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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淡的中世纪》


第一章 有国王自远方来

月光犹如寒霜,将这片黯淡的大地笼罩了起来。

明月高悬,按理说正是人们进入梦乡之时,可这座临海而建的城市,却灯火通明,异常热闹。

嘈杂的酒馆,一群衣着褴褛的农夫正在大口喝着啤酒,互相吹嘘着;门外的集市车水马龙,叫卖声此起彼伏。

人声鼎沸的妓院门口,一群体态风骚的妓女正站在门口搔首弄姿,虽然大部分并不怎么好看,但依然有人不介意花点小钱,来个一夜风流。

而妓院的旁边,却恰巧是一个教会的修道院,一群虔诚的信徒在神父的带领下正祈祷着,丝毫不受旁边妓院的影响。

如此繁华的城市已经非常少见了,除了南方的君士坦丁堡和西方的罗马城外,人们再也想不到能与这座城镇相媲美的地方了。

这还得益于数任英明的伯爵大人,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将这座城市搬迁到了如此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

城市恰好建在了多瑙河的入海口,依河傍海,围绕的伯爵大人的城堡,修建起了整整三层围墙,将整个城市牢牢地包围在了里面。

在沿河和沿海的地方虽然只有一层城墙,但守卫依然森严,而且有着整个黑海最大的港口,舰船无数。

这里,无疑是最能让人安心的地方。

至于君士坦丁堡,那是富人的天堂,自己这些平民在那里,无论如何都是无法生存的。

除非是做奴隶。

当然那是没人愿意的,自己这些人能活下来,都要感谢那位伯爵大人,将自己这些人纳入到了城墙之内。

因为他们知道,大部分地方的贵族都放弃了自己的平民和土地,将自己锁在了城堡之内,并不断加固着自己的城堡,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敬伯爵大人!”

一名满脸胡茬的农夫拿起酒杯,大声叫道。

这是这里的规矩,或者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在喝酒之前,总是会向那位英明的伯爵大人致敬。

“敬伯爵大人!”

其它人也哈哈大笑道。

“愿他长寿!”

“哈哈哈”

酒馆内外热闹非凡。

而在远离这些热闹的地方,那最外围的城墙上,一堆人正坐在那里,把一个少年围在中间,像是在听他讲些什么。

这些人大都是小孩子,月光有些寒冷,这些孩子身上的衣衫有些破旧,但还是无法掩盖他们眼中干净而好奇的眼神。

他们都望着坐在女墙上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棕发碧眼,皮肤白皙,身上穿着一件狐皮大氅,腰间还悬着一把佩剑,气宇轩昂地,明显与这些少年的身份不太一样,换句话说,那是贵族的打扮。

平民对贵族有着天生的畏惧,但这些小孩子的眼中却丝毫找不到那种距离感,反倒非常亲切地看着那少年。

“大人,大人。”一名七八岁的小孩擦了一把鼻涕,说道:“下一个,下一个故事。”

“呃下一个”

那贵族少年摸着没有胡子的下巴,为难道:“我的故事你们都听过了,没新鲜的了。”

“听过的也行!”一名有些憨头憨脑的小孩说道:“上次您说的那个就是我去割麦子的那次,我没听到,您把那个故事再说一遍吧!”

“诶?那个故事啊,我想想”贵族少年回忆了一会儿,问道:“是讲的美人鱼吧?我记得。”

“啊!不!不!”

另一名小孩反对道:“那个故事不好听!我要听白雪公主!”

“对!对!白雪公主!”众人附和道。

“白雪公主!”

“这”贵族少年有些为难,他知道对于这些小屁孩来说,白雪公主那样的童话,明显比美人鱼那样的悲剧更吸引人。

“啊!不行!不行!”那憨头小孩撒起了泼,说道:“我就要听美人鱼!美人鱼!”

“不行!白雪公主!白雪公主!”众人反对道。

“美人鱼!”

“白雪公主!”

“行了!行了!不要吵!不要吵!”贵族少年有些头大,说道:“这样,我讲一个新的!呃叫三国演义!”

众小孩一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马上来了兴趣,当即停止了争吵,眼中放光地看着贵族少年。

“恩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

贵族少年组织了半天语言,说道:“在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强大的帝国”

“大人,不对!”一名小孩打断道:“爸爸说,东方都是一些异教徒,他们残暴无比,喜欢喝人血”

“不,不是那些。”贵族少年解释道:“比那些异教徒更东方的东方。”

“更东方的东方?”小孩问道:“那里也有信仰上帝的吗?”

“呃”贵族少年语塞,说道:“好吧,他们也是异教徒。”

“看吧!看吧!”那小孩得意地看着众人,一副我很厉害的样子。

贵族少年有些烦躁道:“不说了!不说了!”

“诶!别嘛,大人!说下去,说下去!”

“大人我不插嘴了,您继续说下去。”

“对的,对的,说下去。”

就在贵族少年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让这群孩子分辨了两个异教徒的差别之后,一名手持长矛的卫兵跑了过来。

“大人!”卫兵挤过了孩童的人群,到了贵族少年身边,说道:“有人要进城。”

“进城?”

贵族少年奇怪道:“进城的流程我不是都教给你们了吗?登记好后去找安德烈队长就行了,不必来问我。”

“不是的,大人。”卫兵急道:“安德烈队长让我来找您。”

贵族少年皱眉道:“怎么回事?”

卫兵看了一眼围在旁边的孩童,那些孩童也知道今天的故事会估计也就到这里了,都有些兴致阑珊地离开了。

“大人,是这样的。”

等到那些孩童全部走后,卫兵低声道:“有两个人要进城,一个人是骑士,有着全身甲,看上去不太好对付,另一个人是一个麻风病人。”

“麻风病?”

贵族少年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说道:“带我过去。”

“是。”

卫兵急忙带着贵族少年走下城墙,跑到了最外围城墙的大门口。

贵族少年一过去便看到了一群卫兵围着两个人,将他们堵在了门外。

“安德烈!”

贵族少年大声叫着卫兵队长的名字。

“大人,我在!”一名拿着晨星锤的大汉从卫兵中走出,到了贵族少年身旁。

“跟我一起过去。”

贵族少年说完,安德烈便喝退了堵在前面的卫兵,手拿晨星锤和盾牌跟在他的后面,来到了大门口。

“十字军?”

贵族少年看着那名全身穿着板甲,像铁罐头一样的骑士,还有他身上绣着黑底白十字的罩衫,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那骑士看到贵族少年这一身装束,也知道他的贵族身份,于是摘下了头盔,向他致意道:“是的大人,医院骑士团骑士,雷纳德。”

“医院骑士团?”贵族少年看着这名年轻的骑士,笑道:“你们居然还有活着的人?”

那骑士有些愠怒道:“大人,骑士团与上帝同在。”

“好吧,同在,同在,你们这连马匹都没了的骑士团,为什么不该名叫步兵团呢。”

贵族少年些微嘲讽了一下,说道:“好吧,雷纳德先生你的身份没有问题,那这位先生呢?”

贵族少年指着骑士身边,那个戴着银色面具,全身都被斗篷覆盖住的人说道:“他又是谁?”

“他是我的仆人。”骑士雷纳德说道:“我承认他确实是患了奇怪的病,但我保证他不会与任何人接触。”

贵族少年点点头,礼貌地笑道:“雷纳德先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骑士脸色微变,说道:“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大人。”

“好吧好吧,你不明白,那我就说了。”

贵族少年摁着腰间的佩剑,说道:“首先,你是一个骑士,医院骑士团的骑士,医院骑士一直效忠于耶路撒冷国王,你这一身板甲,看来在骑士团内地位不低,那你们肯定是从耶路撒冷来的。”

骑士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还不说啊?”贵族少年道:“那我继续了。”

“我听说耶路撒冷那边已经被攻陷了,身为骑士的你,理应战死在圣地,尤其是你这样的高阶骑士,但你却没有,那就说明你还有什么重要的任务。”

贵族少年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雷纳德,笑着说道:“应该是你身旁的这位了吧?”

骑士紧握着手中的大剑,一言不发。

“放下武器!”安德烈队长见雷纳德握紧了剑,立即挡在了贵族少年的面前。

“安德烈队长你放心,雷纳德先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贵族少年支开了安德烈,看着雷纳德继续说道:“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

骑士雷纳德死死盯着贵族少年,说道:“既然你知道了这位的身份,那你应该”

“我应该如何?”贵族少年说道:“把这位请到我的城堡中吗?”

骑士雷纳德冷哼一声,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贵族少年摇摇头,笑道:“抱歉,在我们这里,从来没这个说法。”

“你!”

“放行!”

骑士雷纳德话未说出口,只见那贵族少年只见转过身去,下令道:“恭迎伟大的耶路撒冷国王,耶路撒冷的阿马里克一世,与库尔特奈的阿格尼丝之子,鲍德温四世国王陛下!”

骑士雷纳德没有想到,这个少年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自己这一行的身份拆穿。

他还未及开口,便看到那刻薄的贵族少年又转了回来,朝着自己身后的那位微行一礼,说道:“尊敬的国王陛下,今天晚上就委屈您在马棚住一下了。”

“放肆!”

骑士雷纳德额头青筋暴起,从未受过如此羞辱的他怒喝道:“安敢如此!你们的伯爵在哪里!让他来觐见国王陛下!”

“哦,伯爵大人。”

贵族少年恍然大悟,回过头,又对着两人行了一礼道:“在下便是康斯坦察伯爵,伊凡斯特凡米哈伊夫希什曼,参见国王陛下。”

“行了吗?”

贵族少年看着目瞪口呆的骑士雷纳德,小声嘀咕道:“都亡国了,还牛什么牛。”

贵族少年抬头看了看天空,月色黯淡了不少。

“都愣着干什么?!干活了!”

贵族少年对着一群同样目瞪口呆的卫兵,说道:“赶紧的,在月亮下山之前,把火把都点起来!”

这个鬼世道,太阳已经好几百年没有从东方升起过了。

第二章 这操蛋的时代

“陛下,那伯爵焉敢如此对您!”

骑士雷纳德将所有的行装放下,但依旧甲不离身,坐在了马棚的干草堆上,愤愤不平。

鲍德温四世也坐在了马棚中,他将头微微抬起,银色的面具反射着冰冷的月光,他的声音穿过面具,犹如钟声般浑厚,说道:“那个伯爵希什曼伯爵,他说的没有错,我已经亡国了。”

“陛下!”

其实雷纳德不愿意听这位伟大的国王继续说下去了,鼻头发酸道:“上帝永远不会让他的子民失望!终有一天,您会重回耶路撒冷!夺回属于您的一切!”

鲍德温四世摇摇头,没有叹气,银色面具遮住了他的表情,让这个话题就此终结。

沉默半晌,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皮甲的卫兵手里抱着什么东西走了过来。

“给。”

那卫兵将手里的东西扔在了干草垛上,那是两床洁白的被单。

卫兵语气不善道:“伯爵大人差我送过来的,用完拿走吧,不必归还了。”

“站住!”

骑士雷纳德实在无法忍受,那伯爵也就算了,区区一个卫兵,怎敢如此无礼,愠怒道:“你,知道这位大人是谁吗?”

“知道,刚刚伯爵大人已经通知所有人了。”

那卫兵朝着鲍德温四世敷衍地行了一礼,说道:“尊敬的国王陛下,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他是耶路撒冷之王!基督之盾!”骑士雷纳德咆哮道:“即使是保加利亚的王来了,也应当亲吻陛下的手!”

那卫兵笑了笑,说道:“伯爵大人说的果然没错,料到你必定会这么说。”

骑士雷纳德一愣。

那卫兵继续笑道:“伯爵大人说,如果那个骑士说这些的话,就告诉他,现在整个欧洲,除了君士坦丁堡和罗马城,就只有这里最安全了,我愿意留你们暂住,就不要再摆谱,不然今晚直接将你们赶出去。”

骑士雷纳德怒道:“他敢!”

卫兵笑道:“伯爵大人又料到了,他说,如果你们想要赌一赌的话,尽管试试就行了,看在罗马的教宗大人,会不会不远万里发兵灭我。”

鲍德温四世一把拉住了还欲争执的雷纳德,银色面具上的双眼有些疲惫,说道:“替我感谢尊敬的伯爵。”

卫兵点点头,转身离去。

“雷纳德,这个希什曼伯爵不简单。”鲍德温四世轻叹一声道。

骑士雷纳德皱眉道:“陛下,自大之徒而已。”

“康斯坦察现在如此富庶,那伯爵岂是无用之人。”

鲍德温四世眼帘微垂道:“一路上,只要我们表明了身份,多少领主扫榻相迎,可到了这里,到了康斯坦察,居然连一个卫兵都对我们如此态度,不简单,不简单。”

骑士雷纳德还是皱着眉。

鲍德温四世知道她没有听懂,叹了口气道:“骑士,我们的粮食和水已经不多了,去买一些吧。”

“是。”

骑士雷纳德不管如何,对鲍德温还是极为忠心,身着盔甲,朝着内城走去。

月亮已渐渐消失,星空黯淡了下来。

城楼上点起了火把,照亮了整座城市。

骑士雷纳德看着那些点燃的火把,心中暗暗吃惊,这每天得要耗费多少珍贵的油脂,看来传说中,那位康斯坦察的伯爵希什曼,雇佣了一整支威尼斯的舰队,为康斯坦察专门运送油脂的传闻大约是真的。

而且听说希什曼伯爵,还有路子从君士坦丁堡换取绝密的希腊火,不知是真是假。

但无论如何,这种行为在骑士雷纳德的眼中,那就完全是败家的行为了。

“站住!”

雷纳德还正谴责着那伯爵的浪费,却被第二道城门的卫兵拦了下来。

骑士雷纳德看着这些卫兵手中锋利的长矛和大盾,心想真是装备精良,按剑道:“我是医院骑士团骑士雷纳德,你们的伯爵已经准许我进城了。”

卫兵长说道:“伯爵只允许你们进外城区,里面就是中城区了。”

雷纳德又欲发怒,但想到刚刚陛下的话,强压怒意道:“我只是进城去买些东西。”

卫兵长警惕着说道:“想要买什么?外城区也有。”

雷纳德说道:“外城区我看了,只有一些粗糙的面包,里面还掺了木屑的。”

卫兵长说道:“你没有进入中城区的权限。”

权限?

雷纳德虽然听不懂这个词,但是再也忍不住怒意,喝道:“我是为国王陛下购买食物!你难道要陛下去吃那种恶心的东西吗!”

“为什么不行?”

卫兵们隐隐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雷纳德围在了中心。

雷纳德看着那些长矛,虽然他作战经验丰富,但也没有信心同时面对这么多的人,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说道:“那可是国王陛下。”

卫兵长依旧冷漠道:“伯爵约,城中闻伯爵令,不闻国王之诏。”

雷纳德是完全没了办法,有些泄气道:“好吧,我能问问,如何才能得到那个进入中城区的那个”

“权限。”卫兵长替他说出了那个新词,说道:“二十个金币押金,武器不准携带。”

“二十个金币!”雷纳德抗议道:“我敢打赌,这个价格会让你们的贸易量减少一半!”

卫兵长知道雷纳德又是误会了,有些无语道:“二十个金币押金,你知道什么叫押金吗?”

雷纳德有些呆滞地摇摇头。

卫兵长解释道:“就是你给我们二十个金币,等你出来之后,我再把金币还给你,明白吗?”

雷纳德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问道:“等等,这有什么意义?”

卫兵长说道:“弄坏东西,品行不端,触犯法律,都从里面扣。”

雷纳德隐约是明白了这个东西的意思,说道:“这些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卫兵长板着脸道:“你一开始没有问,只想硬闯,我们只有说明的义务,没有介绍的义务。”

“义务”

雷纳德又听见了一个古怪的词,但他也没准备再问下去了,从腰间取下钱袋,非常心疼地倒出了二十枚金币,递给了卫兵。

“佛罗林?你不是从耶路撒冷来吗?”卫兵长看着那些金币,说道:“佛罗林得交二十六枚。”

卫兵长没等雷纳德说话,又自顾自地说道:“进去之后要换成康斯坦察的金元才行,城内的商户只认这个。”

“金元?”

雷纳德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又掏出了六枚金币。

卫兵长拿着那些金币,走进了一旁的房间,然后拿出了一块木牌子递给了雷纳德,说道:“雷纳德先生,请勿丢失该物,出来的时候以此为凭证,退还押金。”

雷纳德将那木牌收好,将自己的剑交给了一名卫兵,这时那些包围着他的卫兵才极有组织地退下。

雷纳德看着那些步伐整齐划一的卫兵,向面前的卫兵长问道:“你们是伯爵的私兵吗?”

卫兵长说道:“私兵?”

雷纳德皱眉道:“难道你们是征召兵?不可能。”

卫兵长似乎明白了雷纳德的意思,笑道:“这只是我们的一份职业,骑士先生。”

雷纳德奇道:“职业?”

卫兵长道:“本人现任康斯坦察南城中门旗官,兼南城中城区卫兵长,归安德烈队长管辖。”

雷纳德问道:“你是贵族?”

卫兵长笑道:“不,我是平民,骑士先生。”

雷纳德又问道:“那个安德烈队长,是贵族?”

卫兵长又笑道:“不,安德烈队长也是平民,骑士先生,若不算上外来人员,整个康斯坦察的贵族就只有伯爵大人一人。”

疯了,真是疯了。

雷纳德完全无法理解自己听到的事情,摇摇头,大步流星地朝着城中走去。

卫兵长看着雷纳德的背影,向一名下属道:“派人跟着他。”

“是!”

“安德烈队长,你说这个忠诚的骑士,会被罚多少款呢?”

此时,骑士雷纳德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口中那位败家的伯爵大人,其实一直在中门的城墙上看着他。

安德烈队长把玩着手中的晨星锤,看着骑士雷纳德的背影,咧嘴笑道:“伯爵大人,他是第一次来这里,我赌最少十个金币。”

希什曼摇了摇头,说道:“按我看来,他那二十六个金币只怕是要全都没了。”

安德烈队长想了想,说道:“伯爵大人,狠了些。”

“狠吗?”

希什曼笑道:“耶路撒冷,现在的地中海那么凶险,每年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去那里朝圣,他们会缺钱?我刚刚就应该交代门卫,让他留一百个金币的。”

安德烈队长想想也是,提醒道:“伯爵大人,法律是您定下来的,不可朝令夕改也是您说的,现在临时要改,是不是不太合适。”

“放屁,既然什么都是我说的!我凭什么不能改!”

希什曼面不改色道:“那我现在再说,此一时彼一时,法律不是死的,要有一定的空间,给法官的自由裁量权,自由裁量权你懂吗?”

“不懂。”安德烈队长摇摇头,又说道:“但我就觉得您忒不要脸了。”

希什曼怒道:“哪儿不要脸了!”

安德烈队长说道:“因为法官还是您自个儿啊。”

希什曼气得没话说,无可奈何,自己花了那么多年的时间,才让这个城市有了一套完善的运行规则,使某些思想深入人心,并且交出了部分行政权,可现在要让他把立法权或是司法权交出去,那是万万不敢的。

好家伙,万一变成古希腊那样的民主,自己搞不好就是下一个苏格拉底了。

“伯爵大人。”安德烈说道:“那位鲍德温四世陛下,您要不要趁这个机会单独见一面。”

“不见。”希什曼摆手道:“亡国之君,有什么好见的。”

这个世界太阳都没了,那一切的东西肯定都没有按照历史发展的来了。

耶路撒冷王国居然亡在了鲍德温四世的手里,但谁知道呢,这个鲍德温四世,肯定也不是历史上那个麻风王了,虽然他还是患了麻风病。

历史的必然?

希什曼从不信这个,他就想知道,那个圣女贞德还会不会出现?

历史上贞德是哪一年死的?

耶路撒冷是哪一年沦陷的?

保加利亚王国是哪一年亡国的?

君士坦丁堡什么时候沦陷?

希什曼完全不记得了,只是隐隐感觉这几件事中间好像隔了很久。

更重要的是,希什曼不知道现在是公元几几年,因为在太阳消失的时候,欧洲发生了大动乱,很多的图书都丢失了。

文化出现了断层,那么时代,也就无从考究了。

看着天空渐渐暗淡的月亮,希什曼很是疑惑,太阳没有了,月亮怎么还亮着?

这操蛋的时代。

第三章 无良伯爵诱拐纯良修女记(上)

希什曼走下了第二道城墙,留下了安德烈队长去等待那位骑士雷纳德。

希什曼的城堡在内城区的最里面,靠近多瑙河入海口的位置,那里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北边的多瑙河是绝佳的护城河,东边便是黑海作为天然屏障,南边和西边都有三层城墙的拱卫。

城堡还建在土丘之上,居高临下,俯瞰整个康斯坦察,相信只要自己肯出价,无数的贵族不惜倾家荡产也会买下这座城堡的。

不过希什曼还目前没有这个打算,这座城堡他心目中的价位,就算是拜占庭的皇帝用圣索菲亚大教堂来换,那都是不够的。

因为那里面,有着希什曼许多的秘密,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旁人的。

希什曼走在内城区的街道上,很多行人商户纷纷向他驻足行礼,希什曼也一一回以微笑。

康斯坦察常住人口有八万多人,这个数据是七八年前的了,本身并不准确,现在肯定是超过十万了。

再加上那些商队带来的流动人口更是繁杂,所以不可能每个人都认识希什曼,但只要见到他的人都知道是谁。

不是因为他那一身贵族的装扮,康斯坦察中,外来贵族偷偷住在这里也不在少数,曾经匈牙利的国王还偷偷来这里住过一段时间,挥金如土、纵情声色。

大家之所以能认出他,是因为他腰间悬着的配剑,整个康斯坦察的规矩,除了卫兵之外,就只有希什曼一人能携带武器进入内城区,就连那位匈牙利的国王也是妥协了的。

带剑贵族,只此一人。

“伯爵大人!”

在希什曼经过一个店铺的时候,被店主叫住了:“伯爵大人,刚刚酿好的葡萄酒,送您一壶。”

希什曼看着那满脸胡茬的中年店主,说道:“老罗森,你现在搞推销都搞到我头上来了啊。”

店主嘿嘿一笑,递过一壶酒道:“尝尝,您尝尝,给您半价。”

希什曼接过酒壶,不准给自己送礼套近乎,是他定的规矩,这个酒铺的店主曾经偷偷放了几桶酒在自己城堡外面,后来被发现了,罚了他两个银币,现在全城人都知道希什曼的规矩。

这老油条哪会上第二次当,当着这么多人说送酒,希什曼怎么也是不会收的,那就是变相推销而已。

希什曼打开酒壶闻了闻,说道:“腥味轻了不少,回头送一壶到我那,让老管家给你记账上。”

“是,是。”店主眉开眼笑,心想自己的酒能够得到伯爵大人的赏识,以后就能用这个打广告了。

希什曼没去管他再想什么,转身走向最繁华的地带,向那里的修道院径直走去,那是康斯坦察唯一的宗教建筑,按说这么大一个城市,理应有着极多的宗教人士,在太阳消失之后,唯有宗教能给人心灵的慰藉。

但康斯坦察是个例外,在这里,神职人员数量极少,其中的原因,只有希什曼这种对宗教抱有极大警惕的人才能明白。

宗教可以维护城市的稳定,但也是动乱的祸源,罗马城还有君士坦丁堡的人,可一直都想着通过宗教渗透这座城市呢。

希什曼走进修道院,里面非常地简朴,长凳烛台都已经很老旧了,光线昏暗地,看不清太多的东西。

一群人正坐在长凳上祈祷着,一名老神父站在十字架前,手里拿着圣经正念着什么,看到希什曼进来吃了一惊。

“伯爵大人。”

老神父这一句话,让那些在长凳上专心祈祷的人纷纷站了起来。

“伯爵大人!”

“别,你们继续,继续。”

希什曼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坐下,然后走到神父面前问道:“妮娜呢?”

老神父轻声道:“在做饭。”

“好。”希什曼拍了拍神父肩膀,说道:“告诉她,我在告解室等她。”

老神父点了点头,马上走到里屋,过了一段时间又走了出来,拿着圣经站到台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念着。

台下祷告的人眼神有些暧昧地看着老神父,老神父半闭着眼睛,视而不见。

伯爵大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这里祷告一次,这本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伯爵大人却不要旁人,偏偏点名只向妮娜修女祷告。

这件事情不知道是谁传出去的,已经成了康斯坦察公开的秘密了。

伯爵大人去祷告,在很多人的眼中,就像是伯爵大人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一样:喝醉酒的人,他的心思并不在酒上。

很明显伯爵大人的心思并不在祷告上面,而是放在了妮娜修女的那里。

这个修道院是康斯坦察唯一的宗教建筑,是修道院和教堂二合一的,老牧师从小便在康斯坦察长大,然后继承了前任神父的衣钵,是看着希什曼从小长起来的,自然不会去阻拦。

而且老牧师知道,这位伯爵大人并不是非常虔诚的基督徒,对伯爵大人来说,圣经并不管用,而且这里禁止宗教税之类的东西,自己若想在康斯坦察立足,当然是要去讨好他的,对这件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牧师不去再想那些,朗声说道:“慈祥的天父,我们感谢您,赞美您”

“赞美天父。”

“赞美天父。”

众人纷纷低头祷告,但还是忍不住悄悄抬起头,往告解室的方向看去,好不容易碰上了这事,伯爵大人那边总得有点动静吧,但半天过去还是没有声响。

不少人焦急地等待着,竖着耳朵听着。

还有几个人祷告到一半,一溜烟就跑出去了,看来是实在忍不住了,要去旁边的妓院来个春宵一夜。

希什曼让他们失望了,告解室始终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事实上也不可能发出什么声音。

希什曼在告解室中坐着,看着对面的人,脸上的笑意隐藏不住,在他的对面,是一个低着头,一脸红扑扑的修女。

告解室本是隔开的,但这个告解室是修道院为希什曼特别订制的,能够直接看到对面的人。

烛光摇曳,希什曼看着自己对面这个面红耳赤的可人儿,越看越喜欢。

“妮娜小姐。”希什曼轻声道:“麻烦头能抬起来点吗?”

妮娜修女睫毛微颤,微微抬起了头,一刹那迎上了希什曼灼热的眼神,又瞬间红着脸低下头去。

妮娜自己都不记得了,自己是第几次进行这种奇怪的告解了,那位英俊的伯爵怎么会每次都这样静静看着自己,一句告解的话都不说,这哪里是告解啊,这简直是

妮娜心想着不会啊,自己并不算是非常漂亮的,而且伯爵大人治下的康斯坦察如此富庶,不应该会缺女人,怎么会对自己一个姿色平平的修女起什么心思呢

但是这也太奇怪了

妮娜哪里知道,她在希什曼的眼中,实在是一个可爱到不能再可爱的人了,本身非常文静,说话轻声细语,而且相貌非常符合希什曼的审美。

鼻梁微高,睫毛修长,皓齿明眸,双瞳剪水,皮肤白皙,更关键的是,脸上还有点若有若无的婴儿肥,让人忍不住就想上去掐一把,在此含羞时刻,更是霞飞双颊,云娇雨怯,真是可爱到了极点。

若不是怕吓着这位腼腆的小姑娘,希什曼真想扑上去往她的脸蛋上狠嘬一口。

“妮娜小姐,为什么这么拘束。”希什曼尽量保持着克制,但眼神是无论如何也收不住的,盯着妮娜粉嫩的小脸道:“小时候我们见过面的,你忘了?”

妮娜红着脸,很是抱歉道:“伯爵大人,您上次已经说过这事了,抱歉我确实记不起来了。”

“你怎么能忘了呢?”

希什曼故作焦虑道:“你忘了吗?那年我五岁,你三岁,我的父亲带我来修道院,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然后我第一眼见到你,就跪在你的面前向你求婚了,你真的全忘了?”

妮娜头埋得更深了,用极小的声音恩了一声。

“啊,多么令人心痛。”

希什曼貌似非常痛苦地捂着胸口道:“当年我就应该将你接出来,说不定这时候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妮娜脸红着,支支吾吾,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事实上她根本不可能记起来,因为那完全是希什曼杜撰的事情,他是瞅准了妮娜老实巴交不善言辞,特地编造出那些子虚乌有的回忆,就是为了营造出某种命运安排似的气氛。

要想把她从修道院骗出来,还真是挺不容易的。

希什曼慢慢将身子从窗口探了过去。

妮娜还在努力回忆着某些并不存在的东西,抬起头来,却发现几乎和希什曼的脸贴在了一起,于是一声惊呼,便要后退。

希什曼哪里会让她这样就跑了,一下拉住了妮娜的手臂,将她一把拉了回来,然后搂在了怀中。

妮娜又羞又急,从小在修道院长大的她,除了老神父之外,何时跟其它男性如此亲近过,一边挣扎,一边哀求着道:“伯爵大人,请您请您”

“妮娜小姐!”希什曼感受着怀中这娇柔的身躯,将脸埋了上去,作出了哽咽的语气道:“我有罪。”

妮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吓懵了,竟然停止了挣扎,有些不自然道:“伯爵大人,您若自认有罪的话,就请忏悔,主会听到您的声音”

“妮娜小姐。”希什曼抱得更紧了,说道:“我有一个渎神的东西,在我的城堡中,希望您能将它拿到修道院中来,当着上帝焚毁它。”

妮娜说道:“这个您可以让”

“老神父不理解我!”希什曼假意哀求道:“求你了,妮娜小姐,帮我把那个东西拿出来吧,我不想再碰它了。”

妮娜扭着身躯,说道:“伯爵大人,您先放开”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

“”

“答应我吧。”

“好,我答应您。”

成了!

希什曼心中大喜,松开了妮娜,假意抹着眼泪道:“妮娜小姐,我们现在就去吧我不想让那个东西再亵渎上帝了。”

妮娜迟疑了一会儿,但看着希什曼无比悲痛的模样,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希什曼透过指缝看着妮娜的脸,露出了老奸巨猾的笑容,心想不枉我花了那么久的时间,今天终于把你这小妮子骗出来了。

第四章 无良伯爵诱拐纯良修女记(下)

希什曼直接拉着妮娜就往外走去,只是草草告诉了老牧师一声,老牧师对一切心知肚明,也并没有加以阻拦。

但当希什曼带着妮娜走出教堂的时候,那些过往的行人看到了两人,像是时间停滞一般愣住了,接下来不知是谁吹了一声口哨,将人们的情绪点燃,整条街道都沸腾了。

贩夫走卒纷纷开始大呼小叫,卫兵们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的甚至激动流下了眼泪,年轻的女孩们也哭泣了,不过她们哭泣的原因与那些卫兵肯定是截然不同的。

一名衣衫褴褛的农夫大声叫道:“哦!快看!快看!我的天哪,那是妮娜小姐!”

“她和伯爵大人在一起!”

“赞美太阳!”

“上帝保佑,伯爵大人成功了!”

“呜呜呜伯爵大人”一名年长的士兵老泪纵横,满脸洋溢的幸福,就算是自己儿子结婚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激动过。

“呜呜呜我的伯爵大人”一名身着长裙的妙龄少女也掩面而泣,似乎是丧失了对生活的希望,看样子短时间内应该无法缓过来了。

人们欢呼着,大叫着,奔走相告。

妮娜被面前的一切吓坏了,躲在了希什曼的身后。

希什曼看着欢呼的众人,又回头看了看受到惊吓、满脸困惑的妮娜,心想这小妮子还真是单纯得很,整个康斯坦察,甚至是南方的君士坦丁堡里,都流传着自己在追求某一位修女的事情,而偏偏她这个当事人却完全不自知,希什曼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我们走吧,妮娜小姐。”

希什曼说着,拉起妮娜的手便往城堡的方向走去。

这一个动作又让现场的气氛上了一个台阶。

“看到了吗!大家看到了吗!”农夫们振臂而呼:“赞美太阳!他们牵手了!牵手了!”

有的人欣喜地狂舞,老兵们哭得更厉害了,年轻的姑娘们也哭得更厉害了,甚至教堂旁边的妓院中,那些体态风骚的妓女们也被这情绪所感染,纷纷垂下眼泪,虽然伯爵大人一次都没有光顾过这里。

大喜与大悲交织着。

希什曼没有空去管这些东西了,让他们该高兴的高兴,该哭的就哭去吧,他拉着妮娜快速穿越了重重人群,直到快到城堡附近了,四周才清净下来,但依旧可以听见,内城隐隐传来的的欢呼声。

希什曼心有余悸地回望了一眼内城,他刚刚是真的害怕那些自己爷爷辈的老兵哭着给自己来个熊抱,或者那些情绪失控的姑娘们扑上来要生要死,光这样还好对付,要是这一下把妮娜给吓回了修道院,那自己可是亏到姥姥家了。

希什曼又看了看被自己牵着的妮娜,后者经历了这一路小跑,正微微娇喘着,脸上还是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因为缺乏锻炼,还是因为刚刚从城里的人说的话里面,听出了些什么令人害羞东西。

“妮娜小姐,我们到了。”

“是伯爵大人”

妮娜一只手抚着不断起伏的胸口,发现自己另一只手还在被希什曼拉着,于是红着脸,小声道:“伯爵大人,您能先松开我吗?”

希什曼没有反应,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他看着妮娜刚刚抚着胸口的动作,突然发现了,自己以前没注意,这小妮子怎么发育得这么好了,啧啧,这胸,都快把宽松的修女服撑出曲线来了,我看至少得d。

“伯爵大人!”

见希什曼没有反应,妮娜又叫了一声。

“恩?恩?啊”

希什曼回过神来,面不改色道:“哦,对了,我们到了,前面就是城堡了,走,走。”

希什曼完全没有听见妮娜之前说的话,拉起她就往城堡走去,心里还不断地兀自思考着,说不定得有e了

妮娜见希什曼居然无视了自己,又想起了刚刚内城那些人说的话,轻咬樱唇硬撑着,像是慷慨赴义一样,低着头,任由他牵着自己。

希什曼的城堡在靠近海边的山丘之上,是整个康斯坦察的最高点,这个城堡算不上多恢宏大气,除了浑身由白色的石头砌成,没有任何其它亮点。

因为普通,所以这城堡原本没有名字,或许是有古老的名字已经被大家遗忘了,但现在康斯坦察的人给它起了个新名字,叫至高堡。

至高之堡,至高伯爵之堡。

妮娜看着那越来越近的城堡,心情微妙,这还是她第一次离这座城堡这么近,为了伯爵大人的安全起见,城堡所在的山丘是不准有任何建筑的,平时也不准任何人靠近,所以很少有人能近距离观察这座通体洁白的建筑。

城堡的外围有两队卫兵十几人的卫兵,在24小时不间断巡逻,一队卫兵看到了两人,极有纪律地在短时间内立盾架矛,不到五秒便做好了战斗准备。

希什曼看着巡逻队干净利落的动作,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挥手致意,这样的素质,只要不是君士坦丁堡的圣甲骑兵过来,这些职业度极高的卫队能够替自己扫除任何的威胁。

但希什曼知道,即使南边君士坦丁堡的圣甲骑兵真的过来,并且打穿了康斯坦察的三层城墙,突入了至高堡,也怕是一个都回不去。

至高堡中,有更大的惊喜等着这些入侵者。

待二人走近后,巡逻队长看清楚了来人,只一挥手,卫兵们便收起大盾铁矛,迅速地重新站好了队列。

“伯爵大人!”

巡逻队长向希什曼鞠躬致意,其实他很崇拜伯爵大人,并且很想跪下去,但伯爵大人又说,穿着铠甲的士兵是不能下跪的,所以也就只能鞠躬致意了。

希什曼非常满意道:“继续巡逻。”

“是!”

巡逻队长一声令下,卫兵们又踏着整齐的步伐,绕着城堡一圈圈巡逻了起来。

在走之前,巡逻队长颇有疑惑地看了一眼妮娜,然后认出了她,差点没跟那群年迈的老兵一样哭出来。

巡逻队长刚准备感慨,却发现队伍的脚步声有些凌乱,扭头一看才知道,这些小兔崽子刚刚在伯爵大人面前表现得目不斜视,其实早就发现了妮娜修女,此时也压抑不住感情,轻声啜泣了起来。

“哭什么!哭什么!”

巡逻队长怒喝道。

换做平时,军纪严明,这群卫兵屁都不敢放,现在却有卫兵抹着眼泪道:“队长你不也哭了么”

巡逻队长擦着眼角的泪水道:“我哪儿哭了!有什么好哭的!”

“有什么好哭的您心里清楚!”卫兵纷纷哭着,说道:“呜呜呜我家那丫头没戏了呜呜呜”

“伯爵大人能看上你家那丫头?人家连那希腊皇帝的女儿都没要,啊?要看上别人,那至少,至少也是我那丫头”

巡逻队长也哽咽地说不出话了,他突然想到,如果自家那可爱的女儿听到了妮娜修女进了至高堡的消息,那得有多伤心啊。

卫兵们强忍着内心的悲痛,一丝不苟地巡着逻。

希什曼却早已将妮娜牵到了至高堡,几个门口站岗的卫兵,带着复杂而痛苦的心情,打开了城堡的大门。

妮娜似乎习惯了被希什曼拉着手,走进了至高堡内部,开始打量着这座城堡,乍一眼看上去确实很普通,但还没来得及让她细细欣赏,一个佝偻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两人面前。

妮娜吓了一跳,只见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干瘦老头,花白的头发稀疏已然秃顶,两只眼睛和脸上的皱纹饱含着沧桑,但从干瘦老人的眼睛中,发出的并不是因为岁月带来的睿智的光芒,而是有些猥琐?

虽然干瘦老头的长相并不讨人喜欢,但整个康斯坦察没有一个人敢怠慢他,因为他是伯爵大人的管家,而且是从上一代伯爵大人开始,就是至高堡唯一的管家。

从希什曼开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至高堡的仆人都被希什曼解雇了,整个至高堡只剩下老管家和希什曼两个人,老管家无人可管有些尴尬。

但要从外卖采购伯爵大人的生活用品,还得是这个年迈的老管家负责,所以城里的商贩都小心地巴结着这位呢。

但不知为何,这位老管家在康斯坦察的风评并不太好。

妮娜也只能想到这些,但这个善良的小姑娘从来不会因为这些东西去评价一个人,于是非常尊敬地鞠躬道:“您好,管家先生,我是妮娜。”

老管家没有说话,双手伸进长袍的袖子里,眯着眼睛,开始打量起了妮娜。

妮娜被那有些猥琐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想到自己好像还被伯爵大人牵着手,脸瞬间又红了起来,心想这位老管家是不是误会了,于是妮娜开口想解释什么。

妮娜以为是误会了,但希什曼知道,这个老东西心里想的并不是这些,那猥琐的眼神从妮娜进门的时候,就在她那d,哦,不对,至少是e的胸口前没挪开过。

希什曼猛咳一声道:“要出去啊?”

老管家干瘪的嘴唇微微一笑,像个小厮一样连连点头道:“出去,出去。”

您都赶人了我还能不出去吗?

不过这小姑娘可真不耐

老管家赔笑着,佝偻着身子,从两人中间穿过,走出了城堡。

希什曼知道,这老不死的肯定又花自己的钱,去妓院一夜风流了。

老淫棍,那么大年纪了,也不怕马上风!

希什曼腹诽着,示意门口的卫兵关上了大门,然后回头笑眯眯地看着妮娜。

妮娜突然想起来,这个城堡里面就只有伯爵大人和老管家住在这的,现在老管家走了,那岂不是只剩下自己跟伯爵大人了?

妮娜红着脸,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着,心里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东西。

第五章 紧缚的萝莉

希什曼带着妮娜,两人坐到了一面宽大的石质圆桌前。

圆桌上点着很多盏油灯,但那些微的光芒依旧照不亮整个大厅,让四周显得有些昏暗。

希什曼看着妮娜,油灯的火光在他面前摇曳着。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此时的希什曼正盘算着怎么才能将妮娜骗进自己的卧室去。

“伯爵大人?”

妮娜犹豫了很久,终于问道:“您说的那个渎神之物,放在哪里了?”

“哦,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希什曼拍了拍跟前的圆桌说道:“就是这个。”

“这个?”妮娜吓得一下站了起来。

“你看啊,妮娜小姐,这石桌上刻着的都是些什么?”

希什曼煞有其事地指着桌子道:“你看这一坨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这些建筑,分明是异教的渎神建筑嘛,还有这些小虫子,啊!多么邪恶的生物啊!”

妮娜怯怯地看了一眼那圆桌,只见上面确实模模糊糊地刻着一些东西,有一些自己没见过的建筑,还有一些缩成一团的黑影,清晰可见的只有一些长着翅膀的奇怪昆虫在漫天飞舞着,还有一些人形的生物,所有的东西都朝着圆桌的中心,似乎在膜拜着什么。

“这”

上面画的这些东西显然也超出了妮娜的理解范围,她吞吞吐吐地说道:“这可能是某个异教的仪式吧?”

小妮子,真上道。

希什曼看着妮娜的表情就知道她是瞎猜的。

实际上希什曼自己也不知道这张石桌上画的是什么,就算真的是什么邪教仪式,希什曼也完全不在乎,因为这张石桌从他出生之前就在这里了,一直是被当做餐桌使用的,上面有些黑乎乎的一坨,实际上是希什曼平时不小心弄上去的汤汁。

“妮娜小姐!”

希什曼双手合十,满脸装出来的虔诚,作祷告状:“耶稣在上,请妮娜小姐将这渎神之物带往教会,让牧师们净化它吧!”

“当然,伯爵大人。”

妮娜虽然不认识上面画的东西,但想着博学的老神父肯定是知道的,带回去让老神父看看也没什么错,于是说道:“那么伯爵大人,请您帮我把这个石桌抬到修道院去吧。”

“什么?抬?耶稣在上,我打死也不会去碰这些渎神之物的!”

希什曼故作惊恐状,想了想好像缺了点什么,又补充道:“我也不会让我虔诚的士兵去接触异教的东西!这是对上帝的亵渎!”

“那伯爵大人,这”妮娜一边想着伯爵大人能够如此虔诚,实在是难得,一边又看着那直径两米的大石桌,自己怎么可能一个人把这石桌拿回去。

“妮娜小姐,我认为只有神圣的神职人员才能够对抗这些污秽。”

希什曼一脸严肃道:“我让卫兵去告诉老神父一声,让他派些人过来和你一起把这个石桌搬回去,你看怎么样?”

妮娜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希什曼舒了口气,计划进行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按照事先规划好的,骗妮娜说老神父今天有事过不来,然后让妮娜在自己的城堡中过夜就行了。

“啧啧啧。”

希什曼看着妮娜修女服下玲珑有致的娇躯,不由得邪邪一笑,盘算着晚上应该怎么夜袭才好,或者下药?

不行,不行,太邪恶了,太邪恶了。

希什曼满脑子想着晚上如何更进一步,却没有听见他身后的楼梯口传来一阵锁链的声音。

“恩,妮娜小姐,怎么了?”

希什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突然发现可爱的妮娜小姐正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希什曼愣了一会儿,然后他知道了妮娜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的身后。

一个娇柔的声音从希什曼的身后传来:“哥哥”

“恩?!”

希什曼猛然回头,只见一个衣着褴褛的七八岁小女孩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小女孩有着一头棕色的长发,眼神闪烁却带着怯懦,皮肤异常白皙,就像牛奶一样。

小女孩的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亚麻衣服,那衣服非常宽大,能够遮住小女孩的膝盖,明显这件衣服省去了下半身裤子的麻烦,她膝盖以下都是赤裸着的。

而更令人不解的是,这个身高只及希什曼腰部的小女孩,居然手脚都戴着极为沉重的镣铐,小女孩手臂和脚踝处都有明显被镣铐擦破的血印,如此柔弱的样子,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哥哥”

小女孩双脚被镣铐锁着,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了希什曼的跟前,非常娇柔地依偎在了他的身边。

“不好!”

希什曼心道要完,又回头看了一眼妮娜,后者的眼神已经从迷惑变成了愤慨。

坏了,完全没注意到,这要怎么解释?这要怎么解释?

希什曼很是慌乱,但实际上已经由不得他解释了。

“伯爵大人!”

妮娜因为愤慨,胸口不断起伏着,看得希什曼一阵心神荡漾:“伯爵大人!七年前是您亲手废除的奴隶制度,为什么您还把这么一个可怜的孩子当做奴隶?!我要向市政厅、向大议会举报您!”

怎么办?怎么办!

希什曼虽是慌乱,但用自己某些丰富的经验,快速做出了决定,这时候讲道理是没有用的。

希什曼瞬间板起了脸,说道:“妮娜小姐,既然你已经看见,并且认为我蓄养奴隶,我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你对我什么看法,我无所谓,但这件事情涉及康斯坦察的机密,希望你不要泄露出去。”

听到希什曼的这一席话,妮娜的眼神又从愤慨变回了疑惑,事情好像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伯爵大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吗?

“哥哥”小女孩双手也被镣铐锁着,瘦弱的手臂抬起来,轻轻拉着希什曼的衣袖道:“哥哥我饿了。”

妮娜的眼神又动摇了,问道:“伯爵大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能怂!不能怂!

希什曼死扛着,绷起脸道:“无可奉告!”

见希什曼不理自己,小女孩又轻轻地说道:“哥哥,艾米饿了”

我的小祖宗诶,您别说话了。

希什曼牵着小女孩柔弱无骨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妮娜看着小女孩手臂上被镣铐磨出的血印,拧着小眉头说道:“不管有怎样的秘密,伯爵大人,您这样对一个小女孩,有失人道。”

希什曼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以前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跟康斯坦察的居民讲人道主义精神呢,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嘛。

现在是后悔也没用了,妮娜见希什曼没有理她,便从衣袋中拿出一小块面包,对着小女孩说道:“小妹妹,你叫艾米是吧?饿了吗?姐姐这里有吃的。”

却不想小女孩看着妮娜,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妮娜很是奇怪,这完全不像是一个奴隶,她此时才发现,小女孩虽然穿着一件破旧的衣服,但衣服却一点污渍都没有,显然是经常换洗的,而且小女孩皮肤白皙,身上也非常地干净,甚至隐隐还有一股香味。

小女孩手脚被镣铐锁着,虽然被磨出了血痂,但妮娜惊奇地发现,小女孩手上的镣铐,内层居然还垫着一层棉花,这就有些奇怪了,哪有这样的奴隶?

希什曼摸了摸小女孩的小脑袋,说道:“艾米乖,先去房间吧,我一会儿让人把吃的送过来。”

小女孩被希什曼抚摸着脑袋,非常亲昵地在他的身上蹭了蹭,像是一只乖巧的雏兽一般,拖着那副沉重的镣铐,一步步又往楼上走去。

看到这幅场景,妮娜也知道自己可能误会了什么,讷声道:“伯爵大人,我误会您了。”

糊弄过去了!

希什曼眉开眼笑道:“妮娜小姐,我能理解你。”

“但是。”妮娜还是说道:“您为什么非得给她安上镣铐呢?那镣铐太重了,即使裹着棉花,她的手脚也被磨破了。”

希什曼心想我的小妮子,你要是知道她的手脚是怎么被磨破的,非得吓死不可。

希什曼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卫兵突然门外大喊道:“报报告!”

“进来。”

“报告!”

一个卫兵气喘吁吁地从门外跑进来说道:“伯爵大人!狩猎队回来了!”

希什曼心想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挥手道:“知道了。”

卫兵又道:“伯爵大人,安德烈队长请您马上过去一趟。”

这个安德烈,尽坏老子好事!

希什曼问道:“什么事?”

卫兵说道:“狩猎队,抓了个东西回来”

希什曼凛然起立,说道:“我马上过去。”

“妮娜小姐。”希什曼当然不会把妮娜一个人丢在城堡里面,而且是她看到了带着镣铐的艾米之后,就更不可能了。

“妮娜小姐,你正好先回修道院吧,我改日再讨论如何解决这个异端邪物的问题。”

希什曼不等妮娜回答,直接对身旁的卫兵说道:“送妮娜小姐回修道院!”

“是!”

希什曼说完,直接走出大厅,往城门的方向走去,抓了个东西回来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东西吗?

第六章 关于伯爵夫人的人选(上)

狩猎队这个东西,现在到处都有。

上至拜占庭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下至某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男爵,都养着自己的狩猎队,这是肉食的重要来源。

而且某些乡村也开始偷偷组建自己的打猎队,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要知道所有的东西都是贵族的财产,放在以前就算是在河里钓一条鱼,那也是有可能被贵族老爷抓去砍头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太阳的消失,只有城墙的庇护才能让贵族们有安全感,大家龟缩在自己的城堡庄园中,对周边乡村的掌控自然也就减弱了,对乡村的狩猎队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康斯坦察的狩猎队,是规模最大的,光挂在名下的猎人就超过三千人,这在其它地方是不可想象的。

如何保证这么庞大的队伍有效运行?康斯坦察是如何做到的?一旦发生分裂该如何解决?

没有人能给出一个答案,但康斯坦察的狩猎队就是成为了最强大的猎人队伍。

其实这些东西在希什曼看来很简单,就是让富人出钱,猎人们干活,最后的收获大家按一定的比例分红。

一个简单的资本雇佣关系而已,就像是一个股份公司。

实际上这个东西大家都知道,虽然因为太阳的原因,去新大陆是没戏了,但是繁荣的地中海贸易,依然让人类文明向前进步着,股份公司运营而生。

很多地方采取了跟康斯坦察同样的分红体系,但狩猎队屡屡产生哗变。

希什曼骑在马上,对着一路上的行人打着招呼。

希什曼看着街道繁荣的景象,心想这些家伙怎么会明白其中的关键,自己为了建立这个体系花了多少精力?

先是废除奴隶制度,解放了劳动力的同时,带来的大量的市场需求。

然后又通过宣传手段,向康斯坦察的人们灌输了大量的超前思想,最典型的一句话就是:“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

换句话说,康斯坦察的人民,现在已经觉醒了一个叫民族意识的东西。

之后希什曼又发布了大量法案,包括利益分红的制度,猎人们的最低薪酬、伤残保障等等。

因为康斯坦察的狩猎队希什曼直接占了一半的股份,他直接将这些股份大部分以期股的形式分发给了下面的猎人,这让狩猎队的热气非常高涨。

换句话说,其它地方的狩猎队,大部分都是由少量下级骑士和大量的农民以及奴隶组成,一个为上级贵族服务的机器。

而康斯坦察的狩猎队,已经是以利益为动力,以民族精神为武器,以资本为后盾的利益共同体了。

这样的一支狩猎队,说白了跟地理大发现时代的殖民者一样,那工作的效率和战斗力都是一顶一的强大。

毫不夸张地说,光这三千人的猎人队伍如果全部拉出来,保加利亚的国王也只能缩在城堡里瑟瑟发抖。

而希什曼作为狩猎队最大的股东,在把利益让出去的同时,自然也会让狩猎队给自己办点私活。

显而易见,狩猎队的工作效率是非常高的,不到两个月,便将自己要的东西给抓了回来。

希什曼一路想着,很快便到达了中城区的南门口,却被一声怒吼打断了思绪。

“你们这是讹诈!”

“先生,请您不要激动,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性措施。”

“你们的伯爵呢!我要见伯爵!”

希什曼往前一看,老熟人了,那位古板的雷纳德骑士正跟中门的卫兵长吵着架,看样子他的二十枚金币打水漂了。

“伯爵大人!”

卫兵长见到希什曼,立即站定行礼。

希什曼策马向前,问道:“怎么回事?”

“报告伯爵大人!”

卫兵长说道:“这位雷纳德先生对扣除他的押金有异议,目前正在与我们交涉!”

“恩。”希什曼点点头道:“扣了多少?”

“报告伯爵大人!一共金元十五枚!”

哟,这位骑士老爷比想象中的表现要好嘛。

希什曼说道:“明细呢,念出来。”

“是!”

卫兵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伯爵大人突然对这些小事上心,但还是拿过记录念道:“雷纳德,六时进入中城区,六时至七时之间,随地小便,扣除金元一枚;七时半,随地吐痰,扣除银元两枚;八时,无故殴打面包商铺老板安德鲁,扣除金元三枚;八时许,无故在妓院门口大肆辱骂,扣除金元一枚”

等到卫兵念完那一长串的克扣项目之后,希什曼点点头,看向一旁的骑士雷纳德,问道:“雷纳德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这时的雷纳德还在盯着希什曼坐下的马匹看着。

希什曼知道太阳消失之后,很多的东西都灭绝了,当然马也不可避免地成为了濒危物种,之前他还嘲笑过医院骑士团为什么不改名叫步兵团,就是因为整个医院骑士团上上下下也没几匹马了。

马,是骑士的第二生命,这时候可不流行什么下马骑士的说法,所以当雷纳德看到希什曼胯下的坐骑,那是比一个脱得精光的美女更吸引人的目光。

雷纳德呆看着,自己多少年没有骑马了?

“雷纳德先生!”

希什曼大声道:“这些记录有误吗!”

“啊?”雷纳德还是死盯着希什曼的马,然后问道:“伯爵大人,您这里还有多余的马匹吗?”

哟,这时候知道叫伯爵大人了?

希什曼继续问道:“雷纳德先生,你是否殴打了面包店的老板?”

雷纳德这才回过神来,说道:“伯爵大人,那个面包店的老板他有上等的白面包居然不卖给我”

希什曼打断道:“他为什么不卖给你?”

雷纳德语滞。

卫兵长说道:“报告伯爵大人,因为雷纳德先生没有兑换康斯坦察的金银铜元,面包店老板安德鲁有权拒绝出售。”

希什曼问道:“你提醒他要兑换货币了吗?”

“报告伯爵大人!属下在雷纳德先生缴纳押金的时候就已经提醒过了。”

希什曼摇头道:“算了,执行吧。”

说完,希什曼策马奔向外城区。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雷纳德急了,也顾不上自己还身穿着铠甲,朝着希什曼追了过去。

诶?剩下的押金就不要了吗?

卫兵长看着雷纳德越跑越远,掂量着手里多出的五枚金元,对一旁的手下道:“去,把这五枚金元登记入账。”

“是!”

那手下完全没有任何迟疑,拿着金元就去登记了。

卫兵长知道,伯爵大人最痛恨的就是从押金中榨取油水的人,但只要自己把所有的油水都登记了,按伯爵大人的话说,就是把所有东西放在阳光下,只要这么做了,伯爵大人不会吝啬这五枚金元的,最终还是归属于自己这群人。

“我向你飞,风温柔地追”

希什曼哼着小曲,沿路策马向前,时不时回头瞄一下那苦逼的雷纳德,穿着一身板甲还能追上来,体力还真是可以的。

不过跑着跑着,雷纳德还是体力不支,渐渐淡出了视野。

“哟,到了。”

希什曼远远地,便看到了外城墙的城门口,一群身披绿色披风,清一色背着猎人长弓的身影。

“伯爵大人!”

狩猎队的人远远看见了希什曼,纷纷弯腰行礼。

“辛苦了。”

希什曼看着这群人,每个人绿色的披风下面,都是一套制式的皮甲劲装,武器除了长弓之外,腰间还美人都有一把短剑,这是猎人的一身基础装备。

年迈的猎人们甚至还配备了匕首和皮手套,以及长筒靴、皮盔、火折子、护心甲之类的东西,装备不可谓不精良,一看上去就知道每个猎人都有着极强的单兵作战能力,放入野外的深林中,那就是一群死神。

“东西呢?”希什曼问道。

“伯爵大人,在这里。”

人群中,安德烈队长还是扛着晨星锤,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就像这次的狩猎他也参加了一样。

希什曼穿过人群,来到一个被布蒙着的铁笼子面前,笼子散发着腐肉般的恶臭,里面时不时传来一阵撞击笼子的声音。

“做得好。”

希什曼呼吸急促地,显然对铁笼子里面的东西很是满意,说道:“让卫兵把这个东西送去至高堡,对了,顺便带两只鹿过去,其它我股份下本次分红都是你们的。”

“万岁!”

人群爆发出一阵欢呼。

“伯爵大人万岁!”

“赞美太阳!”

“伯爵大人。”看着欢呼的人群,安德烈语气暧昧地对希什曼说道:“这个东西,是尤朵拉小姐抓住的,她还因此受了伤。”

这时候所有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一下安静了下来,纷纷看着希什曼。

希什曼看看众人,又看了看雷纳德,心想你们是不是约好的,说道:“尤朵拉小姐在哪里?”

“这里!”

