖若唐停下脚步俯下身子,光线太弱,肖若唐只能隐隐约约看见一个轮廓。

“有人吗?”细语轻声在昏暗中回荡,扰人心绪,断人思路。

肖若唐轻声问道,此刻她也是有几分害怕的。

然无人应答,周围越发地安静,肖若唐心脏跳动的声音更加剧烈。

她试着伸手抚摸那个模糊的轮廓,手指伸进了两个窟窿里,另一只手摸到了薄薄的衣衫。

肖若唐心里大惊,她赶忙缩回双手,瘫倒在地上。

那分明是一具已经腐烂到底只剩骷髅的尸体。

至今为止,肖若唐还未曾杀过一人,这样的场面,她有些抵触。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她摸到的确实是一具骷髅不假,但是那是石头雕刻出来的假骨,无疑,将其摆在勾魂舍就是想将其作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用其摧垮这些不速客的心里防线。

肖若唐退至另一个墙角,面色苍白,额头冒出豆大的冷汗。

必须要离开这儿,幻象也好,真是存在也罢,都要想办法出去,现在绝不能乱了自己的阵脚。她肖若唐未杀过无辜之人,甚至手上连一滴鲜血也没有,又何必害怕那区区的一具白骨?

“对不起前辈,刚才冒犯了。”肖若唐回过神,向那具骷髅鞠了一躬。

看来,这人是没有出去死在了这里,这是前车之鉴,自己决不可重蹈覆辙。

看来想自己寻找出路怕是困难了,若是死在了这儿?这里该不会是只多一具尸体吧。

不对,肖若唐还记得上山之时,在山下遇到的几个搬运尸体的大汉,也就是说,如果死在了这儿,一定会有人来收尸的,那么,与自己同在此处的那具风干的骷髅并非真的,这只是用来击垮一个人意志力的道具之一而已。

肖若唐轻笑,看来只能诈他们一回了。

“哈哈哈~”

肖若唐如疯子般在勾魂舍大笑,笑累了便四处拍墙,似乎是在寻找出处,几盏茶的功夫后,肖若唐越加地疯狂,如无脑的苍蝇一般,开始做最后的挣扎。

“少堂主,您方才路过时见到的那个姑娘好像快不行了。”

杀威堂上的厢房中,那个男子幽幽地坐在太师椅上,轻抿着手中的热茶,茶水入口经过喉咙,听到下人来报,薄唇微扬。

“那与她一起前来的那二人呢?”男子将茶放回桌上,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打,抬眸道。

“那二人还在硬撑着。”

“去守着,死了就抬出来。”男子挑眉,坐在太师椅上的身姿更加慵懒,一身白里黑袍,腰间还系着一块血玉,桀骜的眉宇间尽是一副凉薄的气息。

他就是杀威堂的少堂主罗可修,前些日子,老堂主告诉他,近日会有凤命贵人来此历练,可能那老道的预言是对的,直到现在也只有这个肖若唐是个女子前来送命,但是看现在这个样子,这凤命未免也太薄了吧。这次他到要看看这肖若唐会不会死在他的杀威堂中,若是真的死在了这儿,那他也无能为力,没人逼她过来。

几刻之后,罗可修总觉得那里有些不对,便起身要去观察一下。

“少堂主~”门外的下人着急忙慌地跑了进来。

“说!”罗可修止步。

“这,与那姑娘一同前来的白衣公子过了美人关,但……险些栽在男色上~”

“什么?”罗可修皱眉,莫非此人有断袖之癖?

“少堂主,那位姑娘好像死了。”又一下人跑进来。

哼,就这点本事?罗可修秀眉微挑,这人有多大本事也要自己掂量一下,否则让人笑话。

“确认死了,就抬出去。”说完,罗可修直奔许开颜的夕颜幻境处。

肖若唐假装疯魔了一会儿便直接躺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很快应该就会有人进来了。

闭上眼睛细数着时辰,大约半个时辰,墙外好像有了微微的脚步声,肖若唐躺在地上,微微动了下,将耳朵贴在地上,脚步声更加清晰起来,是在自己的右前方。

当脚步声蔓延到肖若唐的正前方时,声音戛然而止,好像是什么东西转动的声音。门口肯定在那,肖若唐大喜。

“咳咳。”肖若唐知道了出口的大致方向,动了动身子,大咳了两声。

果然门外安静起来,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仍旧是之前那样徒有昏暗的勾魂舍。

肖若唐嘴角上扬,从地上坐起,踌躇了片刻后便往自己的正前方走去。

等等,这不是那具假骷髅的地方吗?莫非?

肖若唐靠过去,趁着昏暗的光线她仔细地观察着附近的摆设。

这勾魂摄是有两种逃脱方式的,从勾魂摄的幻象中逃离到另一种幻象之中是其一,而在勾魂舍中直接找到出口便可结束这场死亡游戏。

肖若唐看着骷髅尸首后面的墙,好像就剩这儿没仔细检查过了。

“前辈得罪了。”不管是真是假,还是先尊称一下前辈吧。

说完肖若唐将骷髅换了一个位置拜访,然后轻叩那面未曾观察过的墙。

可是并无异样,肖若唐有些失望,这里也不是,难道真的要下下之策装死出去吗?

微怒中,肖若唐下意识地用脚踢了踢脚下的墙面。

不同的是,脚下的墙面发出的声音有些奇怪,这声音有些空洞。

肖若唐蹲下身子,用手轻叩起来。

五 重见天日

一番摸索,肖若唐终于确定了有问题的地方,用手仔细摸墙壁,上好像有纹路。

肖若唐闭上眼睛,顺着手指所感受到的纹路,她将墙上的图案绘制到了自己的脑海中。

文字?墙上竟然还有文字。

上三右五,太极之心。左阳右阴,择阳则出,择阴则幻。

何意?肖若唐放慢了速度,太极?莫非这墙面上有太极图案?

找到了!

左阳右阴,也就是左手边为阳了?

肖若唐顺势找到了那个图案,寻到太极的中心,选择左边按了下去。

吱---吱—

旁边的石门缓缓打开,肖若唐终于松了一口气,坐在了地上。

终于重获自由了。

原本,肖若唐是出不去的,即使能过了这勾魂舍的关,一般也会再陷入下一个玄幻之境,沉于幻象与真实危险相结合的环境中,凶多吉少。

肖若唐出来后才发现自己是在地下迷宫之中,每一个死局之格内都会有那么一两个人沉浸于其中的幻象内,更甚者开始发狂怒吼,这考验的已经不是身手了,而是一团乱之下的镇定与智慧,若是莽夫闯进,除非将整个地下迷宫拆掉,否则必死无疑。

四处环视,肖若唐发现该迷宫的格局复杂,即使不是身在幻境中也难以全身而退,走几步便险些踏入幻境中,那么华哥哥他们呢?

大约两盏茶的功夫,肖若唐已经将这迷宫摸透并找到了出口,只是不敢轻易踏入那些幻境之中。

“少堂主,那位姑娘破了勾魂舍的局。”

“什么?”不是说死了么?罗可修正看着在幻境中出丑的许开颜,听到这个消息,他有些诧异。

有点意思,这样游戏才好玩嘛。

幻境到底是如何产生?肖若唐疑惑,她挨个格局观察,终于,她发现了这些格局的共同处,那就是淡淡的香气,虽然每个格局的香气有些许不同,可是都有,所以极有可能是格局之内的香气入脑,让人神魂颠倒,进而在眼前产生幻象。

若一个人心中是被自己贪念的心魔所控,那么必定在幻象中陷得深沉。

看来,肖若唐涉世未深在这儿并非一件坏事,她不会被欲望与贪念所控制,亦不会被心魔击破心里的防线。

既然如此,那就简单多了,肖若唐开始屏住呼吸踏入每一个迷宫的格局之内,里面真的都如疯子一般。

终于,在第十七个格局中发现了陶祁华的身影。

肖若唐踏进去,站在出口的角落里,这里,好像更加残酷,里面大约有十个人左右,一个个像疯魔了一般,见到活口就砍,而陶祁华已经体力不支,眼看难以再抵挡两个回合。

不好!肖若唐在心里大声道,这样下去华哥哥会被人砍死的。

“哈哈哈,你们今天都要死,全都要死!”

里面的一个身躯魁梧、满脸是胡子的男人挥舞着手中的斧头大声道,里面充斥着血腥的味道。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那么不要命地杀人?莫非在他们眼前所看到的皆是有过血海深仇的面孔?

应该是这样没错了,不然,这样浓浓的杀意是不会有的。

肖若唐在心里揣测,可是这样自己进去也会被杀,自己的武功是什么样肖若唐自己也十分清楚,她不会蠢到直接冲进去。

“若唐,跑!”身在幻境中的陶祁华看到了肖若唐,他满身伤痕地冲到门口,大声喊道。

华哥哥为什么能认出自己?肖若唐诧异,而后心里是酸楚,华哥哥到底是如何清晰地分辨出自己的?不应该也是幻象吗?

肖若唐见势,屏住呼吸后迅速拽住陶祁华的手将他拉出了幻境。

“快跑。”

被拉出环境的陶祁华还未搞清真假,拉着肖若唐的衣袖慌忙道。

陶祁华喘着粗气,身上的伤口不断地溢出鲜血,这使得他的脸庞十分苍白,但是他好像感觉不到一般,不痛不痒,拼命撑住。

“华哥哥,现在安全了!”

肖若唐看着陶祁华的样子,心里酸酸地,这个世上华哥哥是对她最好的了吧,会不会有一天,他也离开自己去谋自己的事情?

“什么?”

陶祁华瞪大了眼睛,环视了一下四周。

这是哪?为什么踏进杀威堂后是一路的惊险,而自己现在才看见若唐?

肖若唐撕扯下自己的衣袖,为陶祁华擦净脸上的鲜血,她已经不忍再去问为何陶祁华可以在自己的幻觉中、那样慌乱的情况下一眼认出自己。

“华哥哥,我们出去!”

说罢,肖若唐拉起陶祁华的手转身离开这地下迷宫。

在这迷宫里呆了几天,未曾吃喝,还在拼命流血,陶祁华没有体力耗尽也是难得。

杀威堂上,几个下人来来回回到地下去观察情况,准备随时收尸。

只见两个少年从地下迷宫上来,一个略微狼狈,素手纤纤,腰杆笔挺,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另一个浑身伤痕,衣衫褴褛下给人的感觉仍是傲骨铮铮。

“我要见你们管事的。”

肖若唐扶着陶祁华,对眼前的几个有些呆滞的下人说道。

夕颜幻境的迷宫格局中。

罗可修吞下解药走进了幻境,只见许开颜一身白衣,两腮微红,正在痴痴地沉醉在自己纸醉金迷的世界里,罗可修停下脚步,安静的站在了那里,手指轻抚着自己的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

“来,姐妹们,喝~”许开颜举起杯子,一饮而尽。

这酒,实际上是永远喝不完的,一味地沉迷只会醉死。

许开颜喝得醉眼迷离,面如桃花,一姿一态简直媚过浓妆艳抹的女子。

“哟,这位公子也一起来痛饮几杯啊~”

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罗可修,许开颜醉醺醺地走过去,一手举杯,一手将胳膊搭在罗可修的肩膀上。

酒气扑面而来,罗可修皱眉,但却没有下意识地将许开颜推开。

“这人为什么还能活到现在?”

罗可修十分不解,看这身板估计也就是一身三脚猫的功夫,这夕颜幻境应该不是他闯过的第一个幻境吧,那之前的他是怎么混过来的呢?

“少、少堂主,这个人他十分懂得进退,虽然他不能打,但是他的轻功十分厉害。”

言下之意,这许开颜能活下来全靠眼色和轻功,现在恐怕是要栽在这纸醉金迷的幻境中了。

“少堂主,那位姑娘出来了,她说要见你。”

“哼~”罗可修薄唇微扬,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件事情。

“带走他。”说完,罗可修迈开修长的双腿,负手而去。

带走?少堂主可从未在杀威堂中干过这样的事啊,这位公子可算是走了大运了。

“我、我怎么飘起来了?”感觉被人抬起,许开颜醉醺醺道。

于是,跟在罗可修身后的几个下人直接将许开颜抬了出去。

杀威堂之上,肖若唐二人正站在门口,纵是一身的疲倦与伤痕,但两人身板挺直,十分桀骜。

“找我何事?”

罗可修盯着眼前的二人,心里好似在盘算着什么。

“你这地下迷宫还有些许不妥之处,以我的身手应该死在里面的。”

肖若唐淡淡一笑,江湖中神圣的杀威堂,现在侥幸闯过来,好像也不过如此。

“姑娘真是厉害极了。”

杀威堂的确有一些不足之处,但是至今还问曾有人指出,所以罗可修也就懒得再进行修整。

看到罗可修身后抬着的人,“你们抬着的这位……?”死了两个字硬生生又被陶祁华憋了回去,这不是那日山下的许开颜么,不会真的死了吧。

“他喝多了。”罗可修幽幽道,也许是怕有人误会什么,又随口解释道,“我觉得他是个人才,就帮他捡回了一命!”

肖若唐也觉得许开颜绝非常人,所以也像将他揽到自己这一边,现在竟然被这位少堂主抢了先,他还真是会挑时机,如今救了许开颜一命,那许开颜岂不是他的人了?

不行!

“谢谢你救了他一命,现在我们带他回去。”肖若唐趁罗可修还没有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抢先道。

这言外之意不就是许开颜是她的人了么?

当然罗可修也并非善茬,“姑娘很急吗?看你们这一身伤痕,满身狼狈,在我这儿先休息两天载走吧。”想趁许开颜不省人事时将他带走?想得倒美!罗可修借故将肖若唐几人留下。

肖若唐迅速在心里盘算着,嗯,在这逗留几日并不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于是三人被安排在杀威堂中的客房里,走出屋外,阳光温柔的照耀着,肖若唐第一次觉得站在天地中是一件乐事,也许是在昏暗的地下中呆的久了,又或者是在没有阳光的地放下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在身边环绕。

许开颜清醒过来的时候已是迟暮。

房间里,许开颜自告奋勇帮陶祁华清理好的伤口上药,看着陶祁华身上一道道有些狰狞的伤口,有的甚至已经恶化。

“疼吗?我要下药了……”许开颜一边提醒着陶祁华一边撒上各种药效不同的药粉。

“别磨磨叽叽的,直接洒。”陶祁华干脆道。

知道马上要痛的时候等着这疼痛来临的感觉更加可怕,不如直接撒上去来的痛快。

“怎么你一点儿都没事?”肖若唐从门外端来换好的温水好奇道。

“我……”许开颜一时语塞,他过的都是美人关,纸醉金迷的夕颜幻境,自己当时还乐在其中,最后还是被人抬了出来。

六 共赴寿宴

“三位好汉。”门外进来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此人留着山羊胡,穿着灰色长袍,看上去十分干练。

“请问何事?”肖若唐将水盆放在许开颜旁边的桌子上,转身道。

“我家少堂主请几位前去东厢房议事,三位请移步随我前去。”说吧,山羊胡挪步到门外静静地等着。

外面的天色又暗了几分,微风徐徐,夕阳还剩下最后一点余晖微弱地洒在绿植上,肖若唐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厢房内,罗可修笔直地坐在桌看着手中的书信,眉头微挑。

“宫叔上茶。”看到肖若唐几人进来,罗可修放下信封,示意几人坐下。

“不知你叫我们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肖若唐坐下,浅笑道。

“你们可知江湖上前一段时间的海阔易主?”几个月前的海阔易主,江湖之人大部分都是有所耳闻的,听说海阔帮主遇害,海阔上下已被以前的武成河副帮主接手,虽然江湖上有人指其不义,但是也无人敢多嘴,毕竟海阔所具有的权势在江湖中也是屈指可数的。

“海阔?”陶祁华激动的站起来,肖伯父的海阔?武成河?自己的杀父之愁,若唐的灭门之仇。

“华哥哥,你的伤还没有好,坐下来安静地听……”

肖若唐怕陶祁华的反应太过激动引起罗可修的猜疑便赶紧扶他坐下,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安静。

“怎么?然后呢?”肖若唐眉头轻锁,面上虽是云淡风轻,可是她的内心已经波涛汹涌了,记得,当然记得,至少此生是不会忘记的,刹那间,愤怒又涌上肖若唐的心头,可是转念一想,她必须要忍辱负重,如今自己的力量相比武成河简直是小的可怜,现在就开始行动无疑是自寻思路。

“七天之后是他的五十大寿,邀请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前去,几位身手不凡,我想邀你们一同前往。”见陶祁华刚才激动的样子,罗可修心里划过一丝好奇,现在江湖上自海阔易主,各个帮派都在扩充自己的实力,杀威堂也不例外,虽然杀威堂不参与江湖纠纷,可是难保不会有横祸飞来。

罗可修并不知道海阔的前帮主有一独女,但是他总觉得眼前这位名叫肖若唐的女子和肖老庄主有着不浅的关系。

“好,能沾上少堂主的光真是莫大的荣幸。”肖若唐扬起嘴角,武成河,我们真是冤家路窄。

在罗可修这儿呆了三天,陶祁华的皮外伤已经基本愈合,正好随着罗可修前去海阔。

一行几人提前了三日出发,一路上顶数许开颜最吵闹。

随行一共两辆马车,四匹快马。

肖若唐与陶祁华一辆,车内时而平稳时而颠簸,突然车子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车内二人皆未坐稳往一旁栽去,陶祁华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了肖若唐,不小心用力过猛,挣开了肩膀上的一道伤口。

“嘶----”

陶祁华吃痛,下意识地吸了一口凉气。

“华哥哥你没事吧。”肖若唐不待坐稳便要起身查看陶祁华肩上的伤口,然而还未起身就被陶祁华拉着衣袖坐好。

“坐好,我无碍。”陶祁华皱了皱眉头,这次是要去参加仇人的寿宴,若是这次险中求胜,若唐此生至少可以少背负一件危险的事情了。

“若唐,等大仇得报了你还要继续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吗?”陶祁华转过头,十分认真道,这些日子,他本棱角分明的脸庞硬是清瘦了好几分,加上身上的伤口太多,面色也显得有些苍白。

“也许吧,可是大仇得报,并非是一两载春秋就可以实现的,至少现在不行。”

说着,肖若唐的神情落寞了几分,也只有在陶祁华的面前,她才会像以前一样毫不掩饰自己,完全地暴露自己,江湖这盘旧棋,她早晚要掀翻,然后布上自己的棋子。

看着肖若唐那失落的样子,好像自那日的事情发生后,第一次见她如此疲惫,如果终究需要用鲜血去换海阔重振,那么就先让他陶祁华挡在前面吧,从小到大,他都是挡在肖若唐的身前的,现在两人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了,更要好好的保护肖若唐。

肖若唐是个怎样的人,陶祁华心如明镜,即使有些事情不是肖若唐想做的,可是没有退路之时她也会硬撑下去,除非死去。她是一个聪明无争却又固执到极点的一个人,他不想看着他倾尽半生年华来结算原本不属于她的血债。

而许开颜与罗可修共乘一辆,马车颠簸了一路,想一想还有一程未赶许开颜便有些耐不住。

“你这马车怎么这么颠簸?”

罗可修正闭目养神,听到许开颜这么一说有些不悦,冷清道,“坐着别人的马车难道不应该有一个毫无怨言的样子吗?”

于是马车停下,许开颜被赶了下去,无奈只能挤进肖若唐的马车。

马车跑了一天,眼看天色暗下,几人找了个客栈住了下来,预备第二天再走。客栈是两层,楼上住宿,楼下吃饭。

整理好房间后,肖若唐走到窗前,一路的马车颠簸惹得她有些烦躁,她打开窗户,窗外微风立刻袭面而来,虽然透过迟暮,晚风微凉,可是却能安静下内心。

“你这乞丐,往旁边挪挪。”楼下的门口有些聒噪,肖若唐垂眸一看是一个年轻人坐在门口,细细观察,他并不是什么乞丐,虽然衣衫褴褛有几分落魄,可是他怀中抱着长剑,面色冷峻,那一身的侠之风骨是掩盖不住的。

肖若唐转身下楼,然而许开颜却早她一步出现在了那位“乞丐”的面前,肖若唐止步,远远的看着。

只见许开颜和那个“乞丐”说了几句什么,“乞丐”便起身抱拳,随后跟在许开颜的身后走了进来。

“收了个小弟?”

肖若唐调侃道,若眼前这年轻人真的被许开颜收了去,那么收服了许开颜就等于是擒贼擒了王,肖若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什么话,这位而珂少侠是难逢我这样的知己。”

许开颜振振有词,说罢,拉着而珂一起坐下。

话说,许开颜怎么也不能是而珂的知己,一个虽然看着冷峻但却单纯,一个看着单纯实则揣了一肚子的小九九。

天色渐暗,许开颜带着而珂上楼洗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才下楼吃饭,而此时肖若唐与罗可修他们正在楼下喝酒。

收拾之后就是不一样,而珂身穿着一身青布劲衣,白底青靴,身材修长,手中的长剑也更加生辉,举手投足间透露的都是桀骜不羁的江湖气,只是不知为何会沦落到方才的那种地步。

不管之前什么样子,现在的而珂才是一个江湖侠客才应该有的模样。

“在下而珂,区区一江湖剑客,飘零数月,积蓄耗尽落得方才的地步,许公子与各位的相助而珂终生不忘。”

而珂握剑抱拳,真正江湖之人最重情意也最豪爽,而不是你争我斗,身后还藏有一本见不得人的账目。

“不必,接济你的是你的许公子,我们并未做什么。”罗可修慵懒地坐在椅子上,玩弄着手指上的羊脂扳指,看着而珂幽幽道。

“你可是飘零江湖,四海为家?”

肖若唐开门见山,准备收人。

“是。”而珂笑言,眼前这小姑娘看着年岁并不算大,可是给他感觉却有些老成,这样的角色往往是最难捉摸的,不过,而珂转念一想,心里冷笑道,眼前在坐的几位好像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就跟着我吧,亏待不了你。”

许开颜见缝插针,又一次抢在了肖若唐的前面。

“既然我与公子一见如故,那么随公子走上半生也乐得自在。”

而珂并不是那样轻易就可以被征服的人,但是与许开颜一见如故是真的,他现在无处可去也是真的,既然遇到了这样可以安身的机会,何不抓住?

就这样两个从未有过任何交集的奇人,因为一见如故又或是某些不可告人的原因,走上了同一条路,有的时候命运就是如此简单,而珂注定要随着肖若唐他们在江湖上掀起一场又一场的大浪。

许开颜将而珂收了下来,而肖若唐与罗可修又在不动声色地打着许开颜的主意,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不觉夜色更加浓重了,肖若唐躺在床上辗转难免,想到陶祁华白天的问题总有哪里不对,怪怪的……

肖若唐穿好衣服起身,来到陶祁华的门前,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轻叩房门。

“谁?”

屋内传来陶祁华警惕的声音。

“是我。”

肖若唐轻声答道。

“进来吧。”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陶祁华衣着整齐好像没有在休息。

“明日不可轻举妄动,我们只是去看看,好吗?”肖若唐坐在小桌前,抬眸看着关门的陶祁华。

“你不想早点报了这仇?”陶祁华剑眉微皱,若是被他抓住机会他才不会错过。

“不是不想,而是无能为力,华哥哥,我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不要丢下我,所以明天不要轻举妄动。”

从小到大,肖若唐也不是不了解陶祁华,明天保不齐他真的会惹出什么乱子出来,到时收不下场子可就麻烦了。

“嗯,听你的,乖,回去睡觉。”

陶祁华摸了摸肖若唐的头,一如以前那般温柔,从小到大,他一直护着她,如亲生哥哥般。

七 初到山庄

清早的太阳清爽的很,薄雾打在枝头还未全部散去。肖若唐站在楼上的窗外,这与罗可修的西南山还是有些不同的,一个小牧童骑着黑牛慢慢悠悠地从不远处而来,身后还跟着一只小奶狗,小狗一身黑色,这让肖若唐想起了她生辰那天的祸首,那是华哥哥为她买下的,不知道济从把它喂养的怎么样了。

“小孩过来。”许开颜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楼下,一身白衣纤尘不染,墨发披肩,面如桃花,淡淡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混合出了几分书生韵味,说真的站在那儿若是不言不语的话真像一个遗世而独立的翩翩公子,可是许开颜偏不愿做个翩翩佳公子,倒更像一个世故圆滑从不做赔本买卖的奸商。

牧童骑着老牛慢慢来到许开颜的面前,稚气道,“公子何事呀?”

这一句反问让许开颜心花怒放,小孩竟然没有弄混他的性别,真是慧眼识人!

“我问你,你身后跟着的这只小狗是你的吗?”许开颜蹲在门口温和道,不知他打了什么主意。

“是啊,它叫大白,是我的好朋友。”

牧童骑在牛上,说罢就要离开。

“等等,我出一百两银子买你这小狗,可愿意?”许开颜真出手真的是从未吝啬过,牧童的那只小奶狗一百两不知道可以买下多少只。

“一百两银子是多少?”牧童顿了顿,盯着许开颜。

“足矣买下十顷良田。”许开颜耐心回答,他仿佛就是在用那一百两银子试探牧童。

“不卖不卖。”说罢牧童离开,不再理会许开颜。

“那千两白银呢?”许开颜有些不死心,对着牧童的背影大声道。

“不卖!”牧童的声音渐渐消失。

人啊,有几个能千金不改初心?这牧童的心性真的是少见,但看他有着几分少年老成的样子,拒绝许开颜的千金买狗并非是因为年幼无知。

看着许开颜有些失落的样子,肖若唐扬起嘴角,和小孩子也要较真。

“许大公子可真是银子多得没地花了,千金买一狗!”罗可修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许开颜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许开颜。

肖若唐也这么觉得,许开颜一定是个会敛财会散财的土财主,若是拉到海阔,海阔必定能富的流油。

“咚咚咚……”门外有人轻叩木门。

“吱呀----”肖若唐推开门一看是陶祁华,“伤口好些了吗?”尽管陶祁华身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可是并未痊愈,而且昨天在马车里颠簸了一下,陶祁华为了扶住自己不顾伤口裂开……

“已经没什么事了。”陶祁华深情的望向肖若唐,恰好在撞上肖若唐恬淡的目光,相望无言,可能今日之后,再也没有机会与若唐在一起了,不管结果怎样……

一行人又上车赶路,这次多了一个而珂,肖若唐的马车已经坐不下了,于是,许开颜又蹭上了罗可修的马车。

还有一日,武成河的宴请便开始了,不过今日应该就可以到达。一路上,陶祁华都在闭目养神,心里默默地盘算着什么。

过了正午,终于到了海阔山庄。

肖若唐下车,之间山庄门口是一个高大是石门,左右皆有两个身着灰色劲衣的侍卫守着。门口停着四方来客的马车,好不热闹。

可是谁有能记得,在几个月前,这里到处都是鲜血呢?恐怕眼前的这些江湖人士都已心知肚明吧,反正利益至上,海阔谁来当家与他们无关,无人会想到要为肖庄主讨个公道,哪怕一句公道话也是没有的。这就是父亲肖战生前一手打下的海阔,肖若唐苦笑,这么多年除了家破人亡又得到了什么呢?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憎恨自己的父亲,为何当年不带着母亲像陶师父那般退隐江湖呢?世俗之道,难逃名利之套,若是不能驾驭那飘渺的荣耀,那就离它远远的不好么……

进了海阔,几人在管家的安排下安置了下来,海阔的西院皆是客房,院中花红柳绿,翠鸟鸣啼,有假山有池塘,还有数不清的下人来回穿梭,真是热闹至极!

这一切先放在这儿,总有一天这里还会再姓肖,肖若唐要连本带利地让武开河还回来,时机很重要,这一点要多向许开颜学一学,要识时务,要懂进退。由于宴会明日才正式开始,且武庄主较为繁忙,所以这来客都是在厢房中用饭的,海阔的下人多的是,每一个厢房都有两个下人全天轮流待命,供来客使唤,这次海阔的场子被武开河撑的可不小,难得晋级为一帮之主,必须要炫耀一下。

安顿下来后已是迟暮,西院里的那些江湖豪门有的前去拜访武成河,提前打点好关系。院中下棋喝茶的偏偏公子哥倒是不少,不过一般身边也会有那么一两个美人儿作陪,如此良辰,可不能破坏了这花前月下的美景,然有人偏不解这风情。

在肖若唐的厢房门前,陶祁华坐在小石桌上正与罗可修对弈,陶祁华一身浅蓝色长袍,系着同色系的发带,由于伤势刚愈,面色显得有些苍白,但这给他增添了几分病态之美。

对面的罗可修一身深红色镶边长袍,一头青丝用黑色发带束起,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执着黑子幽幽地盯着棋盘,那副模样实在酷到不行。

二人往那一坐,俨然就像画中遗世而独立的俏公子模样,站在一旁的肖若唐反而成了协调画面的绿叶……

二人入局颇深,黑子处处遇阻,白子处处围堵,针尖遇麦芒,正到关键时,一个鸡毛毽子落在了他们的棋盘上。雅致被扰,罗可修有些不悦,板着一张脸坐在那儿也不动,管她是谁,他可不会笑脸相迎地捡起毽子送回去,他要在这儿等着看,到底是谁如此扫兴!

“二位公子不好意思,我来替我家小姐取毽子。”不远处跑来一个乖巧可爱的小丫鬟。

陶祁华倒没说什么,捡起棋盘上的毽子递给小丫鬟,然而还未到小丫鬟的手中便被罗可修起身截下,“让你家小姐自己过来拿。”

罗可修并不是一个小肚鸡肠会和女子斤斤计较的人,只是方才被扰乱的残局他差点就输了,还未等到陶祁华下一步的白子,从天而降的鸡毛毽子乱了全局。

“刚才扰了二位的棋局,实在抱歉,一壶清酒,深表歉意。”刚才那位小丫鬟又来了,身后站着一位娇美的佳人,一身粉色长裙,墨发用丝带束在耳后,头上带着精致的玉制发钗,那副模样,世上再无双。

然而罗可修并未言语,场面尴尬了几秒,陶祁华起身将毽子递到那位姑娘的手中并接过清酒,微微一笑。

“敢问公子大名?”那一笑,融化了眼前佳人心里的冰山,粉衣女子有些生硬道。看这架势她好像从未这样唐突地问过他人姓名。

“陶祁华。”陶祁华放下手中的清酒转身走到正在看好戏的肖若唐身边,悠悠道,“若唐,我累了,进去休息了。”

还未等肖若唐张口,石桌旁的粉衣女子大声道,“陶公子,我叫司徒沁。”说吧,拿着毽子拉着身旁的小丫鬟跑开了。

一只脚已经踏进房间的陶祁华顿了顿,转头望向肖若唐,正好撞上肖若唐的微笑,这一笑惹得陶祁华小鹿乱撞,阵脚微乱。

八 竹马离别

天色更加暗淡,赏花赏月的江湖贵人们都已进房歇息了,肖若唐看了一下午的热闹也躺在了床上,心里想着明天的事情,明天就要见到素未蒙面的武开河,心里不知为何七上八下。窗外蝉声不断,扰得她在床上辗转反侧更加烦躁。

窗外月色皎皎,斑驳的树影打在纸窗之上,肖若唐起身坐在床上,望着窗外,心里百感交集。

一个黑影快速从窗前闪过,虽然动作极快,可仍被肖若唐捕捉到了,肖若唐披上外套,轻轻下床,走到门边悄悄将门打开,可是院中并无一点动静,奇怪。

肖若唐穿好衣服,踱步到陶祁华的房前,轻轻叩门。

“咚咚咚~”

无人回应,难道太累了睡着了?

“华哥哥。”肖若唐小声道。

仍然毫无回应,肖若唐轻轻推了一下木门,门吱呀一声打开,月色趁势从门口洒进,房间里空无一人。

不好!肖若唐在心里大道不妙,莫非是独自寻仇去了?

可是这大半夜的,又不知道武成河的卧房在哪,如何去寻?若真的坐视不管华哥哥被纠缠住怎么办?

肖若唐来到许开颜的房前,着急地拍打着木门,几下拍打后,许开颜打着哈欠打开房门,一见是肖若唐,许开颜有些呆住。这大半夜的,孤男寡女,恐怕不成体统吧。

肖若唐一个箭步跨进许开颜的房间,反手将门关上。

“你、你要干什么?我要喊人了~”许开颜惊呆,这是要做什么?垂涎他的美色想趁着月色霸王硬上弓不成?

“嘘~”肖若唐示意安静,“你这有没有夜行衣服?”这个东西许开颜应该会有吧,即使没有而珂也会有的吧。

……

许开颜只好深夜去而珂那拿来了一身夜行衣,“你要做什么?”许开颜眯起眼睛,似乎已经看出了肖若唐的小算盘。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肖若唐抱着衣服转身欲走。

“我也是效命于肖庄主的。”简简单单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打在肖若唐的头上,什么?许开颜也是海阔的?那他既然没有归附武成河为何现在还敢来海阔山庄?

许开颜看见肖若唐顿了顿,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之所以我敢来这儿,是因为,只有肖老庄主知道我的存在!”

许开颜是肖战留给肖若唐的一张大牌,山庄上下连肖夫人都不知道许开颜的存在,因为祸福难测,身在江湖总得隐藏一点实力才对。所以,他替肖若唐布下了许开颜这枚可以力挽狂澜的暗棋。

“这事回头再说,我得去救人。”说罢肖若唐转身离开。

虽是深夜,可海阔仍不安静,时不时会有几个巡夜的下人突然出现,“我跟你们说啊,那天香楼的头牌真是个尤物,老子花了两个月的饷银买了她一晚,那滋味,真是*,死去活来……”几个挑灯的下人巡逻无聊,开始说起了昏段子。肖若唐眉头轻锁,海阔留下来的都是这样的货色吗?到时候这样的人她可不要!

为了不被发现,这一路肖若唐只能躲在暗处悄悄寻找陶祁华,摸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肖若唐还是没有找到陶祁华,干脆直冲武成河而去,找到了武成河,陶祁华的身影应该就不远了吧。

然而武成河的卧房同样难找,这么大的一个海阔,往哪去找?

“快,抓刺客!”犹豫之际,肖若唐听到有人喊刺客,不妙,八成是华哥哥被人发现了,肖若唐隐匿在暗处偷偷观察,但是没有发现陶祁华的身影,如果他能跑回自己的房间是最好,可若是跑不到那就麻烦了。

外面的守卫越来越多,看着样子是调动了山庄的大半力量,如此严密地搜寻,怕是那武成河多少吃了些亏,这些守卫在外面严密搜寻也不是一件坏事,这至少意味着他们并没有抓到陶祁华,想到这儿,小肖若唐终于松了口气,先回西院去看看,万一华哥哥回去了呢。

然而山庄守卫的脚速度快肖若唐一步,肖若唐偷偷回到西院的时候,守卫们已经一个个地敲门检查了。

此刻的另一间房内,一场没有血腥的斗争一触即发。许开颜见肖若唐独自跑去有些不放心,自己随后也跟了上去,不巧在西院的拐角处遇到了杀回来的陶祁华被山庄的守卫咬住,灵机一动只能将拽着他随意闯进别人的房中暂时先躲一下,没想到却闯进了女儿家的房间,这西院以北是男客厢房,以南是女客厢房。

房间内,女子穿着一身红色丝质睡衣,长发垂在肩上,前凸后翘的身材十分惹眼,只是有些不协调的是手中还握着长剑。

“姑娘,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暂时进来避避风头。”许开颜知道这女子是什么意思,立马解释道,这事搁谁身上谁都不乐意,许开颜也自知理亏。

“现在就出去。”女子不依不饶,大半夜闯了闺房不说还扰人清梦。

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司徒沁?陶祁华想起了下午的时候,那个亲自前来找回毽子的大小姐。“司徒沁?”许开颜揭下蒙面悠悠道,虽然他不确定可还是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陶公子?”的确是司徒沁,她放下手中的长剑,语气中似乎还有一丝惊喜。

真是食色性也,果然美色在某种情况下还是十分有用的,许开颜默不作声,心里添油加醋地酸着。

院外此时已经被搜索了大半,男客的厢房已经被搜遍,不见人影,山庄的侍卫犹豫了片刻开始搜查女客的厢房。

事情闹得哄哄嚷嚷,北面厢房的男客都被吵醒,见山庄的下人要搜女客的厢房许多人都很反对,因为他们家里有女眷的也都住在了对面。山庄的下人无奈只能在男客的监督下,礼貌的敲门,等女客们开门了再进去礼貌地搜查。

这大半夜的,起来让陌生人搜房自己好歹也是要稍微收拾一下的,至少要将外套披上。如此一来,搜查的时间增长了不少,这也给陶祁华他们腾出了足够多的时间。

糟糕,肖若唐也出去了,现在不知道有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若是等会查到她的房间发现无人,那么她也脱不了干系,许开颜这才想起肖若唐也在外面未归。现在不仅要将自己和陶祁华藏起来,还要将肖若唐顶上。

这厢房中的窗户不再后面而是面对着院子,所以绝不能从窗口出去,怎么办?对了,屋顶!许开颜轻功是极好的,他一个飞身跃上房梁,小心揭开砖瓦,陶祁华见状也意会到了许开颜的意思,飞身跃上房梁爬上了房顶。

此时院中下人的注意力是全部放在搜查房间上的,根本没有人会往屋顶上去想,二人爬上房顶,发现房顶还有一人,此人一身黑衣头戴面纱。

月*,院中一片喧嚣,房顶上三个猫着腰的人目光碰撞了一下,皆会心一笑,于是陶祁华二人猫着腰爬到肖若唐的房顶,示意肖若唐快点下去。

肖若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现在也不用将她顶上了,二人松了一口气,索性直接趴在屋顶上等他们搜查完毕。

别人没有发现房顶的二人,但是罗可修却看到了猫在房顶的许开颜,比起眼前的乌烟瘴气,屋顶上的才是好戏,被扰了清梦的罗可修靠在门口,看着对面的搜查,时不时将目光移到屋顶,嘴角里全是笑意。

第二日清晨,薄雾渺渺,陶祁华处理好身上的伤口后轻轻地来到肖若唐的门前,犹豫了片刻想要离开,转身走了几步还是敲响了肖若唐的房门。

木门打开,只见陶祁华背着包袱有些落寞地站在门口低头不语。“华哥哥,你这是要走?”肖若唐将陶祁华拉进自己的房间,以为他想带她走,自己也开始收拾起东西来。

“若唐你先等一下……”陶祁华顿了顿,又道,“我差一点就杀了武成河,他也看到了我的脸,所以,我今日不便再露面了,我要离开这儿,不过我还会回到你身边的。”陶祁华低落道,仿佛一个做错了事情底气有些不足的孩子。

“那又如何,你今日不露面便是,又何必离开呢?”肖若唐从未想过陶祁华有一天会离开自己,直到现在她也不相信。

可是陶祁华觉得自己必须要离开了,若是一直呆在肖若唐的身边,他会有太多危险是事情不能放手去做,又或者是,呆在肖若唐的身边,自己会迷失了自我,很多问题是以前不曾想过的,很多事情经历过之后,陶祁华才觉得,如果肖若唐是一只还未飞上天的凤凰,那么自己并不是一棵让她落脚的梧桐树,他想为肖若唐遮风挡雨,可结果总是强差人意。

“若唐,对不起。许开颜是一个很仗义的人,你有什么麻烦可以找他帮忙,一定要记得不要自己硬撑。”说罢陶祁华转身离开,虽然他并不知道许开颜也是肖若唐的人,但是他觉得许开颜是可靠的。这次的背影是肖若唐从未见过的决绝,此次一别,不知何日再见,若是不幸命陨,那么只有来生再见了,要理解她的华哥哥,华哥哥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最后,陶祁华连背影都消失了,肖若唐眼前只剩下薄薄的迷雾。

“为什么不干脆和他一起去杀了武成河呢?”许开颜不知神不知鬼不觉德出现,站在一旁默默道。

“我想了想,若是他现在就死了,那么我就不会再保持很高的警惕性了,也不会再去逼迫自己快速成长了,现在他不死,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一件坏事,而且,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敌不过他,万事都要讲究时机的,不对吗?”肖若唐垂下眸子,好像有些失望。

九 身份暴露

陶祁华已经离开,往后不管如何他都不会再出现在肖若唐的面前替她挡剑了,少年郎自然也有自己的壮志豪情,也许,在肖若唐的面前,陶祁华的光芒总会被掩盖住,或是肖若唐的路并不适合陶祁华走,总之,肖若唐的华哥哥已经带着一身的伤痕离开了,这次一别,肖若唐只愿有生之年可以再见他,可以再看到生龙活虎的他。

宴席之上,宾客满堂,高朋满座,山庄的下人们在厅上进进出出,不断地将厨中的菜品一一运到宾客的宴席上,一道一道,皆是山珍与海味。

武成河一身黑色镶着金边的黑袍,于上座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还颇有几分贤者风范。肖若唐坐在罗可修的一旁面无表情,虽然有过那么一刻仇恨的目光一闪而过,肖若唐不知该如何是好,座上之人与自己有着莫大的血仇,是华哥哥做梦也想杀掉的人啊,他现在就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享受着周围不着边际的吹捧并洋洋得意着,而自己此刻又拿他不得。

肖若唐握住酒杯的手力道不觉加重,骨节处血液褪去尽是苍白,似乎是在理智的调配下将所有愤怒的怨气运到了握杯的手上,许开颜见状,轻轻“夺过”肖若唐手中的酒杯,为她重新斟满清酒。

“既然不准备动手,那就好好演戏。”许开颜放下酒杯轻声道,说罢,拿起自己的酒杯与肖若唐的杯子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若是现在暴露了身份,那么能不能活过今天还真的不好说,谁能料到武开河会不会当场杀人然后一堵众口。

“满上,和我喝一个。”一旁的罗可修似乎是满面春风,转头望向许开颜,手中的酒杯已经举到了许开颜的面前,就等许开颜碰杯。

“我……”许开颜话还未说完,罗可修已经将酒饮尽,杯口向下,滴酒未落。

“小心喝醉了说疯话。”罗可修又给自己满上,给许开颜示意了一个眼神,手中的酒又一饮而尽。

“罗少堂主真是海量!”宴席之上,武成河的目光环视了一圈,发觉罗可修身边的那个女子有些眼熟,但是看那年纪自己并不曾见过,可是举手投足间却有着几分熟悉的影子,想到自己那日派上山的人都已亡命归西,他似乎想到了谁。

“武前辈说的哪里话,我这点酒量在前辈面前不值一提,江湖上谁人不知武前辈乃千杯不醉之英豪,晚辈自愧不如,自愧不如~。”此刻的罗可修十分谦虚,好似收敛起了往日的傲气。

“我看你身边的二位小英雄很是眼生,何不跟大家介绍一下呢?”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个,武成河已经盯上了肖若唐,她到底是不是肖战的女儿,一会儿就知道了。

“这两位是我的江湖朋友,今日带他们前来一睹武前辈的风采!”罗可修也不是善茬,他也早就开始怀疑肖若唐的身份了,虽然他未曾见过肖老帮主几面,可是他暗中派人调查过的,虽然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十几年前肖帮主喜得爱女,然此婴未过百日便已夭折。

“在下许开颜,今日一见武帮助真是如江湖所传,真乃一介英豪也!”许开颜起身抱拳,恭恭敬敬,这张脸换的着实快了些。

“小女子名唤若唐,也是久闻武大帮助的威名,所以才与罗少堂主一同前来,若是冒昧了还望前辈见谅。”肖若唐学着许开颜的模样,迅速换了张面孔,嘴角也浮现出了几分弧度。

“好好好,真是英雄出年少,我们这些老骨头恐怕在江湖上是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武成河见肖若唐也报上了家门,心里已经有几分确定她就是,因为这杀威堂的罗少堂主向来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他会和肖战的独女搅和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以后的江湖必须要留给自己的儿子才行,宴席上例如罗可修这样出类拔萃的江湖新秀,他必须要秘密除掉!

“武前辈说的哪里话,江湖永在,英雄不老,我们小辈是望尘莫及了!”肖若唐似乎感觉到了武成河眼眸里深藏的杀意,开始盘算宴席结束后脱身的事情,他现在应该不会,毕竟席上这么多江湖宾客在,当面动手,总归是不好。

“来,我敬你们年轻人几杯。”武成河的酒量是江湖人皆知的,千杯不倒。一连灌了肖若唐三杯,看来他是想灌醉了肖若唐他们,待宴席结束后肖若唐几人便是武成河案板上的鱼肉,任他宰割!

肖若唐几人只得赔上笑意,也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几杯酒下肚,肖若唐已经面色绯红,双眼也朦胧了几分,“前辈,小女子不胜酒力,见笑了。”肖若唐意识到武成河的意图,趁着自己喝酒上头,便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佯装喝醉。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肖若唐肯定是被武成河盯上了。许开颜见这阵势也察觉不妙,现在她喝得醉醺醺的,得赶紧想办法为肖若唐脱身才是。于是许开颜一个劲地给罗可修使颜色,偏偏罗可修装作不懂的样子,挑着眉毛盯着许开颜,装傻充愣。实则肖若唐与罗可修都在打着全身而退的算盘,唯有许开颜,以为二人没有这个眼色,拼命地操心着。

武成河举杯走向席中一一敬酒以示低调亲和,实则暗中也在布置散席之后的准备,这次他一定要将肖战的血脉清理干净,以绝后患!

趁着席间众人的走动,罗可修起身对而珂轻声道,“若想让你的许公子安全离开这儿,等会就出去搞出点动静来。”说罢,罗可修又转头给自己的近卫魉使了个眼色,魉听完装作出恭,离开了宴席。

十 祸首认主

临近宴席尾声的时候,罗可修给而珂示意了一个颜色,而珂意会后转身出去,很快外面开始热闹起来,堂上众人纷纷起身向外看去,外面而珂与罗可修的近卫魉正挥剑与山庄的人打斗,草丛里,枝叶茂盛的树下,以及屋檐下,很多隐秘的地方都是海阔侍卫的尸首,眼前的场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武成河这是在山庄的各个隐蔽处安排了人手,不过他肚子里打着的小伎俩被眼前的这位不要命的好汉拆穿了……

“大家不要误会,昨日老夫被人行刺,今日特意布下了人手加强防护。”武成河开始狡辩,果然还是老奸巨猾,找借口倒是挺快。

“原来是这样?方才我见旁边这位兄弟被山庄的一个侍卫划伤,这才产生了摩擦。”而珂转头望向魉,阿秦的胳膊上一道血痕,鲜血已经浸染了整个衣袖。那个被“污蔑”黑白不分的侍卫也已经躺在了地上凉透了,死人不能开口说话,那么是非不还是活着的人来翻弄么,要怪也只能怪武成河的人技不如人!

听到武成河这么说,而珂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回到许开颜的身边,许开颜愣了一下,赶紧解释,“武前辈,那看来这是一个误会,都说不知者不怪,晚辈在这儿给您赔礼了。”说罢,许开颜鞠躬作揖,心里却在怒骂罗可修,这一定是他出的主意,这不是肖若唐的作风,而珂自己也不会私下行动!

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而珂这样鲁莽了一些,明面上有些尴尬,可是武成河悄悄在山庄各处埋下的伏兵都已经被解决调了,纵然散席之后再组织人手纠缠那也是伤了元气的,谁知道他会不会一路悄悄追杀,等会散席之后得赶集离开才是,这顿饭,肖若唐他们成功的吃成了鸿门宴!

“无碍无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出这样的“误会”,不管如何,既然是误会那就不能深究了,毕竟当着这么多江湖人士的面,真的计较起来岂不是有损自己的颜面!计较是要计较的,不过还是不能拿到明面上的。

“误会也不行,晚辈现在就带他们回去,是晚辈管教属下无方,请前辈宽恕一二。”罗可修不由分说,撤退的算盘已经打好,现在武成河的布置已经白费,还未动手就折了自己的一只胳膊,所以就算再追杀也要再多花上一些时间。

说罢,肖若唐便被罗可修扯着衣袖离开,有那么一刹那,肖若唐好像又看见了陶祁华的背影,以前,他都会这样拉着自己的衣袖离开,明明今早他刚走,怎么却觉得他走了好久?面前的人一身紫色华服,是那样的耀眼,肖若唐才恍悟过来,那不是她的华哥哥,华哥哥向来都是浅色衣服。这是什么情况?就这样脱身了?虽然众目睽睽之下有那么一丝的尴尬,可是好歹暂时安全了,肖若唐回过神赶忙快步跟了上去,一步一步踏出了海阔的地盘。

在回去的路上,肖若唐深思了片刻,不行,现在该回济从的地方看看,海阔现在已经是乌烟瘴气,除了海阔这个名号,其他的肖若唐都已经不打算再拿回来了。所以她现在就要为自己的海阔剔出铮铮的傲骨,重新换上血液,改头换面。小道上,肖若唐的马车跟在罗可修马车的后面,犹豫了一下肖若唐还是让车夫赶上了罗可修的马车。

罗可修的马车被堵住停了下来,肖若唐跳下车。

“这几日多谢少堂主的关照,但是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所以也不便再回杀威堂打扰。”

“什么话?”罗可修掀开车帘,看着肖若唐,若是走了那么何日才能再见呢?

“少堂主的马车我们暂时借用一下,这儿有些银两,不知可否买下这马车?”肖若唐是不爱占别人便宜的,虽然这少堂主十分阔气,可是君子爱财爱物也是取之有道的。

“让许开颜给我保养着车子,他日再还我便是!一路顺风,后会有期。”说罢,罗可修转身进了马车。

羊肠小路,两辆马车最终还是分道扬镳,肖若唐的马车驶向了那日死里逃脱的小镇,而罗可修的马车驶向了自己的西南山。这场短暂的相识就这样画上句号,然江湖无尽,有缘终究还是会再次相逢的。

午时,济从的早点前仍旧排着长队,自上次肖若唐给他盘下了这铺子他就用心地经营者,济从的手艺不错,自从上次重新开张后生意就一直不错,一传十十传百,都说东街的早点换了老板,老板手艺很好,济从也给自己雇了两个长工,一个是玄忠从海阔名下的钱庄里救出来的部下,还有一个是差点饿死在街头的小乞丐。

小街上人来人往,济从的摊子前排着长队,他们是来买包子的,济从几人忙的连喝水的功夫都腾不出来,店门口的蒸笼处,还有一只半大的黑狗守着,黑狗伸着舌头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坐在蒸笼旁十分乖巧,突然它吠叫几声,撒了欢地冲向人群。

济从见状,伸着脖子望去,原来是小主人来了。

不远处肖若唐刚下马车,还未挤进人群便感觉脚边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蹭着自己,低头一看,是一只半大的黑狗,祸首?肖若唐有些诧异,她蹲下身子摸了摸祸首的头,祸首倒是一点儿也不认生,就像当初在笼子里那样撒欢。

“哟,这小狗有眼色。”看着肖若唐一脸的宠溺,一旁的许开颜垂眸道。

“小主子,您回来啦?”济从将摊子交给了另外二人跟着祸首寻来,原来是肖若唐回来了。

“它怎么还认得我?”肖若唐起身,看着济从有些激动,仿佛济从身边还飘着自己那日狼狈无助的影子,故地重来,肖若唐想甩开却甩不掉那日的酸楚。

“先去店里坐。”济从恭敬道。

肖若唐回来,济从将肖若唐领进了店里,当初离开的时候这儿只是一个简单的铺子,现在早点铺扩建,已经济从经营得有几分规模了。

“它是如何让认出我的?”肖若唐坐下,祸首也紧跟在身旁,依偎在肖若唐的身边,一如那时蜷缩在笼子里的小奶狗。

“您的荷包上有您的气味,我每天都会用它来训练祸首。”济从每日都会用那日肖若唐随手留下的荷包来训练祸首,为的就是帮肖若唐留住每一分属于她的东西。不管可以留住多少,至少对于自己来说他日与肖老庄主黄泉相遇也是问心无愧了,海阔日后的重振,这还是要看小主子自己的造化,。

十一 针锋相对

济从为肖若唐他们快速地安置好了地方,就在早点斜对面的客栈的楼上,其实早点斜对面的客栈鸿福居也是济从买下的,若小主子来落脚总不好挤在那个早点铺里吧。

房间内,肖若唐推开窗户,视野十分开阔,这附近的景色一览无遗,斜对面的早点铺子也是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肖若唐转身,听到了隔壁房间许开颜的声音,“来,祸首吃个包子,以后跟我混好不好?”

拉帮结派?肖若唐挑眉,迈步走向许开颜的房间,肖若唐推开轻掩的木门,看见许开颜蹲在地上与祸首玩得好不开心,“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叫相见恨晚……”肖若唐靠在门边,看着面前的人在那耍宝。

“咳咳……”许开颜清咳两声掩饰尴尬,看到济从后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清秀的眉毛微微皱起,深沉道,“你可知道,老庄主生前秘密组建了一只名为惊鸿的铁骑,这支铁骑可夜奔千里,于乱阵之中可如利刃一般直指敌人的心脏,可是,这铁骑也随着老庄主消失了……”这支铁骑只为肖战一人服务,只听从肖战一人的号令,他们无情冷血但却忠诚十足。

“惊鸿?”肖若唐走到桌边坐下,若有所思,指腹轻抚衣袖。这样的铁骑必然是可以威震江湖的吧,为何一直又隐匿于江湖呢?肖若唐很不理解自己素未蒙面的父亲当初是怎么想的。既然找不到这支铁骑,那么就重新组建好了,江湖之大,人才济济,肖若唐相信自己可以再组建出一只这样的队伍,到时候名字依旧为惊鸿,她要让江湖人都知道,肖战的海阔还在,肖战的惊鸿桀骜于世,这江湖,终将是海阔的,而海阔终将是她肖若唐的。

沉思之时,思绪被门外的一番动静扰乱,只听得楼下烈马的几声嘶鸣以及门外匆匆的脚步声,肖若唐回过神来,客栈中莫非来了什么身份不一般的人?

肖若唐起身走到门边,轻轻打开一条门缝,不动声色地望着外面,只见几个身着黑色长袍的年轻人从门口路过,为首的人肖若唐看得最清楚,因为他是几人里最惹眼的,那人一身黑衣,脚蹬长靴,腰中配着青翠的玉佩,虽然乍一看与他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是那副神情十分霸道,下巴微抬脊背挺直,那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简直是不可一世,总之很多东西是从骨子里就与别人不同的。

几人匆匆进了房间,身影也消失不见,肖若唐若有所思,一转头却看到许开颜在一边抱着祸首瞪大了眼睛看着她,那副形容就如有钱人家的姨太太抱着自己的爱犬一般,肖若唐觉得奇怪,自上而下扫了自己一眼,但并没有发现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从未见过你像今日这般猥琐……”许开颜慢吞吞道,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但是又不想憋在肚子里。

……

片刻,刚才的几人又匆匆离开,楼下的烈马嘶吼几声,马蹄声越来越远,肖若唐赶忙推开窗户,只看见了飞扬的尘土漂浮在了半空,而那一行人马早已没了踪影。

看那气势,肖若唐觉得这群人的来历不小,所以准备下楼去问问济从。

午时已过,济从早点前的长队也早已散了,肖若唐转身下楼,来到早点的小摊上。

“你可知道刚才的那一队人马是什么来历?”肖若唐坐在外面的小棚子里,那副清秀如水的模样实在是和周围的蒸笼格格不入,街上偶有几个来来往往的人也会将目光留恋着肖若唐身上片刻,现在的肖若唐,更加有几分主子的模样了。

“这个……”济从好像没有打探出来,倒是跟在肖若唐身后的许开颜扯开了话题。

“我看那人的气势,不是寻常人,若不是王侯则必是将相。”

很多人生来就是与众不同的,骨子里气势上就是高人一等的,比如刚才那位。

“虽然我不知道此人的来头但是我想他一定是去招揽人才的。”济从若有所悟道。是的,离这个小镇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叫回魂台的地方,这里每年都会举办一次英豪比试,上得擂台的都是事先已经比过的赢家,可以说擂台之上的比试更加精彩。这里也是招揽贤才的好地方,与杀威堂不同的是,回魂台的好汉都是保命逐利的,而罗可修的杀威堂中,那帮人是连性命都可以不要的,所以二者之间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差别的。

原来如此,上次去杀威堂,捡了个许开颜却丢了陶祁华,再说许开颜本来就是自己的人,细细算起来还是自己亏了。思索了片刻,肖若唐当即决定也去回魂台见识见识,海阔大部分的人肖若唐都已经放弃了,所以自己还是十分缺人手的,万一可以收拢那么一两个好汉呢。万事不怕不成,就怕自己不给自己机会。

听到肖若唐这么说,济从从铺子的后院牵来了一辆马车,将肖若唐在罗可修那儿借来的马车又牵回了包子铺的后院补充粮草,但是看着肖若唐那副清秀如水的模样,不禁嘱咐道,“那回魂台都是江湖侠士聚集之地,几乎没有女子,所以小主人还是换上一身行头比较合适。”

哦?换一身行头?

对,济从的意思就是肖若唐换上男装比较保险一点,毕竟那个地方男人太多,若是擂台下突然出现一个清纯如水的女子,恐怕好多人要乱了阵脚的,而且肖若唐直接女儿身出现,未免会引起江湖之人的猜测,若是暴露了身份,那就真的不好了。

换了男装的肖若唐好不倜傥,一身不怎么合身的浅蓝色长袍硬是被肖若唐穿出了几分书生气,虽然长袍之下的身躯略显瘦弱,可是那眉清目秀的模样给自己徒增了几分儒雅。

回魂台下,熙熙攘攘,肖若唐带着许开颜挤到了人群的角落,身后跟着的而珂差点被挤出去,由于人很多,所以台下极其热闹,台下还设置了数十张小木桌,周围坐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扫视了一圈肖若唐发现中午在客栈看到的那个黑衣男子也端坐在其中,于是肖若唐扯着许开颜的衣袖又往前挤了挤,终于挤到了黑衣男子的身旁,。

济从说的果然没有错,台上的都是人上人,台下坐着的都是贵中贵。

“唉,唐唐你看,那个如何?”许开颜站在肖若唐的身后激动地喊道。

“什么?”唐唐?许开颜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真是硬生生被他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是当前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肖若唐顺着许开颜的指的方向看去,台上二人一个身强体壮一个身材瘦小,二人正斗得火热。

“我觉得拿斧子的那个好汉不错,身强体壮似乎刀枪都可不入。”许开颜在肖若唐的身旁低声道。

什么?肖若唐看了看那个拿斧子的壮汉,身形高大一身的肌肉是不假,但是从现场的比试来看他每一招都没有伤到对手分毫,这不仅意味着对方身手矫捷,还意味着执斧的大汉徒有过人的蛮力。

相比之下,肖若唐更看好那个身材有些瘦小的男人,此人虽然看似弱不禁风,可是进退之势把握地十分得当,这一场对决简直就是以柔克刚的典型。

“非也非也,我觉得那位身材偏瘦的大哥不错。”肖若唐咬文嚼字起来。

“洗耳恭听,愿闻其详。”黑衣男子转过头抬眸望着肖若唐,虽然面无表情,可是眉宇之间还是让人觉得威严不可亵渎。

“有勇无谋,徒劳而已。”肖若唐望着眼前的男子,点头浅笑。她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不可一世的眼睛好像长在头顶的男子是当朝的七皇子凌开元。

凌开元听完轻笑一声,也未再言语什么,只是觉得第一次遇到眼前这样有趣的人。

几场比试,那位身材壮硕的大汉果然被刷了下去,台上剩下了几个佼佼者桀骜地站在回魂台上,接下来就是权贵开价,台上的好汉们照价替他们“卖命”了。

让肖若唐有些窃喜的是那位身材瘦弱的大哥并没有找到满意的主子,一直还未离开,他虽站立于台上,可是台下好像并无他的伯乐,这样其貌不扬但是身手非凡的人是具有迷惑性的,往往也会使对方产生轻敌之意,最后让对方一败涂地。

见那位好汉下台好像要离开,肖若唐赶忙示意许开颜叫住他,“好汉且慢,在下许开颜,我们谈谈如何?”

“谈谈?你们恐怕留不住我吧?”

“不妨说说看。”许开颜豪爽道,只要是肖若唐想收揽的人才,即使胃口再大也要招揽过来。

“黄金千两。”

“没有问题。”一旁的凌开元抢先回应道。

十二 针锋相对(2)

怎么回事?想抢人?在这个时候跟肖若唐抢人和虎口夺肉有何区别?

“我们有千两黄金吗?”肖若唐扯着许开颜的衣袖在一旁小声道。

“有。”许开颜眼神坚定,望向凌开元。“我看公子衣着不凡,气宇轩昂,定非寻常之人。”语毕又转向那位瘦小的男人道,“所以好汉可要想好了,我们都愿出千两黄金,但是不同之处就在于我们也是江湖之士,无深府之内的束缚。”

对于江湖之人,先从自由下手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我可以保证,不干涉你的自由,只要召之即来不会误了大事便好。”凌开元据理力争,至今还未曾有人争得过他,看来今日是和肖若唐杠上了。

“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人以群分,身处江湖真的就能习惯朝堂之风吗?”肖若唐在一旁提醒道,既然许开颜说有千两黄金,那么自己就有了底气去抢人。

“谁跟你说我是朝堂之人?”凌开元听到这话,转头看向肖若唐,语气中有几分质疑但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捉摸不透。

“公子自己瞧瞧,你身后的随从穿的可是官靴。”肖若唐微微笑道,好像已经将凌开元看透。

“我不是让你们换下朝中官靴的吗?”凌开元转头对身边的近卫秦奋说到。

然而,事实证明了凌开元被肖若唐玩弄了一下,侍卫秦奋低头看了自己的靴子一眼,明明不是官靴,但是因为心虚所以表情显得有几分不够自然。

“呵,公子好会开玩笑,凌某倒是想和公子认识认识。”发觉自己被摆弄了,凌开元也不气恼。

“哦,对了,我们也不会干涉你家人的自由,他们住哪随你安置,而且我们所谋之事惊险、富贵、扬名必占一样。”其实这几个条件还是比较具有吸引力的,因为若是入了朝堂的棋盘,那么自己不过是一枚任人摆布的棋子罢了,一步走错,可能招来灭门之灾,而身在江湖的话,则自由得多,毕竟真的落到了需要跑路的地步时,江湖势力再大也难以覆盖整个天下,朝廷可就不同了,王土之内,便皆是禁区了。

“你这厮……?”凌开元身边的秦奋听到面前的两个小白脸这么说有些气氛,欲言又止,自家主子也是很优秀的好不好?虽然翻脸的时候比较无情,但是总体看来还是有不少可以圈点之处的。

“我们同样可以做到!”凌开元斩钉截铁道,他也打算在江湖中悄悄发展自己的势力,所以,眼前这人招来便可安置在江湖中调遣。

“好汉可想好了,到底跟一个什么样的主子,你自己想清楚,可别后悔。”肖若唐也只能说到这儿了,总不能求着好汉留下来吧,这样太失身份了。

既然都愿意出千两黄金来招揽人才,说明双方都是有钱的主,要干的事也不是鸡毛蒜皮的琐事,不同之处就在于一个可能处处束缚,而另一个更自在一些,再看两位公子,观其面相,还是那位身着浅蓝色长袍的小书生更温和一些,另一位气场太过强大,在他手下做事太过提心吊胆。

“承蒙公子抬爱,令寒生于江湖,更愿漂于江湖。”那位瘦小的男人作揖道,自己思来想去总觉得还是跟着肖若唐混好一些,他只是想在江湖中闯荡出个名声来。

“承让了!”听到那个名叫令寒的男人这么说,肖若唐内心窃喜,对着凌开元微微点了点头。

“那就祝几位前程似锦,告辞。“凌元开虽然心里有几分不悦,也只是微扬了下嘴角甩袖离开。

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而珂恍然,原来这位肖姑娘耍起嘴皮子竟然一点不输自家的许公子,真是让人佩服。

不管有没有招揽到人才,天色已经不早了,是时候该回客栈落脚了,由于肖若唐与凌元开都住在鸿福居,所以见凌元开上马后,肖若唐也转身上了马车,许开颜跟着进了马车,而珂和令寒盘坐在车外赶马。

大路迢迢,通往客栈的路也只有一条,肖若唐坐在马车里悠哉悠哉,看着一旁的许开颜,她突然觉得,她沉默了片刻,“你……”肖若唐盯着许开颜,欲言又止。

“我怎么了?”许开颜见肖若唐支支吾吾的样子,歪头问道。

“没什么,我想说的是,我们暂时在江湖上的名号就叫做惊鸿吧。”肖若唐本来想和许开颜说起海阔重振之前自己的名号应该是什么,但是考虑到马车外刚刚找来过来的令寒,觉得还是等回去后私下里与许开颜商量比较好。

忽然马车颠簸了一下,外面的而珂赶忙将马车停下,一直打道在前方的凌开元几人被一群蒙面人缠上,所以后面肖若唐的马车无法继续前行,只能先停下来。

许开颜没有坐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出马车,肖若唐眼疾手快赶紧拉住,“怎么回事?”肖若唐撩开车帘,顺着而珂的目光看见了不远处正在打斗的一群人。

那群蒙面杀手招招致命,看来是非取凌开元的性命不可。肖若唐远远地看着这架势十分淡定,“继续往前去。”说罢,肖若唐放下了帘子,回到马车中坐好。

其实肖若唐是想横插一脚,顺便试试令寒的身手如何。

不远处,刀剑切磋间碰撞出点点的小火星,对方速度太快有备而来,这让凌开元有几分招架不住,一把不知何处闪出的利剑划破他的长袍时,他怒了,挥刀怒吼道,“留一个活口。”看来不展现一点真正的实力是不行了,这时,肖若唐的马车缓缓地靠近搏斗现场,看那架势,似乎是在看热闹,马车前两波人马斗个不休,而马车里的人正在旁观看着热闹,这让双方的人都很反感,秦奋见状,真想腾个手出来往肖若唐马车上插一件,好让他们知趣而退。

“令寒而珂,去帮他们搭把手。”肖若唐在一边轻轻撩起一点车帘,从细缝中观察着外面的情况,蒙面人见马车上又冲过来二人,非友即敌!于是兵分两路,几个黑衣人向而珂他们砍去,不得不说,令寒的爆发力太强,直接躲开对方的长剑,御着轻功绕到黑衣人的身旁,也就一眨眼的功夫,一剑封喉!这剑法,如行云流水,快如疾风,若是说而珂的剑法气吞山河,那么令寒的剑法就如风扫落叶,干脆利落。周围的人看呆了那么片刻,秦奋与而珂迅速反应过来,也不敢逊色半分,加了几分力气,俨然一副挥剑破苍穹的气势。

刷--刷--刷—

数声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黑衣人还剩下了一个,令寒见状飞身而起,长剑入鞘后一剑打在了黑衣人的脖子上,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了黑衣人的脸,对方的口中顿时喷出了鲜血,瘫倒在地上,令寒拍了拍衣服,淡淡道,“放心吧,死不了。”

是的,他只是将那人的牙齿打松动了,当然也说不准有的牙齿会直接被打掉,但是主要目的就是防止他咬破口中的毒药自尽罢了。

整个过程肖若唐看得目瞪口呆,这真的是捡到宝了,幸亏当时将他争取了过来。

凌开元看着整个过程,心里轻哼一声,算那个马车里的小白脸捡个便宜,不过这人若真的收入自己麾下,必是一员猛将!

看来是安全了,肖若唐掀开车帘飞身下马,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可是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看着女扮男装的肖若唐,凌开元忽然想起了什么,眼前这人年岁与自己相差不多,自己也并不认识她,看来也是初入江湖的侠士,但是他身边的人除了今日刚招揽的令寒,其余两个也不是省油的灯,所以倒不如与他合作,大家各取所需。

“谢了,他日有机会自当相报。”凌开元嘴角微扬,终于不再是那副面瘫脸。

十三 拖回客栈

“先别多言,去审审那个活口。”肖若唐歪头瞥了一眼那个不幸被活捉的蒙面人,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

对于黑衣人来说现在这副样子还真的是不如死了痛快,因为现在被活捉已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作为一名刺客,最坏的下场莫过于此。

“说话,是谁派来的?”秦奋拎起蒙面人的衣领,一把撕下他的面罩,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凌开元看到那张陌生的面孔后有些失望,好像他的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不过他想亲眼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而已。

“呸~”刺客对着秦奋吐了一口血水,他现在不但不想说话,也且不能说话,因为令寒那一下,他嘴里的牙都已经松动了,想开口说几句硬气话也是艰难。

砰~又是一记忘忧拳打在了脸上,那个被撕下面罩的刺客只觉得嘴里肿胀,有几丝血腥的味道。

“哟,还是块硬骨头啊。”许开颜见状,笑嘻嘻地踱步到那个刺客的身边,仔细地端详起那人。

黑衣人见许开颜靠近,正好撞上许开颜的目光,犹豫了几刻后,黑衣人突然害怕起来,仿佛从许开颜的眼里看到了什么。他坐在地上有几分胆怯地往后挪了挪,似乎想要离许开颜远一点。

“这里不是地方,可否借公子马车一用?”

凌开元想将此人带回去审审,这光天化日之下总不能在半路上使什么审问的手段吧。

“可以,当然可以。”

肖若唐似乎意会到了凌开元的意思,于是几人将横在路上的尸体挪到路边,开出大路。令寒和而珂呆在车内看着那已经快被打残的刺客,肖若唐则和许开颜坐在了马车外赶车。

凌开元骑着马慢悠悠地跟在马车旁,看这架势如护驾一般,可是谁又能想到车内的重点是一个命不久矣的刺客呢!

马车缓缓行驶到了鸿福居的门口,肖若唐跳下马车,车里的刺客已被打晕,而珂二人一边一个架住刺客的胳膊硬生生地给他“扶”进了楼上的房间里。

已经临近迟暮,街上人影晃晃也有了几分灯火,但是人来人往地并没有人注意到肖若唐他们。

而珂知道肖若唐是个女儿家,所以领着令寒将刺客拖到了许开颜的房间中,房门推开,二人便直接将那此刻扔在了地上,而珂捂了捂鼻子,眉头微皱,怪不得有人说男人是臭男人,说的就是地上这样的货色。

跟在后面的许开颜觉得不妙,还未等他开口,他的房间里便多了一个满身是汗水与血水相混的狼狈者,这真是……

“秦奋,审!”凌开元也跟了进去,待肖若唐几人也进去后他随手将门合上,以免外人注意到。

秦奋一阵折磨,那人就是不开口,尽管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也绝不吱声。

“呵,你们刺客的嘴都是这么硬的么?”凌开元冷冷道,这若是在他的府中,这人熬不过半天。

“哈哈哈,来啊。”一直不言不语的刺客好像是较上了劲,扯着喉咙嘶吼道。现在他只想将面前的几人激怒,好尽快地了解了自己。

“不然你们给他换个地方吧,不要弄死了脏了我的房间呀。”许开颜见一时审不出个一二三,快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全客栈最好的一间房被肖若唐占去了,自己这间靠着肖若唐的房间也还算可以,所以他最中意这间房子,要真的是将他的房间弄得脏兮兮的,他要怎么住下去?

“许公子说的极是。”凌开元对着许开颜微微点了点头,他本来也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审问,现在正好拖走,于是转头对一旁的秦奋说道:“拖走去审。”

听到主子下令,秦奋提起刺客的衣领将他拖到了自己的房间中去,撕拉一声,那刺客的衣领被扯碎,然后猝不及防地趴在了地上,秦奋见状,直接扛在肩上大步离开。

“多谢几位出手相助。”凌开元抱拳,说完转身欲离开。

“客气了,在下肖若唐,请问公子尊姓大名?”肖若唐直接报上了自己的姓名,其实她并不方便在江湖中直言自己的名字,因为很有可能会为她招来祸患,但是现在,她只想和眼前的人坦诚相待,她感觉眼前这人,会和她产生交集。

凌开元顿住,肖若唐?他心里有几分纳闷,怎么听起来有点像姑娘的名字?然而也不过是在心里疑虑了一下,他也不想假惺惺地掩饰自己的姓名,便直接干脆道:“凌开元。”

凌开元?肖若唐觉得眼前这男子还是有几分魄力的,刚才混乱的打斗中他分寸未乱,那一把宝剑在他手中被舞得行云流水般利落,虽然没有杀掉几个人,但除了肩膀那里被划破的衣袍也倒是毫发未伤。

“幸会幸会,那凌公子请便。”肖若唐这句话说的倒像是逐客令,示意凌开元可以离开。

凌开元倒是也挺识相,说了一声告辞转头便离开。

待凌开元离开后,肖若唐看了看令寒,嘴角微扬道,“不如你先跟着而珂去找老板再开一间客房然后休息一下,我与许公子还有些事情要商议。”

“是。”待肖若唐说完,令寒很识相的跟着而珂离开。

两人走后,肖若唐凑到站在窗边的许开颜道,“我们今天允诺的黄金万两要怎么给?”很显然,肖若唐现在开对许开颜中午的话有了几分的质疑。

“有,我们私下里还有很多铺子,不过我要告诉你,若是真的拿出万两黄金,那么我们可就真的不剩多少金银了。”这个许开颜要事先声明,到底要不要一把拿出黄金万两。

“当然要拿出来!”既然已经是说好的事情,那么就不能再轻易更改了,说是一万两那便要给一万两。若是出尔反尔,她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中立足?而且肖若唐相信,令寒可以发挥出比一万两黄金更大的价值!

她现在就是在用鱼换渔网,有了好的渔网,在江湖这个鱼池之中又何愁捞不到更多的鱼呢?她现在还不是积攒银钱的时候,恰恰正式“挥霍”银钱之时。

“好,听许帮主的。”许开颜有些舍不得,皱着眉头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这是他随身携带的两千两银票,但是距离一万两黄金还是要差一些,不管了,先拿出来做个定金,到时候再带着令寒去钱庄取就得了。

肖若唐被许开颜的那副模样逗笑,肖若唐走到窗边拍了拍许开颜的肩膀,笑道:“我们有青山,不怕柴不来。”

许开颜看着肖若唐那一副不是很在乎的样子,便也没有多言。

看着窗外的夜色渐渐加深,楼下的灯火更加阑珊起来,济从的早点也安静了下来,热闹的是不远处的酒楼。

窗外的风仍在徐徐地吹,许开颜也跟着站在了窗边,他不清楚肖若唐在眺望什么,但他却知道面前的肖若唐足矣装饰他的窗子。

此情此景正是花前月下,只是肖若唐身边站着的人不合适~然而,也偶有惨叫声打破这样的气氛,那好像是秦奋的房间那边,看来,他们还是没有撬开那刺客的嘴。

咚咚咚

“进。”许开颜从窗边转过身去,见来人是济从便放下了警惕之心。

“小主子,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我立马办。”浓密的络腮胡将济从的表情盖住,但是从他的语气中可以感觉到他对肖若唐的忠诚与和善。

“没有了,济从叔。”肖若唐不再直呼其名,在济从的名字后加了一个叔字以表尊重,毕竟济从年长又忠心不二,所以她也懂得以济从对自己的方式回应济从。

听到肖若唐这么说,济从突然顿住,这副谦卑的模样有着几分老帮助的影子,但是片刻后他又回过神来,这一点异样肖若唐没有发现,但是许开颜却捕捉到了,许开颜轻笑了一下,他大概知道济从为什么会顿住了,八成是因为肖若唐喊他的那声叔所致。

“哦,那小主子早点休息,这里的安全你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济从笑呵呵道,既然没事那小主人应该要休息了。

“济从叔等等,这附近可还有什么热闹之处?”虽然天色已晚,可是肖若唐并不想休息,她还想去散散心。

“往东莫约二里路有一个叫忘川酒楼的地方,整个小镇上就数那儿最热闹。”济从挠了挠头,看着肖若唐。

“走,去酒楼吃酒去。”肖若唐撩了一下肩上的墨发,看着许开颜笑道。

十四 忘川酒楼

楼下,两个清秀的公子站在马车前,肖若唐已经上了马车,而许开颜却一直犹豫在马下。因为马车中午已经被弄脏了,许开颜便不想再上那马车,肖若唐撩开车帘看了看,里面很干净,应该是下午的时候被而珂或者是济从打扫过了,但是她并没有告诉许开颜,索性踏进了车里,然后从车里露出头对许开颜挑眉道:“既然你不进来那就坐在外面为我赶车吧。”

许开颜当然不知道实情,直接越上马车坐了下来,拿起一边的长鞭扬起,马车缓缓向前驶去。离这鸿福居二里多的忘川酒楼,听济从说那里夜晚是最热闹的,听说那里的酒是一绝。

夜色越加浓重,小道两旁的草丛里似乎有了蛐蛐儿声,徐徐的晚风调皮地掀许开颜的衣襟,他闻到了淡淡的檀香味道,这路旁也没有什么胭脂馆,檀香何来?许开颜使劲吸了吸鼻子,他发现,淡淡的檀香味是从马车里散发出来的。

“唐唐,车里怎么有一股檀香的味道?”许开颜慵懒地挥着手中的鞭子往车门边靠了靠。

“为什么要喊我唐唐?”总觉得许开颜一个大男人这么喊她听着有几分矫情。

“因为好听啊!”马车外的许开颜换了个姿势继续靠在车上。

好吧,好听就好听,肖若唐不再说什么。

“为什么车里会有檀香的味道?”许开颜这才将自己的思绪拉回正轨。

“因为车里有熏香,其实,这马车下午的时候已经被打扫干净。”肖若唐本想在马车里撑起灯笼,发现灯笼旁摆着熏香就燃了起来。

车外,许开颜听到肖若唐这么说也没言语,只是轻轻一笑,随手往马儿身上挥了几鞭,棚顶两端的灯笼也早就亮起,衬着许开颜白皙的脸庞更加清秀,那两袖清风的样子简直遗世而独立。

几盏茶的功夫,马车便驶到了忘川酒楼前面,不愧是有名的酒楼站在酒楼的门前,一共上下两层,看外面装修倒是挺精致,两扇敞开的榆木大门甚是庄重,门口停着的马车倒是寥寥无几,拴着的劲马倒是不少,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主顾大多是江湖侠客的原因吧。

二人跳下车将马缰拴在树上,许开颜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又跺了跺脚下的靴子,确认自己的行装完好的时候才迈步进去。

“哟,二位公子里面请。”二人刚踏进了一只脚便见到一位面貌清秀的店小二迎面而来,小二一身蓝布粗衣,腰间系着深蓝色的腰带,肩上挂着雪白的毛巾,天天与客人打交道自己也有着几分眼色,见到肖若唐二人不凡的气度便也察觉到他们并非寻常之人。

“先帮我们的马车安置一下,若是丢了那爷今儿可就不给钱了。”许开颜指了指外面的马车,又顺手丢给小二一锭银子,店小二笑嘻嘻的接过银子十分利索地跑出门外去给许开颜拴马。

肖若唐一进门便注意到了大堂旁边年近而立的帐房先生在一边认真的敲打着算盘,先生一身灰色长袍,不算大的眼睛盯着账簿犹如一只雄鹰盯着自己的猎物一样犀利,好像任何瑕疵都逃不过这双眼睛一样。那修长的手指灵活的在算珠上游走,算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时不时还提笔在账本上记一下,这个差事被这位先生干得真的是游刃有余,肖若唐觉得他在这儿算账还真是有几分屈才。

店内还有好多客人在吃饭,一眼望过去的确是鱼龙混杂,落魄失意的书生喝着闷酒,看着好像赌场得意的赌徒点了一桌子菜正在狼吞虎咽着,一旁还放着他的骰子,肖若唐看着那人一眼,微微叹息,好好的一个人算是废了。

还未待肖若唐回神,许开颜便扯着她的袖子迈步上楼,看许开颜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肖若唐便知道他不少来这样的地方,楼上的人也很多,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正好还有一个位置,许开颜赶紧挪步过去坐下。

“二位公子想来点什么?”二人刚坐下还未想好要吃什么刚才的店小二便面不改色气不喘地出现在肖若唐的面前。

“把你们店里最好的都上来,小爷有的是钱。”许开颜一边说着一边张望着别人的饭桌,山珍海味,美酒佳人,哟呵,这儿竟然还有陪酒的丫头!