人群让开了一条道路,只见一个同样穿着猎人装备的靓丽女子被同伴搀扶着走到了希什曼身边。

是的,猎人队伍里,同样也包括了女人。

只见那尤朵拉小姐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因为风尘仆仆脸上有些灰尘,但依旧掩盖不住她精致的脸庞,由于女性从事狩猎这种活,身上的某个部位会很不方便,所以女性的皮甲都设计得非常紧,这反倒让尤朵拉那魔鬼般的身材完全显露了出来,让人血脉喷张。

希什曼之前给她的评价就是,这妹子放在后世绝对是个世界名模。

而现在希什曼看着尤朵拉小腿上的血渍,只能强露出一个笑容,对着尤朵拉说道:“尤朵拉小姐,辛苦了。”

尤朵拉被她的女性同伴扶着,嫣然笑道:“伯爵大人,您小的时候就跟我说过,道谢要有诚意。”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希什曼面对着无数双眼睛,说道:“尤朵拉小姐,怎样才算是有诚意?”

这话希什曼说出去就后悔了。

果然,尤朵拉樱唇微抿,笑道:“我听说妮娜修女去了您的城堡?”

这他妈才过了多久?狩猎队刚刚回来怎么就知道这事了?!

希什曼看着在一旁偷乐的安德烈,一时语塞,说道:“她她现在已经出来了。”

“那她终究还是进去了。”

尤朵拉棕色的眼眸如晚星般明亮,说道:“我也要去。”

第七章 关于伯爵夫人的人选(下)

希什曼已经快十九岁了,按照十六岁就成年的算法,特别是在贵族中,希什曼已经是大龄剩男,这种情况很是少见。

更别说希什曼身为康斯坦察的领主了,不知道多少公爵、国王,都想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希什曼,大家做个亲戚什么的,好沾沾康斯坦察的风光。

但自从希什曼拒绝了拜占庭的公主之后,就很少有人再提起这件事情了。

开玩笑,有谁自认为身份能比拜占庭的长公主更尊贵的?更何况拜占庭的皇帝还没有生下男性继承人,长公主说不定以后就是拜占庭的女皇了。

拜占庭虽然失去了小亚细亚的大部分领土,但怎么说也是以罗马帝国自居,君士坦丁堡更是与康斯坦察、罗马城、亚历山大港、维也纳并称为五大不夜之城,按伯爵大人的说法,这五个地方可都是人类世界的灯塔了

即使这样希什曼还是拒绝了,那试问谁还会那么不长眼再提联姻的事?

但不提归不提,这件事情可一直让康斯坦察的人们牵肠挂肚,要不然妮娜进入至高堡的事情,也不会闹得全城沸沸扬扬。

实际上除了自己家的亲戚外,康斯坦察的人们已经隐隐出现了几个公共推举的目标了。

比如尤朵拉,出身贫寒,事实上是被人从维也纳贩卖到此的奴隶,小时候被前任伯爵买下,作为至高堡的佣人,从希什曼降生起,比他大五岁的尤朵拉便陪伴着他。

老伯爵死后,希什曼废除奴隶制,还了尤朵拉自由,解放的奴隶大部分成了农民,少部分成了工匠,而尤朵拉作为一名在伯爵府上长大的女孩,却义无反顾地加入了狩猎队,那一年,她十七岁。

经过了长达七年狩猎生涯,特别是作为女性,尤朵拉得到了全狩猎队的尊重,自然在伯爵夫人的人选上,尤朵拉是有狩猎队的支持的。

而康斯坦察虽然有女猎人,但是没有女性士兵,康斯坦察的军人们也对尤朵拉很有好感,再加上尤朵拉的出生,又使她获得了几乎所有下层平民的支持。

在外界看来,让希什曼娶一个奴隶,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康斯坦察的人们从来不这样觉得。

什么奴隶?康斯坦察哪来的奴隶?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尤朵拉小姐多好,怎么就配不上伯爵大人了?

所以尤朵拉,成了军队和下层平民的代表。

那中上级民众、大商人、市政厅和大议会的代表是谁呢?

是拜占庭长公主。

市政厅和大议会是出于政治考虑,南方如果有拜占庭这个强大盟友,康斯坦察会安全许多。

上级民众和大商人则是出于自己的利益考虑,黑海的所有贸易都是要通过博斯普鲁斯海峡的,那个地方可全都是在拜占庭的控制之下,只要保证了康斯坦察和拜占庭的和平,那这条贸易线路的安全就会得到保障,自己才能安心通过贸易谋取利益。

而剩下的最后一个人,便是妮娜了,她则得到了教会的全力支持。

康斯坦察内部,教会的影响力已经非常弱了,妮娜之所以能够有一席之地,一是因为听说罗马的教宗猊下乐于促成这次“联姻”。

二是因为希什曼确实很喜欢妮娜。

是的,这三个人里面,希什曼最喜欢的就是妮娜,不光是相貌上的原因,而是想到这个世界上还能出现妮娜那样,像小白兔一样单纯的人,这让希什曼愈加珍惜。

而尤朵拉希什曼则是避之不及,说是青梅竹马,希什曼从摇篮中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但可能由于年龄上的差距,还是心理有什么坎过不去,希什曼对她一直都是当个小姐姐看待的。

希什曼小时候倒是经常没事,说点黄段子调戏调戏她,可现在你说要娶她希什曼总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至于那位拜占庭的长公主,这可能是对康斯坦察的发展最有利的了,希什曼一度动过心,虽然没见面,但民间流传都说那位长公主非常漂亮。

但当希什曼听说那位长公主名叫安娜·科穆宁,特别是知道现任皇帝确实是阿莱克修斯一世的时候,希什曼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希什曼虽然历史从来都很差,但他也听说过安娜的大名,能在自己脑子里留下点印象的,从来都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希什曼那时候对康斯坦察的掌控还没有今天这样牢固,把这样一个女人娶回家门,说不定就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幺蛾子。

还是暂时别让外人把手伸进康斯坦察了。

于是,让外界非常看好的联姻,就这样被希什曼婉拒了。

希什曼也同时适当降低了税率,去安抚那些烦人的商人。

这些事情过去了这么久,人们也大都只当成一个谈资而已,而今天妮娜进入了至高堡,却让另外两方都产生了危机感。

不行,要坏事了。

这是安德烈第一个感觉,于是他赶忙跑到外城门口,就等着狩猎队回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万幸狩猎队抓到了伯爵大人一直想要的东西,于是让尤朵拉重回至高堡的计划运应而生。

希什曼骑在马上,非常烦躁地走在回至高堡的路上。

没想到啊没想到,安德烈这浓眉大眼的家伙也会耍小心眼了。

希什曼可没工夫去腹诽这些,更烦人的事情还在后头。

那个医院骑士雷纳德穿着板甲,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看到了希什曼,一把上来抓住他的缰绳就不让走了。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

雷纳德喘着粗气,拉着缰绳道:“伯爵大人马多少钱都行”

希什曼也懒得理他了,说道:“骑士先生,你往后看。”

雷纳德闻言往道路的后方一看,立刻呆若木鸡。

只见一大群身穿绿袍皮甲,肩负长弓,腰垮短剑的猎人们,呼啦啦地跟在希什曼的后面。

他们人数众多。

他们装备精良。

他们一人双马。

希什曼不再去看雷纳德,直接策马向前。

雷纳德还是呆站着,看着那些骑马的猎人从他面前源源不断地通过,马蹄的声音在他耳边久久回荡,让他仿佛置身梦境。

他想起了耶路撒冷外,医院骑士团和圣殿骑士团最后的冲锋,投入的战马不超过五百匹,然后两大骑士团一败涂地,损失的战马再也得不到任何补充了。

那长长的猎人队伍中间还有一车车的猎物,都是用马匹去拖载的,用这么好的马去拉车,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康斯坦察,为什么能有这么多的马?

雷纳德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骑士。”

直到所有的猎人队伍都通过了,雷纳德还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唤了他一声。

“啊!”

雷纳德如梦初醒,回头只见带着银色面具的鲍德温四世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

“陛下!”雷纳德慌忙行礼。

鲍德温四世银色面具的后面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声音沙哑地说道:“听说君士坦丁堡的圣甲骑兵很是强大,是阿莱克修斯皇帝掌握帝国的最大依仗,他们的骑士也不超过两千人。”

雷纳德低着头,鼻子有些发酸,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听老一辈的传说,在医院和圣殿两大骑士团的鼎盛时期,能够看到近万名骑士冲锋的场景。

铁蹄踏至,所向披靡。

可惜现在,早已不复昔日荣光。

“留下吧。”鲍德温四世说道。

“恩?”

“我说,你留下吧。”

“陛下!我”

“我知道。”

鲍德温四世叹了口气道:“那个伯爵特意给你看这些,为的就是让你留下。”

让我留下?雷纳德有些难以置信,自己何德何能

鲍德温四世仿佛看穿了他在想什么,说道:“他为的不是你,骑士。他为的是你背后的医院骑士团。”

鲍德温四世又长叹了一声,说道:“南边的君士坦丁堡,对康斯坦察始终是个威胁,康斯坦察是没有重骑兵的,医院骑士团虽然大受打击,但康斯坦察依然需要你们。”

雷纳德惶然道:“陛下,我从来没有这个想法。”

“我知道,骑士,我没有怀疑过你的忠诚。”

鲍德温四世说道:“你留在这里越是强大,我在罗马城,便越顺利。”

希什曼站在城堡的露台上,看着康斯坦察的繁华,今天的街上因为狩猎队的归来异常热闹。

每次狩猎队归来,猎人们都会开一个狂欢酒会,庆祝收获,哀悼死者。

这也是酒馆妓院生意最好的时候,一次出猎如果收获不错,足够猎人大手大脚很长一段时间。

这时候猎人们往往美酒烤肉,大快朵颐,再花点小钱,在妓院风流几夜,这种生活何其快哉。

这些猎人没有储蓄意识,希什曼也从来不阻拦他们这样花钱,毕竟拉动经济的三驾马车,需求才是主要动力。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希什曼给猎人们破天荒地准备了极为丰厚的养老金,这更让猎人们肆无忌惮,干到四十五岁之后退休,每两个月还有一个金元拿。

那可是金元啊,一般平民见都见不到的东西!

在康斯坦察,一个金元可是能让三口之家省着点花过一年还有富余的。

简直是天堂般的生活,这也是猎人队伍为什么如此庞大的原因。

但希什曼知道,这都是假的,因为就按平均寿命来算,能活到四十五岁以后并不算太多,更何况是猎人这种刀口舔血的职业,基本上很难有人能安全退休的。

没办法,这是希什曼无法改变的东西,至少猎人们很满意,这就足够了。

希什曼收回了心思,看着身后被布蒙着的铁笼,和里面关着的那躁动不安的生物,心想老子终于见到你了。

第八章 超自然萝莉

希什曼一把掀开了蒙在铁笼上的油布,顿时恶臭扑鼻,透过火光,一个异常恶心的生物映入眼帘。

或许用恶心都不足以形容。

那是一个半人来高,看上去像猪一样的生物,此时被希什曼掀开油布所惊到,正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

这能叫猪吗?

希什曼觉得一阵反胃。

眼前这个生物,全身呈淡粉色,确实有一只猪的脑袋,但他身上的其它地方,完全偏离了“猪”这个生物的概念。

这生物全身上下,就像是被贝壳吸附在身上一样,长满了一个个浓黄色的脓疱,有些脓疱已经爆开了,此时正往外不断流着粘稠恶心的汁液。

而那些没有爆开的脓疱,亮晶晶地就像是一颗颗葡萄,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炸裂。

如果光是这样,希什曼可能也只会以为,这是在太阳消失的之后,猪类物种发生了什么奇怪的变异,或者染上了什么恶疾。

但这不一样,这个生物除了有一个猪的脑袋,它身上的其它部位,像是用什么东西拼凑起来的一样,看上去无比怪异。

虽然这个生物身上滴着脓水,全身的皮肤也基本上快成腐肉了,但希什曼还是看得出来,这只生物的右前肢,明显是人类的手臂!

那只手上同样长满脓疱,腐烂得都快看得见骨头了,指甲也基本都已经外翻,但那手掌的形状,只要把那怪物的身体遮住,任何人都看得出来,那就是人类的手。

至于它身上的其它部位,希什曼实在认不出来是属于什么动物的了,但他可以确认,那一定不是猪的。

“老天,你可别跟我开这个玩笑。”

希什曼默念着,将火把举近了笼子,半蹲下来想要看得清楚一点。

谁料那生物漆黑的眼珠突然露出凶光,往前猛地扑了过来,那只人类的手臂朝着希什曼狠狠一抓。

但那生物也只能一头撞在笼子上,一时间脓水飞溅,那只手也停在希什曼的眼前几寸的距离,始终不得再往前。

“嘶————”

那怪物再次愤怒地大吼,叫声像是猪的,又像是人濒死时的惨叫,极为刺耳。

面对近在咫尺的手掌,希什曼看清楚了,上面连指纹都是清晰可见的。

希什曼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深呼一口气,压住心中的震惊,然后缓缓走出门去,来到了隔壁的一个房间。

希什曼推门而入,一阵血腥的味道扑面而来。

低头看去,只见一个鹿的尸体在地上躺着,那尸体已经被吃掉了一般,露出一排白花花的肋骨,内脏和血液流了一地,鲜红的一片,根本分不清是哪个器官了。

而此时,一个手脚戴着镣铐的小女孩,正扑在鹿尸体的上面,满身鲜血、不断啃食着,牙齿和骨头摩擦的声音,肌肉撕裂的声音,无不让人毛骨悚然。

“艾米。”

希什曼轻轻唤了一声。

小女孩回过头来,正是妮娜之前见过的艾米,那件亚麻衣服早就被染成了红色,脸上也沾满了鹿的血,此时她正啃着一只鹿前腿,嘴中咀嚼着什么。

在昏暗的房间中,可以看到小女孩的瞳孔,是幽绿色的。

希什曼皱着眉头说道:“不是让你烤熟了吃吗?”

“呜”

艾米站起身来,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垂下了小脑袋,也放下了手中的鹿腿,奶声道:“艾米饿了”

希什曼走上前去,丝毫不在乎艾米身上的污秽,牵起了她的小手,拿一旁的面巾擦去了她脸上的血渍,轻声道:“以后再饿也得先烤熟了,知道吗?”

“恩”艾米很乖巧地点了点头。

希什曼摇摇头,知道说了也白说,于是拉起艾米说道:“跟哥哥去看个东西。”

艾米极为不舍地看了一眼地上还剩半只的鹿,又看了看希什曼,奶声哀求道:“可是艾米饿了”

希什曼摸了摸艾米的小脑袋,缓声道:“艾米乖,艾米回来再吃好不好?”

艾米哭丧着小脸,双手的小指头勾在一起,像是经历了什么重要抉择似的,最终仰起脸点了点头。

“恩,艾米乖。”

希什曼微笑着,拉着艾米走出了房间,回到了隔壁。

那笼内的怪物见希什曼返回,眼中再次凶光毕露,大声嘶吼着,作势就要往他的方向扑过去。

但就在此时,艾米被希什曼拉进了房间。

那怪物顿时眼中的凶光变成了恐慌,嘶吼着往后退去,缩在了笼子的角落,身上可以明显看见正在瑟瑟发抖,口中的声音也变成了如同呜咽一般。

就像是小猪仔见了大灰狼一样。

希什曼看了看艾米,却发现她左手被自己牵着,右手食指却伸进自己的小嘴中吮吸着,双眼直直地看着笼子里的怪物,一条亮晶晶的口水从艾米的嘴角留了下来。

“艾米这个不能吃,会坏肚子的。”

希什曼赶紧说道,他看着那怪物浑身的脓疱,心想艾米对这样恶心的东西怎么还下得去嘴。

“哦……”

艾米还是呆呆地看着那怪物,嘴角的口水始终还在那挂着。

“艾米。”希什曼蹲在艾米的跟前,看着她漂亮的眸子,问道:“你以前见过这个东西吗?”

艾米偏着小脑袋想了想,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希什曼耐心问道:“记不太清楚了吗?再慢慢想想。”

艾米又偏着小脑袋,像是很吃力地在回忆,最终还是摇摇头道:“艾米不知道……”

得,白忙活了。

希什曼有些气馁。

艾米看着笼子里的怪物,听着那呜咽般的声音,突然说道:“我不会吃你的,你不要再哭了……”

“嗯?!”

希什曼猛然抬头,抓着艾米的小肩膀说道:“艾米,你刚刚说什么?”

艾米见希什曼突然激动了起来,以为自己又做错了什么,嗫嚅道:“艾米说,艾米不会吃它,让它不要哭了……”

希什曼一脸震惊,小心问道:“艾米,你……能听懂它说话?”

艾米点了点小脑袋。

希什曼连忙问道:“它说什么了?”

“它说:不要吃我,呜呜呜……不要吃我,呜呜呜……不要吃我,呜呜呜……”

艾米学着那可怜求饶的语气,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

希什曼问道:“还有其它什么吗?”

艾米摇摇头:“没有了。”

希什曼又问道:“那你能跟它说话吗?”

艾米看着那笼子里的怪物,说道:“我不吃你,真的不吃你,真的真的不吃你……哥哥不让我吃你……”

艾米说了半天,笼子里的怪物还是蜷缩在角落,呜咽着,希什曼甚至看见那怪物的眼睛里,像是眼泪一样颜色浓黄的东西流了出来。

艾米仰起小脑袋,看着希什曼说道:“好像不行。”

希什曼捂着脸,这它要是能听懂才见鬼了。

希什曼看着那发抖的怪物,突然想到了什么,看着艾米问道:“艾米,你以前吃没吃过这种东西?”

艾米想了想说道:“好像没有。”

“那你想吃它吗?”

“想。”艾米没有任何思考就回答了,然后又怯怯地问道:“哥哥不是说不能吃吗……”

“你再好好想想,你绝对吃过它。”

希什曼说道:“你如果没吃过,怎么会看到它就流口水呢?”

“对哦,艾米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好像……”

艾米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然后突然呆呆地杵在原地不动了。

希什曼看着艾米的双眼,绿色的瞳孔在这黑暗的环境下似乎绽放着幽光。

笼子里的怪物突然狂躁了起来,不断用头撞着笼子想要逃出去。

“不好!”

希什曼往后急退。

只见艾米一头棕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着,身体像是气球一样膨胀了起来,撑破了身上的亚麻衣服,身体的表面也逐渐被灰色的毛发所覆盖,原本柔弱的指甲变得像野兽那样锋利。

“嗬……”

艾米双眼已经失去了神采,最终逐渐发出非人类的嘶吼声。

笼子里的怪物疯狂地撞击着笼壁,浑然不顾已经鲜血淋漓。

希什曼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切,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他看着艾米手脚上的镣铐,那东西可不会跟艾米一起长大。

终于,艾米的身体已经将近两米,却突然停止了生长,表情痛苦地撕咬着手上的镣铐,几秒种后,艾米的身体又像泄气的气球一般扁了下去,最终变成了她原来那副小姑娘的模样。

笼子里的怪物把自己撞得昏死了过去。

艾米浑身赤裸着静静地趴在了地上,房间里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希什曼走到艾米身边,托起她的手腕,可以看到艾米的手腕在刚刚被这镣铐挤压着,差点把皮肤都挤爆了,此时艾米的手腕一片鲜红,镣铐里的棉花也被染红,不知道是刚刚那只鹿的血,还是艾米自己的血。

“算了吧。”

希什曼看着昏迷的艾米,将她搂在怀中,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又回头看了看笼子里的怪物。

还是等明天老管家回来,再当面问他一些事情吧。

希什曼将艾米横抱起来悄声走出了房间。

看着怀中艾米熟睡的可爱模样,希什曼知道很难将她与之前的那个东西联系起来,可事实就摆在自己面前。

经过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学。

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希什曼却不得不承认,此时自己身后房间里面关着的那个东西,还有自己怀中抱着的,都是超自然的生物。

第九章 不科学的中世纪(上)

希什曼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他的内心也是忧喜参半。

忧的主要原因,是这个恶心的世界居然没有太阳。

其实不应该说是没有太阳,因为月亮还亮着,希什曼凭着他那蹩脚的天文地理知识,做过一些简单的推理。

月亮还亮着,那就说明太阳并没有消失,那么为什么就不见了呢?

难道有什么陨石之类的东西挡在了地球和月亮之间吗?只有这一种可能性了啊,而且那玩意儿还不会跟着地球公转。

但后来希什曼又觉得奇怪了,阳光照不到地球表面,那地球怎么说也得成冰球了才是,可现在除了气温确实都有点冷之外,大家都活得好好的,没有什么异常。

要说异常,那就是一年四季好像变得有些模糊了,换句话说,全年的气温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这就太奇怪了,难道自己以前学的那些常识性的东西,到这里不能用了吗?

事实证明,大部分还是管用的,但确实有的常识不能用了,就比如艾米的存在。

至于希什曼喜的是,在这个糟糕的世界里,自己的出身居然颇为高贵,而且自己的家族貌似非常精明,把康斯坦察建成了一个能与君士坦丁堡媲美的地方,给希什曼留下了一个很扎实的根基。

虽然希什曼继位的时候有过一些风波。

因为七年前,前任伯爵突然暴毙,康斯坦察瞬间成为了各大势力眼中的肥肉。

老伯爵一共留下三个继承人,希什曼是老二。也就是说,希什曼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弟弟。

如果没有希什曼的存在,康斯坦察估计现在早就被各个势力争权夺势,搞得一片狼藉了。

希什曼当然不愿意看到那一幕,所以只能兄弟阋墙了。

保加利亚国王当时支持自己的哥哥,其实他们的身后还有神圣罗马帝国和教宗的影子。

拜占庭则支持自己的弟弟。

很不巧,没有人支持希什曼,因为希什曼从小的某些行为,让大家认为他有些不正常。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希什曼走在威尼斯游历一趟之后,威尼斯的总督便开始全力支持了希什曼。

希什曼以威尼斯的商人们作为靠山,发动了一场血腥的政变,在这场政变中,希什曼利用从威尼斯总督那里取得的贷款,控制了康斯坦察军队的高层,安德烈便是其中之一。

然后希什曼用了些小手段,在康斯坦察一举坑杀了保加利亚国王的全部军队,所有随军的贵族无一幸免,包括国王本身。

那一天,多瑙河的入海口被死尸堆满。

希什曼的哥哥从那天开始便失踪了,有人说看到他的尸体飘在了黑海上,已经被鱼吃得不成人形了,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拜占庭的皇帝阿莱克修斯一世见大势已去,砍下了希什曼弟弟的头颅,并派使节送到了希什曼的跟前。

康斯坦察的权力交接就此完成。

除了威尼斯的商人们得到了免除长达十年的关税外,关于那场政变的所有东西似乎都被人们刻意遗忘了。

希什曼一直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家族在这个乱世中如此强势,能够建立起康斯坦察这样如梦幻般的城市。

直到他坐上伯爵之位后,那个猥琐的老管家把艾米带到了他的面前。

那也是希什曼第一次知道,原来在自己长大的至高堡里面,还有这样一个小女孩一直被关在地牢里。

那时的艾米比起现在可是无比凄惨,手脚不仅被镣铐锁着,脖子上还锁着一个项圈,嘴巴也被戴上了一个特制的锁具,就像是后世预防疯狗咬人的那种嘴套。

当时艾米便是这幅打扮,身上披着一块麻布,像牲口一样被锁在地牢中,两人隔着牢笼,第一次见面了。

艾米,便是康斯坦察屹立不倒根本保障。

那……应该是一只狼人吧?

一只由康斯坦察伯爵饲养的狼人。

……

……

清晨,或者从时间上来说应该是午夜,希什曼从床上醒了过来,明亮的月光从窗户透入,照在了他的脸上。

希什曼微微一动,他感到有什么东西在压着自己,扭头一看,只见半个小脑袋缩在被子里。

这一幕希什曼已经非常熟悉了,他轻轻掀开被子,果然艾米的睡相还是那么差,此时正像一只八爪鱼般缠着自己,手脚上的镣铐当然也压在了自己的身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如果抛开艾米那疑似狼人的身份不谈,她就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小女生而已,而且是完全不谙世事的那种。

或许是习惯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艾米对把他关在地牢的老管家完全没有任何怨恨,也许在她的世界,里自己被锁在地牢,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但既然希什曼掌控了康斯坦察,自然是不会再把艾米关在地牢里了,虽然老管家刚开始反对,但放出来之后艾米很听希什曼的话,从来都没有走出过至高堡一步,老管家也就不再管这件事了。

艾米对希什曼有着无条件的信任,真的就像是一只被希什曼从未断奶时就喂养着的小奶狗……或者说,小狼狗?

但凡事都有例外,艾米很听希什曼的话,但唯独睡觉这一条,她非得跟希什曼睡在一间房。

希什曼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把艾米单独分开,但第二天醒来,总能看到在自己-身旁熟睡的艾米。

而给艾米准备的房间,当然门锁都被暴力破坏了。

希什曼尝试了各种办法,包括睡在一间房但是分两张床,但最后都失败了,久而久之,希什曼也习惯一边被艾米搂着胳臂,一边被那镣铐压在身上入睡了。

“艾米,艾米。”

希什曼轻轻晃了晃被艾米抱着的右手。

“嗯……”

艾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擦了擦嘴角的口水,仰起小脸看到了希什曼,然后绽放出安心的笑容,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希什曼的脸上舔了一下:“哥哥……”

未成年少女特有的香气入鼻,希什曼作为两世老处男哪里受得了这个,连忙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艾米似乎还没有睡醒,抱着希什曼的腰,往他的身上拱了拱。

希什曼轻手轻脚地把艾米的双手放了下来,给她盖上了被子,说道:“艾米继续睡,哥哥先起床了。”

“嗯……”

艾米也不知听没听到,又呼吸平稳地进入了梦乡。

希什曼穿好衣服,披上大氅轻轻走出门去。

“那老东西还没回来?”

希什曼又暗自诅咒老管家迟早得马上风,走到城堡的露台上叫到:“卫兵!”

“在!”

恪尽职守的卫兵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响应希什曼的号召。

希什曼挥手道:“去,去内城的妓院里,把老管家找来。”

“是!”

卫兵站着标准的军姿,问道:“请问伯爵大人,老管家在哪家妓院。”

“修道院旁边那家。”

“是!”

“等等。”

“伯爵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他如果搪塞着不回来,就动手绑回来。”

“是!”

希什曼回到城堡的大厅中,等待着老管家。

果然,希什曼苦心经营的职业化军队没有让他失望,不到半小时,老管家便被两个卫兵客客气气地“请”了回来,身上满是一夜春宵后留下的脂粉味。

老管家被人从温柔乡中强行抓出来,虽然不悦,但一看到希什曼便立刻变成了另一幅面孔,点头哈腰地谄笑道:“尊贵的伯爵大人,您召唤您卑微的仆人?”

都这么多年了,希什曼怎么会不知道老管家什么德行,如果真把他当成一个只会拍马屁的老头,怕是自己至高堡的地皮都能让他拿去卖了。

“跟我来。”

希什曼也不多话,带着老管家来到关押那怪物的房间。

打开房门,依旧是一阵恶心的腐臭。

“死了?”

希什曼走进去,却发现那怪物趴在笼子里一动不动,身上的血也已经干了,昨天晚上被艾米吓唬着撞笼子,这就给撞死了?

希什曼很是后悔昨天晚上怎么没注意一下这怪物的死活,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你见过这东西吗?”希什曼看向老管家说道。

老管家则做出一副想要呕吐的样子,说道:“伯爵大人,您怎么把一堆腐肉拼在一起了?”

“别给我装傻!”

希什曼看着老管家那演技极差的模样,说道:“你见过这个。”

老管家浮夸地瞪大眼睛道:“这是什么?”

“这样,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希什曼冷笑道:“七年前我刚继任伯爵的时候,到父亲的书房中清点他的私人物品,我发现了一本父亲的笔记,上面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有一个东西跟笼子里的就非常相似。”

“起初我以为那上面只是父亲自己画的一些乱七八糟的臆想玩意儿,但近几年陆续传出,有人在野外看到了一种像猪一样的生物,他们满身脓疱,有时候会袭击人类,尤其是今年以来,传言被那种生物袭击的人类越来越多。”

“所以我让狩猎队专程去寻找这生物的踪迹,让他们给我抓了一只回来,在见到真东西之前我也不信,这居然跟我七年前在父亲笔记本上看到的一模一样。”

希什曼看着老管家问道:“你说巧不巧?”

老管家恍然大悟地连连点头道:“巧,真巧。”

“还有更巧的事情,前段时间我再去父亲的书房里面找那本笔记,却发现居然不翼而飞了,你说这巧不巧?”

希什曼眯着眼睛,死死盯着老管家说道:“是不是你干的?”

第十章 不科学的中世纪(下)

房间内的空气依旧弥漫着腐臭的味道,但中间夹杂的,还有几分肃杀的气息。

老管家显然不适应这种气氛,咧着干瘪的嘴唇嘿嘿干笑着。

“你不要否认。”

希什曼的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说道:“卫兵没有我的允许不会到城堡里面来,要说是小偷,有艾米在,什么小偷也不可能偷到东西,剩下就只有你和我两个人了。”

老管家依旧嘿嘿干笑着,说道:“伯爵大人,您真是聪明。”

希什曼冷笑道:“说吧,不要等着我一个个问了。”

老管家浑浊的眼神突然变得清明了许多,他咧着干唇,笑道:“伯爵大人,有的东西我必须等到一定时候了再告诉您,比如艾米的秘密,就得等到您真正成为伯爵的那一天才能跟您说……”

“没工夫听你打哈哈。”

希什曼打断道:“那这件事情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

老管家嘿嘿笑道:“还没到时候……”

希什曼看着老管家道:“信不信老子把你狗日的赶出康斯坦察自生自灭去?”

老管家依旧神秘地笑着,说道:“伯爵大人,您不是一直都谋划着这一天吗?”

希什曼面色一凛,这个老不死的,比自己想象中的心机还要深一些。

希什曼在康斯坦察建立的制度,除了自己掌握所有的立法和司法权之外,还设立了市政厅管理包括税收在内的一切行政事务,其中上级的主要权力机关,是一个以十一个人为核心的大议会。

大议会几乎可以总理除立法、司法和军事外的一切事务,希什曼任终生大议长,有一票否决权,其它人员三年一届,可连选连任两届。

这一制度的建立,让威尼斯和热那亚这些贸易城邦大感欣慰,他们将希什曼当做他们自己人,这也是当年威尼斯总督愿意帮助希什曼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希什曼建立这个制度,一方面是为了自己偷懒,实在管不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杂务;另一方面他也必须得为康斯坦察建立一个高效的体系,等到自己百年之后还能有效运行下去,这个体系的建立,首当其冲便是行政方面。

但希什曼有个更深层次的原因没有告诉其它人,因为在希什曼坐上伯爵之位的时候,康斯坦察大小事务,特别是税收、行政方面的事务,都是由老管家一个人负责的。

这太可怕了,更何况希什曼还看不明白老管家这个人,所以他必须要削了老管家的权。

在这个过程中,老管家什么都没说,乖乖交出了手中的权力,这让希什曼一度以为老管家确实只是一个只知道吃喝嫖赌的糟老头子。

而今天老管家的一句话,道破了希什曼所有的小心思。

而且希什曼也知道了,老管家之所以那么容易就把权力交了出来,是因为他还有其它的一些东西,可以保住自己的地位。

“草。”

希什曼咬牙切齿道:“不得不说,这姜,确实还是老的比较辣。”

老管家像是听懂了希什曼这句话,脸上皱纹舒展开来,不置可否。

“开个价吧……算了,为表诚意,我给你报个价吧。”

希什曼升出手指说道:“我可以每月给你二十个金元,让你在康斯坦察尽情花天酒地。”

老管家把双手伸进了袖子里,笑道:“威尼斯的总督还说您是一个天生的商人,我瞅着您可不像。”

希什曼说道:“我可以跟你签合同,找大议会作为担保人,并且向全城公开出去。”

老管家笑得老奸巨猾,一副信你才有鬼的样子。

“好吧,好吧。”

希什曼又说道:“我一次性给你一千金元,然后送你去君士坦丁堡,那里可没有康斯坦察这么多规矩,是有钱人的天堂。”

“我不是这个意思,尊敬的伯爵大人。”

老管家低头谄笑道:“我的意思是,您作为一名天生的商人,应该能明白,有些东西是用钱买不到的。”

“不,恰恰相反。”

希什曼摇头道:“作为天生的商人,应该坚信金钱的魅力,坚信利益能够解决一切问题。”

老管家笑着,不说话了。

“好吧,我承认有的东西确实用钱去买有些困难。”

希什曼继续说道:“但我认为不包括你手里的笔记本,你这样拒绝,看来是我给的利益你还不满意咯?”

老管家还是微笑不语。

希什曼直接说道:“你开个价吧。”

“…”

“让你开个价!”

“我要艾米。”

“你说什么?!”

“伯爵大人,我说,您可以用艾米来交换。”

“你是疯了吗?”

希什曼眼中精光摄人,冷声道:“别故意试探的我的底线。”

老管家耸耸肩,说道:“那看来那个笔记本,您还买不起。”

“别跟老子在这装了。”

希什曼用着最后一点耐心说道:“我知道,只要有足够的钱,除了你自己,你什么都敢往外卖的。”

“伯爵大人,您怎能这样看我。”

老管家故作惊叹,讽刺般地说道:“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

希什曼此时真想一巴掌拍死这个老混蛋,但想到如果把自己算在里边的话,老管家一共前前后后服侍过三任伯爵,手里肯定掌握着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东西。

这一巴掌下去要是真的把这弱不禁风的老东西拍死了,那才是真的亏大发了。

希什曼一把拉着老管家,从关押那怪物的房间走到了大厅中。

“卫兵!”

“在!伯爵大人!”

“你出去,通知城里所有的妓院。”

希什曼指着老管家,恶狠狠地说道:“从今天开始,谁也不准做这老家伙的生意,谁要是敢接他这个客,我直接把它妓院查封了!”

“是!”

卫兵面对这样一个荒诞的命令,依旧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但随后又补充道:“伯爵大人,此事是否要通知大议会。”

哟?现在的一个普通小兵居然都有这样的政治眼光了吗?

希什曼短暂地失神后,说道:“不必了,这根大议会和市政厅无关,我明天直接立法,把此事写入康斯坦察法典。”

“是!”

卫兵标准地来了个立正的姿势,随后大步走出门去。

老管家在一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自己以后不能去风流快活了?那日子还怎么过啊?

希什曼回头看着老管家,笑眯眯地说道:“恭喜你了,我亲爱的管家大人,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好好享受一下健康的生活了,为了康斯坦察,您可一定要保重身体。”

老管家闻言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讪讪说道:“老主人的笔记您看完了吗?”

有戏!

希什曼强作镇定,淡然答道:“当然看完了。”

这倒是希什曼撒谎了,他也只是随意翻了一下上面的画的东西,至于上面还有一些凌乱的笔记文字,很多希什曼都不认识,也当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不管您是不是骗我的吧……”

老管家叹了口气道:“那上面画的东西,很多都是真的。”

希什曼心脏猛烈一跳,试探性地问道:“很多……指的是多少?”

老管家说道:“几乎是全部。”

希什曼想着那个满身脓疱的猪头怪物,难以置信地说道:“那上面画的有些东西,可比楼上那怪物恶心多了。”

老管家沉默了。

希什曼问道:“那些东西如果都存在的话,它们现在都在哪里?”

老管家奇怪地看着他。

希什曼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说道:“七年前看到的东西,当然很多都记不清楚了,不然我找你要笔记干嘛?”

老管家似乎接受了希什曼的解释,说道:“很多东西我不能告诉您……”

“好了,闭嘴,那就告诉我康斯坦察的附近有哪些?”

希什曼说道:“这是为了康斯坦察,你自己也说过,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

老管家迟疑了一会儿,说道:“东面的黑海……偶尔会出现没有风浪的情况下船毁人亡的情况,特别是一些小船很容易失踪,那是因为……黑海里有海妖。”

“海妖?!”

“鱼人的那种……身上不仅长有鳞片,还有鳍和蹼……”

希什曼不让自己的表情有过多变化,继续问道:“还有呢?”

老管家又说道:“西边图努斯伯爵领的藻泽地里,有您看到的那种猪头怪物,老主人管他们叫做猪人。”

“继续。”

“多年前,您还没出生,瓦拉几亚女大公连带着她的所有封臣全部失踪了,那是因为她们变成了……血族,现在居住在西北方的山林里。”

“还有呢?”

“康斯坦察附近就只有这些了,剩下的……都很遥远。”

“好吧我知道了。”

希什曼表面上镇定着,但心中早已翻江倒海。

这都是些什么?

海里的人鱼?

沼泽地里的猪人?

山里的吸血鬼?

再加上在二楼睡在自己床上的那个狼人?

希什曼扶着额头,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好吧,我知道了。”

希什曼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内心的不安,说道:“最后一个问题,那些笔记,父亲都是怎么记录上去的?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都是真的?”

老管家又不说话了。

“好吧,我知道的也够多了。”

希什曼揉了揉太阳穴,说道:“之前我一直费尽心机,想着怎么才能抵挡拜占庭圣甲骑兵的入侵,如今看来,需要我思考的东西还很多。”

老管家默然。

希什曼看着老管家问道:“你也不希望康斯坦察落入别人手里吧?”

老管家佝偻着身子道:“当然,我的伯爵大人,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

希什曼吼道:“那你他妈就把这些怪物的详细资料,给老子弄过来!”

第十一章 原来是相亲(上)

康斯坦察的母马横幅酒馆,是一个非常有名的地方,它的知名度不低于康斯坦察本身。

跟其它那些鱼龙混杂的酒馆不一样,母马横幅酒馆是一个极为高档的酒馆,在里面的最低消费是一个金元,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这个酒馆从来都不是为普通平民准备的。

当然,只要去过一次的人都知道,母马横幅酒馆的服务,是当得起这么昂贵的价格的。

母马横幅酒馆所有的餐具,都是由纯银制成;地上的羊毛地毯,能让你光站着就想倒在地上睡一觉。

母马横幅酒馆的所有布置都非常有品位,富丽堂皇但又不落俗套,甚至还摆放着一些从东方进口来的珍贵瓷器,非常符合有钱的商人们,以及大贵族的胃口。

母马横幅酒馆更让人津津乐道的,就是里面那些短裙的女仆,个个面孔精致、身材傲人,而且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连某些贵族都不具有的气质,由这些漂亮的女仆异常贴心地服侍,那简直是当皇帝都没有的享受。

美女服侍、数不尽的珍馐、喝不完的葡萄酒、全天燃烧着的温暖壁炉。

曾经偷偷跑来康斯坦察享乐的匈牙利国王就曾经说过,如果可能的话,他愿意一辈子住在母马横幅酒馆里面,即使拿匈牙利的王位来换他都愿意。

当然,匈牙利的国王最终还是在花光所有的钱之后,灰溜溜地回到了自己的城堡。

但这样一来,母马横幅酒馆的名声就更响亮了,无数的商人和贵族纷至沓来,就想一睹这被匈牙利国王称作天堂的地方。

然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沦陷了,母马横幅酒馆,直接成为了天堂的代名词。

希什曼此时就坐在了母马横幅酒馆最顶层的包间中,这个天堂,当然是希什曼一手建立起来的。

照着后世弄了一个稍微豪华一点的酒店他们就管这个叫天堂了,那自己要是再搞个ktv、桑拿房、按摩馆之类的,你们是不是真的就直接升天了?

希什曼微微摇头。

因为母马横幅酒馆的名声实在太响,他甚至一度想过要不直接把康斯坦察改名为雪漫城算了,那多有代入感。

不过这个荒诞的想法,在经过大议会正经的讨论之后,被否决了,雪漫城?康斯坦察的雪很多吗?为什么改成这么一个奇怪的名字?

“先生?”

一名女仆站着希什曼的身旁,手里拿着一块羊皮卷递了过来,甜甜地笑道:“您要吃点什么吗?这个包间的最低消费是两个金元。”

希什曼今天没有随身带剑,看来这女仆并没有认出自己。

不过希什曼现在想的却是……女仆刚刚对自己说的……多么亲切的话语啊……

希什曼看着这个漂亮女仆身上穿的女仆装和白色的吊带袜,真是美不胜收,心想自己真是个天才,居然真把这一套衣服八九不离十地还原了。

吊带袜过去一直都是男性的专用,希什曼设计这套衣服的时候,曾被老管家那奇怪的眼神盯了好久,不过现在这么久过去了,母马横幅酒馆作为时代新潮流,自然也带动了服装的变化,女性穿吊带袜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啧啧,看看这绝对领域,这大腿白得哟……

那女仆也发现了希什曼的眼神一直放在自己的腿上,工作多年的她也早就熟悉了客人那赤裸裸的眼神,不过这样俊朗的贵族少年,在酒馆还真是少见。

女仆并不担心客人会对自己做什么,自从某位从神圣罗马帝国来的公爵想要女仆陪睡,被乱棍打出去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对母马横幅酒馆的女仆做什么了。

其实这样一来,反倒母马横幅酒馆附近的几个妓院生意异常火爆,甚至还有妓院偷偷仿制母马横幅酒馆的女仆装,以此来招揽客人,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希什曼在盯着女仆的大腿看了好一阵之后,终于收回了目光,看着女仆依然甜甜笑着,不禁赞许。

这才是服务业应有的态度,不过这种服务精神落在那些满身铜臭味的商人眼中,那可是贵族家的小姐才有的气质。

让贵族家的小姐服侍自己,想想都觉得兴奋。

希什曼微笑着看着女仆,说道:“我待会儿还有朋友要来,把最高规格的套餐来一份。”

女仆担忧道:“先生,请问您朋友有多少位?最高规格套餐分量较多,价格也比较昂贵,如果您朋友不是太多的话,我建议您选择其它套餐比较合适。”

哎哟哟,很久没来,怎么连这个都学会了?

希什曼啧啧称奇,笑道:“那麻烦小姐您,等到我朋友来了之后,选一份你认为合适的套餐可以吗?”

“当然可以。”女仆微笑道:“那您的心理价位是多少呢?”

贴心,太贴心了。

希什曼一边感叹着,一边说道:“二十个金元以下。”

女仆有些吃惊,面前的这个贵族少年看来是个大主顾,不觉笑容更甜了,说道:“好的,那先生您先休息。”

女仆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房门。

希什曼轻轻抚摸着自己设计的羊毛沙发,他今天约见的,是从威尼斯和热那亚来的几个大富商。

昨天老管家告诉自己关于那些怪物的事情之后,希什曼内心总是不得平静,虽然那么多年来,康斯坦察的人们,包括自己在内,都没有感受到这些怪物的存在。

但那终究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只要是威胁,希什曼就得想办法解决掉。

而希什曼首先要做的,就是要了解这些怪物的情报。

说起手头的情报,这些商人手里总是会掌握着旁人没有的东西,而且作为标准的商人,除了自己之外所有的东西,都能被当做商品的,比起那个老管家可是好多了。

希什曼并不奢望,也不希望这些人知道那些怪物存在的事实,他只是想旁敲侧击地得到一点点有价值的情报便可以了。

当然情报是一方面,躲人又是另一方面。

尤朵拉回来之后,可一直在找自己,说是要进至高堡呢,安德烈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狗日的也在一旁煽风点火,自己能躲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想起尤朵拉的身影,希什曼突然蹦出一个念头,她那劲爆的身材,要是穿上这身女仆装,该是什么模样?

希什曼意淫着,房门却在此时突然被推开了。

第一个走进来的人是一个身材发福的中年人,大约四十岁的模样,戴着条纹的圆饼帽,披着敞胸的披肩,脚踏着一双皮质鞋靴,看一眼就知道,这身是商人最流行的行头,再加上中年人那圆滑的五官,活脱脱就是一个大腹便便奸商的标准模板。

胖中年人后面还跟着七八个打扮跟他差不多的人,其中有男有女,一股脑全部走了进来。

“噢!我的朋友们,真是好久不见了。”

希什曼来了个大变脸,热情地迎了上去,拉着为首的胖中年人说道:“特别是你,夏洛克,我们快一年没见过面了吧?”

被称作夏洛克的胖中年人也用浮夸的语气说道:“我亲爱的伯爵大人,我最好的朋友,看来您还没忘了老夏洛克。”

夏洛克虽然语气亲密,但说完还是拖着肥胖的身躯,给希什曼弯腰行礼,这不得不让人好感大增。

“哈哈哈,我怎么会忘了你呢,老朋友,我们认识八年多了。”

希什曼大笑着,把自己邀请的人名字全部报了一遍,对他们亲昵地说道:“各位,我们都是熟人了,就不用再这么拘谨,来来来,大家里面坐,里面坐。”

希什曼和夏洛克两人勾肩搭背着,一起坐到了羊毛沙发上。

这时女仆们又恰到好处地,把一盘盘美味的食物、水果,一盏盏诱人的葡萄酒端了上来,大家把酒言欢,场间的气氛顿时异常热烈。

“来来来,我的老朋友,我给你介绍一下。”

夏洛克端着银杯,一只手搂着希什曼的肩,对他说道:“老朋友,看看,这是我的女儿,鲍西娅,你们以前见过面的。”

希什曼看着夏洛克身旁坐着的显得有些扭捏的美丽女子,惊讶道:“鲍西娅?夏洛克,她真的是鲍西娅?”

“哈哈哈,认不出来了吧,老朋友。”

夏洛克得意道:“你们上一次见面都已经七、八年前了,在威尼斯,你那时候可还不是伯爵大人呢。”

希什曼看着那美丽女孩,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可还是一个看上去跟艾米差不多大的小女孩呢,没想到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鲍西娅的皮肤是小麦色的,这在太阳消失后的世界很是少见,漆黑的头发很随意地披在肩后,她精致的五官上画着淡淡的烟熏妆,身上穿着中裙和黑色的长筒袜,看上去很是养眼。

希什曼知道这是因为他的审美而流行起来的一种打扮。

“希什曼……哥哥。”

鲍西娅见希什曼看着自己,很是害羞地低着头,这么多年过去了,七年前的这个称呼很艰难地从从她的唇间吐出。

希什曼看了看红着脸的鲍西娅,又看了看夏洛克那奸猾的模样,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妈的,自己都这么躲着了,怎么还是没躲过相亲呢?

第十二章 原来是相亲(下)

希什曼看着那羞涩的少女,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实希什曼仔细想一下也能够明白,妮娜进入至高堡这件事,在他自己看来只是诱拐小姑娘而已,但在其它人看来,这就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了。

尤朵拉代表康斯坦察的军队。

长公主安娜代表大议会和大商人。

妮娜代表教会。

三者之间保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但现在随着妮娜进入至高堡,这个平衡似乎要被打破了去。

难道罗马教宗给希什曼割了什么肉?

这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

时间才过去了几天,各方势力纷纷暗流涌动,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希什曼拱手让给罗马教宗。

夏洛克借着希什曼的邀请,成为了第一批行动的人,他凭借着自己女儿鲍西娅和希什曼的交情,成功说服了威尼斯总督大人,让鲍西娅成为了钓希什曼这条大鱼的鱼饵。

虽然威尼斯因为当年帮助希什曼夺得伯爵之位,这些年已经从康斯坦察拿到了很多的利益,但最近几年,威尼斯商人们在康斯坦察的地位遭到了热那亚人的挑战,这让威尼斯的总督很是不安。

但只要让希什曼成为了威尼斯的女婿,威尼斯商人们在康斯坦察的地位,将永远都没人能够挑战。

“啊哈哈哈,我尊贵的伯爵大人,我的老朋友。”

夏洛克一手搂着希什曼,一手搂着鲍西娅,看上去亲密无比,仿佛自己的女儿明天就要过门一样,大声说道:“鲍西娅这段时间会在康斯坦察游玩,相信我的老朋友会帮我照顾好她的,对吧?”

“当然,欢迎鲍西娅小姐……”希什曼被夏洛克的狐臭熏得有些头晕,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

“欸,叫什么鲍西娅小姐。”

夏洛克佯装微愠道:“您和我的女儿都认识快八年了,直接叫她鲍西娅就行。”

希什曼只得满脸笑容地答应。

热那亚的商人们虽然都在热切交谈着,但实际上目光从来都没有从希什曼这里离开过。

看到夏洛克那恬不知耻的样子,热那亚的商人们表面上把酒言欢,实际上早就恨得牙痒痒了。

“尊贵的伯爵大人。”

一名热那亚商人走上前去,向希什曼行了一礼,说道:“原谅我沉醉于康斯坦察香醇的葡萄酒,居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重要的事?

那热那亚商人没有理会夏洛克警告的眼神,反倒打了个招呼,跟他同行来的几个妙龄女子立刻走了过来。

热那亚商人微笑道:“伯爵大人,请容我给您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总督大人的女儿,乔琪雅小姐。”

那穿着礼裙的漂亮女孩朝着希什曼抿嘴一笑道:“伯爵大人,初次见面。”

希什曼“啊”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乔琪雅小姐,久仰。”

那热那亚商人继续介绍道:“这是我的女儿维罗妮卡今年刚满十五岁,维罗妮卡,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希什曼伯爵大人。”

“父亲你说什么呢!”

那小个子女生脸蛋微红,向希什曼行了一礼道:“伯爵大人,初次见面。”

希什曼目瞪口呆地,“啊”了两声。

热那亚商人继续来了:“这位是卢洽娜小姐,她的父亲跟您也是老朋友了……”

“这位是撒布丽娜小姐……”

“这位是锡耶纳小姐……”

“…”

“…”

希什曼呆呆地,看着那热那亚商人像报菜名一样地给自己介绍了一大堆美女,自己却完全没记住她们的名字,不由怯怯问道:“您这是……”

热那亚商人哈哈一笑道:“伯爵大人,这些小姐们仰慕康斯坦察的繁华已久,这次我过来,刚好带着她们领略一下康斯坦察的风采。”

“哦,哦。”

希什曼连连点头道:“那诸位小姐,一定要玩得开心才是。”

热那亚商人们纷纷大笑,一人说道:“伯爵大人,总督大人准备过段时间也来一趟康斯坦察,打理生意的同时,也会难得在康斯坦察为各位小姐开一场宴会,希望到时候伯爵大人能够赏光参加。”

这是什么?来康斯坦察开宴会?你大老远跑这里来干什么?

你怕不是给小爷开相亲大会哟!

希什曼一边佩服这些商人们的脸皮之厚,一边打着哈哈,盘算着怎么才能躲过去。

威尼斯的商人们脸上的表情都僵硬了,特别是夏洛克,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夏洛克刀片一样的目光可以将这些热那亚人扎死一万遍了。

鲍西娅看着那些围绕在希什曼身边的莺莺燕燕,眼神中说不出的醋意,紧紧拽着自己父亲的胳膊,把夏洛克掐得龇牙咧嘴地,那表情更是狰狞。

不过夏洛克也不得不承认这些热那亚人真有魄力,甚至连脸都不要了,把自己的女儿侄女就硬往希什曼身边塞,连总督都亲自出动了。

不行,自己这边也不能落下。

夏洛克下定了决心。

鲍西娅的打扮,是夏洛克处心积虑打听来的,通过希什曼平时不经意间透露的审美标准,拼凑出的一个最完美形象。

夏洛克有信心,在这群人中,鲍西娅是最符合希什曼的口味的。

但热那亚人那么大的场面,虽然质量不如自己,要是他们以量取胜了怎么办?

不行!绝对不行!

“哦!说来也巧了!”

夏洛克突然站起来大叫一声,把在旁边的希什曼吓了一跳。

“抱歉我的老朋友,我也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夏洛克故作爽朗地笑道:“说来真是巧,总督大人过几天也会来康斯坦察,而且会特意给鲍西娅开一场生日宴会。”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

几个热那亚人差点就要破口大骂了。

真有你狗日说的那么巧就有鬼了!

夏洛克扬起下巴扫了一眼那些热那亚人,心想怎么就没那么巧了,待会儿我就给总督大人写信,让他放下手头一切事务赶过来。

你热那亚想钻空子?门都没有!

“怎么样伯爵大人?”

夏洛克眯着双眼笑道:“我女儿的生日,鲍西娅可做梦都想要您参加她的生日宴会呢!”

夏洛克说完,轻轻用手肘捅了一下鲍西娅。

鲍西娅刚刚还想着自己生日明明还有三个月呢,被夏洛克这么一捅,总算是明白过来了,连忙说道:“是的,希什曼哥哥,我非常希望……希望您能参加……”

鲍西娅说这句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蛋发烫。

希什曼当然知道鲍西娅在撒谎,但这种情况你叫他如何拆穿,只能继续打起了太极。

一名热那亚商人阴阳怪气地说道:“老夏洛克,最近日子过得不错啊,居然能邀请总督给你女儿办生日宴,啧啧啧……”

夏洛克权当没听懂,哈哈笑道:“哪里哪里,总督大人一直很疼爱鲍西娅,我哪有那么大面子哟。”

“哎哟,夏洛克大人谦虚了,照这个趋势下去,说不定下一任总督就是您了。”

“我老夏洛克哪有那么幸运,说远了,远了……”

“不过我听说威尼斯的一个商队,跟阿基坦人起了冲突,贵总督正在处理这件事情,他还能赶到这个生日宴会吗?”

“凡是有个缓急,你们热那亚最近不是有商船被海盗劫了吗?贵总督还不是到康斯坦察办宴会来了,被劫的商船要回来了吗?跟海盗谈判得怎么样了?”

“…”

“…”

双方居然就这样当着希什曼的面,互相拆台打起嘴炮来了。

这样下去小爷还打探个屁的情报!

希什曼站起身来,举起酒杯说道:“诸位,你们的宴会我一定会准时参加,让我们为了将来的合作,满饮此杯。”

众人均是一愣,接着便像条件反射似地举起酒杯,开环畅饮,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纷纷向希什曼说着奉承话。

“哈哈哈,为了金币!”

希什曼搂着夏洛克说道:“刚刚说起海盗的事情,最近海盗很猖獗吗?威尼斯的舰队有被劫掠过吗?”

“那群可恶的海盗!”

老夏洛克几杯酒下去,貌似有些醺醺然,挥舞着拳头道:“劫掠威尼斯的商船,他们必定付出代价。”

得,看来也被劫走了。

希什曼又不经意地说道:“大商船还算少的,听说很多小船经常莫名其妙失踪在海上,那些海盗有这么大本事吗?”

“哎!”

海盗,永远是商船的噩梦,老夏洛克好像被戳到了痛处,不断长吁短叹。

希什曼拍着夏洛克的的肩膀,大声笑道:“别那么担心,夏洛克,只要不是被人鱼的歌声迷住,那些失踪的人终究会回来的,向海盗交点赎金而已,下次我让康斯坦察的舰队给你护航。”

老夏洛克还是满面愁容。

一旁听着两人交谈的热那亚商人凑过来笑道:“老夏洛克的船,说不定真的被怪物给拖走咯。”

希什曼竖起了耳朵,笑着摇头道:“哪里来的怪物,不都是海盗的鬼把戏。”

“不,我的伯爵大人,您这就错了。”

那热那亚商人说道:“最近关于海上有怪物的传闻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人说亲眼看到过。”

小爷想打听的,终于出来了!

第十三章 酒馆里的美人儿(上)

希什曼喝着葡萄酒,表现出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听着那个热那亚商人绘声绘色地讲着关于海中怪物的传闻。

说海中的怪物就是传说中的人鱼,它们全身长满了鳞片,手里的武器是生锈的鱼叉和船锚,外貌无比丑恶,但是却会邪恶的魔法,把自己变成诱人的美女,去诱惑无知的水手们。

热那亚商人本人明显是不相信的,只是把这个东西当做一个故事来讲,博人眼球而已,其它听着的人也只是把它当做一个故事来听,矜持的小姐们偶尔还会发出一声娇滴滴的感叹。

但希什曼认真地听着,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然后回忆着自己曾经看过笔记上的画,以及老管家的描述,发现三者之间除了一些细节外,大致都是重合的。

海里面真的有鱼人。

“哈哈哈,原来你们在商船上,还有那么多有趣的故事。”

希什曼笑着说道:“我这里的生活就枯燥乏味得多,不过我的狩猎队最近有人报告,说他们打猎的时候,看到了脑袋像猪一样的猪人,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听说过?”

“哦?”

夏洛克也从自己商船被劫的焦虑中走了出来,好奇道:“伯爵大人,您说说看?”

希什曼把自己见到的那猪人形象描述了一遍,如何全身脓疱,如何叫声刺耳,如何眼睛阴鸷,然后又自己添油加醋地发挥了些许想象,形容了一下猪人吃人时的情景,吓得那些小姐们尖叫连连。

由于希什曼是真的见过猪人的,所有的细节都非常充分,弄得这些以吹牛见长的商人们都听得津津有味,连连咂舌。

老夏洛克大笑道:“想不到康斯坦察也有这样的趣闻。”

“趣闻还不止这些呢。”希什曼故意买了个关子。

鲍西娅果然很适时地问道:“伯爵大人,还有什么其它的吗?”

“有,当然还有。”

希什曼笑道:“大家想必都知道,多年前瓦拉几亚大公失踪的事情吧?”

夏洛克点头道:“略有耳闻。”

希什曼神秘笑道:“听说最近有人在北方的喀尔巴阡山脉中,见到了那位公爵大人。”

“哦!伯爵大人,我也听说过!”

一名威尼斯的商人突然说道:“而且我还听说,有人在喀尔巴阡山脉中,找到了瓦拉几亚大公秘密修建的城堡!”

“真有此事?”

希什曼饶有兴致地问道:“请详细说说?”

见所有人都看向自己吗,那威尼斯商人尴尬笑道:“我也只是道听途说,据说是一个博尔拉德的猎人发现的。”

“那真是可惜了。”

众人感到兴致阑珊。

夏洛克剜了那威尼斯商人一眼,脸上堆起笑容道:“说起来,我还知道关于拜占庭皇室的某些传闻……”

“算了吧,老夏洛克,这些事情我们放到以后再说吧。”

希什曼见话题已经偏离了,也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说道:“这次让大家来呢,是想给诸位事先通个气,大议会那边可能要通过一项决议,增加商税了……”

“啊?!这……”

“伯爵大人,怎么突然就要增加商税了?”

“这是怎么回事?”

“…”

“…”

只要一涉及到利益,这些商人的翻脸便比翻书还快了,这也成功让希什曼结束了刚刚的话题。

今天这次聚会,希什曼想要知道的东西基本上已经差不多了,接下来就随便抛出个东西,让这些商人头疼一下,不要让他们怀疑到自己是刻意去问那些传闻的就行,顺便还能做个人情,一举两得。

希什曼可不是骗他们,大议会可真的是在讨论增加商税的事情。

众人看着希什曼,心想伯爵大人能专门把大家叫出来说这件事,自然也是把大家都当朋友的,但这件事情实在是……

尴尬了半晌,终于有一位商人讪讪问道:“伯爵大人,这件事情我们还有商量的空间吧?”

希什曼皱眉道:“这是大议会准备做的,议案估计今天的议会上就要拿出来审议了,我也只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毕竟诸位都是朋友,特地先告诉你们一声。”

伯爵大人做到这一点,自己这些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一名商人脸涨红了半天,小心问道:“伯爵大人,您在大议会……不是有一票否决权吗……这次……”

大家都对康斯坦察的政治体制很是了解,这句话说出来就很不地道,虽然大家都不想多交关税,但这句话说出来,不是摆明了让希什曼跟大议会翻脸吗?

不仅是翻脸,作为康斯坦察的伯爵,这商税本就有希什曼自己的利益在里面,你还让人家去跟大议会来个一票否决?哪有这样的道理?

至今为止希什曼的一票否决权用过几次?

一次?

什么事情?

四年前,大议会想要恢复奴隶制,被希什曼一票否决,那次希什曼是站在了所有中上阶级的对立面了。

商税这点破事你还让人去动用这个权力?

老夏洛克见希什曼半天没有回答,连忙问道:“伯爵大人,这次增加商税……大概会增加多少?”

威尼斯因为七年前站队成功,免了十年的关税,已经占了很大便宜了,商税该交的从来没有漏过,但只要是商人,没人会嫌自己赚得太多了。

“具体议案我还没看。”

希什曼说道:“我估计也就一到两个点吧。”

哦,那还好,还好。

众人轻松了不少。

其实这些商人联盟基本上已经形成垄断了,根本不怕涨税这件事情,你要是涨税,我就涨价,即使平时是竞争对手,同样作为商人,面对这件事情也会枪口一致对外,根本影响不到他们的利益,反而涨税的领主会背负骂名。

但在康斯坦察可没人敢这么做。

因为大家都知道,康斯坦察好几家贸易公司,是掌握在市政厅和大议会名下的,他们的价格可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发生变化,你要是敢涨价,还不被他们给排挤到死?

国家资本,宏观调控,也就希什曼有实力和能力去建立起这样一个价格体系了。

面对明显不获利的事情,商人是绝对不会去做的。

跟康斯坦察死磕?谁敢?

以前大着胆子跟康斯坦察对着干的某个小城邦,一头撞得头破血流,已经从地图上消失了。

更何况康斯坦察十税一,相比其它地方的商税已经是低得不能再低了,这么一想好像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他们没有一个人怀疑这事是希什曼自编自导自演的,因为康斯坦察的权力分离得很彻底,彻底到大议会经常会拒绝希什曼的某些议案。

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全康斯坦察上下,居然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是不对的。

康斯坦察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

众人了解得越深,便越觉得疑惑。

“好了,诸位,不要聊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

希什曼拍了拍手说道:“诸位,今天在母马横幅的消费都由我来负责,大家不要客气,随意吃喝。”

机灵的夏洛克第一个站了起来,举起酒杯道:“哈哈哈,那我可就要让您破费了。”

希什曼微笑道:“我们是朋友,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哈哈哈,伯爵大人说得好,朋友之间不要说那些。”

“伯爵大人我敬您一杯。”

“伯爵大人……”

“我也敬您一杯……”

“…”

场面上一时间再次觥筹交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几杯下肚,希什曼略显醉态,面对这那些蜂拥过来的小姐们,感到有些招架不住。

“诸位小姐,失陪一下,失陪一下,我喝的有点多,去方便一下。”

希什曼站起身来,没有管那些莺燕娇笑,逃也似地跑出了房间。

站在门口的女仆看到希什曼出来,连忙扶住了他,问道:“先生,需要去洗手间吗?”

“不用。”

希什曼直起身板,眼神很是清醒,中哪有刚才的醉态,对着女仆说道:“带我去见伊索达尔。”

女仆看着希什曼,似乎想到了什么,惊讶地“啊”了一声。

“嘘!”

希什曼示意女仆噤声,说道:“不要告诉任何人,去伊索达尔那里。”

那女仆明显是认出了希什曼,兴奋地连连点头道:“伯爵大人,请跟我来。”

女仆带着希什曼走着,来到了一个跟四周比起来,看上去有些朴素的房间门口。

希什曼推门而入。

房间里的装饰也不见得豪华,只是羊皮沙发、茶几和一对很现代的办公桌椅而已。

一个朦胧的身影坐在办桌后,正看着一副羊皮卷。

传说中的中世纪办公室女郎。

希什曼看着那女郎,皮肤跟夏洛克的女儿鲍西娅一样,都是小麦色,而且比鲍西娅的皮肤更深一些,她的脸上蒙着一层黑色的纱巾,只有一对画着烟熏妆的漂亮眼睛露在外面,但那面纱依旧遮不住她散发出的迷人气质。

母马横幅酒馆的老板娘,伊索达尔。

出生在亚历山大港,是一个什叶派的异教徒。

七岁被卖到康斯坦察成为奴隶,被老伯爵买下,与尤朵拉一起成为希什曼的女仆,后来被希什曼解放,秘密安排建立母马横幅酒馆,已经独立经营了多年。

没人知道母马横幅酒馆是希什曼名下的产业,也没人知道,希什曼建立这个酒馆不是为了赚钱的,而是为了搜集情报用的。

第十四章 酒馆里的美人儿(下)

希什曼自顾自地坐在了一旁的羊皮沙发上,他相信伊索达尔已经发现自己来了,既然后者没有理自己,那就说明手里的羊皮卷是一个很重要的信息了。

希什曼给自己倒了一杯醒酒茶,说来也奇怪,太阳消失,按理说植物应该大面积死亡才对,但希什曼看着杯子里的茶叶,除了颜色从绿色变成了现在的深灰色之外,味道完全没有任何变化。

同样的还包括野外的树林和田地间的农作物,颜色或多或少都发生了一些变化,但居然都能够安然存活下去,这实在匪夷所思。

不过希什曼现在知道了那么多超自然的东西之后,也就见怪不怪了。

终于,在希什曼茶杯将空的时候,伊索达尔看完了手中的羊皮卷,起身站到希什曼跟前,欠身行了一礼道:“伯爵大人。”

伊索达尔的声音很甜很软,像是跟蜜糖拌在一起的糯米一样,让人听了之后感到莫名的舒心。

希什曼也把听伊索达尔说话当做一种享受,挥手道:“坐吧。”

“是。”伊索达尔裹了裹身上的长袍,不经意间将身材的曲线透过长袍露了出来,坐在了希什曼的对面。

“我刚刚问了那群商人们,跟你打探到的消息一样,确实有人在北方的巴尔喀阡山脉中发现了一座城堡,不过不能确定是不是瓦拉几亚大公的。”

希什曼轻轻嘬了一口茶水,说道:“派人过去摸清楚具体位置,把地图画好。”

伊索达尔看着希什曼,漂亮的眸子微微闪动着,仿佛能发出微光,轻声说道:“伯爵大人,我已经秘密派出了狩猎队的斥候过去,相信过几天就能有消息了。”

“嗯,不错。”

希什曼很是满意,伊索达尔总能非常聪明地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干什么,往往能在希什曼下令之前就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妥当,这让希什曼很放心将自己的情报机构交给她。

希什曼又问道:“西边的沼泽地盯紧了,一有异动马上报告,黑海中鱼人的事情也要抓紧调查,最好能派人跟踪一下那些容易失踪的小船。”

“是。”

伊索达尔只回了这一个字。

希什曼又是非常满意地看着伊索达尔,鱼人、怪兽、血族,这些东西放到旁人听说,免不了想要刨根问底,而伊索达尔从自己给她任务以来,从来没有对这些东西问过一句,有这样一个助手,实在是大幸。

希什曼很清楚伊索达尔这种性格来源何处,她七岁被卖到康斯坦察的时候,便已经被奴隶贩子玷污过了,这些阴影,是永远无法磨灭的。

奴隶的生涯让伊索达尔很擅长揣摩别人的心思,同样地,也会将自己的心思隐藏得非常深。

尤朵拉和伊索达尔,这两人从小受希什曼耳濡目染,果然都是不简单的。

希什曼问道:“你刚刚在看什么?”

伊索达尔的脸被黑纱蒙着,看不清楚表情,她柔声问道:“伯爵大人,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伊索达尔主动提问?这倒是少见。

希什曼点点头:“问吧。”

“您……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啊?”

希什曼一愣,也就只有伊索达尔才能向自己直接问出这么敏感的问题了,短暂失神后笑道:“伊索达尔,怎么连你也开始关心起这个问题了?吃醋了?”

伊索达尔仿佛没有听见希什曼最后的三个字,眼帘微垂,说道:“我刚刚看的情报上说,大议会最近又准备和拜占庭签订贸易协议了,他们应该还会向您提出迎娶长公主安娜的事情。”

希什曼觉得有些没意思,他从小就喜欢调戏尤朵拉和伊索达尔,尤朵拉现在希什曼是不敢再去调戏了,那是会出问题的,不过小时候害羞的尤朵拉调戏起来还是很有意思的。

而伊索达尔完全就是个冰坨子,从来面对希什曼的调戏都是一本正经的回答,好生无趣,但希什曼觉得自己也是贱的,越是不说话,小爷就越要调戏你。

很可惜,从伊索达尔刚刚的回答来看,希什曼从来没有成功过。

可希什曼从来就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边说正事边讲调戏伊索达尔是他的强项,或者说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已经习惯了。

希什曼眯着眼睛,脸上挂起神秘且有些猥琐的笑容,看着伊索达尔说道:“你舍不舍得我娶那个安娜公主呢?”

伊索达尔也已经习惯了希什曼的油腔滑调,说道:“阿莱克修斯皇帝还没有男性继承人,长公主安娜很有可能继承皇位,我是支持您娶安娜公主的。”

希什曼笑道:“阿莱克修斯皇帝才三十多岁,身体还好着呢,而且听说皇后又怀孕了,你怎么保证那不是个皇子呢?”

伊索达尔微微点头道:“但是,伯爵大人您想过没有,新皇子如果出生,自然会有很多人顺理成章地觉得这新皇子就应该是下一任皇帝,但是长公主安娜现在的势力已经很大了,以现在关于长公主安娜的情报来看,她一定不会心甘情愿让出这个皇位的。”

“嗯。”

希什曼点点头道:“所以这意味着什么?”

伊索达尔说道:“这意味着长公主安娜也非常需要跟您联姻来巩固她的地位,您就有了一个非常有分量的讨价还价的筹码了。”

希什曼微笑道:“那你觉得你的尤朵拉姐姐,和妮娜小姐怎么样?”

伊索达尔很诚恳地说道:“我在个人感情上是偏向于您娶尤朵拉姐姐的,但是康斯坦察的军队您已经牢牢掌控在手里了,废除奴隶、减免农业税,也让您在下层民众中很有威望,这样的话,娶尤朵拉姐姐就很没有必要了。”

“那妮娜小姐呢?”

“妮娜小姐的身后虽然是罗马教宗,但是罗马教宗支持妮娜最主要的原因是为了加强对康斯坦察的影响力,而您通过妮娜,却丝毫不能影响到罗马城。另外现在康斯坦察无论是天主教、正教还是什叶派、逊尼派,对平民的影响已经非常弱了,娶妮娜小姐根本得不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

厉害,厉害。

希什曼连连点头,在自己身边能称得上智囊的人,也就只有伊索达尔了。

希什曼看着伊索达尔明亮的双眸,突然笑着问道:“那……我如果娶你呢?”

很遗憾,希什曼这一句话并没有让伊索达尔产生什么情绪上的波动。

伊索达尔依旧平静道:“伯爵大人,我、母马横幅酒馆、以及整个情报机构,永远都是效忠于您的。”

“我没有不信任你的意思。”

希什曼微笑着说道:“伊索达尔,你刚刚说了那么多,有的东西我还真的没有想过。但有一个问题你忽略了。”

伊索达尔谦卑地说道:“请您明示。”

“我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有感情。”

希什曼很和缓地说道:“我不希望在我睡觉的时候,还要防着我枕头边的人,而且我也很渴望一段以爱情为基础的美满婚姻,而不是一次政治交易,你明白吗?”

伊索达尔沉默了好一会儿,说道:“伯爵大人,恕我直言,我一直以为您是一个精明的商人。”

“我是商人。”

希什曼说道:“但好的商人,商品不应该包括自己和家人。”

伊索达尔罕见地反驳道:“不,对纯粹的商人来说,没有什么是不能交易的。”

“你说的那种人里面,绝对不包括我。”

希什曼双手捂着茶杯,坐到了伊索达尔的身旁,看着她脸上的黑纱,说道:“你希望我是那样的人吗,如果是的话,那就意味着你很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就被我以一个合适的价格出售了。”

伊索达尔没有扭头去看希什曼,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沉默不语。

希什曼觉得换做自己是伊索达尔,如果有人对自己说刚刚那一番话,那自己肯定会沉沦于那个睿智而多情的男人怀中了。

就算你真的是块冰坨子,那也得化掉了吧?

然而事情还是没能遂了希什曼的愿。

伊索达尔转过头来,轻声问道:“那您究竟准备娶谁呢?”

这个问题希什曼还真没想好,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很多人,首先是那个可爱到不行的妮娜小姐,还有刚刚见面的夏洛克的女儿鲍西娅,她的打扮和符合自己的口味。

尤朵拉呢?虽然很别扭,但仔细想想也不是不能接受吧?

刚刚见面的那几个热那亚商人的女儿也挺漂亮的。

带着自己来伊索达尔办公室的那个女仆好像也不错诶。

如果人数没有限制的话,希什曼真想把所有的人全部打包一块儿娶了算了。

不行,不能这么回答。

希什曼微笑地看着伊索达尔,追问道:“伊索达尔,如果我要娶你的话,你嫁不嫁?”

伊索达尔回应道:“伯爵大人,我刚刚已经说过了,我永远是忠于您的,如果刚刚您的这句话是命令的话,我绝对不会违抗。”

没意思,太没意思了。

“算了,就到这儿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希什曼站起身来说道:“北方城堡一有消息马上告诉我,那几个商人让他们尽情吃喝吧,告诉他们我不胜酒力先回去了。”

伊索达尔也站起来欠身道:“是。”

希什曼长叹一声,似乎对调戏伊索达尔失败无限嗟叹,唉声叹气地走出门去。

看到大门关上,伊索达尔回头走到窗台前,摘下了脸上的黑纱,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伊索达尔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纤手捂着自己心跳加速的胸口,美丽的脸蛋早就红成了一个苹果。

希什曼一直都不知道,在他每次调戏之后,伊索达尔总会陷入长时间的小鹿乱撞状态,可一点也不像他想象中的冰山美人。

伊索达尔深呼吸了一口微冷的空气,她是永远也不会让希什曼看到她脸红的模样的。

第十五章 这美丽的政治

白月当空。

希什曼走出了母马横幅酒馆,像是没睡醒似地,大大地打了一个哈欠。

伯爵难做哟!

希什曼一边感叹,一边在街上迈步走着。

自己不光要考虑自己的个人问题,还要考虑康斯坦察的问题,现在居然又加上了一个调查超自然生物的问题。

这让希什曼觉得很累,却又无可奈何。

见完了美丽的伊索达尔,接下来得见一下大议会里的那群糟老头子了。

希什曼漫步在街头,大议会的位置在内城区的正中心,旁边就是市政厅,都非常容易找到,因为两者都是希什曼亲自设计的,风格当然会有些特殊。

希什曼站在这两栋建筑面前,自恋地欣赏着自己的设计,说是设计,其实都是希什曼剽窃来的。

大议会是罗马的建筑风格,有见识的人看见门口那八根柱子就能认出来,活脱脱就是一个帕特农神庙,要说哪里有什么不同,就是上面的浮雕没能够还原,希什曼也只能记得外形,哪还有心思弄这些细节。

当大议会建立起来的时候,无数的建筑师感叹于伯爵大人的睿智,虽然很多基础性的东西希什曼根本不懂,都是建筑师们提供的意见,但脑海中能够拥有如此宏伟的蓝图,实在令人佩服。

希什曼只能耸耸肩,谁叫太阳消失之后的动乱,使文明直接断层了呢?

罗马城经历了沦陷和翻修,古建筑早已毁灭得七七八八了,而君士坦丁堡虽然没有沦陷,但在那里也看不到如此精美的设计。

甚至有人说,这才是真正的罗马建筑,罗马的正统应该由康斯坦察继承。

当然,后面这两条传言都是希什曼让人散播出去的,显然效果有限,至今也没能使人认为康斯坦察才是真正的罗马。

至于市政厅嘛……那就完完全全是希什曼自己的恶趣味了。

要说大议会那样的建筑,在罗马城和君士坦丁堡里还能找到点影子,那市政厅真的是再年迈的建筑师都没有见过的。

他们不可能见过,因为市政厅的模样,是希什曼完全按照天守阁的样子建起来的,虽然里面的构造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不过从外形上看,那还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人们虽然难以接受这怪异的建筑风格,但市政厅整体看上去还算是大气蓬勃,再加上康斯坦察的民众对希什曼的崇拜,久而久之质疑的声音也全部变成了赞叹。

希什曼建完这两个惊世骇俗的建筑之后,又让人在市政厅和大议会之间,立起了一个雕塑。

那雕塑十米来高,是一个身穿长袍的女子,一只手向上举着一个火炬,另一只手扶着一个盾牌,双眼庄严地平视前方,似乎在俯瞰着正前方的中央广场。

第一次来康斯坦察的人都会问,这雕塑是什么意思,若是当地人的话,就会非常自豪地给别人解释。

“不懂了吧?看那火炬,是象征着光明和自由;看那盾牌,是象征着和平和守护;再看那眼神,象征着庄严和公正,这是伯爵大人借此来表露自己对康斯坦察的无限热爱,同时也表达了市政厅和大议会公平公开,捍卫民众利益的理念!”

“哦!”

外乡人听到这么一大堆东西,不管听没听懂,总是会莫名地觉得康斯坦察的伯爵大人好厉害好厉害。

这一套说辞当然是希什曼瞎编的,这是他的强项。

实际上这雕塑就是自由女神像和雅典娜神像的结合体。

这下希腊罗马风格,日本风格,中世纪风格,还有一些近现代的风格杂糅在了一起,希什曼看着眼前的场景,不由得沾沾自喜,小爷就他妈是个天才!

是不是再加点图腾柱?以后再修个太和殿啥的?

希什曼迈步踏上了大议会的台阶。

希什曼没有佩剑走在街上,会有很多人不认识他,但在大议会这种地方,门口的卫兵当人一下就认出了希什曼。

“伯爵大人!”

卫兵弯腰行礼道:“副议长和各位议员们已经等您多时了。”

“知道了。”

希什曼走进大议会,建筑虽然恢宏大气,里面的摆设还是很朴素的,没有花瓶和壁画一类的装饰物,更多的还是桌椅之类的东西。

但越是朴素,那明亮的火光被四周洁白的墙壁反射着,就越显得神圣而肃穆,这就是希什曼想要的效果。

希什曼踱步走进了会议室,只见会议室中,一个直径六米的大圆桌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十名神态各异,但同样老态龙钟的老人围坐在大圆桌旁,每人的身后还带了一个秘书。

众人见到希什曼进来,纷纷起身行礼,异口同声道:“大议长。”

在大议会没有贵贱之别,这是希什曼定下的规矩,就算是有一天教宗来了,也只需要点头致意就行。

“久等了。”

希什曼快步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说道:“开始吧。”

门外的卫兵一左一右,轰然将大门关上。

一名侍从大声唱喏道:“康斯坦察第五届大议会第三次会议,现在开始!”

“咚——咚——咚——”

三声厚重的钟声从大议会后的钟楼传来,整个康斯坦察都能听到,这是大议会开始的信号。

侍者拿出一张羊皮纸,大声宣读道:“康斯坦察第五届大议会,第三次会议开始。参会人员须保证:第一,康斯坦察的利益大于一切,不得有任何损康斯坦察利益的行为。”

“第二,每人限提出两个议案,若情况特殊,在获得大议长或副议长批准后,可额外增加议案数量。”

“第三,大议会采取一人一票制,相对多数原则,一半以上议员同意即可通过,部分涉及利益关系重大的,在大议长批准后,采取绝对多数原则,需三分之二以上议员同意方可通过。”

“第四,大议长拥有一票否决权。”

“第五,禁止弃权。”

“第六,禁止讨论与议会无关事宜。”

“第七……”

“第八……”

“…”

“…”

希什曼听着那又臭又长的会议章程,真的不敢相信这东西居然是自己写出来的。

不过宣读章程的效果非常好,这些大多数年过花甲的老爷子居然一个个正襟危坐着,表情严肃,像是在聆听上帝的教诲一样,看上去虔诚无比。

看看,这就是仪式感。

十分钟后,侍者终于念完了所有章程,宣布道:“第一个议案!关于增加康斯坦察商税两个点,详细内容在诸位的桌面上,请查看。”

议员的组成,除了希什曼之外,三个人是来自中下层平民的,三个人是来自军队的,还有三个人则是上层民众和富商,副议长虽然明面上是没有任何倾向的,希什曼知道,自己为了得到富人们的支持,实际上是把副议长的位置给了那些大商人的。

现在的副议长就是有着威尼斯背景的人,不过年近七十的他,明显已经老眼昏花了,一直在听着旁边秘书在他耳边念着羊皮纸上议案的内容。

老色鬼,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女秘书。

希什曼的心思完全不在议案,而是在副议长那个女秘书黑色的长筒袜上。

坐在希什曼身旁的女秘书明显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这让希什曼大饱了眼福。

啧,腿型真不错。

其它的议员们对这个议案虽然都有心理准备了,不过明显能看出来,那三个代表富人的议员明显脸色不大好。

“异议!”

一名商人议员举手道:“康斯坦察现在的税收完全够用,为什么要平白无故增加商税?”

一位穿着亚麻,明显是平民议员的人说道:“琼斯议员,议案上写得很清楚,今年的财政预算很紧,下水道的清理工作还没有完成,而且康斯坦察最近人口增长得很快,市政厅很多事情忙不过来了,需要扩编。伯爵大人之前选定的十二名高级法官和二十四名基层法官已经基本通过试用期,需要涨薪,这些东西,请您看完了之后再反对可以吗?”

那位商人议员琼斯不服道:“这些东西我知道,那我想问,市政厅为什么没有能够把这些东西写进年度预算中?现在发现预算不足了,才想起要增加商税?”

那平民议员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议员,说道:“该你了,卡尔厅长。”

被称作卡尔的人,就是康斯坦察市政厅的厅长,年纪四十来岁,是在这些老头子中最年轻的,同时也是一名平民议员。

只见卡尔厅长微微一笑道:“这是市政厅的失误,我向大家道歉。”

这算是个解释吗?

商人议员琼斯有些恼火,他甚至怀疑这是市政厅故意的,就是为了增加商税,语气发冲道:“市政厅的工作失误,为什么要用商税去弥补?”

卡尔厅长耸耸肩,很是无辜道:“因为康斯坦察的商税向来很低。”

商人议员琼斯怒道:“康斯坦察的农业税也很低。”

卡尔厅长笑道:“可是农业税要增长的话,需要六个点才能达到与商税同样的收入。”

“那又怎么样?”

商人议员琼斯道:“即使是六个点,康斯坦察的农业税也远低于其它地区。”

“可是……”

“然而……”

“不对……”

平民和富人议员门吵成了一锅粥,三名军方议员在看热闹,你们吵吧,只要不动我的军费就行。

副议长手里拄着根拐杖,还在听着那身材妖娆的女秘书给他念着羊皮纸上的议案。

希什曼则一句话也没说,饶有兴趣地看着双方讨价还价。

明明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却只字不提,而且满口都把康斯坦察的利益放在最前面。

这他娘的就是政治啊!

第十六章 运筹帷幄的伯爵同学

平民议员和富人议员的争论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已经从人文、历史、经济和外交方面轮番论证了自己的观点,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不可谓不精彩。

那三名军方议员也没能够在置身事外,因为大议会是不可以投弃权票的,所以作为中间人势力的军方议员,就显得格外重要。

三名议员虽然代表军方,但从来不是铁板一块,因为康斯坦察的军队也是分成三块的。

一部分是康斯坦察的正式军队,承担守城和野战职能,以大盾长矛、强弓硬弩为主,装备也中最为精良,清一色的铁甲,也是人数最多的,共计八千人,分为四个营。

正式的军队虽然基本实现了职业化,但终究大部分都是农民出生,而且自己亲戚朋友也基本都在务农,这一位议员当然是站在平民的立场上说话了。

另一部分的军队,希什曼给他们取名为卫戍军,是负责康斯坦察城门海关、治安管理的军队,实际上和警察的性质差不多,装备基本都是短剑、长矛、圆盾和短弓手弩,甲胄则以皮甲为主。

卫戍军说是军队,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战斗任务,就是一个警察部门而已,权力还不小,所以有钱人们都很希望自己的亲戚儿女能够进入到卫戍军当中,现在的卫戍军被这些人渗透得很厉害。

所以卫戍军的代表明显是倾向于富商们的。

而剩下的最后一部分,则是那三千狩猎队的代表,这群人的组成很复杂,有不甘平凡的农民,有被判死刑的罪犯,有被解放的奴隶,还有一些寻求冒险的富家子弟。

狩猎队中当然穷人较多,但是他们是依靠财团的支持才建立起来的,此时狩猎队的代表,是前任是狩猎队队长,一个年过六十却依旧精神矍铄、龙行虎步的白胡子老头。

这位老伯爵时代的狩猎队队长,资历极高却出身卑贱,卑贱到连名字都没有,一直以代号活到现在,如今康斯坦察的人都亲切地称他为“老爷子,”现在连他也陷入了两难的地步。

现在平民议员方面四票,富人议员方面也是四票。

剩下的就是狩猎队议员、希什曼还有副议长三人没有投票了。

副议长已经听女秘书给他读完了议案,也默默听着双方争吵了好一会儿,耷拉着眼皮,缓缓转向希什曼,声音嘶哑地问道:“大议长,您怎么看?”

副议长的声音很小,但他这一句话,却让双方都止住了争吵,齐刷刷地看向希什曼。

伯爵大人的意见至关重要!

终于轮到自己了吗?

希什曼点点头,微微一笑道:“卡尔议员,现在市政厅已经确认会出现财政赤字了吗?”

市政厅长卡尔垂首道:“是的,大议长先生,目前具体的数额还没有计算出来,但是可以确认,以年初的预算来计算的话,是绝对会出现赤字的,而且缺口还不会很小。”

“嗯。”

希什曼说道:“那也就是说,已经确认了要增收赋税,现在只是讨论要从哪里征收,我可以这么理解吗?”

市政厅长卡尔点头道:“大议长先生总结得很精辟。”

希什曼又点了点头,笑道:“那我支持增加商税。”

“大议长!”

商人议员琼斯没想到伯爵大人这样草率就决定下来了,随即将焦虑的目光转向副议长。

副议长却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说道:“我支持大议长的决定。”

“这……”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希什曼在内,都没有想到副议长会是这样的反应,他难道不该据理力争一下吗?百分之二的税可不算少了。

希什曼则马上就想通了,暗骂着老狐狸。

肯定是夏洛克那群威尼斯商人,赶着自己去见伊索达尔的空隙,把提高商税这件事情抢先告诉了副议长。

而副议长一定是听出来了希什曼是早就有意增加商税的,这才干脆来了个顺水推舟。

“大议长、副议长,我有一个提议。”

琼斯议员还不死心,坚持道:“将税收平摊,农业税上涨三个点,商税上涨一个点。”

希什曼和副议长的眉头同时皱了起来,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是最不可取的,看似公平,实则同时得罪两方势力,真不知道老琼斯当了这么多年的商人,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副议长先开口道:“不妥。”

“嗯,是不妥。”

希什曼也说道:“不过也有可取之处,这样吧,商税上涨一个点,农业税不予增加,怎么样?”

市政厅长卡尔一愣,说道:“大议长,一个点可能不太够……”

“我知道。”

希什曼打断道:“所以我决定出售五百匹马补充赤字。”

市政厅长卡尔一听有些摸不着头脑,卖马?康斯坦察的马如此高价买入,现在为了这么点事,就要出售马匹,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

不过市政厅长卡尔也没说什么,只要不增加农业税,卖马就卖马吧。

而琼斯议员也不再说话了,说实话康斯坦察的税率真的是低到令人发指了,仅仅一个点的话,完全是可以接受的,而且伯爵大人还要卖马?

马匹现在可是有价无市的东西,远的不说,只要把马往君士坦丁堡一牵,利润能丰厚得让人眼珠子都掉下来,康斯坦察有马匹出售,获利的还是他们这些商人。

跟马匹的利润一对比,百分之一的商税,加了也就加了吧。

皆大欢喜?

不,弥补赤字不是凭空变出来的,总会有人不满意。

康斯坦察的马在哪?狩猎队。

“不行!老子不同意!”

狩猎队议员拍案而起,把所有的人都吓了一跳。

只见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地扫了一眼众人,中气十足地说道:“狩猎队的马自己都不够用,谁敢卖老子的马,别他妈再想让狩猎队的弟兄们出城卖命去!”

众人纷纷扶额,这老爷子是个另类,资历高、脾气倔,大家是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

讲道理?没有人会站起来跟老爷子讲道理,因为多年的经验告诉众人老爷子脾气一发,是什么道理都讲不通的。

别看老爷子已经从狩猎队退休了,他要是振臂一呼,狩猎队百分之百罢工,这造成的损失,可就不止几个点的税率那么简单了。

“老爷子,您消消气,消消气。”

希什曼被老爷子那一声吼得有些耳鸣,说道:“我没说要卖狩猎队的马。”

老爷子一愣,不卖狩猎队的马,那卖哪儿的马?

“老爷子您先坐下。”

希什曼招呼道:“我问您,康斯坦察的马从哪儿来的?”

老爷子缓缓坐下,哼了一声道:“当然是从北方的佩切涅格人那里买来的。”

老爷子提起这事就来气,那些佩切涅格的游牧蛮子近些年太不像话,双方明明说的是友好互盟,佩切涅格人却屡屡劫掠康斯坦察的陆上商队,带来了不小的损失。

而为了向佩切涅格人买马,康斯坦察不仅忍气吞声,每年还得无偿提供给佩切涅格人一大批粮食和金币作为岁贡,这是康斯坦察军队最憋屈的事情。

希什曼看着三位军方议员的表情,知道他们在想什么,点头道:“向佩切涅格人买马,太贵了。”

听到这句话,就连一直耷拉着眼帘的副议长眼睛都亮了起来。

难道伯爵大人找到了更好的马匹来源?向谁?库曼人吗?那些蛮子除了烧杀抢掠,还知道经商?

“是这样的,诸位。”

希什曼说道:“我先说一下我准备提的议案,那就是断了佩切涅格人的岁贡。”

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希什曼给侍从递过去一个眼神,侍从会意,将一份羊皮卷放到了众人桌前。

“诸位请看羊皮纸上的内容,根据可靠情报,康斯坦察多年来提供给佩切涅格人粮食,使得那些佩切涅格人已经形成依赖,基本上没有了产出粮食的能力,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养马上。”

希什曼看着众人吃惊的模样,微笑道:“一旦我们断了岁贡,你猜猜会发生什么?”

琼斯议员呆呆道:“佩切涅格人会饿死?”

“狗屁!”

老爷子说道:“那些狗日的会来劫掠我们!”

“对!”

希什曼一拍桌子道:“他们会来抢劫我们!因为康斯坦察从来没有反抗过他们,佩切涅格人早就把康斯坦察当成了任人屠宰的小绵羊,如果我们无动于衷,他们会更加肆无忌惮!甚至倾巢出动!甚至会来攻城!”

三位军方议员脸上浮现出了兴奋的神采,知道了希什曼想要干什么。

“然后!”

希什曼说道:“然后,这些来到康斯坦察城下的人,将一个都不可能回去,北方的草原,是我们的,是康斯坦察的。”

这一席话说出来,就算是最懦弱的商人议员,也不禁心跳加速了起来,这样一来,岂不是康斯坦察会有一个稳定的马匹来源了?

康斯坦察的贸易,将再上一个台阶!

众人看着希什曼,这么多年过去了,伯爵大人建立大议会和市政厅后,基本上就是吃喝玩乐,不再管事了,这让很多人不免看轻了希什曼许多。

甚至因为希什曼权力的下放,很多人都没把希什曼当一回事了,市政厅和大议会能够解决所有问题了,还去巴结他这个伯爵干嘛。

但今天这一幕,让众人又回想起来了。

回想起来了七年前的那天。

保加利亚军队的尸体飘满了多瑙河口。

十二岁的希什曼站在城墙上,当着康斯坦察所有民众的面,一刀砍下了保加利亚国王的首级,然后向全康斯坦察的民众宣布:你们有了一位新的伯爵。

副议长眼神复杂地看着希什曼那年轻而英俊的侧脸,这个年轻的伯爵,是什么时候开始计划这件事情的?

一年前?

两年前?

还是……最早答应给佩切涅格人大批粮食的时候,就已经预见到这一天了?

第十七章 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今天的中央广场十分热闹。

因为今天是大议会召开的日子,每次大议会结束之后,便会将通过决议的内容公布在中央广场的布告栏上。

每次公布出来的东西,那可都是很长一段时间内的谈资,所以很多的人都会在今天在中央广场等着大议会的人来张贴公告。

果然,一声沉重的钟声响起,大议会正式结束,包括希什曼在内的十一名议员从大议会那宏伟的建筑中鱼贯而出。

广场上的民众看到大议会台阶上希什曼等人的身影,纷纷振臂欢呼、吹起口哨。

“伯爵大人!”

“赞美太阳!”

希什曼和众议员微笑地向人群招手示意。

大议会的侍从们从众议员身后走出,手里拿着一张宽大的羊皮纸,穿过人群来到布告栏前方,将手中的羊皮纸贴了上去。

众人欢呼着围在了布告栏前方,几个识字的人站在公告前,大声朗读着公告的内容。

“第三届大议会,第四次会议,秉持公正、公平、公开原则,坚持康斯坦察的利益至上,坚持……”

“行了行了别念了!”

人群早就不耐烦地打断道:“挑重点!直接念议案!”

“对,念议案就行!”

“快点儿!快点儿!”

在一片嘈杂的催促下,那人嘟囔了两句,又继续念道:“第一项议案,由卡尔议员提出,从即日起,提高康斯坦察商业税税率百分之一,大议会全票通过。”

“噢!”

人群一片惊呼,特别是那些穿着尖头皮鞋的商人,脸瞬间就拉了下去。

“第二项议案,由大议长希什曼提出,下月初开启新项目峰会,由市政厅负责举办,出售上等马匹五百匹,分十批次,每批五十匹,底价按成色五百至八百金元不等,现场竞标,价高者得之……”

“什么?!”

“我没听错吧?”

“马?!是马匹吧?刚刚念的没错吧?”

“才五百金元?!”

这次反应最大的,反而是那一群刚刚还愁眉苦脸的商人。

“噫!好了!有马了!”

商人们疯癫似地大声叫喊着,甚至有人直接抱头痛哭了起来,他们是多少年没有做过马匹的生意了,这一批马如果拿出去倒卖的话,光是在君士坦丁堡,那利润至少在一倍以上!

如果能够运到罗马城或者阿拉贡地区,那利润只会翻倍地往上涨!

赞美伯爵大人!

赞美太阳!

商人们接下来的东西都不看了,马上回去调动一切可调动的资金,联系一切可联系的商业伙伴,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生意,说什么也得把握住了!

做过马匹生意的商人,在这个都是以信誉担保的年代,在商界可是会永远都会高人一等的。

商人们纷纷离开了,念公告的人还在继续念着。

每念出一条,人群便会爆发出一阵欢呼,重建下水道、开垦新农田、制定最低工酬、提高军队薪水、增加工厂补贴……

在一条条的议案中,所有阶层的人都得到了更多的利益。

希什曼看着欢呼的人群,很是满足,但同时他还思考了更多的事情。

识字率还是太低了,把教会赶走以后,学校什么的都得自己兴办,而且要让平民的孩子进学校,就注定了学校不可能收取过多的费用,康斯坦察的资金还不足以支撑起那样一个庞大的教育系统。

其次就是报纸了,那可是开启民智的好东西啊,人们这样争先恐后地看公告,说明报纸的需求量是非常大的,还可以给市政厅带来一大笔可观的收入。

可是康斯坦察造出来的那粗糙的纸,还有那落后的印刷技术,哪里还做得出像样的报纸,就算做出来了,那也是成本极其高昂,只会形成一个资金黑洞,更别提什么盈利了。

欧洲中世纪这落后的基础科技哟,希什曼经常想要是自己出生在中国该多好。

啧,也不一定,太阳消失之后,全欧洲都陷入了动荡,中国那边不知道也乱成啥样了,要是出生在平民家庭,那不得哭都没地哭去。

“伯爵大人。”

“嗯?”

希什曼沉醉在幻想中,没注意到一名卫兵来到了自己身边,问道:“什么事?”

那卫兵小声道:“伯爵大人,那个鲍德温四世国王的随从想要见您,安德烈队长让我把他带过来了。”

那个医院骑士雷纳德?

希什曼问道:“他人呢?”

“在卫戍室里。”

“带我过去。”

“是!”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公告上,希什曼向副议长交代了一声,便随着卫兵离开,来到了卫戍室。

这里的卫戍室,就是给卫戍军驻扎在城内各个地点办公的地方,说白了就是派出所一样。

希什曼一走进卫戍室,就看见了穿着全身板甲的雷纳德站在大厅中间,两个卫兵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随身戒备着。

“伯爵大人!”

雷纳德一看到希什曼进门,便马上弯腰行礼,态度很是谦卑。

希什曼挥挥手,让所有的卫兵先出去,接着问道:“雷纳德骑士,本伯爵的时间是有限的,如果你还要问马匹的事情,我们现在就可以结束这场谈话了。”

“不,不!伯爵大人!”

雷纳德骑士想着鲍德温陛下给他说过的那些话,恭谨道:“伯爵大人,我来是给您送一份大礼来了。”

“大礼?”

希什曼饶有兴趣道:“什么大礼?”

雷纳德微笑道:“医院骑士团。”

鲍德温四世说过,康斯坦察受到君士坦丁堡的威胁,是急需要重骑兵来制衡的,他需要医院骑士团,所以才会花这么多时间在雷纳德身上。

雷纳德死死盯着希什曼的脸色,果然后者面部肌肉难以察觉地微微颤动了一下。

果然如此,国王陛下真是神机妙算!

雷纳德踌躇满志,继续微笑道:“伯爵大人,不知您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希什曼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

啥玩意儿?医院骑士团送给我?我没听错吧?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好事?

鲍德温四世是完全算错了这个年轻伯爵的心思。

希什曼从来没有产生过这个念头,冷落鲍德温四世,不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而仅仅是因为一方面出于对麻风病的考虑,只能把他们安排在外城区。

而另一方面,希什曼可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对耶稣基督什么的从来也是不感任何兴趣的,管你是什么耶路撒冷国王,看在你史上有名的情况下见你一面,剩下的咱各走各的路就行了。

还想让我赠以金银、含泪送别不成?

至于希什曼跟雷纳德的偶遇,那真的只是偶遇而已,只不过刚好碰见狩猎队归来,这放在鲍德温四世的眼中,就完全成了希什曼在给他们秀肌肉了。

所以面对雷纳德莫名其妙把这么大个馅饼摔在自己脸上,希什曼竟然一时忘了张嘴。

希什曼疑惑道:“我要医院骑士团干嘛?”

“伯爵大人,您不用再试探我了。”

雷纳德胸有成竹道:“面对南方君士坦丁堡圣甲骑兵的威胁,您难道不需要一支可靠的骑士为您效力吗?凭您手下的那些猎人们,可以跟圣甲骑兵正面作战吗?”

对哦!

希什曼恍然大悟,他其实一直都想组建一支重骑兵队伍的,一部分是为了满足希什曼对中世纪骑士的浪漫幻想,但同时重甲骑士确实是个好东西,那玩意儿可是中世纪的坦克。

但骑士的人选、训练、衣甲、骑枪、战阵什么的,康斯坦察在这方面完全是空白,要从零开始组建重骑兵队伍,花费实在巨大,而且你就算建起来了,这些重骑兵又哪来干嘛使呢?

作为战略威慑,未免性价比也太低了吧?

所以这件事情只好搁置了。

现在雷纳德的一席话,给希什曼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对啊!

医院骑士团那么多人,不是现成的重骑兵吗!连甲胄装备都省去了!

而且医院骑士团折戟耶路撒冷,全团上下找不出几匹马来,那么多的骑士失去战马,这不摆明了是清仓大甩卖吗?

希什曼突然感觉自己怎么那么蠢,连这点事情都没看出来。

“怎么样?伯爵大人?”雷纳德的表情有些洋洋得意。

怎么样?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希什曼一边暗自夸着雷纳德,一边说道:“雷纳德先生,您有权力做这个决定吗?”

“当然。”

雷纳德说道:“医院骑士团永远忠于耶路撒冷的王。”

哦!原来是鲍德温四世让他这么干的啊!

希什曼心里有了底,问道:“雷纳德先生,您的条件是什么?”

“很简单!”

雷纳德说道:“陛下临走之时,您需要出城送别,并当众亲吻陛下的脚趾。”

“嗯。”

希什曼知道了鲍德温四世这是想拿康斯坦察作为政治资本了,点点头道:“鲍德温陛下去罗马后,康斯坦察会支持他的。”

雷纳德一愣,觉得希什曼的回答有些答非所问,说道:“伯爵大人,是亲吻陛下的脚趾。”

这个单纯的骑士哟!

希什曼不准备跟他解释了,说道:“你回去告诉鲍德温陛下,如果他能把圣殿骑士团一起弄过来,我送他一个康斯坦察大议会的席位,这可比亲脚趾有用得多。”

雷纳德愣着点了点头,这个刚刚被希什曼夸做天才的骑士,此时完全没有听懂希什曼在说什么。

第十八章 山雨欲来(上)

希什曼站在康斯坦察外城的城楼上,现在他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一个穿着毡衣毡靴,腰间悬着长剑短弓的骑兵正在城楼下用奇怪的语言谩骂着,城楼上没有一个士兵露头。

那骑兵留着小胡子,满面凶光,长了一副中亚黄种人的外表,黑暗中看不太清楚表情,希什曼知道,那就是佩切涅格人派来讨要今年的岁贡的。

那骑兵在城门楼下继续谩骂着。

希什曼转头对一旁的安德烈队长问道:“你听得懂吗?”

安德烈队长摇摇头。

希什曼也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没人理,而且对方还听不懂,那老哥居然还能一个人在城门下骂那么久,精神还真是可嘉。”

半晌,城楼下的骂声停止了。

希什曼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知道自己的计划差不多已经成功了一半。

“伯爵大人。”

安德烈小声问道:“我们是不是要跟佩切涅格人动手了?”

希什曼问道:“谁告诉你的?”

“这段时间大家都这么说。”

安德烈嘿嘿笑道:“现在您拒绝了岁贡,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希什曼眉头微皱,自己已经告诉大议会此事一定保密了,虽然也没指望能保密多久,却没想到这么快就泄露了出来,这实在有些可疑。

大议会内部有人泄密?

希什曼不愿意往这方面去想。

“伯爵大人,您真是厉害,我手下那些小兔崽子,很多都以为您是怕了佩切涅格人了。”

安德烈在一旁拍着马屁道:“您终于要跟佩切涅格人翻脸了,要是真打起来,那群小兔崽子肯定会嗷嗷叫地往前冲。”

希什曼撇了安德烈一眼道:“觉得我怕事的那些人里,肯定包括了你吧。”

“不,不,哪敢。”安德烈连连否认。

他否认也没用,希什曼知道因为自己这些年对外的妥协和让步,军队里的少壮派很是不满,虽然那些屎盆子都是扣在大议会的脑袋上的,但希什曼可是有一票否决权的,所以连带着希什曼也没能逃过去。

军队敢战是好事,不过有自己的思想就不太对了,民族意识的觉醒,也很可能带来下克上的危机。

希什曼想着这件事情结束之后,是该好好整训一下军队了,要是变成了二战日本那样的军队,搞不好就给自己来个兵变什么的,那麻烦可就闹大发了。

“伯爵大人您放心。”

安德烈拍着胸脯道:“那些佩切涅格人要是敢来,我一定让他们半步也进不了康斯坦察。”

嗯,听到这句话,就说明秘密泄露得还不是很多。

如果仅仅是防御战,希什曼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而且佩切涅格人长期劫掠的话,只会得不偿失。

希什曼要的是歼灭战,将多瑙河以北的地区,尽数划归康斯坦察的统治之下。

这样,希什曼才能安全地前往巴尔喀阡山脉,去寻找那个传闻中,瓦拉几亚大公的秘密城堡。

是的,希什曼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前往北方巴尔喀阡山脉而铺路而已,这一点除了希什曼和伊索达尔之外,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希什曼想要干什么。

向佩切涅格人手里买马确实很贵,给佩切涅格人的岁贡确实很多,而且佩切涅格人确实偶尔会劫掠康斯坦察的商队。

但这所有的成本都计算在里面,康斯坦察只要能够拿到这些马匹,最终都是稳赚不赔的。

而一旦灭掉了佩切涅格人部落,这就意味着康斯坦察得自己去多瑙河以北的草原上发展畜牧业了。

自己产出优质马匹,确实看上去非常诱人,但这就意味着康斯坦察需要前期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到北方的草原上。

茫茫草原,四野漆黑,危机四伏。

以前这些风险都是佩切涅格人承担,而现在换成康斯坦察了。

真不知道多少年之后才能扭亏为盈。

希什曼这一次所做的,完全是杀鸡取卵的行为。

商人逐利,肉食者鄙。

……

……

副议长拄着拐棍,在自己那个漂亮秘书的搀扶下从马车上颤巍巍地走了下来,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副议长大人。”

“副议长。”

路上的行人纷纷向副议长打招呼,而副议长也和蔼地笑着,向众人挥手致意。

要说副议长,那绝对是康斯坦察仅次于希什曼的二号人物,配得上德高望重四个字。

作为副议长,很多希什曼不方便做的事情,都需要他来当这个恶人,所以副议长在外的风评并不怎么好。

但好在副议长本人对自身形象维护得较好,自己可以说是康斯坦察数一数二的大商人,家财万贯却生活从不奢侈,而且给自己贸易公司下的员工福利非常之好,对人也异常和蔼,这才让他虽然背了那么多黑锅,却还能够得到民众的尊重。

副议长被女秘书扶着走进了自己宅邸,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女佣递过来的茶水,顺了口气问道:“都散布出去了吗?”

女秘书走到副议长跟前道:“已经散布了,现在军队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伯爵大人要对佩切涅格动手了。”

副议长抚摸着拐杖,点了点头,他是看得出来,从长远角度出发,灭掉佩切涅格人对康斯坦察是没有什么好处的。

伯爵大人如此英明,为什么会犯这种错误?

副议长沉重地叹了口气,或许真的是为了不让商人们因为加税而反弹,从而做出的无奈之举吧。

副议长无可奈何,从康斯坦察的利益出发,只能出此下策,希望自己让人散布出去的消息能够被佩切涅格人得知,从而能有所防范,不要像保加利亚的老国王那样被赶尽杀绝。

虽然知道这样做很可能导致更严重的后果,但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跟佩切涅格人之间的裂痕总能够修复的,可一旦整个佩切涅格灭种了,想要康斯坦察自己生产出马匹,那真得等到猴年马月了。

“算了,不说这个了。”

副议长的眼神看向站在他身前的女秘书,问道:“在大议会,伯爵大人一直在看你,你注意到了吗?”

“注意到了。”

“你觉得,伯爵大人是看上你了吗?”

副议长满是皱纹的手拉着女秘书坐在了他的跟前,缓声道:“今天本来准备提出让伯爵大人迎娶拜占庭长公主的,我见伯爵大人一直看着你,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女秘书红唇微张,她可从来都没有这个想法,有些诧异道:“可是我已经不是处女,而且……”

“伯爵大人不是在乎那些的人。”

副议长打断道:“听说伯爵大人以前有过一个女奴,七岁那年就被人玷污了,可伯爵大人还是把她买了回去,而且对那女奴非常之好,从来没有因为她被人玷污过就厌恶她,甚至还有坊间传闻,说那女奴到现在都一直是伯爵大人的情人……”

“副议长大人,那只是传闻而已。”

女秘书黛眉微皱道:“从来都没有人见过那个女奴,哪里还有什么情人的说法。”

“那女奴是真的,而且伯爵大人对那女奴非常好也是真的,只不过伯爵大人废除奴隶制之后,那女奴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副议长看着女秘书漂亮的脸蛋道:“威尼斯来人了,总督大人很急,他们想让夏洛克的女儿鲍西娅接近伯爵大人,现在跟热那亚那边竞争很激烈,过段时间总督大人可能亲自来康斯坦察,被派去接近伯爵大人的人,也不会只有一个了,所以你很有机会。”

女秘书想到伯爵大人英武的面容,俏脸微红道:“可是,副议长大人,您刚刚不是说想让伯爵大人迎娶拜占庭公主吗?现在威尼斯那边……”

“说到底,你我终究还是威尼斯人,伯爵大人成为了威尼斯的女婿,对我们很有好处。”

副议长和蔼笑道:“但伯爵大人能娶长公主安娜是最好的,能与拜占庭结为同盟,以后黑海的贸易都将以康斯坦察牵头,而威尼斯那边则远远比不上拜占庭,毕竟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

副议长说完最后一句话,突然一愣,不知不觉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习惯了从康斯坦察的利益出发考虑问题,甚至现在要牺牲母国威尼斯的利益,自己也毫不犹豫地偏向了康斯坦察呢?

“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

副议长细细咂摸着这几个字,愈发觉得这不再是一句空的口号,甚至整个康斯坦察的人民,都在以这句话为导向思考问题了。

伯爵大人,还真是让人看不透。

副议长放下拐杖,背靠着椅子,仰头看向天花板,闭着双眼道:“我累了。”

女秘书的脸更红了,只见她喝退了所有的佣人,接着便开始为副议长宽衣解带了起来。

这是她和副议长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了,就连家里的佣人都很少知道两人之间的这层关系已经维系了多年。

如果自己成为了伯爵夫人,那岂不是……

女秘书不敢再往下想了。

第十九章 山雨欲来(下)

以多瑙河为界,似乎将这个世界的文明划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部分。

多瑙河以南,是富庶的康斯坦察,有着永不熄灭的火光,城外大量栽满小麦的农田,络绎不绝的商队,人声鼎沸的港口,一切都是那样的欣欣向荣。

而多瑙河的北方,则是一片黑暗。

基辅罗斯公国、诺夫哥罗德大公国等地区,早就已经被游牧民们攻陷,现在北方的茫茫草原已经成为了游牧民们的天堂。

那些信仰长生天和多神教的游牧民残忍而嗜血,虽然手里有着让南方封建主们垂涎不已的马匹,但那些游牧部落背信弃义是很常见的事情,派过去买马匹的商队基本有去无回,久而久之,没有人敢和这些游牧民做交易了。

而这些游牧民们经常四下劫掠,弄得整个欧洲人心惶惶。

在这个各种意义上都处于黑暗的时代,封建主们在只求自保,很多人甚至连自己下辖的村庄都放弃了,一心只龟缩在城堡里,哪里还会有心思与这些游牧民们对抗。

而像拜占庭帝国、神圣罗马帝国这样体格庞大的巨人,面对骚扰尚可反击,也没有人会对北方那贫瘠的草原感兴趣。

所以多瑙河以北,变成了人们眼中的蛮荒之地,那里只有草原、风雪和吃人的异教徒,没有任何人敢踏足北方。

这么多年来,也就只有希什曼准确地把握了佩切涅格人的需求,以大量的岁贡和对劫掠忍气吞声为代价,与佩切涅格人建立了脆弱的贸易往来。

这就是康斯坦察马匹的来源。

康斯坦察与佩切涅格人只隔了一条多瑙河,地理优势得天独厚。

而且给佩切涅格人大批的粮食,也就只有康斯坦察这个建立了先进农业税收体系的地方才能负担得起。

所以基本可以说,整个欧洲的封建国家,只有康斯坦察能够拿得到北方草原上的优质马匹。

而像拜占庭帝国,圣甲骑兵虽然闻名天下,但也只能向康斯坦察购买战马。

拜占庭帝国当然也尝试过自己养马,但那蹩脚的养马技术和水土环境,养出来的马不仅数量稀少,而且也只能用来拉车驼物,根本达不到战马的标准,尝试了几次之后,也只好放弃了。

现在希什曼向佩切涅格人动手,虽然短期内有利可图,但老实说除了康斯坦察的人以外,听到这个消息的人都不太看好希什曼这个举动。

放着珍贵的马匹来源不要,非要跟佩切涅格人翻脸,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虽然康斯坦察有城墙保护,但那些农田可都在城外呢,佩切涅格人小股骑兵不断骚扰抢掠,你要花多少的资源才能抵御?

草原骑兵,是欧洲封建主的噩梦。

但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些年来康斯坦察不断提供大量粮食,已经使佩切涅格人失去了生产粮食的能力了,这一点很重要,希什曼也是吃准了佩切涅格人不会轻易就放弃康斯坦察的岁贡。

岁贡断了,佩切涅格人的粮食从哪儿来?

自己生产?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产出来?

吃牲口?现在自己的牲口只有马,哪里舍得吃啊?

去抢?等着康斯坦察自己送来多好,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抢?现在的村庄都建起了栅栏围墙,抢劫的收获是越来越小了,这不也是吃饱了撑的慌吗?