“哎呀,大爷好讨厌!”不远处的酒桌上一声娇嗔,硬生生地听得肖若唐打了个寒颤,看着豪爽的许开颜,自己赶紧嘱咐店小二再来两坛好酒,说完她坐在椅子上神态不觉慵懒下来。

“好嘞,二位稍等。”语毕,小二转身迅速下楼。

虽然二人行动低调,但是那种傲骨铮铮风度翩翩的气质是盖不住的,二人虽隐藏在人群中,仍是鹤立鸡群般醒目。不远处,一个风姿绰约身材妖娆的女子缓缓向肖若唐他们走去。

“哟,二位公子要不要叫几个美人儿来作陪呢?”说罢,那女子在肖若唐身边坐了下来,虽然肖若唐是个女儿家不近女色,但是肖若唐却不反感那女子搭在自己肩上的胳膊。

许开颜端坐挑眉望去,幽幽道:“那就姑娘作陪可好?本公子有的是钱。”说着,许开颜的嘴角微微扬起,将桌上倒扣的酒杯拿起放好,心里冷哼,这女人就是爱做戏。

“公子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我身边这位公子吗?”那女人拿开放在肖若唐肩上的胳膊,看着许开颜若有所思道,这语气中隐约还带着几丝醋意,这也是许开颜不愿经常见到她的原因,感情这事也是一言难尽,两厢情愿的不少,更多的却是一方徒有落花意。

看这眼前的架势,肖若唐似乎察觉到了二人之间的异样,这不像是初次见面的人,更像是相知多年的老友。

“二位客官酒来了。”小二端着几个小菜另一只手提着两壶酒利落的跑了过来,看到旁边多出的一个人,他有些呆住。

“掌柜的……也要在这小酌两杯么?”小二看着肖若唐旁边的女人有些支支吾吾道。他来这跑堂有一年多了,从未见过掌柜的上过客人的酒桌,哪怕是客人花上千金她也不屑。

“看不出来么?”那女人举着空空的酒杯看着小二微微笑道,不得不说越好看的女人越是笑起来越是妩媚,任谁看上一眼都能酥到骨子里。

“是,小的下去传菜了。”店小二极少见掌柜的这么妩媚地笑,平日都是皮笑肉不笑一副干练高冷的模样,今儿可算是开了眼了,双腿打着颤赶紧跑下去。

许开颜起身提起桌上的酒壶,打开塞子酒香便扑面而来,看来,她酿酒的手艺又提升了不少。

“喝酒还是要大碗才痛快。”许开颜说完收起自己面前的小酒杯,拿起桌上的小碗自顾自倒了半碗。

看许开颜这副不拘小节的模样,那女人笑道,“许开颜,豪爽了不少啊,这一年去哪云游了?”

没错,她认识许开颜,她这小半辈子从未栽过跟头,但是却在许开颜这儿翻过船,他们曾经的过往是她永远也忘不掉的,在她眼里,许开颜就是一个多情但又总能在对方深深陷入时全身而退的贱男人。

“妖妖,喝酒。”许开颜又倒好两碗清酒,一碗端在肖若唐面前,然后将另一碗端给那个被叫做妖妖的女子。

“妖妖?好名字。”肖若唐只觉得气氛有几分尴尬,现在正好借眼前美人儿的名字打破僵局。

“武妖妖,幸会,请问公子尊姓大名?”武妖妖端起酒碗让了一下肖若唐然后轻轻抿了一口。

“喊他唐唐就好。”许开颜不想在这样人杂的地方暴露肖若唐,抢在肖若唐前面说道。

“哦。”武妖妖心里有几分不悦,可还是强颜欢笑,但是肖若唐作为女子,是可以察觉到武妖妖的不悦的,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觉得武妖妖在吃醋?不对!自己现在明明是一身男装,怎么会~

“座位都已经满了,几位是否介意桌上多一双筷子?”肖若唐身后传来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凌开元!

“请坐便是。”肖若唐看了看旁边的空位子,示意凌开元坐下。

“那我就叨扰了。”凌开元倒也没有惺惺作态,直接撩起衣摆坐下。

今晚真是热闹,凌开元一身紫色锦衣长袍,换下了黑色,白天那副高冷不近人情的气息也少了许多。

武妖妖看着又来了一个长相不错的公子,她疑惑地看了许开颜一眼,撞上许开颜的目光,她的目光又有几分躲闪,难道许开颜这个男人当真开始勾引男人了么?那她还有必要再惦记着许开颜么?

十五 达成共识

肖若唐并不怎么喝酒,只是如今发生的事情太多,听说借酒可以消愁,不知是何滋味,于是端起酒碗,这酒闻起来是清香扑面,微抿一口,入嘴甘甜,入喉柔和微辣,入肠确有几分灼人。

正当肖若唐回味这酒的味道而沉浸其中时,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蹭自己,暖暖的,好像还毛茸茸的,肖若唐低头一看,原来是祸首,小家伙已经没有当初那么圆润了,开始长身体所以瘦了些,正伸着舌头摇着尾巴亲昵地蹭着肖若唐的靴子。

肖若唐看了凌开元一眼,缓缓道:“祸首是你带来的?”

“它自己跟来的,一路上硬是没有被我的快马甩掉,原来是你的狗。”凌开元低头宠溺地看着祸首,似乎对肖若唐的这只黑狗十分满意。

“祸首哪呢?快到许哥哥这里来。”许开颜听到祸首二字立马放下酒碗,低头呼唤祸首。祸首听到许开颜的召唤倒也识趣,麻溜的跑过去蹭着许开颜腿。

许哥哥?呵!武妖妖冷笑,于是转头看着肖若唐微笑道,“祸首很识趣,它如果能说话得喊你主人对不对?”

“对啊,虽然祸首不会说话可是很聪明。”肖若唐看着武妖妖,总觉得武妖妖在打着什么主意。

“那我能唤它干儿子么?”既然肖若唐将自己作为祸首的主子而不是哥哥什么的,那么自己随便认个辈分倒也不失礼貌,而且许开颜在祸首这儿以哥哥自称,那武妖妖偏要以祸首干娘自居!这个辈分一理,简直是酷毙了,她就是要占占许开颜的便宜,哪怕是嘴上的便宜。

“可以。”正在品酒的肖若唐差点被呛住,许开颜自称祸首哥哥,这武妖妖要做祸首干娘,这……

“姑娘真是雅兴!”一旁的凌开元也被武妖妖的这句话惊到,放下酒碗夸赞道。

正在逗弄祸首的许开颜顿了顿,瞧了武妖妖一眼,但却换来了武妖妖的白眼。

“万丈红尘一碗酒,今朝有酒不复还!”许开颜自顾到了一碗酒,没有理会别人,还吟起了自己拼凑的诗句。

“许公子真是好兴致,好诗好诗!”武妖妖双手轻合,听起来好像是在赞美许开颜,但又像是在讽刺。

“凌公子在何处当差?”肖若唐不再掺和到许开颜二人的拌嘴中,转头望向正在喝酒的凌开元,不过她知道凌开元应该不会说实话,毕竟大家都还没有那么知根知底。

“混迹朝堂,领领饷银度日罢了。”凌开元看着面色有点微红的肖若唐,越看越觉得少了点阳刚之气,虽然说许开颜也很清秀但是多少还有几分男子气概,眼前的这位肖若唐嘛……

“我总觉得凌公子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不知我的猜测可对?”肖若唐总是觉得凌开元从不会真正地直视她,似乎真的有什么误解。

“肖兄多虑了,没有的事情。”虽然被看穿了心思,但是凌开元还是若无其事地否认,毕竟若是以后共同谋事,人品好就行了,其他的嘛和他无关!谁还没有个与众不同分爱好呢?

“我看这里人来人往,倒是鱼龙混杂!”肖若唐微微一笑没有理会凌开元的解释转头对武妖妖说道。

“这是自然的,虽然这酒楼只是在小镇上,但是却以酒扬名~”武妖妖听到肖若唐这么说无不自豪,这忘川是她辛辛苦苦经营下来的,忘川以前并没有现在这般热闹,也是这两年她来了之后凭着自己酿酒的手艺以及自己辛苦的经营得来的。

“是个好地方,身处安静之地却有热闹之席。”凌开元四处环视了一圈,手指轻轻扣着木桌,桌下的祸首四处蹭腿玩的好不开心。

汪汪汪~

菜肴的香味勾得祸首汪汪直叫,肖若唐转头一看是上菜的小二过来了。

“各位请慢用。”先不说几位的身份看着有多高贵,光是自家的掌柜的坐在这儿就已经是无上的贵客了,小二不敢有半分的怠慢,他一定要在掌柜的面前好好表现争取将自己的月饷银再提高一点。

“怎么有狗啊?怎么阿狗都能进来了呢?”不远处一张桌子上,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半躺在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怀里已是醉眼迷离,她看到祸首似乎有几分不悦!

“把这些菜都端到我的待客厢房去。”武妖妖听到那女人这么说只是笑了笑但并未多说什么,毕竟客人是要放在第一位的,虽然他人眼看狗低可是自己作为酒楼掌柜也不能公然得罪了豪客,在这酒楼里形形*的人她见过不少,这样的人就是财大气粗而且无脑,等会结账的时候多收他们一点钱安慰一下自己就是了。

厢房内的装饰十分的文雅,肖若唐见武妖妖也不是一个读书人,想不通为什么会将厢房装饰成这个模样,肖若唐转头看到许开颜的那一身乳白色长袍时,她发现他今日的穿搭和这厢房里的装饰融洽的很。

这待客的厢房,武妖妖只用来接待过许开颜,许开颜也不过来过两次,其他的时候,这个厢房便再也没有其他人进来过,除了每日前来打扫的小二。

几人坐下,待小二进来摆好酒菜许开颜起身将房门关上,厢房的隔音极好,许开颜关上门的那一瞬间,外面的喧嚣也被挡在了门外,房间里霎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祸首伸着舌头的喘息声。

“我见公子气度不凡,身在朝中也不是一般之位吧?”许开颜开门见山,今晚是个好时候,若是错过了这个机会,那么下次再见到这个人可说不准是什么时候,许开颜知道他姓凌,许开颜还知道这大源的江山也姓凌!若是今晚可以拉起他这面大旗,那么肖若唐的路可就平坦许多了。

“这……”凌开元顿了顿,似乎还在顾虑什么。

“都是自己人直言无妨,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说罢,许开颜想了想,又望向肖若唐道,“唐唐,开门见山吗?”

“开吧。”肖若唐一时还没反应过来许开颜在卖弄什么幺蛾子,但还是让他继续卖弄,同时还不忘顺手扯下一个鸡腿丢给祸首,祸首只能吃吃肉,海味它断断是吃不得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万里的山河应该就是你们手中的吧!”许开颜一语中的,直接将凌开元那本就不明显的伪装撕了下来。

“说的不错,而你们也是海阔的人吧。”海阔易主,不仅是江湖皆知的,朝堂中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尤其以皇帝与肖老庄主的旧情来说,海阔易主皇帝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看来你好像在找我们。”肖若唐盯着许开颜,幽幽道。

“不是在找你们,是在找肖战老庄主的独女。”凌开元本不想多事,奈何老皇帝差他出来寻找。

“肖老庄主的独女听说已经被杀掉了,就在山庄覆灭的那日。”肖若唐随口敷衍道,眼神里流露出了难以让人察觉的忧伤,那日的痛,她是永远忘不掉的。

肖老庄主,肖若唐……眼前的这个如小书生般清秀的人?她就是!于是凌开元微扬起嘴角,低沉道:“不知姑娘可愿跟我走?”

带回皇宫让父皇安置了,倒也不负当年肖老庄主与父皇的交情,堂堂的凌氏江山,难道还不能庇佑一个女子?

“多谢公子一番好意,只是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也就不麻烦你们了,老爷子的厚爱若唐恐怕是要辜负了!”去皇宫?那不也是寄人篱下?这还不是普通的寄人篱下,一个不好就是要掉脑袋的。

“想复仇?”凌开元轻轻握住陶瓷白的酒杯,缓缓送到自己的唇边,换了厢房后他便不再像许开颜那样豪爽地继续用酒碗,而是换上了精致的小酒杯,酒大碗喝痛快,可是小口的品,才能品尽酒中的清冽,这酒清香,这眼前的人倒也有了几分烈酒的韵味。

“如何?”肖若唐端起酒碗饮下一半,但还是因为不胜酒力开始上头,旧事一提,总是会窝心地难受,这酒也是越喝越香,所有涌上心头的愁情也随着好酒一起进了肚子。

一旁的武妖妖见这阵势有点被镇住,原来面前这几位,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过也没什么太值得惊讶的,许开颜就不是一个寻常的人,他肯相处的自然也不是什么平凡人,好了,现在自己真正的主子已经坐在了自己的面前。

“我们合作吧。”凌开元淡淡的说道,这句话的分量是足矣掂量的,但是他偏说地云淡风轻。他知道肖若唐想要的,这对于他来说不难,可是他想要的东西却不是那么容易得到,他需要帮助,需要谋士需要勇士,而这两样,似乎可以从肖若唐这里得到,虽然她现在看上去什么都没有,那只是她的羽翼未丰罢了,他看得到,她的身上有着寻常人没有的吸引力,总会让人不由地想靠近,他也不例外。

十六 明月照谁还

“合作?”肖若唐有些疑惑,她现在也只是光杆司令一个,对他而言哪还有合作的价值?

“嗯,如今我帮助你夺回你想要的,日后我独木难支之时你助我一臂之力便可。”凌开元面无表情,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其实他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罢了,现在不和肖若唐搞好关系,那么假使她以后成了气候是否还能瞧得上自己就很难说,再者雪中送碳才可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你莫非要?“许开颜听到他这么说想了想,这日后祝他一臂之力,无非就是争储!

“想多了,你们白天也见到了,那批刺客是招招致命,我虽不犯他们,可是他们自己按耐不住!”先不管如何,总之凌开元要暗自丰厚自己的羽翼,若是真的到了要手足相残的那天,在必要的情况下一招制敌倒也无妨。

这好像是一笔划算的交易,自己并不亏什么,肖若唐仔细地想了想,还未等她开口,许开颜便又问道,“我们唐唐到时候只需要助你一臂之力便可?无需其他?”此刻许开颜心里的算盘打得不比楼下那位的算账先生拖沓,嗯,这是一笔不会赔本的生意。如今黄金万两允诺于令寒,老庄主留下的老本都快耗尽了,尽剩一些空壳店铺。

“嗯,无需其他!”

志同道合之人相会,有的时候一个肯定的眼神也足矣让对方对自己产生信任,做大事的人,身上的某些气质是与生俱来的,无需刻意表现。

“好,我信你,干了这碗酒,口头协议便达成!”说罢,肖若唐又倒满一碗酒,不待凌开元说话便一饮而尽!虽然她不确定凌开元是不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君子,至少自己是一口唾沫一个坑的这是陶师父从小就教给她的道理。

凌开元见状,换下手中的酒杯也拿了个大碗,倒满然后仰头而尽,这酒~是极少喝过的味道,醇绵甘甜后劲也不大,如叮咚泉水般甘甜又如罂粟之水般欲罢不能。

“既然各位现在也不是外人,那我就直言了,此次父皇让我出来寻肖姑娘并将肖姑娘带进宫中,既然肖姑娘不愿进宫但我还是希望你可以跟我进宫去看看父皇,他想见你。”凌开元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父皇见她是要做什么?

肖若唐沉思起来,她和老皇帝又无交情,有面圣的必要么?不过转念一想去看看也无妨,万一能逮住个什么机会呢?渐渐地,她发现她会在不知不觉中依赖上别人,如以前依赖她的华哥哥,而现在又无意中会依赖许开颜,她现在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是时候该自己走走了,哪怕摔到也不能退缩。

“唐唐真的去吗?”许开颜的问题打断了肖若唐的沉思。

“去!”肖若唐眼神坚定,要去!仔细想想缘由无非是老皇帝与自己那陌生的父亲有着交集,不然自己哪来的那么大的脸承蒙皇上召见。

“那我呢?”许开颜盯着肖若唐微微皱眉,他感觉肖若唐要抛下他一个人去皇宫中吃香的喝辣的去了。

“你就呆在这儿等我,我见完了圣上就回。”

“这儿?在这儿要花许多银子的!”许开颜开始胡乱找理由推脱起来,他不能呆在这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心情不爽的武妖妖整死。

“肖庄主,您就放心的让许开颜呆在这儿,他吃住所花费的银两可以免掉!”看来许开颜这次是要长住在她这儿了,哼,想一想还有一丝激动呢!

不过看样子,肖若唐显然还不知道这忘川酒楼是她家名下的,许开颜是武妖妖的大老板,而肖若唐又是许开颜的大老板。

“听到妖妖说的了吗?若是真的不愿就去鸿福居,不过那儿可没有这里热闹。”肖若唐挑着眉对许开颜笑道。“在我进宫之前还要将一些事情安顿一下。”看来这酒楼也可以发展为自己的地盘,加上济从那边的鸿福居与一个不起眼的早点铺,暂时作为落脚之地也没有什么问题。

一席酒,几人吃了许久,但一个个也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各自打着自己的算盘,末了,肖若唐起身回去,祸首早已趴在她的脚面上打起了瞌睡,肖若唐笑嘻嘻地弯下腰将祸首抱起,现在的她就像祸首一样,没有依靠,不过好在她还有许开颜和陶祁华,祸首也还有她。

差不多已是子时,肖若唐本以为包厢外的客人都已经散去了,谁知打开门的刹那间外面的喧嚣便涌了进来,肖若唐怀中的祸首被惊醒,轻轻地动了动又安静的趴在了肖若唐的怀里继续睡去。

“你这酒楼生意这么红火?”肖若唐转头望向武妖妖,明明是个小镇,为什么会这么热闹呢?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里不仅厨子的手艺好,更是以酒扬名,唐唐你看楼下。”许开颜在一边解释道,肖若唐顺着许开颜的目光看去,楼下果真多了不少酒徒,也许是之前就有,只是还没有醉成这个样子。

几人不紧不慢地迈下楼梯,楼下不仅嘈杂,酒味更加浓重,肖若唐下意识地轻轻捂住了口鼻。

“唉?老板,你不是说不接客的吗?那你身边这几位小爷不是客?”肖若唐跟在武妖妖的身后,刚要迈下最后一阶楼梯便被一个肥头大耳的醉汉堵住,那浓浓的酒气张口就出,肖若唐不解这好好的美酒进了肠胃,为何此人消化后往外散出的却是一股浊气?实在想让人避而远之,真是糟蹋了忘川的好酒。

武妖妖没有理会他,往旁边挪了挪继续向前走,那男人不识相地又堵了过去,这是要做什么?轻浮掌柜的?

“嘿嘿嘿,妖妖,哪天也陪我一次嘛!”

看着那个男人胖的流油的样子,肖若唐开始有点反胃起来,陪这样的人喝酒那喝下去的岂不是都要吐出来?武妖妖没有言语,那男人开始拉拉扯扯起来,终于一旁的许开颜看不下去了,将武妖妖扯到自己的身后上去就是一脚,这一脚他卯足了力气,毕竟也是好几百斤的活生生的胖子,许开颜这单薄的体格踹能倒他真的是运足了自己浑身的力气。

只听轰隆一声,那醉汉飞到了椅子上。

“我的紫檀木椅子,许开颜你混账!”武妖妖看着那报废的木椅快要气炸,现在好好的又被许开颜得罪了个客人。

“武妖妖,你就是这么做生意的么?什么货色都能进你的酒楼么?”许开颜有几分生气,这么好的生意莫非还是宠客人宠出来的?

“唉唉唉,你们干什么呢?大少爷~!”一旁吃酒的几个男人转头看到了躺在地上已经不能动弹的胖子吃惊到。

“他调戏我们酒楼老板,老子教训一下,教教他怎么做人!”

肖若唐惊呆住,从未见过如此霸气的许开颜,原来还有这么英雄救美的一面呢。

“明日我再过来重整门风,唐唐我们走。”说罢,许开颜扯着肖若唐的袖子往门外走去。

相比来时,夜又深了几分,微风徐徐吹醒了不胜酒力的肖若唐,她抬眸望着天上的月亮,想起了陶祁华,华哥哥离自己并不远,因为他可以和自己看到同一轮月亮,大概是看到了许开颜方才为武妖妖出头的一面,她想起了自己的华哥哥,那个总是会冲在自己前面为自己撑起蓝天的少年。

“许公子的脚是怎么了?”跟在后面的凌开元看着肖若唐身旁的那位救美英雄一瘸一拐的便打趣道,想必他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

“嘶~”许开颜转头看了看酒楼,确定了武妖妖没有跟上了才爬上马车倒吸了一口凉气,真疼啊,刚才卯足了全身的力气踹人的时候把脚给崴了。

“这是崴了吧?刚才我还真担心你会被他那一身肥肉反弹出去。”肖若唐终于也明白过来怎么回事,真是打肿了脸也要充胖子啊。

说罢,肖若唐将怀里的祸首放在许开颜的怀里,“你抱着祸首进去坐吧,车我来赶。”

“我可以的……”

然而不容许开颜分辨,肖若唐便拿起车外的马鞭盘腿坐在外面。

月色撩人,不用灯笼也可以看的清清楚楚,一路上肖若唐轻扬着手中的鞭子,缓缓前行,月光下的肖若唐樱口轻抿,神态自若,那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就如画中走出的不食人间烟火的姑娘,温柔如水。凌开元也只是骑着马跟在后面不动声色,此刻的微风此刻的人,好像一切都是刚刚好。

回到鸿福居的时候已过了大半个时辰,所以鸿福居的灯火也已熄了大半,门口的两只灯笼高高亮起,而济从的早点铺子还在亮着。

难道说在准备第二天的食材?这也太早了吧,肖若唐心里暗自猜测。

马车驶到客栈门口缓缓停下,肖若唐转身撩开车帘道:“到了,下车。”说完转头就看到济从从早点铺子里出来。

“小主子您回来啦?”济从两只袖子挽起,双手上还沾着白面,看来是在忙活第二天的食材。

“济从叔这么晚还不休息?”肖若唐并没有看出济从的真正想法。

“马上就休息,客栈里还有守夜的小二,有什么事情唤他去做便可。”说完济从就摊着一双沾满白面的手转身进了早点铺,其实他并不是经常会忙到这么晚,而是今晚在等肖若唐安全归来罢了。

打开客栈大门,守夜的小二正在看书,看见肖若唐进来立马放下书提起一旁的灯笼跑到肖若唐的面前,“客官您楼上请,一会我会给你们送上热水和热茶。”说罢,小二转身跑向了厨房开始烧水。

噔噔噔~

寂静的深夜让几人上楼的声音更加清晰,楼上的过道中,还亮着光的房间寥寥无几,吱呀一声,一间房的木门被打开,几人一看是秦奋。

“主子,那人死了。”秦奋抱拳,审了几个时辰,那人就是不开口,身负数伤加上一直被动粗,所以断了气。

看着眼前的秦奋,许开颜想了想自己这边的已经不见人影而珂和令寒,心里咋舌,到底是朝堂中上纲上线的人,真是守规矩。

折腾了大半夜,明日都还有事情要办,所以肖若唐几人也就各回各房间,拾掇好赶紧睡觉。

十七 君子如风

翌日,太阳还未露头,肖若唐就已经醒来,躺在床上听到窗外翠鸟的鸣叫好不舒服,昨夜第一次喝这么多酒,似乎呼吸之间还酒气未散,起身时还觉得后脑勺沉沉的,一夜渴的口干舌燥也愣是没有喝水。

一想到昨晚和凌开元商量的事情便觉得自己今天有好多事情要做,于是掀开被子和衣起身,窗外的树叶稀稀疏疏,肖若唐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天渐渐凉了,薄雾蒙蒙,一股清霜的味道扑面而来,不远处的树叶还在稀稀疏疏,肖若唐将目光移去,竟然是令寒握着长剑在树顶挥舞着。

……

肖若唐一时语塞,但仍忍不住叮嘱,“深秋未至,这树叶算是提前被你的长剑挥落化泥了。”令寒听到肖若唐这么说便收起长剑抱拳示意。哦对了,他的万两黄金还没有兑现,肖若唐匆匆洗了把脸走到隔壁敲了敲许开颜的门。

不过估计他正在抱着祸首睡觉呢吧,昨夜抱着就不撒手去了自己的房间歇息,那睡觉还不得抱着?祸首可算是遇到了许开颜这位良人。

咚咚咚~

肖若唐轻轻地叩门,但是房里的人好像翻了个身就没了动静。肖若唐只得再敲,然而还是没有动静,“祸首过来。”肖若唐试着召唤房间里的祸首,虽然不知道祸首会不会过来但是试试无妨,片刻,门的另一面有了动静,听那声音应该是祸首爪子划门的声音。

接着,门被打开,不是肖若唐吵醒了许开颜,而是祸首爪子抓门的声音,许开颜梦里正梦到武妖妖拿着那个昨晚牺牲的椅子腿追他,在马上就要被追上的紧急关头噩梦便被祸首吵醒,真是体贴的阿狗。

“你倒是跟我说说令寒的黄金怎么给?”肖若唐靠在门边,她本是想带着令寒入宫的,可是现在承诺的事情还没有兑现还怎么好意思继续使唤人家?看了看睡眼朦胧的许开颜,又低头看了看祸首,“祸首,坐。”肖若唐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祸首还真的顺势坐下,抬着下巴看着肖若唐,那副样子乖极了,看来济从没少在祸首身上花费心思。

“放心,交给我,我先去洗把脸。”说完许开颜拍了拍脑门转身进去,肖若唐也没有多言,许开颜办事她还是很放心的,“祸首,走。”肖若唐看了看坐在地上的祸首命令道,带着它去早点找济从商量点事。

楼下,凌开元正坐在大堂里喝茶,今日的他又是一身灰色锦袍,虽然起的也很早,可是气色不错。肖若唐撞上他的目光只是微微一笑点头示意,脚步倒是没有闲着,今日的肖若唐依旧是一身男装,那雷厉风行的副模样如风一般。

早点棚子下的小摊处,排队的人已经很多,济从正站在两个小伙计旁边收钱,肖若唐轻轻唤了济从一声,济从听到肖若唐的声音环视了一圈才看到站在旁边的肖若唐,吩咐了小伙计几句便走了过来,今日的生意照常不错,加上肖若唐这两天也在这儿,济从的心情十分的好。

“玄忠可有消息了?”已经过去了几个月,玄忠那边应该有些眉目了。

“有的,您放心,一切正在筹划中,不过可能还要很久才能告诉您结果。”济从也想暗中帮肖若唐拉起旧部,肖若唐长得更像庄主夫人,但是身上有着几分老庄主的风骨,然而她又比老庄主多了几分果断,这个小主子他很心服。

听到济从这么说,肖若唐觉得自己好像又没有什么事要打理了,海阔旧部的事情有济从,令寒这边有许开颜,也罢,就交给他们去做吧,实在不行自己再硬着头皮上便是,那么自己该准备准备进宫面圣的事情了。

肖若唐刚要转身回客栈便被济从叫住,济从的手里拿着几个用油纸包住的肉包子。一旁的祸首在肖若唐脚边拼命地叫着,似乎也想尝一尝那包子的味道,这逗乐了一旁排队的客人,这都说狗不理包子,怎么祸首就不一样……

肖若唐又跟济从嘱咐了几句许开颜的事情后便拿着包子带着祸首回了客栈。即使从早点到客栈只有几步路,可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肖若唐又想了很多事情,她必须要不断的成长,发展势力是需要钱的,若是没钱那只能仰天长叹,虽然许开颜极具敛财的能力,可是自己什么都不做的话日后山庄重建了自己也是没有什么威信的,所以有些事情必须自己去做,而且愿意为自己卖命的人不多,若是真的让他们命都丢了,那么再遇到这样的人可就难了,在很多关键时刻,冲在前面披荆斩棘的那个人必须是自己,有些事情她必须一马当先,没有其他选择!

有些事她生来就是无法选择的,比如自己的身份又比如莫名背负的仇恨,这些都是她不愿意却又不得不面对的。

肖若唐拿着包子准备上楼让许开颜帮忙解决,噔噔噔,踏上一半的楼梯是忽然被喊住,“你准备何时跟我启程?”说话的是凌开元,肖若唐转身,怎么他还坐在那儿?太阳已经升起,凌开元背对着窗外洒进的阳光端坐着,乌黑的墨发用发带束好,白皙的手指正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一双深邃的眼眸十分明亮,肖若唐不经意间吞下喉咙涌上的口水,说实话,陶祁华、许开颜以及罗可修他们一个个都是生得一副好皮囊,这凌开元也不例外,不同的是凌开元身上的那股气质,稳重中似乎还带着几分霸道,一股居高临下的气质是那几个人没有的。

“为什么要一直盯着我看?”凌开元注意到了肖若唐那直勾勾的目光,微微皱眉,难道自己今日的打扮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肖若唐回神,还没来得及回答凌开元的问题便转身快步上楼。

“哎呦~”砰的一声,肖若唐刚转身没几步便与一人撞个满怀。

“抱歉抱歉~”肖若唐慌忙将那位女子扶起,往旁边挪了几步匆匆离开。

“讨厌!”那个女子见一身男装的肖若唐面容清秀却也没有生气,只是娇嗔一声,直到肖若唐的背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时她才提起裙摆慢慢下楼。

肖若唐急急忙忙的走到许开颜的房间,发现他的房门打开着但是人还躺在床上,索性直接进去,“不是让你跟令寒结算黄金去了?怎么还躺在这儿?”

“黄金的事情已经谈好了。”许开颜一副将死的模样,起身坐好却仍是垂头丧气。

早上肖若唐离开后他就起床了,发现令寒在窗外树顶练功,便直接让他从窗口进来。经过许开颜的一番忽悠二人已经达成协议,一万两黄金分十年给,许开颜给的理由是怕他拿了黄金跑路,为了弥补不能一次性给齐,许开颜给了令寒一家店铺,店铺的所有收入皆归令寒。许开颜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这次当然也不例外,一年一千两黄金还不成问题的。

“既然已经谈妥那为什么还要垂头丧气?”肖若唐见他那副模样实在不解。

“方才武妖妖差人过来邀我前去重整门风~”昨晚的事,他可是踹完人就走了,剩下的烂摊子是武妖妖处理的。

“你昨夜说要重整忘川酒楼的门风,莫非那忘川也是你的?”肖若唐这才回味起许开颜昨夜的话。

“忘川是我管辖,但是姓肖不姓许。”许开颜挑眉,他本是一个两袖清风的穷酸少年,若不是当年老庄主带人巡店对账慧眼识人,说不定他现在还只是一个柜前对账的伙计而已,现在他已经很知足了,老庄主留下的所有,不属于他的他都会替肖若唐打理好,做人他也是讲究情意的。

肖若唐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异样的眼神,许开颜明明可以在山庄易主后带着这些只有他和父亲知道的财产隐匿于世的,但是他没有,这份情谊,她会永记!

“等我进宫之后,你就去忘川呆着吧,正好和妖妖做个伴,我看她对你还是有几分情意的。”肖若唐微微一笑,武妖妖生的十分漂亮且不乏风情,所以她和许开颜的这根红线还是可以让月老牵牵的。

“打住,我一个人自得逍遥快活,才不要那些屋里的束缚……”见肖若唐这么说,许开颜不敢再继续想下去,这武妖妖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若真的娶回家那是要供着的。

君子如清风,黑白应分明。两人打趣了几句,肖若唐终于想起了正事,“不出意外我这几日就进宫面圣,回来再商议惊鸿的事情。”惊鸿是肖若唐想要重新组建的队伍,这是肖老庄主生前就有的一支不为人知的队伍,为何名为惊鸿,许开颜也不知道,但是现在起肖若唐给它赋予了新的意义,那就是惊鸿应如利刃一般,削铁如泥,来去如风。

利刃如惊鸿,当吹毛立断,人如惊鸿,当来去无踪。

想了想,肖若唐有又补了一句,算上令寒,凑齐了六人,惊鸿成立,所以许开颜还要再继续物色江湖侠士,以三寸不烂之舌惑之。

十八 直奔皇城

想了想事情并不紧急,肖若唐决定稍作休整,不急着出发进宫,干脆在小镇上逗留了几日,没事就往返于鸿福居与忘川酒楼之间,忘川酒楼是热闹的。

更热闹的是武妖妖和许开颜在一起的时候,说真的,许开颜虽然是武妖妖的小老板,但是他还是比较惧怕武妖妖的,武妖妖虽说有些腹黑霸道但也只是对许开颜,在肖若唐面前武妖妖还算和气,所以许开颜并不想让肖若唐离开,肖若唐在,他的好日子才在。

然天不遂人愿,一日,肖若唐坐在客栈的大堂门口与凌开元晒着太阳阔谈江湖时,一队身着制服的人马从小镇疾驰而过,打破了宁静掀得尘土飞扬,来势匆匆,凌开元看到这队人马后面色顿时紧张起来,这是皇宫内的禁卫亲兵,无事是不会出城的,宫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肖若唐不知那一队人马是什么身份,却看到了凌开元略微紧张的脸色。

“得回宫了。”凌开元起身说完就离开,说不准宫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简单地收拾好行李与济从吩咐了几句,肖若唐带着祸首上了马车随着凌开元离开。秋意渐浓,微风习习,拉着车的劲马不知疲倦地奔跑着,车子时不时经过坑坑洼洼的地方马车都好像要颠得飞起,车内的肖若唐下意识地将祸首抱在怀中取暖,此次她并没有带上令寒或者是而珂随行,不过想一想,有凌开元在身边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总觉得车子跑得太快,微冷的秋风正无孔不入地侵袭着。

由于太过无聊,肖若唐一时失神,她觉得自己变了,她不再是山上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上天跟她开了个巨大的玩笑后将她丢掉了江湖这个大染缸,不能随意笑也不能放肆的哭,身负重担四处飘零,其实她不愿意这样,她很喜欢这几日在镇上的日子,悠哉悠哉地经营着几个店铺,有一群有趣的人为伴,无需刀尖舔血也无需提心吊胆,更不用强颜欢笑拼命地掩饰自己,甚至此刻在马车上也是十分的安逸,不知是什么原因,也许车外为她赶车的那个人凌开元所以她觉得十分的舒心。

通往皇城的大道上。凌开元赶着马车面色冷峻薄唇微抿,一手扯住缰绳,一手握住鞭子,骑马跟在后面的秦奋见他是这样一副样子更是一言不敢发,往往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多嘴的好,主子说什么自己立马照做就对了,绝对不要多说一个字。

然而这个时候肖若唐从车里探出了头,“能不能稍微赶慢一点?”真的马车里太颠了,再这样颠下去五脏六腑非要错位不可。

随行在马车一旁的秦奋默默地为肖若唐捏了把汗,除了当今圣上,从来没有人敢让主子怎样,尤其是在这样的关头。

的确,凌开元听到这句话有几分不悦,女人真是麻烦,若不是因为带着她,自己早就与秦奋两匹快马直奔皇城了!但是想到是自己要带肖若唐过来的,凌开元还是按住了自己的性子,虽然他一言未发,可是还是很明显地放慢了速度。

速度慢了不少,终于不再颠簸,肖若唐靠在马车里抱着祸首打起了瞌睡,谁知道这皇城还有多远呢?倒不如先眯一会儿养养神,不知过了多久,肖若唐只觉得四周有几分寒意,睁眼一看马车里昏暗了不少,于是起身撩开了一旁的小窗帘,原来夕阳已经落了山头,夜幕马上降临,于是肖若唐又放下怀里抱着取暖的祸首从车里探出头,看着凌开元挺拔的背影,肖若唐顿了顿,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还要多久。

“还需跑到天明。”凌开元从嘴里清晰地吐出这几个字,似乎不是很想搭理肖若唐,不过好在平日里肖若唐也没有见过他热情的一面,所以肖若唐并没有将他的语气放在心上,她缩回了马车里不再多问,看刚才外面的那个样子估计已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了,现在晚上已经开始打霜,夜里会更冷的吧,不过她好像不用操这么多心,毕竟身在外面的是凌开元与秦奋二人。

马车跑了将近一天,马儿没有吃草歇息,人也没有吃饭休息,车内,肖若唐有几分饿意,但是一想到外面那两个比自己还辛苦的人自己也只好忍住,咕咕咕~,车里好像谁的肚子饿了,肖若唐纳闷,明明不是自己,咕~咕咕~,这声音在昏暗中十分的清晰,原来是祸首,小家伙很识相,耷拉着耳朵安静地趴在肖若唐的腿上一声不发。

月色越加浓重,马车仍是一路疾行,看这样子是要继续走一程夜路了,肖若唐摸了摸祸首的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下,反正赶车的人也不是她,她只需要在马车里安静地带着就好,然而白天小憩的那一会为肖若唐攒足了精神,在加上马车的颠簸,肖若唐硬是在黑暗中瞪起了眼睛,只是越想看到什么便越是看不清什么,偶尔会听到几声凌厉的呵马声,可能凌开元以为她睡了,想再快些赶路。

无所事事便闭目养神,肖若唐闭起眼睛的时候方向感是十分清晰的,车子往哪转,大约行了多少里,她的心里是如明镜一般的,这个小本事她很小的时候就有了,也忘记了什么时候被陶师父发现的,那时……罢了,不可再回忆。

几个时辰之后,马车的速度明显的慢了下来,肖若唐窃喜,终于折腾到了,“到了?”肖若唐掀开车帘看到的却仍是荒郊野草,只是天色明亮了几分,一夜的穿梭,凌开元的身上似乎沾了一身的秋霜,更加高冷。

看到肖若唐失落的样子,凌开元终于开口说话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差不多了,只是我见马儿饿了,先停下来稍作休息。”凌开元是一个爱马之人,不管是在沙场还是在皇城,他从不会让马饿得太久,今日是想一鼓作气直接赶到皇城的,可是拉着马车的马儿似乎有几分吃不消。

肖若唐将祸首放进车里,自己一个旋转跳下马车,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不得不说,这早上的空气真是清爽。

见肖若唐身轻如燕的样子,凌开元忍不住开口,“肖姑娘的身手不错。”

对于不会武功的人而言,肖若唐这身手的确不错,只是凌开元没有说出口。肖若唐这身无疑是陶岸然教的,陶岸然乃退隐的大学士,给肖若唐传授的更多的是做人的道理与满腹的诗书,武功这东西可以防身就好了。

“多谢夸奖。”肖若唐并没有揣测出凌开元的意思,只是笑着回应,她的武功很一般!

天上的大雁结队而过,响亮的叫声划破了几人的宁静,肖若唐抬头望去,天色虽然蒙蒙亮,可是已经破晓天色为早。

一旁的秦奋靠在马下,看着眼前二人生硬的对答,只能抬头望天,手中的鞭子在草丛中荡来荡去。

差不多马儿快要吃饱的时候,凌开元看了一眼走来走去的肖若唐,淡淡道,“上车,继续赶路。”然后自己越上了马车盘腿最下,肖若唐见状赶忙走到马车旁,本想一个大步踏上那马车,但是脚下一滑,险些栽到后面,慌乱中肖若唐随手抓住了凌开元的衣领才重新站稳,而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肖若唐并不自知,淡定下来抬头一看发现凌开元已经是横眉竖眼!

秦奋全程目睹,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主子虽然没有言语可是看那样子已经快要气炸了!

凌开元将涌上心头的气息又调整回去,看了一眼也自知犯错了肖若唐,犹豫了几秒,整理好衣襟后还是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吐出铿锵有力的四个字:“上车坐好。”

这就是凌开元不愿意靠近女人的原因,在他的眼里,女人多是愚蠢没有远见的,眼前的肖若唐离开了许开颜那几个人后仿佛将换了一个人,变得暗淡无光起来。

许多事是上天注定的,猫儿见到鱼自然会欢快起来,鸟儿遇到虫亦会拍打翅膀,人也是这样,遇到了对的角色时,整个人也会在自己还未察觉的时候悄悄变化。

一个多时辰的快马加鞭,几人已经到了皇城门下,守城的士兵见凌开元赶着马车皆有几分震惊,何人何德方能让七殿下鞍前马后?先不说殿下的身份,光是他那脾性就不可能做出为别人赶车的事情,待几人进了城门后,城门处霎时热闹了起来,因为他们从未见过这副模样的七殿下。

“这车里坐的是何方神圣?”

“肯定是不一般的人呗!”

“七殿下何曾赶过马车,大家别猜了,猜不出来的。”

“就是,七殿下傲骨铮铮,是朝中出了名的冷角色,除了圣上,谁还能使唤得动他?”

“真想见见车里的贵人~”

……

“都给我住嘴!”领班的长官一声令下,叽叽喳喳的城门口又归于宁静,方才他自己也在猜测,只是被眼前这群小子吵得乱了思绪。

可是他们的七殿下偏偏就是为别人赶了马车,还“敢怒不敢言”!

十九 振亲王府

马车进了城里,周围便开始热闹起来,大概是怕惊扰到百姓,凌开元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肖若唐坐在车里轻轻撩开一旁的车帘,外面好不热闹,到底是天子脚下,到处都是欣欣向荣。到处都是叫卖的声音,街道十分的宽敞,两旁皆是店铺,店铺的旁边还支着许多的小摊,多是出来卖菜的小商贩。

街上出来逛街的不管是女子还是男子,一个个都将自己修饰得非常精致,在这里穿金戴银锦缎华服的人到处都是,偶有几个气质出众的也会在人群中一闪而过。

这里也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因为在天子的脚下,所以这里热闹非凡,说是富贵温柔乡是一点都没错了。

“主子,是回府中还是直接去皇宫?”跟在车旁的秦奋驾马跟上凌开元。

“先去府中换身衣裳。”看到城里并无异样,凌开元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事情应该没有他想象的那样十万火急,所以还是先回府换身衣裳,奔波了一天一夜,身上沾了不少的尘土。

王府前,马车停下,肖若唐下车,看到大门上悬着振亲王府四个大字的牌匾,门口是两个腰胯长剑站得笔挺的侍卫,门前还摆着两只麒麟,虽然看着比较简单可是该有的气势却是不少。

很快,府里跑来了一个身着灰色劲装的下人,麻溜的接过凌开元手中的鞭子,将马车从不远处的偏门牵进。

“跟我进去。”凌开元说完便自顾自走了进去,“祸首。”肖若唐转头对车里喊了一声,里面的祸首摇着尾巴从马车里跳下,跟在肖若唐的脚边。

见肖若唐二人一前一后进去,望着肖若唐的背影,站在门口的那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主子今日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话说主子也到了该纳王妃的年纪了,可是连偏房都不娶,今日又带了一个如此清秀的小书生过来,莫非真的如传言一般好男风?这……

肖若唐跟着凌开元进了正厅,凌开元吩咐了门口的下人几句便转身离开,一会儿,有下人端来了热茶和瓜果早点过来,他们说主子吩咐了,要招待好客人。

赶了这么久的路,肖若唐也没有客气,直接坐下捏起一块早点扔给祸首,祸首两只前腿一跃稳稳地接住,嚼了两口便直接吞下,看来真的是饿了。

“公子,不然我带它去厨房找点儿吃食吧。”祸首到哪好像都招人喜欢,一旁站着的下人知道厨房里有肉和骨头,反正府里人也吃不了那么多,让这小黑狗分担一下也无妨。

“那就麻烦了!”肖若唐对着下人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这振亲王府还是比较阔气的,刚才在门外没有看出个不同,这进来了才发现别有文章,府里种着各种名贵的花草,有池塘有竹林,一路上不论是丫鬟还是小斯穿的都是棉布甚至绸缎,一个个精神抖擞行动利落,看来凌开元这个主子对他们还算不薄。

“公子请喝茶。”门外一个小丫鬟端着一杯热茶进来,肖若唐看了看旁边还未喝完的茶但还是接过。

小丫鬟送完茶转身迈着小碎步快速离开,没过一会,又有一个小斯端着一叠早点小跑着进来,“公子吃早点。”

肖若唐点头示意,那小斯见肖若唐点头便也微笑,然后转身小跑着离开。

“公子,喝点粥。”又一个小丫鬟跑了进来,手里端着还冒着热气的白粥,那丫鬟见肖若唐一身男装眉清目秀的样子,还有几分不好意思,放下了粥便自顾离开。

什么情况?凌开元府上的下人都是这么热情的么?真是不可思议!

可是她哪里又能想到,这些下人过来并非只是端茶送水呢?他们听说王爷亲自赶着马车带了个他们从未见过的小公子进府,听说那位小公子眉眼清秀,风度偏偏,没准是他们王爷的小情人,所以这才来看一看。

虽说凌开元经常是一副面瘫脸,可是这府上的下人活泼的很,也是“热情”的很!

“我让他们好好招待一下他们还真是听话。”凌开元换了一身紫色锦袍,一进门看到肖若唐旁边的茶茶水水差点笑出来,自己府上的人什么时候这般热情了?

“我看是十分热情,有几分招架不住。”肖若唐起身微微一笑,既然王爷换好了衣服,那么也该带她进宫面圣了。

“备车,进宫!”

凌开元踱步到门外看着府里的人一个个笑嘻嘻的样子自己也莫名地上扬嘴角,虽说他整天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可是他也知道他府上的人私下里也会讨论许多关于他的事情,只不过他装作不知道罢了,今日的热情是假,来看肖若唐才是真。

肖若唐手里的热茶还未喝完,门外的马车便已备好,于是跟在凌开元的后面上车进宫,这从王府出去的路上,她感觉自己承受了太多有些异样的目光。

到了门口,见秦奋已经坐在了马车上,肖若唐轻身一跃进了马车,身后哗然,看来这位小公子还有几分身手!

“不可再胡闹!”凌开元站在马车前声色俱厉,再继续胡闹他可真的要甩脸子了。

待马车走远,王府里真的是炸了锅,王爷果然好男风!不过也好,日后王府的后院里让那位小公子打理也不错,都说最毒不过妇人心,那么当家的主母是个男人应该会好很多吧,然而他们都的又哪里是对的呢?

坐上凌开元的马车感觉就是不一样,马车外面的装饰虽然普通,但是里面却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虽然马车在急速行驶可是坐在里面却十分平稳,车内还燃起了熏香,这味道很好闻,清香淡淡,十分提神。

马车内的二人互不相视,双目好像都失神了一般。

“我有点紧张。”肖若唐望向凌开元,有些担心道。

“只要你不乱说话,就没有事情,见到父皇我怎么做你也跟着怎么做就好。”

二十 触怒龙颜

二人一路车马未停,进了皇宫之后听公公说圣上在御花园中遛鸟。

“高公公,父皇是身体不适?为何不上早朝?”凌开元有些好奇,平日父皇不是这样,这个时辰早朝应该不会那么快就散,若不是病重在身的话绝不会不上早朝。

“这殿下前去看看就知道了。”

高公公并没有多言,最近这些日子圣上开始沉迷玩乐,朝政无心打理,好像换了一个人一般。

凌开元深思了片刻,快步向御花园走去。

皇家园林果真气派,肖若唐跟在凌开元的身后差点失了神,到处是奇石怪山,三步一桥五步一亭,虽是初秋,可是园子里的奇花异草依旧斗艳,不输春景。每隔五步便有一宫女一太监垂首站在一旁,再往前,肖若唐好像听到了嬉闹声。

园中,是皇帝与良妃正在嬉闹,皇帝坐在石凳上,一旁的良妃提着鸟笼硬是想将那鸟逗乐,可是使尽了解数也没有逗得那鸟半分,皇帝提过鸟笼,轻吹了一个口哨,那鸟便拍打着翅膀扑腾起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哈哈。”皇帝得意地笑了起来,良妃也故作娇嗔配合着皇帝。

看这满面春风的样子,没有半分的不适。

“儿臣参见父皇。”凌开元从不向良妃行礼,即使她生得有几分像自己的母妃,见老皇帝身体无恙便松了一口气,那多日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民女拜见圣上。”肖若唐见状,撩起衣袍跪拜在地。

“平身,元儿,这位是?”老皇帝看着眼前跪拜着的清秀书生自称民女,实在有几分不解,这是何人?

“父皇前些日子差儿臣去寻故人之女,面前跪着的就是。”凌开元起身,转头看了肖若唐一眼,见她仍跪拜在地便顺手拉了一把,示意起身。

老皇帝眉头微颤,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原来是他们的孩子。

“抬起头朕瞧瞧。”

肖若唐将头抬起,但碍于尊卑并没有直视老皇帝。

这眉眼,三分像肖战,七分像唐沁!

这么久了,原来自己还是不能释怀,当年,若是他得到了唐沁,那么他们是不是也会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可是造化弄人,偏偏输给了肖战!他可以从肖若唐身上看到肖战的影子,似乎比肖战还多上几分不拘。

“你叫什么名字?”老皇帝迟疑了片刻,似乎想起来了,当年他们不是给她起名若唐么?

“民女名叫肖若唐。”肖若唐轻声回应,这老皇帝看上去还有那么几分和蔼。

老皇帝沉默了片刻,似乎有千丝万缕的回忆涌上心头,他还是有几分嫉妒肖战,可是也只能嫉妒!老皇帝抬眸向良妃摆了摆手,示意她先退下,良妃也识得眼色,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江湖上前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朕也知晓了几分,这江湖的恩怨难免,很多时候朝廷是没有必要干涉的,但是你的父母皆是朕的老友,所以朕还放心不下你。”

他虽然不想理会肖战,可是他却不忍唐沁泉下不安。

“你是想入朕的皇家还是安居朕的皇城之内?”老皇帝嘴角微扬,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施舍,而且让人别无选择。

这让肖若唐进退两难,若是第一次见面就拒绝了皇帝的好意,那么自己还能全身而退么?

时间一点一点地消逝,肖若唐垂眸在那儿一言不发,没有爽快地答应便是想拒绝,这一点老皇帝一眼便看了出来,既然她没有着急拒绝说明正在向法子让双方都能从容地后退一步。

虽然心里又一丝不悦,可是老皇帝还是爽朗一笑,“既然肖姑娘有自己的打算,那朕也不为难。”说罢,老皇帝对身边的贴身太监使了个颜色,那老太监转身退下。

“儿臣在来的路上见宫里的禁卫亲兵出行,可是朝廷出了什么事情?”凌开元这才想起让自己一路快速奔波的事情。

“没什么事情,只是良妃想吃西夏农商的水果,朕派他们快马去取。”老皇帝说得云淡风轻。

然凌开元却好像十分地不愿,若是因为她有几分母妃的姿色才宠爱她,那么当年母妃在的时候怎么将她打入了冷宫?再说这宫里禁卫亲兵不到危难时刻怎能随意调动?

“圣上可听过烽火戏诸侯的故事?又可曾听过一骑红尘妃子笑的故事?”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这两个可是亡国的故事?”老皇帝剑眉微锁,心里冷哼,放在石桌上的手指不禁握紧,骨节苍白。

“肖若唐你可知道你在胡言什么?”凌开元被她的话震到,如此露骨的出言不逊还真是胆大。

肖若唐此刻忍不住了,这个事情是事关国本,事关百姓的,反正她现在贱命一条,死了也无妨,可若是这老皇帝临了还做了个风流昏君,那岂不是天下人的不幸,若是国家破亡自己的海阔也不复存在,有些话,她可以不说,有些话她必须说。

“肖姑娘是在教训朕吗?”皇帝听完拉下了脸,声音冰冷,这丫头竟然比肖战还不知天高地厚!

“民女不敢。”肖若唐抬眸看了皇帝一眼,二人目光正好相撞。

“你

算了,和年轻人计较什么?一国之君也该有些度量才是,再说了,作为她的长辈也应该容忍一些,年轻人总是带着棱角的,不过他相信,慢慢地,肖若唐的傲气会散尽的。

“罢了罢了。”

老皇帝转念一想,忠言逆耳是祖宗留下来的,这句话总是没错的,虽然他并非肖若唐想的那样荒淫无道,但是肖若唐的勇气可嘉。

“皇上。”

方才被老皇帝支开的老太监端着一盒用红锦盖住的东西呈上。

“这千两白银是朕送你的,也算是一点见面的礼物。”老皇帝没有说赏,大概觉得说送可以维护住眼前小女子那不堪一击的自尊吧。

"谢圣上隆恩。”

肖若唐再行跪拜之礼,若是这个再不受,那可真的不识抬举了,区区一千两白银对于皇帝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受之无妨。

二十一 登堂入室

高公公见状便差一旁的小太监将银子送到振亲王的马车上。

由于刚才的气氛有些许地不愉快,所以也无话可聊。

“朕有点乏了,你们先退下吧。”老皇帝揉了揉脑袋深沉道。

“儿臣告退。”凌开元作揖退下,肖若唐也跟着凌开元退了下去。

走出了御花园,凌开元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跟在身后的肖若唐,由于还未从刚才的场面中回过神来,肖若唐硬生生地撞了上去,凌开元的心跳,是如此的清晰有力,这样措不及防的接触,二人皆是不知所措。

“是不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刚才他着实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有些事情该说的还是要说,哪怕死了。”肖若唐后退了一步,抬眸道。

这一抬眸,直击凌开元尘封已久的心底,此刻他心里那个敏感的角落里正小鹿乱撞,尘土飞扬。

他故作镇定地转过身去。

“跟我走。”

“去哪儿?”

“回王府。”

出了皇宫的马车莫名地轻快起来,马车内的二人也是气定神闲,肖若唐端坐在车内,盘算着见过了皇帝之后是不是该回去了,但是外面熙熙攘攘的人海又让她改了主意,这里富贵如烟不失为一个捞金的好地方。

“感谢王爷带我见过圣上,再叨扰一日明天就走。”肖若唐想欲擒故纵一把,先说自己明日要走,看看凌开元什么反应再决定到底要不要留下来。

“嗯。”

一个简短有力的回答让肖若唐有些头大,看这样子,王爷并不想自己留下来,那还是知趣一点地好。

“我看这皇城内富贵繁华,不知王爷可有经营一些生意?”

听到这句话,凌开元开始打量起肖若唐,有又如何?

“没有。”

“钱多了总不是坏事,王爷连这都不留上一手,那还谈什么竞争自保?”

没有,谁信?肖若唐非要撬开凌开元的硬嘴不可。

“这里是天子脚下,以我的身份在这儿经营生意未免招摇了些,而且我经常被派遣出去巡视边境,哪有心思打理这些?”一旦明处太过招摇难免会被盯上,俗话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在军中,凌开元已经独树一帜,在商业中他再明目张胆地分一杯羹的话,恐怕就更是某些人的眼中钉了吧。

然而说来说去,凌开元的名下的确有一家客栈,是专门搜集皇城中有价值的情报的,

“肖某可有的是时间。”合作嘛,就是发挥各自的价值来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既然遇到了机会就应当尽力抓住才是,她肖若唐是不会因为钱太多而发愁的。

“你?”凌开元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肖若唐,心里并不踏实,他一向是不和女人合作的,又或者说他根本不会和女儿家有私下的交集。

“对,你出银钱并暗中帮我镇住场子,我来负责经营,一年内将本金归还与你,所得的利润我们五五分成。”

虽然听上去不是赔本的买卖,可是实际上自己也没有拿到大头,但是仔细想想,若是不合作,那么自己连五五分的利润都没有,可问题就在于眼前这个敢触怒龙颜的女人靠不靠得住,她到底是蠢而无畏还是太过聪颖?

“这事容我想想,难得来一回皇城,还是不要急着回去,这些日子就在这转转吧。”凌开元忙的时候很忙,闲的时候便无所事事,现在边境安定,在老皇帝的眼里,不起干戈的时候他的用武之处也就少了许多。

肖若唐心里窃喜,目的达成,虽说她现在不缺银子住进客栈,可是到底是比不上王府的吧?而且王府里更安全一些。

“这个那我就不负盛情打扰几日。”肖若唐犹豫了一下,那就暂时先住下,等皇城的生意扎下了脚跟,再回去也不迟。

渐渐的,肖若唐的眼里不再只有复仇这件事情,并不是忘了这件事情,而是有了更多的事情自己想要完成,在复仇的路上她不断地成长蜕变着,不知什么时候她竟然想要重整江湖这盘大棋。

到了王府,马车停下,一路上一言不发的秦奋撩开车帘终于说话,“主子下车。”

凌开元飞身下车,肖若唐紧随其后。

“把锦瑟喊到正厅。”凌开元疾步走进王府,似乎有什么要紧事一样。

大厅之上,肖若唐坐在待客的椅子上往后靠了靠,整个人看上去慵懒了几分,看着站在厅上负手而立的凌开元,心里暗自咋舌,就给她安排个住处有必要这么紧张么?

“主子您喊我?”这时门外进来一个眉眼秀丽的女子走了进来,肖若唐看她的装束并不像普通的丫鬟,走在街上倒是还有几分富家小姐的模样的。

“给肖姑娘收拾一间客房,另外再派两个丫鬟伺候着。”凌开元冷冷道。

“啊?”锦瑟嘴角扬起,脸上的小酒窝浮现出来,一双大眼睛温柔地望着凌开元。

今日让府中沸沸扬扬的人物是一个女子?王爷并非像他们猜测的那样好男风,王爷竟然在府中整理从未用过的客房待客?

“啊什么?我说的不够明白么?”凌开元往锦瑟的跟前逼近了两步,那副居高临下的气势压得锦瑟有点喘不上气。

“奴婢明白。”锦瑟低下头慌忙地转身出去。

见那温婉的背影消失不见,肖若唐忍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

凌开元转头望向肖若唐,这女人莫不是真的有几分毛病?

“好好的一个小美人儿却徒藏落花意。”

“你说锦瑟?”

“不然呢?”

“那你可也要小心些,别和府里的那些女人一样庸俗。”锦瑟徒有落花意?无非是看上了自己的身份与地位罢了,他的内心,她从未涉足过。

“王爷这是何意?庸俗?倾慕于你是一件庸俗的事情?”

“你这是在跟我抬杠?”

“不敢。”

王府里的下人行事十分利落,一盏茶的功夫房间便收拾妥当。

“肖公子,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是否移步去看看还缺些什么?”门外进来一个年岁不大模样可爱的小丫鬟,见了凌开元行了个礼然后跑到肖若唐的面前恭敬道。

到底是公子还是小姐?小丫鬟一头雾水,有人说是王爷带来的小公子,又有人说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小丫鬟一时失了主意不知怎么称呼才好。

“不必了,还有,喊我肖姑娘就好。”

肖若唐看出了小丫鬟的疑虑,便主动提出建议。

二十二 借人

“祸首呢?”坐了半晌,肖若唐终于想起了祸首,可怜这“主仆”一人一狗,肖若唐现在才想起祸首,而祸首还沉浸在厨房那片蜀地到现在还没有想起她。

“怎么?在我这里你还不放心怕他们将你的祸首炖了不成?”

见肖若唐突想起这个不咸不淡的事情还一脸严肃,凌开元在心里忍不住喷笑,原来女人并不都是让人讨厌的,比如眼前这位看起来还算有趣。

不觉已是时过正午,若不是王府的下人前来请王爷和肖若唐这位客人前去用饭,肖若唐是不会想起时辰的,一路的奔波加上几餐未进,又或者是凌开元府上的饭菜很合肖若唐的口味,这顿饭肖若唐着实吃了很久……

祸首在肖若唐用饭的时候跟着府里的下人寻到了她,在厨房吃饱喝足后见无处可去便懒洋洋地趴在门口晒太阳,见肖若唐的胃口这么好,凌开元带着玩味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这到底是不是饭桶?

“上茶。”凌开元坐在一旁,身形微微后仰唤着下人。

啊~肖若唐满足地放下碗筷,其实她吃的并不多,只不过是不敢吃的太快,因为陶师父从小就告诉她吃得太快会伤了肠胃,尤其实在十分饥饿的情形下更应该放慢吃饭的速度才对。

肖若唐起身伸了个懒腰,门外下人端来的热茶,她又顺势坐了下来,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在凌开元这儿有些太不拿自己当客,但是又觉得脸皮厚一些也是无妨的,这大概是跟许开颜呆一起太久的原因。

端起茶杯,肖若唐看着杯里的热气腾腾而上,那绿茶的香味也扑面而来,茶是好茶,虽然她没怎么喝过酒,可是她从小就跟着陶岸然品茶,但是现在她才发现,好茶虽好可是她更偏爱好酒,茶越喝越清醒,而酒越喝越糊涂,糊涂了心里的那些伪装起来的伤痕也就麻木了。

“看你喝茶的样子似乎很老练。”凌开元吹了吹杯里荡漾着的茶叶,抬眸看了肖若唐一眼。

“不然呢?难道要喝酒很老练才对?”肖若唐突然放下那价值连城的青瓷杯,盯着凌开元,她心里突然打起了坏主意。

“不知王爷可愿借几名打手给我?”

“做什么?”

凌开元有几分不解,莫非是要大摇大摆地带上街去给她搬东西?

“这个天时地利人和三样都占的店铺肯定被捷足先登了,我们现在再找新的地方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找到的。”

“所以呢?”

“抢……咳不对,买!”说抢也对,肖若唐打算用实力压制他们,明面上是合理地买下接手,可实际上对方只能吃个哑巴亏,不过这块肥肉肖若唐打算跟赌坊的人抢,所以她必须带几个有实力的打手去才行,不然可能会被人家丢到大街上。

“哼~”凌开元算是明白了她几分意思,冷笑一声起身,“跟我来。”

肖若唐见状立马起身跟在凌开元的身后,踏到门外,太阳已经西斜,打瞌睡的祸首闻到了肖若唐的气味靠近后动了动耳朵睁开眼睛,见肖若唐要离开便摇着尾巴紧跟上去,天,马上就要黑了,跟住了主子才有安全的地方落脚闭眼。

一路的弯弯绕绕,肖若唐跟在凌开元的身后有几分不解,不就是要几个人至于这样绕弯么?从王府的偏厅吃完饭出去,直奔后院,一路上怪石异草,最后还经过一片竹林,墙外是一片高大的树林,肖若唐跟在凌开元的身后不断的地靠近竹林,耳边似乎想起阵阵利剑划破空气的声音,这不是幻觉,这声音整齐划一越来越近。

待凌开元撩开最里面的那层竹林,肖若唐看到了竹林后的空地中有数十个身着黑色劲衣的人正在练剑,他们的腰间还系着一块黑布,虽然杀气不重可是直觉告诉肖若唐眼前的这群黑衣人是随时可以趁着月色大开杀戒的!

“参见主子。”

黑衣人见凌开元过来便顺势收起长剑握剑抱拳,这声音铿锵有力不比刚才整齐的剑声缺少气势。

瞬间安静起来,微风拂过,惹得竹叶发出哗哗的响声,这显得周围更加的安静。

“你看他们可以么?”

凌开元转身问道。

“可以以一打十么?”

肖若唐还是有几分不放心。

“他们都是骨骼清奇的练武奇才,在本王府上训练了半年之多,你说对付寻常的打手有没有问题?”

当然了,若是遇到令寒或者而珂那样的对手也许会敌不过,但是凌开元并没有说出来。

这句话倒是让肖若唐豁然开朗,比如令寒那样的,别说以一敌十,就是以一敌百也说不准没有问题……

“我今晚可以带出去么?”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去。

“去哪?”凌开元垂眸,夕阳是余晖落在他的肩头,让人看着觉得格外地温暖。

“赌场。”肖若唐将目光移开,云淡风轻地说道。

虽然说任何一个店铺都不是好糊弄的,可是赌场里多的是那些出老千的江湖骗子,甚至庄家自己也养着许多出千的老手,防的就是自己的赌场血本无归。

“你确定?”凌开元又一次盯着眼前的女人,为什么她总是能不经意间让自己为之一震?

“当然。”

“好。”

“主子,我们要去哪?”为首的一个黑衣人俯首作揖道。

在这振亲王府中,除了秦奋,其余喊凌开元为主子的都是卖命于他的人,不论凌开元的身份与地位,只要凌开元在,那就是他们誓死要效忠的主子。

“这位姑娘带你们出去玩玩,记住听她的命令,不准擅自行动,违者军棍伺候。”说道“军棍”两个字的时候凌开元加重了语气,在他的麾下,军棍是一种不致命却又让人痛苦数日的惩罚。

不过为了低调起见,肖若唐就挑了四个人贴身跟随,另外又挑了两个在暗处观察,以防不测。

同时也为了自己可以更通畅地进入某些场所,肖若唐决定继续身着男装,这样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因为她想去的地方多是赌场,甚至青楼。

了解了肖若唐的计划后,凌开元嘴角微微扬起,他已经开始等着看好戏了。

“既然你要去那么杂乱的地方,不如将祸首交给我照看吧。”凌开元并没有嘱咐肖若唐切勿暴露身份,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主动揽过照顾祸首的活。

“你不打算和我一起?”

“不打算。”

夜幕缓缓拉下,肖若唐回房命人前去买了几身小号的长袍,自己身上的那件已经穿的有些久了,也该换换衣服洗洗澡了。

“那个,能不能帮我打一些热水过来?”肖若唐踱步到门外,见门口站着两个小丫鬟便小声问道。

“当然可以呀,公子在这儿等等。”小丫鬟见肖若唐一身男装,总觉得喊他公子更顺口一些,说完转身跑开。

“那我去给公子准备毛巾花瓣。”另一个小丫鬟也迈着小碎步跑开,真不知道她们是太热情还是有些害怕肖若唐。

很快,肖若唐需要的热水和花瓣都到了,两个小丫鬟抬不动两桶热水和凉水直接喊来了府上的小斯,几个人一鼓作气帮肖若唐安置好便关上门离开,就差为她脱下衣裳完成最后一步。

肖若唐回过神来,这利落劲她很喜欢,以后自己身边的人也要这样立好规矩才是,见门口站着的两个身影,肖若唐知道是刚才的那两个小丫鬟在守门,于是转身脱下衣裳,抬腿跨进木桶。

虽然平日是一身宽松的长袍裹住身子,可是现在一丝不挂的身材着实撩人,长发披肩,双腿修长,手如柔夷,肤若凝脂,明眸皓齿,扑面的热气让她面如桃花。

当她整个人都陷进木桶的时候全身的肌肤都放松起来,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放惬意过,这不仅是在洗澡,更像是享受。

突然觉得,在凌开元的府上她总是觉得莫名的安心!

不过想起晚上还有事情要做,肖若唐也没有泡上多久。不到半个时辰便起身擦干身子穿好雪白的里衣,套上略微宽松的深蓝色长袍,多了几分清秀却少了几分妩媚。

推开房门,肖若唐四处看了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是时候出去了,可是凌开元给自己安排的那帮黑衣人哪去了?

“来人。”

“公子何事?”

肖若唐想喊的是那群黑衣人,但是门口站着的那两个小丫鬟不知实情便赶忙答应着。

“无事,不是叫你们。”肖若唐转身笑着摆摆手,示意不用理会她。

“该随我出门了!”

“谁随你出门?”

凌开元不知何时出现,见肖若唐站在那喊人的样子有些滑稽,便上前明知故问,身后的祸首见到肖若唐便摇着尾巴蹭过去。

“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呢?”肖若唐蹲下摸了摸祸首的头,抬眸看着凌开元的神情,她知道这是明知故问。

“以后用这个调动他们。”凌开元伸手递过去几个十分简小的信号烟花。

肖若唐接过,拉开其中一个,原本以为会有明亮的花火随之升空,可却没想到只有声音,花火的亮度可以忽视不计,这实在是撑不起开头的气势。

“不用担心,按照规矩,不在竹林的时候他们是不能远离我们的,所以,他们听声就够了。”凌开元负手而立,夜幕垂下,晚风轻轻掀起他的衣袍,那副模样风度翩翩,也怪不得他府上的小丫鬟们还会惦记他,光是眼前这幅模样就足矣倾倒情窦初开的少女了。

终于,肖若唐甩开祸首随着那几个黑衣人消失在淡淡的夜色里。

二十三 听声辨点

夜色更深了几分,振亲王府的偏门内,几个人大摇大摆地出来,为首的是一蓝衣小公子,身后还跟着四个身着黑色劲衣的随从。

王府一旁路过的小姑娘见状赶忙提着自己的菜篮子躲开,看这架势怎么看着都像是出来祸害百姓强抢民女的恶人。

“公子,主子说您要带我们出去玩,请问去哪儿玩?”

跟在肖若唐身后的一个随从笑嘻嘻道,脱离了凌开元的视线他们就开始说说笑笑,俨然不是在凌开元面前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

“去赌坊玩两把如何?”肖若唐慢悠悠地走着,偶尔还吹两下口哨,这副德行道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但是说来说去,既然是要去赌坊,那也该有一副小混混的模样才对。

“好嘞。”

“赌坊?我从未赌过钱……”

“你是猪吗?什么都不沾?”

“整天只知道练剑还有什么意思?”

……

肖若唐身后的几个人开始斗起嘴来,赌坊他们还是很乐意去的。

“今晚每人十两白银,若是都输光了就退场,赢回一倍的时候也退场,让我显示一下身手,你们明白了吗?”肖若唐说完将腰上的小荷包拆下来扔给身后的几人。

此刻的她像换了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的是纨绔子弟的烂泥气息,若是扔到陶师父面前八成是可以掉层皮的。

“明白。”身后的四个人声音整齐响亮。

上了街,满城的赌坊也不少,到底该挑哪一家呢?肖若唐有些犹豫,她对目标可是有要求的,正常的场子不碰,不出千的场子不砸,她要吞的就是出千出套的黑心赌场,话说天道有轮回,这次该那帮人被肖若唐欺负了。

一连换了四家,终于在第五家的门口,肖若唐停下了脚步。

几个未着上衣的大汉正围着一个面相还比较老实的男人殴打,不管那人如何惨叫求助,都无一人上前插手,路过的人也只是摇摇头便离开。

最后打得那人撑不住了,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那几人才肯住手,趁着那几个大汉清点银票的时候,那男人起身就跑,待那几个人反映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跑远。

“娘的,只给了一半,追!”说罢,几人撒腿就跑。

看这样子,那人要被追上恐怕会被打死。

“走,跟上去看看。”

几人悄悄地跟住前面那几个大汉的身影,终于在一个死角里与那个被打的男人“重逢”。

“各、各位大哥,别打了,钱都还给你们。”说着,那人又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颤颤巍巍地递过去。

为首的男人接过钞票作势又要打,那男人赶紧抱住头蹲下来。

点了点,还多出了好几十两,索性一起别在腰上,笑嘻嘻道,“这几十两孝敬爷们了,你也能少挨顿打。”

见几人走过,肖若唐等人悄悄躲开,直到他们走远才出来。

那个男人还蹲在那里抱头痛哭,这次不但没有回本就连自己偷偷拿出来的几十两银子都没了。

“他们为什么会对你不依不饶?”

头顶传来的声音清晰而不粗狂,男人抬头,看见面前站着的是一个小公子,晃晃的月色下依稀可以看清他较为瘦小的身形和清秀的脸庞。

“我、我出千被抓。”

那这应该是活该,接着那男人又不死心道,“明明是他们见我手气太好,这才叫出场子里的老手想从我这赢回来。”

在赌场里,这男人是赢了不少钱,手气十分好,其实一般赌场是可以让他走的,只是这赌场的老板有些小气了,叫出自己场子的高手,那男人知道对方出千但未动声色,自己也做起了手脚,奈何技不如人被逮个正着,然后顺理成章地被打了出去。

“那我们帮你赢回来便是。”

见面前的小公子说得云淡风轻,那男人以为自己遇到了贵人,跪着想抱住肖若唐的腿,但是被肖若唐躲开。

“谢谢公子,这可是我爹娘为我攒下娶媳妇的,是被我偷偷拿了出来,公子一定要帮我啊。”

“什么?”

肖若唐皱眉,原本是想帮此人一把,但是一想到他拿的是爹娘的辛苦钱妄想着在赌场翻本便不想再理会他,于是转身离开。

虽然不想帮那人回本,可是这赌场是要吞下来的。

肖若唐几人又来到那赌场门前,抬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匾,凭鱼越?还真是对海阔的门号,今晚这里可能要悄悄地换主了。

进去的那一刻本能反应使肖若唐想退出去,里面汗味夹杂着各种说不上来的味道直冲脑门,就这地方八成不会有什么富家子弟过来吧。

“哟,几位小爷来试试手气?”见肖若唐几人进门,嘈杂的赌坊中不知从何处跑来一个瘦小但是看着十分精明的男人。

“对啊,今日刚发了饷银,出来玩玩。”

肖若唐从腰里掏出一锭银子,在手上掂了掂。

“那看您这架势怕是要翻本!”那男人若有其事道。

“借您吉言,不要跟着,我们自己随便玩玩。”

说罢,肖若唐给几人使了个眼色示意,然后一行人直奔赌桌。

这赌坊里是有些水分的,肖若唐看了会热闹捏了捏鼻梁,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穷鬼?手气好的时候赢两把全身而退算是聪明的,若是不退只能被场子里的高手再赢回去。

真是愚蠢至极,这样的脑子还是不要去赌场的好,然而脑袋不够用的人还不自知。

肖若唐带去的那四个随从也上了赌桌,肖若唐在那四人之间来回地看了看,按照刚才她说的点到为止的规矩,有三人皆是翻了一倍离场,其中一个并没有这么做,银子翻了一倍是二十两,接着他又将那二十两压了上去,得了四十两,但他仍未罢休,即使肖若唐在一旁清咳他也置之不理,将全部的银两押了上去,结果赔个精光……

银子输光的那一刻他才恍悟,看了看肖若唐有些不知所措。

“哎呀胜败乃兵家常事,这位小爷要不要再赌一把,你这手气下一局肯定赢,不然到我们账上借一点也行。”

赌场常有的套路,借来的钱要用东西押,最后还是赔个精光。

“我来试一试。”

肖若唐将那名随从拉到身后,上前道。

方才说话要借钱的人见肖若唐油头粉面的样子笑了笑,“这位公子我看应该是高手吧。”

说是这么说,其实心里正在盘算着怎么狠狠地宰肖若唐一笔。

“不敢当,这赌桌上都有什么玩法?”肖若唐笑了笑,她还真不知道赌桌上的玩法,不过刚才见身边的随从玩得规矩也不是太难。

“既然公子不知,那我们就玩个最简单的吧,猜大小如何?”

猜大小就是猜骰子的点数,谁的点最大谁赢。

“好,有没有人愿意和这位公子试上两局?”

人群中倒是有几个人自告奋勇,为了让玩法更加简单,他们只在筛子里放进了一个骰子,游戏开始。

肖若唐盯着筛子开始听骰子滚动的声音,然后记住,待筛子停止后,肖若唐耳朵微微动了动,她在听里面骰子的声音,声音她是可以记住的,但是需要拿开筛子才能记住这声音的点数,于是一把下来玩了六局,她听出了五个不同点数的声音,每个点数在最后停止的时候声音是有些不同的,不过在声音的传达上点数的区别是十分微小的,然而肖若唐眼睛放空,清除杂念是可以听得到的。

六点知五点,那么剩下的一个也不用再听,六场下来肖若唐凭借猜测换了个不输不赢。

“等等,我要和你们老板玩。”

输了三局的肖若唐放出了豪言,赌坊里管事的见肖若唐似乎是有备而来,麻溜地跑进里面告诉了老板,片刻,老板从后面出来。

“听说这位小爷要和我赌一赌?”眼前这人也不像是高手,怎么说出这么不知死活的话?

“老板不敢?”肖若唐扬起嘴角,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他大概是不好推辞的吧。

“有何不敢?”大不了真是个狠角色自己就点到为止,送点银子出去又何妨?

“连赌一百局呢?”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别说一百局可能会亏多少,就光是那份心性就没了,赌到最后可能就暂时丧失了洞察能力。

“哼。”老板冷哼,这一百局下来还不堵得两眼发浑?

老板也是上了心性,他不信眼前这个小公子有什么大本事,看来是小赢了几局想以卵击石了。

经过之前的观察,肖若唐知道对手是会通过眼色来迷惑对方的,让对方猜不出结果最后乱了自己的阵脚,所以肖若唐借住这一点故意暴露出自己的破绽迷惑对方,其实点数的大小她早已听到。

二十四 扮猪吃狼

外面冷月清照,而凭鱼跃的赌坊内却灯火更明,许多赌徒听说有人要大战赌坊老板一百回合便闻讯而来,甚至还在他们身上押了注,跟着肖若唐的那几个随从也下了注,他们相信肖若唐,因为他们知道肖若唐是有备而来。

从第一句开始到现在已经燃了三炷香,两人也已交手八十多局,时候到了,可以装糊涂迷惑迷惑对方了,肖若唐故意接二连三地输,周围的看客也以为她已经耗尽了心力,那些押她赢的看客也不禁抹了一把冷汗。

赌坊老板见状嘴角扬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心里开始洋洋得意,小子还嫩着呢。

输了,又输了,肖若唐接连输了十一局,除了她,别人都以为她已经糊涂了,这已经是九十八局。

“等等,这把我全部押上,若是输了我再差人回家去银票,老板,还剩三局不如索性就痛快点,玩大的,一千两一局如何?”赢回来的银子马上就要输光了,肖若唐拿出了身上所有的钱,共一千多两,此刻的老板也是有些力不从心,但是他觉得自己还能与肖若唐再赌,他以为肖若唐是没了主意要力挽狂澜,实际上肖若唐是要拉网收鱼了。

“好啊。”

老板冷笑,摇筛子的可是他的人,做点手脚还难猜大小么?

然而结果出乎他的预料。

第九十八局,肖若唐赢了。

第九十九局,肖若唐又赢了。

第一百局还未开始的时候,老板终于醒悟了半分,自己明明让人暗中偷换了做了手脚的骰子,为什么还是不能左右点数?

第一百局,老板还是输了。

肖若唐净赚了三千多两,前面的九十多局不过是她设下的迷魂阵而已,差点连自己都麻痹其中,更不用说别人。

只有少数人在欢呼,因为大部分人都是相信老板出千技术的。

“老板三千两是银票还是白银?”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老板是不好直接反悔的,但是他仍旧想用老办法背后下黑手。

老板皮笑肉不笑,对着身后的人招了招手。

“公子真是好技术,有空再过来玩。我候某愿意交公子这位朋友。”

身后递过来一沓银票,候老板接过银票双手送到肖若唐的面前,这银票一旦交到肖若唐的手中,可就打了水漂了,然而老板并不自知,他还在心里默默盘算着下等会路上黑手的事情。

一百局下来已经过了子时许久,肖若唐从银票中拿出了一千两分给了自己带出来的几个侍卫,剩下的自己揣进了腰包。

走了一半的路程,肖若唐停下脚步。

“公子怎么了?”跟在身后的侍卫好奇道。

“快让暗处的那两个人回去叫人,多叫些人手过来。”

肖若唐顿了顿,幽幽道,她感觉危险开始靠近。

不远处屋檐上两道黑影一闪而过,肖若唐几人未到王府的时候果真在一暗处被人拦下。

“交出身上的银票可以不杀。”

肖若唐的周围围住了十几个蒙面人,这些人是谁肖若唐当然清楚,若是打起来等会街上多了这么多尸首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毕竟是在天子脚下,怎能这么乱来?但是不乱来好像又便宜了他们,思来想去,肖若唐决定还是动手,一个不留。

“你们四个有把握么?”肖若唐后退一步问道。

“公子这是在笑话我们么?”

区区十几个打手,他们还不放在眼里。

“那……一个不留!”

“小白脸口气还真大,等会把他留着,老子带回去玩玩。”说完,为首的蒙面人一声狂笑,这让四周的人不禁一颤,连男人竟然也不放过,自己长得好看也就罢了,光听这声就觉得粗糙无比。

肖若唐听完不禁干咽了一口口水,这货必须死。

“上。”那个扬言要活捉肖若唐并带回去玩的大汉提起手中的大刀向肖若唐他们扑去,他终于想起了他们要图财害命的这件事情。

肖若唐身边的四个侍卫也抽出腰中的软剑腾空而起,这群货在他们面前充其量就是灵活一点的树桩而已,只能任凭他们摆布。

一套流利飞快的剑法施完,一个个哐哐倒下抽搐起来,鲜血从脖子上顺流而下,还剩下那个大言不惭的蒙面人呆在那儿,对方即使是四个人,可是根本敌不过,只怪他们剑法太快,自己的人根本无法看清,现在该如何是好?

“真、真是天下武功,唯~唯快不破。”那个大汉尴尬地笑着,很难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是什么样子。

“杀了。”肖若唐站在暗处,此刻的她像是魔鬼一般发下夺命的号令,不容半点反抗。

一声带着恐惧的尖叫划破夜空,声音被夜幕吞噬后又回归宁静,秋风扫过只有淡淡的血腥味道,初次之外,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肖若唐负手而立望着眼前横在地上的尸体,并不是所有人的死都是值得同情的,比如地上躺的这群。

远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应该是援兵到了,现在他们只需要将尸体收拾干净,将地上未干的鲜血擦去便可,然后,这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般,第二天仍是太阳高照,来来去去的人会从今夜流满鲜血但又无痕迹的地上走过,一天下来,青石板上的血腥气也会随之被踏尽。

事情已经办完,剩下的事情交给他们就好,肖若唐自顾自地向王府走去,虽然今晚没有拿下赌坊,但是赢了三千两白银顺便折了他们的爪牙也还算值得。

振亲王府分门前,灯火依旧阑珊着,似乎是在等出门晚归的人,肖若唐抬眸望了望,然后快步进门。她回到自己的客房,发现下午的那两个小丫鬟坐在自己的客厅中守着蜡烛正打着瞌睡。

肖若唐走过去轻轻敲了敲桌子,两个小丫头惊醒,“公子回来了?”

“你们王爷休息了吗?”这会她终于想起了刚才的事情是不是有些莽撞了,所以想去问问凌开元。

“王爷应该在书房,公子随我去吧。”说罢其中一个小丫头起身走在前头为肖若唐领路。

书房的门口,灯笼高挂,凌开元正拿着一个鸡爪逗弄祸首,真的不得不说,祸首走哪儿都有人疼,如果还要排个名次的话,肖若唐恐怕不是第一人!

“没有拿下赌坊,还半路杀了他们十几个人……”肖若唐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轻轻地走到凌开元的面前心虚道。

“我知道,所以派到外面的那十几号人都是我府上不露面的人,他们处理好了明日是不会有痕迹的。”

凌开元将鸡爪放在祸首的嘴里,起身看着肖若唐答道。

“哦。”

肖若唐轻轻回应了一声,瑟瑟的秋风吹得她抱起了自己,夜有几分凉了,所以肖若唐转身离开。

“这几日就尽量少出门吧,在房间里好好休息,若是闷得慌,可以来书房找找书看。”

凌开元看着肖若唐有些单薄的背影毫无波澜道。

肖若唐顿了顿,“祸首,走。”

一人一狗就这样消失在夜色中,在凌开元的眸子里消失不见。

二十五 芭蕉树下伊人卧

忙活到深夜,终于可以躺在床上休息,肖若唐在床上摆了个大字,刚才进来的时候那两个小丫鬟已经替自己打好了热水铺好了床,原来富贵之人还可以这样享受,怪不得人人都为银钱争斗!

外面现在更加安静了,秋风乍起猛地推开了肖若唐房间的窗户,一阵阵凉意直侵暖房之中,肖若唐下意识裹紧身上的被子,辗转一番却难以入眠,明天该怎么办?突然消失了十几个人,赌坊肯定要找,找不到便罢了,若是找到呢?十几条人命死在天子脚下,这是对龙威的触犯,恐怕难逃追究,万一查到了自己的头上再连累到凌开元该怎么办?

不论身在何处,讲究的就是一个义字,绝不能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他,以后还要靠他这棵大树来为自己撑撑门面,这刚来一天就给他添了麻烦岂不是很说不过去?

不管了,这几天还是不要出门的好,实在不行再换上女装,反正昨夜是穿着男装去的,他们不会往女子身上想的,追到王府,也许可以“查无此人”!

肖若唐一声轻叹,索性掀起被子和衣起身,身上还有几千两白银,明日去这皇城中逛逛也好,明天出门之时换上女装不就好了?若真的遇到情况那就走为上计,随机应变还能不懂么。

又是一阵清风吹来,肖若唐摸了摸胳膊,“嘶~”不小心碰到在西南山硬闯杀威堂时留下的伤疤,可能是因为天气渐寒的原因,身上几处较深的伤口开始疼痛起来,想到身上的伤,她想起了一个少年,那个少年身上的伤痕比她多出几倍。

可是他偏偏又像一只受伤的猛兽一般桀骜,总是自己偷偷躲起来舔舐伤口,从不愿让人看见,她的华哥哥现在还好么?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可恢复了?还有有没有想起自己?

应该过得不错吧,伤口应该都好了吧,应该会想起自己吧。

肖若唐抱膝发呆,自问自答。

看着趴在床边睡得正香的祸首,肖若唐仿佛陷入了那日山下的回忆中。

夜渐渐褪去,黎明悄悄升起,轻轻的叩门声让肖若唐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醒来,“公子,要不要起来用饭?”

门外的小丫鬟端着一碗燕窝白粥和两个香菇青菜包子站在门前,王爷吩咐了,要来问问的,不吃就算了。

“哦,来了。”肖若唐恍然,顶着昨夜的疲惫起身下床。

小丫鬟见开门的肖若唐满脸的憔悴,心里有些差异,昨日来的时候还是一副轻快的模样,怎么今日早晨难道没有睡好?难道自己没有伺候好?想到这里,小丫鬟赶紧停下,这样怠慢了王爷的客人可是不敬之罪。

“公子,您是昨晚没有睡好吗?”小丫鬟有些胆怯地看着肖若唐,生怕她回答个是。

“没有。”肖若唐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丫鬟,和自己差不多年岁,个头比自己微微低了点,身形倒是和自己差不多。

“公子,您”小丫鬟察觉肖若唐在自己身上游走的目光浑身不适,这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昨日早晨府上的小斯们都说王爷带来了一位公子,可是昨日中午又有人说王爷带来的是一个身着男装的女子,大家都喊公子自己也跟着喊,这到底哪里有不对的地方么?

“没什么,不要多想,我只是想让你去帮我买点衣服首饰回来。”肖若唐看着小丫鬟有点惊慌的眼神微微一笑,接过她手中的早点放在了桌上。

“原来是这个啊,公子要买首饰?”买衣服可以理解,买首饰做什么?

“我一个女孩子家的总不能整天穿着男装吧。”肖若唐坐在桌前,轻轻吹了吹手里的燕窝粥。

果然是女子,身着男装还真是不容易分辨!小丫鬟心里惊叹。

“你叫什么名字?”肖若唐抬眸,那眼神清澈如水。

“奴婢名唤小清。”小清乖乖地回答着。

“现在是否方便出门去帮我买两身衣裳和当前城里时兴的首饰?”肖若唐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轻轻放在桌上。

“当然可以,只是您不和我一起么?”小清开心道,她怎么可能会不方便,这些日子她就是被调过来为肖若唐跑腿的,也许逛街是大多数女子的天性,而且出来采购也是个肥差,所以小清兴奋地很。

“我中午再出去。”肖若唐扬起嘴角,一脸坏笑。

身在皇城中,又是王爷家为数不多的小丫鬟,小清的日子还是十分滋润的,所以对她来说挑几身当前时兴的衣服和首饰根本不是问题,接过肖若唐的银票,小清撒了欢地跑出门去。

望着小清越来越远的背影,肖若唐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个年纪像小清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快乐,而不是像她这样在炼狱里挣扎到地狱。

脚边暖融融的,肖若唐低头看去,是醒来的祸首在蹭着自己的脚。肖若唐将包子放在了祸首的面前,祸首闻了闻,张开大嘴接了下来,然后嚼了两下吞下,肖若唐莞尔,谁说狗不理包子?

喝完了燕窝粥,肖若唐见外面阳光正好,提着把椅子走到院中的芭蕉树旁,挑了个阴凉处坐下,望了望屋檐下摇着尾巴的祸首,肖若唐轻轻吹了个口哨,祸首便摇着尾巴跑去。

“祸首,坐。”肖若唐轻轻命令着,祸首便安静地坐在了那里。

初秋送爽,王府的墙外飘来五谷的清香,在空气里混合着太阳侵入芭蕉树下,肖若唐悠哉游哉地躺在椅子上似乎将所有的不快都暂时抛到了脑后。

不远处,凌开元负手而立,眼前的风景是他从未见过的宁静,那副与世无争的样子让他心生向往。

二十六 刮目相看

这样的风景正好,可是凌开元还未看够便硬生生被破坏掉。

祸首看到了凌开元站在不远处便撒了欢地跑过去,凌开元见状扬起嘴角微微后退了一步,伸手示意祸首坐下,动静虽然微弱可是肖若唐还是注意到了,将视线移到闪现到凌开元身边的祸首上,目光向上巡视,她终于注意到了默默不语的凌开元。

“王爷过来怎么不说一声?有什么事吗?”肖若唐起身,抖了抖衣服上的几片芭蕉叶向凌开元走去。

“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姑娘了么?而且见姑娘正在兴头,也不想破坏了姑娘的雅兴。”其实凌开元就是想过来看看肖若唐在做什么,只是没想到会那么快地被发现罢了。

“当然可以,王爷自便。”说罢,肖若唐转身走回自己的椅子上继续坐下,刚坐下想了想好像哪里不对,又起身回屋搬了把椅子放在自己旁边,“王爷请吧。”

凌开元怕辜负了肖若唐的一片好意,索性踱步过去坐一会,虽然等会他府上还有客要来,但是也是可以小坐一会的。

“昨晚的收获不小,姑娘好手段。”三千两虽不算多,可是也不算少,尤其是对于肖若唐这样的一个从不沾赌的人来说。

“运气好罢了。”肖若唐微微一笑,这副模样谦虚极了,也许真的是运气好选择的时间正确,又或者是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还不错,昨晚微微施了点天赋。

才坐下凳子还没有焐热,就有一下人从待客厢房的院子门口小跑经过,不过很快又退了回来。

“哎哟,王爷您在这啊,霍将军已经到了,正嚷嚷着要见您呢。”一个身着浅蓝色劲衣的下人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看着眼前的这幅样子,他十分地满足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原来王爷和这位小公子是如此要好,闲暇片刻也要过来和小公子在一起晒晒太阳。

“哈哈哈~”一阵爽朗而又粗狂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

还未见人倒是先闻其声,肖若唐听到这爽朗的笑声心生好奇,这该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很快肖若唐便见到了那人的真面目,这光是乍一看过去就是一个莽夫!再稍稍端详,一身劲衣,脚蹬黑靴,身材健壮,皮肤黝黑,还有满脸的胡子,上了战场恐怕是一个夺命的钟馗。

这样的人虽说可能会有一些鲁莽,可是没有一些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有一说一好处地很。

“末将参见王爷。”霍将军倒是偷偷地先看了肖若唐一眼才行礼,听说一向不近女色的王爷昨日带来了一位小公子,大家真是私下里沸腾了起来,所以今日前来王府,汇报军事是小事,重要的是过来见见这位小公子,原来王爷好男色……这真是如何是好?看样子圣上还等着传位于他呢~

“嗯,这里不是地方,随我去书房。”凌开元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园子的出口走去。

书房里,凌开元端坐在书桌前有一搭没一搭地听霍将军在那汇报城中最近的情况,明日圣上要在殿中面试今年的科考三甲,让城中的巡防军做好准备,清理街道。

每年新科状元进宫面圣的时候,街上都是人挤人,他们都想见一见,状元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甚至还有富裕之大户运气好还能招个状元做乘龙快婿。

“除了这事还有其他要紧事么?”凌开元听到并无什么要紧之事,这好像不大符合霍将军的脾性,一般没有大事他是不会像刚才那样急着要见自己的。

“没、没有了。”霍将军一副被看穿心思的模样,开始支支吾吾起来,满脸的络腮胡加上黝黑的肤色让人看不出表情。

“是来看我府上的小公子的?”凌开元抬眸,眼神微妙的很。

这真是有点意思,这帮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写什么?凌开元一声轻笑起身而立。

“没、没有的事,王爷。”霍将军是一个典型的粗人,就是一个直肠子,连一个小谎也不会撒的自然。

“既然没有其他重要的事情就随我在府中走走,虽然已是初秋,可是本王府上还是有几分景色可赏的。”

霍将军见凌开元没有再计较,便眉开眼笑地跟了出去。

后院厢房的小院里,肖若唐独坐了一会觉得无聊,刚才的那份雅兴已经被凌开元搅得一点儿不剩,现在独留她一人在那琵琶树旁倒是觉得清冷无趣。

这小清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在这之前自己要做点什么打发时间呢?昨日来王府的时候见凌开元这府上净是奇花异草,倒不如到前院去赏赏花,反正凌开元他们正在书房议事,出去走走也无碍。

“只是文科状元而已,圣上为何那么看重?每年的武状元只有一个而文科状元却有三甲?”看着依旧开得旺盛的红花,霍将军越想明日的事情便越不明白。

凌开元顿了顿,伸出修长的双手扶了扶面前的红花,幽幽道:“红花配绿叶,文臣武将缺一不可,文人治国,武将安邦,你说的这个问题并非你想的那样。”

“王爷,末将还是不明白。驰骋沙场抛头颅洒热血的不都是武人?文人一个个身在后方的温柔之乡倒是安逸。”

“非也非也,将军此言差矣,你说为何圣上面试的文科状元有三甲而武状元只有一人?这是因为江山夺一时却要世世代代相守的,太平盛世固然也需要武将安邦,可是更需要文人治国,况且这沙场之事也少不得文人的参与吧?否则军师何来?且文人可以不习武,但是武人可要习文吧?”肖若唐正好听见这颇有几分不服气的争辩,上前说道。

她从小就是跟着陶岸然大学士长大的,会两下防身的功夫,学到的更多是文墨之道,深受渲染,说到这个,她可以辩到对方口干舌燥。

“难道我们受苦吃累是应该的?”霍将军还是有几分不服气。

“是应该,你们干的就是苦活,可有不流血的战争?难道功成之后你们不得名利?不受百姓爱戴?”有些事情本就是那样,有些苦必须要往肚子里吞,看到别人光鲜一面的时候切不可心生嫉妒,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别人背后所付出的心血。

“敌人来了提刀砍杀就是,何须文人做谋?”霍将军还是不服气,他的刀法在军中可是数一数二的,沙场之上一般人难以抵挡。

“将军当真没有听说过兵法?没有听说过三十六计?”若是说起兵法上的学问,睿智的人不论文臣武将皆是参透其中的,很显然,这位将军就如外表一样是一介莽夫。

莽夫虽有勇,可是只能做一把嗜血的屠刀,有勇有谋者才是真正的浴血修罗。

“好了,不必再争。”凌开元不禁被肖若唐的话震惊到,原来这真的是一个奇女子,而不是一肚子稻草。

一句毫无语气的话,让霍将军立马闭上了嘴巴,王爷的威严让他不敢再继续言语,看着眼前的小公子,他终于明白王爷为什么会让他住进王府了,传言是因为他的美色让王爷倾慕,可是现在看来倒是因为无双的才气让王爷折服。

“公子,衣服买来了。”小清抱着衣服首饰从府外一路小跑,见到肖若唐便兴冲冲地跑过去,见到凌开元与霍将军,小清抱着衣服低头行礼,“王爷,霍将军。”

“哟。”霍将军一见小清手上抱着的衣物不仅惊叹起来,这真是无奇不有,怎么王爷带过来的这位小公子还喜欢着女装?想到这儿他浑身的汗毛不禁竖起。

“霍将军这是怎么了?”小清见霍将军小声地惊讶了一声,满脸不解。

“没、没什么。王爷,末将还要准备明日的事情,那么就先告退了。”霍将军只觉得胸口有些闷闷的,只想赶紧离开出去透透气去。

“嗯。”凌开元好像揣测除了霍将军的心思,但是并未解释什么,微微扬起嘴角。

二十七 一眼误终生

看着霍将军越来越远的身影,肖若唐总觉得他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但是转念便将这个念头搁下了,“这衣服料子不错。”看着小清怀里抱着的包裹,肖若唐接过微微拆开了一点。

“那是当然啦,公子我跟你说啊,这是我和府里的其他姐妹一起上街挑的,这可是当前最新的样式呢,但是有一套衣服对身形的要求很高,我看公子身材倒是合适,不妨回去试试看。”

小清抱着怀里剩下的衣物兴奋道,公子若是换上女装再施个脂粉,那必定艳压皇城的大片女子!

凌开元在一旁只是默默地看着,从小到大,他好像对衣着太过鲜丽的人免疫,太多女人不懂得适可而止地打扮,总是浓妆艳抹将自己搞得满身脂粉气息,熏得人头晕,所以他希望肖若唐等会可以打扮出另一种风格出来。

“不妨回去试试。”凌开元说完便转身想书房走去。

回到房间,肖若唐将那身并不是很合身的男装脱下,随手挑出一身小清刚买的衣裳试身,这是一套较为华贵的衣裳,外面是一袭白色纱衣,里面是淡粉色的绸缎华服,裙幅偏偏一尘不染,腰间束带系上之后,肖若唐的腰肢立马显现,加上半露的锁骨,那副娇艳而又俗的模样,一般男人实在是难以不为之倾倒,肖若唐将三千墨发散开,长发披在了肩上,这更加为她增添了几分阴柔之美,一颦一笑皆是春风。

但是肖若唐从未穿过这样华贵的衣服,从小在山上是陶师父带着长大,虽然不少吃穿可是并没有这么多的花样,小清为她买来的这应该是皇城中当前最时兴的样式。

“小清,进来一下。”肖若唐对着镜子转了转觉得还是哪里有什么不对,便想让小清进来帮忙看看。

“公……”小清推门而入却僵在那里,青丝披肩面若桃花,一身华服贵而不庸,那衣服的曲线被面前的人儿撑得恰到好处,多一份则胖,少一分则瘦,虽然没有穿出丰满的性感之美,但是却有另一番的妩媚清纯,那纤细的腰杆挺直傲然而立,这哪还有什么清瘦公子,面前站着的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美人儿!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肖若唐见状还以为是自己穿的不好,便想脱下。

“公子公子,别别别……奴婢再为您梳个妆就齐活了。”说罢,小清上前拉着肖若唐在梳妆台前坐下,拿起梳子开始打理肖若唐散在肩上的墨发,她很自信,经过她的打扮,面前的公子出门后必定是艳压群芳的。

“阿言快来搭把手。”小清想了想又跑到门外的院子里对外大声喊道。

不一会儿昨天在门口的另一个小丫鬟又跑了进来,“来了。”

“快点,搭把手,帮小姐打理一下。”小清一边盯着肖若唐思索着该给肖若唐梳个什么发式,一边催促着阿言。

阿言愣了一下终于回过神来,这眼前的小姐和昨日的公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日头开始高照起来,不觉已经到了王府的午膳时辰,门外又跑进来一个小斯在门口轻轻传话,“王爷请客人前去用膳。”

门口的小奴才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肖若唐,到底是公子还是小姐???

“得嘞,你快走吧,我们小姐马上就去。”小清看着镜子里的美人儿心里开心的很,给肖若唐换了个发式又点上了几支首饰,这哪还有一点儿公子的影子?必须喊小姐!

一番捯饬,肖若唐出门后一路上都盯着王府下人的异样目光,这样的阵势她还真是从未见过,所以一路上走得她有几分不安,她只知道自己的面容被小清她们打扮的还不错,只是看不到换了个模样的自己罢了,一个风姿绰约也形容不了她五分的姿态。

在王府跑来跑去的祸首路过凌开元那儿跑来迎接肖若唐,跑到肖若唐面前却又刹住四脚,这还是它的主人么?不能靠近不能靠近,万一正在褪毛的自己将毛发曾在主人的身上那就不好了。

肖若唐见状不禁有几分害羞地笑了出来,那娇滴滴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明眸皓齿,俏颜含春,实在是一颦一笑让人忍不住为之倾倒。

凌开元站在门口,左等右等肖若唐迟迟不来,便踱步出去迎接。

看到肖若唐的那一刻,凌开元呆住,这样清纯秀丽中还带着几分妩媚与睿智的佳人儿瞬间占据了他冰山般的心。

凌开元如木鸡板呆在那儿,看着肖若唐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有些不知所措,那种感觉如获至宝般,捧着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总之怎么做都觉得有几分不妥。

食色性也,看着眼前内外兼修的肖若唐,凌开元瞬间被征服,仿佛一匹被套上缰绳的烈马,不禁乖巧起来,这也许就是一见钟情的高等境界。

“怎么?王爷是被肖某吓住了?”肖若唐以为凌开元看惯了自己平日的男装而不习惯此刻的打扮,于是小心地问道。

“没有,肖姑娘不要多想,我在等你用午膳。”说完凌开元有些呆板地转过身自顾带路。

他突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招待肖若唐,席上,凌开元克制住自己想要为肖若唐献殷勤的冲动,他不能那么做,他要顾及自己的形象,他是一个王爷,他从未像其他人那般殷勤讨好过任何人,所以献殷勤这种事情,他凌开元做不来。

“天气越加冷了,我命人给肖姑娘加上个暖炉再添两床棉被吧。”这深秋未至,凌开元倒是开始为肖若唐置办上了初冬的物件,看着样子好像默认了肖若唐要在他的王府长住了一般。

“王爷真是客气了,我也只是小住几日罢了,用不着那么麻烦。”肖若唐莞尔,等皇城中的店铺稳定下来,她还是要回去找许开颜他们继续招兵买马的。

“听肖姑娘这话的意思,莫非是我府上的下人照顾不周所以不想长留?”凌开元若无其事地问道,明明之前说好也只是小住时日的,而现在凌开元却好似忘记一般,开始为肖若唐长住的事情思索起来。

“那有劳王爷费心了。”那些虚假客套的谦让肖若唐实在是不想对凌开元使,她知道他就是一个有一说一没有花花肠子的人。

凌开元微扬嘴角,那副神情就像是得到心仪礼物的孩童一般。

二十八 听闻王府有佳人

气氛有些怪怪的,凌开元怎么突然热情了那么几分?那张死鱼脸做这样略带点殷勤热情的事真的让人有几分不习惯。

“王爷这是怎么了?”肖若唐放下手中的碗筷有点难以启齿,莫非是因为今日这身打扮有几分滑稽引起了他的同情?

“没有,我好得很。”凌开元低头夹菜却不敢直视肖若唐,虽然他面上没有表情可是心里已是波澜四起,感觉到自己的心脉跳动有些异样,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病了,索性放下筷子双手抱胸。

二人的一餐终于在有些异样的气氛下结束,肖若唐见外面阳光正好,想到来到皇城的这两天她还没有正儿八经地出去转过,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就出去。

“姑娘可是想出去转转?”凌开元见状便喊住,正好自己也无事可做,倒不如跟着肖若唐出去散散心,一般跟在她的身边,总是会有几分热闹可看的。

“是啊,不可以么?”肖若唐回眸,心里快速猜测着他的回答,不会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没有,正好我无事可做那就随姑娘一起出门逛逛。”凌开元走到门外喊来下人备车,听说女人都是很喜欢去街上闲逛的。

初秋将至的时候,大源的皇城中是最为热闹的,因为秋天是丰收的季节,是百姓收获的季节。虽然皇城中的都是贵族子弟没有人家种地,可是其他地方却不一样,初秋来临的时候,百姓都会欢畅几夜以庆丰年,每年差不多这个时候都会有许多外来的小商贩涌进皇城做几天的小买卖小赚一笔。

差不多再过几日皇城中就开始热闹起来,所以凌开元今晚就打算带着肖若唐先出来逛逛,看看能不能抓住什么商机,勿以钱小而不赚,做生意是少不了精打细算的。

待车马备好,肖若唐走到马车旁,和刚来府上的时候差不多,这次她走到王府门口的一路上又聚集了全府上下许多目光。

走到马车旁考虑到自己穿着的衣服,肖若唐考虑到自己的形象并没有向上次一样飞身而上,她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站在马车旁的秦奋,秦奋与她对视了一眼便慌乱地将目光移开,肖若唐笑了笑,提着裙摆轻轻跨上了马车。

然而这个良好的形象还未树立便已坍塌了一点,肖若唐前脚刚踏上马车,马儿便摆着耳朵晃了晃,马车一动,肖若唐没有站稳失去重心往后倒去。

此刻门口的下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不敢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肖若唐对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毫无防备下意识地想抓住马车帘子却抓了个空,但是最后落在了某人温暖的怀抱中。

跟在后面的凌开元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冲过去抱住肖若唐,肖若唐抬眸,二人目光相撞,也许是因为紧张,凌开元抱住肖若唐快速地将她丢进了马车,自己一跃而上。

这一次的车赶得十分平稳,也许是因为并不像上次那样着急,再加上车里十分安静,凌开元不言不语,所以可以听到外面的嘈杂声以及哒哒的马蹄声。

“今日随意走走,过几天这儿会更热闹,看看有没有什么赚钱的好机会。”凌开元终于开口打破的车内略带尴尬的气氛。

“嗯。”肖若唐轻声回应,机会其实是无所不在的,若是没有准备,只能让它们白白溜走。

至于赚钱的机会,她想许开颜比她看得更清,只是可惜许开颜并没有随她一起前来,不然必能狠捞个一笔。

马车转过几个弯渐渐行往热闹之处,秦奋找了个地方将马车停下,然后掀开车帘。

“下车。”凌开元看了肖若唐一眼先行一步下了马车。

肖若唐见状便紧随其后,也迈出马车车厢。

见天色还早,凌开元领路往茶馆走去,肖若唐微微提起裙摆贤淑地跟在后面。

随着凌开元迈进茶馆,肖若唐抬头看了看这家店的门匾,“城新茶馆”四个打字赫然悬在上方,这还是一个规模较为庞大的两层茶馆,楼下是摆放整齐的桌椅,差不多已经坐满了客人。

大堂的中心有一个台子,上面坐着一个莫约二十出头的青衣男子,男子面容端正清秀,手持纸扇,头发束起,袖口稍稍挽起,不算太高的个头挺拔地站在台上,声音爽朗而嘹亮,正站在台中谈笑风生着,周围的人也是一边喝着茶一边吃着点心坐在那听着他说的书。

四周坐着的客人衣着也是不凡的,不仅有富家公子也有大家闺秀在那捧场。

“哟,王爷来啦?稀客稀客。”站在不远处听书的老板无意中瞥到了肖若唐,余光看到了站在肖若唐身边的凌开元,于是赶忙小跑过去,轻声问道。

“小点声,不到打搅了他们听书。”凌开元摆手示意,往楼上看了看。

楼上更安静一些,楼上都是半包围式的小包间,在楼上听书会更雅致安静些,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位置。

“楼上还有位置,王爷随我来。”老板看到凌开元的目光,知道了凌开元想的是什么,便恭恭敬敬地走在了前面带路。

怪不得老板的生意这样好,店里有一个撑场子的说书人,自己又是十分懂得看人颜色行事,所以很多人都喜欢到他这儿消遣。

几人轻轻踱步至楼上,老板领着肖若唐几人找了个小包间坐下,因为包间不是全封闭的,所以坐在包间中也是可以清晰地看到楼下的那个说书人的,坐在楼上听到了声音依旧十分清晰。

几人坐下没一会儿,就有小二提着茶壶端着点心利落的跑来,待茶点都摆好之后便轻轻地退了下去,对这态度,肖若唐还是十分满意的。

听着楼下那个说书人讲完了故事,由于中途进来肖若唐只听到了下半段,大致讲的就是将军与风尘女子的故事,有人叫好,有人痴笑,有人沉思,有些事情切身体会了,再听起相似的事情的时候,才会感同身受,故事听懂了,它就有了灵魂,若是听不懂,那也还是乐在其中。

凌开元拿起桌上的折子看了看,上面写的都是可点的故事。

有点意思,于是将那折子递给肖若唐,肖若唐接过看了看,这其中的好多故事都是出自历史之中,从小她便跟着陶师父读遍书库,折子中的故事尽管都没有听过但是很多都很熟悉。

“凤求凰?”肖若唐关上折子笑了笑。

凌开元听到后便给坐在一旁的秦奋使了个颜色,示意下去点一个凤求凰。

故事写在书中的时候,一百个人有一百种理解,但是到了这个说书人嘴里的时候,总会是另一番样子,它会栩栩如生,如饭后的谈资般近人,仿佛故事里的人就活在自己的身边。

肖若唐听得有几分入迷,凤求凰乃是一个爱情故事,楼下有不少小姑娘托着腮听得面赤耳红,光天化日之下说情说爱她们还是有几分不好意思的。

但是肖若唐不一样,从小到大,陶师父只教过她礼义廉耻和儒家之学,还未曾提到过感情之事该如何面对,所以这个故事她听起来只觉得有趣,并未觉得有其他不妥。

这个说书人的故事讲得很有意思,不知不觉,几场故事听下来已近日落。

店里的烛灯和门口的灯笼亮起时,肖若唐才发现时候不早了。

“是不是该回去了?”肖若唐小声道。

“急什么?”凌开元看了肖若唐一眼,虽然面无表情,看着倒是还算和气。

“我看天色不早了。”肖若唐这话一说出口才觉得有些心虚,那晚在赌坊的时候凌晨才回得王府吧。

“肖姑娘真是爱说笑,竟然会因为天色渐晚而回去。”凌开元扬起嘴角,这一笑,足矣温暖落日下的瑟瑟秋风。

“我看这个茶馆不错。”肖若唐底气不足便将话题转移到这茶馆上。

“是不错,不过这茶馆背后的人身份非同了得。”其实这茶馆是聚亲王的场子,他倒是可以名目张胆地在这开店铺的,因为皇室的经济来源有一半是需要他来支撑的。

“姑娘,有人为你点了一壶新茶。”说罢,店里的小二放下一壶热茶和一盘瓜果。

“是谁?”凌开元警惕道。

“是……”店小二支支吾吾,不敢言语,他正在酝酿,万一说错了话可能小命都不保。

“是我。”

包厢的门口进来一个身着鹅黄色锦袍的人,那一头墨发用镶着红宝石的金冠束起,胸前的衣服上绣着腾云的仙鹤,腰间缀着一块成色可以称为绝品的玉佩,身上还披着一件乳白色带着毛领的披风,腰杆挺直面目俊朗,从上到下,贵气难掩。

看这面相,倒是和凌开元有几分相像。

“别来无恙。”凌开元一见是他便拉下了脸,这是一个喜欢夺人所爱的人,他并不愿意搭理他。

“参见。”一旁的秦奋抱拳还未说完便被那人的眼神堵了回去,只好老老实实起身站在凌开元的身旁。

“这位姑娘是?真是好眼生啊。”黄衣男子坐下,折起手中的扇子微笑着看着肖若唐。

“请问公子?”肖若唐见凌开元有几分不待见他便反问道。

“凌开墨。”黄衣男子抱拳,那副神情颇为正式。

“肖若唐。”等等,肖若唐这才反应过来,凌开墨?那不就是?

肖若唐咧起嘴角,看着眼前的那个眉眼和凌开元有几分相似的人,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姑娘怎么不说话了?难道我打扰了姑娘的雅兴?”凌开墨见肖若唐语塞便一副无害的样子主动示好。

“既然知道那就识趣点。”凌开元冷冷道。

“皇……七哥你怎么这样?”凌开墨皱起眉头假装生气。

“哪样?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吧。”凌开元起身要带肖若唐离开,不过他知道凌开墨是不会就这样甘心被甩下的。

果然,几人起身的时候凌开墨也不恼,仍旧笑嘻嘻地跟在他们的身旁。

的确,他是冲着肖若唐去的,皇城之内,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秀外慧中的女子,漂亮的女人他见过无数,但是像肖若唐这样嫣然浅笑清秀若水的女子尤其是七哥愿意接近的女子他还是第一次见。

几人踱步到楼下,一出店门秋风便迎面而来,肖若唐打了个寒颤抱了抱自己。

凌开墨见状便立马脱下自己的披风给肖若唐穿上。

“这?”肖若唐被这贴心的动作打动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是好。

“肖姑娘穿着吧,毕竟天气有几分冷了。”凌开元看了凌开墨一眼,这家伙又在讨好女孩子,自己竟然还有几分不悦,但是还是憋在了心里。

“就是就是,我穿着热。”凌开墨怕肖若唐拒绝了自己的一番好意便赶忙附和着。

凌开墨是一个面面俱到的人,也许是因为他善于经商的本性,所以他总是会满面春风和声和气。

“这么早就要回去吗?我带着姑娘到处玩玩去?”凌开墨怎会轻易放肖若唐回府?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接触自然是要好好认识认识的,前几日他便听说从不近女色的振亲王带回了个公子回府,这今日才发现是个女儿家,他要看看这个女子除了外貌到底奇在了哪里。

二十九 初秋雨夜

夜幕初垂,华灯已上,几人慢慢悠悠地踱步长街,先不说有没有人能认出他们的身份,光是看穿着外表已是不凡,走到哪儿都是自带气场,肖若唐一路上不知招惹了多少街上女子的嫉妒,身边站着两个气度不凡的男子,一个面色冷峻却五官精致,另一个俊朗清秀和颜悦色,后面还跟着一个酷酷的年轻侍卫。

不知是夜色深了还是灯笼映得,肖若唐觉得眼前有几分模糊起来,她伸出手,薄薄如烟雾的细雨轻轻落在了她的掌心,看着眼前的明灯青砖,还有那来来往往与自己对面而过的行人,肖若唐第一次感觉到了人烟繁华处的热闹,她微微扬起脸庞,细雨飘落在她的脸上,她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细雨湿衣看不见,闲花落地听无声。”

原来这世间不只是有千种坏,还有万种好,以后日子还长,她不怕历尽千辛去换自己想要的闲适安逸。

“姑娘这是?”

一旁的凌开墨见肖若唐停下了脚步还伸出手心,实在有几分不解,难不成是在接雨?

“没有,只是被眼前的景色迷住了。”

肖若唐将手收回,心里却莫名的高兴,这雨润不仅滋润万物,也滋润着盼归之人的心。

“这雨缠绵了些。”

凌开元抬头望了望,并没有觉得有多美,反倒是肖若唐,宽大的披风下显得她更加娇弱,倒是没了往日的那几分腹黑。

“那王爷不喜欢咯?”

肖若唐心情大好,脸庞微扬起,那如水的眸子里,是凌开元从未见过的清澈,好像这样的她才应该是真正的她,而不是往日那个像刺猬一样掩饰自己保护自己让人难以靠近,可是仔细想想,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既然今晚细雨正好,我们去放几个河灯可好?”凌开墨笑嘻嘻道,他并不像凌开元一样觉得这雨太过缠绵。

皇城的世家子弟们都是极讲情调的,像这样的情景,还不得出来放放河灯?

“好呀。”肖若唐爽快应到,也许是因为这场蒙蒙的细雨,此刻的她不同往然。

几人在凌开墨的带领下直奔卖河灯的地方,说实话,这城中到底哪个地方最好玩,哪里的东西最好吃,凌开墨应该是最熟悉的,他是个做生意的人,可是跑路的苦活用不着他干,他只需要身在城中运筹帷幄就可以了,闲来无事也总是会在城里四处闲逛。

走过长街拐了一个弯,小摊贩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现在整条街上已经被卖河灯的占据了一半,河灯燃起挂在摊子上,红红绿绿灯火通明,“公子买个河灯送个身边的姑娘吧~”小商贩们一边吆喝着一边拨弄着自己的河灯。

肖若唐见这样红火的生意,不禁想到了什么,她想租下这些小商贩的摊子,但是又不想抢了他们的生意,毕竟他们还要靠这个养家,自己若是将生意全部占了,自己还是有些于心不忍的,不过这个想法可以暂时搁下,到时候交给许开颜,这样做生意的好处在于不起眼,一个摊子看似赚不了多少银钱,可是积少成多,十个二十个一晚就可以赚不少了。

“姑娘,给。”

凌开墨手里提着一个莲花灯递给肖若唐,自己的手里还提着个颜色差不多的。

“我的呢?”凌开元看了看,皱眉道,怎么只买给肖若唐?

“你?”凌开墨顿了顿,征战沙场的七哥什么时候也喜欢放河灯这么文雅的事情了?

“嗯。”凌开元冷冷道,其实他并不喜欢如此花哨又毫无意义的事情,但还是想跟着凑个热闹。

“秦奋给你家主子挑一个花灯去。”凌开墨懒得再去挑,只顾与肖若唐说说笑笑。

“墨哥哥?”这声音十分甜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传来。

肖若唐转头望去,不远处一个十分可爱的姑娘正跳起来挥着手。

“快走快走。”凌开墨见到那丫头有几分面色失神,自顾自地往拥挤的人群中挤去。

那姑娘见状鼓着腮冲出人群,快步跑来一把抓住凌开墨的胳膊嘟囔着嘴不让他走。“哼!墨哥哥见了我为何要跑?咦?这位漂亮的大姐姐是?元哥哥也在呀。”

凌开元伸出手摸了摸那姑娘的头,微微笑道,这可是凌开墨的小冤家,是他避之不及的,所以凌开元还是比较欣赏她的。

“小阿琼呀?你让我先回答哪一个呢?”凌开墨见逃脱不掉只好笑脸相迎。

“给我介绍一下这位姐姐,不!先说说为什么一见我就跑?”阿琼跺脚,每次见到墨哥哥总是会先生半肚子气!

肖若唐仔细端详了一下,是比自己小一些,小模样长得十分可爱,有点婴儿肥但是日后出落起来必是美人儿。

“哪有?你看错了~”凌开墨悻悻道。

“河灯?墨哥哥好讨厌,出来放河灯都不叫上我。”阿琼夺过凌开墨手中的河灯然后拉起肖若唐的手往河边走去,“姐姐叫什么名字?我叫玉琼。”

难得碰到这样可爱的姑娘,肖若唐实在是不理解凌开墨为什么要躲开她,微笑道,“我叫肖若唐。”

“走,唐姐姐,放河灯去。”

说罢二人笑嘻嘻地往河边走去,凌开墨没了河灯只好无趣地跟在后面,凌开元偷偷扬起了嘴角,这天下,好似也只有小玉琼能让他没辙,心里已经被她占据,只是自己这傻皇弟不自知罢了。

“哎呦,两位姑娘出来放河灯呐?”

还未走到河边肖若唐二人便被拦下,看着样子好像和肖若唐一样是外地过来的,真是有眼无珠没事给自己找事做。

“你们干嘛?走开。”看着眼前几个男人流里流气的样子,玉琼娇嗔。

“呀,小妹妹有点意思,哥哥陪你放河灯怎么样?”那个为首的男人不依不饶,看来他并没有看到跟在肖若唐身后的凌开元几人。

“放肆!”凌开墨锁眉,还未上前便被拦下。

“别急,先看看好戏。”凌开元拍住凌开墨的肩膀,肖若唐在,那几个人应该讨不到什么便宜。

听到凌开元这么说,凌开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

对于闯过杀威堂的肖若唐来说,眼前的这几个小喽啰她还是不往眼里放的,“几位大爷,走开一点,不要扰了我们的雅兴。”

“若是不呢?”那男人往前逼近了一步,玉琼瞪着眼睛一个箭步挡在了肖若唐的前面,“墨哥哥快来啊。”

这一举动让肖若唐措不及防,她差点笑出来,明知自己不敌却还要硬撑在前面,心意她领了,不过保护人这事还是她来吧。

“看看,我们家阿琼多勇敢?”凌开墨站在不远处一手托腮。

“多个们字不合适。”凌开元幽幽道,明明也喜欢人家装什么清高?这样下去你家阿琼早晚是人家的。

听到凌开元堵了这么一句,凌开墨闭起了嘴巴不再言语,他开始盘算着等会要怎么整治那几个王八蛋!

看了看眼前的几人,一个个跟个弱鸡子是的,看来是半招都不通的,肖若唐这就有底了,虽然自己的武功也不怎么样,可是凭着自己的智商收拾几个这样的货色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妹妹,你家墨哥哥在哪?”那个男人又逼近了一步,身后的那几个人也猥琐地哄闹起来。

天子脚下还如此猖狂,当真以为王法是摆设?既然你们认为王法管不了你们,那我就代劳一下。

肖若唐冷哼了一声,轻轻地将玉琼拉到自己的身后,微笑着看着那个男人,“墨哥哥还没来,我先会会你们。”

说罢,肖若唐抬起腿就是一脚,也许是自己高估了那个男人的体重导致自己用力过猛,只见那男人被肖若唐踹飞起来砸在身后的那几个人身上。

肖若唐这一脚出去,人群中唏嘘起来,本来可能会有英雄救美,可是现在看来好像没有出手的必要。

“你他娘的,给脸不要脸!”几人反应过来后想要以多欺少,但是被凌开元喝住!

“几个大男人欺负两个小女子成何体统?”

“怎么了?”那个被踢了一脚的男人起身揉了揉肚子,不知这是哪家土财主的儿子识不得泰山。

“秦奋教训一下。”说罢凌开元挡在了肖若唐二人的前面示意她们离开换一个地方放河灯。

周围的人开始指指点点,有人认出了振亲王和聚亲王两位王爷,那几位泼皮可真是出门没看日历自己撞到了刀尖上。

几人雅兴被扰索性换了个地方,那几个人的惨叫声也是越来越小渐渐被人潮吞没。

“唐姐姐,我听说呀,河灯点燃让它飘走,心上之人远行之时可以寻路而归。”说罢,玉琼蹲下身子笑嘻嘻地将自己手中本就燃着的河灯放到了水上。

心上之人?她的心上之人是不是华哥哥?也许……是吧,不管是不是,她希望他可以在迷途中看到自己点燃的这个河灯顺路而归。

许多事情是没有意义的,不过是人们将希望寄予。它才有了不同寻常的意义,所以说到底还是人们自己的奢望罢了。

细雨开始瓢泼起来,河边的人将河灯放下后都匆匆离开,肖若唐几人也赶忙找了个地方歇脚,望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雨,刚才的意境已经被冲刷了不少。

大雨不减刚才的来势,打得路面的青石砖上溅起了水花,一辆马车停在店前,秦奋顶着已经湿透一半的衣服下车进店,“主子,雨大了,快回吧。”

“你丫鬟都没带出来是不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凌开墨这才意识到玉琼是自己一人出门。

“才没有。”玉琼嘟了嘟嘴,低头扯着自己的衣袖。

“马车借你送她回去。”凌开元看了凌开墨一眼,这口吻不容拒绝。

“那就不客气了,走了。”说罢,凌开墨起身垂眸看了一眼玉琼,这丫头真是不让人省心,“以后你要是再一个人偷偷跑出门,休怪我真的不理你。”

玉琼只是拼命地点着头扯住凌开墨的衣角一言不发。

“披风还你。”肖若唐解下身上的披风,但是被凌开元拦住,“外面雨大还是自己穿着改日再还。”

凌开墨转头笑了笑没有言语,经过秦奋的伞下上了马车。

马车绝尘而去,凌开元起身,“小二,你们店里有没有伞?”

店小二哈着腰跑来,“没有的客官。”他们只是一个小酒楼,哪里有什么雨伞?

“十两银子一把。”凌开元想撑伞与肖若唐出去走走。

“客官您等等。”小二小跑着离开去取了一把油纸伞递到凌开元的手中。

有钱真是无所不能……

二人撑伞在雨中踱步离开,肖若唐裹着凌开墨的披风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湿了鞋子,而凌开元到府中的时候,几乎已是全身湿透,这让肖若唐有几分愧疚,到了房间洗了个热水澡擦干躺在床上的时候,一切也就抛在脑后了,今日出门心情极好,窗外的雨声劈哩啪啦似乎没有要停的意思,伴着雨声,她很久没有这样舒服地睡去了。

三十 尔等为蚍蜉

一夜无梦,肖若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小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肖若唐揉着惺忪的眼睛走到门口,看到小清正在院子里的琵琶树旁浇花。

“小姐醒了呀?已经快到午膳的时候了。”

“嗯。”午膳的时候?那具体是什么时候?对了,祸首呢?好像昨晚回来就没有看到……

“小姐,王爷今儿上朝去了,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就好,我去给您拿点东西暖暖胃吧。”小清放下葫芦瓢,转身小跑出去。

“等等……”

肖若唐还未说完,小清的身影便远了许多,她还没说完呢。

没多久小清又空手跑了回来,“小姐,王爷说今日宫中设宴。所以他中午不回来了,小姐想吃点什么,我直接让厨房做去。”

不回来了?正好自己出去转转去,“不必了,我出门去逛逛,小清可愿和我一起?”

“当然啦。”小清高兴地握了握拳,喜笑颜开道。

“等我收拾一下。”说罢,肖若唐转身进了房间,洗漱完换了身简单一点的衣裳便带着小清迈出了王府的大门。

昨日与凌开元他们逛了许久,很多地方也去了,今日去哪呢?当然是要去没去过的地方才有意思。

接连路过了几家赌坊,肖若唐觉得现在自己一身女儿装还带着小清不方便再进去厮混,索性将目光移到对面的一家店中。

看那装饰既不像酒楼也不像客栈,牌匾上写着添香阁三个大字。

可是为什么那么多胭脂水粉装扮妖艳的姑娘在那拉客?而且进去的都是男人,这真是奇怪,以前她也曾路过这样的地方但是陶祁华远远的就将她拉开了。

肖若唐拉着小清凑到门口,只听到里面的姑娘们扯着嗓子喊着,店里还混杂着阵阵嬉笑声。

“小姐……”小清似乎觉得哪里不对便扯了扯肖若唐的衣袖,这里似乎不是清白女子该来的地方,记得府里的小厮说过这个地方,他们说里面的姑娘很撩人!

“怎么了?”肖若唐一脸疑惑,还未待小清回答,里面走出个莫约四十多岁的女人,看那风韵犹存的姿态远远就感觉到她满身的风尘之气。

她终于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转头还未迈出步子便被妈妈扯到了衣袖,“哎呦,姑娘进来看看吧。”

皇城中的名贵她都是认得的,门口这两位面生的很,想必不是本地的人,站在这样的地方八成是无路可走又难以启齿,这个时候作为青楼合格的妈妈就应该主动出击将其招揽过来,看这姿色,八成还是可以捧成头牌的。

“可以么?”虽然这不像是自己该来的地方,但是又觉得这样的地方买下一两个也未尝不可,不妨进去看一看,相比赌坊,这儿至少空气好一些。

“来来来,姑娘楼上请。”

妈妈殷勤地在楼上引路,这样的事情当然要私下里谈才对。

进了房间,妈妈神秘地关上房门,“姑娘是哪里人啊?”这个还是先问清楚比较好。

“小女子自幼飘零江湖,居无定所。”江湖之中,尤其是这样的地方,实话还是少说的好。

“哦哦,那姑娘看我这儿怎么样啊?”妈妈一脸谄媚,她这儿的头牌已经过气太久了,再不捧出新的头牌可就要被同行挤下去了。

“我看不错。”肖若唐觉得还可以,可以将此地买下。

“哟,那咱们好好商量商量。”此刻妈妈嘴上像摸了蜂蜜,在一旁说的话十分中听,莫约就是可以将肖若唐捧成头牌必可大红大紫之类的。

“等等,我想你误会了。”肖若唐打断妈妈的话,她想买下这楼,而不是在这儿卖身。

“怎么?姑娘想反悔?”妈妈听到肖若唐这么说微微拉下脸来。

“我是想,买下你这楼。”肖若唐盯着妈妈,嘴角微扬。

“什么?姑娘你胃口太大了点吧。”妈妈像坐在针毡上一样直接跳起来,这真是闻所未闻,哪有姑娘家买青楼的?

“胃口大不大是我说了算,您就不要操心了,只问一句,愿不愿和我做这笔买卖?”肖若唐起身,四处环视了一圈,看这格调还不错,买下来后在内部调整调整就行了。

“我不听,你们妈妈就是在这儿是吗?”

门外一道粗狂的声音传来,肖若唐可以清楚地听到外面的人想拦住他但是那男人偏不买账,“妈妈出来。”说罢,房间的门被踹开,映入肖若唐眼帘的是一个身形粗狂的男人。

粗鲁!肖若唐向来讨厌鲁莽且粗鲁的男人,她慢悠悠地踱步到那个男人的面前,不屑道,“这位好汉请出去。”

“哟,小娘子是和老鸨子谈价钱是吗?不如随了大爷我,吃香的喝辣的,夜夜笙箫歌舞升平怎么样啊?”说罢,那男人猥琐地笑起来,目光在肖若唐身上贪婪地游走着。

哼,肖若唐在心里冷笑,眼前这位,在男人中恐怕得划分为下品,不知君子之风是何物,不懂好逑淑女是何意,只知玩弄女人放纵自己!

“这位大爷不好意思,小女子今日不接客。”肖若唐转身走到桌边坐下。

那男人见肖若唐这么一副高傲的样子便越想征服她,看着一旁站着的小清,他在心里起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出去!”男人对着妈妈使了个眼色,目光中还带着几分威胁。

妈妈见这人应该不是个善茬,且肖若唐刚才的话犹如痴人说梦竟要买下她的添香阁,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正好让这位大爷教训教训,反正二人都是不清自来,出了事情也赖不到她的头上。

“哼~”妈妈瞥了那男人一眼,扭着水蛇腰走了出去还顺手捎上了门。

这是想做什么?霸王硬上弓?可别吓坏了小清。

“嘿嘿嘿~”那男人搓着双手,眼见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小姐,怎么办啊?”小清见状有些颤抖地跑到肖若唐身边扯住肖若唐的衣袖,今日摊上大事了,不知能否逃过这一劫,她才不要在这儿失了身子白白让这莽夫占了便宜。

“大爷请自重。”肖若唐起身防备起来,这人块头这么大,硬拼可能会吃亏,必须要智取。

“自重是什么?能让大爷我快活吗?”男人双眼发红,从靴子旁抽出一把匕首插在桌子上,他以为这样是可以吓得住肖若唐的,这眼见着就要往肖若唐身上扑去。

“当然了,大爷。”肖若唐妩媚一笑,简直要酥了那男人的骨头。

见肖若唐服软,那男人以为将肖若唐震住了,扯下上衣得意洋洋地一步步向肖若唐逼近。

看着那男人满胸的长毛,肖若唐强忍住内心的不适,这样粗狂的人,她真的半分都欣赏不来。

硕大的身形向自己扑来,肖若唐一个躲闪冲到桌旁抽起插在桌上的利刃快速地移到男人的身旁,冰冷的刀刃与男人的脖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大爷刺激吗?”肖若唐冷笑道,她也只是想吓唬吓唬他,杀了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好处。

“你这臭娘们!”那男人瞪着肖若唐吞咽了一下口水,虽不敢动弹却颇不服气。

“再说一次?”肖若唐持刀的手使了几分力气,鲜血顺着刀刃散开。

“你……”男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他娘的怎么玩真的?自己怕是摊上了个狠角色。

“我什么?大爷不是要和我玩玩么?”

“我、我认了,刚才冒犯,姑娘放了我吧。”

那男人现在才知道服软,颤颤巍巍道,现在他只希望这个疯女人不要再继续用力了,割穿了脖子上的血脉那自己可真的就要去见阎王了。

肖若唐也不想跟他浪费太多的时间,快速收手一把将那男人拍晕。

男人应声倒地,小清小声地尖叫了一声发现自己失态便赶忙捂住嘴巴,今日这事,回去之后可以和府上的兄弟姐妹们吹嘘上几天了。

“进来吧。”肖若唐知道门外肯定有人,这样的好戏,老鸨怎么会错过呢?

“哎呦,姑娘真是好身手呀,这……这该让我怎么办呢?”见肖若唐不是善茬,妈妈一脸笑意,她现在不敢再得罪肖若唐,她怕惹急了肖若唐到时候自己的店都她被拆掉,不过请神容易送神难,现在该如何是好?

“你这店现在缺新人,缺靠山。还想继续做下去最好想一想与我合作的事情,想好了三日后在你店门口挂上两盏红色的灯笼,我自然回来与你协商。”说罢肖若唐给小清使了个眼色推门离开。

楼上楼下不缺的就是寻花问柳缺少德行的男人,肖若唐嘴角带着冷笑瞥了他们一眼便负手离去,这些好色无脑还自大的男人,毫无君子之风,毫无男儿之气,在她的眼里不过是大树下的蚍蜉一样的存在,可怜了这些接客的女子,等她接手这添香阁,定要大刀阔斧,重新整改,哪怕为了这些姑娘们的接客心情。

三十一 欲擒故纵

“小姐小姐,您刚刚太厉害了。”

出了添香阁的大门,小清屁颠屁颠地跟在肖若唐身后夸赞着,真的,这样的身手对于她来说已经十分厉害了。

“小菜一碟。”肖若唐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小姐,您知道今日前来面圣的状元吗?”

小清跟在肖若唐的身边,自刚才的那件事情之后,她不仅是有一点点喜欢这个小姐了,是十分的喜欢,若是日后和自家王爷成了好事那该多好,肯定不会受自家王妃的虐待。

“不知。”她醒来已经是正午了,状元是早上进城进宫的,她如何得知。

“今日我和府上的几个小姐妹偷偷跑出来看了一眼,是一位俊朗的状元呢。”

小清咧着嘴角,想一想脑海里还是那状元的模样,只见他今日带戴着红花,骑着白马,一身官袍,坐在马上好不神气,对比旁边一同进京的几位新官便越加出众,真是又倾倒不少城里的小姐。

“那你们去看了状元的模样可知道他的名字呢?”

肖若唐看着小清那副沉醉的模样不禁打趣道,外表再好也不过是一副皮囊而已,这世上好看的皮囊多着去了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呢。

“知道呀,听说叫陶祁华。”

小清歪着脑袋,终于想起了状元郎的名字,不是有一句诗叫“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么?所以这个名字很好记住。

华哥哥?肖若唐心里一颤,这久违而又熟悉的名字,怎么考上状元了?难道是喜欢仕途之路么?罢了,她尊重华哥哥的选择,只要他能如愿就好。

如今大家也都是小孩子了,志向不同也该各奔东西,自己还是不要去找他了,日后必然还是会相见的,现在还不是时候。

“这位姑娘留步。”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肖若唐循声望去,这不是凭鱼跃的老板么?那晚在赌坊,二人猜了一百回合的点数……

这光天化日之下在大街上,还是不要认识他了吧,那晚他派出去追自己的人都死了,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动静,肯定是还没找到尸首,这凌开元部下办事还是很利落的嘛。

“可是在叫我?”肖若唐装作不认识那人的样子,轻声作答。

“就是你,不要走。”那个老板快步走来,生怕肖若唐跑了不成。

“你快回府,如果天黑之前我没有回府,那么让王爷到凭鱼跃去寻我。慢慢走,等离我远了再跑。”肖若唐望着小清不动声色,随即笑脸相对迎面而来的老板。

见老板身后还跟着几个男人,她不敢贸然行动,若是当街逃跑那不恰恰证明了自己就是那日的公子?那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三千两白银和十几个打手都折在了自己的手里,此人又是小肚鸡肠,能甘心放过自己么?倒不如默不作声小心应对才是。

“这位小姐好生眼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那位老板见肖若唐和那晚砸自己场子的小公子十分相似,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女子肯定对他有利用价值。

“是吗?小女子可未曾见过老板,今日是第一次相见。”

“你怎知道我是老板?”

赌坊老板眯起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现在他更肯定,只要将眼前这女子攥在自己手里,那么自己的损失就都可以回来了。

“衣着华贵,又见老板体态富贵,八面玲珑,难道小女子猜的不对?”肖若唐也自觉刚才的话有几分不妥,面不改色地解释道。

“哼,还挺能说,走,爷带你去一个地方咱们好好聊聊。”说罢,几人便将肖若唐围在中间,要挟着她离开。

肖若唐倒要看看这老板能玩出什么花样,索性配合着离开。

几人兜兜转转在半路上还给肖若唐戴上了头套,肖若唐冷笑,闭上眼睛她对路线只会记得更清罢了,终于到了地方,头套被人拿下,肖若唐睁开眼睛,这应该是一座大宅子,不过几人是从后门进去的,所以肖若唐并不知道这是哪里。

一路的弯弯绕绕,大概是怕肖若唐记住这路怎么走,他们也奇怪,为什么这姑娘一路上不喊不叫这么安静?莫非在打着什么主意?

肖若唐的确在打着他们的主意,今日跟来不过是想看看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罢了。

又是一番拐弯,肖若唐终于被推进了地下的囚禁室,见他们这一气呵成的动作,估计这么坑了不少人,不急,等肖若唐玩够了就让他们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大爷你们这是干什么?”

肖若唐故作惊恐,很配合地往囚禁室的墙上退去。

“你说呢?”一个男人一脸猥琐,今日赚了,若是拿不到钱老板肯定让这女子拿人抵债,那到时候哥几个就能跟着喝点汤了。

“我不知道。”

肖若唐快要哭了出来,这可是她酝酿了很久的情绪,不知道还够不够逼真。

“老子告诉你,哭也没有用,我怎么看着你就是那日的小子呢?”老板说着说着靠近了肖若唐几分,没错,本以为这是那小子的妹妹什么的,呵呵,现在是直接抓到本人了,那日肯定是她女扮男装。

“好吧,我是。”肖若唐见被识破便也不再假装,她倒要看看能将她怎么着?应该不会直接将自己弄死吧?

“哟呵,还挺硬气,怎么着,你肯定是在老子的场子里出了老千,把银子还给老子,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赌坊老板一只腿踏着凳子,手拖着腮。

“既然说我出千,那为何不当场抓个现行?没出就是没出,本姑娘光明正大赢来的银子为何要尽数归还?难道老板输不起?那还开什么赌场?”

肖若唐知道他们不讲道理,但是还是想要说上两句。

“你这娘们,都这个时候了还和我们讨价还价?别忘了你的命现在可是在我们的手上。”赌坊老板愤愤地走到肖若唐面前对着肖若唐的脸就是一巴掌,但是被肖若唐躲开了。

肖若唐本想挨上这一巴掌的,但是条件反射没有控制住自己。

“哟,还会躲呐?这两下子跟谁学的?”赌坊老板突然来了兴致,他要好好招待招待肖若唐。

“我怕打疼了大爷的手。”肖若唐后退了几步,扬起嘴角。

“别废话,就问你一句,银子还不还?”今日这银子若是不还,那么休怪自己不客气,老板心里开始盘算着肖若唐不打算还钱的事情。

“还是那句话,不还,本小姐光明正大赢来的,为何要还?既然你说我出千,为何又不当场抓住?做人也太不君子了吧?”明知他们不是君子,肖若唐还是想问一问,光明正大地承认了自己是小人,那就别怪自己玩够的时候一点情面不讲!

“君子是何物?我们不是。”赌坊老板摸着自己的下巴,色眯眯地盯着肖若唐,既然不还钱那就拿身子抵,玩完了再卖到黄妈妈城外的青楼中再赚上一笔。

“哼。”肖若唐冷笑,索性直言,“银子没有,最好放我走。”

“你想得美。兄弟们出去买点酒菜回来,咱们吃喝一点,回头玩完送到黄妈妈那儿。”

这个主意打得很美,只不过遇到的是肖若唐,只能做个想得美的短命鬼。

待赌坊老板身后的那几个喽啰走后,赌坊老板便一直坐在那儿盯着肖若唐,看得肖若唐不由得身上发毛,这眼神,足矣催出胃里昨夜的饭。

没一会儿,几人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女人,肖若唐抬眼一看,这不是添香阁的妈妈么?

“几个猪,老子现在让你叫黄妈妈过来了么?”赌坊老板看到黄妈妈后跳起来一人给了一巴掌。

“哎呦,这不是老熟人么?”黄妈妈看着肖若唐心里大喜,今儿中午想合作还不成呢,现在到自己送上门了。

“认识?”赌坊老板听到黄妈妈这么说有些诧异。

“这姑娘中午还要买我添香阁呢,你说这是不是个大笑话?”

……

几人干脆连带着黄妈妈坐在那儿吃喝起来,谈笑风生自在极了。

肖若唐坐在角落,双眸看着有些失神,盘算着等会如何脱身,数了数面前的人,以一敌五,她并没有把握。

狼狈为奸?真是好极了,等会她就一网打尽,一次吞下两家店铺想想还是挺开心的。

几碗黄酒下肚,几人的眼神有些迷离,现在唯一清醒的人就是肖若唐了,现在以一敌五,那事情真是好办极了。

“你们、你们都出去,老子办完了事你们再进来。“说罢,赌坊的老板醉醺醺地将几人轰了出去。

转身关上门便直扑肖若唐,肖若唐迅速闪开,老板笑嘻嘻地越加猥琐,他就稀罕这样性子烈的。

砰~房间里一声闷响,赌坊老板腹部中了一脚往后退倒撞到墙上。

这一脚来得猝不及防,方才喝下的酒竟然吐了出来。

“呵?你敢打我?”赌坊老板艰难地爬起来,挥舞着那粗壮的胳膊向肖若唐招呼着,奈何肖若唐躲得太快,那一拳来不及收回打在了墙上。

脆响中夹杂着墙皮脱落的声音,赌坊老板龇牙咧嘴,他一定要征服了她,这关乎他作为男人的尊严!

也正是因为这可笑的尊严,他一直在房间里被肖若唐玩弄着,肖若唐想让他死,但是不想让他死得太痛快。

“这一椅子,是替那些被你坑过的人打的。”

哐,肖若唐卯足了力气,椅子打在赌坊老板的背上直接断成两截,肖若唐又不解气地捡起椅子腿。

“这一下是教你怎么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这一下是打在了他的膝盖上,赌坊老板疼得龇牙咧嘴直接趴在地上,但是此刻他连喊出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知道你那晚派出去的人为什么有来无回吗?因为他们都已经死了!”

肖若唐蹲在地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赌坊老板,绝美的眸子里尽是轻蔑,此刻她在赌坊老板的眼里就是一个疯子,一个要嗜血杀人的疯子。

原来他们都被她杀了?赌坊老板开始爬起来拼命地往后退,他开始害怕肖若唐靠近自己。

肖若唐扔掉椅子腿,直接飞身一脚踢在他的头上,赌坊老板闷哼一声倒地,开始抽出起来。

门外好像又起了动静,烈马嘶鸣,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把门撞开!”凌开元一身朝服正气凛然地站在地牢的门口,面色冷峻。

门推不开,只能让人来撞!

其实,这门被堵得这么结实是肖若唐干的,她不想让那几个喽啰进来坏了她杀人的兴致。

砰~砰~砰!

门外正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击着,肖若唐干脆站在一边,此时赌坊的老板已经被打得躺在地上苟延残喘。

砰的一声巨响,门终于被撞开,地上的灰尘震起飞扬起来,一群人持剑涌进,凌开元进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寻找肖若唐的影子,当他看到躺在地上的那个人不是肖若唐终于松了一口气,转身一看,肖若唐的目光正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嘴角还带着似有若无的笑。

三十二 收网捞鱼

“出来怎么不带上我?”听小清慌慌张张地说她在街上被人喊走,自己朝服还未及时换下便叫上了府中的亲兵杀到,凌开元一身朝服在人群中傲然挺立,昏暗的光线更是衬得他一尘不染,胸前金丝绣上的麒麟欲腾空而起。

见肖若唐无恙,他笑了笑,转念一想,自己的担心好像是多余的,她没遇到自己之前不也是逢凶化吉过的好好的么?

“只是随便出来逛逛,没想到捞到两条肥鱼。”

肖若唐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尘,踱步到门外,外面的那几个喽啰哆嗦着不敢动,黄妈妈吓得面色苍白,这次算是完了,她现在巴不得眼前这姑娘跟自己合作,不然自己可能要进去吃牢饭了。

“黄妈妈?”肖若唐慢悠悠地走到黄妈妈身边,她不会霸占光明正大赚钱的生意,但是现在她已经知道了眼前站着的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那么欺负欺负也未尝不可。

“唉唉唉,在呢,您看今日这事,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黄妈妈不知道肖若唐是什么来路,但是她却认得凌开元,城中赫赫有名的振亲王又有几人不晓?

“莫道我们是一家人,现在,和我合作可是你唯一的机会了。”

肖若唐冷笑道,这样谄媚的脸色是她看腻了的,她倒是更希望他们能硬气一点,成王败寇,输了也不丢人。

“王爷且慢,我们还有事情没有商量完。”说罢转身又进了地下的私牢中,她柳眉一挑心生一计,这不但可以填补一下自己的胃口,而且还能维护凌开元公事公办的原则。

“来人,拿笔。”肖若唐的命令掷地有声,凌开元给一旁的秦奋使了个眼色,秦奋应了一声便离开。

片刻,笔墨到。

肖若唐大笔一挥,两张契约便已拟好,“请无干人等出去,我和黄妈妈有事商议。”

私牢内,算上躺在地上的赌坊老板一共是五个人,凌开元与秦奋二人站在门口把风,看着地上那人的模样,秦奋在心里默默咋舌,真是惹谁也不要惹肖若唐这样的女人,简直太可怕。

“黄妈妈,签了这个字,我便可与你既往不咎。”肖若唐递给黄妈妈一张契约,内容大致是将添香阁的经营权转给肖若唐,并连地契等一起转让。

现在还能不签吗?毕竟今日之事罪不至死也离死不远了,因为自己私下里还有好多黑帐和见不得人的买卖,这真要数罪并罚,那恐怕是要牢底坐穿了。

黄妈妈提笔正欲签字便被肖若唐制止,她签了字那赌坊老板要怎么办?他被自己打成这样还能提的动笔么?有那力气也是更想提刀吧还是按手印比较方便,至于赌坊老板的手印,肖若唐是可以将契约递过去按在他的手指上的。

这两份契约是肖若唐精心推敲过的,日期她写的都不是同一天,若是以后惹出什么麻烦拿出来也好为自己对峙。

风水轮流转,现在地牢中处于被动的已经是黄妈妈和赌坊老板了,二人现在就是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肖若唐摆布,没有选择的余地,契约签好后肖若唐便叠好揣进腰中。

由于凌开元是穿着朝服闯过来的,一路上肯定会惹出动静,这若是被有心人紧抓住不放对他可不大有利,所以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强抢民女的罪名将赌坊老板带走,其余既往不咎。

虽然看上去是便宜了他们,可实际上却是便宜了肖若唐。

本来打算三日后吞下的添香阁,现在就吞了下来,还意外得到了一家赌坊,肖若唐眉头舒展笑意盈盈。

出门的时候已是正午,折腾到现在天色已经暗下,残阳落在山头,马上天就要黑了。也许是昨夜突至的细雨,暮色中乍起的秋风又添了几分凉意,秋风阵阵,肖若唐被吹得有几分面色苍白浑身打了个颤,可能昨夜在外面呆的太久,有几分着凉。

现在坐收了两家店铺,得赶紧去打理打理才是,这皇城中虽然繁华热闹,可并不是她久留之地,她来这只是与凌开元合作,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海阔赚下银子,既然皇城中也有了地方,那在这里安下眼线后也算是齐活了。

这来了皇城才几天,竟然有几分想念许开颜,不知道他现在在武妖妖的地盘上活得还好不好,想到这儿,肖若唐收起微扬的嘴角,不能再多想了,该办正事了。

几人从赌坊老板的地盘离开后,肖若唐便直奔黄妈妈的添香阁中,不过现在没有靠得住的人手,也不好再进一步安排什么,倒是那赌坊可以安排一个凌开元的人,想起那日差点被里面的味道顶出来,肖若唐并不想过去。

添香阁中,肖若唐与凌开元坐在中午的那间包厢中,黄妈妈站在一旁。

黄妈妈看着肖若唐,此情此景还有几分熟悉,也就在中午,自己还是一个自由之身,今天下午就不该到赌坊老板那里,想一想竟不觉有几分怅然。

“你先出去吧,不要搞什么花样,若是被我发现你不老实,那……”还未待肖若唐说完,黄妈妈如小鸡啄米般点头,“明白明白,你们聊,我下楼去。”

说罢,黄妈妈弓着腰小心翼翼满脸笑容地退了出去还顺手捎上了房门。

房间内,肖若唐与凌开元两两相望,气氛突然尴尬起来,“咳咳,这个地方还不错吧?王爷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来这地方找我而不招人怀疑。”

“你这女人的想法还真是可笑”凌开元锁眉,他本就是朝中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现在突然隔三差五的去青楼能不招人注意?

“何出此言?”话一出口,肖若唐才觉得哪里不对,王府里的人都私下里传王爷好男风,让他动不动就去青楼着实有些难为他。

赌场就更不合适了吧,看来还是不行,还得再盘下一家正常点的铺子才行,可是这样一来免不了又要耗费时间,自己还准备在这两天回鸿福客栈,看来要再拖拖了。

说到鸿福客栈,肖若唐才想起自己根本不记得那个小镇叫什么名字,她只知道那个小镇离自己从小长大的青丛山不远。

“那几日我们身处的那个小镇叫什么名字?”肖若唐扯着自己的衣袖盯着凌开元小心翼翼道。

“你不知道?沐阳镇!”凌开元有些诧异,这种问题难道还要问?虽然有几分嫌弃还是耐心地告诉了肖若唐答案。

三十三 情之所起

“我想把这里整改一番,不知王爷有无指点?”肖若唐带着几分笑意将话题扯回正题。

“没有。”凌开元淡淡道,若是沙场之事倒是可以指点一二,这里他能有什么指点?今日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好吧,那王爷自便,我到外面转转。”肖若唐起身,笑吟吟地开门出去,独留凌开元一人在那独坐,所向披靡无所畏惧的振亲王,此刻独自坐在房间里竟然有几分忐忑,肖若唐又要搞什么?

片刻,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凌开元抬眸,见是肖若唐便放下警惕。

“我得回去了。”凌开元起身向肖若唐走近。

“怎么?王爷当真是不敢来这样的地方?”见凌开元的面色有几分不自然,肖若唐坏笑道。

“呵,肖姑娘,不要试图将本王的另一面揭下,不然,悔则晚矣。”这傻子,不会真的以为自己好男风开始调侃自己吧。

“那我倒是想见识见识王爷的雄风。”肖若唐还是很没有眼色地调戏着凌开元,在她的眼里,凌开元就是一个比榆木脑子稍微灵活一点的人。

然而话音刚落,凌开元便一个箭步冲到肖若唐面前,伸出修长的手指一把揽住肖若唐的纤纤细腰,用力一送,肖若唐便扑到了他的怀里。

气氛顿时暧昧起来,这一气呵成的动作太过突然,肖若唐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凌开元揽在怀中,她下意识地想将凌开元推开却被抱得更紧。

“肖姑娘要不要试一试?看看本王到底敢不敢在这样的地方?”这声音魅惑之极,凌开元的兽性被肖若唐成功地激发了出来,只不过他在不动声色地克制着自己,这只是给肖若唐一点颜色看看罢了,当真以为自己是吃素的么。

肖若唐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这么近距离地听着凌开元有力的心跳,她面色绯红害羞起来。

这真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本想逗逗凌开元却反被逗弄了一番,肖若唐暗自咂舌,男人啊,真是善变。

见肖若唐不知所措,凌开元收起笑意松开手,“若是说来这儿是你接我这个客人,那么经常过来也无妨!”

这声音不似往日高冷,更多了几分磁性与不拘,霸道中略带几分无赖的行为竟让肖若唐有几分招架不住。

“凌开元,请你自重!”肖若唐无奈,她的反抗在凌开元的眼里只是欲拒还迎,实难罢休。

“哼~肖若唐,你也就这点本事。”凌开元一声轻笑,也未多言其他。

本来是想调动一下他私下里的人力来重整添香阁的,现在这么一闹,肖若唐想不起自己是要干嘛,索性又转身出去。

片刻,肖若唐又推门进来,见凌开元正坐那傻笑便顿了顿,这是在发什么疯?