多瑙河北方的草原上,燃起了点点的火光,那是佩切涅格人部落所在的地方。

原本佩切涅格人的部落从来都是火光通明的,但现在,他们不得不节省着使用木柴油脂了。

因为好几天前,康斯坦察的人就应该把今年的岁贡交上来,包括大量的粮食、布匹、灯油、肉脯等等。

但是没有,康斯坦察只派来了一个使节,他没有带来任何的东西,只有一封康斯坦察伯爵的信。

信上那位伯爵表示,今年康斯坦察因为遭受了天灾,船只沉没、水淹港口、粮食歉收,已经有些入不敷出了,所以请求今年的岁贡延期上缴,并且减少数量。

这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往年来说康斯坦察的岁贡都是非常准时足量的,固定在每年的四月初。

佩切涅格人现在是完全没有储存的习惯,每当岁贡将近,无论是囤积了多少的粮食肉类,在这几天都是尽情地挥霍,基本上这段时间已经成为佩切涅格人的新节日了。

可是今年,他们的节日看起来过得并不是很开心。

在吃完了所有的存粮之后,康斯坦察的岁贡,并没有如期到达。

阔尔阔台是佩切涅格人的部落首领,他就是当年与康斯坦察建立了贸易关系的部落首领,凭借着康斯坦察的物资,阔尔阔台统一了佩切涅格人八大部落,成立了佩切涅格汗国,阔尔阔台自立佩切涅格可汗。

虽然这个可汗的水分很大,跟更北方的库曼汗国比起来那完全是不值一提的,但佩切涅格汗国的实力,已经足以威慑保加利亚和匈牙利两大王国了。

此时阔尔阔台的寝帐中,阔尔阔台正躺在床上,搂着自己最宠爱的小妾,一名明显跟佩切涅格人相貌迥异的金发美人。

阔尔阔台作为佩切涅格人的大汗,自然是弓马娴熟、体格雄壮,在某些功能方面当然也是极强的,那金发碧眼的斯拉夫美人放在阔尔阔台的面前,就显得无比娇柔。

很少有人能够承受得住阔尔阔台的征伐,但这位斯拉夫美人虽然身体柔弱,却从来都是能够主动迎合他。

这个斯拉夫美人,是阔尔阔台跟随库曼汗国一起攻下基辅罗斯公国的时候掳掠来的,被掳掠来之后,这个金发美人并没有怎样哭哭啼啼整天以泪洗面,而是非常主动地取悦阔尔阔台,并且积极学习他们的突厥语。

这让阔尔阔台很是满意,这个金发美人在各方面的出众表现,使她很快就成为了阔尔阔台最宠爱的小妾,甚至有想把她扶正的心思,只是考虑到部落之间团结的问题,最后无疾而终。

阔尔阔台喘着粗气,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很是宠溺地看了躺在床上的金发美人,随即穿起了衣服,走出寝帐外。

在寝帐的外面,一个中年男人被扒光了衣服绑在石柱上,浑身伤痕,已经奄奄一息了。

这人便是那康斯坦察派来的使节。

“大汗!”

“大汗!”

一众游牧民见到阔尔阔台从寝帐中走出,纷纷七嘴八舌地围了上来。

一人义愤填膺道:“大汗,不能再等了,我们的粮食已经撑不了三天,再这样下去就要杀马了!”

“是啊大汗!那康斯坦察竟敢不交岁贡,分明是已经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大汗,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带着本部的勇士们,必定满载而归!”

“是啊大汗!”

“大汗!不能再等了!”

阔尔阔台很想挥手赶走这群烦人的蚊子,扭头叫道:“巴达台!”

“在!大汗!”

一个看上去贼眉鼠眼的人凑了过来,这人就是在康斯坦察城下,用突厥语一口气骂了好几个小时的佩切涅格骑兵。

阔尔阔台问道:“康斯坦察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叫巴达台的骑兵谄笑道:“大汗,那些康斯坦察人胆子小得很,我在城门口骂了半天,他们硬是没有一个人敢露头接话的,我们的勇士一到,我料想他们肯定缩在被子里尿床了!”

听着巴达台的话,众部落头领纷纷哈哈大笑,康斯坦察那群软蛋,这么多年来我们劫掠商队,他们从没还过手,根本不足为虑。

不过康斯坦察越是懦弱,这些头领们便越是气愤,你这样一个脓包,还敢断了岁贡,真的是太小看草原的勇士了。

“好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阔尔阔台沉吟道:“各位头人,我们去王帐商议此事。”

“好!”

阔尔阔台带着各个部落的头领,向王帐方向而去。

巴达台看着大汗离去,本想跟上去拍几句马屁,却没想到他身后的寝帐中传来一个声音。

巴达台回头一看,只见阔尔阔台大汗最宠爱的那个金发小妾正在叫自己。

那金发美人身上只裹着一件宽松的毡衣,面色潮红地,看上去娇艳欲滴。

巴达台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眼神,这个小美人能如此得宠,那肯定也是有一些特殊的本事的,看看那千娇百媚的身躯,要是能让自己也享受享受,那真是死了也甘心了。

不过这可是大汗的女人,巴达台的想法也只能留在脑中想想而已。

那金发美人用吞吞吐吐的突厥语问道:“巴达台,出了什么事了?”

巴达台嘿嘿一笑道:“没什么事,康斯坦察居然敢断了我们的岁贡,大汗正准备发兵征讨了。”

金发美人吃惊道:“为什么突然这样了?”

巴达台说道:“那说来可就话长了……”

金发美人突然拉着巴达台说道:“那你进来慢慢告诉我。”

那金发美人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身上的毡衣不经意往下滑了滑,似乎有意无意地露出了半个白嫩的香肩。

巴达台眼睛都看直了,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

不行!不行!这可是大汗的女人!

不行!

这个女人危险!

巴达台脑子一片混乱,身体却似乎被金发美人牵着一样,不由自主地走进了寝帐。

第二十章 君士坦丁堡

君士坦丁堡。

耸立在博斯普鲁斯海峡西岸的不夜之城。

东罗马的首都、富人的天堂、文明的灯塔,拥有着伟大的狄奥多西城墙,将君士坦丁堡与外面世界的黑暗隔绝开来,吟游诗人们,将其描述为现世的伊甸园。

无数的贵族放弃自己的领地,带着所有的财产来到这里寻求庇护,同时也让君士坦丁堡的消费水平直线上升。

特别是香料、丝绸、马匹这些日渐稀少的货物,只要你能够把它带到君士坦丁堡来,一定会让你得到无法想象的丰厚利润。

原本康斯坦察其实有机会取代君士坦丁堡,成为东欧大陆上最璀璨的明珠,但因为希什曼一纸法律,废除了奴隶制度,又取消了贵族在康斯坦察的特权,再加上希什曼那个亲手砍掉国王脑袋的凶名,这才让贵族们选择了君士坦丁堡作为栖身之所。

没有奴隶和特权?就算是母马横幅酒馆盛名在外,也不会有人选择在康斯坦察长住下去。

这样一来,君士坦丁堡自然也成为了奴隶贸易最发达的地方,在这里贵族的人数多到令人咋舌,走在街上随便踩到一个脚后跟,那说不定都是来自小亚细亚或者北欧的某个大伯爵。

只不过这些人基本上也就只有一个空的头衔了,因为来到君士坦丁堡之前,他们已经变卖了所有的地产,包括自己的城堡在内。

君士坦丁堡众多的贵族,也使得奴隶供不应求,当然指的是上好的奴隶,那些瘦弱的男奴和不漂亮的女奴,价格反而比其它地方便宜很多。

一个被阉掉的强壮黑人奴隶,作为保镖出售,能够卖到和马匹一样的价格。

这或许也是一个历史的必然,虽然没有新大陆的加入,罪恶的三角贸易还是出现了。

商人们从亚历山大港出发,在当地买入大量黑人奴隶和偶尔能买到的少量马匹、骆驼,然后通过地中海将奴隶运至君士坦丁堡,换成黄金、白银以及一些奢侈品,然后再将这些货物运至康斯坦察,换成粮食、衣物、盔甲兵器以及一些康斯坦察特有的手工艺品,再回到亚历山大港。

如此循环往复,如果没有遇到海盗或者风浪,并且货物质量上佳的话,商人们往往一趟下来,资产能够直接翻倍。

君士坦丁堡作为这个三角贸易两次需要经过的节点,也就意味着能够在博斯普鲁斯海峡收两次关税,这也间接使得君士坦丁堡愈加繁荣。

而君士坦丁堡的狄奥多西城墙和两千圣甲骑兵,也足以让任何觊觎之人知难而退。

此时的拜占庭,正是由科穆宁家族的皇帝,阿莱克修斯一世掌控,由于皇帝还没有子嗣,也使得长公主安娜的地位炙手可热。

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室哈布斯堡家族,已经多次派人来表示联姻的意向了,阿莱克修斯一世知道,那是教宗格里高利七世在后面推波助澜,这个有野心的教宗自从与神圣罗马帝国达成了盟约之后就一心想着修补东西教会的大分裂,以此来名垂青史。

不过……分裂了几百上千年的教会,能够靠哈布斯堡家族的下半身就完成这项使命吗?

不光阿莱克修斯一世嗤之以鼻,普世牧首也是对罗马那位同行的天真感到好笑。

除了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外,其它各地的国王也是对长公主安娜垂涎不已,那个匈牙利国王快五十多岁的人了,妻子新亡、情人无数,居然也腆着脸来表示对长公主安娜爱慕已久,夜不能寐。

恶心。

想起匈牙利那个满脑肥肠的国王,阿莱克修斯一世便只感到恶心,这样的人居然还想娶自己的女儿。

恶心透顶。

除了国王之外,下面就是一些公爵伯爵,没有一个人不在觊觎着那位美丽的长公主殿下,即使是入赘也根本无所谓。

拜占庭帝国的皇位自然是值得觊觎的,但长公主安娜那惊世骇俗的容颜,也令各个贵族神魂颠倒、朝思暮想,若能春宵一度,实在不枉此生。

只是那位美丽的长公主似乎从来都是深居简出,很少在众人面前露面,除非是参加皇室重大典礼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但听说只要是见过那位长公主殿下的人,都会无法自拔地爱上她。

种种传闻,不足而一,也愈发增加了那位长公主殿下的神秘性,相信如果不是那位阿莱克修斯皇帝去年一怒之下砍了一个冒犯他女儿的贵族的头,现在肯定有不少贵族天天削尖脑袋往皇宫里混,只为一亲那位长公主的芳泽。

但是,这样一个人人都想咬一口的肥肉,却放在了某人的嘴边,甚至硬往里塞都塞不进去。

那个人就是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

阿莱克修斯皇帝站在露台上,看着灯火辉煌的君士坦丁堡,沉默不语,一旁的火光在他的脸上跳动着,似乎也在映示了他那复杂不安的内心。

阿莱克修斯一世作为一代明君有目共睹,他结束了东方与异教徒永无止境的战争,并且与南方的阿尤布王朝哈里发萨拉丁签订贸易协议,开放港口、友好通商,开创了如今的三角贸易。

他还积极与保加利亚王国修好,划定边界,解决了北方的边界争端。

在西边收塞尔维亚王国为其附庸,作为与神圣罗马帝国的缓冲区,同时也是前哨站。

在国内则削弱了各大军区的力量,集权于中央,废除了行将就木的屯田兵制,花费巨大财力组建职业化军队,使各个军区沦为空壳。

接着又重建税收体系,将帝国各地的财政牢牢把握在皇帝的手中。

这一系列的过程,阿莱克修斯一世砍掉了上百个贵族的脑袋,在这些贵族的尸体上,建立起来了一个崭新的拜占庭,不,是崭新的罗马帝国。

但阿莱克修斯一世知道,这一切都还远远没有完成,因为君士坦丁堡商业的发达,是依靠贵族们那惊人的消费带动的,如果没有那些贵族,君士坦丁堡绝对不会有今日这样富庶。

这同时也预示着,君士坦丁堡将永远无法摆脱那些贵族们的影响。

那些贵族靠着雄厚的资金,掌握了君士坦丁堡大量奴隶和周围的土地,而他们所有的收入都花费在了日渐奢靡的消费中。

君士坦丁堡因为对奴隶和香料丝绸的需求,目前很繁华,但这已经到顶了,君士坦丁堡已经不可能更繁华了。

除非……

废除奴隶制,废除贵族特权。

这怎么可能。

阿莱克修斯一世那坚毅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动摇的神情。

北方的康斯坦察,那个希什曼,他居然做到了,而且在七年前就做到了。

他怎么能做到?

他怎么敢去做?

他七年前就已经看到了今天吗?

很多人当年不理解,希什曼为什么付出那么惨痛的代价,杀那么多的人也要废除奴隶制,废除贵族特权。

现在至少有人理解了。

阿莱克修斯一世露出了一个苦笑,但又有些庆幸,幸好当年希什曼砍掉保加利亚国王首级的时候,自己当机立断杀掉了希什曼的弟弟,让他坐稳了康斯坦察伯爵的位置。

当希什曼砍掉保加利亚国王头颅的时候,阿莱克修斯一世就敏锐地感觉到了,这个希什曼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可是没想到,希什曼不仅的不简单,甚至复杂到阿莱克修斯皇帝都看不透。

威尼斯的总督当年为什么会支持这个怪胎,阿莱克修斯皇帝终于明白了,这是自己的失误,如果当年自己选择的是希什曼,而不是他的弟弟,哪里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自己堂堂皇帝,长公主安娜,至少是拜占庭帝国目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想要下嫁于他,他居然拒绝了?

阿莱克修斯一世既然把安娜嫁过去,就没想过会让长公主安娜继承拜占庭帝国,阿莱克修斯一世很有信心自己再生一个皇子出来,而且皇后已经怀孕临产了。

阿莱克修斯一世想要康斯坦察,因为现在拜占庭帝国看起来繁荣,其实远没有表面那样强大。

因为帝国的土地和奴隶都在贵族手中,生产的粮食已经无法满足自身需求了,大批的粮食需要从康斯坦察进口。

阿莱克修斯一世不是阔尔阔台那个脑子只有肌肉的蠢货,他知道这样是非常危险的,等于帝国的生命线掌握在外人手中。

所以阿莱克修斯一世需要得到康斯坦察。

通过自己的女儿,通过长公主安娜。

不仅要得到康斯坦察的土地粮食,还要得到康斯坦察的经验,他们如何废除奴隶制和贵族的经验。

阿莱克修斯一世相信,安娜嫁过去之后有能力控制住那个伯爵,只可惜,安娜没能在那个伯爵年纪尚幼、根基不稳的时候就嫁过去,这样拜占庭帝国的势力才好渗透进去。

现在比起当年,安娜过去想要控制住康斯坦察的难度就高得多了。

不过阿莱克修斯一世还是相信自己的女儿。

安娜为了帝国,一定能做到的。

第二十一章 深宫中的长公主

“陛下。”

一位穿着黑色罩袍的老仆人来到了阿莱克修斯一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消息收到了,康斯坦察确实在十天前向佩切涅格人派出了使节,表示要减少岁贡。”

这个希什曼,又想干什么?

阿莱克修斯一世本身就是一个改革家,当然不会像那些短视的商人一样认为跟佩切涅格人翻脸会有什么好处。

除非康斯坦察有把握一口气吃掉整个佩切涅格汗国?

阿莱克修斯一世眉头微皱,即使吃掉了也没有什么好处啊,难道康斯坦察想自己去那荒无人烟的草原上去养马?

那得花费多大的财力物力?

阿莱克修斯一世觉得有些疲惫,不想再去思考这些问题了,说道:“知道了。”

那老仆人并没有退下去,而是躬身道:“陛下,这件事情安娜殿下也知道了。”

阿莱克修斯一世回头看着老仆人,眼睛如鹰隼般锐利,安娜居然比自己还先得知这些情报。

阿莱克修斯一世知道这事肯定不是老仆人干的,那些安娜的支持者们,也未免把手伸得太长了些。

“你是怎么知道的?”

“来的路上,我遇到了安娜殿下。”

老仆人拘谨道:“安娜殿下让我转告陛下说,康斯坦察的伯爵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佩切涅格人这次应该是要完了,如果可以的话,要么趁着双方拼杀之时突袭空虚的康斯坦察,要么就帮助康斯坦察灭掉佩切涅格人。”

阿莱克修斯一世心中稍安,安娜让老仆人带话,那就说明她没有瞒着自己,无论外人如何看待安娜继位还是新皇子继位,只要安娜一心想着君士坦丁堡的利益就行,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突袭康斯坦察?

或者帮助康斯坦察吗?

阿莱克修斯一世知道这可能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佩切涅格人的草原弓骑兵,一定会让步兵为主的康斯坦察焦头烂额,如果在双方战事焦灼之际,君士坦丁堡倾巢而出,真的很有可能就把康斯坦察一举拿下了。

只要拿下了康斯坦察,粮食、铁器、衣甲、马匹,所有君士坦丁堡紧缺的物资,都能迎刃而解,并且三角贸易的两个节点,都会掌握在帝国的手中。

此消彼长之下,帝国就有足够的本钱去动摇那些大贵族的根基,从而将权力真正的收归皇帝了。

这确实很诱人,但是……

阿莱克修斯一世想到了被希什曼亲手砍下首级的保加利亚前国王,那个年轻的伯爵非常聪明,也非常懂得审时度势,君士坦丁堡一直在康斯坦察的南部虎视眈眈,虽然多年来都相安无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些和谐都只是表面上的,只要有机会,双方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对方打入深渊。

自己能想到奇袭康斯坦察,难道那个年轻的伯爵不会想到吗?

不,他一定能想到。

阿莱克修斯一念至此,对老仆人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老仆人弯腰退下。

阿莱克修斯一世依旧站在露台上,看着君士坦丁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仆人看着阿莱克修斯皇帝伟岸的背影,心生无限感慨,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

老仆人一走出房间,便发现走廊的尽头有一抹华贵的紫色亭亭而立,似乎一直在等着自己。

老仆人加快脚步,走到那紫色的身影前,双膝跪地,恭谨道:“长公主殿下。”

“父亲说什么了吗?”

那一抹紫色的声音非常悦耳,就像是阳春三月枝头花开,有一只不知名的小鸟站在树枝上轻快地清鸣,似乎能扫去人们心头所有的不悦与阴霾。

在皇帝面前还显得游刃有余的老仆人,此刻面对这紫色的身影,似乎有些紧张和激动,他连忙说道:“公主殿下,陛下只说他知道了。”

皎洁的月光透过雕满花纹的窗户照进了走廊,照在了那一抹紫色的身上。

少女轻声叹了一口气,似有忧心如醉,恍然间连月光都黯淡了几分。

知道了,意思就仅仅是知道了而已,不会再有任何下文了。

少女转身透过走廊的窗户望向窗外,说道:“知道了。”

老仆人极为谦卑地一头触地道:“那老仆告退了。”

“去吧。”

……

……

阿莱克修斯一世知道,自己的女儿聪明伶俐,这么多年已经发展出了极大的势力,这股势力似乎已经完全不在乎皇后肚子里胎儿的性别了。

阿莱克修斯一世知道这股势力很大,大到连他自己都摸不太清楚他们有多大,但阿莱克修斯一世一直坚信,只要皇后成功给自己生下一个男性继承人,那些支持安娜的势力自会大受打击,甚至烟消云散。

但阿莱克修斯一世没有想到的是,这股势力已经是他无法掌控的了,甚至连安娜自己都无法掌控,比如阿莱克修斯一世无比信任的老仆人,总理了帝国的大部分情报业务,虽然依旧对自己忠心耿耿,但实际上早就成为了安娜的忠实拥趸。

所以皇帝从老仆人那里得到的关于安娜的信息,永远都是正面的。

安娜自己有时候也很困惑,为什么从小就有那么多人对自己好,那么多人都来巴结自己,都将自己当成了下一任皇帝来对待,为什么这些人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成为一代女皇?

为什么?

安娜曾经很直接地问过老仆人为什么。

老仆人的语气诚恳地回答道:您的美貌犹如天上的白月,您的善良犹如慈爱的乳母,您的品质犹如清澈的泉水,您的智慧犹如古老的圣典,从您六岁那年第一次接触到您,我就确认了,您一定会成为罗马的女皇!

老仆人的话像是在拍马屁,但实际上就是这样,老仆人从小就进入了皇宫,那时的皇帝还不是阿莱克修斯一世,老仆人用一辈子摸透了帝国和皇权。

就像年轻的贵族们惊鸿一瞥,便会无可救药地爱上安娜美丽的容颜,老仆人第一次接触安娜,便被她那无上的品质所吸引了,在老仆人的眼中,安娜在将来的某一天坐上她父亲的位置,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老仆人离开了,紫色的身影却还在走廊的窗户前眺望,远远看去,真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场景一样。

那少女穿着一身华贵的紫色束腰连衣裙,裙子并没有用铁架之类的东西支撑起来,而是自然地垂在身下,让整个身影显得单薄而娇弱。

那少女的衣着虽然华贵,但她并没有穿戴任何的珠宝,反倒显得有些朴素,但那朴素的装饰和紫色的华裙放在一起,居然堆砌出了一种别样的高贵,让人只敢远观,未敢亵玩。

而那令无数君士坦丁堡贵族为之疯狂的美丽,还是安娜公主绝美的容颜,如果说刚刚的场景从走廊看去就像是童话故事的场景的话,那安娜公主的容颜,就真的是只有童话故事才会出现了。

那真的不像是一张真实的面容,无论谁第一眼看去,都会觉得自己恍如梦境,那无一丝瑕疵、如牛奶般膏润的肌肤,那精致到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的五官,就像是维纳斯亲自给这个少女最纯洁的祝福,就像是从最伟大的画家笔下,画出最美妙的画卷中走出的天使。

不,没有那个画家能画出长公主的美貌,那副容颜,绝对是受到了上帝最宠爱的眷顾。

长公主安娜独自站在窗前,就像是一副静止的油画。

她轻轻叹了口气,不是在顾影自怜,而是在忧心于父亲的决定。

父亲是在是太保守了。

安娜能够理解阿莱克修斯一世,作为帝国的皇帝,当然要持重为上,不能用帝国的安危去赌一个未知的利益,甚至那个利益大到能够左右帝国的未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进攻康斯坦察,就是一次赌博,安娜能够想得到,阿莱克修斯一世能够想得到,希什曼自然也能想得到。

但为什么希什曼还是冒着拜占庭可能渔翁得利的风险,依旧要跟佩切涅格人翻脸?

实际上他也是在赌。

希什曼赌的是拜占庭帝国不敢,或者说阿莱克修斯皇帝没有那个魄力来进攻康斯坦察,现在看来,希什曼是赌赢了。

安娜黛眉微蹙,想着康斯坦察那个素未谋面的伯爵,真是一个胆大的家伙,明明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却把父亲的心思摸得无比透彻。

无数的贵族才俊追求她,无数的国王公爵觊觎她,安娜虽然对人的态度都一样,但实际上从来没有把那些人放在眼中过。

纨绔、短视、浮夸、怕事、愚昧。

如果安娜愿意的话,可以随便用一些手段,就可以非常简单地将这些贵族从一个挥金如土的富豪,一夜之间变成穷光蛋。

但她不屑于那样去做,因为在安娜看来,那些人加起来,还不及北方的康斯坦察伯爵之万一。

废除奴隶、废除特权、建立议会、减免农税、大兴商业。

居然还敢拒绝自己的婚约。

“草野村夫,岂敢觊觎上邦公主。”

想起了希什曼用拉丁文写的那一篇,谦卑而又委婉的拒婚书,安娜的嘴角挽起一个美丽的弧度。

那究竟是一个怎样有趣的人呢?

对了,好像很多年前自己还见过一个同样有趣的人,那个人好像就是希什曼的弟弟吧?

只可惜,在希什曼歼灭保加利亚的军队之后,安娜便建议父亲将他杀掉了。

第二十二章 兵临城下

阔尔阔台的寝帐中,那个斯拉夫的金发美人正坐在梳妆台前,面对着镜子梳理着自己一头柔顺的金发。

这个梳妆台是康斯坦察进贡而来,当然是由希什曼设计的,非常现代的梳妆台,也是康斯坦察的畅销品之一,几乎每个贵族的家中都会有一个这种梳妆台,给康斯坦察带来的大量的收入。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淡黄色的半透明丝质睡袍,也是为了讨好阔尔阔台,由康斯坦察进贡来的。

当然还有跟梳妆台一起,由康斯坦察生产的大量高级化妆品,这些东西由于阔尔阔台的宠爱,都给了金发美人一个人,让部落的其它女人嫉妒不已。

康斯坦察吗……

金发美人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神游在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寝帐的门帘被人掀开,一个身影从门外呲溜一下钻了进来,一把从身后抱住了金发美人。

“啊!巴达台!”

金发美人一声娇呼:“你怎么来了?”

来的人正是那贼眉鼠眼的巴达台,前几天趁着大汗与各部落首领合议的空子,尽情地与金发美人享尽床笫之欢,之后便一直失了魂一样地念念不忘,但也不敢再冒着生命危险接近寝帐。

没想到今天这巴达台为什么突然这么大胆,竟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进来。

巴达台猥琐地笑着,一把撸下了金发美人的睡袍,把下巴磕在在她白皙的脖子上,说道:“今天大汗已经带各部落勇士前往康斯坦察了,没有十几天是回不来的,小美人,可想死我了……”

金发美人一愣,阔尔阔台带人去康斯坦察了?

没等反应,急色的巴达台一把将金发美人的睡袍脱掉,将她横抱起来丢在了床上,像饿狼似地扑了上去。

这可是大汗的女人!巴达台感到无比满足。

憋了许久的巴达台肆意纵欲,粗暴地发泄了许久,才因为体力不支,一下瘫倒在了金发美人的身上。

听到巴达台在自己的耳边粗重的喘息声,金发美人也全身香汗淋漓,不过她的眼神却不似刚才的迷离,而是毫无神情地看着天花板。

“巴达台,你就不怕别人看见吗?”

金发美人语气担忧地问道,脸上的神情却丝毫没有变化。

“嘿嘿,不怕。”

巴达台在金发美人的耳边说道:“大汗把部落的勇士基本上都带走了,一共三千多人,走之前还特地嘱咐我看好他的寝帐,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原来是这样啊……”

“所以你不用怕被人发现。”

巴达台笑道:“小美人,这段时间,就让我好好伺候你吧,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啊!不要!”

金发美人故意娇嗔一声。

那巴达台果然忍不住诱惑,手脚又开始不老实了起来。

……

……

巴达台在床上沉沉睡去了。

金发美人悄悄拿开了巴达台抱着自己的咸猪手,从床上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下在床上熟睡的巴达台,眼神中透露出默然与发自内心的厌恶。

金发美人赤脚走在地毡上,找到了巴达台扔在地上的衣服,在里面摸索着,果然找到了一把巴达台平时不怎么用的短刀。

金发美人回头看着依旧熟睡的巴达台,蹑手蹑脚地走到梳妆台前,将那把短刀偷偷塞进了梳妆台的一个抽屉里。

做完这一切,金发美人又回到了床上,躺在了巴达台的身边。

她有一个预感,自己很可能要从这种地狱一样的生活中摆脱了,所以自己必须做好准备,迎接着那一天的到来。

至于巴达台这个人,自己需要用肉身布施,让他能够在关键时刻帮自己一把。

就快到了,那一天就快到了。

……

……

“大汗!我们到了!”

一名斥候飞快地奔来报信。

阔尔阔台看着远方那高大的城墙,说道:“我又不是瞎子。”

斥候又道:“大汗,那城墙上没有一个人,我在城楼下叫了半天也没有人搭话。”

一名部落首领大笑道:“哈哈哈,果然如巴达台说的一样,这康斯坦察早闻风丧胆了。”

另一名部落首领搭话道:“听说这康斯坦察很是富庶,金银成山,美女无数,那基辅罗斯可是差远了,这次好教部落的勇士们放肆劫掠一番!”

“哈哈哈,上次可汗从基辅罗斯掳掠来的那金发美人,我可是眼馋得很,不知道这康斯坦察里面有没有那样的上好货色。”

“当然会有,听闻康斯坦察有一个母马横幅酒馆,里面的女仆个个漂亮之极,连有些贵族小姐都比不上。”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哈哈哈!那待我杀进城中之后,定要抓几个回去,好好享受一番!”

“一定!一定!”

“哈哈哈……”

“…”

听着耳边各个头领的讨论,阔尔阔台可不那么乐观,这康斯坦察可不像平时劫掠商队或者劫掠那些只有木栅栏的村子,康斯坦察可是拥有着极为坚固的城墙的,自己这一行人没有任何攻城工具,就算康斯坦察的士兵再如何懦弱,要是坚守不出,还真拿他们没什么办法。

况且……康斯坦察的军队真的那样不堪吗?

阔尔阔台很怀疑,七年前,希什曼带领康斯坦察军队屠杀保加利亚贵族的事迹人尽皆知,那么一个狠人,为什么这些年过去之后,军队反而这样懦弱了呢?

阔尔阔台能当上可汗,开创佩切涅格汗国,自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不会像那些部落首领一样,那么容易就轻视敌人。

“大汗!大汗!”

此时又有一名斥候从远方奔来:“大汗!搜查了附近所有的村庄,都不见人影,村中也没有一粒粮食。”

众人面面相觑。

自己这三千多人渡过多瑙河而来,本就是粮食不够,此时每人携带的干粮不过还够吃一两天的。

粮食的问题对佩切涅格人从来不是问题,以前一直有康斯坦察的岁贡养着,如果偶尔不够,那掳掠一下商队村庄,也是很容易就能够得到粮食的。

当年攻打基辅罗斯公国,就是一路劫掠过去,从来不需要考虑粮食的问题。

而现在,康斯坦察城外所有的村庄都空了?没有留下一粒粮食?简直闻所未闻!

这种恐怖的组织力,是佩切涅格人第一次见识到,整个欧洲,也就康斯坦察能够做到把周边的村庄牢牢把握在手里,让他们迁移,只需要一纸命令就行。

“混账!”

一名部落头领向那斥候道:“告诉勇士们!砍树!造梯子!”

“慢着!”

阔尔阔台拦下了那名斥候,村庄全部空了,说明康斯坦察早有准备,这让阔尔阔台感到有些莫名的心慌。

这会是一个陷阱吗?

众部落首领不解道:“大汗,您……”

阔尔阔台皱眉道:“各位,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为了逼康斯坦察恢复岁贡,如果能不让部落的勇士遭受损失,那就尽量不要打。”

一名长相凶悍的头领道:“大汗,只要部落的勇士能够爬上那城墙,敢担保那群软蛋没有一个人敢拦我们,到时候打开城门,勇士们一举杀入劫掠痛快,好让那康斯坦察的小伯爵尝尝忤逆我们的下场!”

阔尔阔台很是头疼这些只知道烧杀的人,虽然打仗勇猛,但永远都是鼠目寸光。

“各位勇士,我从来没否认过你们的勇猛,但是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劫掠了康斯坦察,那他就可能永远没有能力再给我们提供岁贡了。”

阔尔阔台尽量说得耐心细致:“如果没有了岁贡,我们的粮食从哪里来?抢掠?打猎?还是吃草籽?”

什么?

什么叫劫掠了康斯坦察之后,就永远没有能力提供岁贡了?

难道把他们打怕了之后,他们不是应该老老实实地把更多的岁贡交出来,甚至比以前更多吗?

如果希什曼在场,他一定会无情地嘲讽这群土包子。

竭泽而渔懂不懂?杀鸡取卵懂不懂?

你们那突厥语什么破玩意儿,连个成语都没有,一个概念还要解释那么老半天,累不累啊你们?

虽然阔尔阔台说得已经很细致了,但还是有很多人犯迷糊,根本没有听懂阔尔阔台在说什么东西。

阔尔阔台也不想再花时间给这些人上课了,他们只需要服从可汗的命令就行。

……

……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希什曼站在城垛后面,看着城下黑压压的一群游牧骑兵,豪情万丈地说道:“啧啧,看看这阵势,果然甲兵与刀剑才是男人的浪漫,真是想让人长歌一曲,一抒豪情。”

“我——站在,烈烈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

一旁的安德烈实在听不下去了,苦着个脸道:“您唱的是些什么东西?”

“这叫霸王别姬,跟我念,霸王别姬。”

希什曼得意道:“这是遥远东方某个伟大帝国的语言,安德烈队长,你知识水平还是太低了。”

佩切涅格人如期而至,南方的拜占庭帝国还没来背后捅刀子,这怎能让希什曼不高兴?

正当希什曼还准备显摆显摆,来一句风卷尘沙起,突然卫兵来报。

“伯爵大人!有一个人朝城墙过来了!”

“哦?”

希什曼饶有兴趣地往城门楼下看了一眼,果然有一个人遍体鳞伤地朝着城墙走了过来。

这不是自己派去佩切涅格的使节吗?

真是苦了这哥们儿了。

第二十三章 请君入瓮

阔尔阔台远远地望着康斯坦察的城墙,城头上已经燃起了火光,一台台巨大的弩车被推上了城墙对准了众人,一门门黑洞洞的炮口也在火光下时隐时现。

似乎上一刻还是人畜无害的康斯坦察,在一瞬间变成了军事堡垒。

“后撤!后撤!”

阔尔阔台急忙下令。

那些弩车发射巨矢,一般是对付攻城塔用的,但那一门门漆黑的大炮,那可是对付密集攻城的利器。

康斯坦察使用的火药,还只是很原始的黑火药而已,在经过希什曼那蹩脚的技术改进下,虽然好用了不少,但火炮最多也只能打两千米的距离,而且准头差得出奇。

最关键的是希什曼没能造出火枪来,那炸膛率高得吓人,要真用那玩意儿,还没开打自己这边火药库都得殉爆了去。

冷兵器的时代,看来还没有到结束的时候。

希什曼只能这样安慰自己,然后放弃了火枪的开发,同时也可惜,自己没法看到经典的排队枪毙了。

只不过这个时代的火炮虽然落后,但作为打击士气的工具还是非常实用的,看到自己的战友被一颗铁球滚成肉酱,再坚强的士兵都会出现动摇。

尤其是骑兵,缺乏面对火炮的训练,往往一炮下去,人仰马翻。

至于用火炮杀敌?别开玩笑了。

这年头用的都是实心弹,一炮出去能给你碾死几个人就谢天谢地了,而且那长达五分钟的装填速度,而且最多打那么七八炮就得等炮管冷却。

你指望这个对敌人造成有效杀伤?希什曼表示自己的脑子还没出问题。

即使是这样,康斯坦察的巨弩大炮,还是吓得佩切涅格人慌忙后撤。

看着城墙上密集度极高的巨弩大炮,众部落首领暗自心惊,却又对阔尔阔台由衷敬佩。

大汗不愧是大汗,要是刚刚按照大家的想法攻城,先不说康斯坦察的士兵厉不厉害,光这些守城武器,就能给毫无准备的勇士们措手不及,施以沉重打击。

“大汗!那个家伙又回来了!”

一人高声叫道。

众人纷纷放眼望去,之间远处那个浑身是伤的使节,又一瘸一拐地走了回来。

这是怎么回事?

阔尔阔台心中疑虑,说道:“带他过来。”

“是!”

那骑兵带着两匹马过去,将那使节接了回来。

“尊敬的大汗,尊敬的大汗!”

那使节浑身颤栗着,也来不及下马跪地了,颤声说道:“伯爵大人,不,希什曼已经答应了按期交上岁贡,并且今天就会提供一部分给您,而且还为各位准备了美酒佳肴,只求您冷静下来,不要攻城。”

众人松了一口气,康斯坦察阵仗摆得那么大,原来实际上还是一个软柿子,这要真打起来,自己一方可能讨不到什么好处。

阔尔阔台听了也是非常满意,只要岁贡能够恢复了,其它的什么东西一切都好说,自己目的能达到就行。

阔尔阔台点头道:“告诉你们伯爵,恢复岁贡之后,还要交付一批金银和武器盔甲,不然我们不会就此罢手。”

“是,是。”

使者连忙答应,又怯怯问道:“不知道您要多少金银和武器呢?”

“哈哈哈哈。”

阔尔阔台仰天大笑道:“那就要看你们伯爵的诚意了!”

众部落首领听了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然不愧是大汗!

那使者骑着马,又飞奔到了康斯坦察城下。

众人屏息而待,不一会儿,康斯坦察巨大的城门轰然大开,一个人从城墙走了出来。

那使者又飞马回到了阔尔阔台跟前,说道:“尊贵的大汗,伯爵大人已经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请您跟我一起过去吧。”

就这么简单?

这也太顺利了吧?

阔尔阔台看着,城墙上的巨弩和火炮都已经消失,城门也大开着,确实是没有任何防备的样子。

“大汗,我们走吧!”以为部落头领兴奋地叫道,他坐下的战马似乎也被这喜悦感染,不安分地躁动着。

阔尔阔台还是有些犹豫,唯恐前方有诈。

“大汗。”

这时使者说了一句话,打消了阔尔阔台的最后一丝疑虑:“大汗,伯爵已经在城门口等着您过去了。”

伯爵在城门口?

众人又是一愣,看着站在城门口那个身影,那居然就是康斯坦察那个大名鼎鼎的伯爵?

“走!”

阔尔阔台一马当先,随即三千多骑兵,一人双马甚至三马,朝着康斯坦察大开的城门飞驰而去。

这些被无数贵族视为恶魔骑兵的游牧弓骑,此时正一个个大叫着一些意义不明的口号,抽出腰间的短剑弯刀、在空中不断挥舞着,七千余匹战马同时冲锋,而且还是在这样的一个平原上,足以粉碎任何的抵抗力量。

就在这些骑兵离康斯坦察城墙越来越近,甚至马上就要冲进城内,将城门口那个身影踏成肉泥了。

此时阔尔阔台确突然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古怪的长啸,那些游牧骑兵们随即调转马头,沿着康斯坦察的城墙不断游荡着,展现出了极为熟练的马术,同时门口那个伯爵也避免了成为马下冤魂。

阔尔阔台看着门口站着的那个一脸恐慌的少年伯爵,还没开始说话,那伯爵便一下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在说些什么。

虽然听不懂那伯爵的语言,但这些佩切涅格人还是爆发出了一阵嘲讽的哄笑。

康斯坦察大名鼎鼎,全歼保加利亚国王全部军队,原来只是这样的一群货色啊,那这岂不是代表着保加利亚国王的军队,比这个更不堪吗?

顿时一种天下之大,大可去得的豪情壮志,在每个佩切涅格人的心中燃起。

保加利亚如何?匈牙利如何?君士坦丁堡又如何?

连康斯坦察都视为劲敌,这群人也不怎么样,干脆自己这一趟直接杀向君士坦丁堡,让那群自称罗马人的家伙也给一笔岁贡算了。

当然,希什曼现在是不会知道这些人想的是什么,如果他知道这些佩切涅格人下一步居然是想去君士坦丁堡,那他肯定不会再对他们动手了。

此时那名通晓佩切涅格人所用突厥语的使者打马上前来,说道:“尊贵的可汗,伯爵大人刚刚说,已经为各位准备好了岁贡的粮食,但是金银铁器还需要准备一段时间,不过伯爵大人已经为尊贵的可汗准备了酒席,马上就让人给送出来,请您在城外稍等。”

嗯,态度还不错。

等等,稍等?

在城外稍等?

把酒席送出来?这是什么意思?

那名相貌凶恶的部落首领厉声喝道:“这是要不准我们进城,在城外面吃吗!勇士们从部落赶来,一刻也没有休息过!居然还敢这样对我们,勇士们!你们答应吗!”

“不答应!”

“不答应!”

“进城!”

“我们要进城!”

“进城去!”

使者将话翻译给了那伯爵后,之间那少年伯爵面色发白,不断以头抢地恳求着什么。

使者对阔尔阔台道:“伯爵大人请尊贵的可汗和草原的勇士们不要进城。”

“呸!你算个什么东西!老子偏要进去!”

那部落首领哈哈大笑着,朝着城门飞驰而入,吓得那伯爵连滚带爬地退到了路边。

有了他这一个领头人,三千多草原骑兵也跟在后面,口中呐喊着,飞奔入城。

阔尔阔台在一旁并没有阻止这一切,确实三千多勇士强渡多瑙河,来到康斯坦察早就人困马乏了,所有人都想进城休息……或者是进城劫掠发泄。

现在的康斯坦察,就像是一个脱光了衣服的少女放在众人眼前,而且没有任何防备,众部落勇士的心,早就被撩拨得跃跃欲试了,如果阔尔阔台此时还阻止大家入城的话,那会影响他的威信的。

现在阔尔阔台只求这次入城之后,劫掠得不要太过分,把康斯坦察一次弄得元气大伤,影响了以后的岁贡,可不是什么好事。

“哈哈哈!看看这些酒肉!”

“不要抢!不要抢!”

“痛快!痛快!”

众部落勇士一进城,就看到了放在道路两边,准备给大家送出去的美酒佳肴,啃了好几天干粮的佩切涅格人,哪里还抵挡得了美食的诱惑,纷纷跳下马来,抢肉夺食,大快朵颐。

此时的城外只有了阔尔阔台一个人,他闻到了酒肉的香味,看了一眼瘫坐在城门边,一脸绝望的伯爵,也策马迈进了城门,接过部下递过来的酒肉,开始大快朵颐了起来。

……

……

希什曼站在城门楼上,看着外城区扎堆在一起大肆吃喝的佩切涅格人说道:“啧啧啧,安德烈队长啊,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一群人呢?”

他们没见过希什曼,就凭一面之词相信了出城迎接的那个是真的伯爵。

他们没有检查过酒菜有没有毒,就直接开吃了。

他们没有考虑过夹在两个城墙中间,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行为。

这么简单就上当,这让希什曼觉得很没有意思,他还有许多后手都没来得及用出来就已经结束了。

安德烈拉着张胡子拉碴的脸,说道:“伯爵大人,我觉得不是他们太笨,而是您太……阴险了。”

那些佩切涅格人不是什么都没有考虑。

这时候显得愚蠢吗?

那只是因为他们所有人此时都认为,康斯坦察是没有防备的,佩切涅格人所有的戒心,都被希什曼一点一点地瓦解掉了。

“什么叫阴险!”

希什曼怒道:“这叫智慧!智慧你懂吗!”

安德烈一摊手,表示随您怎么解释吧。

“算了,去准备一下吧。”

希什曼看着那个正在喝着葡萄酒的阔尔阔台,说道:“让他们做个饱死鬼,也算我仁至义尽了。”

“是!”

第二十四章 月亮底下无新事(上)

佩切涅格人虽然作为一个半游牧的部落,在康斯坦察缴纳岁贡之前,一直都是过得非常清苦的生活。

太阳的消失,带来的是牲畜的大量死亡,虽然希什曼一直很好奇没有太阳之后,植物是如何正常生长的,但可以肯定,在漆黑一片的草原上,放牧的难度相比以前,一定直线上升。

所以佩切涅格人完全不能自给自足,只能跟随着像库曼人那样的大部落一起,四处劫掠,但现在所有的贵族坚清壁野,村庄圈地自守,使得每次的劫掠都会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这让佩切涅格人陷入了一个恶性循环。

直到康斯坦察的出现,才改善了这种情况,这样一来佩切涅格人仅仅依靠养马,就能得到粮食衣物等极为重要的物资。

佩切涅格人凶恶的劫掠和不考虑后果的背叛,使得全世界,只有康斯坦察与北方草原的游牧部落建立了联系。

这一切都是阔尔阔台一手促成的,他作为佩切涅格汗国的建立者,当然是拥有着更为长远的目光。

阔尔阔台知道部落已经离不开康斯坦察了,所以他并不想纵容部落的勇士劫掠这里。

当然,阔尔阔台并不是出于善心,而是当他看到那个懦弱的伯爵之后,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康斯坦察跟北方黑暗荒凉的草原比起来,真是人间天堂,那个希什曼伯爵何德何能占据这个地方?

阔尔阔台喝着淳淳香浓的葡萄酒,看着纵情狂欢的部落勇士们。

这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才是!

先占领康斯坦察以为据点,然后南下寇略君士坦丁堡。

听闻拜占庭帝国长公主安娜生得美艳无双,只要将她掳掠过来,然后跟自己生下一个继承人,便可以入主拜占庭,让汗国彻底摆脱如今朝不保夕的局面,而自己也将被历史永远铭记!

阔尔阔台想着以后的伟大发展蓝图,心潮澎湃,觉得身体因为激动有些发热,又猛灌了两口葡萄酒,眼前发晕。

醉了?

阔尔阔台的视线逐渐模糊,他看见有些部落的勇士捂着肚子跪倒在地,在不断地呕吐着,红色的葡萄酒从喉咙呕出,像极了鲜血。

“勇士们!不要喝得太急,哈哈哈哈。”

阔尔阔台大笑着,靠在一个架子旁,突然觉得腹中一整绞痛,喉头发胀、胃中翻腾,突然弯腰也呕吐了出来,葡萄酒、鸡肉、面包的混合物流在了地上,还夹杂着血的味道。

“不好!”

突然有人大叫了起来:“有毒!有毒!不要吃了!不要吃了!”

还没开始呕吐的众部落勇士纷纷惊觉事情不对。

只听“咻”地一阵破风声,一支利箭飞射而来,刺穿了大叫“有毒”的那人的喉咙,只见那人口中涌着鲜血,已是瞬间没了声息。

“有毒!”

“有毒!”

“不要吃了!”

“催吐!快催吐!”

“把吃的都给我吐出来!快点吐出来!”

佩切涅格人顿时无比混乱。

阔尔阔台也清醒了过来,他的第一反应是跑。

然而当他把目光看向城门口的时候,只听见“咚”地一声,一个巨大的铁栅栏从城门口中间落下,把城内和城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康斯坦察的城墙为什么还有这种机关!

两边城头上火光四起,一队队身着铁甲的士兵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城头上,士兵们每人手中拿着一把弩机。

随着一声号令,士兵们整齐划一地举起了弩机,对准了城内的佩切涅格人,其训练有素之程度,令人咋舌不已。

这是康斯坦察的正规军,在七年前全歼保加利亚国王的军队之后,这是第一次正式亮相,其装备和人员素质,明显是那些负责看守城门、治安巡逻的卫戍军无法相比的。

可以说康斯坦察的正规军,是整个欧洲除拜占庭圣甲骑兵外,最为精锐、职业度最高的军队了,没有之一。

“诸位草原的勇士!欢迎你们来到康斯坦察做客!”

一个声音从外城的城门搂上传来,众人抬头望去,之间一个身着铁甲、肩批大氅、腰间悬剑的英武少年出现在城门搂上,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向城内的众人挥手致意。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康斯坦察的伯爵,伊凡·斯特凡·米哈伊夫·希什曼,名字太长不用记,直接叫我伯爵大人就可以了。”

城门上下,顿时都安静了。

希什曼愣了一下,一拍脑袋道:“翻译官!”

“在!”

此时一个熟人出现在了城门楼上,正是那个被派往佩切涅格人部落,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使者。

此时这个使者已经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虽然脸上还是青一块紫一块地,但那神情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只见使者下巴高高地扬起,双手背在身后,一副拽得六亲不认的模样,向着城楼下的佩切涅格人大声翻译着希什曼的话。

“无耻!”

“放我们出去!”

“诅咒你这个恶魔!”

佩切涅格人那翻译的话只听了第一句,便纷纷开口叫骂了起来。

希什曼摇摇头,演出效果不太好啊。

“希什曼阁下!”

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人堆中传出,似乎盖过了所有的声音。

佩切涅格人纷纷闭上了嘴,将那人围在了中间,果然就是他们的大汗阔尔阔台。

希什曼也居高临下地看着阔尔阔台,笑道:“哟!草原上的王者,别来无恙啊!”

希什曼没有那种胜券在握,举手就能捏死敌人的时候,还要享受一会儿胜利的果实,大发善心给敌人们讲解来龙去脉,和自己如何运筹帷幄的习惯。

虽然那样确实很爽、很有成就感,但那样也是给了对方一个反杀的机会。

而此时希什曼愿意跟阔尔阔台废话两句,是因为下面的人基本都中毒了,绝对致死量的砒霜,自己只需要等着他们死就行了。

拖时间?这也是希什曼想做的。

“尊贵的希什曼阁下、康斯坦察的伯爵、黑海的主人、弑君者、威尼斯永远的朋友。”

阔尔阔台一口气说了一长串希什曼流传在外的头衔,虽然他此时已经眼前发昏、天旋地转了,但还是强撑着说道:“我希望您能放我们出去。”

“哦?”

希什曼微笑道:“我为什么要放你们出去呢?”

这一句话出口,佩切涅格人们又是一阵恶毒的辱骂。

阔尔阔台止住了人群的躁动,说道:“希什曼阁下,我承认您现在占尽了优势,然而我们现在在城内,登上城墙或许有困难,但是如果我们沿着城墙,在外城区一路砍杀过去,相信您承受不起这个损失。”

阔尔阔台此时已经完全明白,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城墙上那体格健壮、身披铁甲的士兵实在令人胆寒,他原本的第一个念头,是想着可以直接杀上城墙,生擒这个伯爵。

但看到那些士兵后,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狭窄的登城楼梯上,只要拿大盾长矛一堵,自己这些大部分身穿毡衣、身无片甲的部落勇士,虽然作战勇猛,但再多都是不可能攻得上去的。

所以阔尔阔台只能发动骑兵的优势,尝试冒着城头的箭弩在外城区烧杀,以此来胁迫希什曼放人。

是的,阔尔阔台现在已经完全没有了其它想法,只求能够活命。

当然阔尔阔台并不知道,当他喝完第一杯葡萄酒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死亡。

“尊敬的可汗……阔尔阔台可汗是吧?”

希什曼显然是知道阔尔阔台在想什么,微笑地看着他说道:“你知道吗?当年保加利亚国王带一万人来此,他们是怎么被杀光的吗?”

阔尔阔台没有说话,因为这件事情虽然有名,但大家并不知道希什曼是如何做到的这一切,只是被吟游诗人们演绎出各种各样的版本,没有人知道真相是怎么样的。

希什曼见状笑道:“当时啊,保加利亚国王就站在跟你一样的位置,说着同样的话。”

阔尔阔台悚然,不知道是因为砒霜还是因为恐惧,他的额头上冒出了豆大的冷汗,咬牙道:“草原的勇士,不是那些农民军队可以相提并论的!”

“嗯,你说得对。”

希什曼笑道:“那你试试吧,顺便一提,对付保加利亚国王的一万军队,我没有用砒霜。”

这一句,就把阔尔阔台接下来想说的所有话都堵死了。

众部落的酋长围在阔尔阔台身边,城墙上的弩机对准了他们,反射着熊熊的火光,似乎要将一切都吞噬进去,但确让城墙下的佩切涅格人心头发寒。

“大汗,我们怎么办!”

在城外叫嚣着要攻城的那个相貌凶横的部落头领,此时也完全没了主意,只看着阔尔阔台,等着他说话。

不料阔尔阔台双眼一闭,突然朝着城头上跪了下去,大声道:“佩切涅格汗国可汗阔尔阔台,向宽容的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投降!希望您能够放我们一条活路!”

“大汗!”

“大汗不能这样!”

“怎么能向这个卑贱的杂碎投降!”

“大汗您快起来!”

众部落首领实在无法接受这个投降的举动。

但不得不说,这个阔尔阔台,不愧是建立了佩切涅格汗国的人,一般草原上的蛮子,哪里还知道投降这两个字。

可惜了这么个人才。

城墙上的希什曼叹了口气道:“尊贵的可汗,你知道的,保加利亚国王那一万军队的下场是什么,他们其中也不乏投降的人。”

这句话说完,所有的佩切涅格人都懂了。

保加利亚国王的军队,没有一个活着走出康斯坦察。

第二十五章 月亮底下无新事(下)

阔尔阔台知道,今天大家逃出去的几率已经非常渺茫了。

不过正是这种绝望的氛围,反而使得众部落勇士激发出了骨子里的强悍与嗜血。

“上马!”

“上马!”

阔尔阔台忍着剧烈的腹痛和眩晕感,跳上自己的战马,大声疾呼道:“勇士们!尽情厮杀!无论老幼,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

佩切涅格人们爆发出了绝望的呐喊,虽然自己一行人身处外城区,即使造成破坏,也伤及不了康斯坦察的根本,但那又怎样?

就算是自己死了,也得让暗算自己的康斯坦察付出沉重的代价才行!

“杀!”

“杀!”

“部落的勇士们!随我杀过去!”

阔尔阔台飞马向前,沿着城墙向着外城区的南方杀了过去。

佩切涅格的骑兵除了一些已经毒发身亡,或是不能动弹的,竟然在此时爆发出了惊人的组织力,他们互相搀扶着,纷纷坐上了战马,跟着阔尔阔台一起冲锋。

这种决死冲锋,阔尔阔台自信就算是康斯坦察那些身穿铁甲的士兵,也一定无法抵抗,自己一行人只要杀进了居民区,就能让康斯坦察体会一下,惹到自己这群草原饿狼的下场。

阔尔阔台面部的表情因为愤怒和绝望而扭曲着,眼中也只剩下了疯狂的神色,不过他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城墙上的弩手们,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群人?

他们为什么不发射?居高临下,应该能对我们造成极大的伤害才是。

然而下一刻,阔尔阔台就没有那么多疑问了。

只见前方的城墙上,突然有人扔下了一个火把,那火把触地,就像是一块石头落入了平静的湖面,前方的地面就像是水中的波纹荡漾开来一样,熊熊的火焰以燎原之势席卷了整个地面。

佩切涅格人前方的道路背火焰彻底堵死了。

地上有油?!

“不好!”

一众草原骑兵以精湛的骑术一个急停。

“回头!回头!”

“快回头!”

草原骑兵们立刻调转马头。

阔尔阔台回头一眼,只看见身后的道路不知何时,也已经被熊熊的烈火所包围。

两千多骑兵,就这样被堵在了城墙之间一个极为狭小的范围内。

完了!

这是阔尔阔台最后的一个念头,因为下一刻,弩机扣动的声音,和弩矢破风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一支弩矢从城墙上射出,精准无比地朝着阔尔阔台飞了过来,一阵锐器入肉和骨头碎裂的声音,那弩矢精准无比地射进了阔尔阔台的右太阳穴,并从左脸颊的位置穿了出来。

又是“咻咻”几声,几支弩矢又精准地从各个位置射穿了阔尔阔台的脑袋。

阔尔阔台的头颅被弩矢扎入,就像是一个刺猬一样异常恐怖,这个草原上的王者,佩切涅格汗国的开国可汗,就这样一头从马上栽倒在地,当场气绝。

“大汗死了!”

“大汗死了!”

不知道是谁先叫了一声,佩切涅格人一下就崩溃了。

绝望中爆发的力量,只是为了向绝望反击,但此时的佩切涅格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反击机会,前后都被烈火封死,杀上城墙的楼梯也被火焰隔开了。

现在的反击手段,只有拿出弓箭与城头对射,可自己这群人连握刀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哪里还拉得开弓?

纯粹的绝望,在佩切涅格人中蔓延着。

城头上不时响起破风声,虽然不是非常密集,但每一声响起,基本上都会有一名勇士的头颅被弩箭射穿,就此没了生息。

看着身旁刚刚还活着的勇士一个个倒下,也有人尝试拉弓反击,不过阔尔阔台死后,他们已经失去了有效的组织,射出的弓箭零零星星,很少有射上城头的。

就算有那么几支箭射上了城头,城墙上的士兵可是清一色的铁甲铁盔,此时见到佩切涅格人反击,甚至戴上了冰冷的铁面具,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佩切涅格人那些弓箭哪里能对他们造成威胁。

只有等死。

唯有等死。

“不要射了!不要射了!”

“投降!我们投降!”

“求求您了,我们投降了!”

“伯爵大人!我们投降了!”

佩切涅格人用突厥语绝望地大喊着,纷纷跳下战马,跪倒在地,向城墙上不断磕头,他们大喊着,哭叫着,绝望着,草原上的饿狼已经成了任人宰割的病犬。

而在城墙上,希什曼则向那些弩手大声叫道:“小心!都给我小心点!别伤了马!那都是小爷的马!平时练了那那么久,是男人就给我射准点!”

“…”

安德烈队长跟在希什曼后面,看着墙下的人间地狱,让他不由得回想起了七年多以前,保加利亚的贵族们也是那样跪倒在了地上,向着城墙上哭喊着求饶。

希什曼没有接受他们的投降,而是派人下去把保加利亚国王接了上来,随即下令继续射击,杀死了所有的人。

希什曼的哥哥,希伯来那天也在保加利亚的军队中,大约也是死了,虽然不确认尸体是不是他的,但那天确实没有一个人活着出去。

而保加利亚的国王,则事后由安德烈亲自押到城墙上,在无数康斯坦察民众的围观下,眼睁睁看着十二岁的希什曼一刀砍下了国王的头颅,然后宣布国王想要纵兵劫掠康斯坦察,已被全歼,而自己将成为康斯坦察的新任伯爵。

那是何等的慨然。

安德烈又想起在那之前,十二岁的希什曼走进了军营找到自己,第一句话便说:“安德烈队长,你的忠诚值多少金币?”