“借我几个人用用,我要将这里重新打理,难免要调动人手,这里的人我用着不放心。”

“王府的亲兵不得随意调动。”

“王爷少跟我来这套,我只是说一声,这个还没有用完呢。”说罢,肖若唐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那日凌开元给的小烟花,那晚用了一个,现在还剩两个。

这个调动的可是凌开元暗自培养的势力,不过肖若唐也并不是太愿意大白天地调动,因为声势越大越是容易引起关注的。

凌开元看着肖若唐手中的小烟花一声轻笑,“既然无需我做主,你又何必和我说呢?”

“这……还不是为了将王爷放在眼里么。”肖若唐悠悠道,凌开元听到只是轻哼一声,不再言语。

肖若唐做事喜欢速战速决,不过今日只能先将规矩立好了,其他只能明日再进行整改。

“黄妈妈,来一下。”肖若唐走到门口对着楼下的黄妈妈喊道。

正在教训姑娘的黄妈妈立马答应着迈着小碎步上楼,噔噔噔,疾步如风。

“老板您有什么吩咐?”黄妈妈识得眼色的能力也是非同一般的,现在马上改口老板,恭恭敬敬。

听到她这么喊,肖若唐垂眸微笑,杀人的屠刀挥向该死之人的时候也算是物尽其用,看来这黄妈妈还是有几分利用价值的,因为日后肖若唐也是少不了要占占那些冤大头的便宜的,所以这黄妈妈还要重用,那么她以后所做的一切,就当是为之前的恶行赎罪吧。

“我……”话还未出口便断了篇,满脑子都是与凌开元的暧昧之景,想理清思绪却更加混乱,罢了,规矩已经想好,还是等明日下午再带人过来吧,今日还是先回去休息休息比较好,方才被凌开元扰得自己乱了心绪,已经心不在焉了。

“算了,你先忙吧,我明日再来。”

“哦,知道了。”

黄妈妈笑嘻嘻地退了下去。

“王爷,咱们回去吧。”肖若唐转身进门,看着一身锦红色朝服正坐在那发呆的凌开元,她停止了脚步。

凌开元回过神来,“何事?”

“天色晚矣,可缓缓归矣。”肖若唐眸子里藏住笑意,轻轻道。

有那么一瞬间,她承认,她不想再这样奔波下去了,而是找一良人做伴,安度余生,每每暮色下垂之时,携手而归,如此到白头甚好。

人总是不止有一面,肖若唐心里的一个自己告诉自己要安定下来别再卷入江湖纷争,而心里的另一个影子却总在关键时刻提醒自己,要夺回自己失去的所有,要活一口铮铮傲气。

王府内,肖若唐终于见到了祸首,祸首如今已是王府中的贵客了,甚至比肖若唐还招人待见,走哪都有吃喝。

看到肖若唐的时候,祸首正趴在小清的腿边,小清几人正趴在院子里的石桌上讲肖若唐的故事,见到肖若唐与凌开元的身影出现,它几声犬吠摇着尾巴奔向肖若唐。

“还知道想起我。”肖若唐宠溺地呵斥着还不忘伸手去摸摸祸首的头。

“那唐唐可有想起我?”石桌的人堆里,一道清晰而又熟悉的声音传来。

许开颜???刚才扎在人堆中竟然没有发现他,这么一尘不染的人到哪都不应该被忽视才对。肖若唐有几分不可置信,他怎么会过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情?

“出什么事了吗?”肖若唐的面色紧张起来。

“是的,我快被武妖妖那个疯女人折腾死了。”许开颜一脸可怜相,生怕肖若唐不知道他受了多大的委屈。

“妖妖是讲道理的人,你迁就一下。”肖若唐莞尔,被欺负欺负又不会死,在没有触犯原则性问题的时候,肖若唐永远是偏向女人的。

“唐唐,你……”许开颜眉头深锁,腰杆挺直,本来指着肖若唐为自己讨个公道的,现在只能吃哑巴亏,他很失望!

“此事莫再提了,今晚咱们一醉方休?”见许开颜都是鸡毛蒜皮的事,肖若唐便打断他正在诉苦的心情,醉了就不难过了,正好睡到明日去整顿添香阁。

来到凌开元的府上,肖若唐从未沾过酒,因为凌开元从不在府中喝酒,她想喝酒倒不是因为自己像酒鬼一样嗜酒,而是借酒消消心里复杂的心情罢了。

很多事情她都是第一次经历,尤其是在人性的考验上,她见到了太多,她不像许开颜他们一样都是入世已深的老手,看淡了,麻木了。而自己不同,几个月之前她还是一个满腔热血如玉琼一样天真的人,直到江湖将她甩进荆棘她才恍悟。

“只要唐唐想喝,我便奉陪。”许开颜扬起嘴角,秋风淡淡撩起他乳白色的衣袍,一抹夕阳折射在他的身上,真是温暖极了。

“请问肖大老板要带着自己的知己去哪儿大醉一场?本王有个好主意,就在本王府上如何?醉了直接让府上的人抬到客房去便是。”

凌开元垂眸看着满面春风的肖若唐,其实,他并不喜欢喝酒,因为喝酒向来是会误事的,但是眼前之人,十分下酒。

暮色浓重了几分,振亲王府待客的小院中,几人正坐在石桌上把酒言欢,一直不言语的而珂与秦奋也各自站在主子的身边一动不动,他们之间也是有着无形的较量的,因为志趣相投的人遇到一起难免想要切磋切磋。

今夜的星河灿烂,芭蕉微摇惹得月影迢迢,酒过几巡,许开颜却是第一个喝醉的人,“唐唐,我该怎么办呢?我不能伤害了妖妖。”

好多话,喝醉了才有勇气说出口,现在醉醺醺的许开颜早已没有了下午谈笑风生的模样,他恨,恨自己不能给妖妖这么好的姑娘一个归宿。

“何出此言?”好端端的为什么这么说?感情的事情当然要讲究两厢情愿,若是许开颜无情为何还会恨自己给不了妖妖归宿?

见许开颜没有言语,肖若唐顿了顿,“若是觉得跟着我朝不保夕,那么我愿意让你们落个安稳。”

她肖若唐虽然也会不择手段,可是并不愿强迫真心待己的人。

“不,不是的唐唐,妖妖想要的生活是我给不了的,我比任何人都明白我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模样,我也知道她想要是生活是什么模样,那完全是与我相反的。”许开颜低落起来,他的心底还有一个秘密是他喝醉也不敢说出口的,永远不敢。

“那回去便讲清楚,长痛不如短痛,好在你还知道不能负了她。”

“可是、我说不出口,所以唐唐以后不要再让我与她有过多交集了可以吗?”

肖若唐并不明白许开颜为什么如此胆怯,但她还是选择尊重他,不再多问,甚至有那么一瞬,她怀疑这是不是许开颜想摆脱武妖妖的借口,但是转念便压下去了。

“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吾辈。”凌开元收起所有的情绪幽幽道。

“读过圣贤书,却没有读过这句话。”肖若唐轻笑,仰头饮尽杯里的清酒,一股暖流入喉。

“若真的想做大事,可不要被儿女情长牵绊住。”说罢,凌开元饮尽自己杯中的酒,轻吐一句告辞便起身离去,这席到此该散了。

听到凌开元这么说,肖若唐心里微颤,那下午在添香阁里,那股暧昧又算什么?

三十四 君非美娇娘

“唐唐失落什么?要记得你是要做大事的,我恨不得随你一起搅乱这江湖,让那些伪君子不得安生!”许开颜捕捉到肖若唐失落的神情,好像感觉到了什么。他不能让肖若唐陷入单相思之中,就算要在一起那也得要凌开元低头才是。

“许开颜,我们是不是醉了?”肖若唐推开面前的杯筷,起身轻笑,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自己到底应该干什么?下山的那日,她死也不能忘!

“醉了,哈哈哈。”许开颜轻轻放下酒杯,眼眶已经微红,虽然自己身在江湖身不由己,可是他看得出,凌开元身在朝堂更是身不由己,自己遇到了肖若唐这样的予以自由的主子,已经是幸运。

晚风拂面,肖若唐打了个寒颤清醒起来,双手搓了搓微热的脸颊,看着深情寄明月的许开颜,叹息道,“去睡吧,明日一起去添香阁。”说完便满心杂乱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看着肖若唐的背影,许开颜轻轻道,“唐唐,莫入帝王家。”

秋风掠过天地,细雨又至,小院里的芭蕉树又被淋湿,肖若唐闻声走到窗前,望着被乌云遮住的弦月,心中百感交集。方才的那句话,她听到了,莫入帝王家。

呵,帝王家?她也未曾想过踏进半只脚,深宫后院哪比身在江湖占山为王自在?

说来说去,她的命运必须攥在她自己的手里,谁替她操办都不行。

翌日清晨,肖若唐便已醒来,和衣起身,推开房门走到院中打看见许开颜正在院中逗弄祸首,肖若唐轻轻一笑,本打算睡到日晒三杆再起床做事的,但是心里装着事情硬是早早醒来,醒来了,便再也躺不下了。

“我说祸首怎么不拿自己当个外狗啊?王府里的哪个人都能招它即去,这样的白眼狗,杀了吃肉算了。”说罢,许开颜还伸出修长的手指逮住祸首的脸捏了一把。

祸首仿佛能听懂一般,夹着尾巴哼哼唧唧地跑到了肖若唐的身边,耷拉着眼皮子盯着许开颜。

“你又何必吓唬它,祸首都快成精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肖若唐摸了摸祸首的头,端着木盆进了房间开始梳洗。

许开颜凑到肖若唐的门口,但并未进去,只是懒洋洋地靠在门边,“什么时候进行下一步打算啊?你的惊鸿我可是给你凑齐人数了,我正在想要不要送到罗可修那里去造化造化?”

许开颜现在想一想,还真是觉得刺激得很。

“罢了,以人为利刃,又何须多想其他,只要他们能所向披靡忠心耿耿,那就足够了,再说我们这样的身手都能从杀威堂出来,可见他们考验的都是什么东西。”

肖若唐快速收拾好自己,清清爽爽地站在许开颜面前。

“叫上而珂跟我走。”肖若唐又命令祸首坐下,然后张扬离开,许开颜犹豫了一下快步跑到院子外面的门口叫上了而珂。

王府的偏门中,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行出,那还是跟罗可修借来的马车,“我们不用叫上凌开元么?”

马车里,许开颜乖坐在一旁,双手拖着腮望着肖若唐。

“不需要,有你们在足够了。”肖若唐终于从昨日的幻觉中清醒过来,差点就栽在了凌开元的身上。

顺着肖若唐的指点,而珂将马车停在添香阁的楼下,望着添香阁的牌匾,而珂心里暗自高兴,难得肖庄主有这样的雅兴,还是来这样的地方比较有兴致。

许开颜撩开车帘,打眼望去,心里惊讶,竟然是这种地方?肖若唐好歹也是一个满腹诗书的姑娘,怎么……?

“我说唐唐,你好歹也是满腹的诗书,为何要选这样的地方?”许开颜皱眉,他怕把肖若唐带坏,有许多事情其实他可以为肖若唐顶下来的,而不必她亲自染指。

“读书人又如何?江湖未必能容得下满腹圣贤道理的姑娘,但是却可以接纳吃人不吐骨头的奸商。”肖若唐洒脱道,她已经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了,只要自己觉得值得,那便放手去做,嘴长在别人的身上,管他们说什么呢。她迈开步子进门,许开颜二人紧跟其后。

“黄妈妈?”肖若唐四处张望了一圈,并未见到黄妈妈的身影。

里面的姑娘昨日就见到黄妈妈对肖若唐点头哈腰的,今日见肖若唐又来,其中一个十分会看眼色的姑娘靠了过来,“您稍等等,黄妈妈在楼上呢,我给您叫去。”

说完那姑娘就扭着水蛇腰迈步上楼,肖若唐看着那姑娘的背影挑眉,好好的一个楼梯也能迈出几分风情,这黄妈妈还说自己的店里没有头牌可捧?没有慧眼,把店开倒了也是活该。

“哎呀呀,老板来啦?哟,后面的两位公子是?”黄妈妈的目光落在许开颜身上的时候,眼睛开始放光,这小公子若是打扮起来,那真是绝了!

“楼上说。”肖若唐给几人使了个颜色,踱步上楼,她径直地走到昨日自己去的那个房间里,伸手推门,黄妈妈在后面大声制止着,但为时晚矣。

这个房间今日有客……肖若唐与房间里那两个脱得精光的人对视上的时候,她慌忙地将门合上,只听里面传来娇嗔与斥责。

肖若唐现在只觉得头脑发热,面红耳赤,这尴尬的场面该如何打破?

“过来。”许开颜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后,看着黄妈妈,“麻烦您给我们找一个雅致点的地方。”

“唉唉唉。”这尴尬的场面还是赶紧化解了比较好。

黄妈妈麻利的带着几个人换了一件雅静一些的房间,肖若唐面色也已经不再赤红,清咳一声,“今日我给你的添香阁捧出个头牌,你们这儿的门面得有人撑撑了。”

黄妈妈瞪着眼睛有几分不解,“老板要捧谁?”不会是要将旁边的白衣小公子捧在这儿吧?这好看是好看,可是只能远观呀。

“方才到楼上喊你的那个姑娘我看不错,黄妈妈为何想不起她呢?”肖若唐看着黄妈妈,一脸疑问。

“您说那个秋霜呀?她长得是不错,只是这做人有点贪心,不敢捧她。”虽然是这么说,实际上是因为黄妈妈与秋霜有点恩怨,她怕将秋霜捧红了,哪天招上一个贵人自己没有好果子吃。

“喂饱了她不就行了?若是胃口太大,是要撑死的。”肖若唐相信,满足了那个秋霜姑娘的胃口,那么她能为自己招来更多的钱财。

“现在放出风声,就说今晚添香阁新捧头牌,另外还有镇阁的姑娘,一千两可见一面,所有酒水一律免费。”肖若唐故弄玄虚起来,就算不见上镇阁的姑娘一面也会有人冲着头牌和免费的酒水来,还有人就是爱吃这套,挥霍千金买个开心。

黄妈妈见肖若唐这么说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跑了出去,肖若唐这葫芦里卖的药她好像看透了几分。

“头牌和镇阁的姑娘?头牌有了,那镇阁的姑娘呢?”许开颜思索了一番,实在摸不着头脑。

肖若唐挑了挑眉,奸诈地笑道,“我看你不错。”

“什么?你让我……?我又不是美娇娘,这传出去我颜面何存?”许开颜跳起来,哼,不干!

“让你露面那说明你长得好看,又不是让你卖身,我倒是觉得这挺光彩的,若是说好看的皮囊,那么这一点我就比不了你……”肖若唐语重心长。

听起来竟然有几分舒心,许开颜沉思起来,抛头露面但是不报姓名,还是有点意思的。罢了,既然唐唐需要,那自己就跟着她玩一玩。

打扮结束后已是晚上,许开颜坐在房间里犹如马上出阁的大家闺秀,使唤着添香阁里的人给他买衣服买首饰,自己足足捯饬了两个时辰。

夜色渐渐深了,添香阁也随之热闹起来,肖若唐站在楼上目视楼下,还真是来了不少,还有不少人在那等着免费的酒水,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波人闻讯而至的。

精心打扮的秋霜像换了模样,也许是知道自己得到了新老板肖若唐的青睐,又或者是对自己的打扮很有自信,她于楼上傲然而立,一身鲜红的裙子,外面又套着雪白的纱衣,姿态翩翩,如细雨中的青烟让人抓不住,犹如四月的春风,沁人心脾。

秋霜怀中还抱着个小绣球,秀眉一转看到了肖若唐便轻轻点头扬起红唇,仿佛是在感谢肖若唐的知遇之恩,今晚不出意外,她相信自己可以搞出几分名堂。

因为添香阁在皇城中并不是数一数二的青楼,所以吸引过来的客人大部分都是商贾平民,也许他们的身份地位不够显赫,但是口袋却是十分殷实的,肖若唐想的就是低调赚钱。

这天时地利人和集于一起,正是打开口袋敛财时,她相信会有人点许开颜的,她也相信过了今晚,添香会慢慢红火起来。

“各位客官,今夜我们添香阁重整门风,我们老板吩咐了,有三种客人我们是不接的,哪怕是给再多的银子我们也不接。”

黄妈妈站在楼下大声地宣布着,周围的人熙熙攘攘,有人喊道,“哪三种啊?那方面不行的肯定是不要了吧?”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哈哈大笑,黄妈妈看着那个人撇了撇嘴,“看您说的,没有的事。这一呢,我们不要大字不识的人。二呢,我们不要虐待姑娘的人。三呢,我们不要邋里邋遢的人。”

黄妈妈说完,周围安静了几秒然后哄闹起来,肖若唐站在楼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有人铁着脸走了,肖若唐轻笑,走就走吧,留下你们,遭罪的是添香的姑娘。

三十五 艳绝添香

肖若唐就是这样,跟着她的人,就算吃不上肉也必须要喝上汤,她是一个极其护短的主子。

转身回房,看着房间里还在对镜补妆的许开颜,肖若唐咋舌,“许开颜,你应该是女儿身才对,这幅模样出去,保准能将外面的头牌顶下来,甚至艳绝全城。”

许开颜眉毛如画红唇轻抿,墨发披在肩上,一身绸缎华服,腰间还系着荷包,既不像男装那样威武有没有女装的妖娆,但是看着却有一种难以移开目光的魅力,这是哪里挑来的衣服?倒是挺合适许开颜的这身打扮。

肖若唐自愧不如,尤其是那举手投足间的气质更是自己望尘莫及的。

外面开始嚷嚷起来,黄妈妈着急忙慌地从楼下跑来,“老板,楼下的客人凑齐了一万两白银,要求这位公子……额,出去露面。”

黄妈妈被许开颜的装扮镇住,如此别致的打扮城中还是绝无仅有的,这出去了明日肯定开始流行起这身装扮,而且一万两不少了,他们肯定是想砸场子的,但是现在这样看来,这一万两是要稳进老板的腰包了。

“唐唐,不必说了,我出去。”听到一万两这个数字,还未等肖若唐开口,许开颜便向前一步。

肖若唐的眼眸里尽是笑意,果然还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就这样出去也未免单调了些。”许开颜停下脚步歪头沉思起来,今夜,他要玩一把大的艳绝添香阁。

“那你的意思?”

“我要一张古琴。”

“这个……有有有。”黄妈妈沉思了一下马上答应着,立马迈开步子离开,不多会抱着一张裹着棉布的琴过来。

“许开颜,你还会什么?”肖若唐发现自己所认识的凌开元还远不是真正的他。

“只要唐唐需要,我什么都可以会。”

“砰~”琴重重地放在了桌上,包裹外面的那层尘土被震飞。

许开颜眯起眼睛摆了摆手将眼前腾起的灰尘扇走。“我说这张琴沉睡了多久了?”

“嘿嘿,本来是要招艺妓的,这不是被同行挤下去了么……”黄妈妈笑嘻嘻,声音越说越没有底气。

许开颜打开那包裹,看琴的木质与成色都还是还不错的,顺手调了调音,也许是放了太久的缘故,只觉得音色少了几分柔和,琴也是需要人来养的。

“嗯,还不错。”许开颜调完了琴试了试。

肖若唐在一边默默地看着,有几分不可置信,许开颜还会什么?是不是只要有钱他都可以会?

“黄妈妈,等会就管他们要打赏,我保这一曲下来他们还能赏我个几百两。”许开颜扬起秀眉,十分自信,此刻的他就像自带了光环一样,难以让人移开目光。

肖若唐不禁感叹,这是父亲在哪里捡来的活宝?他的身份当真只有那么简单么?

楼下十分嘈杂,什么样的声音都有,肖若唐站在楼上,居高而下,而珂抱着怀中的宝剑躲在一旁的柱子后面也在悄悄观望。

“老子倒要看看这镇阁的女子长个什么模样,到底比不比烟岚的头牌漂亮。”

“看看便知,没准是故弄玄虚呢?”

“那没准真的是仙女下凡那咱们可就饱了眼福啦。”

“各位大爷安静,我们的美人儿来啦。”黄妈妈扯着嗓子示意肃静。

许开颜抱着琴下楼后,堂中已是鸦雀无声,这并不是因为黄妈妈在一旁喊安静的原因,而是他们见到了衣着翩跹的许开颜,那种感觉是说不出来的,他们见惯了各种浓妆艳抹的风尘女子,见惯了各种庸俗的套路,但是眼前的这个镇阁尤物显然不同。

那抬眸一笑,静若处子,集修养与气质于一身,如微风抚红的桃花春意盈盈,简直能让人酥到骨子里,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生怕打搅了美人的思绪。

在黄妈妈的示意下,两个小丫头搬着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放在许开颜的面前,许开颜轻轻地将古琴放在桌子上,伸出修长的手指用指尖轻轻的在琴弦上滑过,周围显得更加安静,四周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只为等待着美人儿接下来的表演。

许开颜端坐在椅子上,理了理衣袖,看上去十分的专业。

琴声悠然而起,如叮咚泉水般跳进在座的心中,只看许开颜的双手,时而滑过古琴的高音处,时而掠过古琴的低音,那一蹴而就的乐律是从未有人听过的,因为这是许开颜即兴而作的曲子。

渐渐地,琴声不再悠然,开始急促起来,如飞瀑流泉直击耳膜,让人招架不住,一弦一柱皆是猖狂,待旋律稳定之后,许开颜轻启薄唇,对着秋霜使了个颜眼色,他在示意秋霜为他伴舞,这舞若是伴好了,那么今夜秋霜必能大火,若是伴不好也无伤大雅。

秋霜得到了许开颜的眼神,轻咬红唇,咬了咬牙,一个曼妙的身姿旋转至许开颜的前方,随着许开颜的琴声,她开始如花枝般伸展起来,也许是觉得两手空空有些单调,她索性一个转身脱下自己外面的纱衣并顺势将纱衣握在手中作为长绫。

这个动作太过妩媚,瞬间征服了在场的每一个男人,美!添香阁今晚竟然冒出了这么两个美人,一个如荷花般出淤泥而不染只可远观,另一个如妖艳的罂粟花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今夜的这场演奏,让添香阁的名声大振,许开颜接连三曲,秋霜的舞姿与他配合得越加完美,临近末尾的时候,曲声更加急促,最后噔的一声戛然而止秋霜顺势直接卧在地上,鲜红的裙子如水中晕开的鲜血,美的让人都不敢再有其他想法。

肖若唐放下抱在怀中的胳膊,往前靠了靠,真是好极了,今夜,就是添香阁扬名之时。

空气中安静了片刻,然后就是无数的叫好声充斥着添香的大厅,黄妈妈见状顺势向各位大爷索起了打赏,那些男人们一个个地倒也不含糊,生怕给的少了会被许开颜几人看到失了面子,动辄都是整锭的银子与银票。

许开颜见着银子与银票排着队地入了黄妈妈的打赏盒中,他轻启薄唇抱着古琴转身上楼,现场也有人质疑许开颜的身份,为何拿一个男人来做镇阁之尤物,不过即使这样仍有人砸下了万两买许开颜一个春宵。

眼见场面越加混乱,肖若唐将踱步上楼的许开颜挡在身后,柳眉微横,目光如鹰,“添香的镇阁之牌不会接客!”

第二日,城中便已传遍,添香阁出了两个美人儿,头牌秋霜可以千金买一春宵,而另一个尤物是有钱也难见一面的!

再加上肖若唐为添香阁立下的三条规矩,添香阁在皇城中的名气仅仅一夜便与城中最火的烟岚比肩。

三十六 相逢莫遇

打理好了添香阁,肖若唐便想赶回沐阳镇,因为许开颜说为她组建的“惊鸿”人已经齐了。

王府里,微微发白的阳光洒在肖若唐所在的小院中,肖若唐打发走了老是粘着自己的小清后便懒洋洋地躺在芭蕉树旁,琢磨着凭鱼跃的事情,那个赌坊她实在是不想过去。

“唐唐什么时候动身离开皇城?”许开颜摸着祸首的头坐在不远的石凳上。

自从许开颜来了王府,祸首便被他一人独占,不然非得被喂成王爷家的狗不可。

“我想这两日就动身,可是还有一件事未了。”肖若唐望着天空,眼睛微微眯起。

“什么事?”

“还有一个赌坊等着去打理,可是那儿太脏不想过去。”

“哦,那就丢给凌开元帮祢打理吧。”

听到肖若唐这么说,许开颜更不愿意过去,本来他就嫌那种地方聒噪,现在脏到唐唐都不愿意过去,那么自己也是不愿意去的。

听到许开颜这么说,肖若唐轻笑一声起身坐好,望着一身淡蓝色锦袍的许开颜,她又想起了昨日的那个尤物,真是不做女子可惜了。

“怎么昨晚之后不见了凌开元的影子?”许开颜歪头思索了一番,似乎想起了什么。

“他是王爷,自然是公务繁忙,我们不要打扰了他。”现在在王府中也有几分习惯了,肖若唐想想马上就要离开王府竟然还有几分不舍,不过天下之大,现在的她是无以为家的,凌开元与她非亲非故,自然也不能拿自己太不做外人。

许开颜轻哼一声,捏了捏祸首的脸,祸首摇着尾巴回应着。

“那我可是打扰了二位?”院子外面,凌开元一身紫色长袍,云淡风轻地向肖若唐走去。

走到许开颜身旁,他笑了笑,“许公子可真是倾国倾城呀,现在全城谁不知道添香出了个尤物?”

自从昨晚的事情之后,城里的一些权贵朋友打听到许开颜二人是借住在凌开元府上的,今日一早便差人递来了帖子,想请许开颜喝喝酒听听曲儿,想到这事还要知会肖若唐才行,所以凌开元没有理会他们,却不想被人说小气怕自己的美人儿被抢了去。

好不容易摆脱了自己好男风的谣言,安静了两天,昨日抛头露面的许开颜住到自己的府上后又开始被怀疑好男风……凌开元自知也好美人,但是非男女通吃。

“王爷过奖了,昨夜也只是陪他们耍耍罢了。”许开颜起身抖了抖衣袍,伸了个懒腰。

“今日好些权贵送来了帖子,想请许公子出去坐坐。”凌开元开门见山,看着肖若唐。

其实去不去都是差不多的,去了也只是结交一些好色的酒肉之徒罢了,许开颜向来是不解这些风情,所以肖若唐干脆替许开颜婉言拒绝,许开颜也只是笑笑,打趣了肖若唐几句。

凌开元见状也只是微微扬起嘴角,他也不希望肖若唐和许开颜去和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接触,至少,在他的眼里那些人是不怀好意,无非仰慕许开颜的外表罢了。

不过想到添香阁已经被肖若唐打理好,但是她并未动身去凭鱼跃,凌开元忽然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你的凭鱼跃不去一块打理了么?”

“这个我有一个不情之请。”肖若唐笑嘻嘻地从椅子上起来,凑到凌开元旁边。

“好吧,凭鱼跃交给我就是了。”凌开元还未等肖若唐的不情之请说出口便爽快地答应,他知道她想说什么,反正自己也是闲着,再说也不必自己亲自去,差个人去打理便是。

一晌闲聊,直到锦瑟前来请王爷几人前去用膳,肖若唐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闲聊了半日。

凌开元盯着锦瑟的眸子,锦瑟被他看得竟一时没了主意,只好害羞地低下头去。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听到凌开元发话,锦瑟迈着碎步快速离去。

“王爷这样盯着小姑娘看也不怕人家多想?”许开颜见状撇了撇嘴,在他看来这样的目光看着别人总是有几分端详的韵味的。

“若是喜欢那就纳为王妃好了。”肖若唐看着锦瑟远去的背影幽幽道。

“肖姑娘说得真是轻巧,先不说我喜不喜欢她,就算是喜欢,以她的身份也只能做妾,王妃岂能轻易纳下。”肖若唐身处江湖,自然没有经过脑袋细想这些规矩利益。

许开颜是个明白人,他向来瞧不上这样清高的架子,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哪怕是皇帝也是轮流做,这江山也不可能世代姓凌,没有身份又如何?但是他只是轻轻一笑,“唐唐,皇家之事我们不要多言的好。”

一席结束已是下午,末了府上的一个下人快步跑到凌开元的面前,恭恭敬敬作揖,“王爷,陶大人前来拜见。”

陶大人?莫非是华哥哥?肖若唐紧张了几分,那么今日自己要不要见一见?不行,依他的性子再见到自己说不定会乱了彼此的计划,现在还不是重逢的时候。

“唐唐?”许开颜察觉到了肖若唐异样的脸色,轻轻唤了一声,肖若唐这才回过神来。

“那王爷会客吧,我们明日也要回沐阳镇,所以先回去休息了。”还未等凌开元回答肖若唐便起身离去。

言外之意就是莫打扰,凌开元也听得明白,不过他似乎从肖若唐的眼神里感觉到了一丝的恍惚,难道是因为门外前来拜访的陶祁华?看着肖若唐的背影消失,凌开元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笑意。

进了小院,跟在肖若唐身后的许开颜一个箭步站到肖若唐的旁边,“方才面色为何如此紧张?”

“因为他们口中的陶大人就是华哥哥。”

听到肖若唐的回答,许开颜轻锁眉头但是很快又舒展开来。

“你就不怕你的华哥哥见了你怪你避而不见?”

“他不会见到我的。”肖若唐是不会见陶祁华的,她怕彼此的计划会因为对方的出现而施展不开,她怕她的华哥哥会意气用事。

本来就没有多少东西,肖若唐很快收拾完毕,走到院中,见许开颜呆坐在院中便心道不妙,祸首没有在许开颜的跟前那么一定在王府中乱逛了,这要是被华哥哥撞上会露馅的。

现在走也不行了,祸首还没有找到,“许开颜,祸首要暴露我们了。”

肖若唐苦笑,虽然陶祁华最后一次见祸首的时候还是在那日的山下,时隔数月祸首已经长大,可是它那身乌黑的毛色是少有的,万一祸首识得陶祁华……?

就在这小院中等吧,华哥哥若是不来,那就意味着他没有看到祸首。

天渐渐暗下,星河挂上夜幕,小院里二人正在讨论下一步的计划,说到“惊鸿”的时候,祸首终于从院外回来,肖若唐见到没有人跟上了便松了一口气。

“肖姑娘明日准备什么时候动身?”凌开元跟在祸首的身后慢慢地踱进院中。

“明日清早,凭鱼跃还有添香阁就麻烦王爷帮我暂时照料一下。”回去后她会尽快调人过来的,虽说商场如战场,可是肖若唐发现凌开元并不热衷于商场。

“今天下午过来的陶大人看到了祸首有几分诧异,他问我这狗叫什么名字,我告诉了他,没多时他便走了。”凌开元慢悠悠地说着,双目仔细地观察着肖若唐的神情。

肖若唐听了只是笑笑,也许华哥哥知道自己在这里,只不过和自己一样也不想相见罢了,既然如此,也不必再忧心忡忡。

第二日大早,许开颜就靠在肖若唐的门边不轻不重地叩门,唐唐昨晚就说了,今天一早就动身,而珂已经在王府的偏门备好了马车,祸首也已经呆在了在马车里,就等唐唐出门。

肖若唐整理好了包袱推门,到了正厅向凌开元道别后便直奔王府的大门离去,肖若唐这一走,凌开元莫名地觉得府上少了好多人。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王府下人寻到书房,说昨日的陶大人又来拜访。

今日的陶祁华穿着十分利索,精神头十足,进了书房俯首作揖,“请问王爷府上是否有一位叫肖若唐的姑娘借住?”昨日他走得有些匆忙,因为他还没做好与若唐见面的准备,今天一大早他就起身收拾自己,犹豫了好久才过来。

“一个时辰之前走了。”凌开元端详着陶祁华,暗自猜测他与肖若唐的关系。

陶祁华听到后顿时失落起来,眼神里又带着期盼问道,“那那位姑娘可知道昨日有一位叫陶祁华的人前来拜见过王爷?”

“她知道有位陶大人前来,但是并未追问过关于你的问题。”肖若唐的确没有问过陶大人是谁,至少没有问过他。

“那位姑娘与下官是儿时旧相识,既然今日不相逢那也只好再等来日,下官告辞。”陶祁华相信肖若唐不知昨日的陶大人是他,不然若唐会与自己见面的。

新官上任,公事繁忙,今日未遇,那也只能再等来日相见了。

三十七 破风出世

此次回去的马车并没有来时的那样颠簸,出了皇城,马车也是慢慢悠悠地赶着。

“最近江湖上有没有什么动静?”肖若唐坐在马车中,身子往后靠着,闭目养神。

“有,所以才来找你去搀和搀和。”铸剑山庄的破风出世,听闻此剑是由玄铁融合了多种材质制成,削铁就如削豆腐一般,狂风扑面来,破风可将其分二,若是一套剑气下来,风也可殒,深得江湖剑客的青睐,不但价钱出得极高,而且庄主还要卖与有缘之人。

听到许开颜说完破风的事情,肖若唐沉思了片刻,“这个破风我们又用不了,争它何用?”

“我们的两个的身手当然驾驭不了破风,可是我们这儿可以用的人还真不少。”许开颜轻轻指了指外面驾马的而珂,凡是江湖剑客,哪能对破风无动于衷?而且现在让令寒训练的“惊鸿”,里面人人都是玩剑的高手。

破风争来挥于自己门下,必然羡煞旁人。

好极了,现在又多了两个铺子,手头可以说是稍微宽裕了些,账本核对的事情有许开颜在,所以肖若唐并不担心,一旦提到银子,许开颜的眼睛是放光的,不知玄忠又拉拢了多少旧部,现在已经熬过了一无所有的关头,青山正盛,柴火不愁。

肖若唐在心里冷笑,武成河,本姑娘暂时没时间和你计较,再让你蹦达些日子。现在脚跟已经站稳,肖若唐打算在江湖中报上自己的姓名,让江湖人都知道,肖战的女儿还活着,而肖战的海阔已经被武成河接管。

虽然之前江湖之士也是心知肚明,但是并没有人去挑破这层窗户纸,现在肖若唐就是要将这层窗户纸挑破,光明正大地向天下人宣布,武成河以下犯上,欺主灭门!

渐渐已是正午,奔波了几个时辰,而珂的速度较慢,而且没有抄小道走,所以一天之内必然无法到达沐阳镇,许开颜决定找个地方住下来。

出了城外半天,经过小镇,而珂将马停在一家客栈前面,肖若唐与凌开元飞身下车,祸首跟在后面一跃而下。这应该是个小镇,没有皇城规模大,但是却比沐阳镇热闹不少。

祸首打头进门却被店小二给哄了出来,“去去去,哪来的黑狗,门外去。”店小二一边伸腿驱赶着一边拿着手中的毛巾挥舞着。

“小二哥莫赶,这是我们的狗。”许开颜上前替祸首挡下,祸首知趣地耷拉着脑袋跟着许开颜身后。

“您看这事闹得,几位是打尖还是住店?”眼珠贼转的店小二见肖若唐几人气质不凡,便和颜悦色起来。

肖若唐也没有计较,找了张桌子坐下,让小二先上几个好菜,店小二听到后便麻溜地将毛巾放在肩上跑进厨房传菜,遇到这种让随便上几个好菜的主顾,店小二都是挑店里最贵最好吃的菜上。

“你们听说了吗?道义会因为得罪了杀威堂的人被灭门了!”

“哟?这是为什么呀?杀威堂是极少涉及江湖之事的呀。”

“那还不是因为道义会以道义之名行下三滥之事,前些日子想让自己会里的几个高手去杀威堂镀镀金,没成想几人有去无回,他们上门讨个说法被杀威堂的人轰出去了。”

“那怎么会灭门呢?”

……

不远的桌子上,几个怀抱长剑的男人正讨论得热闹。

这个事情,许开颜也是前几日才知道的,没想到罗可修做事如此干脆利落不留情面,听说是道义会的人上门索人不成趁着夜里往杀威堂山下的门上泼狗血,这惹怒了罗可修,当天夜里就带着几个随从驾马直奔道义会,罗可修本就瞧不上那一帮人,那天夜里又被人出言不逊触了逆鳞,所以杀意大起屠了道义会上下满门,一个未留。

许开颜还听到自己的眼线报信说,道义会中几大堂主都是被罗可修一人手刃的,此事一出,江湖涌动,原本都以为杀威堂只是一只老去的雄狮,只剩余威,没想到如今竟然成了一群凶煞的恶狼让人不得不防。

罗可修完全是就一个性情中人,只要是他认为对的事情,便不会顾及任何,这一点肖若唐还是比较佩服的。

“这次,我们会不会再与罗可修碰面呢?”肖若唐看着神情有些飘忽的许开颜,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唐唐说什么?”肖若唐这么一晃,许开颜回过神来,满脸疑问。

“没什么,下次再见到罗可修记得将马车还给他。”

白白借用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还了,可是谁又知道这是罗可修故意想借出来的马车呢?自从第一次碰面之后,他总是想和许开颜保持着某种往来关系。

吃完饭小二给肖若唐几人整理好了房间,秋意是越来越浓了,天色也很快暗下,不知不觉已是晚上,肖若唐将房间里的窗户关的紧紧地不让一丝风透进,祸首安静地跟在肖若唐的脚边走来走去,生怕又被店小二驱赶。

“咚咚咚~”门外有人用手轻叩房门,肖若唐坐在桌前盯着烛灯沉思。

“唐唐,天有些冷了,我给你找了个火炉进来。”许开颜推开门将火炉提进肖若唐的房间后又顺手将门关上。

“沐阳镇应该没有什么急事吧?”肖若唐搬着凳子挪到火炉的旁边,伸出白皙的手指在炉火上摆弄着,祸首也摇着尾巴跑到火炉旁懒洋洋地躺下。

“没有,济从老伯和武妖妖那个女人在那盯着能有什么事呢?”这两位在许开颜的眼里可都不是省油的灯,所以没有太过担心他们的必要,而且还藏着肖若唐的一支“惊鸿”,根本不会有谁能奈他们如何。

“那明日直接赶往御剑山庄吧。”既然回去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干脆奔往御剑山庄,省得再多周转一番。

“不用回去多备一些银票么?”

“你身上还没有几千两银票吗?”

“几千两买下破风?”

“应该够了!”

“汪汪汪~”房间里霎时热闹起来。

三十八 大鱼吃虾米

房间里热闹了许久,许开颜终于败下阵来,唐唐怎么这么抠门?几千两白银去买破风多多少少显得没有诚意。

许开颜不明白为什么肖若唐愿意花万两黄金招揽令寒而不愿意多花上几千两银子高价购买破风,而肖若唐给的回答是没有伯乐千里马也只不过是马,伯乐和千里马当然不一样。

许开颜觉得有几分道理便不再言语,夜更深了,许开颜对着炉子搓了搓手,嘱咐肖若唐早点休息后便起身离开。

第二天一早,肖若唐就已经收拾好坐在楼下喝茶,一片树叶飘进客栈的大堂,正好落在肖若唐的脚边,她轻轻弯下腰伸出白皙的手指捡起,放在面前端详了片刻后微笑着起身将树叶送到门口的泥土中,这落叶应该归于黄土才对,看着纸窗上薄薄的秋霜,她发现秋意更浓了。

“汪汪~”

祸首跑到了肖若唐的脚边叫了两声,肖若唐垂眸一看,祸首的面前躺着自己的荷包,肖若唐以为是自己刚刚掉落的荷包便蹲下捡起,荷包有点湿湿的,肖若唐挑眉,莫非这是自己落在了房间祸首用嘴叼来的?

片刻,肖若唐几人端坐在楼下,简单地吃了些早点便动身赶路。

这铸剑山庄的路途还是较为偏远的,三五天是难以赶到,万一半路出个什么差错就不好了,所以许开颜让店小二打包一笼馒头放进了马车。

肖若唐十分疑惑,平日里的嘴那么挑路上会只吃满头?“这么多馒头不打算你一人吃吧?”

许开颜笑笑,只是说了句以备不时之需,实在用不上不还是有祸首在呢么?又不会浪费。

前往铸剑山庄的路途不仅远了点而且还坎坷了一些,马车跑了一天越来越偏僻,甚至都找不到可以住店的客栈,周围也只是零零散散的寻常住户,而珂怀疑许开颜的路是不是指错了,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赶着他的马车。

山路崎岖,马车颠簸起来,许开颜从车路探出头对而珂叮嘱道,“小心赶车,这附近有短路劫财的无赖。”

在许开颜的眼里,劫财之人有两种,一种是劫富济贫心怀苍生,这种人他并不太反感,至少还会有穷苦人跟着沾沾便宜;而另一种就是好吃懒做只想不劳而获之徒,这种人不仅劫财还爱劫色,一般遇到这种的许开颜只会黑吃黑,打得对方心服口服。

黑吃黑这一点倒是和肖若唐很像,肖若唐也向来喜欢这种套路,现在肖若唐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的也只有宵小之徒,就这也还要看心情。她是一个喜欢啃硬骨头的人,要吃那就大口吃,要得罪那就得罪江湖大派,反正以她看来江湖之中并无什么真正的正派。

“嗯,好。”

而珂轻轻答了一声却仍旧像之前那样赶车,长鞭扬起马儿稳跑。

突然而珂用力勒住马缰,长吁一声,骏马踏起前蹄在空中僵住片刻才落地,车内的肖若唐二人一个踉跄险些栽出马车,莫非是打劫?至于这么慌张么?

肖若唐抓住马车门坐稳后撩开车帘,外面黑云密布,秋风扫起腾空的落叶,但是马车前却毫无动静,只见而珂静静地坐在马车前仿佛在关注这什么。顺着而珂的目光,肖若唐又将脖子伸长了些,离马车不到一丈远的地方,一只母鸭子正带着一群小鸭子横穿小道,方才那么大的动静也硬是没有将它们吓到,母鸭子扑腾了两下翅膀继续带队走着。

肖若唐忍俊不禁,为什么这个反应放在而珂身上多了几分可爱?于是默不作声地坐回马车。

“小鸭儿们快快过。”许开颜也将头伸出马车,如孩童般看着热闹,还不紧不慢地看着那群鸭子远去。“都说了让你小心些。”说完许开颜也缩回车中撩下车帘坐好。

肖若唐越想越是觉得奇怪,一个连人都敢杀的剑客竟然会如此爱护弱小的生命,于是往马车门口靠了靠,“而珂,你为何会停下马车?”

而珂以为肖若唐在责问自己,沉默了片刻,“因为那是一个母亲带着自己的孩子。若我不停车,它们可能就会死在车下,也许它们早晚都会死,可是并不是现在。”而珂一边驾马一边低沉道。

肖若唐莞尔,“很好,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之后的马车一路上都很平稳,肖若唐坐在车中差点睡着,又是半天过去,本就布满乌云的天空更加黑暗,马车越行越至荒凉处,现在连人家都少有,更别提客栈。

“救命啊~”不远处的树林里好像是女子的呼叫声传来,而珂皱了皱眉头放慢了速度开始分辨声音的方向,还未待而珂反应过来,一个衣衫狼狈的女子便慌忙地扑在马车之前,她此刻已经不怕死在马蹄之下,更怕死在身后的那群人手里。

“姑娘莫怕。”而珂提着长剑下马安慰,车里的肖若唐二人听到动静后也撩开车帘,莫非这次是打劫的?

远处的火把越来越近,渐渐地逼近到那女子的面前,那个女子颤抖着嗓子跪下死死抓住而珂的衣服,“救救我吧,求你们救救我。”

“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吗?”一群举着火把的人靠近,为首的是一个体形清瘦长着一双三角眼的男人,反正看那面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而珂没有出声,转头看了看肖若唐二人只等令下。

许开颜跃下马车,轻轻走到那姑娘的身边,“怎么回事?”

“公子,行行好吧,救救我,救救我。”那女子又爬到许开颜的面前双膝跪下,仿佛若是不救,她便会沉沦炼狱一般。

“呵?又来了三个送上门?”为首的三角眼一声轻笑,他身后可是跟着数十个身材壮硕的汉子,除了他都是五大三粗,现在又多了三个送上门的,他觉得自己十分有胜算。

“听你这意思,是要连我们一网打尽?”许开颜弯腰掰开那双紧紧抓住自己衣袍的手,给了那女子一个肯定的眼神。

“哼,小爷们好久没有遇到过肥肉了,我看你们几人就算没有钱,这马车也多少能换几个银子。”说着,三角眼的目光凶狠起来,似乎要将许开颜他们一口吃掉,看得许开颜心里发毛。

这大晚上的,凶多吉少,荒郊野岭,真的是叫天天不应。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放我们走!”许开颜挑起眉毛幽幽道。

“这位……小白脸?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三角眼此话一出周围的人哄然大笑,不过相比起那日杀威堂的大汉喊得姑娘好像要委婉一些,但是许开颜此刻却更生气一些,因为这些人的确是在有意嘲讽他。

许开颜轻笑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拉下了脸。

“今晚你们一个别想活。”这声音婉转却有几分冰冷,肖若唐纵身跃下马车,敢取笑她的人,那就要做好被打死的准备。

晃晃的火把映着肖若唐冰冷而又精致的脸颊,她觉得许开颜有几分太仁慈了,就应该直接抹了脖子让他们和阎王说去。

“嘿,你这疯女人说什么呢?不怕闪了舌头?”三角眼气得就要一巴掌招呼过去,肖若唐快速闪到马车边拉起跪在地上的女子,云淡风轻道,“而珂,杀。”这语气好像就是要而珂去做平平常常的事情一样,毫无波澜。

而珂得到命令眼神有了一丝闪烁,今夜他的剑可以饱饮鲜血。

“你这女人给我出来!”三角眼还是不识相地喊着,他喊的是肖若唐拉起来的那个女子像马车走去,但是肖若唐以为三角眼是在挑衅自己,于是头也不回地轻启红唇,杀!

而珂速度极快,抽出手中的长剑向那群将死之人冲去,长剑只在空中挥舞了片刻,只剩尸体硬生生倒在地上的声音,他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脖子上便多出了一道口子。肖若唐冷哼,跃上马车,对于她来说,地上躺着的那些尸首不过是一些小虾米罢了。

方才那个脸色慌张的女子此刻已经面无血色,现在她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三个人比那一群无赖更可怕,她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荒郊野岭周围又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知这女子是怎么被这群人追到这里的,但是肖若唐还是让她上了马车。

“怎么?被刚才的场面吓住了?”马车里十分安静,许开颜摸出了一盏小灯笼点上,车里顿时亮了起来。

那女子揉了揉眼睛,原来面前的二人面容是如此精致,这样温文如玉的人是她未曾见过的,可是刚才那副无情冷血的模样还在自己的脑海中回荡着,她真的不知道那一面才是真的。

见那女子没有说话,许开颜轻声一笑,“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许开颜好像看出了那女子的担忧,轻笑着安慰。

“嗯。”那女子轻轻应了一声也没有再说话。

但是许开颜仍是一副温柔无害的样子终于让那女子放松了警惕,原来,这女子叫方年,是不远处小村里的人家,原来这里的不远处还有小村子,那么毫无疑问,刚才那群短命鬼就是附近的恶霸,方年说他们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若是女子落尽了他们的手里,只能被活活折腾死,这次是因为自己的哥哥欠了他们的银子,这才将她抢了去抵债,只不过她半路跑了而已。

听到方年这么说,肖若唐冷笑,摊上这么个不成器的哥哥,她真想帮方年的父母教教那个不成器的哥哥怎么做人。

算了,天下这样的事太多,是自己管不过来的,索性马车路过方年的小村子,让她下车,几人继续赶路,哪怕是趁着夜色也要走,因为肖若唐不想见方年那个不成器的哥哥,她怕她忍不住下重手教训那个废物一顿。

三十九 湖心灯火

天色越来越暗,因为没有找到客栈,所以肖若唐几人依旧在赶路,马车内只有一盏小灯笼,所以而珂将车赶得很慢,因为这样的速度来得及停车。又是一层黑云从天际压来,燃着灯笼的车内显得更加明亮,肖若唐将头探出车外,盘旋在车外的秋风趁机钻入了车内,抱着祸首的许开颜不禁打了个寒颤。

“唐唐,你在干什么?”许开颜抱紧怀中的祸首冲马车帘子看去。

“外面很清凉,要不要一起坐在外面透透风?”秋风扑面来,驱走肖若唐身上淡淡的温暖,肖若唐仰面闭目,秋风越大心底却越加痛快,这一世,她要如这秋风一般,所过之处只剩洒脱,要让人感觉得到,要让人心里一颤,但是伸出手却一丝凉意也抓不住。

“好吧。”许开颜抱着祸首往车门凑近了许多,就这样,而珂坐在外面赶车,肖若唐与许开颜一人一边守着车门,中间还夹着个祸首。

感受到寒意的祸首睁了睁眼皮子,动了动耳朵便从许开颜的怀中爬起来,摇着尾巴往马车里钻去,许开颜愣了一下,随后皱起眉毛骂祸首没良心,不知道给主子取暖。祸首仿佛可以听懂一般,嗷嗷地顶了两句嘴便不再出声,任由许开颜在那吹眉瞪须。

又是一阵秋风袭来,许开颜裹紧了衣袍稍微往车里靠了靠,伸出修长的手指将车里的小灯笼拿了出来,但是这光亮在黑暗的夜幕中好像要被黑云吞噬掉一样,越加显得周围的漆黑,路上只剩下了哒哒的马蹄声还有秋风掠过树梢的空响声。

“你这盏明灯还不如放在车里。”肖若唐看了看那显得有些微弱的灯光,在夜色中幽幽道。

许开颜向肖若唐望去,但是却有些模糊,索性将灯笼在车内找了个地方悬挂起来,这车内和车外果然是两个世界,还是车里暖和,怪不得祸首那么厚的一身毛还要往车里钻。

虽然车里暖和,可是刚才在车外吹了会风倒也习惯了,唐唐和而珂都在外面,自己还是出去一起吹吹风精神些。

似乎有什么东西打在了脸上,凉凉的,肖若唐用手拭去,脸上又是一凉,一滴,两滴,“下雨了,下雨了。”许开颜在一边提醒着二人,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兴奋。

不过这雨倒是有几分温柔,开始豆大的雨点慢慢化成了牛毛,打在衣服上只是潮湿了几分,这样的雨让她想起了与凌开元一起放河灯的那晚,那晚的秋雨正好。

马儿哒哒地前行,夹杂着细雨的秋风拂过它的鬓毛,它打着鼻响不紧不慢地摇着耳朵将雨点抖落,就这样过了小半个时辰,不远处的一抹灯火将几人的视线吸引过去,天地是一片黑暗,这样的夜幕中点缀着一点星火是十分明显的,在肖若唐的示意下,而珂将马车靠近,原来那里是一片小湖,湖心正飘着一支小船,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一人影独坐船上。

“喂?听得见吗?”许开颜跳下马车走到湖边大声地冲着湖心喊着。

那人似乎听到了岸边的动静,于是划桨向岸边靠近。只见黑暗中一抹明亮的灯火正在慢慢地移动,“哟?这大半夜的还有人赶路呐?”

小船靠近,那人披着蓑衣,船上的灯火清晰地照着他的鱼竿,听声是一个上了年岁的老者,但是声音十分爽朗。

“嘿嘿,您不也是大半夜的在垂钓么?”许开颜又自来熟起来,没准能蹭大爷一条鱼吃吃呢?

这样的微雨中烤烤鱼吃不是美事一桩?

“缘分缘分,正好这夜开始冷了,不如跟我喝几口酒烤个鲜鱼?”老者摸着胡须爽朗道,这样的时间地点,相遇就是缘分。

于是而珂将马车栓到岸边,几人上了老者的小船,老者将船靠在岸边,在船上支起了小盆,里面放进了煤块木头,外面细雨飘飘火炭很难燃起,老者索性将那盆端进了船身的棚子里,待炭块燃起老者才将火盆拿到船头,火已燃起,微雨难灭。

而珂飞身上岸折了几根细长的树枝又飞身上船,老者接过树枝将鱼对着湖水清洗干净后串在树枝上,然后放在火盆上慢慢地靠着,不一会儿肥美的鱼肉开始发出滋滋的声音。

许开颜接过老者手中串着鱼的树枝,自己细致地烤起来。

“老人家,这深更半夜的,又下着雨,为何不收拾收拾回家去?”许开颜打开了话匣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谁说天黑就要回家下雨就不能钓鱼呢?”老者瘪了瘪嘴,皱起眉头。

这话好像有几分道理,天黑就要回家么?大源的律法有没有写上。下雨如何就不能钓鱼了呢?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理所应当?肖若唐在心里轻笑,这老者有点意思。

“倒是你们几人大半夜赶什么路?”老者思索了片刻反问道。

“没有找到客栈,只能连夜赶路。”许开颜双眼盯着那鱼,已经半熟了,一天没有吃东西,现在满脑子都是鱼肉的香气。

老者捋了捋胡子爽朗大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我老汉是赶不上了,不管在谋什么大事,都要知道自己的心想往哪去,人活一世,草木一秋,一眨眼呐,青丝就变白发咯。”老者说着感慨起来,仿佛自己年轻的时候比起肖若唐几人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者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打开塞子仰头将酒倒进口中,清酒下肚,老者用袖子擦了擦胡子,将酒递给而珂,“喝点酒暖暖身子。”

而珂看了老者一眼,接过葫芦也仰头将酒隔空倒进口中,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酒太烈了些,然后将酒葫芦送到许开颜的面前。

许开颜接过葫芦先放在了一边,这鱼的香气越来越大,许开颜将手中烤好的两条鱼分给了肖若唐和那位老者,又重新拿起两条鱼放在火盆上。

老者一边嚼着手中的鱼一边看着湖中泛起的涟漪,不由感叹,“人生代代无穷尽,江月年年望相似。”若干年后,这江月还是这江月,只是乘舟垂钓的人早已不在。

肖若唐轻轻一笑,“人虽然早晚要走,可是有些东西却可以长留世间。”

老者仿佛被肖若唐的话惊醒,“姑娘此言是何意?”又有哪些东西是可以长留世间的呢?帝王的江山都不能千秋万代,还能有什么东西可以与世长存?

“百家之道,兵法之计,人间烟火,还有”肖若唐开始沉思起来。

“还有什么?”老者望着肖若唐的眼睛急切地问道。

肖若唐轻笑,“太多了。”

老者哈哈一笑,这姑娘倒是有些意思。

几条鱼吃完,雨还在下,黑云褪去,没有了之前那样的漆黑,仿佛马上就要破晓一般,肖若唐几人起身拜别老者,“这点银两就当是我们的鱼钱。”许开颜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双手奉上。

老者伸手拒绝,“我请你们吃鱼是因为我们有缘分,给我银子作甚?”

看老者一脸严肃的模样,许开颜笑嘻嘻地将银子收回,再次作揖拜别。

四十 捷足未先登

道别了老者,几人上车继续赶路,细雨仍旧如牛毛般飘洒着,一直等到清晨破晓才不见了踪影。

马车又奔波了一天一夜,终于又驶进了小镇,人不用动脚撑得住,但是许开颜有几分心疼马,“快点找个地方歇歇脚,别把罗可修的宝马累坏。”

肖若唐轻笑,对罗可修的事情还挺上心,既然上心为何一提到他又有几分嫌弃?不解。

而珂将马车停在一个酒楼前面,下车找了个地方拴好。肖若唐二人也跃下马车,祸首跟在后面摇着尾巴。

“哟,这是哪来的小公子?”门口,两个身姿妖娆的女子同样要迈进酒楼,二人皆穿着二红色的披风,清秀的面容倒是没有负了那迷人的身材,看到而珂与许开颜的那一眼二人放慢了脚步笑颜如花。

而珂轻笑没有停下脚步没有理会那两位女子,直接招呼着店里的小二过来喂马。许开颜倒是轻步上前一脸坏笑,“从哪儿来不重要,重要的是往哪儿去,不知二位姑娘可愿将心房敞开,让小爷进去?”

许开颜虽然生的清秀少了几分阳刚之气,但是桃花运还是让人眼红得很。肖若唐站在许开颜的身后咋舌,她在等着看接下来有没有什么好戏。

“你这小公子说话好不老实,我们姐们的心在这儿敞着那你敢来么?”其中一个捂着嘴巴笑意盈盈。

见那姑娘这么说,许开颜却怂了,他轻抿薄唇有几分羞涩地迈进酒楼不敢再看刚才的那两位姑娘,肖若唐轻笑,这好戏还没开场就被许开颜急着结束,真实扫兴。

进了酒楼大吃了一顿,拉车的马儿也已经喂饱,离铸剑山庄也就一天的路程,不知那儿已经聚集了多少人在争相买剑。

肖若唐虽说要用几千两银子将破风买下,但是自己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这要等见过庄主才能确定到底能否买下,若是真的还有一个有缘人的要求,那么的确是有几分希望的。所以她决定当即动身,今夜到达山庄。

出门上车而珂将要扬鞭便被刚才的那两个女子拦住,“你们做什么?”而珂轻轻放下手中的马鞭有几分不悦,他讨厌别人这样拦他的路。

“请问几位是要去哪?我们两个的马跑丢了,想乘个便车。”

这个理由聪明人都能听出几分是有十分的水分,这明明就是想要蹭上几人的马车,但是到底有什么企图,肖若唐才不出来。

“我们要去铸剑山庄。”肖若唐从车里探出头,开门见山道。

“哎哟,那正好。”一个看着更加成熟些的女子笑道,说罢便往马车凑去,另一个见状也笑嘻嘻地跟在其后准备上车。

“哎等等,我们说带你们了吗?”许开颜从帘缝中窥视二人欲上马车便急忙拒绝道。他可不想一路上和这两个女人挤在一个车里,这两个女人肯定是别有居心,让她们上车做什么?

但是肖若唐想知道她们葫芦里在卖什么药,所以爽快地答应。

剩下来的一程,马车里略显得拥挤,四人坐在马车中,加上一只祸首,车里的空间紧张得很,外面的而珂也许有意使坏,平时不颠簸的大道今日被他赶得忽而车座颠簸忽而前仰后倾,导致两位蹭车的女子有意往许开颜身上靠,许开颜皱着眉想躲开但是无奈躲之不去。

现在他恨不得和而珂换一换,他出去赶车,让而珂进来左拥右抱,倒是肖若唐在一边看戏不嫌热闹大,安静地带着祸首坐在一边不动声色。

“几位前去铸剑山庄是求破风么?”马车里,那个稍显稳重的女子打破了车内的宁静。

“嗯,姑娘是觉得不妥?”许开颜被二人夹在中间挤得有几分不悦。

“没有,恐怕你们要失望咯。”另一个稍微稚嫩一些的女子在一边泼着许开颜的冷水。

日落树梢,马车到了铸剑山庄的活动范围,又是嘈杂的声音侵入马车时许开颜的眉头舒展开来,他心里知道差不多到地方了,马上就要解脱身边的二位冤家重获自由。

只是两位如影子般挥之难去,二人一直随着肖若唐几人摸到了铸剑山庄的大门才不情愿地离去,甩开了那二位,许开颜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为什么会有这么烦人的女子?像唐唐这样与人适当地拉开些距离不是好得很?

铸剑山庄是江湖中又名的帮派,不参与江湖之斗但却是江湖中购买刀剑的地方,铸剑山庄所产的兵器是出了名的,听说朝廷中私下培养势力的人也会过来大批量地购买刀剑。

比起海阔,铸剑的大门少了几分圆润之气更加威严一些。按理来说江湖人过来求剑这里应当是络绎不绝才对,但是门口却冷清得很。

“几位是要做什么?”山庄的门口,肖若唐还未走近便被门口的守卫拦下。

“见你们庄主啊,不是你们山庄的破风在等有缘之人么?现在我们来了。”许开颜直奔主题。

“昨夜破风就被买走了,这两日庄主说了,谁也不见,所以几位请回吧。”昨夜一帮人马直接冲进了山庄,门口的侍卫没有拦住,等那几人再出来的时候破风便被取走,庄主好似有几分地不情愿,故而下令这两日谁也不见。

“那为什么刚才那两位可以进去?”许开颜有几分不悦,这是要特殊对待么?门缝里看人?

“方才那两位是我们上级。”门口的那个守卫支支吾吾道。

虽然奔波了许久但是已经来迟,庄主的面还未见上便得知破风已被他人抢先得手,这到底是谁?有缘人这么快就能出现?肖若唐深思了片刻便转身回到了马车,许开颜二人见状也紧随其后上车离开。

四十一 客栈相遇

破风被人抢先,许开颜倒是有几分不自在,他上车后一直在心里揣测着,到底是谁?见他一脸不解,肖若唐扬起眉毛宽慰道,“罢了,宝剑也得配英雄才是,若是用来杀鸡那也是浪费。”

虽然说得有点道理,但若是落在了而珂这种剑客手中,那岂不是如虎添翼?说来说去还是有些不甘,自己有备而来却被他人先行一步,失算,失算了!

“我现在算是看出来了,人生不如意之事是十之占八九,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才对。”见许开颜心里仍有几分不甘,肖若唐再次宽慰道。

其实道理许开颜肯定比肖若唐明白得多,但是一直以来他已经忘了这种滋味,这种小小的挫败感已经久违,虽然道理都懂可是心有不爽。

破风没有到手,但是也不想就此离开,许开颜倒是要看看是哪路神仙抢了他的破风,所以他执意留在铸剑山庄附近的一家客栈里,听听关于那晚的小道消息。

夜,客栈的房间已经收拾出来,这里的天气不比皇城,多了几分干冷,只有微凉的清风,渐渐地,灯火阑珊,客栈的小街上开始热闹起来,许开颜心底的那点怒气也早已散去,肖若唐上楼要换衣裳,而珂被他打发出去查探消息,所以他一人坐在靠门的酒桌上,一手端着小酒碗,另一只手摸着祸首的头,两眼望着门外,看着来来去去的脚步,一声不吭。

抢他破风的人到底是谁?他总觉得那人应该并不陌生,可是就是想不起这个到底会是谁。

“小二,上酒。”

这声音从门口传进来,桀骜中带着几分高冷,许开颜惊醒回神,是他?

但是还未等许开颜言语,那人便坐在许开颜的对面,轻吹了一声口哨,祸首便对着他摇起尾巴。许开颜原本轻轻落在祸首头上的手加重了几分力度,“罗可修?”

他怎么就没有想起罗可修?这可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没准真实他抢了自己的破风。

“怎么?不认识我了?你旁边这黑狗毛色不错,这入了锅味道肯定也不差。”罗可修不仅调戏了一番许开颜,还顺带捎上了祸首。

“许公子来这里做什么?不会是来寻我的吧?”罗可修一身深红色的长袍,腰间的那块血玉十分的惹眼,但是更惹眼的是罗可修的那张好看的脸。

许开颜眯起眼睛盯着罗可修,一言不发,哼,这破风应该和他脱不了干系,若真的是在他的手里,那就别怪他许开颜夺他所爱。

“罗少堂主不仅长得好看,这脑袋里想的东西也是美得很。”许开颜冷哼,索性将目光移开。

“那我可想你,朝思暮想。”罗可修胳臂支撑在桌子上,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吧,眼神里全是戏谑。

“罗可修你大晚上在胡言什么?”许开颜被这话惊到,锁起眉头。

“我的马车借给了你们,我想着你难道不对?”罗可修挑起眉毛,说着起身弯腰,慢慢地靠近许开颜。

“你”见罗可修凑过来,许开颜立马站起来,他忘记了手中还扯着祸首的耳朵,惹得祸首一声哼唧惨叫。

“客官,您的酒。”店小二麻利地上了一壶温酒,恭敬地摆在罗可修的面前然后离开。

“我什么?”罗可修扬起嘴角,似乎很期待许开颜接下来的回答。

“罗少堂主这是在做什么?”楼上的肖若唐不知看了多久的戏,一边踱步下楼一边沉稳地问道。

声音不大,但是罗可修还是听到了肖若唐的声音,他重新坐好,将目光移向肖若唐。

“唐唐。”许开颜像见到了救星,两个箭步冲到肖若唐身边,他不知为何,在罗可修面前总是有些不自在,平日里的威风在他面前好像半点也使不出来。

“肖姑娘没瞧出来?我这是在和许公子相叙旧情啊。”罗可修说着竟自顾笑了起来,也许是因为今天见到许开颜的原因,总之除了这个原因他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肖若唐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这话让人听得竟有几分肉麻。

肖若唐浅笑,走到许开颜刚才的位置上坐下,许开颜也紧随其后做好,现在有肖若唐撑腰,他感觉底气足了不少。

“罗大堂主可千万别告诉我此次前来是为了与许开颜相会。”他出现在这里,一定与破风有关,上次听许开颜讲起杀威堂屠尽道义会的事情时,肖若唐就觉得罗可修已经不再安于归隐,而是要打算在江湖中独树一帜。

“还是肖姑娘看得清楚。”罗可修轻哼,随即将目光移到许开颜的身上,“许开颜,听清了吗?本堂主不仅只是因为想你才出现在这里。”

虽然强调了什么,可是许开颜还是注意到了“不仅”二字,那说明还是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

“破风是不是被你得到了?”许开颜赶忙扯开话题,还是扯点正事要紧。

“与你何干?得到了又如何?莫非可以作为聘礼?”罗可修仿佛是在故意钓许开颜的胃口,答非所问。

“罗可修你?”许开颜一时语塞,怎么几日不见下流了几分?

“没错。”见许开颜马上急眼,罗可修言归正传。

昨晚的确是自己带人冲进了铸剑山庄,以万两白银买下了破风,虽说庄主有几分不愿,可是怕罗可修到时候连一万两都不给就取走破风便也认了。在铸剑山庄的那晚,着几个人简直就是文雅的土匪,笑里藏刀。

“只是这破风我不稀罕,又不想这么大方地舍给手下,所以,我打算拿它送个人情。”

罗可修说到这里的时候,许开颜眼中泛起了一丝光亮,“送人情?”真是说得轻巧。

“若是你喜欢,送你做个人情也未尝不可。”罗可修悠悠道,本来他也猜到了许开颜会来,因为他的身边不缺少剑客,破风完全可以派上用场。

况且,在取走破风的那晚,他答应过莫庄主,破风不噬无辜之血,这一点他很难做到,因为在他的眼里只有该不该死,没有无不无辜。

夜色越加深邃起来,门外进来一个身着黑色披风的年轻人,他在客栈楼下环视了一圈,然后恭恭敬敬地走到罗可修的身边,“堂主,事情都已经办妥,是否启程回去?”

“不急,刚遇到老熟人,等等再走。”罗可修看也不看魉,对着肖若唐礼貌的点了点头,随后将目光落在许开颜的身上。

魉顿了顿,好像才反应过来什么,于是走到掌柜前继续帮主子开好客房,然后便没了动静。

四十二 快剑封喉

门外虽然无雨,可是深色的夜幕也挡不住天际压来的乌云,这里的雨,马上也到要了。

罗可修指腹轻轻地扣着木桌,挑眉道,“这天怕是要变了。”

“嗯,还用你说?”许开颜望着外面的天色头也不回道。

“许开颜喜欢什么样的江湖?”罗可修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许开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喜欢唐唐打下的江湖。”

“那我打下的呢?”

“你打下的?怕是一个戾气过重乌烟瘴气的江湖吧?你不动这江湖已经够乱了,你一动这江湖还不得一团浑浊?”许开颜未过脑袋便脱口而出,虽然有些直白,但是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罗可修轻笑,他无故搅什么江湖呢?他不犯敌,敌不犯他,江湖与他自然是相安无恙。

“罗少堂主,我们还是说一说破风的事情吧。”被晾在一旁的肖若唐觉得自己不应当出现,好像自己扰了面前的二位。

“好说,莫庄主将破风卖与有缘人,那么我也想送个人情,将破风赠与我的有缘人。”

罗可修的有缘人?恐怕这世上寥寥无几吧?这话好像比任何要求都难,肖若唐不知如何作答,罗可修的这一出让她有些伤脑筋。

“你的有缘人?这世上难找。”许开颜嗤之以鼻,卖弄什么名堂?自己这个德行有没有有缘人没有分寸么?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罗可修轻笑,不知为何,自上次一别至今日,再见到许开颜之后,他的心情莫名大好,仿佛任何事情都惹不恼他。

许开颜倒吸了一口凉气,罗可修莫非是看上了唐唐?真是不敢想象,跟他在一起还不如便宜了凌开元。

肖若唐作为一个极少言语的旁观者倒是理清了这里的一二,罗可修好像是冲着许开颜来的,而许开颜就像黄雀面前的螳螂一样还不自知,只是肖若唐不解,好端端的,罗可修要招惹许开颜这个冤家做什么。

门外一只系着红丝带的飞镖从罗可修的耳边快速飞过,最后狠狠地扎进了罗可修身后的柱子上,瞬间,罗可修嘴角扬起的弧度凝固在脸上,他不动神色地等着门外的不速之客。

“哈哈哈,罗少堂主果然是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好汉。”门口站着一个背着双刀的男子,此人身材健壮,横眉如剑,目光犀利。

魉不知从何处快速闪到罗可修的身旁,修长的手指慢慢地抚上腰间的剑柄,好像就等罗可修一声令下随时取了对方的狗命。

“阁下是?”罗可修抬眸,轻启薄唇,刚才的微笑仍旧挂在脸上,只是眼眸里藏着几分杀意。

“在下海阔山庄的长老温鼎,此次前来是领武帮主之命重金换取破风,而罗少堂主昨夜快马轻骑闯了铸剑山庄莫老庄主的书房重金强行换得破风恐怕有违君子之风吧?”

海阔?温鼎?肖若唐心里波澜骤起,真是冤家路窄,看来今晚是免不了一场好戏了。

“温长老在此大放厥词有何凭据?就算是真的又与你何干?”罗可修并不怕让别人知道了他得到破风的手段,若是他真的会在意别人的眼光,那么也就不会怒屠道义会满门。

“凡事讲究一个公平,你这样趁人之危恐怕不妥吧?”温鼎踱步坐到另一张小桌上面对着罗可修,他步步为营,非要挤得罗可修颜面无存,也许是仗着海阔如今的名声,又或者是仗着自己的那身武功,总之他的眼里是没有容下罗可修的。

可是罗可修怎么会着了他的道?他本来也就没有说过自己是个君子,做点不光明的手段那不是家常便饭。

“是又如何?温长老这意思也是想以吾之道还于吾身?”罗可修心里冷哼,他正等着温鼎将自己的脾气点燃,马上他就要死在自己的手中。

“我看罗少堂主也是江湖名门,我也不想在这起了干戈,但是人在江湖行事还是不要一意孤行的好。”温鼎话里带着几根绵绵的刺,不扎人却又让人不舒服,仿佛今日还是看着罗老堂主的面子上才不与罗可修计较。

前些日子道义会被屠温鼎也是知道的,不过在他的眼里道义会的人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而已,所以他并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他只知道现在罗可修在江湖上的名声不是太好,若是继续我行我素,那么必将被群起攻之。

“还是那句话,不让。”罗可修彻底没了耐性,冷冷地答道。

双方见的硝烟已经燃起,周围吃酒喝茶的人也在默不作声地看着热闹,一个是嚣张跋扈的杀威堂少堂主,另一个是江湖大派海阔长老,都惹不得,但是这个热闹却是大有看头。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温鼎起身,将身上的大刀抽出一把。

“他的破风已经许给我了。”见双方要打起来,许开颜不知道抽的哪门子筋将破风这个烫手的山芋捞到了自己的手中。

“你?”温鼎仔细端详着面前的许开颜,随后便是哈哈大笑,笑意中似乎满是嘲讽,这弱不禁风阳刚之气不足的模样,真的能舞得起破风么?“我看公子还是回家绣花吧。”温鼎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大笑。

罗可修听完脸色彻底拉了下来,他起身抽出魉腰中的长剑指到温鼎的面前,那宝剑中还闪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周围立刻寂静下来。

“温大长老说够了吗?”罗可修手上的青筋泛起,语气中带着几分微怒与挑衅,好像被嘲笑的人不是许开颜而是他。

“哟?少堂主着什么急?这么护着他莫非?”温鼎故意说一半留一半,让在坐的人浮想联翩。

“莫非什么?我看温长老是个人才,不如来我门下提鞋吧。”肖若唐也听不下去了,她起身轻笑,将这句话说得云淡风轻,等会要真的打起来,罗可修应该会帮着自己的吧?

此话一出,周围的笑声更大,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嘲讽与蔑视,是光明正大的挑衅。

“你这女子,好生猖狂,来人。”温鼎被彻底惹怒,他大声令下,门外闯进来几个身着灰色劲衣的随从。

“温长老是要以多欺少?”肖若唐想拖延一下时间等而珂回来,下午他就被许开颜差遣出去,现在也应该回来了。

“哼,少废话,乖乖跟我走还少丢些人。”温鼎见肖若唐的样子以为她被自己震慑住,不禁得意起来。

“温长老说得有道理,我等乖乖跟你走的话你的确可以少丢点人。”打架肖若唐没有稳赢温鼎的把握,但是耍嘴皮子,肖若唐还是能胜他几个回合的。

“你”温鼎被肖若唐气得面色铁青,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真的拉不下脸来对一个女子下手,索性呵斥自己的随从快点将人带走。

“温长老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么?”罗可修将手中的长剑移到温鼎的脖子上,当那一丝凉意触碰到温鼎的脖子时,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但时温鼎觉得这是罗可修在吓唬自己,他应该知道这一剑下去会有什么后果,这会得罪海阔,会与半个江湖为敌,所以温鼎大笑道,“那少堂主倒是动手啊,我温鼎倒要见识见识少堂主的威风。”

罗可修轻笑,他转头将目光移向许开颜,当他看到许开颜那个满脸不悦却又强装无事的样子时,他握剑的手使足了力气划进温鼎的脖子。

当他抽出那把已经沾染了鲜血的长剑时,周围鸦雀无声,温鼎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时真的,当脖子上的鲜血往外溅出的时候,他才觉得脖子的疼痛,他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话未出口便仰后倒下。

门外寒风乍起,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砸下,只听雨水撞在屋檐的声音以及街上来来往往的凌乱脚步声。

周围看戏的人没人敢再出声,他们已经确信杀威堂的少堂主真的会来混的,同时让他们好奇的还有肖若唐与许开颜的身份,为什么罗可修会为了他们二人与海阔结下梁子。

罗可修将长剑往温鼎的衣服上蹭了蹭,鲜血拭去后才将长剑还给魉,看着剩下的几个喽啰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他轻轻上前道,“回去吧,将你们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你们庄主好了。”他罗可修才不在乎什么,更况海阔真正的庄主就在他的面前。

几个随从手忙脚乱地将温鼎的尸首抬走,很快几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夜中,而客栈的大厅内又安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一切重归宁静。

四十三 君子无戏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被温鼎气住的许开颜在一边目瞪口呆,他默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看着罗可修为自己杀人,看着肖若唐将自己挡在身后,他有些愣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才不会矫情的红着眼眶感谢他们。

“公子,有消息了。”而珂从门外披着一身夜色闯进,一进门便快步走到许开颜的身边,“是”而珂顺着许开颜的目光看到了罗可修,这不就是让铸剑山庄头疼的主吗?

“而珂,以后喊你的许公子为许副庄。”肖若唐最看不下去的就是自己的人受欺负,现在起肖若唐就要昭告江湖,她就是肖庄主肖战的女儿,以后也会是海阔的主人。

“什么?”而珂愣住,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肖若唐的意思,一直以来他也没有搞清楚肖若唐真正的身份,每次许开颜与肖若唐谈论正事的时候他会很自觉地走开。

“也就是说,今日起,你面前的许公子就是海阔山庄的副庄主。”罗可修见而珂一脸不解便大声解释,其实他也是要帮肖若唐声明身份,让在坐的人都知道肖若唐是谁!像这种事情,罗可修相信,明日江湖上就会传开的,现在他不是与海阔为敌,而是与武成河为敌罢了。

而珂似懂非懂但还是点头答应着,在座看戏的各位却是一头雾水,杀了海阔的长老怎么就成了海阔的副庄主了呢?天下怎么会有这等美事?

“敢问罗少堂主,你身边的这几位小英雄是?”有人识得罗可修,起身抱拳向他询问肖若唐几人是谁。

“在下肖战之女肖若唐。”肖若唐自报家门,现在她不怕武成河能拿她如何,她的羽翼已经渐渐丰厚起来,所以接下来将是她的江湖。

此话一出在座哗然,肖战不是膝下无子无女吗?知道肖若唐存在的人是少之又少。

温鼎这场插曲已经结束,肖若唐想到了破风的事情,于是抬眸对罗可修说道,“这里不是地方,不如去许开颜的房间里细细商量。”

说完几人直奔许开颜的房间,许开颜愣住片刻,为何都喜欢往他的房间凑?随后对躲在桌角的祸首吹了个口哨便跟上几人的脚步迈上楼梯。

房间内灯火通明,几人坐下后房间内多了几分拥挤,肖若唐与罗可修对视而作,而珂与魉站在一边,许开颜见状,踱步到二人中间扯过椅子坐下双手撑着下巴转着眼睛看着二人,刚才的不快已经被他抛到脑后,破风的事情才是正事。

“罗可修,破风多少银两出手?”许开颜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不过想一想罗可修也就爱吃他这套,仿佛在许开颜的面前,罗可修永远是收敛起自己的暴躁的。

“你想多少银两?”罗可修只随口问问,不管许开颜开多少银两他都不会还价,因为本来这就是自己冲动下想送给许开颜的玩物罢了。

许开颜眼珠转了转,按照唐唐的要求来,那就只有三千两白银了,自己身上一共就揣了三千多两,总不至于连中途回去的打赏钱都一起掏出去吧,他抬眸看了看罗可修刚要开口便被肖若唐打断。

“我们愿意出罗少堂主的两倍银子。”原本是要千两买下不错,但是现在破风到了罗可修的手中,今晚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再出千两的话,许开颜的人情要怎么还?