安德烈当时并不认识希什曼,看着这个气质非凡、颇有英武之气的贵族少年,咧嘴笑了笑,然后半开玩笑地说道:“一千个金佛罗林。”

只见十二岁的希什曼点了点头问道:“绝对的忠诚吗?”

安德烈一愣,说道:“绝对的忠诚。”

十二岁的希什曼笑了,因为年纪的关系,他的笑容还有些童真,他看着安德烈的眼睛说道:“我给你一千五百个金佛罗林,买断你个人的忠诚,你卖吗?”

安德烈看着希什曼认真的模样,知道了这个少年不是在开玩笑,于是敛容说道:“你要我干什么?”

十二岁的希什曼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不问我是谁吗?”

安德烈一笑,脸上的道道伤疤像是活了过来,说道:“少爷,您刚刚买下了我绝对的忠诚,我要是还发问,那就表示我对您有怀疑,那不叫绝对的忠诚。”

“好!”

十二岁的希什曼按着腰间的佩剑站了起来,说道:“安德烈队长,我要你不择任何手段,在半个月内控制住康斯坦察的军队,有难度吗?”

安德烈听着希什曼这句话,这位少爷没有问自己能不能做到,而是问有没有难度,那就说明他是一定要做这件事情了。

如果自己这时候说做不到,那这位少爷肯定会找另一个人控制康斯坦察的军队了。

到时候被清洗的人,就是自己了。

安德烈队长又笑了一下,他已经猜出了这个开口就给出上千金佛罗林的少爷的身份,于是说道:“没难度,不过如果您再加五百金佛罗林,我保证十天之内办到。”

十二岁的希什曼点头道:“好,我再给你加七百金佛罗林,越快越好。”

“是。”

安德烈突然单膝跪地道:“我的伯爵大人。”

七天后,安德烈用收买和暗杀,完美地控制了康斯坦察的军队,清洗了所有支持希什曼的哥哥希伯来的军官。

然后按照希什曼的计划,安德烈利用收买来的军官,向保加利亚国王写信,引诱保加利亚国王引兵前来。

保加利亚国王中计,被安德烈领军全歼,无一人生还。

……

……

峥嵘岁月,犹在昨日。

安德烈队长摸了摸下巴上的胡子,又看了一眼城墙下死伤一地的佩切涅格人,向前方的希什曼说道:“伯爵大人,我觉得不用浪费弩矢了,直接接受投降不行吗?”

“我的安德烈队长,七年前你就说过这话了。”

希什曼说道:“杀俘虏会影响外交声誉的,要是以后跟别人打仗,敌人知道我们杀俘虏,都死战不降怎么办?”

安德烈说道:“可七年前保加利亚国王的军队没有中毒,今天这些佩切涅格人都吃了致死量的砒霜,死不死只是时间问题了,即使接受他们投降,那肯定也是会死光的,不用我们自己动手。”

希什曼猛然停住脚步,回头看着安德烈说道:“我的安德烈队长,什么时候你变得那么聪明了?”

安德烈笑道:“我要是不聪明,七年前就死了。”

“好吧,去做吧,接受投降,然后把人全部给我绑了。”

希什曼又补充道:“对了,先把那个耶路撒冷的国王,医院骑士团骑士,还有修道院的老神父给我找过来先,让他们看着。”

“看着?”

安德烈不解道:“让他们看着干嘛?”

“见证人啊!”

希什曼说道:“你不是聪明吗?这些人接受投降后全死了,总得有个见证人才行!不然俘虏是不是我们杀的,还不是任由一些王八蛋瞎编!”

第二十六章 老马,识途

佩切涅格人投降了。

他们所有的人都看着走过来的康斯坦察士兵们,眼中既是害怕,又是欣喜。

这些康斯坦察的士兵都是清一色的铁甲,第一排的士兵还拿着一个跟人差不多高的铁皮盾,后面的士兵都是手持超过两米的长枪,腰间还挂着用于近身肉搏的短剑,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朝着佩切涅格人列队走来。

康斯坦察军队产生的强大压迫感,让这些习惯烧杀抢掠的草原饿狼们双股战栗。

佩切涅格人在这样的压迫感下,连呻吟的声音都不觉压抑了,这样的一支铁甲军,别说是现在了,就算真的在城外野战,自己这些人正面也不可能打得过他们。

佩切涅格人束手就擒,任由这些铁甲士兵出列,将自己捆绑了起来。

城墙上,鲍德温四世和雷纳德骑士看着下面一地的尸体血污,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三千多骑兵,尽是青壮,身经百战、弓马娴熟,居然就这样被人像抓鸡一样一个个捆了起来?

雷纳德作为医院骑士,常年在耶路撒冷与异教徒作战,虽然跟北方的游牧民族没有过接触,但也是饱尝阿尤布王朝沙漠弓骑兵的厉害,并且在那些人手中吃过不小的亏。

听闻北方的游牧民族更善于骑射,比异教徒的沙漠骑兵难对付得多,此时居然就这么简单地被康斯坦察歼灭,而且康斯坦察除了几个在城墙上被流矢擦伤的卫戍军之外,竟然没有任何伤亡。

这个战斗力,未免太过恐怖了。

雷纳德眼神复杂地看着身旁的一名铁甲弩手,这名弩手穿着抛光胸甲,里面则是一件制作精良的连帽锁子甲,这样的装备普通的刀剑绝对砍不进去。

而那铁甲的弩手头上还戴着一顶圆帽盔,这种圆帽盔还特地设计了帽檐以防雨水影响弩手视线,只要将锁子甲的帽子戴上,再把这顶圆帽盔套在外面,弩手的头部和颈部也能得到完美的防护。

除此之外,希什曼还给所有的士兵都专门配备了防范战场流矢的铁面具,穿上这一身装备,整个人就像是被装在了铁桶里面,除了钝器和极近距离的箭弩直射,其它的东西根本无法对这些士兵造成任何伤害。

弩手的装备已经如此,下面那些步兵的装备更是豪华。

每个步兵都是一套防护力度更强的圆盘甲取代了锁子甲,这也是希什曼自己鼓捣出来的超时代的东西,差不多是板链甲的设计思路,是牺牲了全身板甲的部分防御性能,以换取链甲的轻巧便捷,现在整个欧洲,也只有康斯坦察的军队装备了这种圆盘甲。

只需在圆盘甲之上,再套上一层抛光胸甲,就能够让康斯坦察的这些长矛步兵抵御本时代除钝器以外的大部分武器。

而唯一一批装备了全身板甲,便是那些拿着大型铁皮盾,顶在第一线的士兵了。

康斯坦察的盔甲武器全欧洲闻名,今天雷纳德算是见识到了。

雷纳德的盔甲是医院骑士大团长亲自赠予,出自米兰工匠大师之手,比起这些士兵的铠甲当然是略胜一筹。

但是那可是士兵啊,只是康斯坦察的普通士兵而已,他们的装备居然能够跟自己这样的医院骑士团高层骑士相媲美了,康斯坦察究竟拥有怎样的实力,才能够养得起这么精锐的一支军队!

雷纳德看到的那些清一色皮甲的卫戍军,已经非常吃惊了,却没有想到那还不是康斯坦察的主要战斗力。

圣甲骑兵闻名天下?

雷纳德摇摇头,要是真跟康斯坦察的军队打起来,那还真的不太好说。

同样被邀请来的鲍德温四世的心情,则完全不一样,他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之前给雷纳德看狩猎队一人双马,并不是为了向自己秀肌肉,而真的只是一场意外而已,此时摆在鲍德温四世面前的,才是真正的秀肌肉。

那肌肉已经大到光从军事实力上来说,全欧洲基本上不存在能跟康斯坦察掰手腕的对手了。

那灵巧轻便,又防护强大的圆盘甲;那精准度极高,杀伤强力的新式弩机;那个个精壮,训练有素的士兵;无一不超出鲍德温四世的想象。

如果自己有这样的一支军队,那耶路撒冷,也不会被那些异教徒攻破了吧?

看着那些动作整齐划一,的康斯坦察士兵,鲍德温四世不由得暗自叹息。

“安德烈先生。”

鲍德温四世扭头看向一旁意气风发的安德烈,问道:“希什曼伯爵邀我来此,不知道有什么事情吗?”

“哦,有,有。”

安德烈哈哈笑道:“主要是为了向伟大的耶路撒冷国王、基督之盾告捷,此次大破异教徒,正是有了上帝的保佑才能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

“赞美上帝,赞美太阳。”

鲍德温四世知道希什曼对教会的态度,自然不会认为这就是真实目的,又接着问道:“还有其它的事情吗?”

“嗯,还有一件事。”

安德烈笑道:“这些佩切涅格人,好像已经受到了上帝的神罚,看看他们痛苦的样子,应该不久就会死去了,想让鲍德温四世陛下做个见证,瞻仰一下神迹。”

鲍德温四世被安德烈的无耻梗得说不出话来了,他看着下面那些哭喊着捂着腹部,不断催吐的佩切涅格人,一眼就看出那是中毒了。

瞻仰神迹?那伯爵应该是没打算让这些人活着离开康斯坦察了吧?

“赞美太阳……”

鲍德温四世实在说不出来那句赞美上帝了,问道:“不知道希什曼阁下在哪里呢?我有些事情想要跟他商议一下。”

“哦,伯爵大人啊。”

安德烈说道:“已经带人去了佩切涅格人部落了。”

“什么?!”

……

……

佩切涅格人的部落,今天迎来了死神的镰刀。

部落的年轻人们,基本上已经跟随大汗一起去了康斯坦察,剩下的老弱妇孺们,靠着剩下的些许粮食勉强度日,只盼着大汗和勇士们,带着粮食和美酒归来。

阔尔阔台可汗的妻子,被所有的佩切涅格人称为女主人,此时正在王帐中主持着一切。

阔尔阔台带领勇士们离开已经七天了,部落的粮食分配已经举步维艰,这位三十多岁的女主人有着草原女子独特的健壮体格和坚韧的品质,在部落中颇有威信,所以阔尔阔台在出发之后,很放心地把部落中的一切都交给了自己的妻子。

此时的女主人正带领着阔尔阔台的八个小妾,主动喝着稀粥,这一举动也让部落的其它人服气,没有再因为粮食的问题来到王帐大吵大闹。

女主人看着那些愁眉苦脸的小妾们,心中冷笑,这些人仰仗着阔尔阔台,平时锦衣玉食,现在部落中出了一点小问题,便怨声载道地。

这些肮脏的妓女,迟早会祸害整个部落。

不过……

女主人扫了一眼那个阔尔阔台从基辅罗斯劫掠来的金发美人,眼中闪过一丝赞许,虽然是劫掠而来,但从来没有恃宠而骄,平时对自己恭恭敬敬,而且在这个部落困难的时候喝粥,也没有一丝抱怨。

虽然女人善妒,女主人也不例外,但女主人还是对这个金发美人另眼相看,听巴达台说,这个金发美人还经常劝阔尔阔台,应该跟自己的妻子同房。

这个举动无论是真情还是假意,女主人都受用了。

对了,巴达台呢?

“巴达台!”

“在!在!”

一直在王帐外恭候着的巴达台,贼眉鼠眼地走了进来。

女主人看着巴达台的模样,虽然是自己丈夫最信任的部下,这样子实在不讨人喜欢,但好在办事还算得力。

女主人看着巴达台问道:“巴达台,最近有大汗的消息吗?”

“女主人,巴达台一直派人在部落外候着,还没有大汗的信使过来。”

巴达台说这话,眼神却一直在往那个正在喝粥的金发美人那里飘过去。

这几天巴达台可是享尽了艳福,尽情品尝了金发美人在床笫之间的滋味,虽然天天喝粥有点吃不消,但巴达台还是祈祷着阔尔阔台大汗能晚点回来,能让自己再抓紧时间偷偷腥。

女主人有些失望于这个回答,说道:“你下去吧,一有消息马上禀报。”

“是!”

巴达台又色胆包天地看了那金发美人几眼,退出了王帐。

一名小妾看着碗里的稀粥,实在喝不下去了,向女主人说道:“姐姐,算算路程,就算大汗要拖着几车粮食,那也该回来了吧?”

女主人点点头道:“时间是差不多了。”

那小妾又道:“姐姐,那我们何必如此节省,等到大汗回来,不是一切都有了吗?要是姐姐您饿瘦了,大汗回来会生气的。”

“是啊!是啊!”

“姐姐您千万不要饿着自己了。”

“…”

众小妾七嘴八舌地劝解了起来,唯独那金发美人稳坐不动。

“住嘴。”

女主人这两个字没有带任何的语气语调,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味道。

刚刚还嘈杂的王帐一下安静了下来。

女主人默然扫了一眼众小妾,说道:“谁敢再提粮食的事,就地打死。”

一股寒意在王帐中弥漫着。

就在此时,刚刚离开的巴达台突然跑了进来:“女主人!女主人!好消息!好消息啊!”

女主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即使是以她的城府,也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连忙问道:“巴达台,什么好消息!”

众小妾见到巴达台激动的样子,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是欢呼雀跃,喜形于色。

“报告女主人!”

巴达台喜道:“刚刚得到消息,大汗的马已经率先回来了,相信不久,部落的勇士们就该带着粮食归来了!”

“好啊!”

“好!”

众人欢呼着,女主人一直板着的脸,也放松了下来。

赞美太阳,大汗终于回来了。

……

……

明星荧荧。

佩切涅格部落远处的山坡上,一群身穿皮甲、外披绿袍、肩负长弓的骑兵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整个部落。

那是康斯坦察的狩猎队。

“看吧。”

希什曼骑在马上笑道:“我就说阔尔阔台的老马,一定找得到回家的路。”

第二十七章 一个恐怖的毛妹(上)

佩切涅格人们没有想到,跟在阔尔阔台战马后面的,不是满载而归的部落勇士,而是一群身披绿袍的恶魔。

这些绿袍恶魔骑着战马,弓术出奇地准,现在部落中根本没有几个青壮男丁,对这些绿袍恶魔的入侵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只见那些恶魔飞奔入了各个帐篷,一下便将整个部落控制住了,电光火石之间,所有人都成了俘虏。

此时女主人和小妾们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因为王帐的隔音做得非常好,再加上小妾们如麻雀般的叽叽喳喳,根本听不见王帐外的声音。

直到喊杀声到了王帐的门口,女主人才发现有些不对,大声叫道:“巴达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音刚落,只见巴达台像狗一样连滚带爬地逃入了王帐,紧接着,几个身穿皮甲、肩披绿袍的陌生人跟着走了进来。

“啊——”

小妾们见巴达台身上沾满了鲜血,高声尖叫了起来。

女主人看着那些绿袍猎人,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王帐厚实的门帘被掀开,几个身穿全身铁甲,手持铁枪的士兵又走了进来,在王帐两边列队整齐,高声叫道:“伯爵大人到!”

一人掀开门帘,只见一个身着华服,腰悬长剑、英武非凡的少年走了进来。

女主人看着那些铁甲士兵,脸色煞白。

而其它小妾则看着后走进来的那个英俊的少年,那少年很是白净,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长居部落,哪里见过这样神仙似的人物,希什曼的出现反倒冲淡了这些小妾心中的恐惧。

跟着希什曼走进来的,是那名浑身是伤的翻译。

女主人认出了那翻译,终于确认发生了什么,绝望之余,还是强撑着站立在希什曼的对面。

“各位夫人,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

希什曼温和地笑着,语气温柔地说道:“我是康斯坦察的伯爵,伊凡·斯特凡·米哈伊夫·希什曼,名字太长不用记,直接叫我伯爵大人就可以了。”

伯爵?

那个康斯坦察的伯爵?

阔尔阔台大汗不是去……

希什曼自我介绍之后,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部落的勇士们,应该是失败了。

众小妾这才看向了那些全身铁甲的康斯坦察士兵,还有他们手中寒光闪闪的铁枪,那寒光似乎照进了她们的血液,让她们整个身体都开始因为寒冷而颤抖了起来。

“尊贵的……伯爵大人。”

女主人强作镇定地说道:“我是阔尔阔台大汗的妻子,佩切涅格的女主人……”

“啊,尊贵的女主人,美丽与智慧的化身。”

希什曼向女主人行了一礼道:“我有一事相问,请问在座的各位都是阔尔阔台阁下的夫人吗?”

“是的。”

女主人端起架子说道:“请问我的丈夫现在在哪里?”

“哦,忘了这事了。”

希什曼笑道:“尊贵的女主人,按时间来算,阔尔阔台阁下应该已经飘在黑海上了。”

死了?

阔尔阔台死了?

大汗真的死了?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女主人还是如遭雷击,却忍住了所有的情绪,问道:“那伯爵大人来这里是想……”

“是这样的。”

希什曼扫了一眼在座的小妾们,笑着问道:“请问各位美丽的女士,有哪位已经怀孕了吗?”

众小妾哑口无言。

女主人因为屈辱和恐惧,额头上青筋暴起,忍着情绪说道:“伯爵大人,这些卑贱的妓女没有一个人怀孕,如果伯爵大人喜欢,可以把她们全部带走,仍您处置。”

女主人想着,只要能保住部落,什么事情都可以忍下来。

那些小妾此时本应该感到绝望,但看到希什曼英俊的脸庞,却没由来得在内心有些期待,阔尔阔台那个粗蛮的汉子,跟这个英武逼人的伯爵根本没法比,要是被他抓去当小妾,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被掳掠?自己这一些人本就是被阔尔阔台掳掠来的,再被掳掠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小妾们居然开始搔首弄姿,如果不是那么多人看着,这些小妾说不定就直接上去推销自己了。

女主人看着这些像母狗一样摇着尾巴的小妾,厌恶的表情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

只有那个金发美人还是呆坐不动。

希什曼看着这些草原上的女子,先不论打扮,光长相就跟威尼斯和热那亚的那些小姐们差了十几条街,希什曼哪里提得起兴趣,还有那搔首弄姿的模样。

我的天,自己被不想被这些健壮的女人榨干了去。

诶?那个金头发的还不错,不过还是算了吧,尤朵拉这次跟着狩猎队来了,自己就别再节外生枝了。

希什曼摇了摇头道:“没有人怀孕,那可真是可惜了。”

众人都是一愣,难不成这个伯爵还有那样的爱好?

希什曼刚欲扭头走出王帐,却只见那女主人憋红了脸大声道:“伯爵大人,我怀孕了!”

她这一身大吼中气十足,估计就王帐那么厚的毛毡,也隔不了音。

这回轮到希什曼呆住了。

希什曼看到女主人那红着脸的模样,居然还带着几分娇羞。

女主人那吼出来的一声,像极了一个意外怀孕的女子,找到了自己这个薄情寡义的渣男,然后大声向世界宣布自己已经怀孕,需要渣男负责的要求。

女主人又红着脸大声叫道:“我已经怀孕!只要您放过部落,我会跟您去康斯坦察,您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满足,不会反抗!”

尤朵拉本来在王帐外面,听到里面有动静,便走了进来,这一进来,刚好听见了女主人的这句话。

尤朵拉看了看女主人那至少一米八的健硕体格,又看了看希什曼,眼神说不出的失望,似乎在鄙夷希什曼的某些奇怪癖好。

希什曼呆了半天,见到尤朵拉进来,又跟她四目相对了好一会儿。

“走!”

希什曼一把拉着尤朵拉,走了出去。

这倒是让那个一心慷慨赴死的女主人没有想到,她还是红着脸,一个人站在主位,面对着小妾们异样的眼神,有些尴尬。

“尤朵拉!尤朵拉!你听我解释。”

希什曼双手搭在尤朵拉的肩膀上,看着她漂亮的眼睛道:“我是想控制阔尔阔台的儿子,以此来让佩切涅格部落成为我们的附庸,但是我刚刚打听到阔尔阔台没有儿子,所以我才想着看看他的妻子小妾有没有怀孕的,不是有什么奇怪癖好,你知道吗?嗯?你在听吗?听懂了吗?”

希什曼摁着尤朵拉的双肩,不断晃动着她的身体。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尤朵拉没好气地说道:“伯爵大人,您有什么奇怪的癖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狩猎队里面一个小小的猎人,犯不着跟我这样解释。”

对啊!

希什曼转念一想,小爷慌什么?老子行的正坐得直,凭什么要这么急着跟尤朵拉解释这些!

但为什么,刚刚尤朵拉进入王帐,面对她那失望的眼神,希什曼总有一种被捉奸在床,被妻子投来失望而绝望的目光的感觉。

你妈的,为什么?

此时尤朵拉把头偏向一旁,又开口道:“伯爵大人快放手吧,让人看见了影响多不好,还以为您身为一个伯爵,对我这个奴隶出生的卑贱小猎人有什么想法。”

“别装!”

希什曼和尤朵拉、伊索达尔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希什曼十二岁以前都是一起生活的,哪会不知道尤朵拉是个什么样的人。

因为奴隶出身而自卑?

如果被自己从小熏陶了十几年的尤朵拉,还会因为自己的出身而感到自卑,那希什曼真是有负祖国的九年义务教育,枉为二十一世纪现代大学生了。

果然,尤朵拉憋不住了,绽放出了如百合花般美丽的笑容,清脆的笑声响彻了草原,让希什曼恍然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我的伯爵大人。”

尤朵拉在希什曼的耳边,用挑逗的语气说道:“您的不介意娶一个奴隶出生的人为妻的,对吧?您小时候就说过,人人生来平等的,对吧?”

“…对。”

希什曼回答道,但这个字说出口,就好像直接答应了娶尤朵拉一样,很是奇怪。

尤朵拉靠近希什曼,沿着他的鬓角,深深吸了一口带着希什曼体味的空气,又诱惑似的问道:“那您也不会介意娶一个年纪比你大的人为妻的,对吧?”

希什曼那个后悔啊,小时候他可是经常用这个方式调戏尤朵拉,从身后抱住她,然后把脸埋在尤朵拉的头发里,说什么奴隶出身没关系,说什么年纪大也没关系,云云。

可那时候尤朵拉还是个害羞的小萝莉,这一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开放的御姐了,希什曼可没有想过会有今天。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

一名猎人非常合时宜地跑了过来,急忙道:“伯爵大人,出事……嗯?”

那猎人看到耳根发红的希什曼,还有一旁用和善眼神看着着自己的尤朵拉小姐,知道自己坏了她的好事了。

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猎人一咬牙关道:“伯爵大人!王帐出事了!”

希什曼双手捂着发烫的耳朵问道:“什么事,说。”

“那个女主人死了!”

第二十八章 一个恐怖的毛妹(下)

死了?!

刚刚还好好的,这才多久怎么就死了?

希什曼一把掀开的王帐的门帘走了进去,发现士兵已经包围了这里,那些阔尔阔台的小妾们正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女主人倒在了主位上,脖子被人划破,表情异常狰狞,殷红的鲜血从脖子处的伤口不断往外喷涌着,明显已经断气了。

而自己一开始注意到的,那个金发美人,却满身血污地看着女主人的尸体,手里拿着一把正滴答着鲜血的短刀。

“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大人。”

那金发美人看到希什曼走了进来,立刻开口叫了他一声。

拉丁文?这个金发美人居然会拉丁文!

希什曼很是意外。

“伯爵大人!”

那金发美人丢下短刀,屈膝跪在了希什曼的跟前道:“我是基辅罗斯大公,弗拉基米尔二世,弗拉基米尔·莫诺马赫的女儿,叶菲米亚·弗拉基米萝芙娜,是基辅罗斯大公国目前唯一合法继承人!”

基辅罗斯?

被库曼人和佩切涅格人一起灭掉的那个基辅罗斯?

希什曼心想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那个基辅罗斯好像是莫斯科大公国的前身吧,那莫斯科大公国不就是之后的俄罗斯吗?

希什曼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金发美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名叫叶菲米亚的金发美人说道:“伯爵大人,我也怀上了阔尔阔台的孩子,完全可以帮助您掌控佩切涅格人。”

希什曼一开始质问了半天,这个叶菲米亚都没有吭声,等到那个女主人站出来承认之后,又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情况下,一刀割开了女主人的脖子。

北方的毛妹都这么恐怖的吗?

那些小妾是根本没有怀孕,现在叶菲米亚肚子里的孩子,成为了阔尔阔台留在世界上唯一的后代了,如果希什曼想要挑一个傀儡统治佩切涅格部落,那叶菲米亚也就成为了这唯一的人选。

这个叫叶菲米亚的女人,难道从自己问出谁怀孕了这句话开始,就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了吗?

这政治嗅觉,未免也有些太敏锐了。

希什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叶菲米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下令道:“所有人,出去。”

“是!”

那些忠诚的卫兵和猎人们,带着其它的小妾们,还有昏死在地上的巴达台一起走出了王帐,现在王帐中只剩下了叶菲米亚和希什曼两个人。

“叶菲米亚·弗拉基米萝芙娜小姐?”

希什曼随便找了位置拍拍屁股坐了下来,问道:“你早就在谋划今天这个局面了吧?”

“是的。”

叶菲米亚依旧跪在地上,她不会像那些愚蠢的女人一样,认为这个少年伯爵是一个会见色起意的人,恭谨说道:“在得知阔尔阔台带兵攻打康斯坦察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一定会失败,也料到您一定会到这里来。”

希什曼饶有兴趣地问道:“你为什么认为阔尔阔台必败?你去过康斯坦察?”

“不,没有去过。”

叶菲利亚说道:“不过康斯坦察岁贡中有不少新奇的东西,阔尔阔台都会首先赏赐给我,所以我大概估算了康斯坦察的实力,不是佩切涅格人能比的,所以阔尔阔台肯定会失败。”

“厉害,你很厉害。”

希什曼由衷感叹道:“你到这里多少年了?”

叶菲米亚垂首道:“伯爵大人,三年了。”

“嗯,三年了啊。”

希什曼点头道:“我记起来了,三年多以前基辅罗斯被库曼人入侵,曾经发书到康斯坦察求援,我没有理睬。”

“确有此事。”

叶菲米亚说道:“不过,您没有发兵救援是对的,您要是发兵了,跟库曼人起了冲突的话,康斯坦察也不会像今天这样繁荣。”

“好,好。”

希什曼连连点头道:“我也不管你究竟是不是基辅罗斯公爵的女儿了,从你杀死了你的唯一竞争对手起,这佩切涅格部落确实非你莫属。”

“伯爵大人,佩切涅格永远是您的。”

叶菲米亚转头看着向希什曼,说道:“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您的。”

所有的东西,自然也包括了叶菲米亚本身。

叶菲米亚此时的侧颜依旧沾满了鲜血,却在此时此景绽放出了一种别样的美丽,让希什曼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

叶菲米亚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像那些女人一样搔首弄姿,但这样的勾引才是致命的。

希什曼暗自惊叹,好厉害的女人,就这么波澜不惊的一句话,居然让自己产生了那么一刹那的冲动。

“你……”

希什曼冷不丁问道:“你不会真名叫叶卡捷琳娜吧?”

“啊?”

这一句话让叶菲米亚摸不着头脑了。

“没什么,没什么,咳咳。”

希什曼干咳了两声,说道:“好吧,你起来吧,说一下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

“第一,我加冕为新的女主人,让佩切涅格部落承认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们未来的大汗,并与康斯坦察签订互不侵犯跳跃。”

“第二,部落通过康斯坦察,打通与其它国家的联系,购买奴隶鼓励生育,休养生息。”

“第三,从今往后,部落一切粮食从康斯坦察购买,禁止佩切涅格部落生产除家畜、马匹以外的任何商品。”

叶菲米亚很简短地说出了自己的构想,每一条都非常符合希什曼的心意,只要这么执行下去,那佩切涅格将永远成为康斯坦察的马匹生产基地,成为康斯坦察的附庸国,再无独立的可能了。

不过……

“签订互不侵犯条约?”

希什曼问道:“为什么不直接向外界宣布臣服附庸呢?”

“您如果那么做也可以,不过我不介意。”

叶菲米亚说道:“因为康斯坦察以后肯定有些事情,是不方便自己去做的,那时候便需要佩切涅格部落来做,如果直接宣布成为附庸的话,那佩切涅格部落也不太好去做那些事情了。”

哪些事情?

比如杀人越货?

希什曼点点头,这倒是自己考虑不周了,只要暗地里保持附庸关系就行,明面上佩切涅格还是可以去干劫掠的勾当,当然得到的好处,自然也有康斯坦察的一份。

这个叶菲米亚,真的是厉害!

这是希什曼今天第二次发出这样的感叹了,接着问道:“你需要些什么?”

“很多。”

叶菲米亚说道:“奴隶、粮食、铁器、衣物等等,我要拿到这些才能掌控部落,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派一支军队给我,人数不用太多,像那样的铁甲士兵,两百人就够了。”

“嗯。”

希什曼点点头道:“很合理,还有呢?”

“还有……杀了那些小妾,杀了那些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

叶菲米亚说道:“包括那个昏迷的巴达台。”

“所有?”

希什曼皱眉道:“这里面不应该包括我的士兵,我会让他们闭嘴的。”

叶菲米亚虽然心中觉得那样不是很保险,但是也没法忤逆希什曼,也只好点了点头。

“说来这么多,叶菲米亚小姐,你说的一切都很美好,但是有一点你忽略了。”

希什曼盯着叶菲米亚的眼睛说道:“我如何信任你?你如何保证你的忠诚呢?”

叶菲米亚嫣然一笑道:“伯爵大人,有一件事情您知道了以后,一定不会再质疑我的忠诚了。”

“什么事?”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什么?”

“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阔尔阔台的!”

“你说什么?!”

希什曼站立起来,脸色微变道:“这个笑话并不怎么好笑,叶菲米亚小姐。”

“有什么关系呢,伯爵大人,现在只有您和我知道这件事情。”

叶菲米亚的金发遮住了她的脸庞,完全看不见她此时的表情:“您需要的只需要一个傀儡而已,我深得阔尔阔台的宠爱,部落里的其它人不会怀疑我肚子里的孩子,那这样就足够了,只要佩切涅格人相信我肚子里的孩子是阔尔阔台的就够了,至于究竟是不是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看着叶菲米亚的笑容和脸上的血渍,希什曼又沉默了,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其心机之深,连希什曼两世为人都有些猜不透,她真的会安心地臣服在自己的座下吗?

她如果有朝一日反叛了,该给康斯坦察带来多恐怖的一个敌人?

希什曼不愿意去想,不过现在看来,叶菲米亚是不存在反叛可能性的,她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就等于让自己抓住了她最大的把柄。

有朝一日只要叶菲米亚不听话,希什曼只需要放出这个消息,佩切涅格人自然会产生内乱。

希什曼在王帐中踱步着,问道:“除此之外呢?”

“没有了,我除了肚子里的孩子,就只剩下这一副肉体了,如果伯爵大人喜欢的话,我非常愿意侍奉于您,保证让您体验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叶菲米亚垂首,以希什曼的角度,刚好能看得见她白嫩的半个酥胸。

希什曼自度无福消受,说道:“最后一个问题,这个孩子真正的父亲是谁?”

叶菲米亚一滞,说道:“是刚刚昏迷在大帐中的巴达台,阔尔阔台出征之前,我勾引了他,巴达台也没让我失望。”

这个女人,从那时候就谋划了?!

好狠的人哪!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说杀就杀。

“知道了,难怪你特意提出要杀巴达台。”

希什曼说道:“巴达台我不会杀的。”

叶菲米亚的脸上少见地闪过一丝怆然,她知道这是希什曼仍旧在怀疑自己的忠诚,巴达台死的那一天,就是希什曼完全信任自己的那一天。

第二十九章 关于长公主的婚姻

长公主安娜看着手里的情报久久没有说话。

康斯坦察居然这么轻易就掌控了佩切涅格,对外宣称互不侵犯,但只要稍微聪明一点的人都能看出来,这是明显的城下之盟。

被杀了包括可汗在内的三千多人,还互不侵犯?

这明显是不可能的。

一名怀了阔尔阔台孩子的小妾,现在成为了部落的女主人,那一定是希什曼精心挑选的傀儡了。

安娜放下了手中的羊皮卷,轻身走出房间,她那一袭紫色的长裙,在拜占庭的宫廷中极为耀眼,一路上的下人女仆,纷纷跪地行礼,安娜居然能叫出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然后跟这些下人和蔼地打招呼。

对于公主殿下能够记着自己的名字这件事,宫廷的人都知道,不过每当自己的名字从长公主安娜的双唇间吐出的时候,这些下人们还是非常激动,内心暗暗发誓为长公主安娜献出自己的一切。

阿莱克修斯皇帝的老仆人默默看着这一切,心想就算是皇后真的生下一名皇子,这宫廷中,哪里还有那名皇子的位置啊。

长公主安娜来到了阿莱克修斯皇帝的会客厅中,远远地便听见了皇帝狮子般的咆哮。

“告诉色雷斯公爵,如果今年的税他还不想交,那他的家人,明天就给我滚出君士坦丁堡!”

“是……”

“还有那个匈牙利国王,我已经明确告诉他了,安娜不可能嫁给他,她如果下次再派使节过来,不用再向我禀报了。”

“是。”

“东边的格鲁吉亚王,限他一个月内来君士坦丁堡,并上书请求附庸,不然下次萨拉丁再带兵进攻,帝国将不再提供援助。”

“是。”

“塞尔维亚最近遭遇了农民叛乱,军事总管,拟定一个计划,十天内正式发兵,帮助塞尔维亚平叛。”

“是”

“…”

“…”

安娜在门外听着阿莱克修斯皇帝一条条的命令,确实无可挑剔,无论是外交、军事、财政,阿莱克修斯皇帝都表现出了极高的水准,把各方势力的心理摸得非常通透,每一个举措看似简单,却实际上都恰到好处。

相信无论是色雷斯公爵,还是匈牙利、格鲁吉亚、塞尔维亚,都会做出阿莱克修斯皇帝所希望的答复。

可是唯一的一点,安娜可有听到任何关于康斯坦察的事情,虽说老仆人主管情报,每次都会把最新情报最先交给自己,但也从来没有瞒过皇帝,这么大的事情发生了,阿莱克修斯不应该没有反应才是。

安娜还在疑惑着,会客厅的门打开了,各个大臣鱼贯而出,看到安娜在门口,纷纷向她行礼,安娜也一一报以微笑。

待所有人都走了之后,安娜走进了会客厅,不一会儿,老仆人也从门外走了进来。

阿莱克修斯皇帝坐在桌前,看着自己的女儿和自己最信任的老仆人,眼神中那雄浑的精光似乎熄灭了几分,问道:“康斯坦察的事情,安娜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安娜微微颔首道:“是的,父亲。”

原来皇帝是把这件事情留到了现在。

“安娜,你快要十八岁了,我不想强迫你做什么,但是现在你得做出一个选择了。”

阿莱克修斯看着自己美丽如精灵般的女儿,语气平缓地说道:“你从小就很聪明,应该知道我想说什么。”

安娜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了一声。

阿莱克修斯皇帝递给老仆人一个眼神,老仆人从怀中拿出一卷羊皮纸大声地念了起来。

“阿拉贡国王乔桑。”

“卡斯提尔国王加西亚·桑切斯。”

“法兰西国王菲利普。”

“…”

“…”

“色雷斯公爵加布里埃尔。”

“格鲁吉亚皇子达维特。”

“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

老仆人念完所有的名单之后,悄悄地看了安娜一眼,发现后者一直认真地听着,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安娜……”

阿莱克修斯皇帝靠在座椅上,脸上带着些许的疲惫,问道:“这些人,你选择哪一个?”

安娜微微一笑,那笑容让阿莱克修斯皇帝都觉得有些刺眼:“父亲,这些地方,您最想得到哪一块,女儿都会为您拿回来的。”

这个拿回来,自然是以牺牲安娜的肉体为代价,帮助帝国掌控那一片土地。

身为帝国的公主,自然是要以帝国的利益为先,生在拜占庭的皇宫中,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无法抉择自己的婚姻,只能成为一个维系帝国利益的联姻工具。

就算安娜作为长公主,作为目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不例外。

阿莱克修斯很疼爱安娜这个女儿,但由于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的利用,阿莱克修斯身为皇帝不能将这种感情表露出来,不然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从没出生开始,就会已经注定了是个悲剧。

所以阿莱克修斯不能表露出来,反而要表现得更加冷淡才行,才能让安娜的狂热支持者们有所顾忌,但从一个父亲的角度来说,阿莱克修斯皇帝是不希望将女儿的未来,亲手葬送在自己手中的。

“你自己选吧。”

阿莱克修斯情绪没有任何波动,说道:“我相信我女儿的选择,能够给帝国带来最大的利益。”

安娜宝蓝色的眸子微微转动了一下,没有丝毫犹豫地说道:“我去康斯坦察。”

阿莱克修斯闭上了眼睛。

老仆人也在一旁松了口气,这是最好的选择了。

阿拉贡国王年事已高。

卡斯提尔国力太弱。

法兰西国王是个大胖子。

色雷斯公爵是个色胚。

其它的人选都有很多的毛病,只有康斯坦察的希什曼,无论是年龄、长相、国力方方面面都无可挑剔,唯一的一点就是太聪明了,可能不太好掌控。

但阿莱克修斯皇帝和老仆人都相信,凭借安娜的智慧,对付那个希什曼完全是不在话下的。

而且在这些人选中,最符合阿莱克修斯皇帝女婿人选的,就是希什曼了,即使帝国和康斯坦察直接一直存在着明争暗斗,但在这些争斗的过程中,往往是帝国吃亏较多。

无论希什曼这个人对帝国的态度如何,至少他是勉强配得上安娜的。

老仆人佝偻着身子道:“陛下,我有一个疑问,但有些冒昧……”

阿莱克修斯皇帝说道:“这里就我们三个人,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的。”

“是。”

老仆人说道:“陛下,为什么要这么着急……”

“因为威尼斯和热那亚人动手了。”

阿莱克修斯说道:“威尼斯的舰队今天刚刚抵达了君士坦丁堡,马上就要前往康斯坦察了,舰队上不仅有着他们为希什曼挑选的夫人,连威尼斯的总督都亲自去了。而且我听说热那亚人过几天也会去,时间已经很紧迫了。”

阿莱克修斯突然觉得有些荒谬,别人都是死皮赖脸地派使节前来,求着帝国将公主下嫁过去,比如匈牙利的国王,每个月派个使节过来求婚,让阿莱克修斯不胜其烦。

再比如色雷斯公爵那个色胚,风花雪月情人无数,却发誓如果安娜公主嫁给他,他就洗心革面,断绝与其它所有情人的来往,虽然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但这份下定决心的样子还是很到位的。

唯独这个康斯坦察伯爵,搞得好像帝国非要把安娜公主硬塞给他一样,好生奇怪。

“陛下。”

老仆人又说道:“那康斯坦察伯爵,曾经拒绝了帝国的联姻……”

“好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希什曼伯爵和安娜确实还年幼。”

阿莱克修斯皇帝说道:“不过现在康斯坦察内部,对希什曼早日确定伯爵夫人的呼声越来越高,前段时间康斯坦察大议会的副议长还派人送信,表示愿意劝说希什曼迎娶安娜。”

“父亲,我知道了。”

安娜牵起紫裙,向阿莱克修斯行了一礼道:“那我先告退了。”

“去吧。”

“…”

“陛下,我还是不明白。”

等到安娜离开后,老仆人再次问道:“为什么就这么草率地把公主殿下嫁出去?最终的原因不应该是您说的那样!”

阿莱克修斯皇帝看了老仆人一眼,也就只有他敢跟自己说这些话了。

“因为……”

阿莱克修斯说道:“皇后快生了,很可能是个皇子。”

老仆人愣住了,皇子要诞生了,所以皇帝才要那么着急把安娜赶出君士坦丁堡。

“退下吧。”

“…是。”

就因为这个原因,就要把君士坦丁堡最璀璨的明珠赶出去?

老仆人有些难以置信,这么多年了,安娜公主也展现出了作为女皇的能力,但陛下还是没有把皇位传给公主的打算。

为什么?

为什么?

安娜殿下为什么就不能成为女皇?

老仆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走廊上,眼中闪过一丝阴毒,突然加快了脚步,朝着某个地方走去。

“大人。”

“啊!”

老仆人大惊失色,一名身穿紫裙的少女突然拦在了他的面前。

“公主殿下!”

“大人。”

安娜看着跪倒在地的老仆人,说道:“不要去皇后那里了。”

老仆人脊背发凉,颤抖道:“您……您都知道了?”

安娜还是微笑着,此时的微笑却并不显得凄凉:“父亲那么着急赶我走,当然很容易就猜到了。”

安娜猜到了。

猜到了皇子要出生了。

也猜到了老仆人要对皇后肚子里的孩子动手了。

“大人,不要做任何过分的事情。”

安娜在警告,但是那温婉的语气,却听不出任何威胁的感觉:“那毕竟是我的弟弟。”

“是。”

老仆人垂首。

但那是……同父异母的弟弟而已,真的会有那么亲密吗?

要是先皇后没有死,那陛下就不会那么忌惮到现皇后身后的贵族势力,安娜也能够顺利地成为女皇了吧?

但没有那么多如果。

安娜马上就要去康斯坦察了。

离开了君士坦丁堡,支持安娜的势力,又能够坚持多久呢?

第三十章 女大公的来信(上)

佩切涅格人完蛋了,北方的道路终于打通了。

希什曼坐在市政厅会议室的首座,听着市政厅长卡尔在激动地念着本次大捷的收获。

“缴获马匹九千余匹……”

“好!”

不光是市政厅各个部门的大佬,连着整个大议会和军方高层,还有那些康斯坦察“国有企业”主管,都来旁听了。

市政厅长卡尔每念出一条,下面便会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掌声。

“人口一万三千余,多为女性!”

“好!”

如果康斯坦察能够贩卖奴隶的话,这些草原上的壮妇倒是能卖个好价钱,现在废除奴隶之后,引进给那些光棍农夫做老婆,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些商人们则立刻发现了商机。

嗯,看来未来几年,奶制品和婴儿的服装应该很好卖。

“缴获羊,两千余只。”

“好!”

“上好皮革近万张!”

“好!”

“…”

“……”

众人高声欢呼着,最终嗓子都喊哑了,都还没有将他们的热情浇灭。

未损一兵一卒,便获得了这么多的利益,仅仅震惊二字,已经无法形容在座众人的表情了。

赞美伯爵!

赞美太阳!

念完了所有的收获,市政厅长卡尔也已经激动得满头大汗,这些东西的凭空出现,能够使康斯坦察的财政状况大大改善,很多之前不能做的工程,也可以开始动工了。

市长卡尔摘下了单片眼镜,大声宣布道:“所有除马匹外的物资,都会以拍卖会的形式打包向外出售!”

“赞美太阳!”

“赞美伯爵!”

最后这一句话把会场的热情推向了最高潮,这么多的紧销货物同时拍卖,肯定会低于市场价,无限的商机,无限的金元!

希什曼看着狂欢的人群,嘴角微翘,默默地走出了会议室。

此时希什曼的独自离开当然是被很多人发现了的,但没有人去打扰他,大家都在等着市长卡尔宣布分蛋糕的具体事宜。

伯爵大人智慧超群,运筹帷幄,以前只是耳闻,今天终于得以亲眼所见,实在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

……

希什曼走出会场,一身绿袍的尤朵拉站在门外,显然是在等着他。

“伯爵大人。”

尤朵拉双手负在身后,故意把本来紧凑的皮甲挤了挤,把最完美的胸前曲线展现在了希什曼面前,抚媚一笑道:“让我待命,有什么事情吗?”

希什曼看着那快被两个硕大撑爆的皮甲,说道:“叶菲米亚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在母马横幅酒馆,伊索达尔妹妹在监视着她。”

尤朵拉见到希什曼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胸口,并不避讳,而是又往他的面前靠了两步,几乎就要与希什曼的身体接触到了,然后用挑逗的口吻道:“伯爵大人,想女人了吗?”

希什曼没有回答,而是偏过头去,话锋一转道:“不要暴露了伊索达尔,不然很多人就会知道母马横幅酒馆是我的产业了。”

“您是不想让别人打扰你跟伊索达尔妹妹幽会吧?”

尤朵拉娇嗔似地说道:“可是你们为什么不带上我呢,小时候我们可从来都是三个人一起,伊索达尔妹妹也不会介意的。”

“那是小时候!现在都多大了!”

希什曼说着,又不由自主地瞄了一眼尤朵拉的胸口,说道:“伊索达尔那边没让你带什么给我吗?”

“带咯。”

尤朵拉手指夹出了一份羊皮纸,得意地挥舞了两下,说道:“伊索达尔妹妹给你的情书。”

希什曼伸出手道:“别闹,快给我。”

尤朵拉伸出葱指,想要挑起希什曼的下巴,却不料被他灵敏躲开,只能摇头说道:“给你可以,但是回答我一个问题。”

“说。”

“你什么时候带我进至高堡?”

“…”

“妮娜小姐已经去过了,上次您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答应下来,不会食言的吧?”

尤朵拉故作委屈地瘸了一下身子,说道:“为了帮您抓住那个恶心的猪,我可是受了不轻的伤呢……”

尤朵拉与希什曼生活多年,早就知道希什曼的软肋在哪儿,他最见不得自己亏欠别人,尤其是那种舍命帮助他的人。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安德烈队长,当年拼死帮他控制了康斯坦察的军队,所以现在希什曼对安德烈有着超乎寻常的信任,同时也给与了超乎寻常的权力,名义上是希什曼个人卫队的队长,实际已经隐隐成为了康斯坦察军队的总司令。

所以希什曼见到尤朵拉的这副模样,果然说道:“好吧好吧,这个月内,这个月内我一定带你去。”

尤朵拉又说道:“我也要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从中央广场拉着我的手,一直走到至高堡。”

希什曼一想,不久前才把妮娜那样拉进去,现在又换成尤朵拉,怎么感觉有种土豪劣绅强抢民女的感觉?

“行!”

希什曼咬牙道:“不过你也要答应帮我一件事。”

尤朵拉笑道:“说,姐姐我考虑考虑。”

“过两天,威尼斯和热那亚的商人团会联席举办一次宴会邀请我过去,双方的总督都会到场,名为生日宴和感谢宴,实际上是要给我相亲了。”

希什曼说道:“大议会和市政厅很多人都受到了邀请,我会给狩猎队请柬,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要干什么你明白吧?”

“明白,不要让那些如虎似狼的小姐们把你活吞了。”

尤朵拉妩媚地伸出舌头舔了舔朱唇,说道:“你不说我也会那么做的,我可不会把你就这么轻易地让出去。”

希什曼看着尤朵拉痴女一般的模样,心想你才是那个会把我活吞的人吧?

“不用怕,姐姐是不会对你用强的哦。”

尤朵拉看穿了希什曼的心思,说道:“好了,你自己看看伊索达尔妹妹给你写的情书吧,我在市政厅后门等你。”

这个尤朵拉,还算得上是聪明伶俐,如果不是曾经尝试过在希什曼的葡萄酒里面下某种奇怪的药物,来个霸王硬上弓,可能自己还真有可能干脆把她留在身边当秘书吧?

嗯,身材高挑的女秘书,然后穿上黑色吊带袜,美不胜收。

希什曼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脑补着场景,然而当他看到伊索达尔给自己的信之后,脸上的笑容完全凝固了。

什么情况?

派去调查瓦拉几亚公爵城堡的斥候被斩首了,首级刚刚被人放在了狩猎队军营的门口,好在情报人员及时发现,没有被人察觉这件事情。

而在存放首级的盒子下面,发现了一封信……

“尊贵的康斯坦察伯爵阁下,请荣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瓦拉几亚女大公,弗拉德四世,弗拉德三世·采佩什之女。”

“对于两位来使的遭遇,我很抱歉,原以为又是一些宵小之徒,却没有想到是来自远方的尊贵客人,等到想要阻止之时,已经来不及了,请伯爵阁下原谅。”

“说起来,我与您的家族还颇有些渊源,但过了太多年,已经记不清是哪位姓希什曼的先生了,但您若想来拜访,我必然扫榻相迎。”

“瓦拉几亚女大公,弗拉德四世。”

在信的背后,是一张标记着瓦拉几亚大公城堡具体位置的地图。

而令希什曼感到脊背发凉的是,这信和地图,全部都是用鲜血写成,能够清晰地问道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瓦拉几亚女大公?弗拉德四世?

是个女的?

如果没记错的话,弗拉德三世·采佩什才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穿刺公”吧?也是吸血鬼的原型。

这个弗拉德四世是什么情况?“穿刺公”的女儿?

“由于年代久远,记不清跟哪位希什曼先生有渊源了?”

希什曼可以肯定那不是自己的父亲,他七年前才死,不至于到那种年代久远记不清楚的地步。

我的天,那这个女大公是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了?难道这些怪物都是可以长生不老的吗?

“有渊源?是有恩还是有仇呢?”

希什曼将那块散发着血腥味的羊皮纸收入怀中。

狩猎队中,有着伊索达尔发展的情报人员,各个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猎人,不仅弓术娴熟,而且一身搏命的剑技也是出类拔萃的,这样的人作为斥候,从来就没有失手的时候。

阔尔阔台带领着佩切涅格人前来围城,全程都是有着狩猎队的斥候跟着的,而那些警惕性极高的游牧民,居然完全没有发现这些斥候的存在。

这个瓦拉几亚女大公是怎么发现的?

伊索达尔已经再三叮嘱过这些斥候,遇到情况马上撤退,性命为重,情报次之,可这些斥候这次居然没能逃脱!

真的……是遇到怪物了吗?

血族?

希什曼快步走向市政厅的后门,尤朵拉早就在那等着他了。

“去伊索达尔那里。”

希什曼冷着脸说道:“你跟我一起来。”

尤朵拉牵出了希什曼的马,调笑道:“您还是决定让我加入了吗?”

希什曼飞身上马,说道:“你立刻跟过来。”

说完,希什曼策马飞奔。

看着希什曼的背影,尤朵拉也意识到可能是出事了,也骑上了自己的战马,赶紧跟了上去。

第三十一章 女大公的来信(下)

康斯坦察,母马横幅酒馆密室。

看着盒子中,两颗斥候的首级,希什曼确认了自己的某些猜想。

那两颗首级,如果没有人告诉你的那是什么的话,一般人只会把它认作两坨烂肉而已。

首级上的头发已经完全没有了,皮肤和肌肉,像是融化了的冰淇淋一样,血肉模糊地粘在头骨上,完全分辨不出本来的相貌。

“这莫不是被什么东西吞进肚子里,用胃酸腐蚀成这样了?”

希什曼盖上了盒子,坐在沙发上喝了两口茶,压抑着自己心头的恐惧。

此时的密室中,只有希什曼、尤朵拉和伊索达尔三人。

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也是互相极为信任的人。

伊索达尔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尤朵拉,尤朵拉从小被希什曼灌输无神论和唯物主义思想,却还是不禁问道:“这是恶魔吗?”

“尤朵拉,我十几年前就跟你说过了。”

希什曼喝着茶说道:“这个世界没有天堂,没有地狱,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恶魔和天使,我们生活在地球上。”

尤朵拉经历了短暂的自我怀疑,终于还是内心的理性占了上风,坚信这个世界是唯物的,却又指着桌上的盒子问道:“那这个怎么解释?”

“一种新型的毒药?可以腐蚀人肉?”

希什曼想了想道:“我也只能做出这样的猜测了。”

尤朵拉追问道:“可是你刚刚说什么被吃进肚子里,胃酸什么的……”

“那也是猜测,可能是某种我们从来没发现过的生物?”

希什曼说道:“毕竟太阳消失之后,基因突变也是有可能的,上次你抓回来的那只猪人,不也差不多吗?”

“可是那只猪人,狩猎队的人都只认为那是一只得了怪病的猪而已。”

尤朵拉摇头道:“那些猪人可不会用血写一封回书,然后还邀请你去他们的城堡,这太不可思议了,除了恶魔,没有其它的解释。”

“好吧,你姑且把对方当成恶魔吧。”

希什曼摊手道:“但你最好不要把它们当成圣经中的那种恶魔,相信我,超自然的生物那也是生物,是生物就会死,会死的东西就没什么好怕的。”

“伯爵大人……”

伊索达尔坐在尤朵拉身边,脸上依旧蒙着一层黑纱,明亮的眼睛看着希什曼轻轻眨了一下,问道:“您准备怎么办?”

“是啊……我该怎么办。”

希什曼又猛灌了一口茶说道:“调一个营的军队,随我北上,找到那座城堡,然后跟这个瓦拉几亚的女大公见个面。”

“不行!”

“不行!”

伊索达尔和尤朵拉同时反对。

希什曼愣了:“怎么不行?”

尤朵拉说道:“一个营两千人,太少了,带两个营,狩猎队也跟着一起去。”

伊索达尔却说道:“伯爵大人,在没有确认对方是敌是友之前,我不建议您只身犯险,要是万一出了问题,康斯坦察的局面就会完全失控,后果太严重了。”

希什曼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样,我带一个营和一千猎人一起去。”

“不行!”

伊索达尔反对道:“对方是什么情况伯爵大人您知道吗?是敌是友?带这些人去您有多少的把握?万一动起手来,有几分胜算?”

“我不知道。”

希什曼说道:“但我必须冒这个险,而且冒险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当年我如果不冒险的话,今天的伯爵就不是我了。”

“您这不是冒险,是赌博!”

伊索达尔的语气罕见地出现了情绪波动:“当年您冒险,那是您在当时所处情况下,所能做出的最好选择,而现在,这事情明显是可以花点时间,用更详细的情报去降低风险的,而您却想要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孤注一掷,这太不像您了!”

希什曼目瞪口呆,这怎么感觉就像是被自己学生教训的老师一样。

是,自己是很着急,很着急看看那些人类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东西,那些真正超自然的东西。

血族,那可是多少浪漫主义文学和电影里面的最佳主角,那个瓦拉几亚的女大公还是非常让人期待的,更何况对方还这样发出邀请函了,却之不恭。

希什曼承认自己在脑门一热,做出了一个很蠢的决定,没有太考虑到其它的后果。

可能是中二之魂觉醒了?

希什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两个美女,微笑道:“我听你们的,先修书一封,让人给送过去摸清楚虚实,再做下一步打算。”

伊索达尔修长的睫毛微颤,安心下来。

希什曼突发奇想问道:“你们知道血族吗?吸血鬼的那种。”

伊索达尔和尤朵拉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茫然,一齐摇了摇头。

“我们三个人好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过了。”

希什曼笑道:“像你们小时候那样,我给你们讲故事吧。”

“你还好意思说。”

尤朵拉不满道:“已经七年了,自从被你赶出至高堡以后,我们就再也没这样坐在一起了。”

“别说赶出来那么难听,因为某些原因却是不方便把你们留在至高堡里面。”

希什曼拍了拍手道:“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听故事了,关于吸血鬼的故事。”

“听,听!”

伊索达尔虽然眼中放光,但还是冷冰冰地没说话,反倒是一直以姐姐自居的尤朵拉,这时候变成了小女孩似的模样,连连点头。

要说故事,希什曼这里可不少。

除了给那些平民小孩说的童话故事,当然还有给思春期的小女生量身准备的。

比如现在这个吸血鬼的故事。

美丽的吸血鬼,惧怕灼热的阳光,会在月圆之夜化作蝙蝠,飞进少女的闺房,没有少女能够拒绝吸血鬼那致命的容貌,纷纷甘愿献身。

概念搭建起来后,再说几个像暮光之城、黑夜传说那样玛丽苏的故事,两个少女很快就听得入迷了。

意识到这两个家伙可能要对吸血鬼产生什么不可名状了想法了,希什曼只得再科普一下像范海辛那样的吸血鬼猎人的传说,终于把两人的立场从吸血鬼一方转回了人类。

“当然,这些都只是传说而已。”

希什曼敲了敲桌上放着斥候首级的盒子,把两名少女带回了现实:“这盒子里放着的东西,代表了我们遇到的吸血鬼,和传说中的可不大一样。”

“伯……伯爵大人。”

伊索达尔突然问道:“真的有吗?就是晚上忘记关窗,吸血鬼会飞……飞进来,然后……然后……”

“会的哦,不信你今天晚上开窗试试。”

希什曼看着伊索达尔笑道:“我一定会来光顾的。”

伊索达尔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太沉浸于刚刚的故事里面了,伊索达尔连忙闭上了双眼,重新睁开后,眼神又恢复了冰冷。

“伯爵大人。”

尤朵拉笑道:“那我把窗户打开的话,您会不会来光顾呢?”