听到肖若唐开口就是双倍的银两,许开颜瞪大了眼睛看着肖若唐,那副神情净是惊讶与不解,唐唐竟然也有这么大方的一面。

罗可修轻笑,他大概也看出了肖若唐的意思,但是他偏不让肖若唐来还,他要许开颜一直欠着这份人情,“肖姑娘的诚意我是感受到了,但是看在我们之间的交情上,我并不打算收取银两,只是有几点要说明。”

说来说去,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破风不得沾染无辜之血,这一点罗可修相信肖若唐可以做到,至于其他都是罗可修随意加上可有可无的东西。

“最后再问一次,罗堂主此话当真?”肖若唐端正了自己的神色认真道,今晚这桩买卖必须由她和罗可修来商量,许开颜今晚已经欠下他一个人情,不好再与他商量破风。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罗可修也端正自己的神色,他难得这样认真。

双方谈妥,罗可修给魉使了一个颜色后魉便从窗口跃下消失在夜色之中,但是很快又从门口敲门进来,手中还提着一把用布包裹好的东西,想也知道就是破风。

交剑的时候一向少言寡语的魉冒出了一句让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的话,“主子取剑那夜说这将来是要作为聘礼的。”

“不得多言。”罗可修低沉地制止,但也未作解释。

许开颜听到这话被自己的口水呛住,罗可修这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呵,那日后还罗少堂主一位夫人便是。”魉的话有几分真假肖若唐也没有细细斟酌,只是当做笑话听了过去。

“不知肖姑娘准备何时重起东山?”罗可修也许是觉得这江湖太过风平浪静,所以他等不急想要随着肖若唐掺和一脚扰乱这毫无生气的江湖,重要的是还可以与许开颜有更多的交集。

“这个”肖若唐沉思,这个问题她想过,只不过自己也没有明确的打算。

“怎么?不便透露?”罗可修挑眉,他知道肖若唐并非不想透露,但是不知道她在多虑什么。

“这倒没有,不过还未想好罢了。”肖若唐轻笑,现在破风买下一两银子未出,总不好过河就拆桥,她知道罗可修是想结交她,更想结交自己身边的许开颜。

“罗可修,谢了。”见也再无其他可聊,许开颜站起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请房间内祸首之外的闲人离开。

听到许开颜的道谢,罗可修轻笑,他起身走到门口,转头看了一眼许开颜便踱步离开,几人都走之后,房间内更加安静,许开颜呆坐在床上,想着今日的事情竟不觉傻笑起来。

四十四 予你名姓

第二天清早,肖若唐被雨打枝头的声音吵醒,她和衣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推开木窗,霎时凉意带着几滴豆大的雨点侵入,肖若唐皱眉退了一步,抹去脸上的雨水之后又凑到了窗前,虽然外面的天气不好,但是她还是喜欢这样呆在窗前,那种窗外风雨乱吹但是自己安然站在房间内的感觉莫名地舒服。

转身洗漱完毕,肖若唐轻步下楼,虽然天气不好看不出是什么时辰,但是看楼下清冷的样子也知道时辰还早,店里的小二正麻利地擦着桌子等着客人用餐。

门框上抓着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也许是以为店小二没有发现,所以又露出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小脑袋,额前的碎发已经被雨点打湿,但是她丝毫不在意这些,那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目光在每一张桌子上扫视了一圈,也许是发现没有东西,所以眼神里尽是失落。

肖若唐轻笑,走到靠门的桌边坐下,“小二,来一笼肉包子两碗粥。”肖若唐早晨一般只吃一碗清粥了事,额外的是为门口的那个小鬼点的。

店小二爽快地答应着,背着毛巾跑进后厨,那麻利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肖若唐的视线中。

很快,小二端来了两碗热粥与一笼包子,热情地放在肖若唐的面前便继续擦着其他的桌子,门口的那个小乞丐也许他看见了,但是好像不忍心将他赶走,索性换了一个看不见的地方继续忙着自己手中的活。

肖若唐品了一口清粥,拿起一个小包子轻轻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不过不如济从的手艺。

她感觉身后的那个小家伙正用一双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索性转头喊他过来。

见肖若唐转头,那个小家伙立马将脑袋缩回去,肖若唐轻抿红唇,温和道,“要不要来一个包子?”

听到肖若唐这么说那只抓着门的小手动了动,仿佛在顾虑着什么,但是听见没了下文,那个小脑袋便有一次伸出来,那双清澈的眼眸正好撞上肖若唐的眸子,他愣住,从未见过这样清秀如水的漂亮姐姐。

见那个小家伙愣住,肖若唐拿起一个包子对他示意,虽然小家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但还是将自己的脚迈进门槛,接着是第二只脚,然后一步一步地靠近肖若唐,那双望向肖若唐的大眼睛里满是恳求与渴望,但凡有些良知的人也不会狠下心来驱赶他离开。

小家伙吞咽着口水一点一点地靠近肖若唐,目光已经全部放在了那笼包子上。

“都是你的。”肖若唐看着小家伙的脸庞,语气中尽是诚意。

小家伙还是犹豫了片刻,但是忍不住包子香气的诱惑还是坐了下来,“谢谢。”说完之后便不再顾及一切狼吞虎咽起来,突然那抓着包子的手停顿下来,小家伙瞪着眼睛捶着自己的胸口,努力让堵在半道中的食物下去。

肖若唐将一边的白粥推到他的面前,他楞了一下便赶紧端到嘴边,咕咚咕咚两大口下来,终于喘过气来,差点被包子噎死。

而旁边的另一张桌子上,许开颜几人安静地坐着,正不言不语地看着肖若唐二人,肖若唐余光也察觉到了几人的存在,轻轻转头扬起嘴角,“要不要一起过来吃点?”

“唐唐,这是哪来的小鬼?”说着,许开颜起身两步走到销座堂的桌子上坐下,白皙的手托起下巴端详着面前狼吞虎咽的小家伙。

听到许开颜这么说,小家伙停下嘴里的动作,抬眸瞥了许开颜一眼,好像很讨厌许开颜这么称呼他。

“怎么着,你不是小鬼?”许开颜见那小家伙不服气便也瞪大了眼睛质问道。

见许开颜一副贱贱的样子,小家伙满脸不屑。

“你有家吗?”看着眼前的小人儿,肖若唐又几分同情,但是语气中并无怜悯。

小家伙看了肖若唐一眼,咽下口中的包子摇了摇头。

“你还有亲人吗?”

“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

现在看来,眼前的这个小家伙是无依无靠,肖若唐心里涌上几分同情,但是她看得出眼前的这个小人儿还是有着自尊的,所以她故意隐藏起自己的怜悯,换了一种方式与他交流。

这样无依无靠的孩子也许可以收留下来,来日不管能不能成了气候都可以将海阔作为自己的家,那么关于海阔的事情必然都会十分认真,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许开颜与而珂这种君子之辈,太多人的小人之心难以防范,比如父亲麾下的武城河!

“你愿意跟我们走吗?我们会教你读书练剑。”肖若唐垂下眼眸,盯着面前小人儿的眼睛十分认真,仿佛不是在和小孩子说话,而是站在平等的位置上与他商议。

小家伙鼓着两腮不自然地点了点头,这半年来,从未有人这么温柔地对待过他,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家在哪里,他只知道自己是一个无家可归无名无姓的小鬼头。

“肖姑娘可真是大善人,你要重建的是收容所么?”罗可修十分不解,为什么要把时间与钱财浪费在一个素不相识来历不明的小鬼头身上

“非也,我只是觉得和眼前这个小家伙有缘罢了。”肖若唐轻笑,有些事情她做起来完全是凭着自己的心情,没有为什么,没有会不会亏本,不需要其他理由。

跟着而珂去楼上洗了个热水澡,出落的却是一个富家小公子哥模样的孩子,换上衣服下楼的时候,几人皆有几分惊讶,这明眸皓齿还带着几分机灵劲儿,真的不像寻常人家的孩子,更不用说街上的乞丐了。

“我叫肖若唐,既然你没有名字,那就叫肖回可好?总有一天,你会回到你想去的地方。”肖若唐见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便替他想好了名字。

“不好。”小家伙沉思后拒绝。

“那总不能喊你小鬼头吧?”许开颜见状调侃起来,眼前这个小家伙还是有点意思的。

“我不想再回到我已经忘记的地方。"

看这架势,这个孩子定是读过几天书的,那股气质是由骨子里渗透出来的。

“那就叫肖时可好?”今日此时,你有了新的名字。

小家伙想了想,然后诚恳的望着肖若唐重重的点了点头。

四十五 螳臂当车丢了命

“祸首,来,交个小朋友。”见肖若唐的目的达成,许开颜将祸首唤到自己的脚边。

“祸首?”肖时歪着头盯着眼前的大黑狗。

几个月下来祸首已经长成了大黑狗,那一身漆黑的毛色锃亮,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狗。

“嗯,想不想摸摸它?”摸祸首的头是许开颜最近以来的乐趣,他就是喜欢时不时地欺负欺负祸首,祸首也乐得被欺负。

然而话刚出口,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落在了许开颜的头上

许开颜猛地摇头甩开那只讨厌的手,回眸一瞧是罗可修这个混蛋,便起身鄙视道,“罗少堂主这是做什么?”

“失礼失礼,方才是情不自禁。”罗可修轻笑,没有多狡辩什么,只是承认了自己的失礼,任由许开颜皱眉炸毛。

“我好歹也是唐唐身边的副庄主,能不能维持一下我威严的形象。”许开颜小声咕哝着坐下,不再理会罗可修这个混世魔王。

“扑哧~”肖时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立马用自己的小手捂住嘴巴。

许开颜瞥了肖时一眼双手托腮不再言语,肖若唐见状,便笑道,“罗少堂主请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弄得我们许副庄如此没有颜面~”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调戏!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客栈里渐渐热闹起来,肖若唐几人应付了点清粥便准备离开,破风已经到手,肖若唐按照许开颜的意思将破风赠给了而珂,这让而珂呆住,自他得知破风的消息后便是日思夜想倾慕于破风的,如今到了自己的手里就好像美人入怀,激动地半天都没有言语。

“只有一点,不得让破风嗜无辜之血。”肖若唐见而珂激动得什么都抛到了脑后便赶忙叮嘱着。

备好了马车,而珂将自己宝贝得不行的破风背在身后,整个人往后坐了坐,生怕破风淋到雨水,而几人的马车后面是罗可修的马车。

此次外出,罗可修是一意孤行,罗老堂主并不想让他再深入江湖,但是儿大不中留,翅膀硬了自己也难管住,索性由他性子来。

“罗可修好像是要随你一起上路。”肖若唐听到后面哒哒的马蹄声一直跟在自己的马车后面,从一旁的窗口探出头,豆大的雨点打湿了额前秀发的时候她终于确定罗可修是要随自己一起赶路。

“什么叫上路?唐唐,我许开颜上路也不会随着后面的那个混蛋一起。”许开颜皱眉深思了片刻,立刻强调道,自己要与他划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

然井水不动河水便行,许开颜是注定甩不开罗可修这随心所欲的大神了。

“你到底是哥哥还是姐姐?”坐在角落里的肖时双手托腮,像个小大人一般质问道。

此话一出让车里的二人心里一颤,肖若唐想忍住不笑,但是憋在心里十分难受,而许开颜控制住了自己闭目深呼吸。

“我从未见过如此清秀的大哥哥,也从未见过哪个大姐姐有你这般俊朗。”总之肖时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

“我是大哥哥,看到了吗?喉结,大姐姐是没有喉结的。”许开颜指了指自己并不明显的喉结对肖时强调着,不过看肖时的模样,以后长大了不见得能避免自己现在的困扰,这好生打扮一下就是女孩子!

肖若唐似乎也发现了这一点,摸着肖时的头道,“所以啊,你以后一定要勤学武道,那样才更像男孩子一点,以后就不会有人这么问你。”海阔已经有一个许开颜了,肖时长大不能再像他一样命犯的桃花男人居多。

“唐唐,你”许开颜欲言又止,这好像事实,但自己除了不喜欢别人问他的性别之外,这张脸给他带来的好处他还是可以接受的,总比长的丑好吧。

肖时听到后睁着大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定要勤学练武,不能成为妖孽。

“后面的大哥哥是不是很喜欢你?”肖时仰头望着许开颜,他的意思并非是那个喜欢,只是单纯的倾慕,但是到了许开颜的脑袋里这个喜欢便升级发酵起来,于是赶忙否认,“小孩子家瞎说什么,没有的事情,两个大哥哥怎么会在一起呢?”

“什么意思?”肖时不懂许开颜的回答,只觉得许开颜在答非所问,索性不再理他。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肖若唐竟然觉得许开颜与武妖妖之间的可能还不如与罗可修的缘分大,真是天意弄人,造化,造化!

现在准备回沐阳镇去,一路的秋雨让路面变得泥泞起来,忽然外面马车停下,几人猝不及防往前倒去,后面的骏马也嘶鸣了两声,两辆马车差点就撞在了一起,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肖若唐撩开车帘,见外面站着一群扛着大刀的山匪,肖若唐便舒了一口气,原来是劫路的。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为首的山匪顶着一个眼罩冒着漫天的风雨,对着而珂喊着老掉牙的词。

肖若唐还是有几分理解这帮山匪的,出来混谁都不容易,给他们一点钱财便是,于是拿出车里的几十两碎银示意而珂递过去。

然而那为首的山匪拿到银子之后便摔在了地上,大呵道,“奶奶的,你们打发叫花子呢?”

肖若唐听到后只是轻笑,又从腰间拿出一百两的银票示意而珂递过去,这一百两可够他们吃喝一些日子了,今日天气不好,多给点买路财也无妨。

然而马车前那个为首的山匪偏不识相,见肖若唐从车里又拿出了一百两便起了歪心,他以为肖若唐是哪家的大小姐想花钱买平安,既然如此,那就要狠狠地宰一票才对,索性对着马车喊道,“车里的人出来,让大爷瞧瞧。”

肖若唐听到外面的人又在喊,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是不识好歹,便撩开车帘,“买路财已经给了,几位好汉还想怎样?”

“谁跟你说这点银子够了?下车让我们检查一下。”这做事最怕跟错了人,眼见着为首的山匪正领着自己的兄弟往火坑里跳一群人却愣是不知。

“几位大哥难道不知道盗亦有道么?”你们混黑道别人管不着,但是不讲究规矩可就没人能容。

“管他什劳子的,我们只要钱,快点下来,兄弟们,把车围了。”为首的山匪已经见钱眼开,他确定肖若唐的车里一定有钱,一行人迅速散开,将前后两辆马车围得紧紧的。

罗可修没了耐性,他一直听着外面的嘈杂,干脆吩咐车外的魉动手解决了这些杂碎。所以还未等肖若唐再次开口,魉就已经杀到了肖若唐的车前,周围的山匪都已经全部倒下,只剩下为首的那个不依不饶的山匪瞪着眼睛,这一切发生地太快,他甚至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是看着魉手中滚落下血滴的长剑,回想起刚才同伴倒下时溅起的泥水,他终于清醒过来,哆嗦着弯下腰不敢再抬头多看一眼,“大、大人,请过。”

魉轻哼一声,手起剑落,那人的人头落地滚到路边,坐在马车上的而珂看得触目惊心,这样的杀人手法也太凶残了些,他杀人向来只是快剑封侯或者直指要害,伤口少却剑剑致命,不像魉这般残暴,只能被他弄得到处是伤,一不小心还会失血过多而死。

完成了罗可修的命令,魉转身回到马车,等着肖若唐的车前行,但是肖若唐并没有立刻离开,她让而珂将刚才自己给的买路财又拿了回来,多余的钱不要,但是自己的银子也不能白扔。

收回了银子,而珂这才驾着马车不紧不慢地继续赶路,好像刚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淡然。

车内,肖时抱着祸首往角落里靠了靠,他看着肖若唐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肖姐姐,刚才外面是不是在杀人?”

“嗯。”

“为什么他们要死?”

“因为他们贪婪,拿着别人的钱财却不知满足。”

“哦。”

肖时似懂非懂地答应着,然后闭上了嘴巴。

四十六 关内醉关楼

然而今日的路不是很顺利,去沐阳镇是另一个方向,已经不会再走来时的那条路,海阔的温鼎是昨晚死的,回去报信的人没有那么快能搬到救兵回来,但是在天色渐晚的时候还是有人跟踪上了肖若唐几人,这并非是从海阔山庄派来的,而是昨晚偷偷留下来专门跟踪肖若唐的人。

马车虽然行的不算太快但是也绝对说不上慢,之所以此人能跟上那是因为肖若唐他们想让他跟上,魉已经发现了此人的动作,于是默不作声地报告给罗可修,罗可修又示意魉悄悄地通知肖若唐,最后几人决定装作不知道,继续前行,但是得改一改路线,省得跟着回了沐阳镇抄了肖若唐的老窝,肖若唐向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所以这次不急着回去,就赶着马车闲逛几日吧。

许开颜突然想起了江湖上有一个地方叫醉关楼,听说那个酒楼里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一应俱全,那里的美酒名扬天下,但是那里离边关太近,所以形形*的人都会遇见,是一个刺激而又让人难以忘怀的地方。

“还有这么个地方?”肖若唐听许开颜娓娓道来后挑眉,心里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当然。”许开颜往门口挪了挪,撩开车帘风雨侵入,鬓角的头发被吹乱后便赶忙合上车帘。

这样的地方当然要去看一看,只不过考虑道还有肖时跟着,许开颜犹豫了片刻,“唐唐,醉关那个地方虽然有趣,可是也很危险,带着肖时这个家伙可能不是太方便”说着目光投向了肖时。

肖若唐看了一眼肖时,笑了笑,“没关系,跑的时候一只胳膊就能抱走。”

这话虽然听上去有些怪怪的,但是看着肖时这个小不点便觉得肖若唐说得不无道理。

肖时听到二人这样说,便抬头努了努嘴,“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如果到时候遇到了危险真的顾不上我也没有关系,我不怕死的,我也不会怪你们抛下我的。”

这样懂事的口吻让二人有些诧异,怎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会带着几分横秋之气?

待肖若唐做好决定之后马车当即掉头换了方向,罗可修的车犹豫了片刻后也紧随其后,两辆马车渐渐地消失在步入初秋已久的风雨中。

马车还未走远,大道一边的隐秘出便闪现出一个人影,顿下脚步看清马车的去向后喘了口气便继续御着轻功追了上去。

然而离这个人影不远的暗处又有几个身手更加敏捷的披着青色黑里风衣的蒙面人紧追上去。

醉关距离边关只有一百里不到,几人走走停停将近二十几日才赶到。

这一路上热闹的是许开颜与罗可修二人,原本几人走的就是近路,没有什么酒馆客栈,可是许开颜偏要嚷着喝酒吃肉,罗可修便让魉去抓点野味回来烧烤,但是碍于许开颜太吵,索性将他排斥开,烤好的野味连祸首都有份,唯独许开颜没有,其实罗可修为他留了,只要他撒个娇,便也有份,但是许开颜并不为区区野味折腰

终于进了醉关所在的小镇醉关镇,渐渐的开始热闹起来,这里的天气与皇城不同,这里偏于干燥,渐渐已是深秋,这里的风沙很大,肖若唐几人坐在马车中可以明显感觉到车外沙子划过车身的声音。

而这一路最累的是一只跟踪着肖若唐几人并且不断留下记号的海阔部下,也许是几人的形成太过曲折,总之援兵迟迟没有赶上自己,而自己一路风餐露宿,看着几人烤野味吃的时候恨不得冲出来服软也分上一块肉吃。

而那几个身着青色风衣的蒙面人则不同,不仅跟踪得毫无痕迹且面不改色气不喘海阔的人之所以到现在还未找到肖若唐几人,那是因为留下的那些几号都被他们悄悄改动了,现在算下来,估计派出来的那一大批人已经分散成了好几小批。

因为记号已经被那群蒙面人改成了好几个方向,为了不错过任何的蛛丝马迹,他们决定兵分数路,所以真正跟上肖若唐痕迹的人越来越少。

将这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人就是罗可修,肖若唐并不螳螂捕蝉更有黄雀在后,武成和的人盯上了她,而罗可修的暗卫又盯上了武成河的人。

许开颜决定直奔醉关酒楼去,这么多天没有好好吃一顿,今日他打算好好打打牙祭。

到了地方,肖若唐抬眸望着镀金的牌匾,上面挥着气势恢弘的三个大字,那中大气之感直冲眼帘,酒楼所在的整条街都是人来人往的,这里离皇城远离边关近,又有醉关这么个快活的地方,所以这里不乏许多犯事而逃的朝廷重犯,如江洋大盗之流,总之人流复杂得很。

“人生在世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呀!”许开颜站在门口望着里面热闹的景象感叹着,仿佛真的悟透了人生的真谛一般,他理了理本就不乱的衣襟,大步迈进酒楼。

“那今日与我痛饮几杯?”罗可修见状调侃着,许开颜到底有几斤几两的酒量,他已经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了。

许开颜抬眸瞧了罗可修一眼,轻哼一声自顾前去。

肖若唐的衣袖被仅仅地抓住,她转头没有发现到底是谁,低头一看原来是肖时,小家伙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肖若唐,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安。

肖若唐扬起嘴角,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头,道:“放心吧,跟紧我。”

柜台管事的说醉关的客栈已经住满,但好在还有席位,许开颜赶忙招呼小二上菜,这里的山珍海味他今日都要吃一边才罢休。

四十七 是真傻还是假傻

这醉关楼的名声果然不是虚传,店小二拿来的菜单折子上简直写得五花八门,飞禽走兽一应俱全,荤素搭配得更是让人眼花缭乱,许开颜不禁望着肖若唐满脸期望道,“唐唐,以后我想好了,等我老了,我也要去做个厨子。”

肖若唐被许开颜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惊到,心里倒是很羡慕他这种走一步可以看二十步的心态,也正是这样,她才觉得许开颜为自己带来了许多精神上的支持。

风餐露宿的二十多天,许开颜特意声明,今日大家敞开了吃,他掏腰包,但是罗可修除外,因为这是在报复烧野味那天的私仇。

罗可修倒也没有计较,只是嘴角轻扬起弧度,一脸坏意地说道:“那我就坐在许公子身边看着吧。”说着起身换了个位置坐到许开颜的身边。

“好吧,你吃,但是离我远点。”许开颜被罗可修这一动作吓到,为什么堂堂的一个少堂主会如此厚颜?

“嘻嘻嘻”肖时看着眼前的两位好看的大哥哥只觉得二人十分有趣,于是趴在桌子上用那双大眼睛看着二人傻笑。

“小鬼头笑什么?”许开颜瞪了肖时一眼,将自己的椅子往一边挪了挪,因为他想离罗可修远一点。

但是罗可修偏不让他如意,自己又将凳子往许开颜身边移去,许开颜见状,将肖若唐脚边的祸首喊来坐在他与罗可修的中间,以祸首划清楚河汉界,示意二人井水不犯河水。

“几位公子小姐,要不要点几首曲子助助兴?”嘈杂的空气中飘来一道十分动听的声音,肖若唐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面容姣好身材妖娆的女子抱着琵琶凑在许开颜的身边。

许开颜抬眸望了望,这样嘈杂的地有曲儿还能听的清么?但他还是从袖口中变戏法似的掏出一锭银子,“这锭银子能点几首你就弹几首曲儿。”

那女子笑意盈盈地伸出洁白柔软的接过银子,放进腰间的荷包中便走到一边拨弄起怀中的琵琶弦,婉转动听的声音很快响起,在周围嘈杂声的映衬下显得更加悦耳。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店小二就开始一一上菜,几人大口吃肉大口地喝酒,许开颜吞下口中的鹿肉还不忘夸赞着这儿厨子的手艺,余光撇到罗可修迟迟没有动筷,便问道:“我说你除外你还当真?吃吧,小爷今天包圆。”

听到许开颜这么说,罗可修还是没有动筷,只是微微抿了抿杯中的美酒,然后往椅背上慵懒地靠去,气定神闲地说:“手腕酸疼,不想动手夹菜。”

此话一出,周围的几人都装作没听到,继续吃喝,唯有许开颜目光在整个桌上环视了一圈,见坐在罗可修身边的魉也不动声色地夹菜然后放到自己的碗里,许开颜放下筷子沉沉的叹息了一声。

“祸首去唐唐那。”许开颜支开隔在二人中间的祸首,将屁股下的椅子往罗可修身边扯了扯,拿起罗可修的碗筷热情地替他夹了起来。

很快罗可修的碗中便是满满的菜和肉,罗可修抬了抬眼皮,装作很不情愿地样子拿起筷子,一大筷佳肴入口,罗可修险些吐出来,但是考虑道自己的形象还是强忍着咽了下去,谁又能想到许开颜会在里面藏着大颗的花椒和大块的姜呢?

见许开颜藏起的笑意,罗可修瞪了他一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自己动手开始夹菜,“肖姑娘,我觉得许开颜作为你的左膀右臂武功那么差是不行的,必须苦练才可以。”

罗可修给肖若唐提了个不咸不淡的建议,虽然他知道肖若唐并不会强迫许开颜做什么但是还是要说一说,就是要拐弯抹角地让许开颜这个家伙担忧自己的地位。

“轻功好就够用了,他可以保护好自己我足以放心。”说真的,肖若唐并没有指着许开颜能在武力上对她进行保护,她知道许开颜到底是个什么材料,总不见得周围的人都得是而珂令寒这样的高手才行,而且她也看得出来,罗可修对许开颜的确有着说不清的情谊,提到这茬不过是想逗逗许开颜罢了。

许开颜耷拉着眼皮看着罗可修,眼神里充满了不友好的目光,这个家伙在说什么?想借唐唐之手报复自己?但是听到肖若唐这么说,许开颜还是决定将罗可修的话抛到脑后不与他斤斤计较。

一餐下来,几人已是酒足饭饱,许开颜慵懒地半躺在椅背上,听着耳边萦绕的琵琶声,忽而想到了一个问题,自己就付了一锭银子怎么现在还没有结束?

“姑娘是不是弹得入神忘了付费的曲子已经弹完了?”看着那女子谈得轻快嘴角扬起,还别有一番一笑百媚生的意思。

曲子由轻快变得紧凑起来,最后戛然而止,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是脑海里还在回荡着方才的旋律,那女子轻轻走到许开颜的身边,轻笑道,“我见公子眉清目秀举止文雅与寻常男子不同,故而觉得十分投缘,所以才忘了时候。”

这话放在其他男人那里倒是还能受用几分,可是许开颜肖若唐暗自咋舌,她从未见过他近距离接触过女色,就连在忘川与武妖妖一起重整酒楼门风的时候都没有暧昧接触过,没错,许开颜就是这样一个可以坚守自己原则的美男子!

果然许开颜的回答没有让肖若唐失望,只见许开颜又变戏法似的拿出一锭银子,心里想着再不走可就真没有银子拿出来了,于是毫不解风情地说道:“银子补上,姑娘请回去歇息吧。”

那女子抱着琵琶愣了一下,回过神后接过银子转身离开,从她地背影中倒是可以看出几分不舍中还带着一股决绝~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因为醉关的人气居高不下,这周围的客栈饭馆也跟着红火起来,几人一顿吃喝之后才想起自己的住宿问题,于是而珂与魉二人被派出去转悠了半天,左挑右捡终于挑了个离醉关较近的客栈。

二人回酒楼的路上开始讨论起破风的事情,而珂虽然极少言语,可是在魉的面前,他的话匣子便打开,“你们主子此次出来是做什么?”

“散心。”魉看也不看而珂一眼,双眼直视前方。

“你上次的伤好了吗?”而珂看了看魉的胳膊,想起魉上次在海阔山庄时被划了那么一刀。

“嗯。”

这天实在聊不下去,一阵风沙吹来,迷得街上的人睁不开眼睛,二人半眯着眼睛快速往酒楼走去,匆忙中魉看到了那日鬼鬼祟祟的影子,于是轻哼一声消失在人群中。

四十八 风雨将至

回到醉关的酒楼,而珂一时竟晃了眼没有发现许开颜人在哪,但是很快就被人群中一个俊秀儒雅的身影吸引到,待他回过神的时候发现,那不就是许开颜么。

“许公子,客栈已经找好了,要去休息么?”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的许开颜白皙的脸庞中泛着几分红晕,而珂上前轻轻问道。

许开颜挑眉看了看肖若唐,见她与肖时逗着祸首但是面有几分倦色,所以决定回去休息,但是还未等他开口罗可修便抢先道,“我累了,回去休息。”

于是许开颜唤来小二结账走人,一顿饭下来,踏出门口的时候,肖若唐发现外面的天色到还是很早,不知为何,这里不但风沙大,而且日落仿佛也比在皇城的时候晚了许多。

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男人女人,有的独眼戴着眼罩,有的脸上挂着狰狞的伤疤,还有的一脸凶相让人避之莫及,这让跟在肖若唐身后的肖时紧张了好几分,他握住肖若唐的手不由多使了几分力气,肖若唐低头浅笑,“没事,抓紧我的手。”肖时此刻的心理,肖若唐是有几分切身感受的,所以她也微微使了几分力气,紧紧握住肖时的小手。

进了客栈,肖若唐觉得这家客栈的规模并不亚于醉关,但是人气明显没有醉关足,“哟,几位客官住店吗?”柜台里正在监视账房对账的老板娘见门口进来了几个衣着不凡的年轻人便热情地跑到门口,看这几人的打扮,也不像本地之人。

“老板娘真实好记性,我们是方才那两个已经预定下房间的客人。”而珂见老板娘这么热情便上前解释。

“嘶----”老板娘抬眸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哎哟,我这个脑子真是不行了,几位客官楼上请。”

“这哪来的黑狗?出去出去。”赶在老板娘后面待客的小二看着祸首便撩起肩上的白毛巾驱赶着。

“小二哥莫赶,我们的狗。”又是许开颜制止店小二,不过出门带着狗真的不方便,但是祸首还是比较通人性的,除了这一点其他并无不便。

“哎呦,我看这狗色泽光滑,真是好狗。”老板娘见状上前挥手将店小二推到一边,笑嘻嘻地迎合着几人。说罢迈开步子带路楼上,肖若唐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这家客栈的后院也有客人居住,不过相比楼上应该更雅静一些。

真的不得不说这里也是一个捞金的好地方,从这家店的装修便足以看出,虽然平日客人不多不少,但是各种名贵的木料堆起了宽大的客房,一进门瞬间安静了许多,就连房中的空气都少了外面的几分干燥。

“我想想,哦对了,刚才的小公子一共付了五间房钱,现在这钥匙在我这儿,几位客人拿去。”老板娘打开一间客房后想起了而珂二人刚才前来付银子的事情,笑呵呵地撩起自己的短袍从腰间拿出一串钥匙,又数出四把放在肖若唐的手中。

一共五间房这倒没有问题,可是肖时要跟着谁?肖若唐拉着肖时进了自己的房间,但是有些顾虑起来,她从未照顾过这样的孩子,而且肖时虽然是个小孩子,可是自己一个女孩子家多多少少有几分不方便。

于是肖若唐拉着肖时的小手笑道,“喜不喜欢那个清秀的大哥哥?”

“嗯嗯。”肖时如小鸡啄米般,但是随之又轻轻地摇头,“肖时也很喜欢若唐姐姐。”这小家伙加上最后一句怕是自己出言不慎得罪了肖若唐,所以马上补充道。

肖若唐轻笑,“没关系,喜欢那个大哥哥就好,走,今晚你跟他睡。”

先不管其他人,总之肖时跟着许开颜睡是再合适不过,罗可修向来是要别人照顾的,另外两个看也知道只会舞枪弄剑,心思根本没有许开颜细腻。

肖若唐牵着肖时的手出门,左边房间住的是而珂,而右边住的是许开颜,再往许开颜隔壁观察,应该住的罗可修,那么魉应该就住在罗可修的隔壁

许开颜的房间内,他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祸首正趴在床尾,这些日子,它习惯了跟着许开颜入睡,所以直接跟着许开颜进了房间。

房间门猛地被推开,许开颜立马从床上挺起来,“罗可修你不知道敲门吗?”但是看清了顿在门口的肖若唐时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搞错了,其实这并没什么,但是竟然莫名害羞起来。

“不然我出去让罗可修带着肖时进来?”肖若唐仿佛看到了许开颜内心的独白,打趣着要往外退。

“唐唐莫要胡闹。”许开颜见状急忙阻止肖若唐,他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只知道不要刻意让罗可修过来凑热闹就好。

肖若唐轻笑也不再打趣许开颜,许开颜也知道肖若唐带着进来的意思,所以还不等肖若唐开口便自告奋勇地留下肖时跟自己一起睡,于是肖时与祸首一同被丢给了许开颜,肖若唐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想歇起了腿脚。

此时楼下的后院,海阔的人终于追了上来,武成河派来的人不少,但是真正找到地方的人只有不到十个人,为首的时一个长着小胡子的中年人,此人是山庄的武长老,是武成河的侄子武为同。

他听说肖若唐杀了温长老,心里轻笑责怪温长老轻敌才丢了性命,这次他一定要将这个小丫头抓住,得不到活的,死的也不见得不可以。

吩咐好了部下,为了掩人耳目,他让人叫来了小二开了一间最大最便宜的房间,于是将近十个人挤在一个房间,店小二接过银子给了钥匙之后在心理咕哝了几句便离开,这什么人啊?没钱就不要出来闯荡了,亏得还是这么多有手有脚的汉子呢。

而院子的对面,两个身着青色风衣的蒙面人也开了一间客房,其他几人虽未露面,但是一直隐匿在暗处,二人也及其低调,武为同虽然注意到了他们但也没有多想,毕竟这里的人都没有善茬,况且温长老身边一直跟踪肖若唐的木头说随她一起的几人都在楼上。

一阵狂风掀起地上的散沙,漫天弥漫着黄沙,黑云压境,似乎骤雨将至,而此时,街道上却热闹起来,这些人都是醉关镇的人,因为这里已经一年多没有下过雨雪,所以今日这黑云引得他们格外地激动,一时间外面更加热闹起来。

四十九 自己送上门

也许是想出其不意,又或者是武为同太过心急,总之他决定当晚就要行动,正好趁着晚上恶劣的天气,毕竟雨夜风高时,正是杀人夜!

那间挤下了将近十个人的房间里总是有人来来回回地进出,每次进来怀里都揣着东西,有绳子有迷香,还有酱肉烤鸭与烧酒

房间内其他人都聚在酱肉与烤鸭的面前,不知是谁偷偷揣来了一壶烧酒,几个人正轮番传着酒壶小饮,坐在一边闭目养神刚刚给自己开完小灶的武为同睁眼发现后起身便吹胡瞪眼,“放肆,现在是什么时候?还耍着山庄里的那一套?”

听到武为同的呵斥,几人面面相觑,犹豫了片刻便赶忙将酒壶收在一旁无趣地吃肉,其中一个看着比较机灵的问道,“武长老,有您在我们还怕什么?”

这话还是比较受用的,武为同听完舒展开方才紧锁的眉头,扬起嘴角,一副前辈的口吻叮嘱道,“但是你们仍旧不可掉以轻心的,喝酒误事,喝酒误事啊~”

武为同被无形中被吹捧了几句后有些飘飘然,论真本事,他是有几分的,但是也只是有那么区区几分而已,别人一夸所有的不足便全然抛到脑后,在海阔,他也总是想着多做点什么赢得武成河的赏识的,自己的小堂弟武扬不争气,说不定叔父将海阔教给自己呢?

几人吃饱喝足后便随意往床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大约到了亥时,闭目养神的武为同被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吵得回过神来,他趁着有些模糊的月色轻轻起身,推开门见外面已经安静下来,他往前院楼上的客栈望了望,似乎在打量着肖若唐几人的房间,是时候动手了。

“起来,都起来,快点干活了。”武成河走到床边拿起地上的一只鞋子挨个将几人叫醒,几人打着哈欠慢悠悠地爬起来,开始忙活正事。

吱呀————

木门轻轻被打开但是发出微弱的声响,但是外面被淅淅沥沥的雨声映衬得太过安静,所以木门的吱呀声格外“悦耳”。武为同跟在后面气得一人猛地踹上了一脚,这都是什么货色?为什么叔父要指派这样的人跟着自己完成任务?莫非那些真正的狠角色恰巧都是兵分数路走散的那些?

一顿教训,又或者是进入了状态,几人终于长了记性,轻手轻脚起来。

“嚯~”其中一人见斜对面的门口站着一个黑影不觉叫出声来,察觉自己失态后赶忙捂上自己的嘴巴,这大半夜的在这里杵着是要吓死人?

“你他娘的,没见过人影?人都杀过,就算那里站个鬼又有什么好怕的?”武为同看清了那里杵着的的确是一个人后对着那个小声尖叫的人就是一巴掌,什么德行?

屋檐下的那个黑影暗自轻笑,他将怀中的长剑完好地藏在自己的披风中,看着眼前的几个货色,他觉得今夜似乎用不着自己出手,少堂主完全可以搞定。

几人又悄悄走到前院的大堂,守门的小二正打着瞌睡,于是其中一人悄无声息地冲到小二的一旁,示意大家快些上楼,若是小二中途醒了,那么打晕便是。

几人猫着腰御着轻功踏上楼梯,一步步地逼近肖若唐几人的客房,白天武为同已经过来探过情况了,肖若唐几人的房间在哪他都已经摸清,到了楼上,一人点燃迷香戳破纸窗将香气挨个吹进房间。

站在一旁的武为同轻笑,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这种打闷棍的事情,吱呀一声,不远处的一间房间被打开,大概是其他的客人想让小二送点宵夜上来,当那人出门对上武为同的眼神时,他顿了顿,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轻轻地退回了自己的房间,这种事绝对不能插手,不然连自己也会搭进去。

见那人识相地退回房间,武为同示意几人继续吹迷烟,等会就悄悄进去用绳子捆起,当夜就赶车带回。

虽然他们知道罗可修与肖若唐一起,但是罗可修也是武成河的一根眼中刺,尤其是上次罗可修屠了道义会之后,武成河便对他更是耿耿于怀。所以这次武成河吩咐了武为同,既然罗可修自寻死路,那么就送他们一起上路!

武为同也知道罗可修与他身边近卫的身手,所以他特意往罗可修二人的房间内多吹了两倍的迷香。

一切准备就绪,估摸着房间里的几人都已经沉睡之后,武为同几人轻手轻脚地用刀子划开里面的门闩,进去之后见床上的人睡得正香,武为同心里窃喜,就这两下还出来闯荡什么?于是自己亲自接过随从手中的匕首一步一步地走向肖若唐的床边,手起刀落,直接杀了了事,但是刀子下去的那一瞬间,他才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心里大叫不妙,转身吩咐周围的随从快点离开时为时已晚。

五十 悔之晚矣

“本以为你们今晚不会来,却没想到你们这么猴急。”许开颜推门而入,一身白色长袍靠在门边,轻蔑的声音中又带着几分嘲讽。

“那又如何?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休怪我绝情,要怪只怪我们不是一路人。”确定了自己扑了个空并且上了对方套的武为同晃起手中的匕首嘴角还带着一股邪笑,他趁许开颜没有防备便快速冲到许开颜的面前,匕首即将触碰到许开颜心脏的那刻,许开颜还未来得及躲开面前便出现一支长剑将匕首挥开。

那人顺势将许开颜扯到自己的怀中,接着魉挺身而上挡在二人前面,待许开颜站稳后罗可修松开手,深沉的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责怪,“我看方才不拉你一把你身上得出个血窟窿。”他知道许开颜的轻功厉害,可是刚才难保不会挨上一剑。

“罗可修,你怎么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奚落我一顿呢?”外面的雨声大作,许开颜的声音被淹没,但是隐约可以看见他锁上的秀眉。

“我说你们两个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死到临头还在这扯鸡毛蒜皮的事情?真当我们是吃素的?”武为同被魉挡在门内,于是望着门外的二人愤愤道。

“你们撑死就是一帮吃素的饭桶,还想将我们一网打尽,今夜是要让你们知道知道怎么死才算痛快了。”许开颜不再理会罗可修,看着武为同正色道,虽然面上他不怎么理会罗可修,可是也正是因为罗可修在他才会说出底气这样十足的话,虽然自己与肖若唐轻功足以自保,而珂更是可以以一敌十,但是带着肖时与祸首,说到底还是有几分不方便。

看着许开颜猖狂的样子,武为同十分生气,他咬牙狠狠地命令周围的随从将面前的几人杀掉,否则谁也活不了。

周围的人从未见过武为同有过这样的架势,两两相望了一眼之后掏出自己短靴中藏着的匕首向魉冲去,只可惜他们在魉面前不仅是学艺不精,而且自己的匕首又未发挥出“短”的优势,所以一个个栽下了跟头。

见刚才冲上来的那几个人只是被魉划伤,罗可修冲着魉不悦地反问道,“不杀了是要留着再浪费时间去纠缠么?”

听到罗可修的命令,魉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等刚才的几人回过神来便执起长剑向房间冲去,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下来无人能抵,因为速度太快力道太大,别说用匕首挡了,就是长剑也招架不住魉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锐气,很快房间里的几人只能作困兽之斗,试图冲出房间却只能倒在离门口还有几步的地方。

也许是过于害怕,剩下的几人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起来,其中一人大喊起来,想要引起客栈里其他人的注意,奈何声音还未传远便被雨点落在屋顶的声音吞没。

楼下的店小二似乎察觉出了什么动静,刚要起身便被刚才留在他身边的那个海阔随从打晕,随从也听到了动静,但是他以为是武长老几人得手了,所以毫不犹豫地将店小二打晕等着自己人完事后下楼离开。

罗可修见房间内已经被魉清理得差不多了,索性撇下许开颜迈开修长的腿踏进房间,这本不是他的事情,因为和许开颜有关,所以自己才不觉插起了手,有那么一瞬,他质疑自己是不是疯了?好端端为何会将他人的事情揽过来当成自己的事情亲力亲为?

武为同看着门口渐渐靠近的身影,但是看不清罗可修的面容,再看他身边站着的魉,看着魉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剑,看着身边惨死的侍卫,他不觉往后退缩着,现在该如何是好?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武成河的亲侄子,你们杀了我,真的就和海阔结下了梁子。”武为同的声音里还有几分颤抖,但还是不愿跪下求饶,仍在试图将武成河搬出来做挡死金牌。

“命都快被你们握在手里了,还怕结下梁子?”

这声音婉转高冷,那股逼人的气势融在这样的夜色里让人汗毛竖起。

武为同循声望去,看到的是一个身材纤细手执长剑的女子出现在门口,旁边还站着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孩子。

“肖时,你先看看,这些都是死人,你不能害怕,因为你以后难免会遇到这样事情,而且不能重蹈他们的覆辙。”

还没等武为同回答,这声音又悠悠的回响在光线模糊的房间里。

“嗯。”似懂非懂的肖时看着眼前的景象微微颤抖着小手紧紧抓住肖若唐的衣角,他看着地上模糊的尸体心里的确害怕,可是若唐姐姐说以后自己要面对这些事情便壮了壮胆子应道。

“肖、肖若唐?”武为同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个冷血的女子竟然就是肖若唐,为什么和叔父说得不一样?叔父说她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罢了,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子根本没有半分寻常女子的影子,让人害怕的很,他现在后悔莫及,想全身而退已是痴人说梦。

“是我,不是一直在找我么?不是想要我死么?”肖若唐轻笑,现在就算是死,她也要海阔的这帮余孽不敢与她共赴黄泉!

“你、你、竟然、带着一个孩子过来,真是一个疯女人。”武为同似乎明白了肖若唐带着一个孩子过来的用意,他似乎看到了这个孩子长大后的模样,必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而且是一个隐藏极深的魔鬼!这日后的江湖,恐怕难再宁静!

可惜的是,武为同只看到了今夜的一面,并没有看到肖若唐平日里对肖时的教导,今夜不过是学习处理该死之人的血腥手段罢了。

肖若唐轻笑,“你现在还以为武成河有多器重你么?他虽然不清楚我真正的实力,可是也绝不至于对我一无所知,这次他派你来就是拿你试探我的实力与脾性罢了,可笑的是你竟然还不明白,算了,这些你就在奈何桥上等他给你答案吧,不要着急,等你下去了,他马上也会下去,所以到下面等他吧。”

武为同已经过了困兽之斗的劲头,又被肖若唐的这番话扰乱了心思,肖若唐趁机一个箭步,噗地一声将

长剑刺入他的胸口,此举震惊了在场的几人,谁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持剑冲上去,因为她的武功许开颜几人都知道,这真是不要命的一种揣测,稍有不对便可能羊入虎口反被武为同拿下!

待武为同反应过来想要挣扎的时候,那把插在他胸口的剑又旋转了一圈,剧烈的疼痛让他忘记了所有,一心只想摆脱这种痛苦的他开始挣扎,嘴角的鲜血不受控制地流出,只是越挣扎越痛苦,无法摆脱只能活生生地等着自己生命的灯油耗尽

终于,武为同不再挣扎,顺着剑往肖若唐面前倒去,肖若唐见状快速抽开长剑躲开扑在地上的已经断了气的尸体,她轻笑,这次应该可以给武成河一记响亮的耳光,让他重新审视一下自己所面对的一切。

五十一 收拾残局

现场还剩下一个活口,那人已经瘫坐在地上不敢吱声,他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躺在了地上,就连武长老都没能幸免,今夜自己是逃不掉了,现在已是欲哭无泪。

但是他并没有死,肖若唐将手中的长剑往武为同身上蹭了蹭,感觉血迹擦干后才收起,她踱步道那人身边,居高临下地命令道:“你的命先留着,回去告诉武成河,现在起,海阔将一点一点被我收回,海阔日后还是姓肖,我就是肖若唐,你们不想死的,就收敛点给自己留一条活路。”

那人愣了愣,过了一会终于明白了肖若唐的意思,一个霹雳从房顶划过,几人都愣了神,已是深秋,为何还会有雷声谁也说不通,瘫坐再地上的那个人连忙从地上爬起,给肖若唐叩了几个头之后便连滚带爬地离开。

死了一屋子人,肖若唐的那间房间不仅不能住人而且收拾起来还很让人头疼,许开颜知道这些事情做起来十分繁琐,索性将肖若唐与肖时打发到自己的房间休息,自己与而珂留下清理残局,因为在他看来,这样的脏活与累活虽然不适合自己干,但是更不适合肖若唐干。

过了子时两人仍未忙完,但是雨渐渐停了下来,地上的尸体直接从窗口扔下,只剩地上的血渍还未完全弄收拾干净。罗可修也没有休息,只是让魉观察周围的情况提高起警惕,看着房间里忙活得一塌糊涂的二人,也许罗可修觉得许开颜该休息休息了,所以他私下命人将那几具扔到楼底的尸体悄悄运走,并清理干净所有的痕迹。

“还看不出来许副庄如此尽责。”罗可修双手抱怀半靠在门口,犀利的目光全部放在了许开颜的身上。

“我说你除了会看热闹还会做什么?”许开颜见罗可修一副悠闲的样子便停下手中的动作,直起腰走到他的面前,双手掐腰挺胸抬头。

“扑哧~!”罗可修被许开颜的动作逗笑,忍不住笑了出来。

这一笑让许开颜更加生气了些,于是他眯起眼睛端详了罗可修片刻,看来看去竟然觉得他长得眉目清秀,实在也是难以对他无故发起脾气,许开颜耐他不何索性转过身不再理他继续清理残局。

其实更重要的残局是被扔到窗下的那些尸体,也许今晚客栈的很多人都听到了动静,就算第二天看到了那些也没有人敢轻易质疑什么,毕竟事不关己,所以还是今夜之事还是高高挂起的好。

但是罗可修还是有些不放心许开颜,他怕不清理干净了明天再出了什么岔子,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所以他还是耐心的将房间之外的所有残局清理干净。

许开颜的房间内,肖若唐虽然被他赶来强行休息,可是肖若唐根本无法闭上眼睛,双手第一次沾上鲜血的她还是有些激动的,但是在那几人面前她还是在强行隐藏起那份害怕的,可是想到自己就是海阔的庄主,有些事情就算害怕也绝不能表现出来,一定要让许开颜他们放心才是。

“若唐姐姐,人与人之间为什么要互相杀害呢?”同样睡不着的肖时躺在床的里面,他往半靠在床边的肖若唐身边靠了靠,扯了扯肖若唐的衣袖问道。

其实这样的场面他并不陌生,这是他梦里经常会出现的情景,但醒来之后就是想不起来梦里的情景,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但是聪明的他知道自己一定有一段与其他孩子不一样的过往,所以今夜他才不会那么害怕这样的场面,这所有的一切过往肖时都已不再好奇,现在他只是想不通今夜的问题。

“因为这个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人,坏人总是不顾他人利益满足自己,甚至伤害别人的性命。”

“他们都想要什么呢?”

“金钱,名利,地位,很多很多”

“若唐姐姐想要的是什么?”

“金钱,名利,地位,公平,很多”

“我不想要那么多,我只要若唐姐姐可以一直很开心。”

听到这里,肖若唐眼睛湿润了一些,不知道为什么,这话从肖时的口中说出来让她莫名地感动,她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捏了捏肖时的笑脸,轻声道,“快睡觉吧,不然长不高哦。”

听到肖若唐这样的关心,肖时嘻嘻一笑,抱紧了怀中的被子闭上了眼睛。

明日该怎么办?那么多尸体该如何处理?到时候有人质疑又该如何为自己解脱?肖若唐开始担心起来,虽然许开颜自己揽下了残局,可是她觉得许开颜也是人,他和而珂二人速度再快也就四只手,一夜的时间根本无法将残局收拾得蛛丝马迹都没有。

但是肖若唐忽视了罗可修的存在,罗可修身后还有一只叫吞魂的暗卫队,这支队伍就是隐藏在暗处的那几个人,这一夜虽然他们没有出手解决那几个喽啰,可是今夜最忙的却是他们,将近十具尸体,几人将他们装进麻袋抗在肩上御着轻功搬了两个来回。

虽然主子愿意做苦力讨那位好看的公子欢心,但是几人还是有些不情愿,就是不知知道这样的日子是不是只是开始,唉,无奈又没有人敢多言语半分,主子自己开心足以,惹不出大的乱子老堂主也能放心。

五十二 王法难责

第二天清早,肖若唐起身查看昨晚的情况,奇怪的是竟然一丝打斗过的痕迹都找不到,就连被扔下窗口的尸体也都消失无踪,大雨下了半夜,脚步的痕迹也被冲刷干净,现在外面是风和日丽,只是空气中夹杂着细细的沙砾。

肖若唐下楼,见客栈里的人都在忙着自己手中的事情,仿佛真的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但是那位老板娘的眼神装上肖若唐的目光时却带着几分闪躲,嘴角扬起十分勉强的笑意。

其实这种事情她见得也不少,但是醉关这个地方鱼龙混杂,虽然离边关较近,但是离官路较偏,不知什么时候形成了一种朝廷难以管理的风气,好人不缺,但是坏人也不少,流氓地痞大盗兵痞所以老板娘不敢轻易插手这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最好的办法。

门外一群人慌乱地跑过,肖若唐见状快速走到门口观察情况,只见那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但是肖若唐已经看清了他们的手中抄着的短刀。

老板娘也没有动静地凑在一边看着热闹,肖若唐转头时差点撞上那张略胖的大脸,“这是在干什么?”肖若唐心里一颤回过神来,想着的莫非也就是帮派之间的摩擦罢了。

“这肯定是在赶人,应该是边关的散兵过来与我们这儿的黑道中人起了冲突。”这里的安定不是官府维持的,这里只有一个七品的父母官处理处理鸡毛蒜皮的事情罢了,遇到大事的时候人手都调不出来,只能请醉关势力最大的帮派效关会出来维持,刚才的那群身着劲衣手握砍刀的人就是效关会的人。

“官府呢?”肖若唐十分好奇,为什么不是官府出面解决?

“姑娘,您别逗了,官府一共就那么几个人,要是让他们出来顶事那不知要发多少抚恤的银子呢。”老板娘笑得十分轻佻,官府的人在她眼里似乎是最低下的阶层。

肖若唐似乎明白了什么,这里就是一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但面上仍旧是一片太平的原因估计就是效关会的人在维持,估计怕的就是太目无王法的时候朝廷直接派兵清剿,所以要想继续有好日子,那就不能让这里的名声坏到朝廷。

有点意思,越危险的地方越是有趣,肖若唐倒要看看那是一群什么样的兵痞,又是一群什么样的“好汉”在苦心维持着这里的安宁。

于是肖若唐转身上楼,跑到罗可修的房间去寻许开颜,昨夜他们可是忙活了很久,所以现在许开颜还在睡着回笼觉。

到了门口,许开颜轻轻叩门,开门的是罗可修,虽然晚上在凳子上打了一夜的盹,但是今早的他仍旧格外精神,一双眼眸格外清澈,见到是肖若唐站在门口,他扬起嘴角堵在那里,“肖庄主是怕你的许副庄丢了不成?”

肖若唐知道他是在打趣,便颠了颠双脚若有所思道,“有事要商议,劳烦罗大堂主帮我去叫醒他。”

罗可修顿了顿,皱起眉头,“让他再多睡一会不行么?你要是这样虐待他本堂主可要挖墙脚了。”

这话让肖若唐哭笑不得,怎么自家的副庄主还要别人来撑腰?于是她上前一步道:“贪睡不是年轻人该做的事情,我会好好照顾你的许开颜的。”

罗可修的眉头锁得更深,“我的?”这女子是不是疯了?两个大男人搞得这么矫情?他索性转过身让出空示意肖若唐进去自己叫醒许开颜。

肖若唐顺势踏进房间走到许开颜面前,见他被子蒙头睡得安稳的样子却又不忍心叫醒,于是双手抱胸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轻启了红唇,“许开颜,有热闹去不去凑?”

声音很轻,似乎不想吵醒他,但是还是想让他听见。

片刻之后许开颜没有动静,肖若唐便不再说话,既然这样就等他醒来的时候再说吧,所以转身轻步离开,迈到门口的时候,许开颜猛然坐起,“唐唐等会,我去。”

肖若唐没有转身,扬起嘴角去许开颜的客房准备叫醒肖时。

但是而珂备好马车等在门口还未待肖若唐几人迈出客栈的大门时,门口又被人堵住。他们说接到了消息,昨夜有人在这行凶杀人。

为首的人面生的很,但是穿着与今早的那群手持短到的人相同,都是黑色劲衣,头戴黑色纱巾,一群人站在门口,看上去威风得很。

那人见肖若唐几人卓尔不凡,又扫了一眼许开颜腿边一身黑毛的祸首,便料定与他们与昨夜的事情脱不了的干系,再加上老板娘给自己递来的眼神,他确定肖若唐几人与这事绝对有关,但是不知为什么又不敢上前直接对峙并拿下他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拉不下面子灰溜溜地回去,所以他站在门口有几分犹豫。

肖若唐并不想理会他们,于是拉着肖时的手迈开步子走到门外,经过那人面前时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惹怒了那人,他瞪着眼睛大呵道:“站住。”

肖若唐停下脚步,示意肖时先上马车,然后转身看向那人,目光移到他身后,看着那群壮硕的汉子只是觉得人多势众,所以微微挑起眉头,“何事?”

“跟我们回去调查一下。”

那人清咳了一声,不管面前站着的是哪路的神仙,都要先请回去由上面定夺是敌是友。

“你们是官府的人?”肖若唐最烦的就是不自量力的鼻子插大葱的人,所以她当众质问了一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却又不敢说出口的问题。

“不是,但你最好跟我们走一趟,希望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不是公事难以公办,更况对方其实太盛,所以为首的那个男人有些底气不足。

“既然如此,那恕小女子难以从命。”

“姑娘当真?”

“当真。”

见自己的颜面已经被肖若唐损了一地,那个男人面色难看起来,街上悄悄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就这样灰溜溜的走了日后还如何出来做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举起手中的短刀作势拿人。

肖若唐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而罗可修是一个软硬不吃的主,现在这帮人来硬的,那只能让他们尝尝以卵击石的滋味。

见肖若唐现在还不出手,罗可修心里默默念叨女人出手就是不够干脆,跟他们何需多言,于是他给魉做了个手势,魉领会到罗可修的意思后抽出长剑腾空而起,直接砍向那人手中举起的短刀。

刀剑相接发出一声脆响,那人持刀的手被震麻便松开,短刀掉在地上又是哐当一声脆响,这下他真的已经骑虎难下,焦急之中他心生了笨拙的一计,那就是强行来硬的。

于是他努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抬到空中,最后快速落下,身后的人便冲上前去。

肖若唐快速闪开,但是马车也被人团团围住,而珂将肖时抱进马车,心里想的是等会打起来如何让马车不损分毫。

“魉,解决了这帮喽啰。”罗可修甩下这句话后便负手向魉走去,坐在马车上的魉松开手中的缰绳便飞身而起,还不待那群人反应过来便已被他执剑挥倒一半,也许是他故意的,那些人一个都没死,但肯定是残废无疑。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那人终于明白过来,眼前的几人不是他能奈何得了的,所以他赶忙命令剩下的人不要再动,“姑娘的人下手未免重了些吧?”

人群中已经有人悄悄离开前去叫人,那人开始与肖若唐纠缠起时间。

“那又如何?本来我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是你们非要横插一脚拦住不让我们离开。”遇到这种货色的时候,肖若唐完全是看心情行事,动口不行就动手,而珂他们在,动手她还没输过。

“那你们这样随意伤人眼里还有王法吗?”那人脖子上蹦起青筋,似乎对肖若唐有着十分的不满。

“王法?王法在这有用么?若王法真的有用,那么你们今日便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说完肖若唐越上马车,给睡眼惺忪的许开颜使了个眼色,许开颜意会到后也领着祸首快步走到马车前一跃而上。

见马车缓缓离开,最后消失不见,那人望着肖若唐离开的方向面色铁青,他不敢再贸然地追上去,地上还躺着一半的废人总不能扔下不管。

五十三 山高水远何日归

虽然刚才猖狂了一番,但是强龙难压地头蛇的这个道理肖若唐还是知道的,况且她不想将时间都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现在只是刚刚有了起色罢了,还是要快些回去看看许开颜为自己拉起的“惊鸿”的。

马车里,肖若唐与肖时大眼瞪小眼,忽而想到了一件事情,便转头望向许开颜,“后面的罗大堂主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要跟便随他去,就当是带了两个随身的护卫吧。”许开颜挠了挠头,他一时想不出将罗可修赶走的理由,只好这样回应肖若唐。

肖若唐见许开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只是轻笑,那就随罗可修去吧,反正他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如……”肖若唐双手托腮眼眸抬起,一脸坏笑。

“不如什么?”许开颜极少见肖若唐这样坏笑,心道不妙。

“不如你去将他拉进我的海阔吧。”

“不可不可。”

……

从铸剑山庄辗转了二十余天,只是为了处理掉海阔的几个喽啰,看起来好像是多此一举,实则肖若唐是想观察边关的情况,据她这几日在醉关的观察,这山河的根基松了,自上次老帝召她进宫时她便发现,皇帝已无心于政,也许大源不久便要动荡,在这之前,她要抓紧时间将海阔整理妥当才是,否则山河飘摇,浮萍难聚。

这次再回,肖若唐心中已经有了十足的打算,这次就当是给武成河开了个幕,好戏才刚刚开始。不过想想他一定还是留有后手的,所以决不可掉以轻心。

马车不知行至了何处,一切都是肖若唐的意思,不管方向,不问何方,只要没有出了边境之线即可,这江湖肖若唐还是太陌生了些。

又是几日的荒郊辗转,终于又至烟火之地,如今深秋已至,草木凋零,所以这几天连马儿也难吃个饱,连马带人都是饥肠辘辘。

车外渐渐热闹起来,半躺在车内的肖若唐听到了外面的嘈杂声,她起身凑到马车的门帘边,轻轻掀起帘子,忽略了而珂的背影后她看到的是一片温馨的模样,也许是刚从醉关回来的原因,鲜明的对比之下,肖若唐只觉得这里的民风淳朴温和,人人都是一副温文如玉的模样。

细雨拂面而来,微风阵阵,肖若唐一时间竟然已经忘记了现在是深秋时节,她眸子里藏住笑意,坐回车里身手戳了戳左边祸首右边肖时正在闭目养神的许开颜。

“这位公子醒醒,外面斜风细雨佳人满目,出去一观否?”

许开颜慢慢地睁开眼睛,这不是因为听到外面佳人多的原因,而是因为外面的热闹让他提起了兴趣。

“此言极是,本公子风度翩翩,出去走走正好寻寻良缘。”说罢,许开颜坐正,伸了个懒腰后理了理衣襟准备下车,这一路上他光是衣衫就换了七八身,其中还不包括路过客栈时的换洗,精致到这样的程度简直差点将肖若唐比下去

车至客栈前停下,最先下来的人却是罗可修,他一身青色长袍浸在蒙蒙的烟雨中,清秀的脸庞还有那与生俱来的桀骜着实让人难以移开目光,只见他迈开长腿踱步到了而珂的面前,“让你们家的公子下车。”

“做什么?”还未待而珂作答,许开颜便撩起车帘从车中跳下,也许是洒过雨的青石板有些滑,许开颜一个踉跄往前扑去,罗可修欲身手抓住但又缩回,导致许开颜慌乱中想扯住个东西却什么都没有抓住,但最后还是用手支住,只是弄脏了衣袍的边角,险些脸先着了地,那副模样并不算太狼狈。

肖若唐几人全程看着这一切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在虚惊一场,要是脸着了地破了相,许开颜怕是要难过一些日子。

见罗可修袖手旁观,许开颜站好后白眼相视,“没有摔倒罗大堂主是不是有几分失望?”亏他以为罗可修会好心拉自己一把。

“有几分,许公子的轻功果然不凡,想也知道你没有那么容易栽倒,依旧是风度翩翩的。”罗可修这话让人听不出是夸还是嘲,但这已经不重要了,许开颜已经被他气得拉下了脸不再理他。

“小爷这是英雄救美留下的旧伤发作一时才未站稳。”许开颜的借口找得十分恰当。

“真是想不到许公子还如此懂得怜香惜玉。”罗可修见许开颜横起了眉毛笑意更浓,示意而珂与魉二人安置好今晚的落脚。

“你们二人安置好马车照顾好祸首便可,我们三人随意逛逛。”而珂看了看罗可修的眼睛,但是并未言语,只是将目光移到许开颜的身上,“可以吗?”

“就依罗大堂主的。”许开颜示意可以听从罗可修的安排,于是而珂下马跑进了店里去唤小二。

“既然如此那就趁着微雨四处走走。”肖若唐将肖时从车上抱下,示意祸首在车上坐好。

五十四 梧桐引凤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看着都文雅极了,街上出来的男子大多都是手握纸扇一身长袍的,而街上的女子各个也是轻妆淡抹,一袭丝质长裙,身上披着带毛领的披风,那副模样漂亮极了。看着眼前的景色,肖若唐心里冒出了一句斜风细雨不须归,不须归~踏一路青石砖,着一袭毛毛雨,想一想,这世上最幸福的人还是少年得意的人,而自己现在恰是少年,却难以称上得意二字。

突然她好想自己的华哥哥,上次相遇未见,现在想想竟然有几分后悔。

“这是什么地儿啊?”

肖若唐被许开颜的疑问打断回过神来,“问问就知道了。”

“贺兮王城,当今圣上胞弟瑞安王爷所驻守的城池,不过我们现在离王府还有很远。”罗可修似乎十分清楚这里的情况。

这里是大源唯一的一座王城,是圣上特批的,且瑞安王爷还坐拥三万精锐驻扎于王府周围,这也是圣上特批的,论规模可不亚于皇城,不同的是这里没有重重的名利金钱之气,更多的是性情之风。

“竟然还有王城?”肖若唐当然未曾听说过这个地方。

“这座城知道的人就不多,知道这里真正主人的人就更少了。”虽然这么说,可是罗可修知道的却一点都不少。

几人越走兴致越大,肖若唐发现路的两旁每隔几步都会有一棵梧桐,虽然深秋已至树叶开始凋零,但本就不大的细雨硬是又被梧桐树不算茂密的枝叶挡去了许多,“为何这么多的梧桐?”

“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难得许开颜会说这么应景的一句诗,肖若唐挑眉望去,见许开颜静立于梧桐下微扬嘴角,她会心一笑,心里默道这才是真正的许开颜,这才是他该有的一副遗世而独立的样子。

“这么说这梧桐树是为了招引凤凰才栽种的?”肖若唐轻笑,拉着肖时的手往前走着并随口应付着。

“差不多。”罗可修又接过肖若唐的话,似乎这里有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何出此言?”肖若唐眼珠一转似乎觉得这背后是有着隐情的,而这一定是风花雪月中不完美的故事。

罗可修轻笑,“在这大街上阔谈王爷的雅事并不合适。”

肖若唐扬起嘴角,也是,大街上的确不是地方,多多少少也会显得自己有些肤浅。

“本王倒是想听一听你们说的故事。”这声音稳重中带着几分冷峻,似寒冬的碎冰般直入心底,让人忍不住想要躲避,但是回过味来却又有几分迷恋。

“这”许开颜刚要接上这句话,但转念间好像想到了什么,回过神来他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

肖若唐循声望去,看见的却是一个一身冰蓝色长袍身着黑色披风的男子,他看上去莫约三十来岁,墨黑的长发用金冠利落地束在脑后,双眸炯炯有神,身上散发出的高贵气质似乎是与生俱来的,这种感觉就像第一次与凌开元初次碰面的时候。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眼前的这位王爷简直是凌开元的升级版,比老帝俊朗又比老帝的儿子稳重成熟得多,身上的那种光环简直可以将周围的所有覆盖掉。

“晚辈见过王爷。”罗可修收起笑意,作揖正色道。

肖若唐与许开颜也跟着罗可修一起作揖,眼前这人是谁想必几人已是心知肚明。

“听说王爷近几年不问世事,只是身在府中修身养性,在下今日一见,只是觉得此言差矣。”许开颜小步上前轻声笑道。

“你是如何得知本王身在府中不问世事?”瑞安王轻锁起眉头,这眉头一皱不要紧,只是那副儒雅沉着的模样被破坏了几分。

“啊,在下失礼了,只是以往云游江湖时道听途说,看来这江湖之流言不可轻信。”许开颜一副自责的模样为自己找起借口。

“既是流言自然不可轻信。”说罢,瑞安王将目光移到了肖若唐的身上,他对罗可修还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他知道罗可修向来是一副混世魔王的脾性,看谁都是眼睛长在头顶的,难得今日会撞见他与面前这二人谈笑风生。

肖若唐撞上瑞安王的目光,轻轻扬起嘴角以示礼貌的回应。

这一笑倒是让瑞安王愣住,此刻他的脑海里浮现的是一张熟悉的面容,但是又觉得有些模糊,他沉思了片刻,轻启薄唇,“姑娘叫什么名字?”

“小女名唤肖若唐。”

瑞安王愣住,唐姐姐的女儿?一定是她。

“肖战哥哥的女儿?”瑞安王语气中似乎带着几分期待。

“正是。”肖若唐简简单单地回复道。

瑞安王眉毛挑起,眼眸里也没有了刚才的那股寒意,“相逢便是缘,不知肖姑娘愿否赏脸去本王府上一坐?”

“当然愿意,这是小女的荣幸。”看这样子,瑞安王和自己的父亲很熟悉,那算起来也是旧人,肖若唐暗暗地在心里想着。

于是几人冒着细雨沿着街道闲逛了许久,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几人还是在街上踱步,一直不言语的肖时没了耐性,他扯着消弱谈的衣袖轻轻问道,“若唐姐姐,我们还要走多久?”

“来,许哥哥抱。”许开颜见肖时已经疲惫但是又不愿说出口的模样有几分心疼,直接弯下腰将肖时小小的身子抱紧怀里。

“这个孩子是?”瑞安王注意到了肖时,实在是想不出这孩子的身份。

“见他无家可归便将他带在了身边。”肖若唐伸出了手指捏了捏肖时的笑脸微笑着回应。

肖时被逗笑,将头埋进了许开颜的脖子里,小手紧紧的抓住许开颜的衣襟。

瑞安王也未多问,解释道,“今日不同往日,今日是本王妃的忌日,所以今日本王只想走走散散心。”

这无疑是一句可以将气氛拉到最低点的话,几人安静下来,只有肖若唐小心地应了一声。

“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这满城都种满了梧桐是因为她喜欢,遗憾的是梧桐刚种下的那年她便撒手离去。”

虽然是一个极其伤感的事情,但是瑞安王却说得云淡风轻,所以自那之后的每年的今天,他都会在城中走到她的碑前,小坐片刻后再走回府中,这一路上都是枝干粗壮的梧桐,皆已不复那年她刚入土时的单薄模样。

可是梧桐种起来了又如何,真正欣赏它们的人儿已经不在。

五十五 何处惹寂寥

然而领路前行的瑞安王猛然地停下了脚步,他垂下眸子望着肖若唐,见她身上的衣衫已经被微雨浸透了一层,他突然有点心疼,便轻叹了一声,对着不远处一个牵着马车的年轻男子示意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那人注意到瑞安王的动作后便迈开步子牵着马车小跑到他的面前,“王爷是要坐车?”

“嗯。”瑞安王轻轻地应了一声便对着肖若唐几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不过几人还是等着他上了马车才进去。

罗可修看着几人上车,想也觉得这马车里坐不下那么多人,所以干脆坐在了外面。

车内其实还算宽敞,多罗可修一人倒也还能坐下,肖若唐悄悄观察了几眼,这王爷还是挺会消遣的,车里的布局装饰无一不体现出主人身份的高贵与不同。

“你父亲的事情当时本王也是知道的,但是本王已经不问世事,奈何没有心力帮你一把。”瑞安王打破了车内的宁静,好像在为自己当初的“袖手旁观”开脱。

这些事情肖若唐早已看开了,伸手拉一把是因为情分,不伸手拉一把倒也无可厚非,不暗中捅刀子就已经很好了,肖若唐十分知足,所以她扬起嘴角十分礼貌地回应道:“说起来这是小女子的自己的事情,王爷也并非有着无法开脱的责任。”

见肖若唐如此镇定,瑞安王轻笑,眼前这女子的那股微微的倔强与淡然与肖战哥哥十分相似,但是这副容貌尤其是那副眉眼,宛若当年自己看到的那个秀颜倾城红遍半个江湖的唐沁姐姐。

原来他们的孩子夭折的事情的确是假的,眼前的这个名唤肖若唐的女子坐在了自己的面前时,他便坚信,她一定是唐沁姐姐的孩子。

“小若唐,这座城可还喜欢?”瑞安王微微眯起了眼睛,嘴角里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肖若唐。”肖若堂只觉瑞安王的口齿有几分不清晰,便微微点头纠正。

“本王知道,肖若唐,小若唐。”瑞安王轻笑,看来面前的人儿一时还未意会到自己的意思。

“原来是这个意思,小女子愚钝。”肖若唐终于明白过来其中的意思。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瑞安王眼见要跑题便将话题扯回正轨。

肖若唐不是太想回答这个问题,她总觉得其中有着自己说不出来的蹊跷,于是小心翼翼道:“这座城民风儒雅,而且气候宜人,又有王爷这样的贤良治理,当然是一座好城。”

“本王问的是姑娘可喜欢?”瑞安王似乎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仍旧重复着自己刚才的问题。

“喜欢。”肖若唐被直奔主题的问题问得有些懵,这个问题很重要么?

“既然喜欢倒不如就留下来吧,本王可以保证,你在这里此生无虑。”

也许因为肖若唐是儿时所仰慕的旧人的孩子,所以瑞安王情不自禁地想多多关照关照,留在自己的地盘,绝对可以毫发无伤的,双亲皆去便是一人漂零江湖,他愿意做那个大树,为肖若唐遮挡下对他来说微不足道的风雨。

这话让肖若唐心里一颤,怎么眼前这位年轻的老王爷和皇城里的老皇帝是一个德行?都喜欢让别人过上寄人篱下的日子么?

肖若唐便也不再顾虑其他,直接了当道:“谢谢王爷的好意,只是夙愿未成,不甘就此虚度浮生。”

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答案,瑞安王倒也不意外,这样的风骨才是自然的,若是真的应承了下来反倒不像是唐沁姐姐的孩子。

许开颜抱着肖时安静地坐在一旁,心里时上时下,唐唐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拒绝起来真的是一点颜面都不讲的。

马车虽然十分平稳但是速度却不慢,大约又过去了半个时辰,马车缓缓停下。

门口的帘子被撩开,赶车的下人恭恭敬敬地提醒瑞安王已经到了地方。

天气阴沉沉的,看不出是什么时辰,肖若唐下车后只觉得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但是显然今日是难得安逸了。

罗可修下了马车倒是一直还站在一旁,待最后下车的许开颜抱着已经睡着的肖时露面后他微锁起眉头轻声提醒:“这次可千万别摔了,你怀中可还抱着孩子。”

“不说话能憋死你?小爷在客栈门口是个意外。”也许是怕惊醒了肖时,许开颜小心地下了马车放低了声音反驳道。

肖若唐停下脚步回眸看着许开颜二人又开始斗嘴便不再理会他们。

王府的规模很大,比起凌开元的王府简直有些奢侈,门口的外面站着四个腰挎长剑的士兵,靠近门里面的又站着四个身着劲装的护卫,门口上方悬着烫金的“瑞安王府”四个大字,门口的最前面还摆着两只模样威猛的麒麟,王府的周围没有人家,似乎都是军营以及训练场之类的地方。

总之也不失为一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门口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似乎是闻讯赶来,快步到瑞安王的面前恭敬地问道:“王爷。”

那人只是轻声唤了声王爷,但是他眼中疑惑的目光告诉肖若唐他心有不解但是又不敢多问。

“快去吩咐府上的厨子置办宴席,今日贵客到,还有告诉慕容公子出来待客。”瑞安王的吩咐如战场下军令一般铿锵有力。

那人听完之后点头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看那背影倒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慕容公子?肖若唐想起了刚才的话,王爷府上莫非还有谋士?除了谋士这个身份,肖若唐实在是难以想起此时此地其他适合出现的身份。

王府的大门之内到是空旷整洁的很,前院里摆弄的只有简单的花草其他无异。

“给客人上茶。”瑞安王将肖若唐几人引到正厅后对府上的小丫鬟吩咐道。

茶还未至府上的慕容公子已经先到,此人年岁大概与许开颜差不了多少,一身棕色的丝绸长袍,身材高挑,手持一把雪白的鹅毛扇,头戴同色系的发冠,明明长着一张似乎是雕刻出来的俊脸,但是浑身散发出的却是少见的老成之气,比起许开颜这样的妖孽简直稳重得很。

那人一进来先是参拜了自家的王爷,然后带着疑问的目光向肖若唐几人行礼。

瑞安王见双方点头会意却不知如何开口,索性介绍,“这几位是本王在城中遇到的旧人之后,故而今日请到府上叙叙家常,今日备宴,慕容要一同陪同。”

瑞安王是有意要当着肖若唐几人的面说的,因为慕容从不会在人前拒绝他。

“王爷的客便也是慕容的客,今日慕容奉陪到底。”说着慕容公子对着肖若唐几人一一行礼,那副模样十分卑谦。

肖若唐几人也是识得大体的,立马起身回应并报上自己的姓名,一番虚寒下来,几个小丫鬟终于端了茶上来。

肖若唐见许开颜一直抱着肖时也不多言,便起身问道:“小女的小弟现在睡着,能否让府上的小丫鬟帮忙照看一二?”

“来人,将那位睡着的小公子抱下去好生照看着。”瑞安王不假思索,直接命令丫鬟抱走肖时。

五十六 借茶同消万古愁

一阵秋风刮过大厅,夹杂着几点倔强的细雨涌进,肖若唐轻轻地打了个寒颤,于是端起热茶微微抿了一口。

瑞安王敏锐地察觉到了肖若唐的反映,于是浓眉一挑,“外面虽是细雨秋风过于凉爽,但却极是适合呆在房间内赏雨品茶的。”

“只是王爷,要想赏雨便不可坐于厅堂之内紧闭房门,或者是坐在小亭之中,总之赏雨便难免要吹风,可是小生听王爷的意思好像有两全之法。”

许开颜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但是他说的是事实,这也是肖若唐想问的,只是碍于自己的脸面没有开口。

瑞安王听到许开颜的话只是轻笑,他缓缓起身,踱步至门口,垂眸瞧了慕容公子一眼,“几位随我来。”说着瑞安王便迈开步子引路前行,几人跟着绕到了后院,发现后院的西北角有一个建筑十分独特的小亭,再看小亭竟是落于鱼塘之上的,亭子的四周都垂下了竹帘挡住,只能看见朱红色的亭顶,小亭的四个方向皆通着四条木桥小道,看那模样有意境地很。

果然瑞安王这里还是别有一番趣味的,就连皇帝的后花园都没有这样别致的设计。

“请。”到了入口处,瑞安王停下脚步,示意几人请进,但是几人也都心似明镜一般,哪能真的打头进去,所以都笑着点头示意王爷先请。

进去后才知道里面样子,这是一个六角亭,其中有五面都镶着透明如水晶般的东西,所以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遮盖的竹帘,其中的一角还点着一盏长明灯,一边搁着蜡烛。中间是一个不大但是还是可以坐下五六个人的圆木桌,边上是数张配套的木椅,几人坐下后,肖若唐发现连桌角都有着精心雕刻的花纹,肖若唐面前的花纹是一副醉卧赤壁图,那技术精湛到连浪花中米粒大的雨都十分生动,肖若唐虽未言语但是却在心里赞叹着。

“请问王爷这是什么材质?”许开颜似乎对那透明的墙很有兴趣,那双炽热的目光一直在上面游走。

“夜郎好友相赠的琉璃屏,本王特意找匠师打造的这座小亭。”说罢他便起拉起石柱旁一根不起眼的绳线,神奇的是外面的竹帘缓缓卷起,外面的景色便看得一清二楚,接着是第二扇竹帘,直到瑞安王将所有的竹帘都拉上,也许是天色阴沉的原因,瑞安王见小亭内有几分偏暗便又将六角角落的油灯点起,也许是觉得过于麻烦,点到了第五盏的时候便没了耐性。

慕容公子见状便起身走过,伸出修长的手指接过瑞安王手中的蜡烛示意让他来,瑞安王愣了愣便微微松开了拿着蜡烛的手,然后退了几步如一个看热闹的孩童般将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慕容公子的身上。

其实不止是瑞安王在注视着慕容公子,肖若唐几人也都在默默地看着他手中的动作,那一举一动间都透漏着睿智与成熟,与那张年轻俊雅的外表十分地不符。

六盏明灯全部点亮之后,小亭中明亮了不少,慕容公子顿了顿,将目光上移,原来小亭的六个角上也嵌着青花色的小灯笼,慕容公子嘴角扬了扬,又将上方的小灯笼一个个点亮,小亭终于明亮起来,乘着透出的灯光,肖若唐可以清楚地看到池中鱼儿跃出水面的样子。

府内的下人寻来,俯首站在瑞安王的面前,“王爷,开席的菜已经备好了,是否端到这里?”

“嗯,外面的雨还在下,要小心着些,还有半柱香便上一次茶,这样的天,茶冷的有些快了。”瑞安王抬眸,和声悦色道。

“梧桐叶上迟暮雨,叶叶声声是别离。”慕容公子清了清嗓子吟起了诗,可是在坐的人好像都知道王爷会借梧桐思人,为何慕容公子要来这么一句?

“慕容此言差矣。”被提到心中旧事的瑞安王好像并没有因此扫了兴致。

“怎讲?”慕容公子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了一丝什么。

“明明是三更雨,你却说是迟暮雨。”

“现在正是迟暮,所以稍稍改了改。”

“王爷,茶到。”

二人正在理论中,府上的一个小丫鬟便顶着一头的细雨稳稳地小跑进来。

“摆上。”

瑞安王不再与慕容公子继续争论,示意小丫鬟将茶摆好。

肖若唐端起细细品起,眉头畏锁,这和刚才的茶有些不同,这次的茶清香扑鼻,对着外面的风雨倒是十分沁人心脾。

“世人都说酒可消愁,可实际上茶才消愁。”慕容公子轻轻地吹着手中的清茶望着外面被微风吹斜的树枝幽幽道。

“这”肖若唐并不这么认为,说到底还是喝酒痛快,虽然只能暂时地将心中的不快忘掉,但是酒醒之时却可以将心中的积怨发泄出来,至于茶只能将心中的积怨一而再再而三地积压下去吧?这还是有所不同的。

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许开颜,发现他耷拉着脸,想也知道是被罗可修这个魔头惹毛,索性不再看他二人。

“小若唐想说什么?”瑞安王见肖若唐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挑眉追问,他很想知道这姑娘会说出什么不一样的看法,尤其是与慕容相反的看法。

“没什么,只是觉得茶也好酒也罢,不过都是入喉入肠罢了。至于心中的忧愁,能不能消忘还是要看自己心中的执念。”

肖若唐话音刚落,慕容公子便轻声笑出,好有趣的小姑娘。

五十七 不速客心上客

一席未散暮色却深了起来,睡醒的肖时便冷着脸跟着小丫鬟的身后闯进,“肖姐姐出来吃席没有带上我我不放心。”那张小脸是拉下去的,眉头是紧锁的,还真的有几分大人的样子。

慕容公子噗嗤笑出声,“这小娃娃我看以后不是池中之物。”

“公子过奖了,肖时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孩子罢了。”

肖时此话一处,周围几人脸上的笑意都已掩盖不住,肖若堂也忍俊不禁,这是她第一次发现肖时少年老成的模样,好像上次遇见的那个千金不换狗的小牧童一样,不知这二人会不会在十几年后的江湖中相遇,若是真的相遇,那必定是狭路相逢的。

许开颜伸出白皙的手指捏住肖时的笑脸,笑道:“你的肖姐姐有我们跟着你还不放心?”

肖时嘟起嘴吧一把打掉许开颜的手,“哼,正是如此我才觉得不放心。”说完便跑到肖若唐的身边躲起来,以防许开颜再次对他伸出魔爪。

“怎么现在就学会找靠山了是不是?那你最好不要落单。”见肖时防自己就像防着流氓一样,许开颜开始恐吓道。

“好了,不闹了,你许开颜哥哥可是在你睡着的时候抱了你一路,不可以这样欺负他。”肖若堂将肖时拉进自己的面前,和颜悦色地教育着。

听到肖若唐这么说,肖时顿了顿,“许哥哥,虽然我表面上好像不喜欢你,可是其实在心里是一样喜欢你的,就像喜欢肖姐姐一样的。”也许是因为这句话有些煽情,所以肖时一时红了脸。

“这孩子的眉眼怎么有几分眼熟?”慕容公子盯着肖时的脸庞仔细揣测着,肖时刚才生气的那个样子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于是目光一转偷偷瞥了瑞安王一眼,眼前的孩子似乎还真有点瑞安王身上的风骨,这不会是外面的私生子吧,但是看着瑞安王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再加上他平日的习性又觉得极不可能。

“冒昧地问一句王爷成亲有几年了?”慕容公子还未待他人开口便抢先问道。

“不足三年。”瑞安王心生了几分好奇,这葫芦里开始卖什么药了?

“啊~”慕容公子起身笑了笑,但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这不适当的戛然而止反而将在座几人的胃口都吊了起来,几人在心里几经对比好像也发现了那么一点眉头。

“慕容,你真是聪明到什么都敢想。”瑞安王似乎也意识到了慕容公子的意思,挑眉笑道,但是仍旧是云淡风轻,也许这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样子吧。

“你们都在说什么?”肖时好像看懂了什么,那张小脸拉得比刚才更长。

“王爷,振亲王前来拜见。”肖时的话刚落,小亭外面便跑进来一个下人,轻声轻气地禀报着。

“请过来。”瑞安王锦袖一挥示意道,转而对肖若唐笑道,“想必姑娘对振亲王并不陌生吧?听说元儿前些日子拒了夜郎的联姻,与圣上闹了几分不愉快,不知他是为了谁才这么做,今日正好他来了,所以请小若唐等会与本王打好配合试探一二。”

“嗯好。”肖若唐单纯的以为只是协助瑞安王套出凌开元的话,只是没想到,自己也是被套进的人,最后的赢家还是瑞安王。

“嘶~,王爷,不会是因为?”许开颜倒是明白了瑞安王的意思,他欲言又止,一边看着瑞安王一边使劲地将眼睛往肖若唐那边撇去。

“你眼角抽筋?”见许开颜微微“抽搐”的眼角,罗可修一脸不解地问道。

“哦,现在好了。”许开颜白了罗可修一眼并未解释什么。

也许是因为凌开元的腿很长,所以几人话音刚落他便迈进了小亭,当看到亭中的那个清秀如水的人儿时,他竟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好像上次分别正在昨天,又似许久不见心里有着千丝万缕的想念。

“怎么?不认识?”见凌开元呆住,瑞安王轻笑,起身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

“皇叔哪里的话,只是没有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凌开元努力地掩饰自己内心的汹涌,对着肖若唐微微一笑。

肖若唐看着面前的这位王爷,几日不见竟然觉得消瘦了些,“几日不见,王爷又俊朗了几分。”

“肖姑娘真是爱说笑,我向来都是那么俊朗,没有更俊朗之说。”凌开元竟然油嘴滑舌起来,这让瑞安王二人为之一惊,而且在肖若唐的面前,凌开元很少以本王自称。

“你们应该也算是相识了吧?本王可记得皇兄召见姑娘的时候还是元儿你将姑娘带进宫的吧?”瑞安王指腹轻轻点着桌角刻画的图案,饶有兴致地问道。

“侄儿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皇叔,自上次一会,我们现在算是熟人了,对吧?”凌开元的目光转移到肖若唐的身上,以往缺少温度的眸子里现在全是暖暖的笑意。

五十八 南方水患

“你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此次找你皇叔到底何事?”瑞安王知道凌开元是个什么样的主,这次不告而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

“那侄儿就直言了,近日雨水不绝,我们北方这边倒是还好,可是最南边的百姓已经赶上了水涝,庄稼还未收成便被大水淹了,现在国库又不充裕,所以想找皇叔帮忙出个主意。”

凌开元滔滔不绝,虽说凌开墨作为皇商和瑞安王一样富可敌国,可是轻易地动了他的银库那就摇了国库的根本,边关如今已近战乱,当然要做好防范的准备。

“是想到皇叔这儿挪点银子吧?”瑞安王轻笑,凌开元在他面前是藏不住拿点小心思的。

“唉,侄儿什么时候才能不被皇叔一眼看破呢?”凌开元见三言两语达了目的便一本正经起来。

“行了,别贫,现在跟我去播银子去?”瑞安王办事向来利落,他已经决定要为百姓拨款,所以不能耽误分毫。

雨终于停了下来,凌开元随着瑞安王拨好了银两便准备启程,临走的时候又折回小亭之中,看着肖若唐几人正谈天说地,于是轻步上前,“南方水患让人头疼,我知道姑娘是饱读诗书的,所以想请你与我一道前去,不知可否?”

“不行!”

“否!”

肖时与许开颜起身抢着拒绝,二人虽然年纪上有着差距但是语气却是完全一致的。

那是什么地方?平日里去到还是无所谓,可现在是什么关头?水患!难民一定很多,那儿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了,如何放心地去得?

“没事的,许开颜。”肖若唐心生了怜悯,她想去看看南方的百姓现在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听到肖若唐这样说,许开颜皱起了眉头,但是除了因为那里危险又一时找不出其他的理由阻止她。

“那姑娘可知那里已是食不果腹灾民遍地?”一旁的慕容公子细细地眯起叠双的眼皮,这样的姑娘他还未见过,起初只是以为她是少言寡语,但是现在看来绝非凡品。

“那又如何呢,还能将我吃了不成?再说我也不怕。”忘了什么时候起,肖若唐已经将生死置之了度外。

“很好,期待你的表现。”凌开元扬起薄唇,一双眼睛里满是深情。

几人在瑞安王的地方捂热了凳子便要离开,瑞安王一直将几人送到了肖若唐他们的客栈里,已经决定了随着凌开元前去南方,所以肖若唐不想再耽搁,当即决定收拾东西出发。

五十九 丢了祸首

客栈门口,肖若唐决定孤身一人随着凌开元前去。

“唐唐,你确定谁都不带?”许开颜抓住凌开元的马车,眼眸里竟然还带着几分请求。

“肖姐姐,我想跟着你。”肖时扯着肖若唐的衣袖,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肖若唐扶额,“你们放心便是。”但是许开颜二人仍是不死心。

“怎么?你家唐唐跟在我的身边你还不放心不成?”凌开元见状负手而立,微扬起嘴角反问道。

“那好啊,王爷,人可是交给你了,到时候唐唐少一根汗毛,我都要上你的府上讨回。”许开颜见扭不过肖若唐只能带着威胁地叮嘱凌开元,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见许开颜失落的样子,肖若唐只得安慰道,“这次让你带着肖时回去是有事交给你,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就是与我去踏碎江湖。”

肖若唐的语气半真半假,但是许开颜琢磨了片刻便意会到其中的意思,肖若唐实则是想引开武成河的视线,让许开颜为自己做好最后的布防。

肖若唐上了马车,祸首却跟着一跃而上,许开颜让祸首下来要将他带走,却被肖若唐制止,许开颜气急撇嘴,真是人不如狗!

跟着凌开元辗转了数十天,离救灾的地方还有几天的路程,肖若唐坐在车内抱着祸首,面色十分地难看。

凌开元发现了她的不对,轻声问道:“怎么了?”

肖若唐只觉得眼皮沉重不想开口,但是仍强撑着抿了抿红唇,“我有点累。”只是这一闭眼,便倒在了一边。

凌开元以为她只是厌烦了这样的奔波所以没了耐性,但是见她再无反应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肖若唐?醒醒。”

确定了肖若唐是昏了过去,凌开元立马让赶车的亲兵停车,好在随行带了一个大夫出来,队伍停下,大夫上车检查肖若唐的状况,确定了肖若唐无恙,凌开元这才放下心来。

“王爷,这位姑娘是太过劳累了,一路上这个走法她吃不消的。”大夫前思后想,见凌开元如此紧张,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可是眼前灾民都在等着赈灾粮款哪能轻易耽搁?

“嗯,本王知道了。”

于是凌开元下令,粮草先行部分,剩下的人马放慢速度。

四个时辰过去,肖若唐依旧没醒,凌开元有些没底,便将太医再次喊来。

“真的无碍?”

“是的王爷。”

“不需要给她熬点药吗?”

“这个倒是可有可无。”

“嗯,那留一队亲兵与你,你们停下熬药,好了快马赶上。”

这让太医有口难言,随行带的只有一些金创药等止血的东西,想眼前这姑娘是需要人参之类的补品的,罢了,王爷的命令又不敢不听,太医望着渐行渐远的大部队,一声叹息之后带着几个亲兵去找人家借锅熬药。

这样的小地方,哪能有什么名贵药材呢?再多的银子也是买不到的,索性买了两只老母鸡大火转中火熬上了两个时辰,装好后便快马加鞭继续赶路。

被喂下了鸡汤后仍旧睡了一天才醒来,肖若唐终于有了精神。

这这离水患之地也不远了,因为放眼望去,那份荒凉之气是尽收眼中的。

其中一个叫凤安的小县城灾患最重,凌开元调动了部分人马之后亲自带人前往凤安,一路上灾民成群,实在让人无奈,到了县衙门口,候县令早早地站在门口迎接凌开元,那双眼睛如狐狸般乱转,非同道中人实在是见之厌恶,且身后还站着一个更加猥琐的男子,两人凑在一起就是狼狈为奸。

“下官候锦拜见王爷。”

“嗯。”凌开元轻轻答应着也没有停下脚步,直奔县衙堂上。

候锦见状,已经摸出了凌开元的三分脾气,于是顶着笑意绕到堂上的正位旁引凌开元入座。

“王爷来此,下官这里真是蓬荜生辉,正愁赈灾之事,但是现在王爷以来,下官的心里已经有了一半的底。”

候锦的花言巧语倒也逗笑了凌开元,“去收拾个干净安全的地方。”

“哦好。”候锦以为是凌开元想休息,所以立马给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快速离开。

只是没想到收拾好了房间后却从马车中下来一个妙龄女子,那副出淤泥而不染的模样真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候锦直勾勾地盯着肖若唐的背影,心想这不过也就是王爷私下里带来的爱宠罢了,都传朝中的振亲王是不近女色的,这不是他娘的瞎扯么。

同样引起了候锦注意的还有跟在肖若唐身后的祸首,那一身光亮乌黑的毛色实在是威风,于是候锦见缝插针,当即命师爷取来了个银质的漂亮铃铛趁着祸首不在肖若唐跟前的时候将铃铛挂在了祸首的脖子上。

由于肖若唐身体不适,进了安置好的房间后仍旧只是想睡觉,凌开元在一切应该都不会有问题,所以她什么也没想便倒在了床上。

“肖、肖姑娘,不好了。”

“怎么了?”

“祸首它,被,被吃了。”大家都知道肖若唐十分偏爱祸首,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后果没人敢想。

“带我去看。”

虽然这儿连日暴雨,百姓都已食不果腹,可是明眼人怎么看都能看出祸首不是寻常人家的狗啊。

“就是这帮乞丐。”

在破庙里,一群乞丐畏畏缩缩的蹲在墙角。

庙里还站着十来个人,都是县衙的人,看那样子那群乞丐已经被他们收拾过了。

肖若唐快速地环视了一周,看到了已经被剥了皮还没来得及被分尸的祸首。此刻她内心十分地愤怒,她恨不得让眼前的所有乞丐都尝试一下祸首生前若遭的罪。

“它脖子上带着银质的铃铛,毛色均匀,性格温和,难道那不足以看出他不是野狗吗?你们凭什么擅自将它抓来吃掉?”最后一句话,肖若唐已经开始咆哮起来。

她的确很愤怒,她想让眼前的人付出代价,可是,祸首已经不能再回来了,就是讲他们通通都杀掉又能如何?

“怎么,凭什么我们要饿着肚子?”一个乞丐毫不服气道。

“凭什么?就凭它的命是我的,谁都动不得。它的去留,它的生死都在我这儿,与你们这群陌生人有什么干系?你们挨饿受冻,是老天爷不想给你们饭吃,不是我肖若唐!”肖若唐咆哮着。所有人,第一次见到她这样失态。

“全部抓走,到大牢理会。”凌开元闻讯而至,见肖若唐如此生气竟有些束手无策,那张脸黑得简直吓人。

六十 好戏连三

救济依旧在进行着,只是肖若唐已经没有了心情再去怜悯苍生,她站在放粮的仓前看着面前那些狼狈的百姓,心里苦笑,他们到底值不值得同情,有多人像昨日的那帮无赖般让人厌之入骨!

“抱歉,他们犯得也并非十恶不赦之罪,我无法重罚他们,只能让他们吃点苦头。”凌开元看见肖若唐失神地站在那里,他也安静地走了过去。

“与你何干,事是他们做的。你身为王爷,自然应是爱民如子的,总不能闹得人命不如狗命吧。”肖若唐知道他的苦衷,并不想将自己的不快强加于他。

听到这里,凌开元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不再言语,静静地站在肖若唐的身边监视着粮食的发放。

“唉呀~青天大老爷呀,没法活啦。”

远处嘈杂起来,肖若唐隐约听到了一个女子哭闹的声音,她拨开人群循声而去。

凌开元也不觉跟了上去,到那一看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妇人坐在泥水之中哭闹着,放粮的地方衙役见苗头不对便想将那妇人踢开。

“住手!”凌开元察觉到衙役的意图严厉地呵斥着。

妇人见凌开元穿着华贵神情威严不可侵犯,便起身跪在凌开元的面前磕头,泥水沾染了她满头的黑发她也毫不介意,“大人呐,请为民妇做主呀。”

凌开元上前一步垂下眸子,“做什么主?说出来让本王听听。”

“王爷,这就是一个疯子,您日理万机与她浪费什么时间呢?”候县令在远处注意到了这里的嘈杂,撩着官袍小跑到凌开元的面前。

“疯子?那也无妨,本王今日有的是时间。”凌开元见候县令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便有几分不快。

“这”候县令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凌开元拉下脸来,他最烦的就是这一套。

“没有,没有,下官无话可说。”候县令被凌开元冷峻的目光震住一时不敢再多言。

“好了,你说吧,有什么不公本王为你做主便是。”那妇人仍旧跪拜在地不敢抬头。

“大人,民妇的丈夫已经不在人世,徒留一双儿女与公公婆婆与民妇照顾,今年的水灾颗粒无收官府放粮,但是衙门里却按照家里成年男丁的数量发良,民妇的公公已至暮年,民妇的一双儿女也已有十二岁,官府竟然只发放两人的口粮,大人,民妇一家是五口人呐!”

说完那民妇又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几个头,声泪俱下。

肖若唐听完气愤至极,为何要按照青年男丁的人数发放口粮?这是怎样的糊涂?

“是吗?候大人?”凌开元心里的怒气又涌了上来,今日他非要公事公办将心里憋的气撒出来不可。

“没、没有啊王爷,这村妇不懂规矩,一定是没有搞清楚发放口粮的规矩。”候县令已经吓破了胆,赶忙为自己脱身。

“那本王倒想听听候大人讲一讲这赈灾粮食发放的规矩。”凌开元挺直了腰,居高临下的气势压得候县令喘不过来气。

“下、下官之罪,王爷责罚。”候县令见凌开元来真的,自知无言可辨倒不如干脆认罪。

凌开元命人摘掉了候县令的乌纱帽后冷笑一声甩袖离开。

周围寂静得有些可怕,终于候扒皮要倒了,此次水灾一去,换上新的县令,这日子倒还有了盼头。

“王爷万岁,王爷万岁。”人群中不知是谁起哄,这让凌开元的眉头紧紧皱起,他又迈开步子走回刚才的地方大声呵斥,“住口!”

但是人群中已经沸腾起来根本听不清凌开元的话,凌开元的脸色已经黑到了极点,万岁之称岂能乱喊?只有皇帝才能称为万岁,这事要是传到了皇城被拿来小题大做可就不妙。

一直跟在一边的秦奋见状,迅速带着两个亲兵找来了两个响锣,几人卯足了力气敲响,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

“王爷乃是千岁之身,尔等不可胡言。”

秦奋大声喊着,百姓们安静了一下,又卯足了劲喊起王爷千岁。

肖若唐嘴角轻轻扬起弧度,脸上带着笑意离开。感觉到身后跟着的脚步声,她转身对那两个亲兵轻声道:“不必再跟着我,我就在这附近随意走走。”

那两个小亲兵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

“你们还跟着我就要跟王爷告状了。”见二人不肯离开,肖若唐搬出了凌开元。

不过这个办法很奏效,二人停下了脚步,望着肖若唐的背影远去。

到处都是泥泞的路与未干的水,肖若唐很想去看看还有多少百姓是刚才的妇人那个模样,她转了几个角,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她猛地回头,那个身影快速闪开。

肖若唐以为是凌开元派来的亲兵护卫露出了马脚,但是看到那个身影的着装时却发现另有其人,肖若唐心生一计,开始往偏僻的地方走去,果然那身影仍尾随而去。

眼见已经到了死角,肖若唐停下脚步,轻轻地摸出腰间的*,不动声色地打开放在手心,转头终于撞上了那个黑影,“顺路?”

“巧,顺。”

男子眼睛直勾勾的望着肖若唐,似乎藏着许多邪意。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也敢撒野?”

“天高皇帝远,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听到。”

说完男人像变戏法般掏出刀子,似乎在恐吓肖若唐老实点。

刚丢了祸首,肖若唐心中怒火攻心,正没处发泄,巧的就是这个人撞上了肖若唐的剑锋。

“哼!”肖若唐冷笑。

她一步一步靠近那个男人,男人手里的刀偷偷的向肖若唐袭去,但是却慢了肖若唐一步。

肖若唐屏住呼吸将*洒在空气中,恰好一阵疾风吹过,那男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吸进一鼻子*,顿时浑身无力。

“啊!”男人一声闷哼,他的手腕被肖若唐折断,手中的匕首哐当一声脆响掉到地上。

“舒服吗?”肖若唐抓住男人的断骨处,用力一捏,男人的骨头戳透皮肤,肖若唐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男人想挣脱,但挣扎了一下只能继续忍受,他的额头冒出了汗珠,面色十分苍白。

“让你好好体会体会你折磨别人的滋味吧!”肖若唐嘴角上扬,从短靴中掏出匕首,将那只断掉的手腕钉在了墙上。

“啊~你这女魔头!”男人撕心裂肺的喊着。

“我?和你比起来,还不如你的一半吧?怎么?疼?那你在伤害别人的时候应该很舒服吧?”说完,肖若唐又从男人身上搜出好几把匕首,然后一刀一刀地将男人钉在了墙上,每一刀都侵入了骨头中,男人低沉的怒吼盖住了骨头被侵入后碎裂的声音,此刻,他突然感觉这个女人就是魔鬼,吃人不吐骨头,浴血而生,更胜自己一筹,他开始真正地恐惧起来。

“我看看你身上还藏了什么。”肖若唐无视顺墙而下的鲜血,修长的手指在男人身上游走着,所到之处皆让男人汗毛竖起,于是又搜出蒙汗药以及*……

“哟,还是一采花大盗?”肖若唐也同样不屑如此下流之作为,糟蹋姑娘的声誉,也是罪不可赦。

她从墙上拔出一把匕首,男人疼得也只能闷哼。

“啊~”这是一声最惨的叫声了,因为,他的尘根已经断了!

肖若唐丢下匕首,转身离去。

六十一 私报私仇

此刻的衙门中,凌开元吩咐好了相关的事宜便坐在大堂中处理公务,水患一事的确是劳民伤财的,再加上候知府办事不力,现在已经弄成了半个烂摊子,他要快点处理掉才是。

“王爷。”秦奋从堂外快步走进。

“讲。”凌开元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狼毫头也不抬道。

“肖姑娘她……”肖若唐自己离开之后,凌开元是命令秦奋悄悄跟住的,竟然被他发现了肖若唐如此凌厉的一面,这真是又让他刮目相看。

“她怎么了?”凌开元顿了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眸问道。

“倒也没有什么,就是……”秦奋支支吾吾,不知该从何说起。

“慢慢讲。”凌开元见得到的消息不是肖若唐无恙便继续整理手中的折子。

秦奋清咳一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听得凌开元挥舞毛笔速度越来越慢,最后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这可真是一个让人诧异的消息。

“嗯哼。”见门外一绰约人影顶着满身的寒意缓缓而来,凌开元清咳一声示意秦奋闭嘴,自己低下头继续整理公务。

看来她的气还是没有消掉,但是自己身为王爷身为朝廷之人,怎能轻易私仇公报?他也知道祸首在肖若唐心里的地位,但是他很无力。

“这世道还是不够太平。”肖若唐缓缓地走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念叨着。

“何出此言?”凌开元放下毛笔,故作一头雾水的样子迷茫地望向肖若唐。

“做坏事的人已经开始光明正大了。”肖若唐随便挑了个椅子,慵懒地放下身子坐下,眼神里充斥着不屑。

“这……”凌开元不知该怎么回复,做坏事不还是折在了你的手里。

“好了,本姑娘决定不陪你玩了,我要走了。”肖若唐起身,现在这个地方她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等等。”凌开元放下手中的笔急忙喊道。

“做什么?”肖若唐带着几分小情绪回眸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让你休息好了再回去。”见肖若唐这副想要杀人的模样,凌开元不敢再多说,等她进了房间他才示意秦奋派人悄悄观察着。

凌开元此刻的心已经乱了,他提起毛笔顿了顿,然后又重重的放在砚台上,大呼一声,“将候知县带来。”

衙门的几个人一听赶忙前往牢中带人,看来这候锦到还是有几个狗腿的。

“王爷……”被摘了乌纱的候锦颤颤巍巍地跪在堂下,原本正在牢中思过,这次被叫来不知是凶还是吉。

“起来吧。”凌开元两只胳膊撑在案桌上,垂着眸子看了候锦一眼。

候锦犹豫了片刻,但还是没有起来,凌开元清了清嗓子道:“让你起来就起来,现在本王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若是日后你还是这幅德行,那就休怪本王直抄全家!”

“是是是,下官不敢再犯。”候锦如鸡啄米般口头,然后笑嘻嘻地起身。

“不过祸首这件事情倒也是你自己管束无方,这都是什么风气?”凌开元起身踱步到候锦的面前,那股霸道的气势逼得候锦不敢抬头。

“是是是,下官的错。”候锦一时没有想起祸首是谁,想了想应该是那条狗。

“行了,现在戴上你的乌纱帽,好好教育那群乞丐怎么做人。”

领到命令,候锦气势汹汹地直奔大牢,凌开元的意思他当然明白,不好碍于王爷的身份与他们斤斤计较,而换成自己就不一样了,自己得好好表现表现让王爷满意才是。

大牢中,候锦挽起衣袖,身后还站着两个流里流气的狱卒,他站在牢门之前撇起嘴角,手中的鞭子在空中挥舞着。

“真是谢谢你们几个杂碎帮本官恢复了原职,现在本官特来报答。”

“嘿嘿,侯大人,那您快放我们出去呀。”其中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双眼发光,冲到牢门之前。

“还是候大人厉害,那个王爷又如何?他不还是要爱民如子,又能奈我们如何?”另一个乞丐挺起胸膛,见被关进来的这几日凌开元没有真正的上刑便飘了起来。

“所以啊,只能本官耐你们如何了。”候锦坏笑着,抻得手中的鞭子啪啪作响。

“候大人,您的意思?”终于有一个明白人看清了候锦的来意,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今儿本官必须让你们常常我这私刑的厉害,不然你们就不知道这青天之下王法为何物。”平日里候锦是会欺压个良善暗动私刑什么的,但是现在他已经不敢再犯,至于面前的这几个无赖也不是好人。

于是这群乞丐被定为以下犯上目无王法的罪名,被候锦脱了几层皮又关了许久。

“现在能消消气了么?候锦已经计较过他们了。”两日过去,肖若唐决定中午启程。

“消不消地又能怎样。”肖若唐语气十分平静。

“罢了,我派人护送,这你就不要拒绝我了。”凌开元似乎有几分不快,回到公堂继续处理公务。

然不等中午,肖若唐便已不见了人影,且秦奋的快马已经不见。

公堂上,凌开元拉着一张脸站在那里,正数落着面前的秦奋,“连一个人都看不好,什么时候你们的能力这么差了?”

“主子,秦奋的错。”秦奋无言以对也不敢再多言,只能站在躺下任凭发落。

“算了,出去忙你们的吧。”凌开元气急,不再多言。

客栈中,一个身着淡青色华服的女子正在独自坐着,看那模样也就十七八,但是身上却是一股老成之气,这样的气质说不招人注意是很难的。

肖若唐叫了一壶烧酒,几个小菜,一个人独自小酌,突然店中喧嚣起来。

“救命啊~”

“你他娘的少给老子叫唤。”

几个大汉手中的鞭子无情地落在女子的背上。

鞭子撕咬着那层单薄的衣服开始侵蚀皮肤,火辣辣地疼,但她咬住了嘴唇,奋力抵抗。

“住手。”

肖若唐最看不惯的就是恃强凌弱的宵小之徒。

“有你什么事?一边儿呆着。”其中一大汉挥舞着手中的鞭子示意肖若唐滚开。

六十二 不赔的买卖

肖若唐心里轻哼,但是也没有继续多管,只是那几人见肖若唐没有再继续插手,所以又将动静继续闹大。

啪啪的鞭子声不断地刺激着肖若唐的耳膜,被打的人又是一个弱女子,所以肖若唐实在是看不下去,从腰中掏出一锭金子走到那几人的身边。

“啪”地一声金子被拍打在桌上,几人见到了金子眼睛都放起了光。

“嘿嘿。”其中一个大喊刚想伸手去拿,但是觉得不妥又赶忙将手缩回。

“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另一个好似为首的大汉生生地吞了口口水,有些犹疑地问道。

“很明显,金子归你们,但是还她自由。”肖若唐回到自己的桌上坐下,面无表情。

“谢谢姑娘。”那个女子跪着爬到肖若唐的脚边,抱住肖若唐的腿一个劲儿地磕头。

“好了。”肖若唐想收回自己的腿,但是被那个女子死死的抱住不放,肖若唐有些不快,“再不松手我可要将金子讨回来了。”

这句话倒是十分地奏效,那女子赶忙总开了自己的手,起身咧起嘴角,那副模样是比哭还难看几分的,不过模样倒还不错。

“你走吧。”肖若唐不再看她,示意那女子让她清静一下。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肖若唐茶足饭饱准备离开的时候,竟然又在门口遇到了那个女子,看那样子是一直没走坐在门边刻意等着肖若唐。

“你怎么还不走?”肖若唐有几分不解。

“姑娘的恩德,小女子不知何以为报,就算是以身相许思来想去听起来好像也有几分不妥。”那个女子微微嘟起了嘴,一双眼睛里泛出的是人见犹怜的目光。

“不必了,你该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不在乎这点银两。”说完肖若唐飞身上马,自顾离开。

那女子见肖若唐形单影只,嘴角扬起了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又是一块肥肉送到了自己的面前,见肖若唐的背影彻底消失,她也转身离去。

不觉肖若唐已经离开一日有余,凌开元有些不放心,所以派人快马传书至忘川,通知许开颜肖若唐在回来的途中,示意前去迎接。

许开颜看完了信件拉下脸来,心里埋怨凌开元为何不派人将肖若唐送回。

“哟,什么事能让快活的许大公子黑着一张脸啊?”自从许开眼带着罗可修和一个孩子来到了沐阳镇,武妖妖的醋坛子就已经打翻,女人的直觉告诉武妖妖,罗可修对许开颜有着不一样的情愫。

“别闹了,唐唐的事情。”许开颜收起信笺,准备带着“惊鸿”前去接应。

“那你快走啊。”武妖妖一听好像是十万火急的正事,正下脸示意许开颜快些启程。

“你打理好酒楼,我接回唐唐就回。”说完许开颜便带着罗可修离开。

到了鸿福居,许开颜给济从打了个招呼安顿好被已经被送进学堂的肖时之后便启程,楼下,是一队身着青色劲衣气势干练的人,罗可修想也知道,这应该就是“惊鸿”铁骑,于是上前给许开颜提了个醒。

“我看还是让他们在这里等着肖若唐吧,若是没有接应到她至少她到了这里还能有一股势力护她无恙。”

许开颜听完微微思考了一下觉得不误道理,索性就带上了而珂拉上罗可修与魉启程。

快马奔驰了一天一夜没有歇息,许开颜越发觉得出了什么事情,心里总是忐忑不安。

歇息了半个时辰几人继续赶路,只是肖若唐的影子都没有看到,但却遇到了武成河的人。

“几位公子去哪里呀?”一群人马出现在许开颜的面前将许开颜的去路死死地堵住。

许开颜急忙勒马,正眼一瞧此人好像在哪里见过,而且他身后那些人的衣服十分眼熟,是海阔的人。

“哼,与你何干,好狗不挡道,让小爷过去。”许开颜甚烦,面前一行人在这样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出现让他十分的反感。

“别呀,咱们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们肖若唐的下落,我们取了她的命,回去之后武庄主一定会重用你的。”为首的人慵懒地坐在马背上,目光无息地游离在许开颜的身上。

“痴心妄想。”虽然有些生气,但是许开颜又有几分放心,眼前这帮人找自己要人那就说明唐唐没有不幸被他们抓走只是还未赶到。

“哟,既然许公子不同意,那恕在下不能从命。”

“你应该是莫奈吧?”许开颜想起了此人,他余光瞧了一眼身边的罗可修,见他全程一副瞧戏的样子。

“呵,正是在下。”莫奈心里微动,许开颜竟然还能想起他。

“你们海阔也就那么几个人拿得出手,溫鼎与武为同都已赴了黄泉,剩下的人用脚指头也能猜出是谁。”许开颜一脸不屑,示意莫奈不要想得太多。

“呵呵,许公子这么说,那今日莫奈就给公子长长记性便是。”

由于双方僵持不下,对峙了两盏茶的功夫便交起手来,果然这个莫奈不是省油的灯,加上他这次带来的人功夫也都不错,许开颜几人一时竟然耐他们不得。

“许开颜在我们手里,罗可修,只要你下令让我们离开我可以让他不死,不然我看你怎么跟肖若唐交代。”混乱中许开颜被莫奈控制起来,双方停止了打斗。

看着莫奈飞身上了许开颜的马,罗可修有几分不悦。

“嗯,好,你先放人。”罗可修满是嫌弃地看着许开颜,仿佛是在用眼神告诉许开颜:“你这个不省心的男人。”

“你还敢跟我谈条件?”莫奈自以为许开颜在手就有了一张王牌。

“那我就杀。他若死了,你们全部死,他毛发无伤我可以考虑少要你们几条命。”要挟?对他来说还不管用。他为什么要给肖若唐一个交代?又不是他要的许开颜的命。

“算你狠,我再给你时间你好好考虑。”莫奈以为这是罗可修故意吓唬他,所以根本不放在心上。

“不用考虑,吞魂何在?”

“属下在。”

罗可修大声一喊,两旁的树林里飞出七八个身着青色披风的蒙面人。

“除了那个叫许开颜的,其余人都杀掉。”随着他一声令下,吞魂如不可挡的烟雾一般弥散在海阔的队伍中,所到之处惨叫连连,以莫奈他们的实力,还不足以与吞魂相抗,瞬间,伤亡已过大半。

许开颜瞪大了眼睛盯着罗可修,瞪得罗可修抬头望天。

“罗可修,住手!”莫奈扔掉长剑,跳下马来跪在了地上,他真的不愿看到自己的同袍全部死在自己的眼前。

“停。”罗可修嘴角微扬,哼,就这点手段还和他玩?

“好啊,罗可修,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笔账怎么算都划得来啊,我死了他们没活路,我不死你还赚个人情!”许开颜气冲冲地喊道。

“你要这么说的话那我可就还真的不管你了。”说完罗可修意欲离开。

“哎等等。”这样的事情他是做得出来的,所以许开颜赶忙服软喊住他。

六十三 一场流离

许开颜相信罗可修真的能撇下他不管,于是赶紧留住他。

“怎么?你不是不想承我这个人情的么?”罗可修想也知道许开颜不会真的让他走,他可是比谁都惜命。

“谢谢恩公。”许开颜仰起头耷拉着眼皮子,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罗可修见他那副傲娇十足的样子只是轻轻藏起嘴角的笑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二人打情骂俏一般,这让周围的人有几分尴尬。

“公子。”

“少堂主,是不是该继续赶路?”

“罗可修,你们两个当着我这么多死去的兄弟面笑笑嘻嘻地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虽然我们败了甘愿负服输,但也不能让你们这般奚落。”

魉与而珂还有莫奈拉着脸提醒着许开颜二人,吞魂几人傻傻地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好,现在起,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许开颜说罢便纵着马儿缓缓前去,海阔那群被打怂的汉子们也很自觉地让开一条路让几人过去。

又是一天一夜的奔波,几人终于站在了凌开元的面前。

“为什么我这一路上都没有见到我们家唐唐?”许开颜此刻绝非善茬,心里那种不详的感觉更加强烈起来,他有些生气。

“说不定她现在刚刚到呢?”罗可修也觉得气氛不对,只能上前安慰一下。

凌开元没有言语,他的心里也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着面前有些发疯的人。

由于事情还不能确定,于是直接飞鸽传书至济从那里,一连五日过去才来了音信,肖若唐仍旧没有音信,这将许开颜彻底惹毛。

向来温和却又四六不着的他攥着已经被他握成一团的信纸冲到了在衙门中。

见到凌开元正在处理公务,许开颜气急,直接将已经被攥成了球的信纸拍在凌开元的面前,堂下站着几个衙役与亲兵看得目瞪口呆,公堂之上鸦雀无声。

“凌开元!当初老子是怎么警告你的?唐唐就是少一根汗毛老子都要上你的府上讨个说法!现在你倒好,弄丢了她的祸首又弄丢了她,我、我~”

许开颜气喘吁吁,被气得又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只知道自己一张嘴就是想骂凌开元。

“你放肆。”秦奋瞪起了眼睛,竟然直呼王爷名讳?

“秦奋退下。”凌开元也自知理亏,且心生愧疚,所以他并不觉得许开颜的话有多么冒犯。

“哼。”许开颜更加不快,直接甩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歪头不语。

凌开元几人倒是也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因为几人都很担心肖若唐。

肖若唐迟迟未归是因为自己想出来散散心,骑马闲逛了有些日子了,心情也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她找了家客栈安定下来,休息几天之后再回沐阳小镇去。

夜,躺在床上的肖若唐朦胧之中听到了外面的呼喊声,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外面火光冲天,呛人的烟雾从门缝与窗户的缝隙中涌入,她掀开被子起身准备离开,但是越着急便越打不开房门,直至两眼被熏得睁不开的时候晕倒在了地上。

等到肖若唐醒来的时候只听到周围有些烦躁的声音。

“李老太,这姑娘你也看到了,模样没得说,她的眼睛并不瞎,只是被烟暂时熏坏了,所以什么也看不见,郎中可是说过了,这能好起来,而且还是个黄花大闺女呢,这个得多加五两银子啊,您要是不买可还是有别家在等着。”

“别别别,我老太没说不买呀。”李老太见肖若唐的模样的确不错,又是一个贞洁的姑娘,自己十分满意。

肖若唐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卖掉了!虽然她不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相信自己可以找到那几人,等到自己眼睛好了,非让他们求死不能!

李老太不是太相信那几个男人的话,叫来了前村有名的王老郎中前来检查了一番,的确如几人所说,肖若唐的眼睛只是暂时失明,养养会好的。

正好,趁这姑娘眼睛还没好利索赶紧让儿子和她把事情办了,等到眼睛好了生米也已成了熟饭,李老太盘算着,仿佛一切都是刚刚好,痛快的从自己床头的一个小木盒子里拿出二十两银子交给几人。

李老太的儿子李还是一个病怏怏的教书先生,小时候掉进冰窟里差点死了,被王老郎中硬是救了回来,不过自那之后李还的身体就差了许多,李家为了给李还治病,家里渐渐也不宽裕起来,李还模样还不错,但是家境大不如从前,身体又极差,所以十里八村的没有人愿意将姑娘嫁给他,李老太无奈只得出此下策,买个媳妇为李家传宗接代她也不敢奢求,因为自己的儿子身子什么样她也清楚,只要能有个人陪着儿子老来做伴她也就知足了。

由于李还身子孱弱,李父在李还十几岁的时候就没了,所以李还为了让李母少难过些便事事依着老娘,今日之事李还虽然觉得有几分不妥,但是也未多说什么。

大不了自己守着这姑娘的清白,若她不愿,等她眼睛好了让她走便是。

打发走了村里来看热闹的人,李家安静起来,李母高兴地忙里忙外为儿子收拾新房,一不做二不休,今晚就让二人圆房。

“饿吗?”李还走到肖若唐旁边,将家里唯一的火炉搬到肖若唐的床边,轻声问道。

肖若唐摇头,这声音很温柔,听起来年岁也不大,文质彬彬的,肖若唐好奇面前站着的人到底是什么模样,她有几分庆幸自己遇到的不是傻子或者村夫之类的人家。

“一定很冷吧?”李还见肖若唐衣衫单薄了些,看这穿着应该是大户人家出身,总觉得火炉不够暖,索性去翻了床棉被给肖若唐裹上。

这是家里最好的被子,是李母留给李还成亲时用的,今日拿出来也算是派上了用场。

被厚实的棉被裹住,肖若唐觉得瞬间温暖起来,但是她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万一睡着了便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生米成熟饭。

“谢谢。”肖若唐轻轻道谢,嘴角微扬,直觉告诉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至于是个山野莽夫。

李还见肖若唐微微放松了些警惕便舒展开眉头,这个姑娘肯定不是池中之物,他注定是留不住的。

虽然肖若唐摇头说不饿,但是李还还是不放心,他叮嘱肖若唐安心睡下便转身离开,家里还有几只老母鸡,不然先杀一只给肖若唐补补身子吧,剩下的继续留着生蛋,李还决定每天煮两个鸡蛋,一个给老娘,一个给自己买来的小媳妇。

“娘,咱们杀一只鸡给那位姑娘补补身子。”李还走到另一间房,李母正兴高采烈地铺床,床头还洒了红枣花生栗子,为娶“早生贵子”之意。

“呀,这么快就知道疼媳妇了?”李母快速铺好床铺凑到李还耳边,“去把你媳妇抱到这儿,你们两个今晚圆房。”

“娘!”李还一时接受不了,强人所难岂是君子所为?

“去不去?”李母瞪大了眼睛,一般这样的情况李还若是再不听话李母就要大闹李还不孝了。

李还拉下脸来,但还是走到肖若唐床前,“姑娘醒醒,我给你换个地方。”

肖若唐只是闭着眼睛养神,并未睡着,“嗯。”

得到了肖若唐的允许,李还直接将肖若唐连被子一起抱住,虽然换到另一个房间只有几步路的距离,李还还是十分吃力,脖子上的青筋鼓起,脸憋得通红,也许是因为身体虚弱的原因,所以他用尽了自己的力气。

到了布置好的新房中,李还轻轻地将肖若唐放在了床上,然后长舒了一口气。

肖若唐感觉得到李还将自己挪到新的地方有多吃力,轻笑一声扬起了嘴角。

佳人一笑,如春风入脾,李还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欲望,他犹豫着,看着肖若唐长长的眉毛,他还是转身离开,他在想,若是对肖若唐一万分的好,那么她会不会被自己感动,就真的留了下来?

六十四 卿为手中宝

李母的速度很快,已经抓好了一只母鸡并且给它抹了脖子,老母鸡在地上扑通了几下便不再拍打翅膀。

“娘,我来。”这天寒地冻,清理鸡的内脏是一件比较麻烦的事情,李还决定自己动手。

“算了,你刀都没拿过,起开。”李母一把推开李还,李还一个踉跄险些没有站稳,李母心里想到了什么。

她放下菜刀,叮嘱李还替她看着地上已经彻底断气的母鸡,她要出门去找王老郎中一趟。

不到半个时辰,李母兴冲冲地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包东西,里面有山药参须还有一些用来催情的药……

李还并不知母亲到底拿了什么东西,见母亲回来便转身进了自己的新房。

眼睛有点疼又有点痒,肖若唐担心自己的眼睛好不了,若是真的就这样了,那么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岂不就是一个废人?难道真的就要在这个小山村里与一个自己看不见什么模样的男人了此余生?不可能!

听到轻轻的脚步声,肖若唐猜测这是刚才的那个男人,“我叫肖若唐,你叫什么名字?”

“李还。”李还愣了一下,这姑娘的耳朵好灵敏。

“李还?好听。”肖若唐蜷缩在被子里动了动,现在觉得暖和极了,她的脸颊也泛起了几分红晕。

李还一声轻笑,让肖若唐安静地休息吧,自己去给母亲打打下手。

简陋的厨房中,李母已经快速地将母鸡收拾干净,放在案板上直接剁成了几块大肉,锅里放了三瓢清水,方才买来的山药参须等一干补品便连同跺开的鸡块统统放了进去。

“你在这杵着做什么?不去陪你新媳妇?”李母一边烧着柴火一边问道,都说娶了媳妇忘了娘,看来自家儿子还没有这么快将自己忘掉。

“我……过来看看要不要搭把手。”李还犹豫了片刻,支支吾吾道。

“哦~是为了你媳妇的鸡汤是不是?你不是真的过来帮我吧?”李母有几分嫌弃,这不还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一下午就这样不咸不淡地过去,鸡汤经过一个时辰的精心熬制,揭开锅盖时香气四溢,李母拿起勺子舀了点递到李还的嘴边,“尝尝咸淡。”

李还轻轻抿了一口,正好,然后拿起一个小瓷碗放在灶台示意李母装上一碗给若唐端去。

小心翼翼地端好鸡汤,踏出厨房的时候天色变暗了不少,这并非是天黑的原因,而是因为要下雪了。“肖姑娘起来喝汤了。”李还将碗放在桌上,赶紧吹了吹自己的手指。

本来就顶着饥饿,鸡汤的香气让放松了警惕的肖若唐不自主地吞下了口水,“我~看不到。”肖若唐轻轻说道。

“起来,我喂你。”说罢,李还将肖若唐轻轻扶起,肖若唐掀开身上的被子起身坐好。

鸡汤的香气不断地向自己靠近,肖若唐只听到李还让自己张嘴,于是红唇轻启。

李还每一勺鸡汤都小心翼翼地吹到温热才递到肖若唐的嘴边,看着肖若唐安静的模样,他已经在心里试想几十年后的样子,若是肖若唐不走,他愿好好教书,就这样一辈子喂她。

喝完了鸡汤,李还又小心地扶肖若唐躺下,当他的手触碰到肖若唐指尖的冰凉时,他心里颤动了一下。

“外面要下雪了,天气会更冷,你要裹紧被子莫要着了凉。”看了看窗外越加厚重的乌云,李还细心地叮嘱着。

“要下雪了?”肖若唐听到雪这个字脸庞洋溢出几分期望,若是自己可以看得见,一定要出去赏雪的。但是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可是现在最多也只是初冬啊,为何会下雪?”

“我们这里是最北的地界,比南方要冷很多,一年中有大半的时间都是冬天。”李还见肖若唐问了这么个问题,他温柔地笑道。

肖若唐轻叹了一声,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你想出去看雪吗”李还好像看出了肖若唐心里的意思,于是轻声问道。

“想,但是看不到。”这眼睛到底能不能好她心里是没底的,万一不好该怎么办?难道一日三餐都要有人端到床前?

“呵呵,没事的,明天我就去找大夫给你瞧,放心好了。”李还这话并不是在安慰肖若唐,也许是一见倾心,所以自己不由得想为肖若唐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还是算了吧。”肖若唐心里涌起一丝希望,但随后又变得失落起来。

“怎么了?”李还见肖若唐脸上的表情变化得太快,不解道。

“没什么,我累了,想休息一会。”

李还轻轻应了一声,在床前呆站了一会儿,帮肖若唐塞好被子便离开。

“娘,咱们吃饭吧。”李还走到厨房,见母亲照旧蒸了一锅粗细参半的满头,这鸡平日里是吃不起的,所以李母只想喝点鸡汤凑合着干粮,肉都留给儿媳吃。

“你这孩子,还知道想起为娘。”李母笑着数落着李还,但心里却满是欢喜。

“明日我去镇上请一个好点的大夫过来吧,王叔的本事是也不差,可是我还是想再听听其他大夫分建议。”李还支支吾吾,生怕母亲拒绝。

李母手中的动作顿了顿,“咱家的大头可是都花出去了,你去镇上请大夫要花多少钱知道吗?再说了,你的命都是你王叔捡回来的,他的医术又能差到哪里?”她也并不是不想让李还去镇上请好一点的大夫,可是家里实在是撑不住这样的消耗。

“没事的,我往后多教上几个学生,咱的钱就多一些了。”李还见母亲有几分动摇,便赶紧商议着。

“行吧,不过先请一次,确定没有了问题咱们再慢慢地养好。”李母从未见过李还这样着急过,所以不忍拒绝。

得到了母亲的同意,李还像个孩子一般高兴,扬着嘴角顾不得吃饭便回房整理明日去镇里的盘缠,前脚迈出了厨房后脚便被喊住,“先将鸡汤喝下”。

这鸡汤中可是放了补品等东西的,李母今夜是想促成二人的好事,所以这碗鸡汤李还无论如何都要喝下。

见拗不过母亲,李还只得将鸡汤喝下,然后急匆匆地去收拾东西,天越来越冷了,雪花终于开始飘落,天色也暗了下来,李母将院子的大门拴好便催促着李还进房间休息。

肖若唐躺在床上只觉得浑身发烫,之前还是浑身发冷,但是现在她已经满脸绯红,索性将被子扯开。李还坐在桌旁正挑灯读书,见肖若唐踢开被子便小心地帮她盖好,看着肖若唐额前的头发被汗水粘住,那张清秀的脸上泛起了红晕,他猛然间觉得房间热了起来,于是将房间的火炉提到母亲的房间。

李母当然不会让李还将火炉送到自己的房间,于是连人带炉子将李还打发走。

回到房间,李还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加急促,他竟然有一种想去强迫肖若唐的冲动,所以他慢慢地靠近肖若唐,走到床边的时候他猛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心里默念“强人所难非君子所为。”但是心里另一个声音又在告诉他,这是他李家今日过门的媳妇,圆房是合情合理的。

肖若唐倒是想到了这个可能,于是轻笑,“我本以为你是正人君子,没想到你也会用这种手段。”

李还一头雾水,他不知道肖若唐阴阳怪气的意思,于是按耐住自己的冲动轻声问道:“姑娘是什么意思?”

“装什么糊涂,你的鸡汤里怕是加了什么东西吧。”

经过肖若唐这么一提醒,李还终于领悟,他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那姑娘自便,我出去降下火再进来。”

不等肖若唐回应,李还便轻轻地打开门走了出去,外面鹅毛般的雪花扑面吹来,李还终于凉爽了几分。

六十五 王土之内

外面是怎么样的凉肖若唐是不知道的,李还的身子是怎样的差,肖若唐也是不知道的,她只记得那晚*焚身在煎熬中半梦半醒地睡了过去。

而李还也不知什么时候才悄悄的回到了房中,外面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他单薄的身子彻底垮掉。

清晨,李母见二人还未起床,以为二人昨夜放纵的太累,所以特意迟了一个时辰才去敲门,李还听到母亲的敲门声,狼狈的脱下外套爬到床上,还未待肖若唐言语他便隔着衣服曾在肖若唐的旁边并捂住她的嘴示意不要出声。

肖若唐以为李还药劲未去意欲不轨,虽然看不见,但是肖若唐凭借自己的直觉揽住他的脖子将他反攻至身下,这一气呵成的动作让李还来不及反应,他的心跳更加快速,但是放低了声音叮嘱道:“娘就在门外,做戏。”

肖若唐终于明白过来,翻身躺好,摸着被子拉在身上。

“我们这就起来了,娘。”李还装作和衣起身的样子并伸着脖子向门外喊去。

李母听到了房间里微微的动作还以为是二人在热乎,所以笑嘻嘻地叮嘱了一句还要去镇上请大夫,然后便去厨房为肖若唐二人炖鸡汤,两个人都是需要好好补补身子的。

见母亲离开,李还只觉得眼皮子沉沉地,便望着肖若唐的脸庞轻声问道:“我可以躺下休息一下吗?”

在刚才的接触中,肖若唐感觉到了李还炽热的肌肤,好像发高烧一般。于是轻声回应了一个“嗯”字。

得到了肖若唐的同意,李还才重新脱下外套躺下,他只觉得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眼睛似乎已经睁不开了。但是他又强忍着不适将自己的手指咬破,然后示意肖若唐翻个身,将指腹的鲜血抹上床单之后才握紧了拳头睡去。

鸡汤已经炖好,李还却开始昏迷,李母见李还没有动静便推开房门进去,见他还躺在床上脸色不对,伸手触碰到李还额头的瞬间便大惊失色,于是叮嘱了不知是睡还是醒的肖若唐几句慌忙去前村找王老郎中过来。

很快,王老郎中便被李母扯着袖子一路小跑赶了过来。

到了房间一看床上的李还面色有几分发虚,但并无其他,走过去用手一试,额头烫的很。

“你怎么能?”王老郎中欲言又止,李母的拿包东西就是在他那讨的,现在见李还这个样子还以为是昨夜体力不支之后不小心着了凉。

“我、我也不知呀。”李母现在已经是很难为情地再去说这件事,于是将王老郎中请到厨房议事。

“有你这样做母亲的吗?凡事过则必反!”王老郎中有些生气,这不但折腾坏了李还的身子不说,又浪费了那么多的补品。

“是我不对,那您看有没有什么大碍?”李母低着头,抬着眼皮子问道。

王老郎中倒是轻笑着摸了摸自己的白花花的胡子,“做点败火的东西给他,这两天不要再吃有营养的东西了,他昨夜已经一次补足了,等过两天身体好了再熬点鸡汤补补就行了。你说你……”王老郎中说着说着又忍不住责怪起来,便急忙住嘴。

半个月已经过去,而另一边的人已经快要急疯,许开颜动用了所有的眼线,但是关于肖若唐的消息却是半点都没有,不仅他调动了所有的眼线,凌开元也调动了自己的所有眼线,罗可修被迫也将自己的内线撒了出去,同时武成河好像也得到了这个消息,于是几方都下了命令:必须要找到肖若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南方的水患已经基本上稳住,再加上已是冬天,情况好了很多,回朝上了奏折交了差,凌开元终于又暂时闲了下来。

而许开颜一直没有回沐阳镇,他留在了皇城的添香中,一边打听着肖若唐的消息一边让凌开元难得心安。

添香的雅间里,凌开元正托着腮冥思,他正在想一切可能找到肖若唐的地方,唐唐肯定不会有意消失,这么多天好歹也得给自己传个信才是,所以一定是被迫失踪。

门外,罗可修与魉趴在楼上的栏杆处,看着楼下花枝招展的姑娘们,罗可修挑起眉毛望着魉:“在这呆了也不少天了,不要再克制自己了,本堂主允许你下去放纵一次。”

这话让魉不知所措,脸红得不行,“主子,这不是魉该做的事情。”

“无妨无妨,本堂主不吃肉总不能让你们连荤腥气都沾不上,机会可是给你了,行了,本堂主要去许开颜议事,今日不会再使唤你,不是还有枯朽在么?”

“主子。”

“站那,消失。”

还未待魉再说什么,罗可修便命令他别再跟上来。

罗可修开门进了房间,见许开颜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便停下了脚步双手抱胸,观察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想起了什么,于是走到许开颜的对面坐下,见他仍未回神便伸出手指轻弹了一下许开颜的额头。

“干什么?”许开颜早就知道罗可修进来了,但见他一脸清闲的样子就知道不是找他来说正事的,所以干脆无视。

“我有一事不明,为何会有人说你是添香的头号美人呢?”罗可修也学着许开颜的样子双手托腮,睁大了眼睛等着许开颜的回答。

“谁在瞎说?”许开颜皱起眉头,底气有些不足,不过这也难免会让罗可修知道,毕竟那晚玩得太大,添香楼上上下下是无人不知的。

“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更况,看你这反应也跑不了几分。”罗可修盯着许开颜一脸坏笑,气得许开颜起身甩袖离开。

罗可修只是觉得许开颜这副翻脸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坐在那里独笑了好久。

等到许开颜一本正经地回来的时候,见罗可修还在笑,便直接将袖中洗干净留给自己吃的梨子塞进罗可修的嘴里,罗可修顺势咬下,那股香甜直沁心脾。

见梨子已经不完整,许开颜瞪了罗可修一眼,便轻轻地将梨子放在了罗可修的面前,沉重道:“万一海阔的人也得到风声该怎么办?”

“正好,你不就是海阔的副庄主么?”

“罗可修你是不是傻子啊?我说的是武成河。”

“哦~,这样啊,我已经调动了一支暗线跟踪了,保证他们找到了你家唐唐后直接被我的人劫走然后完好地送到你的面前。”

听到罗可修这么说,许开颜终于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还有一计,那就是让各地官府排查统计哪家多了小媳妇的。将衙门的衙役都派出去,听听谁家多添了人,然后上报凌开元那里,提供到了真正线索的重重奖赏。”

“有几分道理。”许开颜被罗可修的主意镇住,当即去了振亲王府。

“好,找你说的办就是。”凌开元的书房内,许开颜坐在一边喝着清茶,如今天冷了许多,不知道唐唐的衣服还保不保暖,听到凌开元爽快的回应他有几分不可置信,“你知不知道这是调动朝廷的人做江湖的事?”

“上奏清查大源的人口,好将国库储备充足,有什么问题?”这点事情到还是难不住凌开元的,主意倒还不错。

“行,那我就先告退了,王爷您忙。”许开颜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后终于放下心来,于是妖声怪气地离开。

六十六 芳华可共渡

见许开颜的背影远去,凌开元轻笑,肖若唐能得一个这样的蓝颜也真是一件幸事,如今的世道,想换来真心可不是自己付出真心就可以的。

听闻北方早已开始下雪,凌开元派人前去观察情况,避免再出现什么天灾,有了南方的教训,这次需要防患于未然。

“王爷,陶大人求见。”门外侍卫来报。

凌开元犹豫了几分,这个陶祁华简直太会做事,也就小半年的功夫居然已经爬到了内阁学士的位置,这可是接近正二品的官位,但也是颇有城府,这个人又是肖若唐的旧相识,到底保持什么样的距离才合适?

凌开元轻轻摩擦着指腹,抿了抿薄唇,“让他进来。”

很快,陶祁华一身褐色长袍,身披同色镶有毛领的披风,带着一身的寒风踏进凌开元的书房。

“臣拜见王爷。”

“不必多礼,陶大人此次来此莫非是为了北方巡视的事情?”凌开元示意陶祁华坐下,命令门口的小侍卫去端热茶。

“是的王爷,臣已经向圣上请过旨,圣上的意思是让您将臣安排到其中。”陶祁华正襟危坐,态度十分严肃。

“那依陶大人之见本王应该怎样安排呢?”凌开元知道陶祁华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想也知道他应该有自己的主意。

“臣调查过资料,北方最北环境最为恶劣,且那个地方的民风过于刁悍,臣想去实地考察一番。”

“好,需要本王做什么?”

“一小队身手敏捷的人马还有300两银子便可。”

这个要求让凌开元忍俊不禁,“我说陶大人呐,300良银子够做什么?本王给你一支精锐,他们30日所消耗的银两都不止这些,这好赖也是个肥差,你怎么不知道开大点口呢?”

“王爷,臣做事只求问心无愧,贪赃并非君子所为。”

“好一个正人君子。”凌开元爽朗轻笑,“让秦奋调动8个身手敏捷的士兵,然后带到书房让本王过过目。”说罢又命令门口的小侍卫去给秦奋传话。

小侍卫一走房间里又剩下二人独处,凌开元一想到肖若唐便觉得气氛有些尴尬,“肖若唐是你的什么人?”

陶祁华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听到凌开元提起自己的小师妹他不禁心里一颤,“若唐是臣的小师妹,我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但是后来因为一些变故便各奔了东西。”说着,陶祁华的眼睛里竟然有了一丝闪烁。

“怪不得叫得如此亲切,原来是青梅竹马。”凌开元轻笑,他开始端详起了面前的这个人,虽然内外兼修,但是从性格上看还不够张扬,不适合肖若唐。

“算是吧。”陶祁华轻笑,说是青梅竹马,他还是不敢自居的。

“哦对了,肖若唐已经很久没有消息了,现在很多人在找她。”

“王爷是什么意思?”

“还不明白?肖若唐已经失踪,杳无音讯。”

“什么?”陶祁华终于坐不住站了起来,可以从他的眼神里看到满满的关心与焦急的。

“别急,如果说我们也找不到她的话,那么再也不会有人能找到她了。”

“不会的。”陶祁华开始沉默起来,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更不敢相信肖若唐会永远消失。

“主子。”还未等凌开元再开口,秦奋从门外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身着浅黑色劲装穿着单薄的汉子。

“好了,这件事情本王会倾尽全力去找的,你只需要做好你手中的事情便可。”凌开元怕陶祁华因为此事分了神,便想将这句话作为定心丸说给陶祁华。

“臣明白。”陶祁华掩饰住内心的担忧,故作镇定。

也许是心情舒爽,李还在床上躺了几恢复如初,一早起来熬好了清粥便给操劳了两日的母亲盛了一碗,见母亲眉头舒展李还便扬着嘴角离开,跑到厨房又盛了一碗清粥小心翼翼地端到肖若唐的窗前。

也许是王老郎中的频繁调理,这两天肖若唐自觉身体情况好了许多,睁开可以看见模糊的影子,于是心情也好了许多,而且她也确定,看着李还消瘦的身影,那模糊的举动中透露出的是副书生模样。

“发什么呆?张嘴。”见肖若唐没有精神,李还料到她在发呆,于是吹了吹勺子里的清粥,确保不烫嘴才往肖若唐的嘴边送去。

虽然肖若唐来到这里没有多久,但是她可以从李还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中感受到他身上的君子之风,这样的气质,不输于许开颜他们,不同的是,李还喜欢的是平平淡淡,心中没有那么远大的抱负。

“雪……还在下吗?”肖若唐轻抿了一口清粥,一股暖流流入心里,她想知道雪是不是还在下,但是又怕雪已经停了,奈何自己的眼睛看不到只能干着急,因为从小到大,她是极少见过雪的。

“嗯~,还没有。”李还故意拖着声音回答着,“吃完了粥,我背你出去看雪好不好?”

“你……”肖若唐话未出口,嘴里便被送进了已经煮化的米粒,她轻笑着吞下。

心里甚至萌发了一种曾经十分让她抵抗的想法,那就是不问世事与眼前的这个人共度余生。

清粥还未喂完,噔噔的敲门声打乱了二人的世界。

李还起身开门,看见的是自己的学生提着二两腊肉站在了门口,“先生,听我娘说您病了,再加上这深冬到了,我们开始到您这儿念书。”说着那只提着腊肉的小手还不忘提高点让李还看见。

“嗯,好。你告诉其他的学生,明日开课。”李还接过腊肉,脑子里想的都是可以帮肖若唐再改善伙食。

“先生再见,李奶奶再见。”

肖若唐可以听到,这稚嫩的声音越来越远。

“为什么不去学堂呢?”肖若唐也听到了刚才的对话,她有几分不解。

“因为我们这儿深冬已至,大雪封山,我身子又不好,索性就暂时歇上两个月,但是还是有孩子想读书,所以就直接到我家来了。”李还一口气说完脸色竟有些腊白。“来,我背你出去看雪。”说着,李还走到肖若唐的身边,坐在了床沿上。

“不必了,扶着我出去走走就好。”想也知道李还的身子有多弱了,肖若唐还真怕累坏了李还。

“怎么,知道心疼你家相公了?”李还听得出肖若唐的意思,竟有些害羞地调侃起来。

肖若唐轻笑,没有解释什么,李还直接将她背在背上走了出去。

“哎哟,你们这是干什么?两个人身体都不好。”正在腾房做学堂的李母看到二人出来赏雪就像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撇下手中的鸡毛掸子往外走去。

六十七 险些沦陷

“好了娘,您进去吧,在外面呆冷了我们自己会进去的。”李还见母亲着急地跑了出来便笑着催她回屋。

“哎呦,真是,我这个糟老婆子看来是没有人搭理咯。”见李还这样催促着自己,因为看不见扶着李还的肖若唐在李母看来却成了相互搀扶,于是忍不住暗笑,原本以为买来的儿媳可能要像邻居家那样*很久,竟没想到的是二人生了情意。

“还儿,给我开个门。”李母还未踏进房间便听到了篱笆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李还循声望去原来是王老郎中。

只见他一手握着个烟袋,另一只手上还提着一小布袋的东西,穿着补丁的长棉衣带着一顶还小黑帽,虽然衣着有些不够体面,但是还算干净。

“王叔,我们身体都已经好了,您不用再这么辛苦地跑过来了。”李还在肖若唐耳边叮嘱了几句示意她站在那里别动,然后跑过去将篱笆门打开。

“我呀,见你娘这几日太过操劳,趁着大雪封山之前特意去找了点草药。”说着王老郎中直奔李母而去,飘洒的白雪挡不住他满怀的热情,突然他好像又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李还,又看了肖若唐一眼,“你们别在外面待太久了,跟两个小孩子是的。”

李母好奇地迎了出来,语气中带着几丝犹疑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呀?我们好像没有叫你过来吧,这大冷天的瞎出来做什么。”

“嘿嘿,我这是顺便看看还儿小两口的身体,顺便来瞧一瞧操劳了好几日的你呀。”王老郎中笑呵呵地迈着步子微微弓着腰上前,在李母的示意下迈进那间正在打扫的房间中,看了看里面的布置,他疑惑道,“这是开始打扫房间腾出学堂了吗?”

“是呀,儿子大了只知道陪媳妇,让老娘自己在这收拾。”李母笑嘻嘻地埋怨着,但是听她的语气却是满满的开心。

“那……我这不是来了吗?”王老郎中一脸殷勤地凑在一边,二话不说就搭起了手。

“真舒服。”肖若唐仰着脸迎着落在脸颊的雪花,那一片片的冰凉落在自己的脸上心底却满是畅快,竟然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虽然冷,可是此时此刻并不自知。

“回屋去。”李还见肖若唐的面色苍白,伸手握住了肖若唐的手,虽然肖若唐犹豫了片刻还是缩回了手,但是李还感受到了她的冰凉。

“可是,我还想再呆一会。”肖若唐有些失落,像一个没了主意的孩子纠结起来。

看着肖若唐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李还叹气,跑回房间将自己的长袍棉衣抱了出来,小跑着披在肖若唐的肩上。

“谢谢。”肖若唐当然不知道对于李还来说这件衣服有多珍贵,都是拿出来撑台面才穿的衣服,现在披在眼前人儿的身上自己却一点都不心疼。

“对自己的媳妇好难道不是应该的吗?”李还弓着身子还未喘匀气便大声地回应着。

听到这样的回答,肖若唐忍俊不禁面色微红,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说这样煽情的话,虽然平日里总是跟一群男人呆在一起,但是现在还是第一次被李还的话哄得心跳加速。

“是不是做个小媳妇也不错?”见肖若唐轻抿红唇,一副害羞的模样挂在脸上,李还满脸宠溺地问道。

“现在不想。”肖若唐回过神来,有些失落道。

“嗯……好吧,那我就张开怀抱等你,等你累的时候扑进我的怀里。”肖若唐非一般女子,这个李还还是能看出来的,日后留不住她也是一件意料之内的事情,所以李还总是在抱着希望与不抱希望之间保持着清醒。

“你个小贱人,就知道糟蹋家里东西。”眼盲耳聪,虽然寒风在低声地呼啸着,但是暂时失明的肖若唐隐约听到了骂骂咧咧的声音,这人年纪应该也不小,但是从她说的话来看,却是白上了年纪一点口德都不留。

肖若唐的注意力被吸引,她仔细地听着,那副认真的神情不由让李还注意起来,“是在听我们邻居家的动静吗?”

“邻居?”

“对呀,应该是邻居又在教育自家儿媳了吧。”也许这对于李还来说是不足为奇的,可是肖若唐并不是司空见惯的,遇到这样的事情她仍旧是愤愤不平的。

“也是和我一样被带到这里的?”肖若唐轻笑,等她眼睛好了她一定要看看这是什么地界,怎么都要买媳妇。

“嗯。”李还轻叹,从肖若唐的语气中他感觉到了肖若唐似乎对这里有一些误会,于是解释道:“差不多二十年了,我们这里出生的孩子容易夭折,尤其是女孩,活不过周岁。”

“为什么?”听到李还的解释,肖若唐心里大惊,这是什么荒唐说法?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找高人来看过,都说这里风水降龙克凤,虽然伏山但不望水,且大雪连年。”

听到李还这样说,肖若唐暗自思索,说得玄乎,世间到底真的会有这种事情么?“那你们为什么不搬到其他地方去?”

“这里地方偏僻,环境恶劣,又处于西北部的边境,朝廷想让这边时时刻刻有着人烟之气,所以每年也都会有扶持的银两拨下来,所以,这里的人口不仅没少反而多了起来。”

“哦。”见这个事情好像还很长,所以肖若唐不再继续追问。

“还冷吗?”见肖若唐的面色红润了几分,李还早已忘掉了刚才的事情喜笑颜开地问道。

“不冷。”肖若唐浅笑,恍惚中她似乎看见了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到清晰,渐渐地越来越清楚,她心里大喜,于是用手背轻轻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李还的清秀模样,只见他带着一顶旧得有些发白的棉帽,站在白茫茫的天地间,比起自己身边的那群男人,眼前的李还身上多了几分平淡与温暖。

“你笑什么?”见肖若唐的嘴角扬起了弧度,眼睛也有神了许多,李还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虽然眼睛就这样好了,但是肖若唐并没有告诉李还,她想继续保持着这样的状态,让李还放松戒备。

“是不是一经对比庆幸嫁给了我?”李还笑嘻嘻地望着肖若唐,凑到她的面前轻轻地拂去她头上的薄雪。

李还以为肖若唐看不到自己满脸的宠溺,但是肖若唐却是可以实实在在地看得见那份足矣融化冬雪的温柔,但是想到自己与他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只能惋惜。

“你这样看着我,眼睛好像好了一般,真希望是好了也故意没有告诉我。”李还从肖若唐的眸子里看到了自己,充满着希望的眼睛里又划过一丝失落。

“孩子们,快进来喝点鸡汤。”李母与王老郎中收拾完了房间,顺手将前几日剩下的鸡肉与王老郎中带来的补品熬成了汤,赏着小雪喝鸡汤也算是一桩美事。

李还听到后便搀扶着肖若唐走回房间,肖若唐顿了顿似乎不想离开。

“这雪是不会停的,等你眼睛好了它肯定还在下,现在回屋好吗?”

肖若唐还是没有动弹,看着她头上又落下的白雪,李还轻轻在她的耳边道:“等你的眼睛好了,咱们再一起赏雪共白头。”

听到李还的话,肖若唐只觉得浑身别扭,终于迈开了脚步。

收拾好的学堂内,房门敞开着,李母将火炉提在了门口,与李还抬了一张桌子摆在一边,坐在那里不仅可以避开寒风,而且可以看见外面的雪景。

“嘿嘿,还是在你们家有意思,有吃有喝还有景赏,最重要的呀,还有人陪我这糟老头子说说话。”王老郎中扶着胡须笑嘻嘻地坐下,满脸都是笑意。

原本他是有妻女的,可是那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年媳妇难产一尸两命,王老郎中因此自责了一年,处理完了后事之后呆在家里整整一年时间没人见过他出门,要不是偶然可以听到他家的动静还真的以为他随着妻儿去了。

肖若唐看着王老郎中,原来是一个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老者,虽然头发已经灰白,但是双目炯炯有神,再看李母,身形微胖,但是比起王老郎中显得年轻了许多,手中正忙活着给大家分发碗筷,胖胖的双手也已冻得通红。

盛满了鸡汤,李还却没有喝,而是端起肖若唐面前的碗筷放在自己面前吹了吹,看着手中的筷子,李还觉得那里不对,于是跑进厨房拿了个勺子过来,李母与王老郎中看呆,这小子平日里也没见着有这么体贴呀,肖若唐也觉得自己的心要被李还焐热,照顾人真是无微不至。

“唉,看来生个儿子也没有用啊,还是得有个老伴才行。”李母挑眉,心里五味杂陈,若是自己躺在了病床需要喂药的时候恐怕李还都做不到这样细心吧。

不过作为过来人她也理解李还的做法,谁还没年轻过呢,那种发自心底的无怨无悔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感同身受。

六十八 自有风华

“娘,您看您说的,等媳妇的眼睛好了,定然是一起孝顺你的。”李还怕真的伤了母亲的心便赶忙安慰着。

“打住吧,娘可不像隔壁王丰他娘那样苛刻,瞅瞅那好好一个媳妇都被打成什么模样了。”李母说着撇起了嘴,似乎很不屑隔壁荀老太太的作为。

“这也难怪呀,他家那儿媳做事太木,又胆小,再加上荀老太年轻时就是一个苛刻的人,不然她老伴怎么四十来岁的时候就被气死了呢。”王老郎中说着还捋了捋手中的胡子。

肖若唐放空了目光悄悄看了几人一眼,心里暗道眼前这几人还算明事理,隔壁那个女子可真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才嫁到了王家,实在屈辱生不如死为何不与那母子二人同归于尽呢?所以啊,这样的委屈很大程度也是她自找的,她自己都不曾真正反抗过就接受了这样的命运,这怨得了谁。

过堂的寒风冷飕飕的,肖若唐微微裹紧身上的外套,这一不经意的动作被李还发现,于是李还又将家里最后的一个火炉提到了肖若唐的身边。

王老郎中见状,自觉李还宠妻的程度不减自己当年的分毫,于是摸着胡子哈哈地笑道:“这孩子是像谁?我看你和老李谁都没有这样知冷知热。”

“当然是随我,那个死鬼才不知道什么是冷什么是热。”李母挑起眉毛得意道,自从自儿媳妇进了家门,自家儿子的脸色便日渐红润起来,精神头也是一天比一天大,这可比任何名单妙药都管用,所以,眼前的这个来历不明的儿媳只要呆在儿子的身边,那么儿子便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没魂,这就是儿子的魂,以后可得好好待她才是。

外面的天始终是昏沉沉的,从早上一直到垂暮都是如此,王老郎中一直在李还家呆到天色渐晚才离开,肖若唐也已经被李还搀扶到他们的房间休息,坐在床上,肖若唐靠窗倚着,房间里只能说是朴素,虽然没有什么华贵的装饰,但是却十分的干净整洁,不大的房间里却摆了不少的书籍,而李还就安静地坐在一边的桌子上看着书。

“李还出来。”门口有人大喊,听那语气倒是十分生气的样子。

肖若唐不动声色地坐在床上,见李还面色沉重地走了出去,肖若唐悄悄地往窗外瞧了瞧,只见门口一个身形高大的*在篱笆门口,手里还扯着一个小男孩,看那孩子动也不敢动,想也知道是犯了什么错。

李还和那个男人交谈了几句便将孩子领进了屋子,小男孩一进门便瞧到了肖若唐,脸上的表情立马转阴为晴,咧起了小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先生,这就是师娘吧。”

“嗯,是师娘。”李还找了个小凳子放在自己的书桌旁,示意小男孩离肖若唐远一些不要吵到了她。

“不碍事的,你们弄出点动静我反而不会觉得那么无趣。”肖若唐放空了目光说道,看着眼前这个孩子,她想起了肖时。

“嘿嘿,好的师娘,您真漂亮,我叫李笙。”李笙安静地坐在李还的身边还不忘笑嘻嘻地回应肖若唐。

“小小年纪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见李笙有些小大人模样还不好意思地回应着肖若唐,李还一巴掌拍了过去。

“说,在家里又怎么惹你爹生气了?刚才要不是我说替你说了几句好话,你恐怕回家还得掉一层皮吧。”

见李还这样质问,李笙低下了头嘟起了小嘴,一脸不悦。

“说话呀,有什么说什么,你知道我最讨厌支支吾吾的人。”见李笙不言语,李还故意强调。

“就是……替我小弟出了个头。”李笙话音刚落,李还的巴掌又落在了李笙的后脑勺,“小弟?这么流里流气的话是应该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吗?”