“别了吧。”

希什曼看着略带醋意的尤朵拉,说道:“我怕被夜巡的猎人一箭射下来。”

尤朵拉说道:“那您光明正大走门进来,也没有人会管您的哦。”

“不说这样,不说这些。”

希什曼又开始熟练地转移话题:“伊索达尔,按着那个瓦拉几亚女大公送来的地图,挑选一位可靠的斥候,写一封信送过去,把你想问的东西都问出来,等那位女大公回信再说。”

“是。”

“尤朵拉。”

希什曼又说道:“狩猎队那边就拜托你了,顺便透露给你一个消息,狩猎队的前队长,那个暴脾气的老爷子非常欣赏你,你很有可能成为狩猎队成立以来第一任女队长,另外下一届大议会,议员会年轻化,老爷子退居二线后,现任的狩猎队队长可能会直接跳过去,到时候你可是会直接进入大议会了。”

“知道了,这样一来,狩猎队就完全在掌控之中了。”

尤朵拉站起身来,坐在了希什曼的身边,当年她加入狩猎队,完全是跟希什曼商量好的,为的就是作为希什曼最信任的人之一,帮助他掌控好整个狩猎队。

尤朵拉成为军队推举的伯爵夫人人选,当然也是在希什曼的计算之中的,若不这样,尤朵拉怎么才能有今天的地位呢?又怎样能作为女流,掌控强大的狩猎队呢?

尤朵拉抱着希什曼的胳膊,香唇贴在他的耳边道:“我答应您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那么您答应我的那些事,可不要食言哟。”

希什曼知道,虽然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和尤朵拉安排好的,目的是为了掌控狩猎队,但事到如今,尤朵拉是真的想嫁给自己,成为康斯坦察的伯爵夫人的。

“你放心,等到送走那些威尼斯和热那亚商人团后,我会带你去至高堡的。”

“一言为定!要从中央广场出发!伊索达尔妹妹可在这里呢!别想再食言!”

“嗯,一言为定。”

看着尤朵拉如此亲昵地傍在希什曼身边,坐在对面的伊索达尔因为脸上蒙着黑纱,看不出什么变化,实际上红唇早就死死地抿着,既是羡慕,又是不甘。

而希什曼感受着手臂处的柔软,和尤朵拉身上的阵阵香风,心思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

巴尔喀阡山脉里的城堡?

女公爵?

吸血鬼?

弗拉德四世?

你咋不叫伊丽莎白·巴托里呢?

第三十二章 离家的长公主(上)

今天的康斯坦察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当然,现在整个康斯坦察还没有人知道这位客人的特殊身份,因为不可能有人想到,这位身份尊贵的客人,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康斯坦察。

“长公主殿下,我们到了。”

在一艘非常普通的商船内,拜占庭的长公主安娜,正安然站在船头,欣赏着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

反正迟早都要被赶出来,那还不如自己提前跑出来算了,不知道父亲看到自己留的那一封信之后,现在是什么表情。

安娜今天的穿着跟宫廷中的很不一样,在皇宫中的那件华贵的紫色长裙显然不适合在这种场合穿出来,所以她特意让人订做了一件新裙子。

依旧是紫色的长裙,但样式却完全不一样,是那种在年轻女孩中最受欢迎的羊毛裙,只不过那鲜亮的颜色和精细的做工,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的,但穿在安娜的身上,依旧掩盖不住那出众的气质,很明显就是哪家的贵族小姐。

安娜回过头去,看着那名忠心的护卫,微笑道:“从现在开始,叫我小姐。”

“是。”

那中年护卫也是一身贵族的服饰,腰间挎着一把长剑,步履稳健、眼神坚毅,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剑术高手。

“走吧,让我见识一下康斯坦察。”

“是。”

安娜在中年护卫的搀扶下走下了商船,踏上了康斯坦察的土地。

作为三角贸易的一个节点,康斯坦察的港口二十四小时保持着繁忙,令安娜感到惊奇的是,这个港口虽然嘈杂,但居然出奇地有秩序。

一般的港口都是会有大量的扒手、乞丐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而已,不小心钱包丢失、踩到了谁的脚后跟、被奸商骗取了财物,都是引发骚乱的源头。

可以说港口从来都是鱼龙混杂的,拜占庭的港口也不例外。

但现在安娜所能听见的,不是骚乱的声音,更多的是几名戴着圆帽的商人,互相寒暄着,一些刚刚抵港的水手大声笑着,互相吹嘘着自己的经历。

而乞丐和扒手……

安娜看了半天,或许扒手是隐藏得太深了,但她居然没有看见一个乞丐。

连港口都没有乞丐,那城内肯定也不会有了!

康斯坦察是怎么做到的?

安娜看着在港口巡逻的,一队队身穿皮甲的卫戍军士兵,强行镇压吗?这可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不允许乞讨,那不是逼着人家犯罪吗?

安娜想着,示意那名中年卫士故意把鼓啷啷的钱包放在腰间显眼的位置。

不料刚走了两步,便有人叫住了他们。

“嘿!这位先生!这位先生!”

“嗯?”

中年卫士回头一看,只见一名穿着黑色的奇怪服饰、腋下夹着一本羊皮书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您好,先生,还有这位小姐……”

那年轻人看到了安娜精致的脸庞,在一瞬间失了神,随即红着脸低下头道:“抱歉,抱歉,在下失礼了。”

安娜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衣着奇怪的腼腆年轻人,问道:“先生,有什么事吗?”

“啊?啊!”

年轻人不敢再去看安娜,面红耳赤道:“两位,是第一次来康斯坦察吗?”

说是奇怪的服饰,其实是希什曼为他们设计的工作服,正儿八经的西装革履,当然在这个时代只有康斯坦察这一个地方有这种服饰。

虽然大家都觉得奇怪,但不是谁想穿就穿的,那可是康斯坦察公务员的制式服装。

安娜微笑道:“是的,我是第一次来。”

一般在港口暴露这个消息可是非常危险的,不熟悉地理的外乡人,那可是所有商家、小偷眼中的肥羊,可安娜丝毫不掩饰。

“既然是第一次来……”

那年轻人想两人微微欠身道:“两位,我是康斯坦察港口事务官,编号二十七。”

介绍不是得介绍一下名字吗?

安娜虽然奇怪,但还是问道:“那么这位……事务官先生,您有什么事吗?”

“是的。”

那年轻事务官说道:“刚刚看到这位先生把钱袋放得如此显眼,这样做是违反《康斯坦察港口管理条例》的行为,要处以一银元的罚金的,但初犯的话可以免除,两位是第一次来,我建议两位可以读一下布告栏上的条例全文,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不仅是中年卫士,就是聪慧如长公主安娜,这时候也是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

两人的反应,那年轻的事务官似乎早就料到了,说道:“两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安娜微微点头道:“事务官先生,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要规定,不能把钱包放在显眼的位置呢?”

事务官微笑道:“伯爵大人说,那样会使善良的人心生歹念,会破坏社会的公共秩序。小姐,您如果想要了解这些东西的话,那边那幢白色的建筑,是港口的法庭,您可以去里面咨询一下具体事宜。”

安娜点头道:“那谢谢您了。”

“不客气。”

那年轻事务官不敢直视安娜的眼睛,只得转身快步离开。

康斯坦察……真是个有趣的地方。

“走吧,进城。”

安娜似乎没有去看布告栏上面那个什么什么条例的打算,径直朝着城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然而到了城门口,两个人又被拦了下来。

康斯坦察的三层城墙,只限于西边和南边,北方和东方由于一边是多瑙河,一边是黑海港口,所以都只修了一层城墙,走进去就是内城区,所以从这两处入城,要经过的检查极为严格。

“您好,两位。”

城门口的卫戍军士兵看到了美丽的安娜,似乎有些骚动,卫戍军里面可是有很大比例的士兵家里是富商或者市政厅官员的,作为治安警察部队,训练强度远不及四大营正规军,当然素质也不会有正规军那样高。

素质虽然不高,但相比其它地方贵族的私兵,那已经算得上是训练有素了,巡逻起来还是毫不含糊的。

只是这些看守城门的士兵,特别是临近港口的东城墙,每天跟那些商人打交道,弄得城门的旗官身上沾满了铜臭味,看上去不像是军人,而像是一个油嘴滑舌的商人了。

希什曼也知道这种情况,但无可奈何,谁叫金钱的腐蚀能力实在太强了呢,东城门的旗官可是一顶一的肥缺。

这个东门旗官还算晓事,从来都是把商人们给予的好处放在账面上,近几年也没有出过什么丑闻,希什曼也就没再管这件事了。

东门旗官是一个身材微胖、将近三十岁的男性,一般都在城门一旁坐着,跟来往的商人打打哈哈、吹吹牛,顺便收取一下他们的贿赂。

而当他看到安娜走过来的时候,那眼睛马上大放光彩,微胖的身躯突然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从椅子上站起来,瞬间走到了安娜的面前。

“这位美丽的小姐。”

微胖的东门旗官走到安娜面前,微笑着行了一礼道:“请问您是第一次来到康斯坦察吗?”

安娜还是体面地微笑道:“是的。”

东门旗官每天跟狡猾的商人打交道,眼睛何其毒辣,一眼就看出来了安娜是个贵族家的小姐,而且是大贵族,她身旁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家里给她派的保镖,所以这个东门旗官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搭讪。

“那么这位美丽的小姐,敢问您的芳名。”

东门旗官微胖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道:“我是康斯坦察东门旗官,马诺斯。”

“马诺斯先生。”

安娜微笑道:“我叫安娜。”

安娜?

这个世界上最有名的安娜,是那个在拜占庭皇宫里面的安娜。

而马诺斯自然是不会把眼前这个美丽的小姐,跟拜占庭皇宫里的那位长公主安娜联系到一起的。

这位叫马诺斯的东门旗官刚准备再说话,一名士兵悄悄地在他耳边道:“队长,先登记,不然被投诉就麻烦了。”

马诺斯只得看着安娜抱歉笑道:“对不起,美丽的安娜小姐,还有这位先生,经东门和北门进入康斯坦察的人,都需要经过登记才行,请您二位稍等。”

登记?

安娜奇怪地看着一名士兵把两块木牌拿了出来,一手拿着笔,问道:“姓名。”

“安娜。”

安娜看着身旁有些不耐烦的中年护卫道:“这位是昆塔。”

“您是贵族吗?”

“是的。”

“来自哪里?”

“塞尔维亚。”

“塞尔维亚?”

那名士兵有些疑惑,拿出了一本羊皮书,在上面翻找了一会儿,问道:“请问您是来自塞尔维亚哪位大人的宫廷?”

需要这么详细吗?

安娜看着那本羊皮书,难道上面记载了所有贵族宫廷人员的信息?康斯坦察难道真的花了那么多时间去做这件事?

或许安娜更应该惊讶于,这个看上去只是一名普通士兵的人,居然识字!

要知道在君士坦丁堡,安娜认识多少贵族都是不识字的!

但安娜从小混迹于各种贵族圈,哪里会因为这种场面而慌张,只见她平静说道:“斯芬特·杜尚公爵,我是他的宫廷教师。”

“斯芬特·杜尚公爵的宫廷教师?”

那士兵翻了翻羊皮书,疑惑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安娜说道:“三年了。”

士兵又问道:“斯芬特·杜尚公爵的腿伤是在哪只脚上?大腿还是小腿?能够正常行走了吗?”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安娜从容笑道:“先生,斯芬特·杜尚公爵没有腿伤。”

第三十三章 离家的长公主(下)

“不可思议,真是不可思议。”

安娜看着手中的木牌,想起刚刚在城门口发生的事情,愈发感到那个尚未见面的伯爵深不可测。

城门口的那几个卫兵,居然每个人都是识字的,而且那本羊皮书上,居然真的记录了斯芬特·杜尚公爵的宫廷信息,甚至还有一个画像。

每一个进城的人,都会有着严格的登记,把所有信息都会记录在自己手中的小木牌上,自己手里拿一个,康斯坦察存放一个,然后下一次要进城,就会直接从找到这个小木牌,核对人员的信息。

冒名顶替进城?

不是每个人都像安娜这样能够随机应变。

说实话,要不是安娜偶然间还记得,那个追求过自己的斯芬特·杜尚公爵,知道他的腿并没有什么伤病。

不然即使是安娜也会当场露馅,更别说其它人了。

康斯坦察的这一套登记流程虽然还有漏洞,但在安娜的眼中看来,康斯坦察能够做到这样已经是奇迹了。

现在的君士坦丁堡都说是铜墙铁壁,但只要是想派间谍,进皇宫或许有点难,但想要进城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哪里会像康斯坦察这样麻烦。

康斯坦察光城门这一道关卡,就能够让大部分的间谍知难而退了。

而且那个叫马诺斯的东门旗官,看上去一副油腔滑调、认钱不认人的模样,但实际上也是心机极深,士兵登记完了之后,他居然还有意无意地试探了安娜两句,普通的冒牌货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质问。

那个叫马诺斯的东门旗官,明显是醉心于安娜的容貌,想要跟她发展点什么故事出来,但当安娜提出想要看看那本记录着贵族信息的羊皮书时,那马库斯却一口回绝了。

而安娜让中年卫士塞了几个金元给他,临走的时候居然听见,那个马库斯让士兵将这几个金元登记入账。

针插不进水泼不入,铜墙铁壁固若金汤。

这是安娜在过了城墙之后,对康斯坦察的评价。

在这一点上,君士坦丁堡远远比不上。

如果放在君士坦丁堡,一个如安娜般美丽的女子想要入城,那肯定是要遭到城门官的调戏的,那些士兵也只会以一种猥亵的眼神上下把安娜看个通透,不说言语上的轻薄,甚至还会有肢体上的接触。

什么?你是贵族小姐?

君士坦丁堡什么样的贵族没有?城门官什么样的大贵族没见过?还会怕你这点威胁?

你当你是谁?神圣罗马帝国的公主?那可能还留你两手。

你就算是一个公爵夫人,面对城门官的检查,也得老老实实地忍着,咸猪手也得忍,而唯一的办法,当然就是贿赂了。

破财免灾而已。

这就是君士坦丁堡和康斯坦察的差距。

所以当东门旗官要扣下中年护卫的剑的时候,安娜毫不犹豫地就让他交出去了。

“康斯坦察除士兵外,一律不能携带武器,当然唯一的例外是伯爵大人,所以你如果走到街上看到了一个没穿甲胄、年轻英俊、腰悬宝剑的少年贵族,那肯定就是伯爵大人没错了。”

那位东门旗官马库斯还好心提醒道:“入城之后可以看到布告栏,上面有《康斯坦察治安管理处罚法》,很多第一次来的人都会出血的,特别是针对贵族,罚金尤为高昂,建议您可以先看一遍,美丽的安娜小姐,期待与您的再次相见。”

“治安管理……处罚法?”

安娜的脸上浮起了莫名的微笑,她是越来越想见那位伯爵一面了。

按常理来说,博闻强识的长公主安娜应该知道,希什曼这么做,是模仿了古罗马的十二铜表法的,拜占庭一直以罗马自居,这些东西理应了如指掌。

但实际上安娜完全不知道,因为太阳消失后的动乱,导致的文明断层,使得某些古人的做法被希什曼剽窃后,此时却成为了他的个人专利。

“安娜小姐,您不用担心。”

中年护卫轻声道:“我的靴子里还藏有两把匕首,足以保护您的安全。”

嗯,看来美人计还是有效果的,至少城门的士兵忘记搜查这么一个容易藏凶器的地方了。

“没关系的,昆塔。”

安娜看着那一队队巡逻的卫戍军士兵,说道:“这个地方比我们想象中的应该要安全许多。”

最能体现一座城市繁华的地方,就是商业区。

当然商业区这个概念在这个时代是不存在的。

希什曼对康斯坦察的规划很简单,第一道和第二道城墙之间,所谓外城区,那是希什曼划定的军事区和工厂区,大部分的兵营和工厂都聚集在那里,当然,包括了少量的农民和工人也居住在那里。

中城区,则是完完全全的居民区,大多数的人都居住在那个地方,可以说是中下层平民的聚集地,当然一些出售日用品和食物的商店也会有。

而内城区,则是希什曼划定的商业区,同时也是康斯坦察的行政中心,是康斯坦察最为富庶和繁荣的地方。

内城区有着康斯坦察最好的妓院,最好的酒馆,最好的商品,而且有着大量富商贵族在康斯坦察的别墅,是无数有钱人都想往的地方。

但同时,这里又能满足所有人的消费需求,无论是一个终年耕地的农民,还是家财万贯的富商,亦或是以船为家的水手,都能够在这里找到适合你消费的地方。

比如,小到连名字都没有,只能提供啤酒的小酒馆;和那没有一袋金元,连门都不敢踏进去的母马横幅酒馆,就是最鲜明的对比。

康斯坦察的内城区,每个人都是精明的商人,他们会为你提供你想要的任何商品或者服务。

当然,前提是你花得起那个钱。

现在安娜想要的,就是走马观花地欣赏一下康斯坦察。

所以康斯坦察的黄包车,就完美地满足了安娜的需求。

没有马,那就用人力去代替,这可不是希什曼的恶趣味,而是真的针对需求,为康斯坦察开创了一个可能十九世纪才会出现的职业。

可惜希什曼没有发明出自行车,不然这个现象可以得到完美的解决。

安娜坐在一辆黄包车上,那车夫快步地往前跑着,脚下生风,四周的景色快速地从安娜的视野中略过。

这是安娜第一次看见黄包车,自然也是第一次乘坐,康斯坦察的路面修得非常平坦,乘坐黄包车的体验,自然也是不错。

安娜跟黄包车夫说得很简单,就是随处转转,觉得哪里不错就去哪里。

“小姐,您是第一次来康斯坦察吧?”

那黄包车夫跑得飞快,但依旧语速平稳道:“那您可得好好注意着了,这边好玩的东西可多了,麻将、象棋、桌球、扑克,您应该都没怎么玩过吧?”

这个对话,如果让希什曼听了,那肯定是怎么听怎么奇怪,这些名词要是放到二十世纪去说,那还挺正常的。

但现在可是中世纪啊!

火枪都还没被发明出来。

在东欧的康斯坦察,一个原本是奴隶的黄包车夫,后座拉着拜占庭帝国的长公主,向她推荐麻将、象棋、桌球、扑克……

要是希什曼看见肯定又得蹲在地上笑掉大牙。

然而这些东西,本就是希什曼一手弄出来的。

所有的娱乐项目,都是集中在棋牌室里面,均有康斯坦察市政厅持股的企业运营,现在可是康斯坦察财政的重要来源,同时也是情报来源。

那些富商太太、贵族夫人们聚在一起打麻将聊天,可是最容易说出一些趣闻轶事了。

要是少了这些东西,城门士兵手中的那本写满各地贵族小癖好的羊皮书,还真就写不出来。

安娜还是很有兴趣地,问了黄包车夫几个问题。

那黄包车夫为了打赏,自然也是异常热情地讲解,关于康斯坦察的人文风貌。

比如拉黄包车得靠右行走,不然会登记扣分,扣满十二分了,就得吊销驾照。

什么?驾照是什么?驾照就是你拉车必须要有的一个凭证,不然会被卫戍军的士兵把车拖走的。

再比如吵架可以,但千万别骂出脏话来,谁要是第一个骂出了脏话,那就得罚款了。

打架?打架就更不行了!马上就会被抓进去。

交税?交啊,十抽一,不过最近上涨了一个点,一百抽十一,妈的大议会那群人就只知道加税,整天屁事不干,就会聚在一起吵架,要是我进去了

诶?税率已经很低了吗?

是吗?哦……

小姐,现在我们到中央广场了,您看那个雕像,雕像后面就是大议会和市政厅了,对,看那火炬,是象征着光明和自由;看那盾牌,是象征着和平和守护……

诶?谁说的?伯爵大人说的啊。

伯爵大人啊!那可是一个大好人!这次听说大议会要加税,本来加两个点,但伯爵大人为了阻止加税,硬生生卖了五百匹好马。

佩切涅格人?哦,就是北方的蛮子吧?具体的我不清楚,反正是全军覆没了。

对了小姐,我带您去一个地方您肯定喜欢,母马横幅酒馆听说过吗?那可是好地方,只不过我可能这辈子没机会进去了。

听说过几天,威尼斯和热那亚的总督会在那里办一场宴会,哼,带了那么多漂亮小姐过来,谁都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啊?伯爵夫人?那当然是尤朵拉小姐啊,跟伯爵大人从小一起长大,多好!当然妮娜小姐也不错,可我觉得没有尤朵拉小姐漂亮诶……

长公主安娜?哦,那个皇帝的女儿是吧?嗯……不知道诶,但是我听说伯爵大人不是很喜欢她,前几年不是退过婚吗……

……

……

每个地方的车夫,都是外交官。

这句话还是有一定的道理的。

至少现在安娜已经从潜意识里面,对康斯坦察有了好感,她居然觉得自己有些喜欢这个陌生的城市了,连带着,对那个素未谋面的伯爵也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到了!母马横幅酒馆!您如果手头宽裕,晚上住在这儿绝对物超所值!”

“嗯,谢谢你了。”

安娜付了一个银元给车夫,权当是小费了,中年护卫昆塔也从后面的黄包车走了下来。

“母马横幅酒馆吗……”

安娜看着这幢点满油灯、金碧辉煌的建筑,光是站在门口,就能够感受到它的奢华,仿佛四周的空气,都变得昂贵了起来。

母马横幅酒馆,这可是鼎鼎大名了,多少来过这里的贵族,即使在君士坦丁堡,都在不断吹嘘着母马横幅酒馆的奢华,今天终于亲眼一睹了。

正当安娜若有所思的时候,两个人吵闹着,从酒馆里面走了出来。

一个是身披绿袍、内着皮甲,身材高挑的漂亮女性。

一个是一头棕发、肩披大氅,英武非凡的少年贵族。

嗯,那个少年贵族的腰间,没有佩剑。

第三十四章 与长公主莫名其妙的邂逅

“伯爵大人,如果您要去北方,去见那个瓦拉几亚女大公的话,请一定要带上我。”

“嗯?尤朵拉,带你干什么?”

“您不是说了吗?吸血鬼都是会魔法的,我怕那个女大公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就这样一去不回了。”

“我过去可不是泡妞的。”

“嗯,您去佩切涅格部落,也不是去泡妞的,结果带了个叶菲米亚回来。”

“…”

希什曼和尤朵拉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他们刚刚从伊索达尔的密室中走出来,母马横幅酒馆都是自己的人,也不怕她们听见什么。

吸血鬼?旁人听了估计也听不懂。

“对了,尤朵拉。”

希什曼转头说道:“佩切涅格部落南迁的地址,就选在多瑙河入海口,跟康斯坦察隔河相望的地方,你去协助市政厅办好这件事,这样进入大议会,就又多了一层资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

尤朵拉娇嗔道:“我不会让您的计划落空的,这段时间一定多做做抛头露面的工作,积累一下声望,可以了吗?”

希什曼点点头道:“还有,关于这次发现那些怪物的事情,到现在才告诉你,我很抱歉,因为之前我自己都不确定那些怪物的存在,并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尤朵拉看着希什曼的侧脸,那认真的神情,仿佛一道暖流涌入了心脏,两团殷红浮在了脸上。

“那……那我先去市政厅了。”

尤朵拉连忙别过头去,快步跑出了母马横幅酒馆的大门,接过贴心的酒馆侍从牵过来的马匹,上马飞奔而去。

嗯?什么时候工作这么积极了?

希什曼站在母马横幅酒馆的门口,摸不着头脑。

希什曼没有再去想这事,准备接过酒馆侍从牵来的马,画面却定格在这一刻。

一个美丽的紫裙少女,站在了母马横幅酒馆的门口,正以一种玩味的眼神看着自己。

希什曼愣住了,他不会用什么“美貌如天空的白月”这种话来形容这个紫裙少女,他只是觉得这个紫裙少女很漂亮,很符合自己的某个想象。

恶龙抓走了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骑士历经千辛万苦打败恶龙,在推开高塔房门的一刹那所看到的公主,就应该是紫裙少女这样的。

至少希什曼所期待的最完美的公主,就是紫裙少女这样的。

两人的目光对上了,希什曼调戏女孩子,从来都是脸皮厚如城墙,除了现在不敢调戏的尤朵拉,和调戏了也没用的伊索达尔外,希什曼对其它人,可以说是手到擒来。

而现在,希什曼想上去搭话,却始终挪不动脚步。

因为不敢。

为什么不敢?

希什曼面对这个紫裙少女,居然突然感到有些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紫裙少女,觉得对她说出什么轻浮的话,都是亵渎。

就像是思春期的小男生,见到了自己心仪的对象一样。

妈的,老子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还会小鹿乱撞了?

希什曼把所有的想法都抛诸脑后,两步上前,来到紫裙少女身旁,微笑道:“这位小姐,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第一次来康斯坦察吗?”

……

……

安娜此时看着这个上前来搭讪的贵族少年,不知道为什么心跳突然加速了起来。

这个贵族少年确实很帅气,很英武,但应该不至于让安娜的心神出现波动。

追求安娜的贵族多如牛毛,其中不乏生得极为漂亮的美男子,比如那位以风流著称的色雷斯公爵,就是君士坦丁堡有名的公子哥,无数的少女贵妇都期待着与他一夜风流。

而安娜面对那位色雷斯公爵的时候,却没有任何这样的想法。

这个贵族少年在安娜见过的人中,要论长相,那真是前十都排不上,安娜却偏偏萌动了某种别样的心思。

是因为气质吗?

安娜之所以对那些漂亮的贵族公子不感冒,就是因为看穿了他们外表光鲜,其实内在就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大草包。

而面前这个贵族少年却完全不一样,仅仅是看见他,就给人一种精明强干的感觉,跟君士坦丁堡的那些草包贵族有质的区别。

“这位先生,您好。”

安娜尽量露出了平时标志性的微笑,拉起裙子微微行了一礼道:“您为什么认定我是第一次来呢?”

希什曼哈哈一笑道:“因为来到母马横幅酒馆的人,我基本上都认识,至少也是有过一面之缘,而小姐却是第一次见面。”

安娜笑道:“可能是见过之后又忘记了呢?”

希什曼大笑道:“像小姐这样美丽的人,我见过一面之后怎么可能忘记?”

第一轮谈话结束了。

奉承话,安娜不知道听过多少,像希什曼最后一句话,有无数的年轻贵族对自己说过,而且说得更巧妙,更深情,更温柔,安娜从来不为所动。

然而现在听到这贵族少年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安娜的双手却突然捏紧了裙子。

怎么回事?这是紧张吗?我怎么会这么紧张了?

而希什曼此时却评价着自己刚刚的表现,一百分不至于,给个八十二分,剩下的就六六六算了,虽然没有超水平发挥,但至少没有发挥失常。

但是……诶?

希什曼突然发现紫裙少女的面色沉了下去,他哪里知道,那是安娜有些紧张,一时间没有控制好自己面部表情而已。

自己说错话了?

应该没错吧,就算有些轻浮了,但至少没有失礼才对。

不行,得赶紧进入下一轮。

一切的思考,都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

希什曼完美地衔接了下一个问题:“在下能够有那个荣幸,听闻小姐的芳名吗?”

安娜微笑道:“我叫安娜。”

希什曼笑道:“我叫希什曼。”

说完便哈哈大笑。

安娜也忍不住半捂樱唇,轻轻笑了起来,真是个有趣的人。

安娜?

拜占庭的长公主安娜?

而地球人都知道,那位安娜小姐跟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曾经有过一段婚约,虽然没有成功,但早就被人议论了多年。

而且最近听说这件事情还会有新的发展,不知道具体如何。

安娜只当希什曼在开玩笑。

希什曼也知道安娜觉得自己在开玩笑,并且只当安娜听懂了自己的玩笑。

安娜也知道希什曼觉得对方听懂了自己的玩笑。

但实际上两个人都没有开玩笑,他们说的都是真话。

如果把两人的第二轮谈话都当成玩笑的话,那希什曼的这句话,就变成彻头彻尾的调情了。

人家长公主安娜和希什曼伯爵可是有过婚约的,你这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是在暗示应该和对方发生点什么吗?

安娜的脸上出现了薄薄的红晕,这是近十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娇羞的月下美人,就像是一壶甘甜的美酒,希什曼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自己仿佛已经醉了。

“安娜小姐,既然是第一次来的话,我是否能够自告奋勇,带你去游览一下美丽的康斯坦察呢?”

希什曼很适时地发出了邀请。

安娜也嫣然笑道:“当然可以,求之不得。”

“小姐,您……”

此时中年护卫非常煞风景地走上前来,站在了安娜的身边。

希什曼微微一惊,这个家伙从哪儿来的,怎么就大变活人了?

实际上只是希什曼刚刚全身心都放在安娜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其它的东西,当然也忽视了这个中年护卫投来的警告似的眼神。

瞪了半天不见效果,中年护卫也只能走上前来阻止了。

“这位是……”

“这是我的随从,昆塔。”

“哦,昆塔先生,您好,您好。”

“安娜小姐。”

中年护卫板着脸道:“我们今天刚刚来道康斯坦察,请恕我多嘴……”

安娜此时稍稍冷静了下来,她作为一个妙龄少女,遇到了一个心仪之人,自然思考的方式就会变得非常感性。

在君士坦丁堡皇宫中一直谨慎的安娜,此时终于回想起了刚刚自己的行为,实在太过危险了。

第一次见面,话都没说两句,就跟着人家走?自己以前会做这样的事情吗?

这个自称希什曼的贵族少年,说自己认识到母马横幅酒馆的所有人,如果是真的的话,那地位肯定是不低的,在康斯坦察肯定有着非常广的人脉。

母马横幅酒馆可是有名的销金窟,谁能够在这里搭建人脉体系?家里得有非常大的势力才是,那这个贵族少年究竟是谁呢?

安娜在自己脑海中翻了许久,还是没找出答案。

而且这个贵族少年,刚刚和一个女人走了出来,那女人穿着绿色长袍,是康斯坦察狩猎队的制式服装。

那女猎人可是脸上带着红晕,娇羞地跑开,那女猎人跟这个贵族少年是什么关系?两人刚刚在母马横幅酒馆做了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想到这里,安娜完全冷静了下来,仿佛透过现象看到了本质,脸上的红霞褪去了,虽然还是微笑着,但仔细看可以发现,她的眼神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热切了。

“昆塔,你说得对。”

安娜微笑地看着希什曼说道:“希什曼……先生,实在对不起,一路的旅途有些劳累,恕我不能接受您的邀请。”

诶?

希什曼则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说得好好的,这中年护卫一句话,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难道自己逼的太急了?

嗯……好像是有点快,毕竟第一次见面。

希什曼保持着风度道:“那好吧,安娜小姐,这段时间是住在母马横幅酒馆吗?”

“当然。”

“好的,那安娜小姐先休息吧,改日再来邀请你游览康斯坦察。”

“嗯,一定。”

第三十五章 泡妞的附属产物

“亚历山大!老亚历山大!”

今天市政厅卫戍军总部,迎来了伯爵大人的突然驾临,弄得整个总部上下手忙脚乱,但是当希什曼兴冲冲跑进了总司令办公室的时候,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老亚历山大呢!你们司令呢?!”

希什曼气得大叫道:“又去妓院了吗?现在可是上班时间,把他给我抓回来!”

看着莫名其妙咆哮着的伯爵大人,卫戍军的军官们面面相觑,良久,一名军官小心道:“伯爵大人,今天市政厅不是在开会吗?亚历山大司令应该跟您一起,都在会场才对……”

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那个分赃大会还没开完吗?

那军官小声问道:“伯爵大人,要我把亚历山大司令叫过来吗?”

“不,不用了。”

希什曼摆手道:“你,去城门司,给我找一个叫安娜的女孩的信息,应该是今天才进城,第一次来康斯坦察,现在马上去,半小时内我要看到结果,去!”

“是!”

那年轻军官向希什曼立正敬礼,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众人只道是伯爵大人突然驾临,想要考核一下卫戍军机关的工作效率,并没有往其它的地方多想。

毕竟以前出过事情,一年前伯爵大人也是突然跑到民政司,限时半小时内调出某户人家的基本信息,结果民政司那群倒霉鬼,足足花了两个小时才把资料调过来。

民政司长当场被撤职,民政司所有人员被罚两个月薪水。

这种事情,可别发生在卫戍军发生,虽然出事了倒霉的也只会是城门司,但丢的可是整个卫戍军的脸。

军队的集体荣誉感,是希什曼一向强调的,所以全卫戍军上下,都已经养成了枪口一致对外的习惯。

一名文职军官给希什曼倒了一杯茶水,所有在总部的军官都以为是伯爵大人突击考察城门司,所以军官们都聚集在了总司令办公室门口,悄悄看着在办公室里喝着茶水,兀自等待着的伯爵大人。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所有的军官都看着走廊里摆放着的刻漏,在心里默默暗骂着,那群小兔崽子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

“找到了!”

那年轻军官手里拿着一个木牌,大叫着从楼下跑了上来。

“找到了!”

“用了多久?”

军官们看着刻漏,惊喜道:“二十分钟不到!二十分钟不到!”

“好!好!”

“伯爵大人!找到了!”

那年轻军官快步跑进了总司令办公室,把木牌呈递到了希什曼的面前。

“哦?这么快吗?”

希什曼看着那快喘不上气来的年轻军官,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接过木牌,看着上面记录的信息。

安娜,十八岁,来自塞尔维亚,斯芬特·杜尚公爵的宫廷教师,擅长拉丁文……

原来真的是叫安娜,并没有开玩笑啊。

斯特芬·杜尚公爵?

完全没有听说过啊。

宫廷教师?教授拉丁文?

希什曼皱了皱眉头,宫廷教师可不是什么好职务,如果是那种四十以上的老修女作为宫廷教师,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像安娜这样年轻漂亮的小姐做宫廷教师,那就很有猫腻了。

年轻貌美的宫廷教师,那可是情妇的专用职位。

这个安娜小姐,难不成真的是那个斯特芬·杜尚公爵的情妇?

这就让希什曼有些难以接受了。

城门司登记信息的准确性,希什曼从来都是不会怀疑的,有那本记录着各地贵族小癖好的羊皮书,很难有谁能在信息上作假。

塞尔维亚王国吗……拜占庭帝国的附庸……

安娜那么漂亮可爱的小姑娘,呆在那种小地方可惜了。

如果自己向那个斯特芬·杜尚公爵索要安娜,他应该不会拒绝吧?大不了给他塞点金元过去?

希什曼把那块木牌放在了办公桌上,看着年轻军官道:“你叫什么名字?”

“报告伯爵大人!”

那年轻军官立正道:“我是亚历山大总司令的侄儿,也叫亚历山大!”

“嗯,一个老亚历山大,一个小亚历山大。”

希什曼点点头道:“现在的职务是什么?”

小亚历山大剑眉冷目,非常职业地回答道:“报告伯爵大人,现任康斯坦察卫戍军总司令办公室助理!”

“我问你。”

希什曼沉吟半晌,说道:“如果现在康斯坦察准备进攻塞尔维亚,你认为有几分胜算?”

这个问题完全超乎了小亚历山大的想象,包括门外围着偷听的那些军官们,也完全没想到伯爵大人会突然抛出这么一个问题来。

这个考核也太超纲了吧?

这种问题应该去问负责野战的四大营,怎么会轮到小亚历山大,这个助总司令部助理来回答的?

众军官都捏了一把汗,但如果他们知道,这时候希什曼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的话,肯定会气得几天都吃不下饭去。

伯爵只是想着,怎么把一个小姑娘永远留在康斯坦察而已。

“报告伯爵大人!”

小亚历山大经过了短暂的思考,站着笔挺的军姿,大声道:“我认为完全可以打赢,但是没有必要!”

希什曼问道:“哦?为什么?”

小亚历山大深吸一口气道:“因为第一,路途太远,要攻打塞尔维亚,需要经过保加利亚和匈牙利两大王国境内,一路上的补给很成问题,容易被迂回包抄。”

“第二,塞尔维亚王国在三年前,就成为了拜占庭帝国的附庸,如果强行攻打,拜占庭帝国不会坐视不理,很可能会联络保加利亚和匈牙利共同对付我们,虽然在军事上我们完全不惧,但一旦拜占庭封锁博斯普鲁斯海峡,康斯坦察的贸易将大受损失。”

“第三,塞尔维亚接壤奥地利大公国、匈牙利王国、拜占庭帝国、保加利亚王国,四面受敌,即使攻打下来,也要花大量军队驻守,得不偿失,所以我认为完全没有那个必要。”

说得好,说得很好了。

希什曼本就是随口一问,却没有想到这个小亚历山大,还真回答得有模有样,居然还知道从军事、经济、外交三个方面来回答。

虽然答案依旧有些稚嫩而且不全面,但已经是超出希什曼的预料了。

这个小亚历山大,居然能够有这份见识,实属难得。

希什曼也没有注意到,小亚历山大的回答中,已经把保加利亚王国当做外国来看待了,小亚历山大丝毫没有考虑到,如今的康斯坦察,名义上依旧是保加利亚王国下面的伯爵领。

“答得不错。”

希什曼看着小亚历山大问道:“这些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是!报告伯爵大人。”

小亚历山大受到夸奖,明显有些兴奋,崇拜地看着希什曼,声音也大了几分:“两年前,我有幸跟随亚历山大总司令,听过伯爵大人的军事讲座,一直铭记在心,未敢遗忘!”

诶?我都忘了军事讲座这回事了。

希什曼这才回想起当时自己一时兴起,召集各部队军官,给他们灌输了一些现代战争的知识,真的只是玩票而已,却没想到对这个小亚历山大造成了如此深远的影响。

“好,好。”

希什曼连说了几个好字,若有所思地站了起来,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准备离开。

却没有想到一推开门,只见一大批卫戍军的军官都站在门外,纷纷带着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一齐立正,大声叫道:“伯爵大人好!”

希什曼吓了一跳。

只见一个中年军官走上前来,神色激动到:“报告伯爵大人!请问对卫戍军的考核结果,是否满意!”

啊?啥?

希什曼回头看了看依旧沉浸在兴奋中的小亚历山大,又看了看这些堵在门口,眼中希望的泪水不断打转的军官们,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自己只是把个妹而已,怎么就变成突击考核了嘛。

但希什曼的脑子,向来是擅长于急速思考并作出判断的。

“嗯,我很满意。”

希什曼不咸不淡地夸奖了一句。

“谢伯爵大人!”

众军官异口同声地说道,然后眼中的热情依旧没有褪去。

希什曼愣了一下,得,还是得出血。

“小亚历山大!”

“在!伯爵大人!”

“卫戍军现在有多少匹战马?”

“报告伯爵大人,一共十五匹。”

“刚刚是骑马去的城门口吗?”

“报告伯爵大人!是的!”

“哦……”

希什曼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记得上次大议会有个议案,卫戍军想要成立骑兵部队,结果被否决了是吧?”

众军官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小亚历山大吞吞吐吐道:“是……是的……”

“这样啊……”

希什曼说道:“五百人的骑兵部队,你认为够了吗?”

“够了!伯爵大人!够了!够了!”

小亚历山大连连点头,门外的那些军官更是差点哭了出来。

康斯坦察三大军队,狩猎队是一人双马,四大营也有专门的轻骑兵来负责传递消息,唯独卫戍军像是后妈养的一样,只有十几匹驮马,大部分都老得快骑不上去人了,战马这个东西,卫戍军可是垂涎已久了。

一年前向大议会提出议案,申请成立卫戍军骑兵部队,结果被一口否决,这可是卫戍军所有人的心头刺。

而现在,卫戍军终于要有自己的骑兵队了吗?

再发生什么突发事件,终于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大老远地靠着双腿跑过去了!

卫戍军又不像狩猎队那样,出去打猎还需要一匹马来驮运辎重,在城里面维持治安,哪里用得到那么多的马,五百匹,已经非常够用了。

“好吧,我知道了。”

希什曼向小亚历山大说道:“现在去会议室,他们会议应该还没有结束,告诉卡尔市长,让他留下五百匹战马来,另外,跟老亚历山大说一声,下一届的大议会,很可能有他的位置坐。”

“是……是!”

听到这些话后,可怜的小亚历山大幸福得快昏了过去。

第三十六章 如何泡到中世纪文女青(上)

安娜并不知道,她随便报了一个虚假的身份,居然差点让希什曼起了灭国的心思。

而希什曼则是苦恼着,继妮娜、伊索达尔、夏洛克的女儿鲍西娅、母马横幅酒馆的女仆、副议长的女秘书之外……尤朵拉也算上吧,自己的打包名单上,似乎又多了一个人。

怎么办?怎么办?

希什曼考虑的不是如何从这些姑娘里面挑一个,也不是在考虑应该用什么手法把这些姑娘全娶了。

废话,是男人就应该以照单全收为目标。

自己应该考虑的,是以后身体吃不消怎么办,那一个个的,这年头又没营养快线。

希什曼当天因为兴奋而显得有些紧张,所以躺在床上紧紧地抱着艾米,这倒是让艾米捷足先登,蹭在希什曼的怀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

当然艾米不知道希什曼脑海中的名单,如果她知道了,并且理解了那个名单是干嘛用的,肯定会可怜巴巴地看着希什曼,来一句:希什曼哥哥我也要。

希什曼则一个晚上都没怎么休息,他一直等待着,直到钟楼第一声敲钟声响起,希什曼轻轻放下怀中的艾米,穿起衣服就往外跑了出去。

“咦?”

在大厅的门口,嫖宿刚回的老管家正打着哈欠,看着希什曼从楼上跑下来,露出猥琐的笑容道:“伯爵大人,这么早就去祷告啊?”

在老管家看来,恋床的希什曼这么早就起来,除了去妮娜修女那里,就再也没有其它理由了。

而实际上,自从上次妮娜看到了艾米之后,希什曼就一直不敢再去修道院了,生怕那个可爱的大胸小修女吵闹着至高堡里面有奴隶。

希什曼也不想跟老管家解释了,说道:“倒是你,这么早回来才是稀罕。”

老管家不以为耻地嘿嘿笑着,转而说道:“对了伯爵大人,刚刚在市政厅得到消息,上次出售的五百匹马,共拍卖得六千三百多金元,市政厅用不了这么多钱,所以托我来问问,多余的资金怎么处理,大议会那边,或者您这边有没有什么新项目?”

钱多得花不完了?

学校新修、港口扩建、兴建船队,哪个不是烧钱的项目?哪个不都是必须要做的?怎么这事还要问?

自己把权力下放之后,市政厅初期还来征求希什曼的意见,之后除了极为重要的事情外,基本就很少打搅希什曼了。

希什曼本以为,自己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市政厅终于能脱离自己,独立运转了,却没想到今天又恢复如初。

其实这件事情不难明白,安德烈早就跟他说过,希什曼当这些年的甩手掌柜,军队里有些人已经不把伯爵看得很重要了。

军队如此,市政厅当然也是如此,只是那些狡猾的政客演得很好,在态度上一直很恭敬,有事情不再问希什曼,也被他当成是一件好事来看待,所以希什曼一直没有发现,自己其实是被市政厅边缘化了。

但这次以极小的代价歼灭佩切涅格人之后,市政厅的人似乎意识到了,伯爵大人并不是在吃喝玩乐,而是韬光养晦,当年那个砍下国王首级的伯爵,依旧是那么地果敢犀利。

想到自己这些年来对伯爵大人的轻视,市政厅的某些人开始惴惴不安了起来,而在事情的决定权上,自然也开始向希什曼倾斜了。

这些东西,希什曼都不知道。

希什曼回想起了昨天,在卫戍军总部遇到的那个小亚历山大,这个年轻军官给希什曼留下的映象很好,希什曼认为,有那样政治远见的军官,才是康斯坦察军队的骨干力量。

而同时希什曼也知道,像小亚历山大那样水平的军官,不要说在卫戍军,就是在四大营里面,那也是凤毛麟角的。

上次安德烈不是说,军队里面的少壮派,对自己这些年来的表现很不满吗?

下克上这种事情,希什曼是完全无法容忍的。

军队的思想,可以着手整顿一下了。

“告诉市政厅的人,我准备兴建一所军官学校,预计花费在三千个金元左右。”

希什曼向着老管家说道:“楼不用新盖了,内城区南面,应该有很多富商的别墅吧?买几幢下来改装一下就行。”

“是。”

老管家没有在意这个什么什么军官学校,而是搓着手说道:“那剩下的金元……”

“你狗日想都别想。”

希什曼蔑了一眼老管家,这老东西要是贪污,那真是悄无声息,虽然有些已经被揭发出来了,但暗地里,不知道这个老东西拿了多少康斯坦察的公款,花费到了那些妓女的身上。

“剩下的资金,作为备用资金,如果没有花完,计入下一年度财政预算。”

“诶?”

老管家很是失望。

“别想着给小爷贪污!这些东西都登记在账册里面呢!”

希什曼说着,大步走出门去,骑上自己的爱马,朝着城内奔去。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

老管家回头大叫道:“您的剑忘记带了!”

……

……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

希什曼一脸开心地骑在马上,朝着母马横幅酒馆奔去。

现在妮娜是不敢去见了,除了那个安娜小姐,又有谁能让希什曼这么大早地爬起床呢?月亮这才刚刚出山。

歌词写得传神,如果真能与那个美丽的安娜小姐红尘作伴、策马奔腾,那可真是极好的,如果再能对酒当歌,那可真是再好不过的了。

希什曼没有带剑,但是依旧有不少人认出了希什曼,这年头有马的,那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虽然是大人物,但敢像这样在城内纵马飞驰的,近些年来还真是没有。

以前有过,都已经被康斯坦察罚款罚怕了,哪里还敢再犯。

今天巡逻的卫戍军们,看到这一幕,心想这么多年了,可算遇到一个不知死的了。

“停!停马!”

一名卫戍军队长大声叫道。

“别挡着!”

希什曼根本没有理会他们,而是顺手一袋钱砸在了那队长的脸上,然后飞驰而过,大叫道:“罚款我缴足了,就这一次!”

交罚款就交呗,反正康斯坦察是自己的,不过是从一个口袋,放入另一个口袋而已。

那卫戍军队长,可是被劈头盖脸一袋钱砸懵了过去,瞬间勃然大怒,正欲派人追赶,却顺手打开了那个钱袋,只看了一眼,就阻止了手下的追击。

算了吧,里面的罚款,够他策马绕城好几圈了。

来到母马横幅酒馆门口,停马,下马,缰绳交给酒馆侍从一气呵成。

希什曼兴冲冲地跑到酒店的前台,问道:“昨天来了个叫安娜的小姐,住在哪个房间?”

那前台的女仆吓了一跳,被希什曼的一惊一乍吓了一跳,同时也被希什曼本人吓了一跳,她认出了伯爵大人。

那女仆翻开了前台的记录,说道:“伯爵大人,在三楼的三零二房间,还有一位叫昆塔的先生,住在隔壁。”

“好。”

希什曼搓着手问道:“起来了吗?”

女仆看着希什曼奇怪的模样,说道:“应该还没有。”

“好,好好!”

希什曼说道:“你去给我找一把吉普赛琴来,然后把早餐厅空出来,告诉其它房客请他们帮个忙,不要去早餐厅,剩下的听我安排就是。”

“啊……是……”

那前台的女仆迷迷糊糊地,便去吩咐人去通知房客了。

希什曼深呼一口气,不就是把妹吗,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此时的安娜还在房间中的阳台上,喝着茶,欣赏着初升的月亮,浑然不知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安娜只想着这个母马横幅酒店真是名不虚传,光是自己这间房间的布置,就远超君士坦丁皇宫的任何一个房间。

各种意义上的远超,包括在奢华程度上,和布局品位上。

那张塞满了羽毛的大床,躺上去浑身都被包裹了起来,给人极为舒适的安全感,一觉睡下来,真是不想离开这张床。

相信光是这张床,就能够让很多人在倾家荡产之前,永远不想离开这个地方了。

而且那个专门为女士准备的梳妆台,里面放着很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化妆品,对女人那可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相信没有尝试过所有的化妆品之前,很多贵妇人也不会想着离开这个地方。

真是个可怕的天堂……

安娜还在思索着,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一个女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您好,安娜小姐,请问起床了吗?”

安娜走到门边,打开了房门,只见两名女仆站在门边手里拿着两份果盘道:“您好安娜小姐,打扰了,本店今天开展活动,为各位客人赠送两份果盘。”

活动?

安娜听不太懂这个由希什曼发明的词,但还是笑着说道:“好的,谢谢两位了。”

“不客气。”

两名女仆,将两盘摆放着各种精致水果的果盘,放到了房间的桌上,随即道歉离开。

安娜坐在了桌旁,看着那果盘,心想到底是谁有这个心思,把水果切成这么漂亮的模样?

安娜坐在桌边,品尝了两口水果,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没吃早餐。

昨天那个女仆说,早餐厅就在楼下是吧

第三十七章 如何泡到中世纪女文青(下)

安娜独自一人坐在了空荡荡的餐厅中。

母马横幅酒馆作为希什曼的私人产业,当然所有的东西,都要按照现代化的标准来,这个早餐厅,自然也是布局现代的自助餐厅。

一个个从各地请来的厨师们,烹饪着各种名贵的食材,然后将食物摆成精致的拼盘。

那一盘盘精美而可口食物,连安娜这个从小生活在拜占庭皇宫,参加过无数次宴会的人,都感到有些眼花缭乱。

安娜得承认,母马横幅酒馆的早餐厅,其豪华程度,超过了以往自己参加过的任何一次宴会。

难道母马横幅酒馆每天都会准备这么多食材吗?这未免也有些奢侈过头了!

那些香喷喷的,散发着鸡蛋香味的蛋糕;那些用牛乳做成了冰沙;那些和蔬菜鲜肉一起煮着的白米粥;还有那些被称为寿司的东西,安娜甚至见都没见过,最终也忍不住多拿了几样。

这些东西,可都是免费提供给这里的住客的!

安娜对康斯坦察的富庶程度,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安娜还在暗自感慨着,一个女仆突然缓缓推了一个小车过来,那车上放满了颜色亮丽的鲜花,让安娜眼前一亮。

太阳消失后的世界,鲜花可是太少见了,可女士们依旧不会改变她们数千年来的审美,所以鲜花的价格异常地昂贵。

在君士坦丁堡,一束各种杂乱颜色的鲜花,甚至价格一度高达两个金币,即使这样还是供不应求,只要有一束鲜花作为敲门砖,女士们很愿意为这个慷慨的男人打开自己的闺房。

难道这里每天还要用那么多的鲜花装饰吗?

安娜看着那慢慢的一车缤纷各异的鲜花,想着自己走的时候可不可以带几朵离开。

“诶?”

安娜还在思考着,那花车却突然停在了自己的面前,淡淡的花香顿时萦绕在周围,令人心舒神畅。

“安娜小姐,您好。”

推着花车的女仆道:“这些鲜花,是希什曼先生送给您的。”

“啊!希什曼?送给我?”

安娜双手捂着胸口,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一样站了起来,语气中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就在此时,一串音乐响起,希什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站在了安娜的餐桌旁,手里拿着一把吉普赛琴,温柔地弹唱了起来。

女仆轻轻地离开了。

吉普赛琴,其实就是吉普赛吉他,跟后世普通的那种吉他虽然有些细微的差别,但希什曼是有着吉他底子的人,为了把妹可是苦练了好久,前世没有用上,没想到在这个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

希什曼弹唱的,是后世的一首英文歌曲《shapeofmyheart》,大名鼎鼎的《这个杀手不太冷》的片尾曲。

希什曼弹得很勉强,唱得也只能说是凑合,而且安娜完全听不懂英文。

但是现在这种气氛下,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安娜有些痴迷地看着希什曼,眼睛已经快要冒出星星来了。

一曲终了,希什曼从花车上取下一朵不知名的红色鲜花,递给了安娜,看着她问道:“喜欢吗?”

安娜现在不仅是脸,就连白皙的脖子都红透了,接过鲜花问道:“这是什么歌曲?”

“哦,一首来自苏格兰的民谣。”

希什曼学着后世那些长头发的民谣歌手,一曲过后,眼神迷离着,用手撩拨了一下头发,再次问道:“喜欢吗?”

安娜的呼吸有些紧张,但还是声调平稳地笑道:“可惜我听不懂。”

“那我解释给你听?”

希什曼放下了吉普赛琴,说道:“你只要听懂最后几句就行,歌词的意思是:‘我知道那些黑桃犹如士兵的剑,我知道那些梅花是战争的武器,我知道那些方块意味着财富,但那不是我的心的形状’。”

安娜偏了偏脑袋,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

希什曼笑道:“你知道扑克吗?”

安娜说道:“知道,但是没见过。”

“扑克有四种花色,黑桃、梅花、方块、红桃。”

希什曼解释道:“黑桃、梅花和方块,都不是我心的形状,那我的心是什么形状的呢?”

安娜微笑道:“是红桃的。”

“是的,是红桃的。”

希什曼深情地看着安娜,向她踏近了一步,注视着她如蓝宝石般的眼眸,轻声道:“红桃,是爱情的形状。”

安娜满面通红,看着不断逼近的希什曼,不知道该怎么办。

身为拜占庭的长公主,出入于各种社交场合,面对过各种贵族青年的追求,但是安娜从来没有见到过像希什曼这样的。

没有遇到过像这样追求自己的。

也没有遇见过自己这样动心的。

那些贵族的追求,不外乎是写几封情书,邀请自己参加宴会,然后在宴会上叫上一堆不认识的亲戚,挨个夸他怎么怎么好,宴会的最后再来个当众表白。

那表白自然没有一个成功的。

也有那些锲而不舍之人,不过他们做的事情都是换汤不换药,只是重复上一个步骤而已。

就这样一群人,跟眼前的希什曼比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希什曼就连最后的表白,都是那么含蓄,那么委婉,那么美丽。

安娜深居皇宫十八年,从来没有踏出过君士坦丁堡一步,按现在的说法,是一个标准的宅女加文青。

只不过是一个有着丰富社交经验,和高超的社交技巧的女文青而已。

但本质上并没有任何变化,所以面对希什曼这样浪漫的追求方式,安娜完全没有任何抵抗力,整个身心直接就沦陷了。

希什曼慢慢靠近着安娜,直到两人的脸贴近不到一寸距离的时候,安娜才想起了闪躲,却被身后的椅子绊了一下,向后仰去。

“啊!”

安娜一声娇呼。

希什曼眼疾手快,右手一挽,一把抱住了安娜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搂在了怀中。

“小心点。”

希什曼近距离看着安娜红透的俏脸,打趣道:“摔坏了我可赔不起。”

除了自己的父亲阿莱克修斯外,安娜从来没有跟哪个男性有过这样的肢体接触,红着脸轻轻挣扎道:“希什曼先生,您先放开。”

放开?哪有那么容易。

希什曼凑到了安娜的耳边,对着她发红的耳根道:“刚刚问你喜欢吗,回答了我就放开。”

“喜……喜欢……”

“啊?我听不见。”

“我说喜欢!”

安娜何曾这样被人轻薄过,居然像一个普通小女生一样有些赌气地大声回答道,但实际上被希什曼搂着,半边身子都已经酥了。

“哦!”

希什曼故意大声道:“喜欢啊!”

安娜连忙道:“我说的是喜欢那个歌!”

“诶?我说的也是喜欢那个歌啊。”

希什曼看着安娜神色慌张的湛蓝眼眸,反问道:“你以为是喜欢什么?嗯?”

“我……我……”

安娜白皙的皮肤,现在已经完全透出了诱人的潮红,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在言语上居然是那样无力,被希什曼的眼睛盯着,总觉得内心躁动,怎样也无法平静下来。

要说挣扎,现在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安娜只能闭着眼睛,拒绝希什曼那咄咄逼人的目光。

安娜的这个举动,是非常危险的。

因为他看不见了希什曼的眼神,也就看不见了希什曼其它的任何动作。

看着这个闭上眼睛的可爱少女,希什曼忍不住发自内心的喜爱,便在安娜耳边轻声说道:“别动。”

“嗯?”

安娜还没反应过来,便只觉得有什么东西贴在了自己的双唇上,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晚了。

希什曼已经吻上了安娜柔软的双唇,连带着少女水果味的体香环绕鼻梁,让希什曼整个人都沉醉在了这样的气氛里,而安娜也似乎呆住了,完全没有挣扎抗拒。

良久,双唇分开,希什曼抬起头来,看着安娜,后者的眼中噙满泪光,似乎下一刻就要哭了出来。

希什曼猛然醒悟,自己和安娜昨天才刚刚认识而已,现在自己居然就把人家搂在怀里给强吻了。

这怎么像耍流氓一样?

“别,别,安娜小姐……对不起……我……”

希什曼连忙道歉,却完全不知道如何开口。

事实并不是像希什曼想的那样。

安娜只是在两人接吻的时间,突然想到了自己来康斯坦察是干什么的。

自己,是为了与康斯坦察的伯爵建立同盟而来的。

虽然偷偷跑出来,但相信过不了几天,阿莱克修斯皇帝的使节就会来到康斯坦察,向伯爵重提婚约的事情了吧?

自己要嫁给康斯坦察伯爵,已经是无法挽回了,而眼前这个自称希什曼的男人,自己注定是与他无法有什么结果的。

“对不起……对不起……”

安娜尽量不让眼中的泪水流下,轻轻挣开了希什曼的怀抱,随即掩面而走。

我……做错了?

希什曼看着安娜消失在餐厅中,一只手捡起了安娜丢在地上的,那朵红色的鲜花。

她连这个都没带走,看来自己真的是做错了。

哪里错了?

希什曼坐在餐桌上,看着安娜挑选的一桌可口的食物。

应该就是太快了,被一个刚认识一天的男子强吻,确实换做自己也无法接受。

不过希什曼却突然感觉到了欣慰,能有这种反应,说明她还是一个坚守自己贞操的小姑娘,而不会是那个什么斯特芬·杜尚公爵的情妇。

或许也是好事吧?

“服务员!”

“伯爵大人……在……”

一个女仆怯怯地跑了过来,她刚刚看到那个安娜小姐哭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料到这里发生了什么,所以一直在餐厅外等着,不敢进入,生怕伯爵大人把怒火发泄在自己头上。

“把这些东西。”

希什曼指着桌上安娜还来不及吃的早餐,说道:“让厨房照着这个,做一份新鲜的,送到安娜小姐的房间去。”

第三十八章 伯爵莫名其妙的惨烈修罗场(上)

希什曼一个人坐在餐厅中,口中索然无味地咀嚼着面包,默默总结着自己这次失败的经验,那孤独的背影,像极了一个刚刚被女朋友甩在餐厅的年轻小伙。

餐厅空无一人,没有哪个女仆去打扰他,希什曼也不希望有谁在这个时候来打扰他,可偏偏还是有一个身影款款走进了餐厅。

“伯爵大人,我连夜查清楚了。”

那身影走在希什曼的桌前,将一张羊皮纸放在了桌上。

赫然抬头,只见一张蒙着黑纱的面容,正是那伊索达尔。

希什曼放下手中的面包,拿起桌上的羊皮纸问道:“你查什么了?”

“那个安娜小姐的来历。”

伊索达尔坐在了希什曼的对面,说道:“斯特芬·杜尚公爵的宫廷中,确实有一个宫廷教师,是斯特芬·杜尚公爵的情妇,但年纪已经三十岁了,而且名字也不叫安娜。”

“嗯。”

希什曼把羊皮纸丢在一旁,说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安娜小姐瞒过了城门司的眼睛,捏造了一个假身份进来?”

“是的。”

伊索达尔声音还是那么冷漠:“身份是假的,名字也可能是假的。”

希什曼点点头,笑着说道:“你怎么想起查那个安娜小姐的身份了?怎么?又吃醋了吗?”

伊索达尔平静道:“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这是我们情报司的职责。”

“好吧。”

希什曼只得说道:“查得不错。”

伊索达尔手下的情报司,虽然听上去跟城门司和民政司一样,像是康斯坦察的某个行政部门,但实际上希什曼只是为了叫起来好听,才把它们取名为情报司,跟市政厅里面的行政部门是没有任何联系的。

情报司,完全是由希什曼自己出钱建立起来的系统,不计入市政厅的年度预算中。

事实上情报司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秘密,除了希什曼、尤朵拉、伊索达尔和安德烈,其它人根本不知道这个机构的存在。

而情报司,一直是伊索达尔一个人在独立维持它的运作,希什曼平时也不过问,所以到了现在,希什曼自己都不知道情报司发展成了什么样,向各个贵族城堡派出的间谍名单,只有伊索达尔一个人看过。

很明显,斯特芬·杜尚的宫廷中,也有着安娜安插的间谍,并且已经拿到了斯特芬·杜尚宫廷里面的很多信息。

“安娜小姐……你究竟是从哪儿来呢?你的真名究竟叫什么呢?”

希什曼的思想完全跑偏了。

伊索达尔则是看着希什曼那耷拉着眼皮,一脸呆滞的表情,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平时伯爵大人何等干练的一个人,见到了那个安娜之后,现在居然像一个智力迟钝的傻子一样,呆坐在餐桌上,手里拿着一块面包,却半天都不吃一口。

伊索达尔忽然想到,自己以前,是不是也有过这样的情况?

那时候自己还在至高堡里面,希什曼和他的哥哥弟弟,经常三人一起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希什曼给他的两名兄弟讲着美人鱼的故事。

这时候伊索达尔便会站在露台上,看着院子里的希什曼,可爱的小下巴磕在石围栏上面,一发呆可以呆一整天。

大少爷和三少爷其实都是很好的人,不会因为伊索达尔的身份而瞧不起她,只可惜他们之后都死了。

大少爷死在自己的亲弟弟希什曼手中,三少爷被拜占庭阿莱克修斯皇帝砍了头,而自己也离开了至高堡,来到了母马横幅酒馆,已经七年多了吧?

伊索达尔想着,已经七年多没有这样仔细地看过伯爵大人了。

伊索达尔不知道,希什曼现在的这副模样,有一个专用词来形容,叫做:犯花痴。

伊索达尔只明白,伯爵大人只怕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位自称是安娜的小姐。

继妮娜修女以后,第二个吗?

伊索达尔有些头疼,娶尤朵拉可以掌控军队,娶拜占庭公主可以得到外援,可为什么伯爵大人偏偏要挑那个妮娜修女?而且还闹得满世界都知道。

直到最近,伯爵大人可能是听到,大议会有意再提迎娶长公主安娜的事情,这才收敛了一些,对妮娜修女的追求不再那么热切。

但事实证明,伊索达尔还是看错了希什曼,他哪里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了去。

不去修道院,不是不想去,而是妮娜见到艾米之后,希什曼不敢去了而已。

收敛?收敛什么?

希什曼又很不负众望地,跟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搞在了一起,在伊索达尔看来,这是非常愚蠢的行为。

就算不理会拜占庭长公主,那也得照顾到热那亚和威尼斯人的感受吧?人家可都是康斯坦察重要的商业伙伴,威尼斯更是军事盟友。

人家两位总督过来,就是为了给你开个相亲会,你倒好,在相亲会之前,还这么明目张胆地追求一个女人。

这要是让人家两位总督知道了,怕是要气得取消贸易协议。

伊索达尔相信,这些东西伯爵大人都能够想得到,可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真的是为了所谓的爱情?

伊索达尔想起之前希什曼对自己说过的话,自己不想在睡觉的时候还要提防枕头边的人,也不想把自己的婚姻当做商品去出售。

真不敢相信,本以为只是用来撩拨自己的话,现在看来确是真的,像伯爵大人这种市侩之人,居然也有这么不理性的想法。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

伊索达尔叫了两声没有反应,只能提高音量道:“伯爵大人!”

“啊?!”

希什曼浑身一颤,像是灵魂归窍一样。

伊索达尔暗自叹了口气,说道:“伯爵大人,我昨天已经了斥候,前往瓦拉几亚女大公那里送信了。”

伊索达尔只能寄希望于用这些事情,来吧希什曼拉回现实了。

“嗯,有了回信第一时间联系我。”

果然还是有点作用,希什曼至少是从那种空灵的状态回来了:“威尼斯和热那亚的总督大概明天就会到达,我安排他们住在这里,让人好好监视着。”

“是。”

希什曼咬了一口手中已经凉了的面包,突然眯眼笑着,向伊索达尔问道:“你不吃点吗?”

“不用了。”

伊索达尔松了口气,伯爵大人又开始撩拨自己了,终于恢复了正常。

“可惜了。”

希什曼笑道:“离开至高堡后,你就一直用黑纱蒙着脸,我可是很想看看你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一定是个大美人吧?”

要换做旁人,一定会谦虚地说一下自己其实不漂亮,或者解释一下自己为什么要一直戴着黑纱,因为宗教原因之类的。

但伊索达尔只是说道:“我不能摘下黑纱。”

“是吗?”

就是这样把天聊死的话,希什曼也能接得上来:“是不是发誓,看到自己真容的男子,自己就一定要嫁给他之类的?”

“不是。”

伊索达尔的回答,依旧容易让人心肌梗塞。

“好吧,好吧。”

希什曼也投降了:“但说实话你戴着黑纱也很漂亮,朦胧的感觉你知道吗?朦胧美。”

伊索达尔突然站了起来说道:“伯爵大人,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先告辞了。”

说完不等希什曼回答,伊索达尔直接快步离开。

没人能够透过黑纱,看到伊索达尔那张通红娇羞的面容。

餐厅里面,又只剩下了希什曼一个人,可就当他准备再次发呆,回想安娜可爱的俏脸时,一个声音又不合时宜地传了过来。

“啊!伯爵大人!”

希什曼回头一看,老夏洛克的女儿鲍西娅,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希什曼叫苦不迭,你们丫是不是商量好了,排着队过来的?

这还真是冤枉可怜的鲍西娅了,她今天很早就已经出门了,并没有接到餐厅被希什曼包下的通知,此时刚刚回来,服务生见那位安娜小姐已经离开了,也就没有阻拦鲍西娅进来。

“伯爵大人!您一个人吗!”

鲍西娅让侍从,把刚刚自己从街上买来的东西送回房间,红着脸款款走到希什曼的桌旁。

希什曼只得站起身来,很绅士地为鲍西娅拉开椅子,说道:“鲍西娅小姐,真是好巧啊。”

是啊!真是好巧啊!

整个餐厅居然只有伯爵大人一个人,而自己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鲍西娅心想着,世界上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为什么伯爵大人这么早就来到了母马横幅酒馆,为什么正是吃早餐的时候,餐厅里面却没有一个人。

以及……为什么餐桌旁摆了一大车美丽的鲜花。

鲍西娅看着餐桌,为什么在自己面前,还摆着一份没有动过的早餐。

所有的东西,在鲍西娅眼中构成了一个美丽的误会。

伯爵大人……这是特意在等自己吗?

“伯爵大人,您……等很久了吧?”

鲍西娅红着脸低头道。

鲍西娅今天的穿着,还是跟那天见面时差不多,黑色的长发随意地披在了肩后,上半身却换上了刚刚上街买来的康斯坦察流行服饰,其实就跟现代的长袖衬衫差不多,下半身则还是一件灰色的中裙,和黑色的长筒袜,脚上也换上了刚刚买来的长靴。

这幅打扮,除了衣服上的花纹有些复古外,其它就算是放到现代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配上鲍西娅小麦色的肌肤光泽柔和,就像是将化未化的巧克力冰淇淋一样,简直就是一个走在时尚前沿的辣妹。

看着俏脸发红的鲍西娅,希什曼愣了愣,说道:“啊……没等多久,没等多久。”

没等多久吗?

看着热气都已经消散了的肉粥,鲍西娅的脸更红了。

真是个不坦诚的男人啊。

第三十九章 伯爵莫名其妙的惨烈修罗场(中)

安娜坐在梳妆台前,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发红的眼眶,明显是已经大哭过一场了。

女仆送上来的早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安娜没有动过一口,已经完全冷了。

为什么会因为这种事情落泪?

安娜不明白,上一次自己落泪,是母亲去世的时候,那时候自己才八岁不到,中间十年来未曾流过一滴眼泪。

可是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刚刚认识一天的男人,而抑制不住眼泪呢?

安娜用一旁的毛巾蘸着清水,冷敷了一下眼眶,红红的眼圈终于消失,可眼神却有着掩饰不住的落寞。

就像是希什曼刚刚在楼下思念着安娜神游一样,安娜此时也不知道思绪飘往了何处,也满脑子只有希什曼的身影。

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认识他?

自己已经答应了父亲要嫁给康斯坦察伯爵了,可偏偏在这个时候,遇到了一个让自己无比动心的对象,也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动心的对象。

似乎这段爱情还没有开始,就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与其被命运宣判死刑,还不如自己主动把这段感情扼杀在摇篮中算了。

安娜的眼神逐渐坚毅了起来,似乎已经完全从悲伤中走出,变回了那个聪慧无比、精明强干的长公主安娜。

“安娜小姐。”

一整敲门声传来:“安娜小姐,您起床了吗?”

那是中年护卫昆塔的声音。

“稍等。”

安娜深呼吸了一口气,将心情完全平复了下去,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安娜小姐!”

中年护卫昆塔的精神非常好,明显也是好好享受了一把母马横幅酒馆的鹅绒大床,一觉醒来精神抖擞。

昆塔不知道,他的保护对象长公主安娜,已经在他进入深度睡眠的时间里,被一个叫希什曼的家伙夺走了宝贵的初吻。

安娜如果告诉昆塔这件事的话,这个忠心的护卫肯定会不顾一切危险,说什么也得用匕首捅那个叫希什曼的流氓两下。

安娜深知昆塔的脾气,发生了这种事情,那肯定是连自己的命令都是不管用的,所以安娜并没有打算公开这件事。

“安娜小姐。”

昆塔站得笔直,问道:“您昨天说今天要去中央广场,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还没吃早餐吧?”

安娜计算着自己上来也有一段时间了,楼下的希什曼应该已经离开了,于是说道:“先去餐厅吃完早餐,然后再去中央广场。”

“是!”

昆塔想要按剑而立,却发现腰间的剑已经被城门司收走了,只得顺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然后讪讪地跟在安娜的身后。

从刚刚安娜跑上楼来,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了,按理说那个希什曼应该已经离开了才是,而且时间过去那么久,那些其它房间的宾客,应该也已经起床了,早餐厅里人应该已经不少了。

抱着这样的心思,安娜带着昆塔一起下楼朝着早餐厅走去。

然而事实出乎了安娜的意料,她来到了早餐厅的门口,只见早餐厅里面还是空荡荡的,只有那个花车旁边的桌子,希什曼还坐在那里,而他的对面,却坐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女人。

希什曼背对着大门口,并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了,而鲍西娅却全身心地放在了希什曼的身上,也没有看到门口的安娜。

安娜呆站在门口,看着鲍西娅一脸爱慕地看着希什曼,桌上自己之前拿好的早餐,也已经被鲍西娅吃光了。

昆塔则奇怪地站在安娜身后,心想公主殿下怎么不进去,当他看到希什曼的背影后,也认出了他。

这个小子昨天还在门口骚扰公主殿下,今天却在早餐厅跟另一个女孩吃饭,简直跟色雷斯公爵一样,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色胚!

安娜公主昨天差点答应了这个男人的请求,看到这一幕,应该是失望了吧?那自己还是不要打搅安娜公主了,好让她彻底远离这个男人。

其实昆塔猜对了一半,但是作为一个四十多岁,还没有经历过婚姻和爱情的老男人,另一半昆塔是完全猜不到的。

安娜刚看到这一幕是非常地失望,刚刚还弹着吉普赛琴,向自己深情表白的希什曼,这才一转眼,就跟另外一个女人共进早餐,而且那女人吃的还是自己挑好的早餐,这已经不能用失望来形容了,甚至是有些愤怒。

可愤怒之余,安娜的某个奇怪思想又占了上风,因为鲍西娅的位置,本来自己应该坐在那儿的。

那一车鲜花,是希什曼给自己准备的。

那早餐,是自己亲手挑选的。

这一切都应该是自己的才对,可就是因为刚刚的逃避,把这些东西都拱手让给了这个穿着奇怪的陌生女人。

看着鲍西娅热切的眼神,安娜虽然不能完全推断出刚刚发生了什么,却也隐隐能想出个八九不离十。

她不相信希什曼真的会那么轻浮,一转眼就找到了另一个女孩陪自己吃饭,但同时也埋怨着,为什么希什曼不拒绝这个陌生女人?

这个陌生女人,现在用的都是自己的东西,不,她是在抢自己的东西!

面对这个场景,正常的女性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抢回来!

这时候的女性会对双方都带有敌意,但针对的对象,永远只会是抢自己东西的那个人,所以安娜的所针对的,就是有些无辜的鲍西娅了。

这个推导的过程很奇怪,甚至很牵强,但它确确实实就是一个经典女性的脑回路,别说毫无经验的昆塔了,就连希什曼都不会想到安娜此时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所以当安娜走到希什曼桌前的时候,鲍西娅眼神困惑着,而希什曼吓得汗毛都竖了起来。

完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妈的这真的是捉奸在床,自己该从哪个角度开始解释才解释得清楚?

而且怎么解释?

安娜小姐您别误会,其实是鲍西娅小姐产生了误会,我没好意思戳穿她的误会,所以你才会产生现在的误会。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这话说出去能听?

而且就算是自己费九牛二虎之力解释清楚了,人家信吗?

一名昨天认识的男人,一个多小时前强吻了自己,然后转眼就跟另一个女人约会,这个情况你让个神仙来也说不通啊!

这能怪我吗?这能怪我吗?

我怎么好意思对鲍西娅说,这些东西不是为她准备的,别自恋了。

这话能说吗?

而且自己已经让女仆,把早餐给安娜送上去了,鬼知道她又下来吃了!

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安……安娜……安娜小姐……”

希什曼站了起来,不经意间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露出一个跟哭一样的笑容道:“你……来……来了……”

安娜微笑道:“希什曼先生,早餐还愉快吗?”

杀气!微笑中带着杀气!

希什曼背心都凉了,这句话一出来,自己所有的话都只能烂在肚子里。

还能怎么办?

难道还要像烂俗言情小说一样,摇晃着着安娜说道:你听我解释!

安娜捂着耳朵、摇着头道:我不听我不听!

希什曼是最恶心这种东西的了,换做他的话,只会瞬间失去耐心,然后怒叫道:听老子解释啊!草拟吗,你听老子解释啊!

这话说出口,安娜只怕是会一耳光扇在自己脸上。

希什曼只能克制自己的冲动,沉默了。

而鲍西娅这时候也发现了不对,作为女人是拥有某种天生的直觉,当她看到安娜第一眼的时候,惊艳于安娜天人般的相貌,但随即就对这个女人有着莫名的敌意。

希什曼这个时候的表现,更是证明了她的直觉是正确的,这个安娜,是过来跟她抢男人的。

一山不容二虎,三个也不行。

安娜和鲍西娅,此时都认为自己是先来者,都把希什曼视为自己的东西,把对方当做卑鄙的第三者。

捉奸在床,可问题是双方都认为自己才是捉奸的那个人,这就有些麻烦了。

希什曼先生?

鲍西娅想着,这个叫安娜的女人究竟什么来历?居然不管希什曼叫伯爵大人?

先生和伯爵大人,当然是前者更为亲密。

“你好,安娜小姐。”

鲍西娅摆着一副主人的样子,彰显正宫风度,主动伸出手道:“初次见面,我叫鲍西娅,来自威尼斯。”

“噢,鲍西娅小姐。”

安娜也微笑着伸出手道:“我叫安娜,来自塞尔维亚。”

塞尔维亚?

鲍西娅听完后就松了一口气,原以为这个安娜管伯爵大人叫希什曼先生,后面会有什么了不得的背景,原来只是从塞尔维亚这个小地方来的。

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因为美貌不及对方,而有些忐忑的鲍西娅,瞬间恢复了自信。

而且看这个叫安娜的女人,居然还穿着这么老土的紫色长裙,仗着几分姿色,就敢来这里勾引伯爵大人?

这个天真的女人,连伯爵大人的审美喜好都不知道,凭什么来跟自己争?

两人双手紧握,目光对视着,似乎产生了激烈的火花,让希什曼的心脏扑通扑通地,快跳出了嗓子眼。

这是修罗场啊。

第四十章 伯爵莫名其妙的惨烈修罗场(下)

希什曼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种狗血的事情居然发生在了自己头上。

自己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突然便身陷修罗场,而且一点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或者说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容自己解释。

因为安娜和鲍西娅,已经坐在一起聊了起来,字字诛心,暗藏杀机,容不得希什曼介入进去。

堂堂拜占庭帝国长公主,君士坦丁堡的明珠,无数贵族觊觎的对象,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安娜公主,此时居然在跟别人争风吃醋。

这话传回君士坦丁堡,就连身为最了解安娜的阿莱克修斯皇帝,绝对都不会相信。

无稽之谈,那么多年轻优秀的贵族,安娜都视而不见,堂堂长公主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可它就是发生了,发生在希什曼的眼前。

那个可怜的昆塔,则已经被安娜赶到了餐厅角落的一桌,独自吃着早餐,虽然依旧警惕着看着希什曼这一桌的情况,但实际上什么都听不见,成了一个局外人。

“对了,安娜小姐。”

鲍西娅微笑着看着安娜道:“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父亲和总督大人,会在母马横幅酒馆给我开一个生日宴会,伯爵大人也会来,正好你也住在这里,到时候一起来参加吧,我会很高兴的。”

安娜明白了,原来这个鲍西娅,就是威尼斯人给康斯坦察伯爵挑选的夫人。

可是安娜不知道,鲍西娅口中的康斯坦察伯爵大人,此时正战战兢兢地坐在自己身边,所以安娜没有听懂这句话里面的挑衅,只把它当做鲍西娅在炫耀自己的背景。

同时安娜也有些瞧不起鲍西娅,这是一个愚蠢的女人,这种时候你把康斯坦察的伯爵搬出来有什么意义?告诉希什曼你即将嫁给康斯坦察伯爵了吗?

难道你成了伯爵夫人之后,这个希什曼还真的敢动你?

安娜想到这里,突然一愣,偷偷看了一眼希什曼,成了伯爵夫人之后,自己是不是也能跟这个希什曼再保持关系……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自己嫁给康斯坦察的伯爵,是为了帮助帝国掌控康斯坦察,如果背着伯爵与他人偷情,一旦被发现,控制康斯坦察便无从谈起了,那自己嫁给伯爵也就没了意义。

而且这个希什曼明显是康斯坦察军队里的人,一旦暴露,他的处境也会非常危险。

安娜否决了这个想法,但她又愣住了,既然自己注定了跟希什曼没有任何可能性,为什么自己还要在这里跟这个鲍西娅多费口舌呢?

而且这个希什曼也真是胆大,明知道鲍西娅的身份,居然还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撩拨对方,如果万一鲍西娅成为了伯爵夫人,这事让康斯坦察的伯爵知道了,希什曼不会遭到报复吗?

安娜转念一想也没有万一,鲍西娅注定失败,康斯坦察的伯爵一定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可是这样一来,不是反倒成全了希什曼和鲍西娅吗?

所有的想法,在安娜聪明的脑子里只经过了一瞬间,然后这些自相矛盾的结论,成功地把安娜一向条理清晰的大脑,弄成了一团浆糊。

安娜的大脑无法思考,她残余的理性告诉她,自己现在只是做着毫无意义的事情,而感性却让安娜无论如何也无法放弃希什曼。

所以安娜只能条件反射地做出回答:“鲍西娅小姐盛情邀请,我一定准时赴宴。”

听到安娜的回答,鲍西娅也愣住了。

这个安娜是怎么回事?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吗?

自己的生日宴,伯爵大人会亲自参加,安娜就没有想过自己跟伯爵大人的关系吗?她就没有什么想对伯爵大人说的吗?

难道她还想在宴会上力压群芳,取得伯爵大人的欢心不成?

即使如此,可为什么这个安娜的眼睛里只看到了对自己的敌意,对于坐在她身旁的伯爵大人,就像是透明人一样视而不见。

这也太诡异了吧?

希什曼完全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女人大脑的运转速度是非常恐怖的,所以他也完全推测不出两人这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希什曼认为安娜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姑娘,所以他认为安娜已经通过种种迹象明白了,自己并不是在开玩笑,康斯坦察的伯爵,真的就是自己。

如果不是伯爵,谁有这个实力,让母马横幅酒馆那些身份尊贵房客腾出早餐厅?谁又能命令那些女仆,为自己把妹创造环境?谁又能在这么短时间内买到这么一车的鲜花?

除了希什曼,就只有伊索达尔能做到了。

而且鲍西娅在炫耀希什曼将参加她的生日宴的时候,安娜微微瞟了自己一眼,这明显是已经猜到自己身份了嘛。

所以当鲍西娅邀请安娜参加宴会的时候,安娜一口答应了下来,她看来是已经知道那宴会是干嘛的,所以要在宴会上继续争风吃醋了。

可惜,三个人的结论都是错误的。

而且错得相当离谱。

特别是希什曼,事后承认他当时完完全全就是个傻叉,为什么能放飞思想,得出这么弱智的结论。

而且希什曼最后悔的是,既然自己的身份是真的,为什么当时就没有想到,安娜也可能真的就是拜占庭的长公主安娜呢?

很长一段时间里,希什曼的心目中一直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人,安娜排第二,伊索达尔排第三。

而在今天这件事情上,自己和安娜这两个第一和第二聪明的人,却同时犯傻了。

但那都是后话了,现在的两个人,可都是认定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

安娜以为鲍西娅是个蠢女人,做着跟希什曼偷情的打算。

希什曼却认为安娜来参加宴会,是为了搅黄鲍西娅的生日宴,不想让鲍西娅如愿以偿嫁给自己。

而并不聪明的鲍西娅,则以为安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妓女,居然想用欲擒故纵的方法来勾引伯爵大人。

安娜和鲍西娅又开始唇枪舌剑起来了。

鲍西娅一直暗讽安娜的紫裙很老土,自己这一身穿着如何时髦,如何昂贵,如何符合伯爵大人的审美。

安娜则心想,你符合伯爵的审美跟现在有什么关系?于是完全把鲍西娅的话,当成了笨拙的自夸。

希什曼则非常尴尬地讲着一些笑话,想要活跃一下气氛,但结果当然是没有任何作用。

不知过了多久,坐在餐厅角落的昆塔都吃完了早餐。

昆塔很粗神经地走到了安娜的跟前,说道:“安娜小姐,我们该去中央广场了。”

这个时候去中央广场?你开什么玩笑?把希什曼跟鲍西娅两个人单独留在这吗?

正当安娜准备开口的时候,又一个人走进了餐厅。

“啊!你果然在这里!”

安娜回头一看,认出了那人,就是昨天在母马横幅酒馆遇到的那个,跟希什曼一起出门的女猎人。

啊!我的大姐,你怎么也来凑热闹!

希什曼快要崩溃了。

尤朵拉看着餐厅里面的情况,她并不认识安娜,但她认识鲍西娅。

所以尤朵拉,就只当安娜和鲍西娅一样,都是那些威尼斯商人送来勾引希什曼的媚狐子。

只想着那个穿紫裙子的长得还真是不错,那些威尼斯商人还真有点东西,但这样的花瓶,怎么可能会勾搭得到希什曼?

尤朵拉只当没看见,径直走到了希什曼身边道:“斥候回来了。”

“什么?”

希什曼有些没听懂。

尤朵拉见这里人多,没直接说出来,只是说道:“昨天派出去的斥候回来了。”

“什么!”

希什曼虽然刚刚脑子乱,面对这些事情却还是能够快速清醒过来:“才一天时间,怎么就回来了?”

尤朵拉给希什曼使了个眼色,这种事情现在怎么说?

希什曼会意,硬着头皮站起身道:“对不起,两位小姐,我这里有些急事,无法陪二位共进早餐了。”

“没关系。”

安娜笑道:“希什曼先生先去忙吧,刚好我也要出门一趟。”

“抱歉,实在抱歉了。”

希什曼只能说着表面上的客套话,寄希望于安娜能够听懂自己的道歉。

安娜只是微微一笑,百媚丛生。

希什曼管不了这些了,他直接跟着尤朵拉,往伊索达尔的密室走去。

“我的生日宴,一定要来参加啊!”

鲍西娅突然站起身来叫道。

“放心,鲍西娅小姐,我一定准时参加!”

希什曼说完这句话,身影便消失在了餐厅的门口。

安娜奇怪地看着一脸欣喜的鲍西娅,虽然自己认为这个女人很蠢,但是也没蠢到这个地步吧?

那可是威尼斯和热那亚人花了大心思,两位总督同时到场,专门为康斯坦察伯爵开的一场相亲大会,这个女人居然还敢这么毫无顾忌地,让希什曼先生也去参加宴会?

她是认准了即使真的嫁给康斯坦察伯爵,也不会放弃希什曼的吗?

愚蠢。

是的,很愚蠢,但是安娜却有些佩服这个鲍西娅了,佩服她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格。

安娜又跟鲍西娅说了两句场面话,但语气没有那么锋利了,随后便带着昆塔离开了餐厅,前往中央广场游览。

餐厅中转眼间只剩鲍西娅一个人了,她只是不服输地看着安娜的背影,然后看了看一旁伯爵大人专门为自己准备的花车,开心地笑了起来。

餐厅的女仆们也开心地笑了起来,房客们在房间可都快饿疯了,现在终于可以让他们下来吃早餐了。

第四十一章 敷衍的告别

“怎么回事?到底出了什么事?”

希什曼看着尤朵拉,等着她解释。

伊索达尔也很好奇,为什么昨天派出去的斥候,这么早就回来了,这点时间根本到不了地图上瓦拉几亚女大公的城堡。

三人又一起聚在了母马横幅酒馆的密室中。

“那个斥候死了,和前两个的死状一模一样,首级被送到了猎人军营的门口。”

尤朵拉拿出了一张羊皮纸道:“还有一封信,瓦拉几亚女大公的。”

“念!”

“尊敬的希什曼阁下,我带着歉意向您写下这封信,为了保证城堡的安全,我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城堡的具体位置,所以很抱歉,我杀了这名斥候。”

“关于您想问的一些问题,我可以向您做出一些粗略的解答,我跟您的家族有旧,虽然不是非常愉快,但是我不会把那些旧恩怨带入到您的身上,这一点请您放心。”

“其次,如您所料,我们被恶魔诅咒了,但我们并不想伤害其它人,所以我们选择了自我放逐,虽然很冒昧,但是请您相信我,我们对您没有恶意,所以希望您不要带太多人前来。”

“还有,您最近好像对一些怪物很感兴趣,可能我们在您的眼中也是怪物,但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可能正是您想知道的。”

“其它还有一些问题,我无法在信中完全回答,期待与您的见面,希什曼阁下。”

“瓦拉几亚女大公,弗拉德四世。”

尤朵拉念完了女大公的信。

“这……”

希什曼笑着摇头道:“看来我真的非去一趟不可了。”

“不,太危险了。”

伊索达尔摇头道:“仅凭一封信,就前往赴约,殊为不智。”

“那还有什么其他办法吗?”

希什曼从尤朵拉手中接过了信,又看了一遍,说道:“说实话,语气还挺诚恳的,我不认为这个女大公对我有什么恶意。”

伊索达尔沉默了,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完全无法获得对方的信息,所有的斥候和间谍都安插不进去,自己现在等于就是个瞎子。

“放心好了,我不会真的一个人去的。”

希什曼笑道:“我会带一个营的人,驻扎在山脚下,然后就以勘探地形的名义带几个人上山,前往这个女大公的城堡。”

尤朵拉问道:“那如果对方挟持你呢?”

“挟持我,那就必有所求嘛,粮食、金元、武器、衣物、盔甲,康斯坦察现在什么都不缺,要多少我给多少就行。”

希什曼笑道:“花这么大心思把我骗上山,不可能只是为了要我的命吧?”

“伯爵大人,其实我还有一个疑问。”

伊索达尔开口道:“您为什么为了去那个城堡,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呢?我很好奇,当年拜占庭帝国邀请您去君士坦丁堡,阿莱克修斯皇帝根本不敢拿您怎么样的,您都说风险太大不要去,现在却为什么完全反了过来,瓦拉几亚女大公的城堡里面,有什么特别吸引到您的东西吗?”

不愧是伊索达尔,真是敏锐。

希什曼说道:“不因为其它,因为我就是想见一面那个女大公。”

伊索达尔问道:“仅此而已?”

希什曼点头道:“仅此而已。”

伊索达尔和尤朵拉都无法理解,对于一个拥有现代灵魂的希什曼来说,亲眼见到那不可能存在的吸血鬼,是多么巨大的一个诱惑。

而且信中说到,遭到了恶魔岛诅咒,为了不伤害其他人而自我放逐。

善良的吸血鬼们?

这个设定简直太带感了,希什曼真是迫不及待想要一睹这个女大公的真容。

“算了,不要再派斥候了,失踪几个还好,多了的话,狩猎队其它人会起疑心的,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希什曼向伊索达尔问道:“威尼斯和热那亚人什么时候到?”

伊索达尔达到:“他们已经把时间调整好了,今天下午同时抵达康斯坦察,明天花一天时间布置宴会厅,后天宴会正式开始。”

这些个商人啊,小爷可是在探索地球未解之谜,好端端的非要弄一个宴会耽搁几天,这可是阻碍人类文明发展的重罪。

“另外还有一件事,之前在餐厅忘记跟您说了。”

伊索达尔说道:“最近副议长跟君士坦丁堡来信频繁,阿莱克修斯皇帝很可能重提联姻的事情,您要早做准备。”

“准备?”

希什曼问道:“准备什么?”

伊索达尔说道:“我建议您准备迎娶长公主安娜。”

希什曼无语了。

现在小爷满脑子想的是超自然的怪物,而你们这群人却想着给我挑老婆,真你妈皇帝不急太监急!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

“伯爵大人,不能再拖了。”

伊索达尔说道:“这次副议长逼得很急,就连卫戍军的议员都赞成了这件事情,您这次是逃不过去的。”

“伊索达尔,我以前就说过,马车来到了山脚下,自然会找到上山的路,船驶到了桥头上,自然船身就直了。”

希什曼说道:“这件事情就不要提了,等拜占庭皇帝正式发书之后再说。”

伊索达尔虽然不以为然,但也没反驳希什曼。

“对了,尤朵拉。”

希什曼又转头向尤朵拉说道:“通知安德烈队长,整顿一营士兵,最早三天后出发,前往女公爵的城堡。”

“我去?”

尤朵拉问道:“要是安德烈队长问起来了什么,我该怎么回答?”

希什曼喝了口茶,笑道:“放心,安德烈队长没那么多问题,而且猪人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北方瓦拉几亚女大公的事情,我也没准备瞒着他,如果他真的问了的话,就直接告诉他好了。”

尤朵拉点点头。

“好了!所有的事情都妥了吧?”

希什曼站起身来,顿时感觉无比轻松,说道:“那就等着开宴会吧,宴会开完之后,前往北方,去找那个女公爵。”

伊索达尔看着希什曼,说道:“…伯爵大人,还有一件事情您忘了。”

“什么?”

“耶路撒冷国王,鲍德温四世今天下午就要离开了,前往罗马城,您应该去送一下,他可是答应了,把医院骑士团和圣殿骑士团都交给您了。”

伊索达尔说完,又补充道:“伯爵大人,看来您非常需要一个秘书,不然这些事情如果忘记了的话,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希什曼一想也对,前几年自己无所事事,这段时间事情一多起来,还真的有些忙不过来,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虽然伊索达尔总是及时提醒自己,但自己总不可能天天往这里跑吧?

秘书?

选谁呢?

得是非常信得过的人才行。

伊索达尔管着情报司,而且不适合抛头露面,显然不行。

尤朵拉需要控制狩猎队,以前让她成为自己的秘书还可以,但现在不可能了,不然掌控狩猎队的计划只能功亏一篑。

……安德烈?

算了吧,这么个糙老爷们儿当秘书,瞎了我的狗眼。

那没其他人了,自己现在能绝对信得过的人就这么三个。

其它人……发展培训一下倒是能用。

比如那个卫戍军军官小亚历山大,忠诚、干练、狂热、聪明、年轻,很符合作为秘书的要求。

其实希什曼心目中最合适的秘书人选,还是那个安娜小姐,如果能把她留在身边成为秘书,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了。

至于大胸萝莉妮娜……先不说能不能骗到手,妮娜本身就有点单纯了,怕是玩不过那些花花肠子的商人们。

“我会考虑的。”

希什曼问道:“鲍德温四世是从港口离开吗?”

伊索达尔点头道:“是的,乘船直达罗马。”

“好吧,我直接过去了。”

希什曼说完,直接离开了密室。

此时的希什曼,终于把所有关于安娜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可以冷静下来思考了。

因为从昨天早上,直至今天开始,希什曼一直都处于梦游的状态,所以当他现在冷静下来之后,突然发现自己好多事情都忘了做了。

最火烧眉毛的就是,自己答应了给鲍德温四世一个风风光光的告别仪式,结果人家马上就要走了,自己却还没有做任何准备。

这个鲍德温四世玩政治也是可以的,知道自己丢了耶路撒冷之后,支持自己的医院、圣殿两大骑士团损失惨重,即使去了罗马,肯定也是不受待见的。

所以这一路上处处停留,就想找一些支持自己的势力。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直接从阿勒颇一船直接去罗马,走哪条路线也到不了康斯坦察,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得到希什曼的支持而已。

而希什曼也做了个交易,拿两大骑士团来换,康斯坦察只需要发表两句声明,表示自己非常支持鲍德温四世陛下,让鲍德温四世能够在罗马的日子好过一些。

实际上,就是卖卖吆喝罢了。

卖吆喝?

算了,那就卖吆喝吧!

现在要准备办什么盛大告别仪式也来不及了,所以希什曼就决定只卖吆喝了。

……

……

当鲍德温四世只身来到东门的时候,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盛大的仪式,在哪里?

为什么连城门口的士兵都没理会自己?

鲍德温四世甚至一度认为这个伯爵反悔了。

但是当他从东门走出的时候,只见到城门外,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把整个港口挤得水泄不通。

这些士兵,都是希什曼临时从卫戍军拉来撑场面的。

也是来卖吆喝的。

“预备!”

希什曼高声叫道:“敬礼!”

那些卫戍军士兵,齐刷刷地端起了手中的长枪,整齐地转头,向城门口的鲍德温四世行着注目礼。

“恭送国王陛下!”

“恭送国王陛下!”

“恭送国王陛下!”

鲍德温四世很是满意,真是个盛大的告别仪式,无数的商人都看见了,康斯坦察直接以强大的军力告诉外界,自己是支持耶路撒冷国王的。

有了康斯坦察的支持,罗马,再也无法小看自己。

第四十二章 激情燃烧的岁月(上)

希什曼对自己临时组建起来的告别仪式也很满意,他亲自为鲍德温四世送行,然后安排了康斯坦察最大的一只商船,并且雇用了一小支舰队,为鲍德温四世保驾护航。

这种豪华待遇,是希什曼继任康斯坦察伯爵以来的第一次,已经能足够体现出他对这位耶路撒冷王的重视了。

“如何?雷纳德先生?”

送走了鲍德温四世,希什曼看着身旁的医院骑士雷纳德说道:“我给的面子,已经够大了吧?当年匈牙利国王前来,我可是连理都没理他。”

不料这时的雷纳德,想起了自己和国王陛下一路走来,遭受各种贵族的冷遇,居然差点哭了出来,连连点头道:“谢谢,睿智的伯爵大人,谢谢您。”

诶?至于吗?自己只是让卫戍军临时集结了一下而已,这些队形和注目礼啥的,都是平时操练时就已经排练好的。

外人哪里知道康斯坦察军队恐怖的纪律性,雷纳德就只当这是希什曼,为国王陛下专门排练的送别仪式了。

“行了,我不是什么善人。”

希什曼不想再被这个虔诚的医院骑士戴上高帽子,策马回城,说道:“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医院骑士团和圣殿骑士团,我全都要。”

“是!一定!一定!”

雷纳德抹着眼泪,大声答应道。

希什曼有些无奈,为什么在雷纳德这样的大老爷们儿眼里,自己做什么都像是一个好人呢?

但为什么在人家姑娘的眼里,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怎么就成了一个负心汉了呢?

小爷又不是基佬,要你们这些老爷们儿这么惦记干嘛?!

希什曼在街上策马徐行,一路回到了至高堡中,却又想起来,威尼斯和热那亚的总督今天下午好像都会过来,自己是不是得去迎接一下?

都回到至高堡了,怎么突然把这事给想起来了。

算了,去个球!

“老家伙!老家伙!”

希什曼大叫了两声,发现老管家并不在至高堡中,这老家伙昨天嫖宿之后,怎么精神这么好,难道又去嫖了?

“卫兵!”

“在!”

“去,找到老管家。”

希什曼说道:“告诉他,马上去市政厅一趟,通知卡尔市长迎接好威尼斯和热那亚的总督,我需要处理关于佩切涅格人的事,就不亲自过去了,代我向两位总督道歉。”

“是!”

卫兵退了下去。

刚刚的一席话,又让希什曼想起了佩切涅格人的事情,那个叶菲米亚现在住在母马横幅酒馆,到底该不该放她回部落呢?

如果不放回去,佩切涅格人群龙无首,谁去约束那些蛮子?

如果放回去了,万一这个可怕的女人发展壮大之后,又节外生枝怎么办?

希什曼的心态快崩溃了,为什么有这么多的事情要做,为什么市政厅那些废物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可以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提一点关键性的建议。

啊……为什么?

希什曼瘫倒在了摇椅上。

一阵“叮叮”的锁链声响起,艾米揉着眼睛从希什曼的身后走了出来,像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啊,我可爱的艾米。”

希什曼一把将懵懵的艾米搂在了怀中,心想艾米以前被关在地牢,日子是苦了一点,可现在真是幸福,什么事情都不用管,一觉睡到月亮晒屁股。

真是幸福的小萝莉。

艾米可不知道为什么希什曼哥哥会突然抱着自己,但她非常享受这种感觉,稚嫩的小脸不断在希什曼的胸口蹭着,很是舒适。

要不是实在够不着,她又会伸出小舌头,去舔希什曼的脸颊了。

“艾米啊,哥哥问你一件事。”

“嗯。”

“你觉得我应该给你找一个什么样的嫂子呢?”

“啊?”

希什曼在躺椅上半躺着,艾米斜靠在了他的怀中,奶声奶气地问道:“什么是嫂子?”

“就是我的妻子。”

希什曼用更通俗的话解释道:“就是跟哥哥睡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艾米的反应像慢了半拍,讷然说道:“那不就是艾米吗?”

“不是,这……”

希什曼又换了种说法:“除了你和哥哥之外,如果要有第三个人跟我们睡在一起,艾米你觉得那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啊……”

艾米仰起小脸,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希什曼,委屈道:“能不能……不要有第三个人。”

“不行,必需要有!”

希什曼语气坚决地回答道。

最近希什曼是发现自己某些冲动越来越明显了,很可能已经进入了某个欲望旺盛的时期,这要是天天还跟艾米睡在一起,说不定哪天自己真的兽性大发,干出什么禽兽的事情来。

虽然希什曼知道,艾米并不是人类,而且年龄也可能比自己大得多,但是她那不谙世事的模样,和小萝莉的外表,希什曼可不想真的变成那种禽兽变态。

“那……那……”

艾米小脸红着,在希什曼的怀里拱了拱,说道:“那就……管家爷爷吧。”

“啊?!你说什么?”

希什曼先是一惊,转而愤怒,说道:“艾米,那个老王八蛋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

这个老色鬼,他整天逛妓院也就罢了,要是敢对艾米动手,看小爷不把你裤裆里面那活给剁下来!

“诶?”

艾米没有听懂希什曼的这句话,轻声问道:“希什曼哥哥,什么叫对我做什么了?”

“就是……”

希什曼尽量用好理解的语气,说道:“就是那个老家伙,有没有趁我不在家的时候,脱你的衣服,或者摸你身子?”

艾米嘬着可爱的大拇指,拧着小眉头回忆道:“诶?好像有诶?”

希什曼怒道:“什么时候?”

“好久好久以前了。”

艾米回忆道:“那时候艾米还不认识希什曼哥哥,所以都是管家爷爷给我脱衣服,认识了希什曼哥哥之后,就是希什曼哥哥给我脱衣服了。”

希什曼哑口无言。

艾米口中的脱衣服,就是给她换衣服的意思。

原来只是希什曼当上伯爵之前,都是老管家在照顾艾米而已,并没有发生希什曼想象中的那种龌龊事情。

还好,这个老色鬼看来喜欢像妮娜那样丰满的,对艾米这种纯正小萝莉并没有什么下流想法。

希什曼松了口气,问道:“艾米,为什么要选老管家呢?”

艾米说道:“因为艾米认识管家爷爷很久了啊,是最久的了。”

真是个单纯的孩子。

希什曼摸着艾米的头发,像是在撸一只可爱的小猫一样,说道:“管家爷爷是男的哦,艾米必须要说一个女孩子才行。”

艾米皱着眉头,很吃力地在想着,说道:“可是,艾米认识的女孩子都不见了。”

嗯……怕是都被自己赶出至高堡了吧?

嗯?!

“艾米,你还认识其它人?”

希什曼惊道。

“认识哦,可是她们都不认识我。”

艾米笑着,露出了一对可爱的小虎牙,说道:“以前这里有很多人,艾米都能闻得到,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只剩下希什曼哥哥和管家爷爷了。”

闻得到……

希什曼听罢,一阵心疼。

那时候艾米一个人被关在幽暗的地牢中,艾米知道城堡里面有很多人,她分辨出了这些人的气味,然后自认为认识了城堡里的人,但是永远无法与这些人交流。

她的声音永远无法从地牢中传出去,每天只能闻着那些气味,假想着自己跟很多人生活在一起。

那是何等的孤独。

直到某一天,这些气味突然就消失了,地牢的门被打开,一个气味熟悉的人走了进来,将她放出了地牢,这才让她真正开始了与外界的交流。

“艾米……”

希什曼沉默了半晌,说道:“过段时间,哥哥带你见你以前的朋友,好不好?”

“嗯!好!”

艾米开心地笑道。

艾米能闻见气味,那她就一定还记得伊索达尔和尤朵拉吧?

虽然猪人、血族、鱼人这些东西,希什曼都已经告诉了她们,但唯独艾米的存在,希什曼一直藏在心里,只有自己和老管家知道。

当然,前段时间又多出了一个妮娜。

艾米呆在至高堡里,老管家长时间狎妓,希什曼经常外出,实际上大多时间,至高堡就只有艾米一个人,这根以前把她关在地牢里有什么区别?

是时候让艾米认识一下更多的人了,当然如果可能的话,希什曼甚至想偶尔带着艾米出去逛逛街,吃吃东西什么的。

只是一直害怕艾米突然发狂,变成狼人引起骚动。

而且出去之后,艾米不可能还带着镣铐的,这么多年来,艾米手上的镣铐一直没取下来过,因为希什曼也不知道,如果没了镣铐,艾米变成狼人之后,还能不能再变回人类。

太危险了,还是不要轻易去尝试。

如果有一天自己找到了如何控制艾米变成狼人的办法,或许这个可怜的小姑娘,就能够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吧?

希什曼抚摸着艾米的小脑袋,发现她已经在希什曼的怀中睡着了。

真是个贪睡的小家伙。

希什曼想着,要怎样跟尤朵拉和伊索达尔介绍艾米呢?

别又像安娜那样,两人要是认为自己对小女孩有什么特殊癖好的话,那可又是一场腥风血雨了。

第一卷完结之后的话

终于写完了第一卷,作为铺垫章节,向来是最难写的,但好歹我也勉强写完了,可喜可贺。

另外,最近有评论反应,某些地方像是出现了智商突降,比如长公主安娜,再比如希什曼执意要去见女大公,刚好写完第一卷,机会难得就在这里统一说一下吧。

只说我自己的想法,极为主观,可议,轻喷,不要断章取义就行。

首先我是觉得,自己笔下的主角,是一个会成长的人,不是生而知之,也不是经历了某个磨难之后,一夜长大或腐朽,突然就换了一个人,嗯,谢文东的那种。

既然能成长,那就不是完人,既然不是完人,那就会犯错。

犯了错才能成长,这是我心目中的一个主角。

所以一个非完人,自然也做不到纯粹的理性,也会偶尔随性干出一些蠢事情来,我是不太喜欢写那种多智近妖的角色,就感觉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很没意思。

其次,关于安娜的降智打击,我是真心觉得,恋爱中的妹子都好恐怖好恐怖,完全不能用常理去理解,也就是常说的不能跟女朋友讲道理,不知道有没有跟我同感的人hhhh,当然,男生也会降智,这一点上我是觉得见仁见智了。

本来写的时候,就想着这个桥段一定要来个降智的。

第三,有pang友提到我刷数据的问题,之前也说过了,那是一个狗肉朋友说我写的还可以,他刚好是做这个的,说要不就送我一个新书榜吧,我想着这也是好事,并不是存在什么不可告诉地球人的恶意。

第四,我写书嘛,也是因为个人爱好,上一本太监了,是因为签到爱奇艺去了,叫《妖神创世录》,因为平台偏女频,50w字之后还单机,最终也逃不过太监,想来还是挺可惜的。

但是自己是爱好嘛,希望无论是中世纪历史爱好者,还是睿智的p社玩家,或者是民意代表、二五仔、预言之子、抓根宝、太阳骑士balabala的,大家看得开心就行。

以上。

第四十三章 激情燃烧的岁月(下)

希什曼的内心,得到了难得的平静。

整日在外奔波,希什曼有些疲累了,他推掉了第二天所有的事务,陪着艾米在至高堡呆了一整天。

这个粘人的小萝莉,今天终于可以和她最喜欢的希什曼哥哥尽情玩耍了。

七年前希什曼将艾米放出了地牢,却从来没有深入了解过这个她,直到今天,希什曼才知道这七年以来,艾米在至高堡里面是怎么过的。

因为不会做饭,所以艾米一直吃的都是生食,希什曼之前从来没有关注过,艾米每天吃的是什么。

艾米的食量非常惊人,饿的时候一顿可以把一只鹿吃得只剩骨架,这一点希什曼也知道,所以一直都让人采购新鲜的肉食,送到至高堡当做艾米的口粮。

但希什曼今天才发现,自己采购的肉食,完全不够艾米吃的,一周的分量,艾米三天就能吃完,剩下的四天就只能饿肚子了,有时候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去厨房,抓着米缸里的大米放进嘴里,像砂砾一样“咯吱”嚼着。

当然是生的大米。

艾米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希什曼,因为希什曼哥哥告诉她,每周都会给她送来肉食,所以只有在一周过去之后,艾米才会苦着小脸,可怜兮兮到希什曼面前说自己饿了,这周的肉什么时候送过来。

另外,艾米体质特殊,吃生肉也没有什么问题,所以希什曼一直认为,身为狼人的艾米,可能觉得生肉比熟的更好吃,所以也就没太多问,只是偶尔看到艾米吃生肉吃得一脸血污,才会提醒一下。

但也仅限提醒而已。

今天希什曼亲手为艾米烤了一份肉之后,当他看到艾米狼吐虎咽的样子,才知道原来艾米并不是天生喜欢吃生肉的。

希什曼觉得很愧疚,这七年来自己完全没有关注过艾米,所以从来不知道,原来艾米在至高堡中,居然饿了七年的肚子。

希什曼看着在树下呆呆蹲着的艾米,走过去问道:“艾米,你在干什么?”

“啊?”

艾米回过头来,可爱的小脸露出天真的笑容,指着地上说道:“希什曼哥哥,看,蚂蚁。”

看着艾米的笑脸,希什曼的内心莫名地沉重,走过去蹲在了艾米的身边,陪她看着地上一排排搬家的蚂蚁,问道:“艾米……你平时一个人在家,都做些什么?”

“嗯?”

艾米看着希什曼说道:“看蚂蚁啊。”

“那……”

希什曼情绪有些低落地,问道:“不无聊吗?”

“无聊?”

艾米似乎无法理解这个词的意思,说道:“不知道诶,艾米以前住在城堡下面的时候,也是一直在看蚂蚁啊。”

希什曼的鼻子有些发酸,不仅仅是因为艾米,他突然发现自己这些年没心没肺地活着,无意间亏欠了很多人。

特别是尤朵拉和伊索达尔,两人本是至高堡里面的女仆,却被自己强行推了出去。

尤朵拉加入了狩猎队,过上了刀口舔血的生活,虽然狩猎队的人都知道,尤朵拉作为军方推举的伯爵夫人候选人,自然不会让她做什么过于危险的工作,但尤朵拉是要帮助希什曼掌控狩猎队的,所以她非常地拼命。

抛开伯爵夫人候选人的光环不说,数次深涉险境的尤朵拉,本身就已经得到了狩猎队全体猎人的尊重。

伊索达尔则被安排在了情报司,作为母马横幅酒馆的老板娘,每天锦衣玉食,看上去风光无限,其实这么多年只呆在那个密室中,与世隔绝,如果希什曼不过去,那就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每天像机器一样处理着各种情报。

而艾米……被放出来之后,根本过着和地牢一模一样的生活,甚至七年没有吃饱过,希什曼都没有发现。

艾米不主动说,希什曼哪怕是问都没有问一声。

希什曼感觉自己两世为人,居然还做人做成这样,实在太失败了。

但希什曼的这种想法,只有他自己能够理解,其它所有人,包括尤朵拉和伊索达尔在内,都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

两人本是奴隶,是希什曼的私人财产,虽然希什曼废除了奴隶,并且在某段时间,大肆宣扬什么晦涩难懂的自由平等,但两人的内心,一直都是把希什曼当做主人来看待,而且早已暗生情愫。

脖子上的项圈摘下来去容易,心里的项圈,实际上一直都是没有被摘下来的。

现在的处境惨吗?

这话你要是问伊索达尔,她一定会回答:哪里惨了?

自己七岁不到被人玷污,感受过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才会明白什么叫做身处地狱、痛不欲生。

伯爵大人亏欠自己?

有这个感觉的人简直匪夷所思。

而艾米就更单纯了,比起在地牢里天天看蚂蚁,当然是现在的生活好得多啊,树下的蚂蚁看完了,可以看墙上的,还可以看砖缝里的。

希什曼虽说是一个市侩之人,而且有时候还非常无耻,但他骨子里面,还认为自己是一个有梦想的二十一世纪社会主义现代大学生。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自己现在还没到兼济天下的时候,至少可以兼济一下康斯坦察吧?

但现在回头看来,自己连身边的几个人都没有兼济到。

如果放宽标准来说,希什曼绝对是这个时代最为伟大的封建领主,没有之一。

拜占庭的阿莱克修斯皇帝、罗马的教宗格里高利七世,换他们来康斯坦察,绝对不会比希什曼做得更好,从这一点上来说,希什曼是成功的。

但这样就足够了吗?

放宽了标准的梦想,那还叫梦想吗?