又挨了一巴掌的李笙自知这是不能在大人面前说的事情,所以低头扯了扯袖子便不再言语。

“你自己说你哪天不挨顿打?是不是非要把你爹娘气死成了孤儿才行?”李笙隔三差五惹个祸已经是家常便饭,有一天可以不挨打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难。

“李笙过来。”肖若唐见李还也是愁得一个头两个大,便忍不住轻笑道。

听到肖若唐的话李笙并没有动,而是看了一眼李还,得道了允许的眼神之后李笙才笑嘻嘻地面向着肖若唐跑去,到了床边,李笙箫安静地站在那里。

“可不可以告诉我你长大了以后想做什么?”肖若唐问的这个问题也是陶岸然曾经问过的,当时不理解师父的用意,可是现在却明白了。

“想八面威风。”李笙不假思索道。

“那你可知道想要八面威风首先要做到哪些?”

“谁都不会怕,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

“不对。”

“很有钱。”

“也不是很对。”

“那是?”

李笙终于不敢再继续回答下去,因为这前两个答案已经是他从自己脑海中所搜索出来的最为正确的答案了。

“八面威风首先要以德服人,还要文韬武略,面对读书人可以讲道理,面对习武的人,可以以武力压下去。当然这些还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啊,对你来说,第一步就是先读书,学会做人,怎么做人呢?要从书里学,有一句话叫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肖若唐说了一大堆,李笙当然没有全部听懂,但是因为心里对肖若唐的那股好感使得他听得格外认真,所以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像师娘这样漂亮的女孩子都喜欢刚才的那种人吗?”李笙盯着肖若唐,神情十分认真。

这个问题让肖若唐猝不及防,“当然。”

“那师娘就是因为先生满腹诗书才喜欢上他的吗?”

“嗯……不仅饱腹诗书还有风度。”虽然这个问题让肖若唐有点问难,可是为了迎合刚才的观点为了先“蛊惑”住李笙,肖若唐郑重地点头应着。

“先生,从现在起,我要认真读书。”

“什么?”李还还未从肖若唐刚才的话中回过神来又被李笙的话惊住。

见自己的话还有些效果,肖若唐眼眸里洋溢出的尽是笑意,于是披着李还厚实的外套换了个姿势继续依靠在墙上。

六十九 江湖之远

然而说永远比做简单,李笙在李还的旁边安静地坐了半个时辰都不到便开始分神起来,他看了看窗外,见雪还在下,便跑到床边歪头向肖若唐问道,“师娘,你看外面这么冷,那些小鸟儿该往那里飞?”

肖若唐正在想许开颜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一时没有回过神,李还见她不应以为是伤感自己看不见,便瞪着眼睛斥责李笙:“你师娘这几日眼睛不舒服看不见东西,你就不要惹她烦恼了行吗?再说外面天色这么晚谁能看的那么清楚。”

听到李还的话,李笙沉默了片刻,可是不管从哪个角度看漂亮的师娘都不像是一个看不见的人呀,但是既然先生这么说,那就不白白惹师娘难过了吧。

“你们在说什么?”肖若唐回过神来,将目光放空望向李笙。

“没有什么,我只是想说外面的天气很冷……”李笙不想再说下去,他天真的以为这会引起肖若唐的伤感便不再提。

“不看书了吗?”见李笙的精神开始涣散起来,肖若唐试探性地问道。

“我想休息一会儿再看。”说着李笙便蹲了下去,似乎不愿让肖若唐看见自己偷懒的模样。

“好吧,你知道吗?在你不知道的很多地方,都会有许多和你差不多大的人在拼命地努力着,尽管他们已经家世显赫衣食无忧。”

听到肖若唐这样说,李笙似乎明白了什么,他皱着眉头直接坐在了地上,“我并不想像他们那样厉害。”

“那刚才是谁说要八面威风的?”

“是我”

李笙见自己没了道理便彻底蔫了,读书于他,真的只能维持半个时辰的热情。

听到李笙的语气有些没了底气,肖若唐轻笑,“我看见外面的雪还在飘,不知道外面的那些动物是不是也有地方避寒。”

“你能看见了?”李还不再淡定,他放下手中的书快步走到肖若唐的面前,神情微微紧张还有些不知所措。

肖若唐不想再继续装下去,她竟觉得这样掩饰让人心神有些疲惫,还是真实一点干脆一些。

“我想出去看雪。”

“走走走,打雪球去。”

“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还去打雪球?”李还捏起李笙的小脸,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警告,示意不要将师娘带坏。

李笙不敢反抗,只能垂下头去由着李还捏住自己的脸。肖若唐见状一把拍开李还的手,笑嘻嘻道,“你们先生是不是经常欺负你们?”

“不,先生从不欺负我们,只有我们不够听话。”李笙态度坚定神情认真。

肖若唐被这忽然认真的语气逗笑,和形形*的人接触得久了,还是觉得孩子最单纯,这让她想起了肖时,以前太忙没有多少时间陪他反而还在杀人的时候带上他一起,所以现在想想,自己是不是对他的要求比普通的孩子苛刻了许多?

但是转念一想,肖若唐还是觉得并无不妥,试想十几年之后,江湖之上,眼前的李笙与肖时比起,必然也会是两个模样,所以,有失必有得,想到了这里,肖若唐的心里宽慰了许多。

李还拿了盏灯笼放在了窗前,就这样,几人趴在窗前看了许久的雪,看着雪花一片一片地从灯笼旁边飞过,看着一片片晶莹在昏黄的烛光中起舞,时而寒风经过,连灯笼带着雪花都在飘动,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门外粗狂的声音又起。

听声音应该就是下午的那个男人,不过此时的心情好想比下午的时候好了许多,李还牵着李笙的手将他交给了那个男人,笑呵呵地叮嘱了几句那个男人便爽朗地笑了起来,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将肩膀上的一只被捆住的小野猪强行塞进李还的手中。

将篱笆门关好,李还顺手将小野猪扔在了厨房,去母亲的房间看了一眼见母亲正在缝衣服后便放心地关好房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肖若唐依旧趴在窗前,心里想的是这江湖这事还要多久才能结束,而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听到李还的脚步声她轻轻回眸,雨天饮酒很美,想必这雪天饮酒也不差,于是轻启红唇道:“要不要一起喝两杯酒?”

“好啊。”李还爽快地答应着,将自家留着过节喝的酒翻弄了出来,将桌子抬到了窗前,靠着窗边对饮。

几杯烧酒入喉,浑身都热了起来,肖若唐将窗户稍稍打开了一条细缝,一丝丝凉意拂在脸上。

“肖姑娘到底是什么身份?这几日从你的一言一行中我都感觉到你不是一般的身份,更不是富家小姐那么简单。”李还借着酒劲试着与肖若唐敞开心扉。

“其实就是一个江湖之人。”肖若唐并不好奇这个问题,似乎就等着李还问这句话。

简简单单一句话应付了事,至少在李还看来就是如此,他有点气馁,想接着问下去却又怕肖若唐不回答他。

“那江湖之人都会做些什么呢?我从书上看到,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就免不了恩怨。真的是如此吗?”李还看着肖若唐的眼睛,也许是因为喝过酒的原因,他的双眼开始发红,脸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晕。

“和寻常人一样,都是为了活下去。当可以在江湖立足的时候,便有了野心,想扩大自己的势力,想填满自己的口袋,想一举扬名四海皆知,胃口越来越大,渐渐迷失了自己。”

说着说着,肖若唐伤感起来,想想这半年来,她握住酒杯的力度增加了几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好在饱读过的诗书告诉她绝对不能将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让给不仁之人。

“一个女子为何要承受这么多?”李还有几分不解,在他看来,弱小的女子就应该呆在神龟之中嫁个良人才对,而不是辛苦地独当一面。

“女子?女子又如何?江湖中从不会因为谁是弱女子而怜悯谁,不仅是在江湖中,到处都是这样,难道不对吗?”对于李还的话,肖若唐还是有几分不认同的。

“我这儿可以。”

这语气坚定决绝,让肖若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江湖之远,不妨日后随我一起去看看,我想到了那时,你也许想收回刚才的话。”肖若唐神情迷离了几分,想这样安稳平淡地或者好像也不错,就像以前在山上那样,跟着师父他们都不知忧为何物。

“这么说,你还是想离开这儿是吗?”李还突然失落了几分。

“抱歉,我的事情还没有完成,所以不能就此安度余生,到时候你为我花费的银两,我十倍地奉还。”肖若唐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大方地承认。

“我要的不是你的银子。”李还放下酒杯不再言语似乎是醉了,任肖若唐说什么都不搭理。

肖若唐无奈,只能将自己白天的棉衣披在李还的肩上,自己躲进被子里闭上眼睛小憩。

七十 安知他命

这一夜似梦似醒,迷迷糊糊中肖若唐又听到了门口的叫喊声,似乎是李笙。

李还揉了揉揉眼睛准备开门,但是刚站起来便紧紧地皱起了眉头,在桌子上趴了一夜,双脚早已冰凉发麻,哪能再迈开半步。

倒是李母起得很早,在院子里笑嘻嘻地应着跑出去开门,只见李笙抱着一捆菜叶站在门口。

“李奶奶,我顺便带了些叶子喂你们家的小野猪。”李笙那副神情十分认真,昨天下午看见那只小野猪的时候他就挪不开步子,但是抵不住父亲的冷脸,只能乖乖离开。

寒暄了几句见李还还没有出来,李笙的父亲李木便离开,雪暂时停了,该抓紧时间去山上渐渐猎物了。

李还一直站在那里,紧皱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看着地上从自己肩上滑落的外套,李还的嘴角浮现了浅浅的弧度,“谢谢。”

“这点小事都要说谢,那你前些日子照顾我岂不是谢字难了?”肖若唐觉得这并没有什么,只是顺手的事情,李还竟然如此挂在心上。

“对啊,既然知道那日后就别和我道谢离开。”李还见机补充,虽然他知道肖若唐离开是早晚的事情,但是还是想让她记得自己如今对她的好。

“明日学生就要过来了,你不会觉得吵吧?”李还跺了跺脚伸了个懒腰试探性地询问着肖若唐。

“会。”肖若唐冷静的语气中似乎又带着几分不可抗的魅力,这让李还没了神。

就在李还快速地在脑海中思索该怎么处理这件事的时候,肖若唐莞尔,“我应该会喜欢他们。”

这大喘气让李还的心悬着又放下来,只要肖若唐不觉得烦就好。

“师娘。”

李还还未走出门便被李笙堵在了门口,小家伙的怀中还抱着一捆早已经散开的菜叶。

“叫师娘干什么?淘气的事师娘可不干。”肖若唐将头发撩到耳后,一本正经道。

“还儿,你媳妇的眼睛是不是能看见了?”路过的李母听到房间里的动静悄悄地往里面瞅了一眼,只见肖若唐双目有神地与李笙打趣。

“嗯啊。”李还轻轻应了一声便要去厨房给肖若唐盛早饭,但是被李母看出意图呵斥在半道上。

“咱将她娶回来可不是当祖宗供着的,你别什么活都干。”李母迈着小碎步靠在李还的耳边小声地叮嘱着,她不想像老王家那样使唤肖若唐,可是又不愿让儿子整日为自家儿媳端茶送水不成个样子。

“您就当成我是在锻炼了。”李还傻笑,他开始小心起来,生怕一句话不对挑起婆媳之间的斗争,那样三个人心情都不好过。

“嘿,不管你。”李母见李还说地也有几分道理,便伸出食指在李还的额头不深不浅地戳了一下转身回房,迈到了门口,李母挺了挺腰板道:“今儿中午的饭可是没有了,想吃呢,你们就自己做,我不跟着伺候啦。”

这声音虽然不大可是也不小,肖若唐还是可以听得清楚的,于是她站到了门口望了望,看到的只是李母的背影以及李还一脸无奈的神情,她轻抿红唇,像个孩子般专门挑没有清扫过的地方跳到李还的面前,“需要我做什么?”

只是还未待李还开口,肖若唐便拉着李还的衣袖走近了厨房中。

肖若唐环视了一圈,锅里还冒着热气,这一幕似曾相识,以前全姥也是这么给她和华哥哥留饭的。

于是肖若唐赶紧摇了摇头回过神来,“你帮了我这么多,我是不是也要配合你做一个好儿媳?”她知道,让李母开心比让李还开心更重要,因为李母开心了,大家的生活才能和谐。

“嗯,不过你放心,脏活累活我悄悄地干,不让你染指半分,你只需要在我娘的面前温婉贤淑一些便可。”李还轻咬着薄唇信誓旦旦,生怕肖若唐有半个不愿意。

“这是自然,你们这讲不讲女子三从四德什么的?”做戏对于肖若唐来说还是不难的,也许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就将自己当成李家的儿媳,而是将自己作为李还的朋友来看,为朋友两肋插刀都不是事,讨好个老人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个时候就应该拿出许开颜的那种精神。

“啊?”李还显然没有料到肖若唐会这么问。

“有没有?有的话我就三从四德啊。”肖若唐这话说得像吃饭一样平淡。

“没有没有,我们家没有。”

“先生,什么没有啊?我回家拿去。”

李还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李笙充满疑惑的声音飘到二人的耳畔,肖若唐垂眸,之间李笙的手中还拿着两片已经蔫了的菜叶。

“你这是?”肖若唐不解,睁大了眼睛看着李笙。

“它。”李笙从二人的面前一个箭步穿过,然后安静地蹲在了小野猪的面前。

这猪昨天下午被送过来的时候就是捆住的,李还将它扔在了柴堆里也没再管,也许是昨晚挣扎了太久还是徒劳,所以今日看上去像个死猪一样一动也不动。

“别想了,这小野猪性子可是烈得很,被抓住没气死就已经不错了,就别想着它会吃你的东西。”李还知道李笙的意思,昨天下午就看出他对这只猪的欢喜。

这个道理除了李笙而其余二人都懂,有些生命对于自由的倔强是如何也不能被征服的,那可是活着的全部意义,肖若唐也是如此。

“既然你喜欢,那就替你养两个月,养成了大猪再吃吧。”说着肖若唐搓起了手,似乎要开始准备为小猪搭建窝棚的事情,前两句话倒是很合李笙的心意,就是最后一句让李笙又嘟起了嘴。

李还当然要出手帮忙,而且是做最重的活,无奈只能将自家墙角的鸡棚改建,原本有三只老母鸡,现在还剩一只下蛋,晚上睡在那里也就随它去了。

墙角处,肖若唐揽着李笙在一边打着下手,李还撸起袖子的胳膊被冻得微红,窝棚上盖了两层草,还用柴火堆出了两堵墙,地上还堆了一层柴火和干草,这样的待遇对于畜生来说已经是少见的。

最后周围搭起了篱笆,猪圈完工,李还又将小野猪提到圈中解开绳子抱进了窝棚里,将李笙带来的菜叶全部放在了野猪的面前才离开猪圈。

“以后不读书不学着作诗不准你喂它。”李还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到盆边将手洗净,甩着被冻红的手提醒着李笙箫。

只是好景不长,第二日早上起来的时候,那只小野猪已经硬了,昨天放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到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一大早就过来喂猪却扑了空的李笙站在猪圈前瘪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它是不是想它的爹娘才不吃东西?”

“有的动物就是这样,被剥夺了自由就等于夺走了它的生命,所以它宁愿饿死冻死也不愿在这里长大,现在你明白了吗?”李还见李笙真的难过起来便安慰道,说着说着他突然想起了肖若唐,若是畜生如此,人更是如此,若是将肖若唐强行关在这里一辈子,那么她是不是也会抑郁而去?

李还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吩咐着李笙去维持学堂秩序后便赶忙去厨房端起热粥进房,一碗给母亲送去,另一碗肖若唐喝。

七十一 人之初

“这雪是不下了吗?”肖若唐坐在昨夜喝酒的位置,刚刚从噩梦中醒来的她,面色深沉。

梦里她似乎看见了自己的爹娘,他们满身是血,身后是一群黑衣人正挥舞着利剑,爹爹拉着娘亲的手,扯着嗓子对自己喊着什么,还未听清便从惊吓中醒来。

看到肖若唐眼睛里的那份失落,李还心里一颤,马上安慰道:“这不也得歇歇吗?一天到晚不带停的一个月下来不还得把村给埋了?”

肖若唐浅笑,李还说的好像不无道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如此喜欢这雪,也许是心里一直压抑的怒火让自己难得安生,虽然表面看着平静但是心里的一处始终是焦灼的,但是雪落在自己的身上时,便会觉得清凉了许多,似乎心底的灼热也随之在减小着。

她起身走到门口,伸了个懒腰,眼眸垂下看到了两个孩子趴在门口,“干什么呢?师娘脸上有字吗?”

面前的两个小人儿摇头,小脸被冻得通红,眼睛乱转,“师娘,你长得真好看。”

“还用你们说,进屋读书去。”不待肖若唐回答,李还便抢先应着,说着还不忘将两个小人儿揪进屋里。

肖若唐看着眼前的三个身影进了房间,自己并没有跟上去,而是转身进了院子的雪堆旁,站在那里深吸一口气,那股凉薄的气息似乎深入到了肺里,却沸腾了心里鲜红的热血。

半个时辰之后,作为学堂的那间房子里已经坐下了十来个孩子,肖若唐站在门口一瞧,清一色的小男孩,转念一想那日李还和自己说的话便不再好奇,这里,女婴是会夭折的。

李还坐在东面,面前摆着一张稍矮一些的书桌,上面摆着一件肖若唐十分熟悉的东西,那就是戒尺。

想想自己以前,也没少被那个东西打过,但是回忆还未深入便被李母打断。

“还儿家的,走,咱们坐在后面听他们上课去。”李母怀里挎着一个小篮子,里面都是做针线的家伙,看来这是要与肖若唐做点手工。

肖若唐看了李还一眼,见他面色有点为难,便扬起嘴角跟着李母坐在了那群小孩子的后面,李还见肖若唐如此配合便知道了她的心意,轻轻一笑继续教书。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书声琅琅,三字经百家姓这些,肖若唐记得自己四岁的时候便已经熟读,那个时候华哥哥已经可以倒背如流,看年岁那时的华哥哥还没有眼前的这群孩子大,所以肖若唐下意识地认为这些孩子学得太慢,殊不知自己与华哥哥是超出了同龄人的悟性学得太快罢了。

人之初,初心又何在?

李母一边纳着鞋底一边慈祥的看着眼前的孩子,“哎呀,这些孩子可亲死了,你们啥时也让我抱上孙子我老婆子也就知足咯。”

这话让肖若唐愣住,她不知该如何回应李母,逢场作戏哄老太太开心没有问题,但是还不至于要生个孩子哄着,所以肖若唐只能微笑,李母见肖若唐不说话以为是害羞便没有在再继续说下去,而是换了家常。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李还给孩子布置了背书的任务,然后从自己的书桌前踱步到肖若唐的身边,肖若唐见状往旁边挪了挪给李还腾出空示意坐下来,李还随手扯了把椅子撩起衣袍坐好,肖若唐有几分好奇,便问道:“这群孩子怎么学得这么慢?”

李还有些惊讶,“马上过了年他们也就八岁,学这些正是年纪,不早也不晚。”

“哦。”肖若唐垂眸答应了一声便不再追问,可能每个人的天赋不一样,又或者想陶师父那样的大学士当先生也是少有的,所以肖若唐不再深思这个问题。

“只是你说他们学得慢,何出此言?”李还现在才反应过来肖若唐的这个问题,三字经百家姓在哪恐怕都是这个年纪学吧?

“没什么,大概是师父比较严格,所以四岁熟读这些,五岁已经倒背如流。”肖若唐说得云淡风轻,但是已经让李还母子目瞪口呆。

“我七岁才能倒背如流。”李还不知该说什么好,这差距也太明显了些。

“哎呀那正好,娘聪明生出来的孩子保准也聪明。”此刻李母像见到了宝一般,伸出粗糙的手放在肖若唐白皙的手背上。满脸笑意,似乎肖若唐已经给李家怀上了孩子一般。

“你是家里请的先生吗?敢问先生尊姓大名?”李还好奇,什么样的先生可以教得学生这样聪明。

“家师陶岸然,你应该不知,因为自我记事起师父就已退隐山林。”肖若唐沉思了片刻说道。

“那我可有缘一睹尊容?”李还的眼睛里似乎闪着光芒。

“已是无缘,师父如今已经不在红尘之中。”说着,肖若唐的神情暗淡起来。

一时,李氏母子安静下来,房屋中回荡的只有孩子们的读书声。

看着肖若唐暗淡的神色,李还自知触到了她的伤心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娘,这几日大雪不断,趁着今日雪停下的功夫我上房将雪清理干净。”往年李还也会上房清雪,但是没有今年这样早。

“急什么?这才到哪,等这个季节过去了再去,省得日后还要再爬上去。”李母放下腿上的篮子,将手中的针线活放在篮中准备做午饭。

这些孩子大多没有吃早饭过来的,来的时候爹娘也已将他们中午的饭装在了包里,这样冷的天啃冷干粮不是办法,李母看不下去想去给孩子们做个热汤暖暖身子。

到了下午,雪依旧没下,肖若唐脸上的那份笑意李还怎么都找都找不到,索性回房间躺在了床上,李还见状,便让孩子在房间读书,自己爬上了房顶开始扫雪,每一片雪都从他们房间的窗口扫下,在里面看着也真的是像极了下雪。

看着纷纷扬扬又或者是一堆一堆的雪从窗前落下,肖若唐轻抿嘴唇,轻轻地下床来到窗边坐下,看着外面落下的雪,听着房顶似乎有些吃力的动静,肖若唐不禁扬起了嘴角。

七十二 爱屋及乌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肖若唐实在觉得无聊,再加上觉得自己的身子好了许多,所以肖若唐准备为这里做点什么然后离开,因为拿银子道谢是不大可能了,被送到李家的那天肖若唐就暗自搜索过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已经被那几个人全部被拿走,不知道许开颜他们是不是还在打听自己的下落,得尽快回去不能耽误了正事才对,一想到这些日子李还的照顾,人情总是要还上的,有来有往这才是肖若唐的性格,因此这几日她开始琢磨自己能为这里做点什么。

大约中午,一个肖若唐从未见过的人走进了李家,此人身形微胖,满面红光,见到肖若唐的时候那人微微愣了一下,也许是有几分眼光,所以那人感觉肖若唐非寻常之人,与他的目光相碰见那人没有言语,肖若唐微微浅笑往后退了退示意请进,李母连忙走到门口将那人迎了进去。

“这是还儿前些日子娶的媳妇是吗?不错不错。”那人语气不紧不慢,一双目光四处游移不定,“你这儿可要好好整顿一下,听说上面有当官的要过来巡查,万一要是来我们这里的话那也只有学堂还值得一看。”

“哦,那是什么样的大官啊?”李母凑在那人的旁边小心翼翼道。

“皇城里的,新官,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所以心里揣着点。”

“明白了,村长。”李还将手中的戒尺不动声色地放在面前的小桌上上前回应道。

肖若唐莞尔,原来是村长大人,怪不得李母很尊敬的样子。

村长大人得到李还的回应后在房间里环视一圈,看了看正在读书的孩子们便将双手背在身后离开,一边走着还示意李还不要跟出去送客。

李还倒也没有客套,站在门口微笑着看着村长的身影消失后才转身走回原位。

到了晚上,李还将李母房间的火炉生好后又将自己房间的火炉也生好并提进房间,那微微锁眉的样子引起了肖若唐的注意。

“有什么难事吗?”肖若唐好奇,自从眼睛能看见东西之后,这是她第一次看见李还这副模样。

“没有,只是在想如果皇城里的大官真的来了,我该要怎么准备。”李还赶忙将眉头舒展开来,他生怕肖若唐陪着他一起伤脑筋。

肖若唐轻笑,皇城里的大官又如何呢?皇帝与朝中的两位王爷她都打过交道,她不信朝中还会有城府深的过他们的大官,所以不管来什么样的人都是好应付的。

“笑什么?莫非你心里有了主意?”

李还见肖若唐这个模样是有些担心的,他早就怀疑肖若唐的身份不一般,现在见肖若唐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他便更加担心,若是这位皇城中的大官与肖若唐是认识的那该如何是好?

“没什么,不过倒还真的是有主意的。”

肖若唐从床边跳下,披着李还的外套坐在了火炉的旁边,看着跳动的火苗,肖若唐陷入了沉思中。

“肖姑娘?肖若唐?媳妇?”李还见肖若唐发起了呆便试着唤她回神,前两声肖若唐没有反应。

“怎么了?”第三声肖若唐终于回过神来,这让李还心里欣喜不已,不管肖若唐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就是开心。

“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官,也不用头疼,投其所好便是。”肖若唐说得云淡风轻,但是李还却忍不住扶额。

投其所好?这要是一个清官便罢,若是来个贪官,整个村都不够他塞牙缝的……但是李还并没有否定肖若唐的话,知识摸了摸她的头,微笑道:“言之有理。”

在李家已经不知道多少天了,肖若唐早已忘记了时日,只觉得这样的日子清闲又熬人,虽然什么都不用做但是心里却盘算着满满的事情,更让人头疼的是不走出这大山便无法施展自己半分的谋略!

大约又过了两日,李还早已将学堂重新收拾了一番,虽然仍旧简陋了些,但是踏进房间的时候还是可以感受到几分墨香的,伴着朗朗书声,肖若唐见四壁空荡便到李还的桌上找来了笔墨用三种不同的风格写下三幅不同的诗句。

看着桌上摆着的白纸,上面已经被肖若唐大笔一挥赋予了灵魂,虽然字迹不同但是字里行间的那股笔锋却是相同的,一气呵成飘逸有力,似乎要跃出白纸腾空而起,又似乎深嵌纸中险中扣稳,张扬又不乏格调,大气却不深沉!

“好字。”李还端详着肖若唐的书法不仅赞叹起来,光看字体,他便已被肖若唐征服,对于他来说,字是文人的另一张脸面,自己的楷体苦练了多年现在才成一点气候,而肖若唐竟然可以一气呵成轻松地写出三种字体,且每一种字体都不乏大家之风,实在是钦佩,所以不管她还有没有其他的才华,光凭这一点,也足矣让李还仰慕。

待字迹风干,李还赶忙自己又补上了一张,将四张书法简单地裱起,然后在教室环顾了一周,最后挑了个较为显眼的地方将它们挂了上去,四张简单的书法在墙上一挂,果然少了几分空旷之气,李还悄悄地看了肖若唐一眼,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此刻,书香笔墨,三字经不断地灌入耳中,而李还却只知道看着眼前的肖若唐,看着她安静地走在孩子们的周围,看着她清澈的眸子白皙里透着红润的脸颊,还有那一举一动撩人心弦的气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已经与他毫无关系,因为肖若唐的存在周围的一切都是正好的。

肖若唐在孩子们的周围来回地走着,查看着还有那些地方是可以改的,忽而听到一句十分扎耳的话。

“人之初,性本恶。”

肖若唐停下脚步,等到那个孩子又念到了这一句的时候她轻轻地拿起孩子手中的书本,看了看又俯身在那个孩子的旁边,用手指指着那个“善”字道:“这个字读什么?”

“善。”那孩子自知自己瞎读被发现也是十分地心虚。

“那为什么说恶呢?”

“因为我觉得善恶是参半的,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

听到这样的回答,肖若唐直起腰,“嗯,但是还是要读性本善,人大多生来是善良的,就像此刻的我们,大家都是善良的。”

那孩子听到肖若唐这样说,似懂非懂,本来自己就是带着一丝恶作剧的意思读的,现在却搞得深奥了些,只能装作明白了几分埋头认真起来。

肖若唐抬眸,目光撞上了李还的眸子,二人的目光相撞的那一刹那,最先败下阵的却是李还,他有些慌乱地转过头去,却看到了门外的小雪,终于又开始下雪了,虽然村里似乎除了肖若唐没人喜欢这样频繁光顾的雪,但是也因为肖若唐喜欢,所以李还见到雪也莫名地激动起来,因为这是让肖若唐扬起嘴角的良药。

七十三 君心知我心

雪一下就是三日,纷纷扬扬没有停断,第三日的中午,肖若唐坐在门口赏雪发呆,而篱笆门口闪现消失的一抹白色身影勾起了肖若唐敏感的视线,身轻如燕,踏雪无痕,那样快的速度懂点武功的行内人都知道这是高手,更况肖若唐的轻功也是一流之中的。

她缓缓起身靠在门口,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继续出神,这样的小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高手?莫非?

肖若唐轻笑,这些天来,她觉得自己的生活沉寂得太久了,而此刻,她终于觉得自己的生活回归了正轨。

不出肖若唐所料,到了下午,村长出现在篱笆门口,身后还站着几个身着白色披风的人,其中最为醒目的是他们中间身披青色披风的男子。

看着那人五官分明的脸上剑眉冷目,肖若唐的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他的眸子里没有了以前的那股明亮?多的只有深邃与寒冷,整个人站在那里面无表情,言行举止都是十分地严谨。

到底该不该迎上去让他带走?那真的还是华哥哥吗?肖若唐的心里小鹿乱撞,她终于还是在陶祁华进来之前快速地闪进了她与李还的房间。

虽然察觉到了肖若唐的异样,但是李还并未多想,他以为肖若唐只是看到了村长身后的那个年轻俊朗的人因为害羞躲进了房中。

李还上前迎接几人,然后带路进屋,陶祁华踏进了那间并不算学堂的房间,看着里面的一张张小脸正瞪着眼睛望着自己,他情不自禁地扬起了嘴角,眼眸里也浮现了一丝笑意,在朝堂中呆了许久,勾心斗角暗地争斗的事情他经历了太多,自己就是秀于山林之木,朝堂上的那股歪风险些将他吹断,人性的丑陋他似乎已经看尽。

可是看着眼前的这群孩子,他们的眼眸都是清澈如水的,让人不忍产生半点邪念。比起朝堂,这里仿佛干净了许多。

陶祁华环视,眼前的学堂的确简陋了些,连孩子们坐的桌子都是参差不齐的,他们的小手尽管已经冻得发红,但仍然伸出手指指着书上的字。

目光扫过墙壁,上面的那几幅贴上去的字立即让陶祁华呆住,虽然四张字的字体皆有不同,但是其中的三幅每一个字都是龙飞凤舞地出现在纸上,每一个字的笔锋都是干脆利落的,这种感觉十分熟悉,直击他的心头。

“大人在看什么?”

一旁的李还不解,只见陶祁华双目紧紧地盯着肖若唐的那三幅字,看得似乎十分入迷。

“这几副字是何人所写?”

陶祁华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似乎是在逼回自己涌上心头的记忆,这世界上怎么会再有第二个与若唐笔迹相同的人?

“是小民的……媳妇所写。”李还不知该怎么介绍肖若唐,索性喊为媳妇。

陶祁华挑眉,他的心里开始翻江倒海,原本平静的心此刻已经掀起了波澜,越是克制假装平静心里就越是跳动得厉害,直觉告诉他,若唐一定在这里。

“不知方便一见?”

见陶祁华的脸上挂着的是不容拒绝的表情,李还点头轻轻应了一声,然后轻轻地迈开脚步敲响了自己的房门。

肖若唐在房间里还是听到了几分的,看来这次是不能不见了,若真的再不见,那么自己与华哥哥之间的情分就真的生疏了,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肖若唐向后退了一步,第一眼望去的就是陶祁华那带着期望的眼眸。

就那一眼,肖若唐的眼眶红润起来,比起半年前的样子,华哥哥消瘦了许多,看着他快速扬起的嘴角,肖若唐浅笑,上前迎上。

周围的人都看傻了眼,跟在陶祁华身边的那几个人也都是认得肖若唐的,毕竟肖若唐在振亲王府也是搅起过风云的,可是此刻的这位佳人儿好像没有什么变化,除了身上那一身与脸庞极不相称的花色棉衣……

“你知道外面是我对不对?”

明白了肖若唐的意思,陶祁华垂下眸子,眼睛里闪过一丝失落与明亮。自从在王府里得知她下落不明,自己每天都是辗转反侧费尽心思地动用自己的一切力量去寻她,可是现在她就在自己的眼前,明知道自己就在门外却不愿出来……这样的滋味实在是熬人。

李还等人呆住,看这架势,这位大人明显是与肖若唐相识,这下……可能要惹火上身。

“因为还不是时候见你。”

肖若唐抬眸望着陶祁华,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向陶祁华解释自己的心意,若是他能懂,那么以前就不会离开自己。

“好,那我就不再多问。”陶祁华语气中带着几分怒气但在刻意压制着,周围的人谁都不难看出来这位大人的不快,偏偏肖若唐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

“我带你回去。”

凤应翱翔,从梧桐起,显然这里不是肖若唐应该呆的地方,他应该带她离开,就算她不愿意见到自己。

肖若唐料到陶祁华会这么说,她轻抿红唇,思索了片刻悠悠开口回应了一个声便不再多说,她将目光移到李还的身上,见李还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便笑了笑从他的身边走过进了学堂。

“等我两日再走。”

现在她唯一可以做的好像只有送李还一个体面的学堂,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当然若是李还愿意跟自己走,她会给他一个锦绣的前程,但是,她知道他的根就在这里,他是不会离开的。

与陶祁华说好两日后再来接她,陶祁华自己也是有公务在身,所以说什么也要留下两个人在这里照看肖若唐,等自己忙完之后便带她离开,至于李还他也不想计较。

夜里,李还安顿好陶祁华留下的二人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见肖若唐抱膝坐在床上发着呆便轻轻走过去轻叩肖若唐的额头。

肖若唐回过神来,见李还宠溺地看着自己,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我……要走了,会给你播一笔银子在你家旁边修建学堂,这样,你就再也不用跑那么远上课。”

“若是这学堂为我而建,那么大可不必,若是为了这群孩子,那么我感谢你。”

李还不想领肖若唐的这个人情,他想让她永远记得自己,哪怕只是将自己作为她生命中的一个小小的插曲,他也是满足的。

七十四 落魄方年

“那好,为了这群孩子。”说罢,肖若唐裹紧身上的衣服跳下床,还未走到门口便被李还拦下,“外面正冷,要做什么我代你去便是。”

“出去透透气。”

……

李还扭不过肖若唐只得披上衣服跟在她的身后,踏出房门的那一刻他又是倒吸一口寒气,浑身打了个寒颤。

但是看着前面的肖若唐脚步轻盈昂首挺胸,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冷。

“看看就回吧,骨子里再怎么热,在外面呆久了也会凉透的。”

即使肖若唐要离开,李还也是一如既往地关心着他,他并不在乎她是谁,他也知道肖若唐早晚都会离开的,并且自知配不上她,所以自己只是珍惜眼前与肖若唐在一起的每一个点滴。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这样,就算我的骨子里也是凉的,那也依旧喜欢这样的雪,此次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这样的雪。”

肖若唐转身,红唇扬起一丝并不明显的弧度,月黑风高,但是院子中被房间里透出的昏黄光线点亮,天是黑的,雪是白的,眼前的这个男子是温柔的。

只是流年不逢,也许换一个相识的时间与地点,自己可能真的会与李还有个结果。

这李家的院子是简陋了些,到时候一定要以建学堂的名义在李家的隔壁建上最好的房子,到时候住不住就是李还自己的事情。

“不要再观察了,扪心自问,假如你是我,自己的媳妇跟着别的男人回去,给自己留下银钱,你的心里是什么滋味?”

李还似乎看出了肖若唐的意思,干脆拒绝道。

肖若唐沉默,她承认李还待她很好,但是自己显然不能因为这个原因就此终老在此,“可是你知道的,我们……”

“好了,你不必再多说,我也不怪你,只要你还能记得我那便足够。”

李还垂下眸子,迅速掩盖住自己的失落,转身进了房中不再多言,再说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荒唐事出来。

这一切,李母也都是悄悄地趴在窗户那里听了几分,今天的事情她是不敢言语的,今日的那位大人不治自己儿子的罪她已经很是知足,其他的事情自己也不敢再多要求什么。

灯光散落在院中的白雪上,夜显得更加寂寥,一阵阵尖叫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吵得肖若唐皱起眉头。

又是隔壁的老太太在“教训”自家的儿媳,这样的事情肖若唐并不同情,但是她看不下去隔壁老太倚老卖老,她要看看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言语行为如此狠毒!

“你今晚就在外面呆着。”

“娘~”

肖若唐往墙边靠了靠,听到了那母子这样的对话,好像从始至终,那个可怜的儿媳都没有多嘴半句,任这个婆婆摆弄惩罚,那个儿子底气不足地为自己的媳妇求着情,但是老太一声呵斥就吓破了胆不敢再说什么。也可怜了这个女子,嫁了个这样的窝囊废。

所以说李还遇到肖若唐,对于双方来说都是走了运气,若是与隔壁这家的儿媳调换一下,那么肖若唐一定会吃许多苦头,而这对母子绝对不会再有这样安逸的生活。

墙的那头安静了许久,肖若唐觉得无聊便飞身跃起跳过墙外,这是她第一次身在李家之外,之间邻家的墙与李家的墙之间还隔着大约三尺的距离,于是肖若唐再次飞身跃起跳进了那户人家,应该这就是王家。

肖若唐轻轻落在王家的院子里,望着里面阑珊的灯火,还未迈出步子就被一边的人吓了一跳,只见一女子披头散发地坐在雪地之中,身上的衣服补了又补,破到连棉花都已经露不出来。

“你……”

肖若唐欲言又止,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女贼?”

那女子倒不慌不忙地抬起头望着肖若唐,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不是。”

“那为什么半夜跳别人家的墙?”

“来……看看你。”

那女子不再抱膝而坐,而是慢慢起身,但是好像在雪中坐了许久,她微微地挣扎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起来的力气。

“他们这是打算将你冻死吗?”

肖若唐察觉她的不便,伸出手示意拉她起来。

那女子犹豫了片刻,但还是伸出了手,当肖若唐的指尖触碰到那女子手指的刹那,冰凉中还带着几分的骨感,仅仅一个触碰便能感觉到眼前人所经历的困苦。

“为什么不走?”见那女子起身仍旧弯着腰,肖若唐垂着眼眸不解道。

“又能跑到哪里去呢?我曾经跑过,可是这里到处都是雪,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与其被出来猎食的野兽吃掉还不如受点委屈活着。”

那女子有气无力道,声音中还带着几丝颤抖。

肖若唐后退了一步,望着里面熄掉的灯光,幽幽道:“你看,他们大概真的是想将你冻死在外面。”

“我知道。”

女子苦笑,似乎一切释然,自她嫁进了这里,所看到是没有尽头的煎熬,自己的丈夫先天不足根本无法与自己圆房,且脾气懦弱,婆婆又蛮横不讲道理,自己只能吃哑巴亏。

“就想一辈子这样了吗?”

肖若唐不知道她是否已经认命,但还是想顺手拉她一把。

“可是村里的人都会向着他们王家而不会偏于我这个外来人的。”

“你叫什么名字?”

“方年。”

那女子的眼睛里似乎闪过了一丝明亮,但很快又暗淡无光起来,因为她不相信肖若唐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帮助自己。

“相信我,因为这并不是什么难事,都是可以用银子解决。”

肖若唐说得十分轻松,但是却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方年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并不想给自己希望后再让自己失望,索性直接当成一个笑话听了过去。

这件事情肖若唐想等陶祁华来接自己的时候顺便解决,但是等到第三日清晨陶祁华还未到的时候,许开颜便突然出现。

清早,少见的太阳露出了头,雪也暂时不再飘洒,肖若唐坐在院中听听着朗朗书声,望着屋顶上被她支使上去的护卫,心里一片惬意。

“小崽子,媳妇不听话就得打,我看她能撑几次打,就没有打不服的女人。”

七十五 你家坟头无高香

声音太过吵闹,肖若唐索性出去瞧了个明白,只见一老太婆拄着拐杖一边狠狠地跺脚一边咬牙切齿地骂着自家的儿媳,一边还站着一个腰板都挺不直满脸都是疙瘩的男人,他手中的棍子不断地落在一个女人的身上,那个女人正是方年。

“住手,凭什么打她?”肖若唐看不下去便冲过去夺走了男人手中的棍子愤愤的扔在了地上。

“你是李家的儿媳么?我教训儿媳还要你这外人来插手?”

“虽然她是你的儿媳,可是她的命由不得你们来取,这是她犯了死罪时官府才有权利做的决定。”

“她嫁给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生是我们家的人,死是我们家的鬼,在家从夫,孝敬公婆,拉扯孩子是她的本分,她不守本分自然该罚。”

“我倒要听听她怎么不守本分,她是对老不尊了还是红杏出墙?”

“她就是一只不下蛋的母鸡,要绝我老王家的后!”

“那你怎么不想想是不是你儿子没种呢?”

“你这满口胡言的野丫头,老李家怎么娶了你这么个小贱人?”

“总之你家没烧高香,是想娶也娶不到。”

“你滚,哎呦,我说老李家的呀,你出来管管你家这不守规矩的儿媳哟。”

苟老太狠狠的戳着手中的拐杖,雪地上立马出现了几个深深浅浅的洞。

方年见状,赶忙从地上爬到肖若唐的脚边,语气中满是恳求:“姑娘还是不要管我的事情了,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吧。”

肖若唐俯下身子,轻轻地安慰了句“别怕”后又直起腰板。

“这是大街上,我凭什么滚?”

“你这个姑娘现在就如此蛮横,我看李还娶了你还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问题,你现在要操心的是你儿子还能不能为你们王家传宗接代的事,而不是在这儿打儿媳骂外人。”

“你这女人……!”呆在一边的男人似乎被肖若唐的话敲碎了敏感的自尊,捡起棍子逼近肖若唐。

苟老太这一吵闹,惹得周围的人围聚过来看戏,李还也从家里着急地跑了出来,他知道荀老太是个不讲道理的人,生怕她惹怒了肖若唐。

周围的人也开始指指点点,有人指责李还没有家法管妻不严,也有人指责苟老太太过狠毒,正在这时,周围看热闹的人渐渐将目光转移。

人群外,一队骑马佩剑的年轻人缓缓而来,他们都身着黑衣外面一袭黑色的披风,白底黑靴,红色腰带束腰,腰中挂着红色令牌,身后披着红里黑面的披风。为首的人则一身红袍,腰中束着黑色腰带,一双黑色靴子,镶着金边的红里黑面的斗篷,虽然此人戴着面纱,但是从那一双眼睛望去,却是个十足的美人。

这时引路前来的村长见这一行人的气势不凡,便撇下了陶祁华几人凑上前去。

“姑娘在何处当差呀?今日到访我们村有何要事?我可否帮上些小忙?”

陶祁华停下脚步,目光早已超过村长的脚步,看着面前这些声势招摇的人,他微微扬起薄唇,虽然许久未见,但他还是认得那个“美人儿”的,大概若唐又不能与自己同行而归。

许开颜向来不理喊她姑娘的人,身后的而珂纵马上前道:“我们不需帮忙,谢谢您的好意。”

村长见状,也是讨了个没趣,便笑呵呵地退回人群中去,看打李还便悻悻地带路向前。

“今天真是多见怪啊,先遇到了一个嚣张跋扈的丫头,现在又遇到一群对女人俯首的后生,这世道是怎么了?母鸡是要打鸣了吗?”苟老太趾高气昂道。

许开颜下马,缓缓走到肖若唐的身旁,嫌弃地看了肖若唐的衣服一眼,将自己身上的披风摘下不由肖若唐推脱便披在她的肩上,“打鸣的永远是公鸡,只是愚人眼拙,凤凰与鸡混为一谈。”

苟老太被气毛,听到许开颜的声音又不似女子,便开口骂到:“你,你这不男不女的家伙,由不得你来说三道四的,哎呦喂,村长啊,这外人都在我们这儿作妖啦!”

泼妇就是不讲理,村长这会儿也是大概看明白了,这帮人来历不小,可得罪不得,并且想到陶祁华陶大人又站在自己的身边,他又不敢不公事公办。

“据大源例法,男女双方成婚三年后仍无子嗣,男方有权休妻,而女方也有请求和离的权利。”还未等村长开后,而珂便下马,来到许开颜身边对着众人强调道。

“怎么?她还想和离?我看她和离了村上谁还会要她这破鞋?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断人香火谁敢要?”苟老太手中的拐杖恨不得要将地敲出洞来,真是要反了,倒开始勾结外人欺负自家人了!

“我看您呀,还是带您儿子去看看中医吧,若再娶一个仍无子嗣,那可就是庄上的大笑话了,反而又耽误了一个姑娘。”而珂笑眯眯道。

“芳年,你可愿意请求和离?”芳年一直默不作声,肖若唐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

“你可想好了,和离之后你逃不开这村庄你将会面对什么?”苟老太有些担心她真的会和离,开始恐吓道。

“您放心好了,金子总会发光的,我们带她走。”

“原来你们是想抢人啊!”

“怎么能是抢呢?她自愿选择。”

“我不管,当初她嫁到我们家的时候我们可是出了10两银子的聘礼的。”

“和离之后,我们自会归还。”

“哼,丰儿,我们去官府。”

“不用去官府,本官就是父母官,此事可由我来断。”

陶祁华明白了肖若唐的意思,便清了清嗓子,示意村长站在自己的身边替自己压下周围的聒噪。

见陶祁华一本正经的样子,见许开颜突然出现,肖若唐嘴角不禁扬起,她靠在许开颜的身边,轻声道:“怎么找到了这儿?”

许开颜望着正在断案的陶祁华,笑嘻嘻道:“掐指而知。”

有陶祁华在,官府的确没有了再去的必要,许开颜直接掏出了十两白银将方年的自由之身换了回来。

为表感谢,又或者是知道肖若唐的身份非同一般,方年直接跪在了肖若唐的面前乞求肖若唐收留,肖若唐不忍,便让而珂将她安置下去。

直至众人散去,李还还未完全回过神来,原来肖若唐比他所想的要厉害得多,他终于感觉到了自己的卑微,甚至觉得自己连惦记肖若唐的资格都已没有,一个渺小的尘埃又何以相配天上的星辰?

七十六 再问江湖

处理好方年的事情,肖若唐便决定离开,她已经叮嘱了许开颜,留下一笔银子给李还,名曰为孩子们建学堂,既然许开颜在,那么肖若唐便不想再让陶祁华出银子来完成自己的意愿,尽管陶祁华的脸已经拉了下来,但是肖若唐就是不领这份情面。

见到了陶祁华,又看到了许开颜,李还的心里更加不是滋味,原来肖若唐身边比他优秀的男子多的是,怪不得肖若唐不会倾慕于自己,村长散去众人,将许开颜与陶祁华等人请到了李还的学堂中,孩子们也全部放学,只留大人在房间议事。

建学堂对于整个村子来说是一件大事,村长正积极地配合肖若唐,李母在糊里糊涂中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也不好意思再靠前与肖若唐相见,为几人简单地摆上茶水之后便躲到了房中不再露面。

“学堂建在西面的空地可以吗?”

肖若唐之所以选了那个地方是因为那边既宽敞又靠近李还家。

“可以可以。”村长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那嘴角快要扬到了耳后。

“银两不会差,但是所有的东西都要配齐,甚至还要为先生配上单独的书房与院子。”

肖若唐还想为李还留下最后的一点念想。

“可以可以。”村长依旧小鸡啄米般点头,只要银子到位,什么要求不能答应呢?

“谢了,可是我不需要。”

李还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

这一下,整个房间里都安静下来,村长从点头中回味过来李还的话便皮笑肉不笑起来,咬牙切齿道:“那个旧的学堂可有了好些年了,你忍心孩子们在那样的破房子里受苦?”

之前的旧学堂不仅离李还家远,而且年久失修条件简陋得很,朝廷发下的银子又迟迟没有下来,一两年了一直让等。

虽然气氛被搞的尴尬了些,但是肖若唐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妥,她好像没有听见一样,继续与村长商量具体事宜,从始至终都没有再听李还的一个不字,就算他不要,她也要将学堂建在他家旁边。

殊不知这样的安排对于李还来说是有些残忍的,肖若唐一走了之不再关心这里的事情,可是李还做不到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自从肖若唐来到他家,他整个人都在悄悄地变化,以前平静得没有一丝生机的日子自从肖若唐来了之后便不断荡起涟漪,她喜欢什么他就尽自己所能让她靠近什么,有她在的地方都是他的风景。

这段日子过得很快但又不同以往,他才被她的存在暖了不到半个寒冬便失去了这份温和,现在她突然就要离开,怎能让他舍得?

“年轻人,还是让她走的好,在这里你们能给她什么?”

许开颜看出了李还的不悦,拉着凳子凑到李还的身边,双手托腮,抬眸望着李还微微皱起的眉头。

这句话又一次将李还敏感的自尊打碎,在他们面前自己便黯然失色,那里还有什么资本与他们在肖若唐面前争上半分的光辉呢?

“你说的对,你们现在就走吧。”

说罢,李还猛地起身,不再顾及在场任何人的想法,自顾走近房间将门轻轻地关上,任谁敲门也不再开。

事情与村长商量妥当,肖若唐准备启程,她走进李母的房间,赠上了一张千两银票,虽然李母推脱,可是耐不住肖若唐的一番诚恳。

“这点银两就当是这些日子你们照顾我的,留着以备不时之需,李还日后还要娶妻生子不是么?他这样教书一辈子又能赚多少钱糊口呢?”

肖若唐知道,这银两若是塞在李还的手中,他说什么也是不会要的,可是李母不同,软磨硬泡,她总会收下的。

待李母收下银票,肖若唐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个人情就当是还上了吧,走出学堂的门口,肖若唐往李还的房间望了一眼,犹豫了片刻她终究还是没有停下脚步,直奔大门而去。

听到停下又离去的脚步,站在门后的李还苦笑,只要肖若唐肯敲一下门他也会立马打开的,可是她没有。他疾步走到窗前,看着肖若唐被簇拥着的背影渐渐离自己远去,他垂下眸子,转身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将头埋进了书中。

门口,陶祁华与许开颜皆是骑马而来,还未等肖若唐做出反应,许开颜便将自己的马腾了出来,并一个眼神示意随从其中的二人骑一匹再给自己腾出一匹马来。

陶祁华浅笑,本来昨日就该离开的,因为肖若唐自己才拖了一日,现在正好,就算若唐不与自己同行那也顺路,至少到了皇城边上才会分开,所以不管许开颜他们怎么安排自己都不会有意见。

路上深深浅浅的白雪吞噬了哒哒的马蹄声,一行数人安静得很,许开*着马儿跟在肖若唐的旁边,算下来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见到唐唐,于是他勒紧缰绳轻踏马缰与肖若唐并肩而行。

“唐唐这身打扮还真是别有一番标致。”

听到许开颜这样贫嘴肖若唐也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花棉衣,这是李母从自家箱底搜罗出来的,在他们家也算是一件好衣服,想到这里,肖若唐挑眉轻笑,“等回去给你也照做一身便是。”

“哼,我才不要。”许开颜收起刚才的笑意,一本正经道。

“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和罗可修在一起的,为何今日不见他?”肖若唐这才想起两个月前的事情。

“真拿人家不当外人,还能整日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转不成?人家好歹也是一个少堂主,回去也要主持门面的。”

听到许开颜滔滔不绝,周围众人皆是旁观看清,这两人之间的情意似乎深厚得很,而且还让人觉得十分地微妙。

“这不早晚都会是自家人。”肖若唐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坏坏的气息,多日不见,竟然发现许开颜如此有趣。

“若唐,日后不能再自己行动。”一直跟在肖若唐身边默默不语的陶祁华终于开口,说得前言不搭后语,似乎刚刚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知道了,华哥哥。”也许是即将离开大山的缘故,肖若唐整个人都是轻松的,像一个重获自由的孩子一般。

听到肖若唐又喊了自己一句华哥哥,陶祁华又愣住,这样的气氛似乎还是未下山时才会有的,看来若唐终于走了出来。

“唐唐,你的华哥哥虽然话不多,但是做事还是靠谱的。”许开颜一直注意着陶祁华,越来越发现此人的稳重与内敛,与肖若唐比起,似乎又多了几分隐忍。

七十七 不识庐山

“你可知道,你这一消失,海阔又没了主心骨,大大小小的琐事都是我在操劳,我还要整日留意你的消息。”许开颜倒起了苦水,说着又提起了武成河,“不过说来也是塞翁失马,他的侄子死在你的手上,这正好为他除掉你找到了借口,这些日子他翻遍了江湖却找不到你……”

许开颜的声音越来越小,肖若唐的嘴角却越加上扬,“是时候除掉这颗眼中钉了。”

在双方的眼里,都是彼此的眼中钉,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但是自古也是邪不压正,说到底,还是肖若唐占着天理,而武成河难得善终,因为他坐上海阔的第一把交椅时,所凭借的也只是自己的诡计而已,那是一场信义尽失的阴谋,一场小人不顾君子不近的阴谋,不管他以什么样的理由堂而皇之,终究还是洗不清自己身上的污点。

“那真是极好。我的惊鸿什么时候可以浴血?”

肖若唐轻轻夹了下马儿的肚子,牵着缰绳靠近许开颜。

“唐唐,你这样直接怕是无法无天了吧……”许开颜被肖若唐的话愣住,这句话的杀气实在是太重了。

“没错,目无法,目无天。”肖若唐终于想通,这世间的痛快事太多,若是迟迟徘徊在深仇且不敢妄动的话只会将自己消耗成一直残烛,任风吹灭……

“惊鸿里还有女人。”许开颜望着肖若唐,一本正经地说出了自以为很不可思议的一句话。

“女人怎么了?我不也是?”肖若唐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好奇的,倒是觉得许开颜难以理解。

“若唐身为你们主子,不也是女儿身。”陶祁华轻轻眨了眨眼睛,也将马儿靠在肖若唐的身边。

经过陶祁华这么一提点,许开颜倒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有几分可笑,现在这一行人中最夺目的人不正是唐唐么?

“哼,也对,谁说女子不能比他们男子强!”许开颜挺直腰板正色道,仿佛与肖若唐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中……

“就是。”一直被许开颜的侍卫揽在臂中的方年忍不住附和道,现在肖若唐在她的眼里简直就是神话一般的存在。

“当然。”肖若唐轻笑着回应道,望向肖若唐,陶祁华看到她的秀脸上挂着的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便藏起眼眸中涌上的笑意,呆在她的身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心情舒畅的,自己离开她也有半年之多,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越来越木讷的变化。

快马疾驰,白昼消逝,虽然快马跑了一天,但是还是没有跑出这片银装素裹的世界,一片苍凉之下,一行人骑在马上傲立在天地之间,因为情况似乎有些不妙,所以许开颜几人停了下来,本想抄近路回沐阳镇,无奈现在已经找不到方向。

肖若唐不再言语,她静静地环视着周围,一片片的冰凉悄然落到她的脸上,她仰头,见小雪又起,但是这次她已经没有了赏雪的心情,思索了片刻,厉声道:“不妙!”

“怎么了?”许开颜拉着马缰靠近肖若唐,马儿喷着响鼻靠向肖若唐的马。

“这雪一下,我们的脚印可就被盖住了,到时候可真的原路回去也晚了。”肖若唐继续环视着,现在她不可能放过一缕可以离开这儿的蛛丝马迹。

许开颜听到后猛吸了一口凉气,也瞪大了眼睛环视四周,然后将视线集中到而珂的身上,而珂的目光撞上许开颜,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只要许开颜一个眼神,而珂便明白他的意思。

看着深山高林,陶祁华觉得还是走来时的路比较好,“不如……”话还未说完,便被肖若唐打断,“我们现在的地方是最北边,那么应该往南走才对。”

“嗯。”陶祁华不再言语,肖若唐说的,他都是相信的。

但是其余几人也有不了解肖若唐脾性的,他们认为肖若唐不过是一介女流,平时捧着也就罢了,但是在这样的关头,还是听男人的靠谱点。

所以,待肖若唐前行的时候,队伍断开,跟着陶祁华的几人,其中有几个迟迟不肯行动。

“怎么?”陶祁华发觉几人掉队,勒住缰绳转头问道,当接触到那几人的目光时,陶祁华便知道了他们的意思,“难道还不相信我?”

几人望了望陶祁华,仍旧不愿挪动,肖若唐也察觉异常,勒住缰绳掉头到几人的面前,环视了四周的一片苍茫后笑道,“既然不相信我,那么请告诉我,你们有更好的主意吗?”

“原路返回。”那几个人沉默了片刻,其中一人打破了寂静。

“是稳妥,但是我偏要走这条看都看不见的路,我走了,你们自便。”说完肖若唐掉头离开不再理会那几人,徒留他们大眼瞪小眼,看着肖若唐他们的背影渐渐远去,又想到自家主子的吩咐,只能在心里轻叹一声纵马跟上陶祁华。

对于方向,肖若唐的辨别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她总是可以从细微中来分析方向,并且十分精准,雪越来越大,天色越来越暗,连风也越加狂躁起来,许开颜见状大叫不妙,这是暴雪的前兆,必须找个地方安顿,他横起眉头,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隐蔽之处。

“在找落脚处?”肖若唐察觉到许开颜严肃的神情,挑眉微笑,她的确没有经历过暴雪,但是另辟蹊径却是她所擅长的事情之一。

“唉,这样的地方就是找也找不到的呀!”许开颜环视了许久,只能轻声叹气,但是目光落在肖若唐的脸上时,才从她微微扬起的红唇上发现她的笑意,她,一定在打什么主意!

七十八 剑客砍树

“唐唐想做什么?”许开颜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我看这里虽然没有遮风挡雪之地,但是我们有人啊。”肖若唐轻呼,似乎对自己还未说出口的想法很是满意。

“你不会……要让我们簇拥取暖吧?”这是什么烂主意?他许开颜才不要这么狼狈。

“你还真是想得美,这雪大约还有多久到?”肖若唐想知道大体的时间,也好及时完成躲雪的地方。

听到肖若唐的否定,许开颜终于放下心来,他抬头望了望天,见天色沉沉,垂了垂眸子,“不足半个时辰!”

“很好,那还来得及。”肖若唐相信眼前这群高手的实力,今日虽然不杀人,但是会有另一个法子来测验他们的剑法。

一行人慢慢悠悠地前行,忽然肖若唐勒紧了缰绳,陶祁华也赶忙拉住自己的马,疑惑道:“怎么了?”

“海阔的部下下马跟我走。”肖若唐飞身下马,那副样子也是身轻如燕,丝毫也不输给陶祁华带来的那几个高手,那几人对肖若唐的了解也不过是一星半点,仅仅刚才的事情,肖若唐便已经没了理会他们的心情。

“若唐等等我。”陶祁华连忙下马快步跟在肖若唐的身后,到了现在他还不明白若唐到底想做什么。

肖若唐领路向前头也未回,径直奔到一棵枯树下,抬头望了望,然后转身对而珂道:“上次也只是听说破风的厉害,但是从未见过,宝剑向来也是削铁如泥的,更不要说这课枯树。”

见肖若唐的语气干脆利落,而珂望了许开颜一眼,见许开颜示意他上前,他便抽出怀中抱着的破风,剑刃出鞘,尽是寒光,寒光只一闪,枯树便拦腰被砍成两截。

肖若唐看着被拦腰砍成两半的枯树,心里轻叹,应该早早提醒而珂从树根砍才对,现在拦腰砍,砍下的长度便缩短,实在不利于搭棚。

“你的意思……”许开颜似乎明白了肖若唐的意思,她可还真敢想,临时搭棚,真是好兴致。

“许开颜,这大雪地里,我送你一个遮风挡雪的棚子,这比不比罗可修待你好?”

“那当然……我说唐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许开颜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真是无厘头,而且就算真的是肖若唐更好一些,他也不忍直说,即使罗可修听不到他也不忍直说。

“就是简单的问问,没有任何意思。”肖若唐察觉到许开颜脸上细微的面部变化,轻扬嘴角,这般纯粹的有情也是难得。

“怎么搭?”陶祁华也明白了肖若唐的意思,解下身上的披风挂在马背上。

“不急,先将树砍好劈开。”肖若唐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半个时辰也已经过去了一半,肖若唐喜欢速战速决,脑海里已经有了棚子的规模,海阔其余的几人也抽出长剑快速将周围的几棵枯树砍断并劈成肖若唐想要的样子。

“肖姑娘准备得这样认真细致,是打算在这里小住一段时日?”随着陶祁华来的那几个人见肖若唐将大小细节都弄得十分细致,不禁质疑。

“非也,哪怕这个棚子就用上半个时辰,我也要将它搭到最好。”是的,不管怎样,从肖若唐的眼皮子底下出来的,必须是最好的,相同的时间里,她必须让自己做得最好。

“莫非还是想要给后来人行个方便?”那人继续问道。

“有何不可?”肖若唐走到一边开始寻找棚子的固定点。四处都是树林,肖若唐找了一个树木密集的地方,拨开一边枯藤,发现四周的雪薄的很,这也意味着,这里挡雪的效果好很多。

跟在身后的许开颜用手拍了拍树干,树干发出结实的回应,这下他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枯树被利剑一片一片地削开,先不说而珂的破风如何地快,光是其他几个随从的剑便已是削铁如泥,陶祁华身后的那几人见状也想过去切磋一下,便跳下马走到一边。

“你这把剑是不是破风?”其中一人看着而珂似乎在削纸一般,于是微微眯起眼睛问道。

“嗯,虽然不识人,可是还识货。”而珂头也不抬,专心地砍着自己的枯木。

看到而珂云淡风轻的样子,那人心里只有四个大字,暴殄天物!也许这四个字不大恰当,但是他现在只能找到这个词来形容。自家主子虽然对他们也很大方,可是好像还没有到这个程度,突然心里竟然开始羡慕起海阔的人……

七十九 虚惊一场

作为一名江湖人,又或者说作为一名剑客,所爱之物也无非是喜欢的兵器罢了,显然海阔这样的做法是足矣收买下人心的,就是不知道自家主子什么时候也可以像这位肖姑娘一样大方。

在场的几人,除了被肖若唐带在身边的那个方年,又有谁不是江湖之人?虽然自己身在王爷的府中极少出来露面,但是他们对于江湖也是有着一定的了解的。

“唐唐,差不多就可以了吧,若是你搭得太好,那我岂不是不忍心离开这个地方?”

许开颜见肖若唐的态度十分认真,不禁打趣,其实这次将唐唐找回之后,他便发现,她有些不一样了,至少做事更加干脆且沉稳了几分,不再像之前那般深思熟虑得过头

“其实我正有这个意思,你留下替我守着这个棚子,等过不了多久我就将海阔搬到这里。”肖若唐说的煞有其事,一本正经地看着许开颜。

听到肖若唐这样的回答,许开颜垂眸将头靠在了一旁的树上不再言语,修长的手指无力地抚着粗糙且寒冷的树干,他还真的怕肖若唐会想出这么个鬼主意出来,到时候吃苦的可真的就是自己。

“肖庄主,罗堂主说,你最好少欺负一点许公子,不然他可是不依的。”好像还没有分清情况的而珂一边忙着手中的活冷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

肖若唐听到后顿了顿,最后毫无表情地白了一脸无辜的许开颜一眼继续忙活。

而默默跟在一边的陶祁华始终没有多言语,两只手就没有停下来,只不过是时不时看看肖若唐的表情罢了,二人之间皆有变化,他依旧是肖若唐的华哥哥,只是好像比以前生分了些。

深冬之地,一般是没有翠色的,但是这周围的树林密得很,其中不乏在深冬长青的树木,最为显眼的就是薄雪后面的那零散的几棵松树,肖若唐瞥了一眼,心里蓦然,人生在世,也应当像那样的树才对,在生命还未凋零之前,必须要四季长青,这才是生命的颜色!

雪越来越大,肖若唐指挥着周围的人加快了速度,虽然只是简单的棚子,但是肖若唐却设计得十分认真,似乎真的打算要在这住上十天半个月是的,许开颜见她那认真的样子,随口说了几句,肖若唐却是轻轻一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万事都要坐好最全的准备,这是肖若唐现在所明白的事情。

棚子搭好,而珂几人飞身棚顶,四处捡着枯树枝与枯藤盖在单薄的棚顶之上,肖若唐也在不停地使唤着他们,似乎也是在检验他们一身的轻功。

当然,其中有人觉得厌烦,便有些不服气肖若唐这副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模样,开始耍起了情绪,肖若唐也不是瞎子,一而再的小脾气让肖若唐的怒气上升,好在那是凌开元的人,这要是海阔的部下,她可以立马让那人滚蛋!

考虑到自己还是要保持形象的,多多少少也要拿出一点他们眼里的真本事才对,于是肖若唐以检查棚顶为由飞身踏上棚顶,那个身手敏捷之极,周围的一众高手谁也不能自夸地说自己的轻功绝对地比肖若唐的好,当然他们谁也不清楚,这是肖若唐唯一会的武功,是陶岸然教给她防身的……

大雪果然在半个时辰之内纷纷扬扬起来,一行人将马拴在棚子边上,然后全都躲进了棚子里,肖若唐想的果然没错,按照她的吩咐,这棚子搭得少一寸都会紧张起来。

只是外面的风景她还未来得及看个明白便觉得眼前模糊起来,接着就只能听到周围笑笑嘻嘻的声音,而自己的眼前则是一片漆黑,肖若唐的心脏因为紧张而砰砰直跳,她以为自己只是太累,所以闭目养神,但不如她所愿的是,当她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已经彻底漆黑,连之前模糊的影子都已经看不见。

陶祁华从马背的行李中拿过烤热的满头和水放在肖若唐的面前,起初以为她是想事情想得出身,可是自己的动作在肖若唐面前停顿了许久的时候他才发现事情的不对,于是悄悄将手在肖若唐的眼睛前晃了晃,见肖若唐毫无反应且面色有些难看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肖若唐应该是眼疾又发作了!

陶祁华不动声色地放下东西,凑到正在对着众人瞎侃的许开颜面前,见他正在兴头上,便扯了扯他的袖子凑到他的耳边小声道:“若唐的眼睛看不见了。”

此话一出,许开颜立马锁起了眉头,马上吩咐海阔的部下轮流戒备周围的情况,自己则起身靠在肖若唐的身边,看着她有些慌乱的面色,他轻声道:“怎么了?怎么不和我说?”

说着,许开颜扯起肖若唐的衣袖,与陶祁华一同将她扶到里柴火更近的地方,接着他凑到肖若唐的面前,只见她的双目无神,瞳孔微微放大,眼睛里还多了些血丝……端详了片刻,许开颜终于舒了口气,还好可以养好。

但是想到这样大的事情肖若唐竟然还想不动神色地慢下来,许开颜便满心的不悦,便瘫坐在肖若唐的身边一声长叹。

肖若唐当然是看不到许开颜的揪心的样子,但是陶祁华却可以,于是陶祁华瞪大了眼睛看着许开颜,“莫非很严重?”

肖若唐虽然暂时瞎了眼睛,耳朵却十分好使,听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并不是很好,于是脑海里闪过无数种自己眼睛医不好的可能性,最后有些绝望地将自己的头埋在了膝盖中。

八十 笑叹古今

见肖若唐有些惶恐,许开颜噗嗤一声笑出,霎时,肖若唐明白了所有,许开颜一定是在吓唬自己!于是肖若唐循声望去,对着许开颜瞪着一双暂时失明的眼睛……许开颜一个大步跨到肖若唐的面前,伸出手指在肖若唐的面前晃了晃,见肖若唐毫无反应心里咯噔一下,虽然自己刚才捉弄了她,那是怕她过于担心自己的眼睛,其实到底有没有痊愈的可能,许开颜自己也是没底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缓和肖若唐紧张的情绪,让她配合治疗。现在她已经经历了不少波折,如果让她觉得自己的眼睛很难痊愈,那么在她所走过且还需面对的困难面前,恐怕很难再满腔热情地支撑下去,绝对不能为她添上最后一根稻草,有他许开颜在,唐唐绝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

陶祁华虽然少言寡语,但是他的观察还是细微的,看到许开颜在肖若唐面前略微失落的样子时,他就知道肖若唐眼睛绝没有那么简单地可以治好,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如热过的蚂蚁一般,想要做点什么却无能为力。

雪渐渐厚起,由于肖若唐选的地方树木密集,所以棚顶并没有多少积雪,一阵如利刃般的寒风在大地上呼啸而过,雪花立即如鹅毛般扑向大地穿过树林,棚子下的人顿时浑身紧绷,身上渐渐消散的温度似乎已经被寒风全部带走,其中最经受不住的就是一点武功都不懂的方年,虽然瑟瑟发抖,但她仍旧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不言不语,肖若唐的眼睛突然失明她也看得出周围这些人的面色不对,为了不给他们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她甘愿将自己当成透明的存在。

在困境之中保持平稳的心态是极其重要的,这个道理肖若唐是深知的,她在做好最好打算的同时也坐好了迎接最坏结果的准备,所以不论如何,她都可以坦然面对并接受自己,看不见光明,肖若唐的眼睛可以感受到的就是寒冷,黑暗使得她的反应十分敏感,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可以引起她的注意。

由于无聊,许开颜怕肖若唐太过郁闷,便打开了自己的话匣子,他起身环视众人,清了清嗓子,“你们说当今武林是谁人独占?”

此话一出,众人提起了兴致,其中几个海阔的随从思索了片刻便笑嘻嘻地称赞肖若唐,意指肖庄主的海阔当独占鳌头,虽然这大有拍马屁的嫌疑但是许开颜很受用,而随着陶祁华的那几人沉思了片刻认真道:“若说当前,那当然是海阔”当然,他们说的海阔并非是肖若唐的海阔,而是父亲失去的那个海阔,现在江湖之中谁人不晓海阔之徒已是霸道横行?且庄主武成河放纵包庇自己的部下!

“古往今来,正道方存,得人心者得江湖。”肖若唐抬起头,眼眸中是无尽的空洞,其实很多道理,她已经在无形中参透,只不过得到了真相之后又觉得可笑,笑看江湖之争,笑叹江湖之怨

“肖庄主的话不无道理,我等倒真的觉得肖庄主非寻常女子可比。”其中一人轻笑,夸奖的语气中似乎还夹杂着几分恭维。

“恕我直言,就是男子,也难相比。”许开颜见过太多的草包和花瓶,他本以为肖若唐也不过是只有两下子的聪慧女子罢了,但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现她的不同之处,她是一个有天分的女子无疑,同时也是一个敢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一个奇女子。

八十一 风起

这个眼疾的毛病一落下果真是难根治,刚才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现在眼前开始模糊起来,肖若唐轻轻揉了揉揉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黑暗尽褪又是一片明朗,她的心里忐忑起来,这隐疾……

周围静的出奇,不知道何处出来的声让众人不约而同地警惕起来,肖若唐动了动耳朵辨别声音的方向,好像四周都有声音,又好像是从空中传来。

肖若唐将目光投向许开颜,示意周围有情况,许开颜点头回应,然后对海阔的几个随从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示意他们切勿打草惊蛇,一切见机行事。

“小鬼,是要回家吗?我们来送你们一程。”

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闪现而来,一个个手握血色弯刀将棚子围的水泄不通,看这阵势,大有一副一个活口都不留的气势。

可是除了方年,其余人等并不忌惮眼前这群来历不明的人,看着他们杀气腾腾的嚣张模样,陶祁华带来的那几个人还是很想与他们切磋一二的。

“回去的路上也许会寂寞一些,那么诸位不妨与我们一同上路?”这是要让肖若唐他们走黄泉路?肖若唐当然不会买这笔帐,于是起身轻笑,弯弯的眼眸里折射出的却是让人背后发凉的杀意。

“小丫头,你还真是想得美,大爷送你们上路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也别废话,今日再怎么抵抗都是无谓的挣扎,还不如乖乖受死,我们也好给你们个痛快。”

一群人中,有二人为首,其中一个面色黝黑眼睛如铜铃般大的汉子挥舞着手中带着血迹的弯刀喊道。

而他面前的那个人则带着面罩,薄唇轻抿让人琢磨不透,不同的是他并没有佩戴任何武器,只是一袭白色披风裹在肩上,整个人所散发的气质都是高不可攀,让人不敢靠近。

“束手就擒?你以为你们是谁?”许开颜皱起眉头,眼前这厮怎么比罗可修还让人可恨?

“若是不从……那么打起来的时候你最好靠后,省得溅你一脸血再把你吓到大爷我会心疼的,美人儿。”铜铃眼睛的笑声里掺杂了几分猥琐,一句小美人气得许开颜面赤耳红,什么毛病?这简直就是**裸的羞辱!

“跟我们走。”

终于,那个将自己置身于事外的男子终于开口,薄唇轻启,吐出的几个字也冷淡的很,若不是放在这样的场合,还真的是感觉不到他语气中所隐藏的杀意。

“你们是?”

肖若唐挑了挑眉,海阔虽然还未重振,这些江湖人还真的是将自己当成了丧家之犬,个个都想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倒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哦,是有必要告诉你一声,毕竟也不能让你们死得糊里糊涂。”

“外邦人吧?”

许开颜打断那男子的话,眯起秀目质问。

“呵,还算有点脑子,所以今日,你们都要死,否则我们不就暴露了行踪?”

“我们可没有招惹你们,是你们自己找上门的。”肖若唐有几分疑惑,明明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又何来暴露之说?

“没错,那是因为你们一直耽误在这里害得我们也不能继续前行。”铜铃眼吹着胡子强调,是肖若唐等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本来正在看热闹的陶祁华突然冷下了脸,区区十几人能挡住他们的去路?莫非这只是先行之队?不妙!于是他一个步子迈到肖若唐的身边,皱了皱眉示意此事不简单,这是外邦来犯,必须即可回皇城报上。

肖若唐虽然没有释然全部的意思,但是也紧张起来,眼前这批人并非只是想杀他们这么简单,更大的预谋还在后面!

到底是杀还是不杀?若是杀了他们自己也没有几分的把握,如果双方两败俱伤反而也是打草惊蛇,但是现在又不可能全身而退,肖若唐的心里忐忑起来,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而珂,杀。”

还未待肖若唐反应过来,许开颜便命令海阔的人动手,这次打草惊蛇到无妨,无论如何身边的这一群人是不能全部葬送在这里的,这里不是他们的归宿。

陶祁华见双方已经交手,干脆搏上一局,看眼前这群人中至少戴面具的那个还有点身份,两败俱伤又何妨?

双方起了刀刃,肖若唐迅速将吓傻的方年拉到后方,自己只会轻功,自保没有问题。看着双方的厮杀,混乱中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被随从保护在中间,他仍旧保持着从容的模样,似乎眼前的事情也是意料之中的。

肖若唐不禁向前走去,但是马上被许开颜扯着袖子拉回,“干什么?我们在这里站好就行,你可不能出事。”

这话如夏日的微风一般拂过肖若唐的心底,在这寒冬里顿时将心底的那份凉意散去,她轻抿红唇,带着笑意望着许开颜,“放心,我也怕死。”

说着,肖若唐还是轻轻甩开了许开颜的手,在一片混乱中慢慢靠近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他周围的侍卫拿着弯刀,警惕地望着肖若唐,正准备着随时动手。

那人见状,也是轻挑薄唇,伸出修长的手指示意周围的几个护卫不要轻举妄动,见肖若唐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看了看周围的战况,的确,自己人吃不了亏可是也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

“还不喊停是想两败俱伤?”肖若唐主动上前开始试探。

“好大的口气,在他们的弯刀下,可是没有人可以活着结束交锋的。”

“他们?你好像将自己置身事外了吧?”

望着那双面具下面的眼睛,肖若唐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出了几分犹疑,于是继续说道:“不如回去好好想想,真的有了那份心的时候再来,不然今日就算将我们的性命全搭在这里,对你而言也只似乎挪走了一块不痛不痒的石子而已。况且,我们也不一定会输给你们。”

肖若唐说完,二人对视了一眼便沉默下来,片刻,带着面罩的男子抬手示意周围的人撤退,收到命令的铜铃眼瞪着眼睛跑到那男子的身边,一脸的不解,“真的要撤回吗?”

见那面具男子轻轻回应了一声,铜铃眼锁起眉头呵斥着周围的随从立马撤回回。

这一群人,来去匆匆,今天的事对于双方来说都是打草惊蛇。很快,周围又安静下来,除去那些凌乱的打斗痕迹,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雪,还在下,但是肖若唐几人已经无心再继续逗留,外邦入侵,必须上报朝廷应对!

八十一

这个眼疾的毛病一落下果真是难根治,刚才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现在眼前开始模糊起来,肖若唐轻轻揉了揉揉眼睛,再睁开的时候黑暗尽褪又是一片明朗,她的心里忐忑起来,这隐疾……

周围静的出奇,不知道何处出来的窸窸窣窣声让众人不约而同地警惕起来,肖若唐动了动耳朵辨别声音的方向,好像四周都有声音,又好像是从空中传来。

肖若唐将目光投向许开颜,示意周围有情况,许开颜点头回应,然后对海阔的几个随从做了几个简单的手势示意他们切勿打草惊蛇,一切见机行事。

“小鬼,是要回家吗?我们来送你们一程。”

一群黑衣人从四面八方闪现而来,一个个手握弯刀将棚子围的水泄不通,看这阵势,大有一副一个活口都不留的气势。

可是除了方年,其余人等并不忌惮眼前这群来历不明的人,看着他们杀气腾腾的嚣张模样,陶祁华带来的那几个人还是很想与他们切磋一二的。

“回去的路上也许会寂寞一些,那么诸位不妨与我们一同上路?”这是要让肖若唐他们走黄泉路?肖若唐当然不会买这笔帐,于是起身轻笑,弯弯的眼眸里折射出的却是让人背后发凉的杀意。

“小丫头,你还真是想得美,大爷送你们上路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也别废话,今日再怎么抵抗都是无谓的挣扎,还不如乖乖受死,我们也好给你们个痛快。”

一群人中,有二人为首,其中一个面色黝黑眼睛如铜铃般大的汉子挥舞着手中带着血迹的弯刀喊道。而他面前的那个人则带着面罩,薄唇轻抿让人琢磨不透,不同的是他并没有佩戴任何武器,只是一袭红色披风裹在肩上,似乎眼前发生再大的事情都与他无关。

“束手就擒?你以为你们是谁?”许开颜皱起眉头,眼前这厮怎么比罗可修还让人可恨?

“若是不从……那么打起来的时候你最好靠后,省得溅你一脸血再把你吓到大爷我会心疼的,美人儿。”铜铃眼睛的笑声里掺杂了几分猥琐,一句小美人气得许开颜面赤耳红,什么毛病?这简直就是**裸的羞辱!

“跟我们走。”

终于,那个将自己置身于事外的男子终于开口,薄唇轻启,吐出的几个字也冷淡的很,若不是放在这样的场合,还真的是感觉不到他语气中所隐藏的杀意。

“你们是?”

肖若唐挑了挑眉,海阔虽然还未重振,这些江湖人还真的是将自己当成了丧家之犬,个个都想将自己玩弄于股掌之中!倒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哦,是有必要告诉你一声,毕竟也不能让你们死得糊里糊涂。”

“外邦人吧?”

许开颜打断那男子的话,眯起秀目质问。

“呵,还算有点脑子,所以今日,你们都要死,否则我们不就暴露了行踪?”

“我们可没有招惹你们,是你们自己找上门的。”肖若唐有几分疑惑,明明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又何来暴露之说?

“没错,那是因为你们一直耽误在这里害得我们也不能继续前行。”铜铃眼吹着胡子强调,是肖若唐等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本来正在看热闹的陶祁华突然冷下了脸,区区十几人能挡住他们的去路?莫非这只是先行之队?不妙!于是他一个步子迈到肖若唐的身边,皱了皱眉示意此事不简单,这是外邦来犯,必须即可回皇城报上。

肖若唐虽然没有释然全部的意思,但是也紧张起来,眼前这批人并非只是想杀他们这么简单,更大的预谋还在后面!

到底是杀还是不杀?若是杀了他们自己也没有几分的把握,如果双方两败俱伤反而也是打草惊蛇,但是现在又不可能全身而退,肖若唐的心里忐忑起来,现在到底应该怎么办?

“而珂,杀。”

还未待肖若唐反应过来,许开颜便命令海阔的人动手,这次打草惊蛇到无妨,无论如何身边的这一群人是不能全部葬送在这里的,这里不是他们的归宿。

陶祁华见双方已经交手,干脆搏上一局,看眼前这群人中至少戴面具的那个还有点身份,两败俱伤又何妨?

双方起了刀刃,肖若唐迅速将吓傻的方年拉到后方,自己只会轻功,自保没有问题。看着双方的厮杀,混乱中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被随从保护在中间,他仍旧保持着从容的模样,似乎眼前的事情也是意料之中的。

肖若唐不禁向前走去,但是马上被许开颜扯着袖子拉回,“干什么?我们在这里站好就行,你可不能出事。”

这话如夏日的微风一般拂过肖若唐的心底,在这寒冬里顿时将心底的那份凉意散去,她轻抿红唇,带着笑意望着许开颜,“放心,我也怕死。”

说着,肖若唐还是轻轻甩开了许开颜的手,在一片混乱中慢慢靠近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他周围的侍卫拿着弯刀,警惕地望着肖若唐,正准备着随时动手。

那人见状,也是轻挑薄唇,伸出修长的手指示意周围的几个护卫不要轻举妄动,见肖若唐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他看了看周围的战况,的确,自己人吃不了亏可是也绝对占不到什么便宜。

“还不喊停是想两败俱伤?”肖若唐主动上前开始试探。

“好大的口气,在他们的弯刀下,可是没有人可以活着结束交锋的。”

“他们?你好像将自己置身事外了吧?”

望着那双面具下面的眼睛,肖若唐从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看出了几分犹疑,于是继续说道:“不如回去好好想想,真的有了那份心的时候再来,不然今日就算将我们的性命全搭在这里,对你而言也只似乎挪走了一块不痛不痒的石子而已。况且,我们也不一定会输给你们。”

肖若唐说完,二人对视了一眼便沉默下来,片刻,带着面罩的男子抬手示意周围的人撤退,收到命令的铜铃眼瞪着眼睛跑到那男子的身边,一脸的不解,“殿下真的要扯回吗?”

见那面具男子轻轻回应了一声,铜铃眼锁起眉头呵斥着周围的随从立马扯回。

这一群人,来去匆匆,很快,周围又安静下来,除去那些凌乱的打斗痕迹,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雪,还在下,但是肖若唐几人已经无心再继续逗留,外邦入侵,必须上报朝廷应对!

未雨绸缪

快马踏着厚厚的雪奔跑得有些吃力,但是肖若唐等人并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意思,外邦“来访”且不光明,这一定是带着预谋来的,必须告知凌开元,北境以北人迹罕至,西部驻防以前是由凌开元驻扎,那么这应该是南方以难的外邦了。

越往西南的方向雪便越小,渐渐地,马蹄痕迹浅了许多,积雪已经呈现消融之势,看了看周围的情况,许开颜轻呼一口气,可算是找对了方向,虽然还要几日的奔波才能到达皇城,但是现在至少已经走出了那个大雪封山的鬼地方。

八十二 要个姐夫

大雪似乎被刚才的那场打斗撕扯得更加细密,陶祁华带来的那几个高手已经十分焦急了,这次双方交手都没有占得上风,可见实力也是十分强悍的,并且他们秘密入侵大源境内,必然打着什么算盘。

“肖姑娘,我看事情非同小可,必须回去上报王爷,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快马加鞭赶回?”

凌开元派来的部下终于端正了这一路的态度,恭恭敬敬地向肖若唐请示道。

肖若唐自然也是分得清利害的,所以全体休整了片刻之后便立马动身。

一行人快马加鞭没日没夜地奔跑了不知几个日夜,只知道中途露实在累得不行宿了一次荒野才赶到了忘川酒楼。

这次在踏进忘川,感觉很明显和上次不一样,风气好了很多,想上次那种肥头大耳油腻至极的货色已经没了踪影,许开颜在心里默默赞叹着自己,果然啊,这店不可一日无规!

一大批满身风尘的人涌进酒楼,店小二胆战心惊地招呼着,但是看到许开颜的时候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这位大爷在店里呆了很久他自然也是认得的。

“快去把楼上的雅间全部收拾出来,小爷们要好好休息休息,还有我们的马快点牵走好好喂喂,一定要用好料。”

说着一行人纷纷找桌子坐下,这些人的穿戴与气势真的是十分惹眼的,酒楼里的其他散客也不是寻常百姓,见着这一群人自然也知道一个个的也都不是寻常之人,虽然表面上毫无波澜但是内心已经翻起了波浪,这一群进门的人有的衣着华贵有的穿着官靴还有的一身布衣,看看里面还有不少走路无声的高手,这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啊,看来这世道怕是要变了。

“哪里冒出来的一群人,小五送客。”

这声音居高临下,妩媚里尽是高冷。

说完武妖妖又看了肖若唐一眼,改口道:“除了肖老板请上雅间之外,其余闲杂人等出去。”

几人抬头一看是一位身着紫色长裙,身披红色披风的女子,虽然这身衣着的眼色搭配的有些突兀,但是对那张好看的脸所带来的气质造不成丝毫的影响。

气势上的镇压让堂下的气氛瞬间凝固,除了肖若唐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其余人都觉得有些尴尬,八成是许开颜得罪了武妖妖。

其他客人们开始窃窃私语,这人群里肯定有谁惹恼了酒楼的老板,从未见过她的脸拉得这么长,平日里就算有人闹事也未见过老板的脸这么幽怨,这八成啊,是里面那个小子欠了风流债了吧,不过打眼一扫,样貌不差的倒是不少,还真是好奇这位冷艳老板是瞧上了哪个。

“你怎么这样啊?”许开颜倒是闻到了武妖妖那满身的**味,也知道刚才那句话是冲着自己,所以为了避免她“伤及无辜”所以打算二人私下里解决。

不过想想也是,在武妖妖看来,许开颜似乎对她有情有义,可是又拒之千里,最近几次总是带着一些对自己造成“地位”威胁的人过来,而且还不重样的换人带过来,难道说他当真对自己没有那个意思吗?想到这里,武妖妖冷笑,自己又算什么?不过是许开颜的一枚棋子而已,自己还真是痴心妄想……

“算了,小五,招待好这些客人们。哦,对了,许开颜,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有两位公子来找过你,留话说你要是回来了请务必知会他们一声,也好让那他们放心。”

说完武妖妖没再多看许开颜一眼,吩咐完店小二后冲肖若唐打裂了个笑脸后转身上楼不再见人。

肖若唐轻笑,想也知道这两个人是谁,无非是凌开元和罗可修这两位,不过二者来意却真的是让人琢磨不透,按理说自己和凌开元的交集还没有深到那个程度,可是一看陶祁华身边带的那几名侍卫是凌开元的人,又忍不住多想一二。

“待会休整好你们就回去交差吧。”

陶祁华自然知道自己带的这几个侍卫的任务身上是带着任务的,再加上再深山里遇到的那一场外邦袭击,这一定要通知王爷的。至于自己嘛,找到若唐见她安好也就放心了,自己心愿未达,尚未身居高位,要上心的事情还很多,所以也不能再逗留。

饭后,几人在雅间里谈论了许久,陶祁华在酒楼滞留了大约半个时辰,也许是舍不得肖若唐的原因,他一直默默地跟在肖若唐的身后迟迟不愿离开。

肖若唐去哪,陶祁华也跟着去哪,终于肖若唐在走近自己的房间时转头看见跟进来的陶祁华有些忍不住了。

“华哥哥你总是跟着我干什么?你也累了很多天了,快去休息。”

“我…再看你一会就走了。”陶祁华不敢正视肖若唐目光不定地在哪支支吾吾。

听到这话,肖若唐顿住,“那你不走不好吗?”说完,肖若唐红了眼眶,这么多天,尤其是自己双目失明的那段日子,她的心里真的是十分挣扎的,恨不得放下所有的仇恨与抱负像小时候那样跟在陶祁华的身后呆在青山里一辈子与世无争,那段日子她真的很想他。

陶祁华顿了顿,身手摸了摸肖若唐的头:“我们若唐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会跟在华哥哥身后跑的小丫头了,别忘了你当初和我说的,我要帮你完成呀。而且,我现在官居高位在皇城做事,你想见到我是很容易的。”

陶祁华知道自己可以做什么能做什么,他所做的一切可以说是为了肖若唐的复仇也为了自己父亲!如果自己在肖若唐面前还那么脆弱,那么她还能依赖谁?

望着陶祁华那深邃的眼眸,肖若唐读懂了其中的复杂与无奈,她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不再言语,而二人也算是心有灵犀都猜到了对方的心思不再言语。

噔噔噔……外面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唐唐姐姐。”

还未等肖若唐反应过来,那个从门口跑进来的小人儿便扑进了肖若唐的怀里,他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肖若唐了,只知道前一阵子许开颜哥哥因为大家见不到唐唐姐姐而焦急,肖若唐往门口一看,是济从在门口站着,多日不见,他额头上的皱纹又多了两道。

“济从叔。”肖若唐笑着喊了一声,这倒是让济从有些不好意思,便挠着头笑呵呵地示意自己先去忙了。

“嘿嘿嘿,谁教你喊的若唐姐姐?”在肖若唐失踪之前,肖时好像没有这么肉麻吧?转念一想,除了许开颜没有人这么矫情!算了,其实还挺好听的,就依着小家伙来吧,肖若唐心里暗暗说道。

“他!”说着肖时伸出自己肉肉的小手指向出现在门口的许开颜。

“哟,小家伙,多日不见胖了许多嘛,我看这胳膊上肉多了不少呀,不过我还是觉得喊我肖姐姐好听一些,你看,肖姐姐三个字,堂堂姐姐四个字,三个字喊起来方便一些。”

“嘿嘿嘿,我知道了肖姐姐,开颜哥哥,祸首呢?”

二人相见甚欢,突然提到了这茬气氛突然又降了下去。

许开颜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肖时,难道说祸首被人吃掉了?不行!

“祸首换新的主人了,它去了一个新的地方天天吃肉去了。”

“可是祸首跟着唐唐姐姐也会天天有肉吃呀,它为什么要去别人家吃呢?”

“因为啊,我们买肉的钱要生下来给肖时念书用,等你以后长大了,我就带你去见祸首好吗?”

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肖时不再追问,而是睁大了自己的眼睛望着肖若唐,憋了半天才挤出了一个“好”。

说完肖时又转了转眼珠子,嘟了嘟嘴,道:“不过肖姐姐你丢了这么多天,我真的也很担心。”

“是他们跟你说我丢了?”

“没有,猜的。”

“就你机灵。”

说着,许开颜上前照着肖时的脸捏了一下。

“唉。”肖时干脆坐在凳子上双手托腮一声叹息,那两只悬空的小脚还在凳子上晃来晃去。

“小小年纪故作什么深沉?再卖弄关子小心打你。”许开颜又开始威胁起来。

“我只是觉得我的肖姐姐需要一个男人保护,不是你们这种的啊,是可以给我做姐夫那种的。”

此话一出,房间里的几个人都被逗笑,肖若唐也是被逗得面色微红,这个孩子怎么现在越来越人小鬼大了。

“哈哈哈,那你说,在场的这些人里,谁合适?你说一个我看看。”许开颜被肖时一本正经的态度逗得不行。

肖时倒还是真的在房间里扫了一圈,道:“都不合适。”

一直不言语的陶祁华听到后却莫名觉得失落,而其他人倒是童言无忌,继续追问起来,只见许开颜捂着肚子凑到肖时旁边问道:“那好了,你的肖姐姐没有合适的,这下可嫁不出去咯。

“实在不行本王可以委屈一下。”

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八十三 等成老姑娘

肖若唐听这语气就知道是谁,除了他还能有谁?

“拜见王爷。”

陶祁华一见是凌开元,便马上上前作揖,毕竟身在官场就要守官场的规矩。

凌开元点头示意,随即将目光投在肖若唐的身上:“你和陶学士果然是旧相识。”

而肖若唐却微微愣住,华哥哥什么时候这么圆滑了?相比起以前的他,这已经十分圆滑了,到底是他变了还是他为了帮助自己强迫自己适应这一切?

“王爷赏脸来此,有什么事吗?”

见的确是凌开元,肖若唐莫名地松了口气并回过神来,好像这些日子以来,她忘记了所有与他有关的事情,见到他后又突然想起了这一切。

“自然有事,前来找肖大老板讨要工钱。”

肖若唐失踪的这段日子,她占下的那几个场子可都是他在私下打理,在他看来,那都是一些乌烟瘴气的地方,实在也是懒得去打理,要不是想着二人之间的合作关系他才不会这么费神。

“哦?王爷又说笑了,我一介草民怎敢使唤王爷。”

肖若唐意会到凌开元的意思,便开始打起了马虎眼,毕竟现在的场合也不便于公开双方之间的关系,大家心知肚明则是另外一回事,坐下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商谈肯定是不合适的。

“先等等,你想做我姐夫?”自从凌开元进门就一直盯着他的肖时幽幽地开口。

“怎么?不配吗?”说着,凌开元弯下腰凑到肖时的面前认真道。

“我要的姐夫可不是是个男人就行,才貌双全,至少也得护得肖姐姐一生无忧吧。”肖时将脸往后缩了缩,似乎是在与人讨价,正在守住自己最后的底线。

这句话一出,可把周围的几个大人逗乐了。

“来来来,小鬼头,这件屋子里你先看看谁的容貌不过关?”

许开颜强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询问道,而肖若唐等人也觉得这个孩子人小鬼大,不觉也想跟着逗逗他,看看他能给自己挑出一个什么样的姐夫出来。

“小子,我劝你认真点,如果偏心我可要把你抓走的。”凌开元也是饶有兴致地等待着下文。

而陶祁华此刻内心却是有几分躁动,他不想让肖若唐看到自己开始变得圆滑的样子,他希望他在她的心里永远是一个干净纯粹的少年,不留一点瑕疵,但是现在想一想,也许以前还可以,现在注定是身不由己了。

“嗯~”说着肖时坐了下来,托腮环视了一圈,现在房间里除了许开颜哥哥还有两个男人,一个是刚才那个自告奋勇的人,这个人长得的确还挺好看,但是在肖姐姐面前总是让人觉得高傲了些,不行,再看另一个不认识的哥哥,这个哥哥长得白白净净,但是话太少了,有点木讷,好像也不行,再看许开颜哥哥,长得也不差,不行,他和肖姐姐就像是好姐妹一样……

“我说你好了没,让你看看谁长得好看也难挑啊?”见肖时那么认真,许开颜倒挺想知道他的眼光的。

“是人不够吗?门外还站着几个,给你叫来?”

见肖时不言语,许开颜又插嘴道。

“门外的不要,别以为我不知道门外站的都是为别人做事的,他们都是受别人管着的。”

见肖时一口否定,几人忍俊不禁,这孩子长大一定可以成个气候的!

“那肖时你自己喜欢哪一个呢?”

肖若唐见肖时极其认真地在那挑选姐夫,也十分好奇,于是也像他那样一本正经地问道。

“算了,肖姐姐,保护你这事还是让我来吧,等我几年,我很快就能长大的。”

这话将当场的几个人咧起了嘴角,这么点孩子真是人小鬼大。

“等你长大你肖姐姐还不人老花黄,那时候就真的没有人要了,我看你是成心想让她嫁不出去。”

“我没有!”肖时辩解着。

“你看,不仅要长得好看,武功还要不错,性格还要好,连我们这几个都看不上,你还想为你肖姐姐挑个什么样的?去天上找个神仙吗?”

许开颜瞪着肖时“训斥”着,示意要求不要太高,不然会找不到姐夫的。

“等我长大了,我从我身边替肖姐姐挑一个。”

“万一你长大了身边还是我们怎么办?”凌开元补充道。

“我们可以这么认为,肖时就是存心想让他的肖姐姐等成老姑娘!”许开颜一本正经地宣布着。

“我没有。”肖时嘟着嘴巴争辩着。

“小子,你觉得我们不行,那你长大以后还不一定比我们强。”凌开元又补上一刀。

“我行。”肖时又瞪起了眼睛强调道。

“真是无聊,几个大人和一个小娃娃也能聊上半天。”说着门外进来一个一身玄红色长袍的男子,眼眸里尽是慵懒,那双长腿一步一步地迈向肖时,然后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了捏他的脸道:“小娃娃,这几个人啊,你长大以后基本上是都比不过了。”

罗可修补的这一刀击垮了肖时最后的一点自信,肖时开始沉默起来。

肖若唐见状上前摸了摸肖时的头,刚要开口,许开颜便上前问道:

“你怎么来了?”

“我让酒楼的大老板留言说你们到了给我通个信,可是某个人还是听完就忘,要不是有人报信,我当然不会来。”

说着,罗可修也不管周围有谁在,反正就是自顾自地坐下。

其实罗可修过来完全是因为很久以前凤命之人,他一直觉得那人就是肖若唐,可是又觉一点都不像,因为肖若唐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福运……关注了这么久倒觉得许开颜是一个人才。

“还有,最近……”罗可修看了陶祁华和凌开元一眼,道“方便直言吗?”

“可以。”说着肖若唐走到肖时面前:“肖姐姐要和他们商量事情,你能出去替我把把风吗?就是出去帮我们看着。”

见肖若唐这样委托自己,肖时瞪着一双大眼睛认真的点了点头向门外走去。

最后一只脚跨出门口的时候还转头向肖若唐投去了一个坚定的目光。

八十四 凌氏河山

“算了,我还是等等确定了再说吧。”罗可修揉了揉眉心,欲言又止。

“嘁,那你走吧。”许开颜不屑道。

“肖大庄主?”肖时出去后房间里就剩下几个大人,凌开元环视了一圈,只有一个罗可修不熟,不过他也层派人调查过罗可修,虽然江湖上很多人对他有所不满,追根究底,到底还是错不在他,而且他做事也是敢作敢当从不打什么幌子,比如上次罗可修灭门一事他给的理由就是他们得罪了他,所以被灭门了,事是他罗可修干的,江湖上谁又敢再奈他如何?坏也坏得磊落,因此他还是挺欣赏他的,毕竟这种真性情的人也不多了。

听凌开元这语气,肖若唐明白了他的意思,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便直言道:“但说无妨。”

想一想,在场能让凌开元拐弯抹角的除了罗可修还能有谁?

“拓月开始侵犯大源,但却只杀境内的会武之人,尤其是武林帮派中的那些,哦对了,那个海阔的武成河被打成重伤,据说现在还不省人事。”

听到这个消息,肖若唐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坠了下去,按道理来讲她应该很开心才对,但此刻她却怕他没有死在自己的手里,这样就太遗憾了,她还没有当着海阔众属的面亲手结束他的狗命。

陶祁华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开心的,他巴不得这个武成河无力回天,肖若唐与自己的大仇得报了也许就可以退隐江湖了,但是久居官场,在凌开源这个绝对的王爷面前,他已经习惯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只是轻轻唤了声正在出神的肖若唐。

肖若唐回过神来,她想到了在回来的路上遇到的那波境外刺客,不过当时凌开元的部下也在,所以他肯定也清楚了大概的事情。

“哦~,唐唐,是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些人不会也是吧?”

“哪些人?”见许开颜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得了了事情,罗可修倒是提起了兴趣。

“一群身着异服手持弯月刀的人,为首的那个人长得仙得很,让人有说不出的感觉。”许开颜开始回想起来,记忆深刻的好像也就这些了,说着许开颜的流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有多仙?”罗可修听许开颜这么说便好奇起来,他的目光开始炽热起来。

“二位,这是重点吗?”陶祁华打断了二人接下来的对话,示意他们偏离了重点。

“拓月位于大源最东,常年寒冬,地湿润,庄家极少可以适应那种环境,所以整个国家都是以经商为生的,是附近几个国家里最有钱但也是最危险的国家。他们的军队使用的兵器的确是弯月刀,但是皇亲国戚身边的侍卫亲军用的是颜色更加深红的刀,又名血月刀。”凌开元终于打开了正题,说着还给了肖若唐与陶祁华一个眼神,毕竟当时交手的时候陶祁华带着凌开元的部下也在,所以具体的情况凌开元肯定也是知晓的,所以他似乎在提醒着肖若唐什么。

说完,凌开元又意味深长道:“十九年前,我大源新帝登基,又有虎将肖战、罗长宁相助,一年之内横扫**,附近的大小国家皆是俯首称臣,唯有拓月不愿称臣只愿俯首,当时的大学士陶岸然曾建议新帝以文教化,稳固大源的根基,不与拓月计较,但是新帝心高气傲,示意拓月和亲免战,于是拓月派兵护送了年仅十五岁的小公主来和亲,为了表达诚意,拓月王还让年仅三岁的六王子跟过来送亲,但没想到的是接亲的武将酒后色胆包天侮辱了小公主并挟持小王子潜逃,好在罗将军护国,陶大学士与肖将军前去说和这才免了战事,但又因为小公主不堪受辱自尽,所以双方之间结下了恩怨。”

“这么说,拓月现在实力雄厚想挑起战事了?”

罗可修也听明白了这个故事,凌开元说的罗长宁不就是将杀威堂丢给自己的老父亲么?看来,凌开元讲这个故事是想再如当年与自己拉帮结派了!

“嗯,拓月新王东方扬继位,此人是十九年前三王子的胞弟,年纪虽轻但是极有手段!”

“王爷,这天下是不是要变了?”肖若唐越听越觉得奇怪,凌开元今日倒是话多得反常。

“好吧,本王可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拓月如今开始侵犯不仅仅是因为换了新王,还因为他们得到了风声,父皇身体欠安已久,如今已经拟好诏书认命了新帝提前退位。”

“新帝是?”

“本王。”

这不就明摆着是在拉拢肖若唐和罗可修么?在场的都是明白人,也知道凌开元讲这么长的故事是为了什么,只是几人有些惊讶的是自己的父亲年轻时竟然都被老帝重用过并且威风一时……

虽然身在江湖无心参与这些事情,但是大源动荡起来始终也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凌开源这个故事讲得大家猝不及防。

“王爷何日登基?”陶祁华顿时改变了主意,他想好好在朝廷做事,争取官居一品权倾天下,这样,若唐的海阔他还可以暗中帮忙打理,父亲从小教他熟读百家以及为臣之道,但又不希望自己走上仕途,也许很多东西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改变不了的。

“明日,哦,对了,罗堂主,今日你来的也不巧,因为本王也派人给你去报了信,所以你才会赶到这里。”

……

罗可修抬眸笑了笑,道:“子承父业,在下是不是马上要为大源出一份薄力了?想我罗可修坏事也没少做,既然圣上抬爱,草民也倒乐意效劳。”

罗可修认为自己做的坏事不少,而且都是明着来,就是看谁不舒服打谁,偏偏还没输过,借着罗老堂主的余威加上自己打起来不要命,招惹他的也尽是一些下流之辈,但凡是个伪君子都知道罗可修是个不到万不得已惹不得的主,但是不管怎样,他的名声已经被败坏,而自己又懒得管这些,没想到竟然还能被凌开元赏识,真是……

“大源江山虽然是凌氏山河,但也守护着万万的百姓,国破山河则不在,所以这其中的利害你们也掂量得清楚,况且我凌开元从不会亏待了自己的朋友,如今边境蛮人暴乱刚平,拓月又开始挑起事端,许多问题我们不得不预防,而且现在朝中还有许多大臣是锦王的人,所以本王必须丰厚自己的羽翼!”

说了这么多,总结起来就是:你们的父亲跟着我的父亲打过江山,现在我登上帝位自己的根基不稳,眼看拓月又要搞事,如果你们还念着父辈旧情还想继续逍遥就先帮我摆平一下当前即将爆发的战乱,不然大家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八十五 开始黑吃黑了?

“好,王爷需要我们,那我们没有二话可说,只是我们也需要自身增强才是,不然也没有资本和实力。”肖若唐知道凌开元还是比较好说话的,她也知道他有意帮助自己,所以她也需要知道一下凌开元的分寸,现在眼见江湖要乱成一锅粥了,要“明目张胆”地搞事情也得找这位皇帝陛下讨张免死金牌才是。

“只要不让本王难堪,都可以。”凌开元相信,他面前的几个人都不是善茬,现在只要暗中帮助肖若唐重振海阔再收了罗可修这位少堂主,那么日后的江湖必然可以占据大半。

“王爷,明日的登基应该和我们无关吧?”许开颜总是会想到肖若唐想不到的东西,似乎蓄谋了那么久的计划终于要开始了!

“嗯,你们不需要露面,有什么消息本王自然会通知你们,现在这江湖已经乱了,你们可要把握好机会。”

翌日,新帝登基,举国欢庆,天下大赦,除投敌叛国杀人奸淫者,皆酌情减刑或者释放!

老帝让贤也得了一个好名声,实际上老帝退位还有一个用意,那就是避免帝位之争,之前凌开元被刺杀的一些事情他都是知道的,但到底都是自己的亲骨肉也无可奈何,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为凌开元铺路。

肖若唐自从得知武成河被打成重伤后心里便轻松了许多,并且自己失踪的那段时间武成河派人追杀自己也从未讨过甜头,加上凌开元也已经表明了态度,所以她觉得自己的时机成熟了。

擒贼先擒王,讨回海阔也不一定非要血洗海阔,虽然许多部下随风倒,可是也是无可奈何迫不得已,济从玄忠这种本就是不多得的,所以只需要将武成河和他的左膀右臂除得干净就可以了,至于没有职位的小部下们也不过是小虾米,日后还需要他们站在海阔的门口看家护院。

忘川酒楼外,天色渐晚。

罗可修自从来了忘川后就没有表现出要走的意思,此刻他和许开颜带着肖时正呆在厢房内。这次又是不知道为什么,武妖妖又生气了,许开颜正坐在房间里冥思缘由。

而罗可修正坐在许开颜的对面,双手抱胸看着逗弄肖时的许开颜。

“肖时,你什么时候长大?”许开颜趴在肖时的身边,而肖时正入神地吃着糖人。

“干嘛?”肖时看着许开颜的眼睛,突然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糖人。

“一天天吃这么多零碎也不知道补贴家用,你肖姐姐早晚被你吃穷。”

听许开颜说完,肖时低下头,看了看手中的糖人开始沉默起来,闷头想了一会儿委屈道:“这是济从伯伯买给我的,还有你身边的大哥哥们也会给我买。”

说着,肖时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包好的糖人为难道。

这下,许开颜有点内疚起来,肖时是多么懂事的孩子,这样逗他他肯定会当真的。

“小子,跟我走,天天吃糖人而且不会把我吃穷。”见肖时沉默,许开颜也沉默,罗可修伸手捏了捏肖时肉嘟嘟的脸豪气道。

“我不要。”这句话肖时倒是反应很快,直截了当地拒绝了罗可修,毕竟在小家伙的眼里,罗可修可真的是太凶了,许开颜哥哥虽然话多了点有时烦人了点,但是会逗自己开心会哄自己睡觉,而且还可以经常和肖姐姐待在一起……

总之,肖时算了算,还是跟着许开颜好处多多。

肖时说完,罗可修的手顿在空中,似乎开始置气。

“罗少堂主,没有办法,虽然你很好,可是我更好,而且也只有我不嫌弃你愿意和你做个朋友,换了别人,谁愿意靠近你?”说完,许开颜开始在那傻笑起来。

“你别忘了,你的命可是本堂主从莫奈收下捡来的,在恩人面前保持好该有的姿态。”罗可修觉得没趣便甩手起身出门而去。

见罗可修这幅高傲的模样,许开颜也是没有办法,反正又不是自己的主子,随他去好了。

没过一会,魉便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俯首在许开颜耳边说了几句后便又急匆匆地离开。

武扬竟然也在沐阳镇!

这是武成河不成器的儿子,看来这次是他爹伤势太重已经束缚不住他了,只是不知道他来着里的用意是什么,若是得到什么消息过来抓肖若唐的,那一定要让他交代在这里,如果不是那也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肖时,到楼上将你肖姐姐喊下来。”

肖时已经许许开颜达成协议,供许开颜使唤为自己换取糖人,自食其力。

许开颜话音刚落,肖时便噔噔噔地跑去楼梯直奔肖时若唐的房间。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妖妖为什么生气。”肖若唐推门就是这句,她以为许开颜在为这件事情发愁,其实女孩子嘛,哄一哄就好了,只要她喜欢你,你嘴再笨也好使。

“不是。”说着,许开颜看了一眼拉着肖若唐衣角的肖时,从怀里掏出两个糖人道:“一个给你,另一个送给妖妖姐姐,我什么时候去接你你什么时候回来,去吧。”

肖时迈开小短腿拿起糖人给了许开颜一个坚定的眼神后便跑着出去了。

“武扬来沐阳镇了。”见肖时走后,许开颜端正了态度,一本正经道。

“自己送上门了?那现在就去把他捉来。”这样的机会是在难得,如果武扬没了,想必武成河剩下的半条命也没了,失去至亲的滋味他怎么能不尝尝呢!

罗可修派人送来了消息但是没有告诉许开颜武扬具体在哪,只是说了自己要去皇城逍遥一番。

这无疑就是等着许开颜去皇城找他然后问他武扬的下落,这天底下,好事只愿意做一半的恐怕也只有罗可修了,而能让罗可修做好事的,也只有许开颜,凭的就是许开颜与众不同的气质。

于是肖若唐几人将而珂和令寒留下来以防不测,和济从交代了几句以后便带着惊鸿奔往皇城,这次是第一次带着惊鸿正儿八经执行任务,上次在深山直到遇到拓月的士兵惊鸿也并未展示出身手。

还未进皇城,魉便“凭空“出现在肖若唐的马车上。

“少堂主在添香等你们。”说完后便又“凭空”消失……

马车停下,一行十余人,留下了一人看马其余人进城。

为了不引人注意,许开颜只让惊鸿两人现身赶车,两人骑马跟在后面,其余的隐匿起来见机行事。

自从肖若唐离开,凌开元会时不时派人过来打理,不知这么久不见,里面的老鸨还认不认自己这个老板!

八十六 老虎不发威

肖若唐几人低调地赶着马车来到添香,相比起上次离开的时候,添香的生意好了很多,又或者说,添香客人的质量提升了很多。

也许是吊着那些男人的胃口倒提起了他们的兴趣,因为现在的添香不收没有教养目中无人的客人,现在暗中有凌开元撑腰,哪怕是权贵之人也动不得,他们也很奇怪,下黑手从来没有成功过,公报私仇却收效甚微,时间久了便也忌惮了一些。

许开颜下了马车呆呆地站在门口,往里看了看沉思道:“唐唐,你说罗大堂主会不会在里面?”

肖若唐还未开口,许开颜便自己回答道:“应该不会,毕竟他这样眼睛长在头顶的人应该不会来这种地方。”

说着便不再傻站着伸手拉着肖若唐的胳膊很从容地走了进去,其余的几个随从则是呆呆地现在门口四处张望起来。

按道理来讲,他们也应该贴身保护主子的,但是这种地方……怎么说也是男人,一般的男人进去之后怎么能没有半点心思呢?可是既然选择为主子卖命,就应该不食烟火,做事拿钱。

思来想去,他们也很纠结,拿到了银两又有什么用?没有妻儿父母,一个个都是无牵无挂之人,当初许开颜选他们的前提就是这个,了无牵挂才可以将主子当成他们唯一的软肋,一旦动了情,便万事都有了牵挂……

“你们进来,不准玩姑娘。”许开颜进去后见几人没有跟上便返回门口吩咐着。

几人犹豫了一下便听命行事,许开颜似乎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与顾虑,便坏笑道:“等你们退职教新学员时,可以随便来玩,我保证你们可以风花雪月。”

许开颜虽然经常说一些不正经的话,但是给人的感觉还是十分靠谱的,这句话无疑给了他们卖命奋斗下去的希望。

这就是许开颜的用人之道,你不负我,我也定不负你。

说来也是,许开颜这种人一向注重外表,他挑的这几个人踏进添香后便惹了许多姑娘炽热的目光。

惊鸿的人穿的都是清一色的清灰长袍,布料都是锦缎,每个人都利落的束起头发,袖口用的是颜色稍微深一些的布带束起,腰间用的是同色系的腰带,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长剑和一个标着惊鸿字样的香囊,而且每个人都是身高七尺体格精壮面容清秀……随便挑一个扔在大街上都能达到被大户小姐招为夫婿的水准。

就这样一群神情高冷的人进去之后却开始怀疑起了人生,他们还未见过比这里更热情的姑娘……

“公子来玩呀!”

“哟,这是哪阵风吹来的俊哥哥们?”

“哥哥们快点上来。”

“哥哥们来呀,不要银子!”

“哥哥们带奴家回去吗?”

……

总之楼上楼下都是一片虎狼之词,让人招架不住!

跟在许开颜身后的几人彻底糊涂起来,一时间不知道该干什么。

“姑娘家家的能不能矜持点?你们是出来卖的,但不是倒贴的!我身后的这群哥哥们没有银子给你们!”许开颜四处环视了一圈便在楼底的大堂中心呼喊着。

肖若唐倒是觉得有趣,上次许开颜带着惊鸿一身披风红衣,人人锦衣骏马,那时也是惊艳了许多人的目光,也许这样的目光看的多了,许开颜也是习以为常了。

“我们可以倒贴!”不待许开颜说完。楼上的姑娘们排成一排趴在栏杆上笑嘻嘻地喊着。

此话一出,周围的男人们也开始起哄。

“小哥们从了吧,咱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倒贴的待遇,几位简直是男人中的楷模呀!”

“就是,就是!”

……

顿时,满堂哄笑,许开颜拉下了脸,他的惊鸿是专门打架的,不是被调戏当小白脸的!

楼上的厢房内,罗可修已经否定了添香中所有的当红姑娘,正懒散地躺在椅子上两条腿放在了桌子上,旁边还摆着两个金元宝。

“怎么回事?外面怎么这么吵?你们这儿的姑娘性子可真是野啊!”原本外面是吵闹,但是现在变本加厉了,这让醉翁之意不在酒的罗可修有些不快。

“这位爷您等等,我出去看看。”

说着,黄妈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黄金便赶忙退了出去。

“安静安静,你们这些姑娘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个没大没小的,能这样和客人们说话吗?哟,肖老板今日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呀,快快快楼上请。”

黄妈妈教训完姑娘们仔细一看楼下才知道是肖若唐来了,便带着小跑出现在了肖若唐的面前。

“这批姑娘还不错,没有卖艺的姑娘吗?”肖若唐倒不反感她们的“热情”,倒觉得是职责所需,虽然自己身后的那群被调戏了,但是还是觉得有点意思。

“这个倒是真没有,堂下的几个吹啦弹唱的都是花钱请来的。”黄妈妈一边殷勤地带着肖若唐几人上楼一边惭愧地回答着。

“不会是你太抠了不舍得本钱吧?”毕竟买一个才色双全的姑娘要花的钱更多,大道理黄妈妈也并非不明白。

“没有的事,是真的难找,现在有才的姑娘哪有愿意卖身的呢?她们呀都被鸿儒馆高价聘走了,现在城里想请会弹曲儿的姑娘都得花大价钱去鸿儒请呢!”黄妈妈点头哈腰地向肖若唐解释着。

肖若唐点了点头也未再多说什么,然后心里就想到了方年,方年虽然样貌不是十分出众,但是性格温和,训练个一年半载应该也可以上得台面,肖若唐想到了方年并非想利用她,而是想给她找一条出路,混出个样子。

添香阁说出去虽然不好听,但也是看情况的,在老腐朽们的眼里简直是伤风败俗之地,可是在那些风流的公子哥眼里就是风花雪月之地,再者,肖若唐将方年安排在这里,只要方年不愿意毁了自己的清白,那就没人能动她一下!

“哟,真是巧啊,莫非刚才那些姑娘们沸腾是因为你们?”

楼上的一间厢房门口,罗可修正瘫在门口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罗少堂主雅兴,今儿随便玩,许开颜买单。”肖若唐回头看了一眼许开颜,见他三分臭脸里带着五分激动的神情,便调侃起来。

八十七 装傻充楞吧

“本堂主听说你们这儿之前是出过两个头牌的,怎么现在一个都见不着了?”

罗可修话锋一转,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突然提起了这个。

说到这里,许开颜和黄妈妈皆是面色不佳,那一晚上红火起来的头牌黄妈妈当然是知道的,一个就现在眼前,而另一个被赎身娶走了……

肖若唐这才想起当时红火起来的秋霜,于是问道:“黄妈妈,那个叫秋霜的头牌是在接客吗?”

“没……早就被赎身离开这儿了。”黄妈妈生怕肖若唐怪罪下来,有几分心虚地回应道。

怎么说秋霜也是添香以前的头牌,有多少客人来都是为了她,她离开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是会给添香造成一定的影响的。

“哦,那另一个呢?”罗可修明白了一半,于是追问另一个头牌去哪了。

“另一个……也走了。”许开颜似乎不愿意罗可修知道自己是另一个头牌。

黄妈妈还未张口便被许开颜打断,肖若唐意会到了许开颜的意思,便坏笑道:“对,另一个当时被我带走了。”

“肖老板是有雅兴呢?还是体恤自己的部下?”罗可修并没有猜透其中的意思,只是觉得肖若唐在卖弄关子,心里甚是没有滋味!

“当然是自己有这个雅兴了,你说是吧,许开颜。”说着,肖若唐笑得更坏。

许开颜此刻只觉得自己需要找个地缝钻进去,对着黄妈妈使了个眼色不咸不淡地咳嗽了一声。

直觉告诉他再这样继续聊下去自己当时红极添香的事情就要暴露出来了,可是见肖若唐很久没有这样笑过,自己又不忍心坏了气氛,所以只能装傻充楞装作局外人。

“忘川那个很凶的老板?”见肖若唐冷不丁地提起了许开颜,罗可修的兴致更大了,他倒要听一听许开颜的风花雪月。

还未等肖若唐开口,楼下又是一阵躁动,几人顺着动静循声望去,只见门口一群混混一样的男子在那咋咋呼呼的嚷着要店里最漂亮的姑娘。

黄妈妈见状便急忙下楼接待,今天肖若唐在这里,她一定得将这事办的漂亮一点,似乎这一群小爷不符合肖老板定的规矩……但是又不能太过武断,所以黄妈妈便上前陪笑。

“几位小爷来玩玩,我们这儿的姑娘性情都是极好的。”黄妈妈笑意盈盈地接待着眼前的这群流里流气的小爷。

“老子不喜欢性情好的,小爷们都喜欢性子烈的,快点老鸨,不然老子把你们这砸个稀巴烂!”为首的那个最为消瘦,明显一副纵欲无度的样子。

听到他们要挟,黄妈妈倒也不怕,自从肖若唐接手了添香,添香还未被明目张胆地砸过场子,而且现在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怎能光天化日行不轨之事?

赶!必须赶出去!她黄妈妈怕谁?于是后退了几步掐起了腰端详起眼前的这群纨绔!

“确定是他?”

肖若唐在楼上仔细观察着楼下的动静。

“没错,看这德行也知道就是了,况且他们穿的都是海阔的衣服,这个唐唐你肯定不会忘记吧?”

“是他!”

武扬出现的这个消息就是罗可修透露给肖若唐的,所以罗可修肯定不会搞错,其实他也是悄悄跟魉确定了之后才十分肯定地告诉肖若唐他们的。

忽然肖若唐扬起了嘴角,她决定先和这个武大公子玩一玩,直接弄死太便宜他了。

于是迈开步子快速下楼制止要赶人的黄妈妈。

“几位小爷,好姑娘我们这儿多的是,温柔的,妩媚的,清纯的,霸道的,张扬的,会叫的,不会叫的……我们这里都有。”

肖若唐将黄妈妈挡在了身后,示意快去准备一下接待客人,而黄妈妈也是一愣,不是说不接这种货色的吗?

不过想一想,肖大老板什么时候也没有做过委屈过姑娘们的事情,所以葫芦里一定卖了什么药,为了满足自己好奇心看一出完整的好戏,黄妈妈一溜小跑带冒烟地蹿到了楼上。

所有不接客的姑娘去后院集合!!!

“哟,那姑娘你接不接客?”楞了片刻的武扬回过神来,伸出一只发黄暴着青筋的手想要捏上肖若唐白皙的下巴。

肖若唐躲过了那只死人般的手笑道:“公子别急呀,你见过我们这好看的姑娘不满意了再考虑我也不迟呀!”

这句话肖若唐说得媚极了,现在楼上看戏的许开颜突然一阵寒颤,似乎有什么不祥的事情要发生!!!

“好,那小爷们就瞧瞧,丑话说前头,小爷们可是挨个场子玩过来的,要是你们随便弄一些下三滥糊弄我们,当心你们有钱没命赚!”

说着武扬便在大堂找了个最显眼的位置坐下,随行的一群人将武扬周围团团围了起来,搞得周围也不敢有人再靠前。

说着,肖若唐便迈开步子噔噔噔地小跑上楼凑到了许开颜的面前。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你了!”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打在了许开颜的头顶,上一次是玩心大起陪着肖若唐瞎闹,可是这一次他觉得他需要顾及自己的形象,那种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的形象。

于是他慌慌张张地拽着肖若唐的胳膊将她拉进空房。

“又要我女装?”

许开颜一脸嫌弃地质问道。

“除了你,还有谁比你好看?不过也不一定,黄妈妈不是去召集姑娘去了吗?也许用不上你呢?再说了,这可是你表现自己的一个好机会,男扮女装又如何?貌可倾城足矣,多少个女子求之不得呢!”

肖若唐滔滔不绝,一通瞎扯加忽悠,而许开颜恰恰又抵挡不了肖若唐的这一套,所以只能暗自发狠咬牙切齿!

“相信我,你不会吃亏!”肖若唐拍了拍许开颜的肩膀气定神闲道,这次又要玩一把大的了!

“姑娘呢?快点啊,我们腰里的银子可都捂热啦!”

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看来这武扬是等不及了。

“来了来了。”

随之传来的是黄妈妈尖锐的嗓音,好戏,开场了!

八十八 你什么都不配!

听到楼下的动静应该安排好了,肖若唐还有几分兴奋地走到栏杆处观望着楼下的一切。

虽说自从迈进来就没有看到什么绝色人儿,但是楼下这阵势倒还真的拿得出手,放眼楼下的姑娘们,果真就像自己刚才说的,有清纯的有妩媚的,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也已经远在武扬的标准之上了。

而且整天和许开颜武妖妖他们打交道,这好看的人看习惯了自己的标准也无意中提升了许多。

然而武扬自认为自己在皇城这些日子逛遍了这些风月之地,今日添香阁还是没有拿得出手的姑娘就是对他的敷衍,扫视了一圈后他起身道:“糊弄小爷们是吧?”

说着武扬便要砸场子,同在一边看戏的许开颜原本想下去制止让他终结此生,但肖若唐却起了兴趣,她要让武扬满意但是但让他永远也得不到心理上的满足,这种滋味对他来说应该从未体验过的吧?

这相比起武成河赐给自己的可舒服多了,不过今日肖若唐就是要让他在要而不得的情况下不甘死去。

“你去准备一下?”肖若唐拉住许开颜的胳膊,眼神里多了几分复杂的目光,似乎有点恳求,又似乎带着几分阴坏,说完便吩咐周围的几个随从见机行事独自下楼去了。

许开颜多多少少还是比较了解肖若唐的,其实他倒不是不愿意和他们玩,只是碍于罗可修现在一边也在看戏,他实在有点抹不开面子。

平日里罗可修就已经会时不时撩拨讽刺自己几句,这今日自己再一副姑娘打扮说不准得被他笑话死……但是孰轻孰重许开颜还是掂量得清的,罗可修愿意笑话就笑话吧,反正打扮起来又不丑。

笑话就笑话吧,许开颜一转头发现罗可修正盯着自己,还十分入神,这让他顿时红起了耳朵,“盯着我干什么?”

“你这准备一下是要干什么?不会……?”罗可修分析了半天,他猜测是肖若唐要亲自上阵!

于是热情地问道:“有什么事是本堂主可以搭把手的吗?”

许开颜以为他猜了出来,面色也开始绯红起来,说话开始结巴了几分:“不,我,需要……不是,我不需要!!!”

说着给自己带来的其中一个侍卫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跟自己进房,但转念一想还是自己亲自出门,于是带着那个小侍卫下楼去了。

“少堂主,他们是要花钱去雇人吗?”从未过多言语过的魉中午开口了。

罗可修看了魉一眼,垂了垂眼眸看了眼楼下,毫无语气地回了“不知道”三个字,直觉告诉他,接下来肯定有一出好戏,于是吩咐魉给他搬个椅子坐下来,他要呆在楼上看戏,看这个武扬有几种死法,现在他的确感觉,肖若唐这个人坏起来的时候是真的都能把事情做绝!

楼下,肖若唐和武扬也僵持了许久,这黄妈妈挑过来的姑娘每一个他都能挑出毛病,还振振有词!

抱着玩弄他的目的,肖若唐也在操控着这盘棋,她当然不焦躁,现在武扬越蹦,等会他才会越难受。

“这位公子,我看您说的也极有道理,这些姑娘太一般了,的确配不上您,不瞒您说,我们这还真有镇阁的姑娘,只是她从未接过客,所以这价格……”

“你哪冒出来的?跟老子讨价还价?”武扬本就不快,见突然冒出了一个女子妄图与自己商议便更加不爽。

“在下是这里的老板。”

“老鸨?”武扬故意没有听清,其实他觉得面前的这个也还行。

周围看戏的人见武扬故意听错都哄笑起来。

肖若唐倒也不恼,轻笑道:“公子听错了,是老板!”

这一次肖若唐可是将最后的两个字说得十分清楚,然而武扬偏不知好歹:“老宝嘛,我没听错,哎不然你陪我玩玩也行,我觉得你能凑合。”

“不好意思,在下出来做的是生意,但还未到做皮肉生意的地步。”

肖若唐并不恼怒,因为在她眼里武扬现在就像秋后的蚂蚱一样在蹦。

眼见武扬要按捺不住性子,肖若唐只得故作沉稳顺着他,不然老鼠死了,她这猫抓老鼠的游戏还怎么玩下去?咽气的老鼠躺那摆弄一下才动一下,自然是无趣的,所以为了留住武扬,让肖若唐求他不要走肖若唐都是愿意的。

听到肖若唐没了下文,武扬也明白她的意思,就是价格贵呗?

“哟,是不是半年多前和秋霜姑娘一起出现的那个妙人儿?”

“这都过去半年多啦?”

“那这个价钱可高了,当时客人们筹了一万两银子才见了一面,再加万两都不接客。”

“唉,听说是个男儿身。”

“只不过清秀得有些过头,也没接过客,谁能确定?”

听到周围开始热闹起来,武扬也感觉到这是个角,万两白银?万两黄金他咬咬牙也能给!!!现在老爷子病重在床,什么事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你们呐,有眼不识泰山,我们公子是那差钱的人吗?笑话!”武扬身边的人安耐不住开始叫嚣起来!

“小爷今儿在这给你明说了,只要你叫来的妞小爷满意,银子包你满意。”

武扬躺在椅子里抖着二郎腿,看了看身边的弟兄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兄弟们,这些姑娘你们有哪个看上眼的,领走。”武扬扫了一眼姑娘们,虽然觉得配不上自己,但是给兄弟们玩玩还是可以的。

“唉?公子,不如我们玩个游戏,让姑娘们自己挑,这样做起事来也是情投意合不是?”肖若唐不想让姑娘们被折磨,所以想到了这一出,不用想也知道,这帮人德行也就那样,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吧!

“哟?怎么个选法?”武扬头一次听到这种玩法,于是放下那颤抖的二郎腿来了兴致。

“您看我们这姑娘虽说步入您的眼,可好歹也是样貌出众的,让姑娘们自己挑您的这帮弟兄然后上去快活岂不是美哉?”

“嗯,有点意思。兄弟们排成排站好,看看自己能入哪位姑娘的眼。”说着武扬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不解道:“万一他们有人没人选怎么办?”

肖若唐又扫了一眼,的确,这站成一排只看外貌大部分还说得过去,不过一个个也是面色发黄,很显然这是脾肾过于劳累导致的,想想武扬带着他们在皇城玩了这么久,那脾肾劳累似乎也是情理之中的。

肖若唐笑了笑,道:“加赏钱呗,什么样的价格呢就是什么样的服务。”

武扬轻笑,他可拉不住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再反悔,只能咬着牙答应下去。

见自己带来的这帮弟兄一个个地搂着姑娘上了楼,武扬在心里算了算刚才出去的银子,足足被肖若唐忽悠了几百两!

不行,一定要讨回来!

“你们这头牌什么时候来?再不来我可就要砸店了!”

觉得无聊,武扬又开始挑刺。

经他这么一提醒,肖若唐倒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她在这里和武扬耗了那么久,也应该有半个时辰了吧,这也该回来了。

殊不知许开颜已经从楼上的窗户直接进去了,这次是想赶紧露个脸帮肖若唐走过场,所以越低调越好!

若说上次是精心打扮,那么这次全是轻车熟路了,不仅时间用得极少而且妆容比上次更为精致了些,饬好了之后,许开颜又让随从帮他从窗口跳下去,自己又从正门走了进去。

许开颜很确定,他他进门的时候,肖若唐有那么片刻是没有认出自己的,于是便上前使了个眼色。

肖若唐见许开颜墨发简单地挽起后随意的洒在了肩上,一身乳白色单衣倒是勒出了几分腰身,外面裹着嵌着雪白毛边的披风,最为重要的是脸上还挂着一层面纱,这衬得他的眼睛更加有神,清秀的眉下是叠双的桃花眼,鼻梁更加坚挺,面纱下的红唇微抿,一姿一态也都十分端庄雅正。

这……不仅肖若唐在出神,周围的人都在出神,让人难以分辨性别却又十分欢喜。

许开颜走到肖若唐面前握住肖若唐的手冲她使了个眼色,示意抓紧演戏。

肖若唐迅速反应过来,笑嘻嘻地将目光投向武扬,只见武扬还是傻坐在那里不知所措,便提醒道:“公子您看这位还满意?”

其实许开颜并非妖娆,就是好看,给人说不出的气质,许开颜高出肖若唐半个头是接近正常男人的身高的,但是因为过于消瘦的原因让高大一词与他完全不沾边。

“满意满意。”一时间武扬也分不清许开颜是男是女,只觉得他的身上有一种气质十分吸引人,但又让人无法对他产生邪念。

“老板,本……我也满意。”罗可修不知道哪来的一股直觉,认定那就是许开颜,虽然稍微推敲推敲也能知道那就是许开颜。

“老板,我们都很满意。”霎时,周围那些看戏的客人们又开始起哄。

“安静安静。”黄妈妈敲着铜锣很是适宜地出现了。

“你们给老子闭嘴!”

武扬也大声地呵斥起来,肖若唐接过黄妈妈手中的铜锣便敲打便喊:“诸位看看热闹就行了,今儿这位角一夜的底价就是白银一万两。”

肖若唐怕武扬没银子自觉离场,故意压低了底价。

“我,一万一千两。”武扬从怀中掏出银票似乎在垄断价格。

“两万两。”罗可修靠在楼上的柱子,冷冰冰地开始抬价。

“两万五千两。”武扬开始急的冒汗,他怕自己被抢了风头也怕失了面子。

“三万两。”罗可修还是有些钱的,而且就算最后没银子了,还可以商量一下赊账,毕竟大家也是老熟人了。

“四万两。”

“五万两,黄金。”

价格已经被顶到了五万两黄金,楼上与楼下是一片唏嘘,大家都开始感叹这位有钱的公子哥真是好艳福,大气,是个男人!

武扬气急开始上楼去被窝里挨个揪人,今日,他要让这个和他抬价的人拼个你死我活。

许开颜也已经和肖若唐去了楼上的空房,没想到罗可修也跟了进去。

“你进来做什么?”许开颜似乎有点不习惯,刚想安静下来这罗可修又不依不饶。

“五万两黄金所赋予我的权利。”

“掏银票。”

“这一万是定金,其余的会补上。”

“那不行,概不赊账。”

二人僵持起来,但是肖若唐哪能真的让许开颜去卖身呢?于是上前打岔:“逗逗武扬玩呢,都收回去。”

“我当真的。”罗可修缩回手拒绝道。

“怎么?罗大堂主想强买强卖?”本来这幅样子出现在罗可修的面前许开颜就已经很尴尬了,现在他又纠缠着不走,这真的让人很无奈。

“滚出来,老子今日要废了你,让你有命掏钱没命消遣。”

“老板呐,拦不住,去报官吗?”黄妈妈从人群里挤到肖若唐的旁边害怕道。

“报官试试,让你们有腿出去没腿走!”武扬不怕,因为这里还有他老子的旧交情,此刻他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不报官,你们自己解决。”说着,肖若唐示意黄妈妈出去将外面稳定下来,不要让这件事情成为添香此刻的关注点。

而黄妈妈前脚出去关好门便看到窗户上溅出的鲜血,于是招呼跟着肖若唐进来几个随从示

意别让人进去打扰,然后自己又不动声色地到都下去分散客人们的注意力。

于是房间外面一片欢乐,而许开颜他们的房间里,魉进去了也就一分钟的功夫,武扬身边的人都已经倒在地上断了气。

“你们是谁?”这时武扬才感觉到害怕,但是已经晚了,他已经被魉堵在了门口。

“你的债主,你知道自己是怎么当上少庄主的吗?靠的是你爹呀!可是你又知道吗?你爹他以下叛上,不忠不义!”肖若唐收起了刚才随和的目光,眼神里尽是寒意。

“你到底是谁?”武扬已经悔青了肠子,现在他只希望祖宗保佑他活着出去!

“你喜欢他是吗?”肖若唐并没有回答他,而且笑嘻嘻地提起了刚才的事情。

“不,现在不喜欢了。”武扬现在只希望眼前的这几个人放过他,哪怕像狗一样叫几声讨他们开心他也是愿意的!

“不是你喜不喜欢的事情,而且你根本配不上,你也不照照镜子自己什么德行,面黄心黑,你什么都不配得到!”

“是是是,我不配!”武扬极力地配合着肖若唐,只求她能给自己留一条贱命。

“你说,你爹杀了我师父和全老,还害得我的爹娘下落不明,这笔账找谁还?”

肖若唐的声音越加冷酷起来。

“找我爹,找他。”武扬已经吓得瘫在了地上,看着地上躺着的眼前站着的,他只想出去。

“不不不,父债子还,而且你爹也应该没有几天活头了吧?我要是将你的尸首扔到他的面前,不知道他会是什么反应呢?”肖若唐一步步逼近武扬,她要让武扬崩溃掉,然后再处理掉。

八十九 那你也凉了吧

见肖若唐一步步地逼近,武扬瘫在地上拼命地往后挪,突然摸到一只凉凉的手,他转过头去,只见自己今日带进来的弟兄已经面色苍白,只有他还是活着的,魉的手法过于残暴,所以躺在地上断了气的,没有完整地躺在那里的,基本上都是被分成了好几个部分,血早已流的差不多了,尽管时间不长,但是尸体连温的都算不上了。

武扬那副慌张的模样已经全部被肖若唐看在了眼里,肖若唐冷笑起来,她突然蹲下来凑到武扬的面前,笑道:“难过吗?看着他们一个个地躺在这里,要不是因为你,他们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在他们心里,你可是高高在上的存在呀,可也正是你这个高高在上的人让他们捡了个干脆,他们是该感谢你还是埋怨你呢?”

肖若唐正一步步地踏碎武扬原本的自尊,她要让他感受到那种绝望无助的滋味,还要让他看清他父亲的德行,不管他信不信,她都要说。

这样阴暗的肖若唐,许开颜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呆在一边十分诧异,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虽然罗可修此刻也有几分的惊讶,平日里看见的都是爱笑的偶尔还会和许开颜闹一闹的大庄主,现在像一个索命的无常一样阴冷,但是肖若唐此可的心情他也是理解的,要是换了自己,武扬的下场只会更惨。

“你说,你想分成几块去见你那个虚伪的爹呢?”见武扬不说话,肖若唐看了看周围各种各样的不完整“部件”似乎越加兴奋起来,她恨不得现在就当着武成河的面将武扬五马分尸,也让他感受一下自己当时的那种绝望,如果说武扬是无辜的,那么她和华哥哥又做错了什么?上天既然不公那又谈什么公道呢?

武扬感觉自己马上要被肖若唐这个女人吓疯了,竟然可以云淡风轻地说如如此惨无人道的话。

见武扬的面色苍白,整个人也不断地颤抖,肖若唐也大概揣摩出了他的心思,起身居高临下道:“你还不服气是吗?觉得自己无辜是吗?”说着,肖若唐将目光投向许开颜,似乎带着几分期待地问道:“他应该有许多劣迹吧?能说给我听听吗?这样等会折磨他的时候我心里也舒服一点儿。”

许开颜真的害怕了,此可的肖若唐仿佛精神失常了一样,悲喜参半,似乎身体里住着的两个人同时出现了,通常这样的状态保持得久了便会被称为疯子!

于是许开颜努力地回想着,回想着关于武扬的所有,他一定要让肖若唐舒服地去折磨死武扬。

“因霸占良家而灭人满门!”这事是好几年前的了,武扬从懂那事之后就像一只整日发情的野狗,但凡长得好看的都会趁机下手,那次把事情搞大了还是武成和出面打通了关系给他保了过去。

“很好。”说着,肖若唐看了看地上散落的长剑,于是就近踢了一把给武扬:“自己把自己的手指割破,在地上写下来,就写霸占良家灭人满门,其罪当诛!”

武扬颤颤巍巍地捡起长剑点头答应着,但是迟迟不愿动手,从小到大他还从未唱过苦头,这猛然让他自残他还真的下不去手。

“怎么?需要帮忙吗?”肖若唐见他犹豫便开始提醒,她倒希望武扬自己动手,那种滋味才是最难受的。

“不不不,我自己动手。”武扬慌张地否认道,握着剑的手颤抖着使下了力气,由于没有掌握好力度,右手食指的骨头差点没被削去,这一瞬间的疼痛直接刺激着大脑,但是武扬只能咬着呀强忍着,然后将这一条罪状一个字一个字地写在地上。

由于伤口太深,所以每写一个字都是扎心的感触,几个字写完,武扬便跪在地上紧紧地用左手握住右手的食指。

“还有,逼良为娼,一尸两命。”在武扬灭人满门的同年,他还私自在外设置宅院,专门买卖少女供那些公子哥和狐朋狗友消遣。当时还骗去了一个少女,由于不通人事被迫出卖身体,导致自己有了身孕还不知道,直到挺着六个多月的肚子永远地躺在了床上。

“写,逼良为娼,一尸两命!”肖若唐的声音越加阴冷,原来这武扬不仅纨绔,还干了这么多不是人的事!

武扬的呼吸开始急促起来,听到肖若唐的话后便连忙再用食指写上,写到了最后一个字痕迹淡得很,似乎是食指的血不够用了。

“换一根手指。”肖若唐毫不留情地“吩咐”着,而武扬也乖乖地照办,他以为等房间里的这几个人玩够了总会看着自己老子的面上饶自己一条狗命的,可是哪里又能想到,肖若唐就没打算让他活着走出添香呢?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武扬知道了力度,又握剑在右手的中指上轻轻划了一道,但是写了不到一个字就没血了,只能再加大点力度给中指再划上一下,这一下又疼得龇牙咧嘴,但是没有办法不听话就得死。

两条罪状写完,许开颜顿住,他当时算是隐居在山庄不问世事,这两件事情是闹得比较大自己无意得知的,其他的就真不知道了。

“欺压百姓,目无王法。”许开颜卡住,可是很明显肖若唐的气还没有撒完,于是罗可修开始补充起来,武扬嘛,他还是了解一些的,毕竟当时江湖上名声不大好听的世家子弟他都略知一二,因为他也算是纨绔子弟了,但唯一的区别就是,罗可修从不主动去欺负别人,向来是有人先招惹了他,他才会一击致命!

“写!”肖若唐冷冰冰地盯着武扬再次催促道。

“这也算吗?”在武扬看来,只要没有出人命,也不算是太坏的事情。

“让你写就写,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还不等肖若唐开口,许开颜便再次催促道。

还是罗可修坏,一口气说了十几条,武扬已经割破了十个手指还不够用,现在房间里已经有一块地方写满了血字,而武扬的十根手指也是火辣辣地疼,有的手指划破时下手太重,导致在地上写字的时候骨头都划在了地上,再加上十指连心,现在武扬的手指是钻心地疼。

“后悔吗?”肖若唐走到武扬的身边蹲下来,笑嘻嘻地问道。

“后悔。”武扬原本就有些发黄的面容经过现在一折腾已经是白里透黄了,和地上躺着的那几个面色已经十分接近了。

“假如再给你一次机会还做吗?”肖若唐又追问道。

“不做了,打死也不做了。”武扬跪着爬到肖若唐的脚边磕头,祈求放过自己一马。

“哼,软骨头,敢做倒是敢当呀,你连做缩头乌龟都不配!”见武扬这么窝囊地求饶,肖若唐的兴致降了一半。

“求求你们了,我错了,让我滚回去见我爹吧!”武扬说着又跪着爬到许开颜和罗可修的脚下一一求情,但是他们谁也不想搭理他,再加上今天的肖若唐折磨着武扬差点把她自己逼成了一个变态,谁还敢不帮着她撒气?

“那~你就跟他们一样,凉了再上路吧,放心,我一定会将你带到你爹的面前,让他气急而又不能奈我何。”说着,肖若唐将一把长剑捅进了武扬的心脏,武扬瞪大了眼睛,挣扎了没两下便不再动弹。

九十 东方扬

这一剑下去,武扬嘴角的鲜血溢出,伴随着那张因过于痛苦而显得狰狞的脸,实在有几分人,那一剑有多痛,肖若唐大概知道一些,因为长剑刺入武扬的心脏时,剑身又旋转了一圈,而当时武扬的神情也是被肖若唐看在眼里的。

“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残忍了?”肖若唐扔下长剑,神情冷漠了几分。

“这是他活该,死个十次八次都不为过的。”见肖若唐正常起来,许开颜终于松了一口气,赶忙附和道,肖若唐的手段倒也说不上残忍,但是也绝不是一种省油的方式。

“唐唐,是不是先将尸体清理一下,到时候拜访武成河的时候送他呢?”许开颜看着地上躺着的这些人不由得身后一凉,死人他见得也不算少,但是这么“狼狈”的

“也好,让门外的那几个进来打扫一下,反正现在天冷,也不用担心放坏了,还有,委屈你了,去把你的妆洗掉再换身衣服吧,谢谢你。”肖若唐说完便不再言语,她安静地走到门外靠着栏杆观望着楼下的热闹。

这一声谢谢倒是让许开颜懵在那里,这是多么扎耳的两个字,在他看来只有陌生人之间才适合这两个字。

其实不然,正是因为肖若唐觉得许开颜为她做得太多了她才会发自肺腑地说声谢谢,她真的觉得自己不值得许开颜做这么多。

经过刚才的发泄,憋在肖若唐心理的那口气也顺得差不多了,比起黑发人送白发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应该更难受吧?再过几日,她还要让武成河尝尝那种得到后又全部失去的滋味!

肖若唐原本以为要耗尽半生才可以讨回一切,而现在,时间却提前了太多,这主要还是因为父亲为自己留下了许开颜这张底牌,要是没有许开颜,她真的很难翻身。

“唐唐,你真的不必和我说谢谢。”

一只白皙的手搭上肖若唐的肩膀,肖若唐转头看到已经换好衣服的许开颜耷拉着脸似乎有几分不高兴,于是仔细地想了想,轻笑道:“华哥哥我还会跟他说谢谢呢,你和他一样,都是我十分珍贵的人啊,正是因为觉得你们为我做了太多你们本不应该做的事情,我才会觉得愧疚,而说一声谢谢,我心里也好受一些。”

肖若唐语重心长,这一番话许开颜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许开颜也不再言语,转身离开继续监督房内的打扫。

“下雪了,下雪了!”楼下有人喊道,没接客的姑娘们都笑嘻嘻地跑到门口赏雪去了,这也吸引了肖若唐的目光,想她今年见到的第一场雪还是在小山村里和李还一起看的,这与他一别也有大半个月了,不知道他过得还好不好。

“唐唐,走,咱们出去赏雪喝酒去。”似乎忘记了刚才的难过许开颜兴冲冲地跑到肖若唐身边,他和肖若唐一样,也是十分喜欢赏雪的人。

“这雪有什么好赏的,真的像个弱智。”跟在许开颜身后的罗可修本想讽刺一下许开颜,但是他没想到的是连肖若唐也被带上了。

“你才”许开颜反驳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我们可不比罗大堂主,您喜欢的我们这些平凡人欣赏不来。”

罗可修这个人向来也是残**脆的,看魉的手法就知道,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所以,他喜欢的也莫过于夜色与鲜血留下的绯红了吧。

也许是来了兴致,又或者是心情大好,肖若唐决定,从现在到子时,姑娘们可以出去逛街赏雪,黄妈妈宣布完这个消息的时候,楼下再一次沸腾起来,难得自由几个时辰再加上今日下雪,一个个的心情都十分激动。

人生而不易,肖若唐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愿意做的,能做的也不过是给这些姑娘们半日清闲。

就在三人瞎侃着去哪里喝酒的时候,楼下又来了一位客人,此人穿着讲究,身形高大精瘦,一身藏青色锦袍穿得干净利落,脚蹬的长靴一尘不染,最吸引人注意的还是那双深邃的眸子。

“哎呦,这位客官,我们添香阁今儿打烊了,请您明儿再来,如果您要是住店的话我们倒是可以为您准备一间上等房的。”黄妈妈凑过去滔滔不绝,恨不得说着说着贴在那位男子的怀里。

“此人,怎么有些眼熟呢?”肖若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楼下的那个人,但是又想不起来。

“不应该吧,要是见过我还能没有印象?”许开颜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么标致的一个人,他若是见过一面便一定会记住的!

说话间的功夫那人便消失在楼下,肖若唐总觉得在哪里见过此人,并且这种感觉越加强烈。

“别想了,出去喝酒去。”说着,许开颜拉起肖若唐的衣袖就要下楼。

“这儿的酒配不上你是吗?还非要出去喝?”罗可修不知道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句。

“你懂什么?这儿喝的都算花酒,外面喝酒那才有趣呢,而且现在新帝登基大赦天下,这街道上应该也是十分热闹的。”许开颜瞥了罗可修一眼,见罗可修又要开口,许开颜堵道:“要想我们带着你一起喝酒的话就闭嘴。”说完便拉着肖若唐的衣袖示意惊鸿的那几人一起跟出去游玩,而在城外看马放风的那几人早已被许开颜抛到了脑后。

这街道上的确也是一片太平,近些日子城里来了许多外地人,但基本上都是达官贵人,无非就是前来恭贺新帝登基,恭祝万岁,偶尔也可以在大街上看见一些外邦友人。

外来的人口多了,城里这些知名的老字号店铺生意也十分火爆,肖若唐几人换了好几家才排队赶上一家酒馆的座。

许开颜说添香阁的酒只是花酒也不是没有道理,在这种小酒馆里才能看见各种各样的人,虽然看见的显贵不多,但是江湖人士或者布衣白丁倒是不少,听着他们的故事兑酒那真的是别有一番滋味的。

几人分了两张桌子坐下,肖若唐、许开颜还有罗可修三人坐一桌,而惊鸿几人和魉挤在一张桌子上,也许是下属随主子,魉始终保持着一张面瘫脸喝酒赏雪,全然不顾惊鸿的那几位热心朋友的套近乎。

“唐唐,你说我们时候去拜访一下武成河?虽然现在天冷,但是也不能久留的。”许开颜太想帮助肖若唐早点收回海阔了,因为只有这样才对得起老庄主生前的栽培。

“那明日启程吧,先回去将而珂他们带上。”肖若唐还沉思于刚才那个人是谁的问题中,突然肖若唐瞪起了眼睛,严肃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什么?”许开颜一头雾水。

“东方扬!”肖若唐说完,旁边的两个人愣住。

九十一 吃的什么十风流醋

“就是那个,在树林里和我们打架的那个蒙面人?”许开颜顿了顿,疑惑道。

“对。”肖若唐抿了一口酒,微微眯起眼睛思索起来,东方扬此次的来意是什么?

“应该不是好事,不过这与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吧。”罗可修目光四处扫了一下,这里似乎不是谈论这种事情的地方。

“我们是不是应该通知凌开元一声?”肖若唐放下酒杯盯着许开颜问道。

许开颜被她这一句话吓得瞪大了眼睛,皇帝的名讳岂能直呼?于是严肃道:“唐唐,凌公子,要称呼凌公子。”

肖若唐这才意识到自己出口不逊差点祸从口出。

“那么大的一个人了,这点事都拎不清吗?”罗可修似乎对肖若唐的这个口误有几分不满,这不是一个大庄主能犯的错误。

“罗可修,你是吃朝天椒了吗?怎么脾气这么坏了?”许开颜炸毛,唐唐做什么目前还不需要他罗可修来指指点点,这管的也太宽了吧。

而肖若唐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她觉得罗可修说的对,许开颜提醒她之后她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这是稍有不慎就会惹来祸端的。

“许开颜,好啦,罗少堂主说的对,这里不是讨论这个的地方,我们还是聊点别的吧。”肖若唐笑嘻嘻地安慰着,再说她也没有将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好啊,走走走。”说着许开颜就拉着肖若唐的胳膊向门外走去。

“咳~”罗可修起身但并未说什么,只是轻咳了一声,看那神情十分不悦。

“你又怎么了?你要是不愿意和我们一起玩就自己回去吧。”许开颜再次炸毛,什么德行?

“二位,男女授受不亲,礼也!”罗可修双手背在身后,挺直了胸膛向二人走去,走到二人面前又停下了脚步。

许开颜咬了咬牙根,然后偷偷看了肖若唐和罗可修一眼,罗可修不会真的喜欢唐唐吧?但也不知怎么回事,只觉得自己心里一股醋意油然而生,就好像以前武妖妖生气那样。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许开颜直接挎着肖若唐的胳膊不再理会罗可修说什么,现在已经是看着他就眼烦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么生气!

肖若唐倒是明白一点,但是又不敢说什么,她只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醋酸味。

一路上,肖若唐被许开颜挎着胳膊一路遛着也不敢说话,而罗可修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雪就一直下,路上的人都被染白了青丝,屋檐上,路边,到处是一片雪白,肖若唐抬头望天,一片片小小的晶莹从天而降,然后再一片片地堆在一起,堆成一片雪白。

肖若唐仰头走着,突然被许开颜拽住不动,她转头一看,二人是停在了一个卖面具的摊位前。

许开颜拉着脸挑了两个漂亮的面具给自己和肖若唐一人一个,瞥了一眼站在一边和自己保持距离的罗可修,还有一群和他们三个保持更远距离的侍卫,于是顺手拿起一个大红脸面具扔给罗可修,付完银子就走。

原本天就暗,逛着逛着夜色便悄悄降临,越走越觉得没有滋味的肖若唐觉得还是不逛了,便突然站在那里不动。

“唐唐,怎么了?”许开颜刚问完后面的罗可修便直接撞上了自己的后脑勺……

许开颜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慢慢地转身,有几分幽怨道:“罗大堂主的眼睛是丢在酒馆了吗?”

罗可修也自觉不对,有些心虚地看了许开颜一眼后便双目望天一声不吱。

“我们现在回去,整理好之后就出发。”说着,肖若唐将自己的胳膊从许开颜的胳膊里抽出,然后搭上许开颜的肩,看了一眼罗可修够便离开。

门口租了一辆马车,里面放着的是武扬和他兄弟们的尸首。

肖若唐叮嘱了黄妈妈几句够便要离开,罗可修终于不再绷着一张脸,魉便喊道:“肖老板,此行能带上我们一起吗?”

“什么?”许开颜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魉什么时候成了一只会说话的蛔虫了?

“路上多几个人也热闹,不嫌烦就一起吧。”其实肖若唐真的也需要帮助,就算用不上罗可修插手心里也能踏实许多。

几人从添香阁离开之后才想起来城外看守马匹的人儿,马车在城外门口停下,另外几人上马离去。

几人直达忘川酒楼,店里生意也十分红火,方年正跟着武妖妖一起帮忙斟酒,而珂和令寒也在肩上搭着毛巾跑堂,不得不说这武功厉害腿脚不是一般的利落,肖时也拿着糖人儿坐在账房先生的旁边,津津有味地看着先生拨打着算盘。

夜色里,忘川门前灯火通明,逐渐变大的雪花透过门前的灯火在不断地飞舞着。

肖若唐几人将马匹和马车停在门口,几人身后那群骑马的侍卫已经是一身白雪了。

“哟,您又来了,快里面坐,马一定给您牵走喂上上好的草料。”小二见许开颜几人又回来了便热情地招待着。

“记住,马车的马不需要你们喂。”说着。许开颜踏进大堂准备召唤而珂去给马车的马喂料。

然而定睛一看,而珂和令寒正在跑堂……

“肖姐姐,许开颜哥哥。”肖时见到肖若唐几人兴奋地从椅子上爬下来,跑过去一把拉住肖若唐的手。

许开颜捏了捏肖时的脸后便站在大堂里大呼武妖妖的名字。

“狼嚎什么?”虽然武妖妖语气里有几分不耐烦但是神情里却藏着笑意。

半下午的开始下雪,这雪一下生意也好了许多,原本武妖妖心情的确不怎么好,可是一下雪加上使唤而珂和令寒这二人使唤得顺心,所以一下午武妖妖都是神采飞扬的。

“谁允许你使唤他们跑堂了?”许开颜一副暴殄天物的样子质问道。

“怎么了?他们怎么就不能跑堂了?肖老板,您说我能不能使唤他们?”武妖妖最近总是觉得很委屈,干脆找肖若唐理论起来。

一边的方年则跑到肖若唐的面前开心地递上毛巾,然后就转头跑开继续忙活。

“能使唤的。”见武妖妖和方年相处得还不错,肖若唐便也打消了让她独自去添香作为艺伎镇阁的念头,眼前这样……很好。

“本堂主累了,赶紧安排休息。”罗可修莫名地又觉得烦躁,便伸出手指戳了戳许开颜的肩膀。

“小二,把预留的几间雅间收拾一下,烧点热水让这几位客人休息。”武妖妖没有理会他们,吩咐完店小二便继续斟酒。

许开颜直接将而珂拉到门口,示意他将门口的几辆马车看好,将马喂饱。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