往梦想里面撒点盐,风干了,顷刻之间就会变成咸鱼的。

希什曼感觉自己现在,似乎已经有些变成咸鱼的倾向了,如果不是偶然得知了那些威胁康斯坦察的怪物的存在,希什曼现在还是每天过着无所事事、醉生梦死的生活。

希什曼来到这个世界,本就只想过着贵族老爷的生活,每天喝喝小酒、吹吹牛逼,高兴的时候上街调戏一下大姑娘,醉了之后回到家,娶一个漂亮的贵族小姐搂着睡觉。

真是完美。

可七年多以前,自己的便宜老爸突然暴毙,希什曼所希望的平静生活,是越来越远了。

如果放任保加利亚国王那些人来康斯坦察瞎搞,说不定自己的小命都得搭进去。

当不成咸鱼的希什曼,只好被强迫着,努力捡起自己梦想了。

说解放全人类还谈不上,但是至少得保下康斯坦察这一亩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是最低底线了。

可希什曼没有想到,那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当他一只脚踏入威尼斯总督的办公室的时候,就注定了有些事情的发生。

单骑闯入军营,找到安德烈,几天内控制了所有军队,听上去何其壮哉。

坑杀保加利亚王国军队,贵族无一幸免,连国王都被希什曼亲手砍下脑袋,打得整个保加利亚元气大伤,至今没有恢复,回忆起来何其慨然。

但这些事情,希什曼并不想做,换做通俗点的说法,是生活所迫。

如果不这样做,保加利亚国王不会善罢甘休,教宗和神圣罗马帝国虎视眈眈,拜占庭阿莱克修斯皇帝控制着自己的弟弟,准备伺机而动。

如果不把这些人打疼了,他们始终都会觊觎着康斯坦察。

都是生活所迫。

而生活显然不会反驳,它只会遂了希什曼的意,继续胁迫他。

希什曼为了对抗生活的胁迫,建立了大议会,建立了市政厅,为自己以后能当一条咸鱼而努力着。

但今天他发现了,这东西永远是逃不过去的,有些担子终究是要落在自己的肩上。

希什曼七年前砍下保加利亚国王首级的刹那,面对军队和民众的欢呼,他产生过荡平欧洲的豪情壮志。

只不过还是安稳的生活,更加吸引这个颓废的大学生。

可笑的是,这个颓废大学生,这几天还为情所困,连两位总督亲临都没有去迎接,而且还差点放了鲍德温四世的鸽子。

但是现在,希什曼看着艾米眼神呆滞地盯着地上的蚂蚁,突然一种使命感油然而生,仿佛让他回到手起刀落,国王人头落地的时候。

至少以后,就算全康斯坦察城。

不。

就算全欧洲都知道了艾米的狼人身份,自己也能牵着她招摇过市,不让这个可怜的小萝莉再过这种囚徒般的生活了。

希什曼轻轻抱起了艾米的小身子,语气温和道:“不要再看了。”

“诶?”

艾米当然不会明白,自己刚刚几句话,让希什曼觉醒了某些不得了的东西,让他不再甘于像以前那样浑浑噩噩,整个世界的未来,都在这一刻发生了改变。

换句话说,某个奇怪的伯爵,突然莫名其妙进入了激情燃烧的岁月,然后拾起了自己遗失已久的中二梦想。

本是抒发豪言壮志之时,城堡的大门却突然被打开,嫖宿在外的老管家大煞风景地走了进来。

“诶?”

老管家看着院子里,希什曼紧抱着艾米,意识到了自己这时候进来有些不合适,所以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转身便走。

“站住!”

希什曼叫住了老管家。

老管家回过头来谄笑道:“拥有无尽智慧与财富的伯爵大人,您卑微的仆人永远伴随于您左右。”

希什曼平时,一定会吐槽一下老管家这拙劣的马屁,不过他此时却说道:“有几件事你去办一下。”

“是。”

“告诉副议长,向拜占庭帝国发出邀请,欢迎长公主来游历康斯坦察。”

“然后放出风声,就说伯爵准备修改法律,新加一个大议会席位给医院骑士团和圣殿骑士团,试探一下大家的反应。”

“第三,准备两份厚礼,明天送给威尼斯和热那亚总督。”

“最后,以私人名义给教宗写一封信,就说我有意让康斯坦察抛弃正教,转投罗马的怀抱。”

“是……是……我这就去办。”

“对了,还有一件事。”

“伯爵大人,您说。”

“以后往城堡送的肉食,增加一倍,不,两倍,不要生肉,要烤好的肉,注意点,不要让别人起疑心。”

希什曼加重语气道:“敢克扣我就阉了你。”

“不敢……不敢……”

老管家一件件地承应了下来,他突然感觉,今天的伯爵大人跟往常似乎有些不大一样了。

但哪里不一样呢?

老管家想了半天,作为从小看着希什曼长起来的管家,莫名觉得伯爵大人今天好像成熟了许多。

不是言语上的成熟,而是某种气质上的成熟。

嗯……邀请拜占庭长公主来康斯坦察?

伯爵大人明年就二十岁了,终于想起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吗?

管家微笑着,伯爵大人,看来是长大了啊。

(第一卷:少年伯爵完)

第一章 史上最昂贵相亲大会(上)

今天,从来不是康斯坦察的什么节日。

而康斯坦察的人们都知道,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因为威尼斯和热那亚的两位总督,同时来到康斯坦察,办了一个极为盛大的宴会。

包下母马横幅酒馆办宴会,是史上第一次,没人知道知道这两位财大气粗的总督,究竟花了多少金元,才把宴会给敲定下来。

大家都看得出来,这次宴会就是为了针对伯爵大人的。

过了今年,伯爵大人就要二十岁了,别说结婚,就连个订婚对象都没有,这不仅那些在深闺中待嫁的小姐们着急,康斯坦察的民众也非常焦急。

关于伯爵夫人的人选,以前只是大家随便聊聊,可现在已经成了最大的热门话题,近段时间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有人议论这件事情。

尤朵拉、妮娜和拜占庭长公主依旧是热门人选,这次威尼斯和热那亚人带来的小姐们,也有很多不错的,尤其是那个鲍西娅小姐,听说伯爵大人还特意请她吃了顿早餐,看来也是很有机会的。

但实际上的待选人数远远不止这些。

两大总督准备给康斯坦察的伯爵,开一个盛况空前的相亲会,这个消息早就传遍了整个欧洲,各路神仙削尖脑袋,都想拿到一份宴会的邀请函。

无论能不能得到康斯坦察伯爵的青睐,只要参加了宴会,那就能结识到无数的贵人,好面子的贵族们,就指望着参加这次宴会,然后回去给其它人吹牛呢。

到了最后,宴会最终人数多达三百人,最远的就连几个英格兰的贵族,都千里迢迢跑来参加这次宴会。

可以想象宴会的现场是多么地……混乱。

来自不同国家的贵族,使用着各自的语言,聚成好几堆,在宴会厅中交谈着,贵族小姐们不时发出几声惊呼与娇笑,首次来到母马横幅酒馆的人,还会四处去查看一些新奇玩意儿,不断感叹着酒馆的奢华。

整个如果站在门外听的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母马横幅酒馆里面改成菜市场了。

“来了!来了!”

突然一个随从从门外跑了进来,大声呼道:“伯爵大人的队伍来了!”

宴会厅又是一阵骚乱,贵族小姐们纷纷紧张着拉着同伴的手,互相询问自己今天的妆容如何,男士们也整理起了自己的衣冠,以便给伯爵大人留下一个好印象。

威尼斯和热那亚的两位总督携手站在酒馆门口,众贵族也纷纷走出门外,等着希什曼的到来。

“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大人到!”

随着一声唱喏,众人纷纷肃立。

只见长街已经被提前清道了,一队衣着华丽的骑兵队伍,从街的尽头走来,这些骑兵不是康斯坦察的作战部队,而是希什曼的近卫骑兵。

也就是仪仗队。

这些近卫骑兵都是挑选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的年轻小伙,身着希什曼设计的,类似大革命时代法军军装的燕尾礼服,头上的帽子还插着几支颜色各异的羽毛,用希什曼的话说,看上去真是无比地骚包。

这支华丽骑兵队伍的队长,当然就是我们可爱的安德烈队长了。

骑兵们护送着几辆,同样豪华而华丽的马车,停在了母马横幅酒馆的大门口,安德烈队长一声令下,骑兵们分作两列站好,抽出刺剑,竖在胸前,向着马车行礼。

这一套特别的礼仪,别说这些外来贵族了,就是很多康斯坦察的本地人都没有见过,自然是博得了满堂喝彩,那些高大威猛的帅气骑士,也引得故作矜持的贵族小姐们纷纷侧目。

不过众人知道马车里面的人,才是重头戏。

一名骑兵走下马来,到第一辆马车前,打开车门,贵族小姐们大失所望,下来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小姐们失望了,其它人可不敢怠慢,这位老爷子,可是大议会的副议长,康斯坦察货真价实的二号人物。

“副议长先生,许久不见了。”

威尼斯的总督首先迎了上去,握着副议长的手说道。

“总督大人。”

副议长也反握着威尼斯总督的手,感慨道:“四年多了。”

副议长本身就是威尼斯人,是作为当年威尼斯帮助康斯坦察而给予的报酬之一,所以热那亚的总督并没有上前争这个狠,而是等着两人说完话之后,再靠了上去,跟副议长不咸不淡地寒暄了两句。

副议长站定后,第二个马车的门也被打开了,走下车的是一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人,两人都是穿着一套康斯坦察军官才有的常服,跟那些近卫骑兵的衣服差不多,只不过颜色是灰色的。

即使认不出衣服也不要紧,两人的腰间还挎着刺剑,康斯坦察佩剑的人,除了伯爵,就只有军人了。

这中年人,便是康斯坦察卫戍军总司令,老亚历山大。

而那个跟他长相有几分相似的年轻人,自然就是老亚历山大的侄子,深受希什曼赏识的小亚历山大了。

一个老帅哥,和一个小帅哥。

女士们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两人身上军人独有的尚武精神,配上那一身军官服,让小亚历山大成为了少女杀手,而老亚历山大,则成了少妇杀手。

卫戍军从来就不是纯粹的军队,所以老亚历山大和这些商人贵族们,本就是非常熟稔的,他哈哈大笑地走上前来,和两位总督,还有平时有来往的贵族们打着招呼。

小亚历山大则是一声不吭地跟在后面,只在老亚历山大介绍他的时候,才出声问好。

那些贵族小姐们灼热的眼神,然小亚历山大有些不自在。

第三辆马车又被打开,众人瞩目着。

下来的是康斯坦察市政厅长卡尔,和几位市政厅的高级官员。

接着是第四辆,大家都很好奇。

众人都知道一共五辆马车,伯爵大人肯定是在最后一辆马车上,现在康斯坦察的要员都已经到齐了,那么第四辆车上还有谁呢?

答案马上就揭晓了,只见一名身着淡粉色华裙、身材高挑的美丽女士从第四辆马车上走了下来。

这回轮到众位男士眼神发光了,不过大家也好奇,这位女士气质非凡、天生丽质,而且有资格坐在马车上,那不应该是籍籍无名的人才对,为什么自己这些人都没有见过呢?

威尼斯总督悄悄向副议长问道:“这位女士看着眼生。”

副议长点了点头,轻声道:“是尤朵拉。”

“尤朵拉?”

“狩猎队的那个尤朵拉,以前是伯爵大人的女仆。”

“啊!”

威尼斯总督想了起来,这不就是康斯坦察军方支持的那个尤朵拉吗?她居然和希什曼伯爵一起乘坐马车过来了!

副议长的声音虽然小,但还是被身边的人听去了,那些小姐们得知了尤朵拉的身份之后,纷纷向她投去了带着敌意的目光,然后默默检视着自己,跟这个尤朵拉比起来孰优孰劣。

为什么这个场合要把这个叫尤朵拉的女人拉过来?

希什曼伯爵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听说军方都支持这个女人,难道是康斯坦察的军方故意安排的吗?

众贵族小姐还在想着,等到这个尤朵拉过来,直接不理她,看她到时怎么下场。

但令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尤朵拉没有往门口来,而是直接走向了最后一辆马车。

她想干什么!

满是嫉妒的小姐们,差点叫出声来。

然而已经晚了,尤朵拉打开了马车的门,向里面伸出纤手,发出了邀请。

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包括马车里的希什曼,都没有想到尤朵拉会突然来这一出。

“怎么了?伯爵大人?”

尤朵拉微笑地看着马车里呆滞的希什曼,说道:“让女士等太久是不礼貌的哦。”

希什曼苦笑道:“这事我们事先可没商量过。”

“伯爵大人,今天我可是为您当挡箭牌的。”

尤朵拉笑道:“如果不把那些小姐们的仇恨集中在我身上,您怕是今天走不出母马横幅酒馆的大门了。”

希什曼依旧苦笑摇头,只希望威尼斯和热那亚的总督,不要以为这是自己授意的吧。

万众瞩目的伯爵大人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英武、阳光、温柔、年轻、沉稳,实在名不虚传,众贵族小姐们再是矜持,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若把希什曼康斯坦察伯爵的头衔去掉,这小姐们也会毫不犹豫地向希什曼投怀送抱。

这本是一个完美的画面,却被那个叫尤朵拉的女人完全破坏了。

只见尤朵拉在希什曼走下马车后,居然一把挽住了希什曼的胳膊,就像是一头护食的母狮一般,睥睨扫视了一眼在场的贵族小姐们,似乎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这个可恶的女人!

这时候不知道谁透露出了消息,说这个尤朵拉并不是什么贵族,而是伯爵大人以前的女仆,而且在更久之前,尤朵拉还是一个奴隶!

什么?

一个奴隶出身的女人,竟敢这样接近伯爵大人!

许多贵族小姐们,恨不得这时候冲上去,用指甲划烂这个奴隶的脸。

那些小姐们的眼神,希什曼何尝看不见。

今天的宴会,一定非常精彩,非常激烈。

第二章 史上最昂贵相亲大会(中)

宴会正式开始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自己是冲着什么来的,但鲍西娅小姐好歹名义上是今天的主角,而且今天确实是她的生日,这程序上的东西,还是得走一下的。

毕竟人家威尼斯也花了那么多钱嘛。

所以大家都等着,看着鲍西娅一个人站在台上,说着感谢大家参加自己的生日宴,这么多朋友远道而来,自己非常感动,云云。

无非是一些场面话。

大家也很给面子地热烈鼓掌,然后悠扬的音乐响起,宴会的气氛渐渐浓郁。

鲍西娅在众人的注视下,款款走向希什曼,提起裙子向他行了一礼,说道:“希什曼先生,感谢您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鲍西娅本来是等着希什曼来邀请自己跳舞的,可那个叫尤朵拉的女人,一直死死挽着伯爵大人的手臂,看来自己只能是主动一些了。

鲍西娅看着尤朵拉,轻声笑道:“尤朵拉小姐,可以把希什曼先生让给我一会儿吗?”

尤朵拉给了希什曼一个眼神,这种情况我可保不了你了。

希什曼也回了一个眼神,我让你当挡箭牌,不是为了挡这种瞄死了的箭,而是用来挡流矢的。

鲍西娅这一箭,自己无论如何都得挨下来。

尤朵拉松开了希什曼的手臂。

希什曼非常绅士地向鲍西娅伸出手道:“美丽的鲍西娅小姐,我有幸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鲍西娅牵起希什曼的手,红着脸道:“当然,伯爵先生。”

两人携手踏入舞池,成为全场的焦点。

希什曼为了应付这种场合,跳舞这门必修课可是早就修满了,虽然有些动作还很生涩,但是在鲍西娅行云流水的配合下,竟完全看不出一丁点的瑕疵。

鲍西娅第一次和希什曼隔得这么近,甚至连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这让鲍西娅很快就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态。

“伯爵先生。”

鲍西娅漂亮地围着希什曼挽了一圈,舞步轻盈,如梦似幻,轻声开口道:“您今天想邀请哪位小姐跳舞呢?”

这基本上就是问希什曼,是否已经有了心仪的人选了。

希什曼答道:“还没有。”

鲍西娅笑道:“那是否代表,我是目前您唯一的舞伴?”

“可以这么说吧。”

“我是否能成为您永远的舞伴呢?伯爵大人?”

鲍西娅的节奏慢了下来,她仰起脸,与希什曼对视着。

此情此景,鲍西娅的俏脸显得格外美丽,那惙怛伤悴、顾影自怜的模样,粉嫩的香唇闪耀着诱人的光泽,希什曼真有一口啃下去的冲动。

但也仅是冲动而已,希什曼虽然会见色起意,但是从来不会因色误事,要是自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的一口啃了下去,除了把鲍西娅娶回家,就真的没有其它办法收场了。

鲍西娅又将脸往上扬了扬,似乎准备踮起脚尖,够到希什曼的嘴唇。

我的天!你这个小姑娘也太主动了吧!

希什曼赶紧把脸挪开。

“希什曼……哥哥。”

鲍西娅突然低下头去说道。

“啊?”

希什曼对称呼的变更很是诧异。

“希什曼哥哥。”

鲍西娅低着头道:“离我们在威尼斯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快八年了。”

嗯?打起了回忆杀吗?

希什曼笑道:“是的,那时候我才十二岁,而你……当时是十岁吧?”

“十岁还不到呢。”

鲍西娅依旧低着头道:“虽然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不过希什曼哥哥,你对我说的一句话我一直记到现在。”

“嗯?什么话?”

“当时父亲要我参加各种宴会,我不想去,但所有人都去了,唯独我是个例外,没有人能理解我,我不敢说出口,只有哥哥你当时对我说:‘不想去就别去了吧,要有勇气扼住命运的咽喉。’”

鲍西娅的嘴角微微扬起,说道:“我一直记在心里,三年前父亲想给我订婚,我以死相逼,最终父亲妥协了,如果没有哥哥你当时的那句话,我今天说不定已经嫁人了,也就没有机会跟哥哥你……跟你……结……结……”

鲍西娅的声音越来越小,希什曼有些心慌。

他没有想到,自己当时只是一时兴起,剽窃了某个玩音乐的德国佬的一句话,就给这个少女造成了这么深远的影响。

以死相逼,誓不出嫁,就是为了等到跟自己再次见面?

这是一份何等难以承受的感情。

“不管怎么样,希什曼哥哥。”

鲍西娅又抬起来头来,娇羞万分地说道:“既然已经扼住了命运的咽喉,我就不会再那么轻易地松开了。”

一曲终了,掌声雷动。

鲍西娅松开了希什曼,跑回了老夏洛克的身边。

尤朵拉走上前来,抢先挽住了希什曼的胳膊,却发现他沉默地远远看着鲍西娅,打趣道:“怎么?喜欢上人家了?”

希什曼摇摇头,挽着尤朵拉,坐到了舞池边一个座位上,说道:“尤朵拉,我突然在想,自己究竟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那么多优秀女孩的芳心。”

尤朵拉不知道希什曼为什么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也不知道希什曼所说的女孩里面,包不包括自己,却也微笑道:“伯爵大人,您之前不是说过:‘我所拥有的东西,不是因为偶然,而是因为这本就是我应得的。’”

希什曼还是摇头,他觉得自己随便一句话便改变了一个女孩的命运,还让她死心塌地地为自己付出,自己被这些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开场之后,许多男男女女都踏入了舞池,现场的气氛一片和谐。

不过很奇怪,希什曼坐了半天,居然还没有人来邀请他跳舞,这些贵族小姐们此时不应该像饿狼一样围上来邀请希什曼跳舞,至少里三层外三层吗?

尤朵拉笑道:“不用奇怪了,我刚刚让人散播了点消息给那些小姐们,现在她们都不敢过来的。”

“啊?”

希什曼问道:“你散布了什么消息?”

尤朵拉凑到希什曼的耳边道:“关于我是一个如何凶恶的女人,如何杀人不眨眼,如何把接近伯爵大人的女人打成残废的传闻。”

“好吧,看来我得到这里干坐着了。”

希什曼看着尤朵拉,笑道:“要不我请你跳一支舞?”

尤朵拉白了希什曼一眼道:“您觉得我会跳舞吗?”

希什曼故意叹了口气道:“那就可惜了。”

那些贵族小姐们,看着尤朵拉和希什曼那么亲密,正恨得牙痒痒的时候,男士们却出现了一阵骚动。

众人看去,只见一名身穿洁白露肩礼服,浑身像是散发着圣光,美丽如天使一般的金发美女从楼上走了下来,马上便成为了众男士眼中的焦点。

这个如此美丽的小姐,是什么时候进入会场的,为什么大家都没有发现?

几名男士迅速围了上去,绅士地邀请这位金发美人共舞一曲。

其它人也眼光灼热地,看着这个金发美人白嫩的香肩,想入非非。

这些人不认识金发美人,希什曼可是看得真真切切,这不是那个被自己安排住在母马横幅酒馆的叶菲米亚吗?

她怎么也被邀请参加了宴会?

这件事情希什曼并不知晓,威尼斯和热那亚总督举办这场宴会,虽说是包下了整个母马横幅酒馆,但是住在酒馆里的人非富即贵,总不好让这些人都滚蛋吧?

所以干脆,直接给住在这里的房客人手一份邀请函,大家都来参加宴会算了,也是个结交朋友的好机会。

叶菲米亚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收到了邀请函。

面对这些男士的邀请,叶菲米亚的表现非常得体,她委婉地一一拒绝了这些眼光灼热的男士,眼神却一直往希什曼的方向看去。

这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叶菲米亚是要去邀请伯爵大人了,也就没人再去拦她。

可是那些贵族小姐们也奇怪着,这个金发女人就不怕守在伯爵身边的那个泼妇吗?听说那个奴隶出身的贱人,经常把接近伯爵大人的女人打得面目全非。

叶菲米亚认识尤朵拉,而且她也没有听到过那些传闻,所以她径直来到了希什曼的跟前,伸出纤手,看向希什曼说道:“伯爵大人,能邀请我跳一支舞吗?”

希什曼实在不想跟这个女人扯上关系,然而现在众目睽睽,自己也无法拒绝,只能求救地看着尤朵拉。

但尤朵拉刚刚站起来准备赶走这个讨厌的女人,叶菲米亚却主动挽起了希什曼,将他一下拉进了舞池里面,没有给尤朵拉任何的反应时间。

白裙舞动,美若天使。

希什曼承认眼前的叶菲米亚确实很漂亮,但是一想到她那深如古井的城府,和她肚子里那个尚未出生的孩子,便提醒自己,不要被这一副漂亮的皮囊迷惑了。

叶菲米亚的舞跳得不比鲍西娅差,反倒多了一份从容的优雅,就像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挽着希什曼在舞池中四处飞舞着。

“伯爵大人。”

叶菲米亚一直痴迷地看着希什曼的脸庞,她修长的睫毛微微闪动着,将头半靠在希什曼的肩膀上,开口道:“您了娶我吧。”

第三章 史上最昂贵相亲大会(下)

“伯爵大人,您娶了我吧。”

叶菲米亚看着希什曼的脸颊,说道:“基辅罗斯虽然已经灭亡了,但是它的人民还在,您以后一旦北上与库曼人开战,我的基辅罗斯的人民会帮助您的。”

希什曼也看着叶菲米亚,这个女人知道用感情是无法说服自己的,只有用利益才能让自己动心。

“那我为什么不娶长公主安娜呢?未来可能整个拜占庭都是我的。”

“拜占庭太庞大了,康斯坦察吃不下的。”

叶菲米亚说道:“您娶了我,佩切涅格人不会再反叛,基辅罗斯的人民也会忠于您,对以后康斯坦察北上很有好处。”

希什曼问道:“谁告诉你康斯坦察准备北上了?”

“不北上吗?”

叶菲米亚奇怪道:“那您为什么要对佩切涅格人动手?这给康斯坦察带不来什么利益。”

“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叶菲米亚小姐,所以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希什曼保持着微笑,说道:“现在你的任务,就是老老实实呆在母马横幅酒馆,把肚子里的孩子安全地生下来。”

“我会的,伯爵大人。”

叶菲米亚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那我可以做您的情人吗?”

“不要试图利用我为你复国,叶菲米亚小姐,我对北方那片贫瘠的草原没有兴趣,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

希什曼眯起眼睛道:“今天到场的贵族有很多,与其跟我耗时间,还不如在那些人里面找一找,看看有没有愿意为了你,去跟库曼人开战的傻子。”

“我明白了。”

在被希什曼严词拒绝之后,叶菲米亚明显情绪低落了下去,舞步也没有之前灵动了,草草地跳完了一曲,向希什曼行了一礼便离开了舞池,消失在了人群中。

这本来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但叶菲米亚的行为,也使得那些贵族小姐们胆子大了起来,觉得那个凶恶的尤朵拉也没什么好怕的,于是纷纷来到希什曼面前,等待着伯爵大人共舞一曲的邀请。

希什曼又想求助于尤朵拉,却发现尤朵拉被一群贵族男性围着,根本过不来。

这些贵族小姐,还真是有些手段的,知道请求那些男士挨个邀请尤朵拉跳舞,直接把她跟伯爵大人分开。

现在只能靠自己了。

希什曼幸好早有安排,只见安德烈队长手里拿着几个礼物盒子,走到希什曼身边,故意大声说道:“伯爵大人,给鲍西娅小姐,以及两位总督大人的礼物准备好了!”

嗯!不愧是安德烈,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

希什曼也故意大声道:“好吧,跟着我,现在就给他们送过去。”

众贵族小姐非常恼怒地瞪着安德烈,但安德烈那可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是个脸皮比希什曼还厚的家伙,哪里会在意这些。

无奈,贵族小姐们只能悻悻地让开一条路,把希什曼放出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包围圈。

威尼斯和热那亚的总督,还有鲍西娅,听到了希什曼的话,早就在一起等着了,此时见到希什曼过来,都欣然迎了上去。

“两位总督大人,鲍西娅小姐。”

希什曼从安德烈手中接过礼物盒,说道:“让你们久等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下面的人刚刚才把礼物送过来。”

威尼斯总督是个白胡子的老头,按希什曼的说法,跟高中课本上那张恩格斯的画像长得一模一样。

只见这白胡子老头上来给了希什曼一个熊抱,大笑道:“希什曼先生,您来参加鲍西娅的生日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哈哈哈,千万别这么说,老朋友,快八年了,你一直都没变。”

希什曼拿起一个盒子递给了威尼斯总督,说道:“我知道您的喜好,这是我从那些异教徒中买来的,从遥远东方运来的瓷器,您一定会喜欢的。”

“噢!东方的瓷器。”

威尼斯总督用惊讶到有些夸张的语气说道:“我的朋友,这礼物实在是太贵重了!”

废话,不贵重小爷拿得出手吗?

希什曼暗自腹诽着,这种破玩意儿也就你们稀罕了,小爷上大学的时候,一块钱一个杯子专门买来摔着玩。

不过这个瓷器的存在,那说明即使太阳没了,东方的大天朝还健在啊,是个不错的消息,只是不知道小爷这辈子有没有空,往东方去一趟了。

“哈哈哈,我的老朋友,别说这种见外的话,我们的友谊才是价值连城。”

希什曼握着威尼斯总督的手说道:“七年前的恩惠,我可从来没有忘记呢。”

“见外了,你这才是见外了。”

威尼斯总督收起礼盒道:“朋友之间,就不要说什么恩惠的话了。”

“哈哈哈,对,对,是我的不是。”

希什曼说着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又对着热那亚总督说道:“总督大人,您的礼物可不在这里。”

“啊?”

热那亚总督脸色一变,虽然自己没有像威尼斯一样资助你成为伯爵,但好歹也是建立贸易协议那么多年了,这宴会自己也出了一半的钱,怎么这时候说这话是想翻脸啊?

“哈哈哈,总督大人不要误会。”

希什曼笑道:“您的礼物只是不适合拿进来而已,离开的时候,您大可牵走。”

“牵走。”

热那亚总督转怒为喜,知道希什曼送自己的是什么了。

“没错,战马,上好的战马!”

希什曼摸透了热那亚总督的喜好,笑道:“佩切涅格可汗,阔尔阔台的坐骑,总督大人,那马烈得很,您可注意别摔下来了哦,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一定小心,多谢伯爵大人了。”

热那亚总督马上笑开了花,他本就是爱马之人,加之佩切涅格人可没少劫掠热那亚的陆上商队,这阔尔阔台的战马,是正搔到了热那亚总督的痒处。

“那接下来的东西,可都是美丽的鲍西娅小姐的了。”

希什曼笑着,把剩下的礼盒一个个往鲍西娅的手中塞着。

丝绸的睡袍、黄金的手镯、产自君士坦丁堡的紫纱礼服,希什曼像是报菜名一样一个个念着,惹得其它的贵族小姐们一阵眼红。

而这一幕,被一个不该看到的人看到了。

希什曼可能也一时没有想到,威尼斯总督给所有母马横幅酒馆的房客都给了邀请函,连叶菲米亚都有,那同样住在母马横幅酒馆的安娜,也肯定是有的。

更何况在早餐厅的时候,鲍西娅还醋意十足地邀请了安娜,希什曼把这件事也抛诸脑后了。

安娜本是无心参加这个宴会,一直在楼上的房间里呆着,她对自己的容貌有着清晰的认识,知道自己要是出现在宴会现场,那肯定会被那些贵族们纠缠的。

而且这次来康斯坦察的,还有君士坦丁堡的贵族,说不定还会认出自己来,所以安娜一开始并不想出现在宴会上。

但是后来,安娜想着这次宴会康斯坦察伯爵也会来参加,自己还是很想见一面未来丈夫的。

只要见一面就好,偷瞄一眼就好。

安娜还是按捺不住,悄悄离开了房间,但她并没有出现在宴会厅,而是在二楼的楼梯口向下偷偷观望着。

这一观望,就是绝对的失望了。

失望是因为,安娜往下看去,刚好看见希什曼把一个个礼物送到鲍西娅的手中,而鲍西娅看着希什曼,两人似乎在眉目传情、暗送秋波。

对希什曼失望,这是一个原因。

而另一个原因,是安娜依旧没有把希什曼当成康斯坦察的伯爵,在安娜的视角里面,希什曼是康斯坦察伯爵的随从,帮他搬运着礼物。

而站在希什曼身旁,按剑而立的安德烈,才是康斯坦察的真正伯爵。

安德烈的那张脸,没法让人不失望。

其实安德烈说丑也不丑,棱角分明的国字脸,还有着几道不易察觉的伤疤,加上细碎的胡须和久经沙场的气质,是一个标准的硬汉形象。

可是这根传闻完全不一样啊。

传闻中康斯坦察伯爵英武非凡,是一个美少年的形象,虽然传闻从来都是夸大的,但安德烈的那张脸,和美少年完全搭不上边啊,根本是八竿子打不着,而且看上去年纪也太大了些,真的只有十九岁吗?

安娜首先是怀疑自己找错了,康斯坦察的人服装特殊,都很好辨认,她看到了小亚历山大,觉得他才比较符合康斯坦察伯爵的形象。

但是小亚历山大始终站在宴会厅的边缘,康斯坦察的伯爵明明是今晚的主角才对,怎么也不可能这么受冷落啊。

找来找去,安娜绝望地发现,宴会的中心,就在威尼斯和热那亚总督身边,而那个满脸胡子的大汉,应该真的就是康斯坦察的伯爵了。

事后希什曼听说了这件事情,无情地嘲讽了自认为头脑为天才的安娜,居然在这种时候,都还没有发现希什曼才是真正的伯爵,而且还能把安德烈那个快四十岁了的家伙,当成十九岁的希什曼。

简直可笑到离谱!说出去都没人信。

安娜也承认那是她少有的黑历史,但现在她可完全不知道这些,只把那个粗犷无比的安德烈,当成了康斯坦察的真正伯爵。

自己居然要嫁给这样一个人!

安娜差一点就背气直接昏过去。

安娜虽然知道自己从出生开始就是联姻工具,也接受了这个工具的身份,但是她终究是一个十八岁的青春期少女,再如何理性,也或多或少对另一半抱有一些幻想的。

康斯坦察是最好的选择?

光从理性上来说,安娜并不这么认为,她选择康斯坦察,有很大一部分也是听说了康斯坦察伯爵是个美男子的传闻。

结果没想到,康斯坦察这个特立独行的地方,对美男子的标准,也是那么地特立独行。

安娜突然有些理解,为什么鲍西娅要选择希什曼了。

鲍西娅并不是蠢,而是真的有原因的。

安娜步履踉跄地回到了房间,一头埋在枕头里,轻声呜咽了起来。

第四章 可怕的失恋期小男生(上)

音乐一曲接着一曲。

宴会现场的气氛愈发热烈。

希什曼也是实在拖不下去了,与几位贵族小姐敷衍地跳了支舞,之后便强拉着尤朵拉,让她继续充当挡箭牌。

尤朵拉挡不住的时候,希什曼便把可怜的小亚历山大拉出来,大夸其如何聪明能干,是康斯坦察军队的未来,这也让小亚历山大吸引了不少火力。

康斯坦察今天到场的另外几个人,都还玩得挺开心的。

副议长一直陪着威尼斯和热那亚的两位总督,三人谈天说地,时而大笑,看上去很是享受这个宴会。

说起副议长,他的那个漂亮秘书今天也到场了,而且还不时望向希什曼,眼神的灼热程度,丝毫不比那些贵族小姐们差。

而老亚历山大,则一头扎进那些少妇堆中,说一些逸闻轶事,逗得那些贵族少妇连连惊呼。

看来这个经常去妓院的老帅哥,这段时间可以品尝一下,这些有夫之妇的滋味了。

至于安德烈,一个人坐在角落喝着酒,大家只知道安德烈是伯爵大人的近卫队队长,不算是一个大人物,也就没有太多人去跟他搭讪。

偶尔有贵妇人过去聊两句,安德烈的回答也让人接不下话去,过了一会儿,就再也没人理会他了。

在希什曼身边,不近女色的人,也就只有安德烈了,这家伙满脑子里面都只有酒,今天好不容易能喝个痛快,哪有功夫跟你们这些人闲聊。

如果把叶菲米亚也算上,现在的叶菲米亚也是男士们关注的重点了,她“无意间”透露了自己是基辅罗斯大公的女儿,基辅罗斯公国的唯一继承人,现在住在康斯坦察,得到了希什曼大人的收留。

半真半假的谎言,让那些男士心生怜惜,护花之情油然而生,纷纷邀请她去自己的城堡做客。

当然,这些人大都是贪恋叶菲米亚的美貌的。

希什曼也毫不担心,这些蠢男人想要诱骗叶菲米亚上床?怕是到最后,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巴达台现在可还关在地牢里呢,要不是自己保了他一命,叶菲米亚就成单亲妈妈了。

当然叶菲米亚本身是不在乎这些的,如果能找到人帮她复国,这个女人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出卖肉体已经做过一次了,就不会介意再有第二次。

但依靠这些龟缩在城堡里的贵族帮她复国?

天方夜谭。

这些贵族男士现在看起来风度翩翩、高谈阔论,实际上一听到库曼人这三个字都会被吓得屁滚尿流,你指望他们跟库曼人开战?

如果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或者波兰国王乔装参加了宴会,然后被叶菲米亚勾搭上了,那还说不定真有机会。

可与其期望这种事情出现,还不如期望基辅罗斯的人民突然雄起,自己赶走了库曼人,然后迎奉叶菲米亚归来继承爵位。

啧,做你的白日梦去吧。

“伯爵大人。”

被那些贵族小姐,调戏得满面通红的小亚历山大走到了希什曼身边,问道:“那位穿白裙的小姐…是基辅罗斯大公的女儿对吧?”

“啊?”

希什曼看着小亚历山大的模样,心想你个小伙子难不成是动了春心了?你这个对象找得可不是很好。

“是的。”

希什曼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小亚历山大还是看着叶菲米亚,又问道:“伯爵大人,那位小姐叫什么名字?来康斯坦察多久了?有什么喜好吗?”

得,不幸言中。

“小亚历山大啊……”

希什曼拍了拍小亚历山大的肩膀,说道:“你以前有过感情经历吗?”

小亚历山大红着脸道:“没有。”

希什曼叹了口气,这个年轻的军官他非常欣赏,感情方面却还是空白,这样的小处男对上叶菲米亚,那不是送上门来的菜吗。

那么多的贵族小姐对你抛媚眼,你怎么就看上这个瘟神了呢?

希什曼十分了解这种青春期小男生的心情,没理由拦着他,实际上拦也拦不住的,小亚历山大这个年纪的小男生,哪里会听别人的劝告。

只希望他别被叶菲米亚伤得太惨。

“她叫叶菲米亚·弗拉基米萝芙娜,基辅罗斯大公,弗拉基米尔二世的女儿,也是唯一的继承人,来康斯坦察不到一个月,一直住在母马横幅酒馆没有出过门,爱好什么的我不太清楚。”

希什曼给了小亚历山大一个鼓励的眼神:“去吧,小心点。”

“是!”

小亚历山大感激地向希什曼鞠了一躬,他还怕那个美丽的小姐,和伯爵大人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呢,现在看来完全不存在。

“对了。”

希什曼提醒道:“叶菲米亚小姐不是处女了。”

“啊?”

小亚历山大瞪大了眼睛。

“别。”

希什曼摆手道:“别瞎想,跟我没有关系。”

小亚历山大松了口气,看来是不是处女对他来说完全不是问题的关键。

希什曼摇头感叹,美好的初恋哟!

转眼间,小亚历山大已经穿过了人群,来到了叶菲米亚的身边,红着脸,结巴而笨拙地向叶菲米亚发出共舞一曲的邀请。

叶菲米亚知道小亚历山大的身份,转而向远处的希什曼投出疑惑的目光。

希什曼则完全假装看不见。

叶菲米亚知道,伯爵大人这是默认了。

叶菲米亚接受了小亚历山大的邀请,两人携手,翩翩走入舞池。

老亚历山大的家族,说起来还是保加利亚的贵族,卡尔瓦那公爵领的正统继承人,甚至以前康斯坦察都是他们家族的附庸。

不过当年因为保加利亚王国的政治斗争,老亚历山大的家族被灭门,年幼的老亚历山大带着几名幸存的亲戚跑到了康斯坦察,被希什曼的父亲收留,并改名为亚历山大,从此隐姓埋名。

当年希什曼上台,为了掌控康斯坦察军队,老亚历山大也是出了大力气,所以才能到今天卫戍军总司令的位置。

而希什曼也为老亚历山大报了仇,虽然没让他亲手砍下保加利亚国王的首级,但其余的贵族们,基本上都是老亚历山大挨个处决的。

当然,对外界来说,这笔账是算在希什曼的头上。

小亚历山大可完全不知道自己家族的来历,他把自己当做土生土长的康斯坦察人。

即使如此,因为家境原因,小亚历山大从小也是受到了良好的贵族式教育,对于跳舞这件事,也是手到擒来。

望着舞池中的叶菲米亚和小亚历山大,两人优美的舞姿盖过了所有人的光辉,不知道多少人心中感叹,这两人真是天作之合。

“伯爵大人。”

尤朵拉看着舞池中的两人,说道:“小亚历山大要被那个妓女给拐走了。”

希什曼笑道:“年轻人的事,不要瞎掺和了,不跌倒两次是不知道疼的。”

“说得那么老成。”

尤朵拉笑道:“您刚刚问小亚历山大的感情经历,但您自己也是空白的呢。”

一提起这件事,希什曼终于想起了安娜。

安娜呢?

她不是接受了鲍西娅的邀请,说要来参加宴会吗?

怎么一直没看见她人?

希什曼站了起来,说道:“我去方便一下。”

尿遁,轻车熟路。

此时场中所有的人,都被舞池中的小亚历山大和叶菲米亚所吸引,居然没人注意到希什曼的离开。

安娜的房间是在哪儿来着的?

“小姐。”

希什曼拦下一名女仆道:“安娜小姐的房间在哪里?”

“伯……伯爵大人。”

女仆紧张地捂着胸口道:“安娜小姐的房间,在三零二。”

“不要告诉其他人。”

希什曼说完悄悄地上了楼,来到了三零二房间的门口。

希什曼整理了一下衣冠,轻轻敲了敲门道:“安娜小姐?”

“安娜小姐?”

希什曼又敲了敲门道:“是我,希什曼。”

门内传来细微的动静。

半晌,房门打开,安娜微笑地出现在门口,没有任何异常:“希什曼先生,您怎么来了?”

希什曼看到安娜,依旧是那样的楚楚动人,虽然很想一把将她抱在怀中,但希什曼还是忍住了冲动,说道:“安娜小姐……你怎么不去参加宴会?一个人在房间?”

安娜素齿朱唇微微一抿,笑道:“我去了又有什么用呢?”

这话说出来安娜自己都吓了一跳,自己这句话怎么听都像是深闺怨妇一样。

希什曼听到这句话,则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两步直接走进了安娜的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一把将安娜的娇躯抱在了怀中。

“啊!希什曼先生,您……”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安娜没有任何准备。

“安娜,你听我说。”

希什曼紧紧抱着安娜的腰肢,凑在她的耳边,郑重说道:“想必你也知道,我要结婚了,这事情我是躲不过去的……”

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要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安娜完全不明白,希什曼指的结婚,是他即将要应了拜占庭帝国的邀请,迎娶长公主安娜了。

这件事情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但康斯坦察伯爵夫人必须近期定下来这件事,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这次宴会的原因,这件事情突然就成为了一个共识,世人皆知。

安娜还是没有把希什曼,和康斯坦察的伯爵联系起来。

“虽然大家都觉得那样很好,但是我遇到你之后,就再也没有了其它想法。”

希什曼又说道:“我知道这样很唐突,我们才认识没有多久,但我很喜欢你,安娜,你……留在康斯坦察,我拒绝婚约,好吗?”

第五章 可怕的失恋期小男生(下)

希什曼紧抱着安娜,心想自己还真没法去教训小亚历山大,面对这种情况,自己的处理方式不见得比小亚历山大成熟多少。

完全是一时的冲动,明知道是个火坑,那也会不计后果、欣然跳下去。

希什曼以前经常嘲讽其它人,跟别人姑娘认识还没几天,就嚷嚷着天长地久、海枯石烂,简直就是个傻子。

可现在这种事情轮到了自己,希什曼才发现,面对这种事情,每个人都会变成傻子。

自己已经让副议长给拜占庭发出邀请了,在这个关键时刻却还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如此逡巡不定,实在愚蠢透顶。

算了,也不是第一次得罪拜占庭了,大不了再悔一次婚就行。

希什曼感受到怀中的安娜浑身颤抖着,自己的肩膀上,似乎被什么东西沾湿了。

“别哭,我说道做到。”

希什曼轻抚这安娜的后背,说道:“斯特芬·杜尚、塞尔维亚,甚至拜占庭,都不会敢对康斯坦察指手画脚,如果你有其他家人在那边的话,我让人直接把他们接过来,完全没有问题。”

希什曼不停安慰着安娜,但安娜想的并不是这件事情,希什曼的安慰没有起到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希什曼先生……”

安娜伏在希什曼的肩上,轻轻啜泣着,说道:“我……我也要嫁人了。”

“你……”

希什曼扶住安娜的双肩,心里凉了半截,看着安娜泪眼朦胧地,急道:“什么时候的事?嫁给谁?”

安娜梨花带雨地摇着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希什曼说这件事情,只能沉默着。

希什曼看着安娜,眼睛因为太过激动而充血,布满了血丝,说道:“你就算是嫁给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子,我也要把你抢过来!”

安娜还是不说话,在她的眼中,希什曼得知自己要嫁给康斯坦察伯爵的消息后,就只剩下绝望了,安娜不希望希什曼因为这件事情,就跟康斯坦察的伯爵翻脸。

而安娜的反应在希什曼看来,就完全是另一个意思了,这个世界上有康斯坦察惹不起的人吗?

没有。

就像希什曼说的那样,就算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康斯坦察也完全不惧。

论起打仗,这个世界没有谁能说绝对打得过康斯坦察,所以安娜并不是因为对方过于强大而不告诉自己。

难言之隐?都在这种情况下了,还有什么难言之隐?

希什曼又不是什么山沟沟里的穷小子,自己可是全欧洲头号钻石王老五,也不存在什么家人强令婚嫁的可能性。

要钱要权,希什曼什么没有?

小爷一高兴,伪造个宣称者,把保加利亚王国打下来送给你们家作为聘礼,也不是什么难事。

排除这么多事由之后,剩下的理由,就只有一个了。

那就是要嫁的人,安娜自己也很喜欢。

这是希什曼作为一个两世光棍,得出的最后结论。

“我知道了。”

希什曼神情有些落寞,根据推导出的这个结论,自认为很有风度地说道:“那我也不再多问了吧,安娜小姐……只希望我们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

听到这句话,安娜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夺眶而出的眼泪完全无法止住,她上去主动搂住了希什曼的脖子,将温软的香唇贴了上去。

安娜的泪水默默流着,流到了两人的唇中。

上一个吻是甜蜜的。

这一个吻是苦涩的。

一吻过后,安娜回头,跑到了窗台上,背对着希什曼说道:“希什曼先生,您走吧。”

希什曼看着安娜有些单薄的背影,只觉胸中刺痛,却也知道这种时候做什么事都已经晚了,只得转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房间。

这都是些什么破事,什么破事啊!

希什曼如失魂一般地离开了走廊,不知不觉一屁股坐在了二楼的台阶上,无尽地懊恼,这种情绪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人为什么要生气?是因为自己的无能。

这句话说得非常对,希什曼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过,这种自己完全无能为力的事情了,这种滋味很难受,希什曼的心情很糟糕。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

一个穿着皮甲的卫戍军跑了上来,看到了希什曼坐在台阶上,松了口气道:“谢天谢地,伯爵大人,终于找到您了。”

卫戍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希什曼皱着眉头问道:“什么事这么慌张?”

那卫戍军士兵说道:“伯爵大人,国王的税收官来了!”

“国王?”

希什曼的脑子现在有点转不过来:“哪个国王?”

卫戍军愣道:“保加利亚国王啊。”

保加利亚国王?税收官?

虽然希什曼当年杀得很多保加利亚贵族绝嗣,但康斯坦察从来没有宣布过脱离保加利亚王国独立。

不仅是在名义上,而且实质上也会在每年都给保加利亚国王,缴纳一笔赋税,虽然不多,但也是个象征。

可是今年年初的时候,因为财政紧张,已经早就通知了保加利亚国王,要取消今年的赋税了,这个保加利亚国王怎么还派税收官过来?

希什曼不耐烦道:“告诉那个税收官,今年的赋税早就跟国王说过了,没有,让他滚!”

“伯爵大人……”

卫戍军士兵见伯爵大人现在情绪好像不大对,小心道:“已经跟他说过了,但是那个税收官说……国王陛下的没有了,那他的那一份呢?”

税收会被截留,这是全世界都存在的事情,很正常。

换做以前,希什曼会直接把这个不识时务的税收官打发走,或者心情好的话,还真说不定就给他几个金元。

但是很不幸,现在伯爵大人的心情非常糟糕。

伯爵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希什曼问道:“那个税收官在哪儿?”

卫戍军士兵说道:“就在酒馆外面,我没让他进来。”

“知道了。”

希什曼说着,表情木然地站起身来,快步走下楼去。

宴会厅中,小亚历山大还在和叶菲米亚跳着舞蹈,两人的身姿依旧飘然,已然把宴会的气氛推向了新的高潮。

希什曼看到了还在角落里独自喝酒的安德烈,直接靠了过去,问道:“税收官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啊?伯爵大人,来一口。”

安德烈微醺道:“知道了,我第一个接到消息。”

“嗯,跟我出来。”

希什曼说完,绕着宴会厅的边缘,往门外走去,安德烈也放下酒杯,连忙跟了上去。

两人走到酒馆门口,只见一小队卫戍军士兵,站在门口待命,一个趾高气昂的中年男子站在中间,很明显就是保加利亚国王的税收官了。

“伯爵大人!”

众士兵看到希什曼和安德烈走了出来,纷纷立正敬礼。

那税收官留了一撮小胡子,就跟那个贼眉鼠眼的巴达台一样,看上去猥琐的不行,他注意到希什曼出来之后,两步向前,正准备说什么。

希什曼看都没看那个税收官一眼,直接说道:“拿下。”

“是!”

两旁的士兵反应极快,一人抓着税收官一只胳膊,然后同时一脚踹向税收官的膝关节,税收官双腿发软,一下就被摁倒在了地上。

“你!……”

那税收官极为惊恐,又准备说话,却又听见那伯爵下令了。

“堵上嘴。”

“是!”

这些业务作为卫戍军的必修科目,早就滚瓜烂熟,一团烂布糊上去,税收官所有的话都咽回了肚子里。

希什曼看着税收官道:“待会儿……我会问你几个问题,想好了再回答。”

那税收官愤怒地看着希什曼,不断挣扎着。

希什曼面无表情道:“砍一只手指。”

“是!”

“呜!!呜!!!”

税收官眼中的愤怒变成了惊恐。

一名卫戍军熟练地走上前来,将税收官的右手摁在地上,拔出一把匕首,一刀下去,税收官的大拇指当即被砍了下来,鲜血从伤口喷涌而出。

“呜!!!!!”

税收官满脸涨红,头上的青筋暴起,死死咬着嘴里的破布,发出了极为凄惨的叫声。

希什曼还是面无表情,说道:“再砍一只。”

“是!”

卫戍军手起刀落,税收官的又失去了他的右手食指。

“呜!!!!!!”

税收官拼命挣扎着,因为剧烈的疼痛而流下了眼泪。

希什曼说道:“再砍。”

“是!”

又是一刀下去,税收官一声惨叫,几近昏死了过去。

希什曼走上前去,蹲在税收官面前,拔出了塞在他嘴里的破布,看着税收官说道:“现在我问,你答。”

“是……是……”

税收官满口流涎,说话都已经有些不完整了,几乎快翻起了白眼。

安德烈满眼可怜地看着这个不知死活的税收官,能体验到伯爵大人审讯技巧的人不多,你一个小小的税收官能让伯爵大人亲自动手,不知道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

“嗯。”

希什曼觉得也差不多了,点点头道:“谁让你来的?”

“是……是国王……是国王陛下。”

“他跟你说了什么?”

“国王陛下说……康斯坦察没有……没有交税赋,让我过来试探一下……”

“试探什么?”

“试探康斯坦察的……底线。”

此时的税收官,上来一句话没说,就被希什曼连砍了三根手指,大脑已经完全懵掉了,哪里还记得以前的说辞,这时候自然是知无不言了。

希什曼站起身来,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国王有种。”

希什曼笑着点头道:“小爷佩服。”

安德烈站在希什曼身边,看着希什曼脸上那危险的笑容,心想今天伯爵大人情绪不太对劲,那个保加利亚国王,怕是要倒大霉了。

第六章 奇怪的出征

“安德烈。”

“在!伯爵大人。”

“前几天,我让你组织一个营的军队准备出征。”

希什曼转头看向安德烈说道:“你准备好了吗?”

“这……”

安德烈一愣,说道:“……伯爵大人,定的日期不在今天啊。”

希什曼喝道:“我问你准备好了没有!”

“是!”

安德烈虽然喝了点酒,但还不至于醉了,立刻大声答道:“二营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好!马上去传令,日期更改,今天出发!现在,马上!”

希什曼命令道:“不去北方了,先去南边,去特尔沃诺!”

“是!”

听到了这句话,安德烈方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特尔沃诺是哪里?

是保加利亚国王的直辖领地!保加利亚的首都,王宫所在地!

怎么一个无礼的税收官,能让伯爵大人如此大动干戈?更何况现在两位总督正给他办着相亲会呢,怎么这就要出去打仗了?

安德烈虽然平时可以跟希什曼打打哈哈,但一涉及到这种军事行动,伯爵大人最忌讳的就是吊儿郎当。

军人,要雷厉风行。

这句话是希什曼,经常对康斯坦察的士兵说的。

安德烈没有问太多,立刻骑上战马,朝着外城区的军营奔去。

希什曼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已经疼昏过去的税收官,说道:“押下去,送到监狱服刑,无期。”

“是!”

卫戍军的士兵们像拖着死狗一样,把税务官拖了下去。

希什曼回头走进了母马横幅酒馆,宴会厅中气氛依旧热烈,不过已经有人发现伯爵大人好像不见了。

尤朵拉见到希什曼,第一个走上前来问道:“你去哪儿了?”

“晚点跟你说,叫上小亚历山大,待会儿跟我一起离开。”

希什曼向尤朵拉交代了两句,便径直走到了威尼斯和热那亚总督的面前。

“两位总督大人。”

希什曼微笑道:“有件事情想要请教一下您两位。”

威尼斯总督虽然很好奇刚刚希什曼去哪儿了,但也没有多问,直接说道:“博学的伯爵大人居然还有不知道的东西,真是稀罕事,哈哈哈哈……”

希什曼微微一笑,说道:“两位大人见多识广,不知道有没有听说过,在保加利亚王宫中,有没有什么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呢?”

这是什么意思?怎么突然提到保加利亚王宫了?

威尼斯总督虽然奇怪,但还是大笑着答道:“这您可难不倒我,伯爵大人,保加利亚的王宫中可有不少好东西,最著名的莫过于那个金叶冠,听说是罗马帝国时期留下来的东西,见过的人说,那金叶头冠可以发出金色的光芒,不知是真是假。”

“这么一说,我也听说过。”

热那亚总督说道:“除了金叶冠之外,我还听说圣杯也在保加利亚的王宫中,被保加利亚国王视为珍宝,不过从来没人见过,也不知是否以讹传讹。”

圣杯?

盛放过耶稣鲜血的圣杯?

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

“还有吗?”

希什曼又问道。

“哈哈哈,还有就多了。”

威尼斯总督笑道:“金丝袍、象牙雕刻、初代保加利亚王的佩剑,不过这些东西都入不得伯爵大人的眼吧?”

“嗯,好的,明白了。”

希什曼笑道:“两位总督大人,是这样的,我现在得失陪一会儿,赶往国王陛下的王宫中,两位说的这些东西,我会请求陛下割爱的。”

听完这话,威尼斯和热那亚总督面面相觑,这什么意思?

为什么突然要去保加利亚王宫?出了什么事了吗?

“两位总督大人不妨在康斯坦察多呆一段时间,我用不了几天就会回来的。”

希什曼笑道:“到时候我就在母马横幅酒馆,按照今天规格,再开一次宴会宴请两位,当然还包括各位小姐,不知意下如何?”

威尼斯和热那亚总督完全没搞明白,希什曼这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好……好……”

两人只能下意识地点头答应。

“那我先告辞了。”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希什曼转身离开,尤朵拉和小亚历山大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了。

三人一同走出酒馆,尤朵拉率先问道:“伯爵大人,出什么事了?”

“小事情。”

希什曼语气僵硬道:“我准备带二营,去觐见国王陛下,顺便搞一下搬运工作。”

尤朵拉跟希什曼一起长大,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吃惊道:“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跟保加利亚翻脸?出了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

不管小爷的心理年龄,但先祖生理年龄只有十九岁。

一个十九岁的失恋小青年,是非常可怕的,没有他干不出来的事情,可偏偏这时候还有人不长眼敢来惹他。

试探底线?

小爷今天就把底线摆给你看。

没有人知道,从来精打细算、深谋远虑的伯爵大人,居然也有完全凭感情做事的这一天。

凭感情做事?

难道还得憋着不成?他保加利亚国王有这个资格吗?

“小亚历山大。”

希什曼边走边说道:“这次是个好机会,好好学习一下,比起听军事讲座那种纸上谈兵,可是有用得多。”

小亚历山大听到这句话,也明白了伯爵大人想干什么,他可没有太多的想法,只是兴奋地答应道:“是!是!”

“伯爵大人!”

尤朵拉见希什曼没有回答,又叫了他一声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希什曼说道:“没什么,小事情。”

“伯爵大人!”

尤朵拉有些嗔怒,说道:“为什么这么冒然出兵?是要跟保加利亚开战吗?战争持续多久?规模有多大?需要耗费多少资金?预计死亡多少士兵?能够得到什么利益?这些都是您以前教我们的,现在您考虑过这些吗?”

这个尤朵拉,跟在自己身边,还真是学了不少东西。

希什曼骑上了战马,笑道:“我说了,尤朵拉,这不是战争,我们只是去觐见国王陛下而已。”

“一营士兵,两千人,加上辎重后勤,至少三千人。”

尤朵拉反驳道:“您告诉我这不是战争?”

希什曼笑道:“放心吧尤朵拉,我说不是就不是,保加利亚的国王,估计等到我们的士兵到了他的城下,才知道我们去觐见了。”

尤朵拉拉着希什曼的缰绳不让他走,说道:“觐见国王,为什么要动用整整一营士兵?”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为什么。”

希什曼服了尤朵拉了,只得说道:“保加利亚国王派税务官过来了,准备试探一下我的底线,那么我就把自己的底线摆给他看。”

尤朵拉难以置信道:“就为了这个?”

“这还不够吗?”

希什曼说道:“消灭了佩切涅格人,看来并不足以赢得这位国王陛下的尊重,康斯坦察近年来在外交方面太软弱了,是时候让保加利亚的贵族们重新认识一下康斯坦察了。”

尤朵拉无言以对,可还是拉着缰绳不放手。

希什曼叹了口气道:“好吧,南下吓唬一下国王,然后急行军直接北上,掩盖真实目的,你懂了吗?”

尤朵拉恍然大悟,原来伯爵大人是为了给去北方,见瓦拉几亚女大公打幌子,在中间打一个时间差,让其他人不知道康斯坦察的军队动向。

如果直接从康斯坦察发兵去北方的话,肯定会让很多人都紧张起来,都会来窥探希什曼究竟在做什么,如果暴露了那位瓦拉几亚女大公的存在,就不好办了。

尤朵拉被说服了。

做一件事情,用两个理由,分别告诉不同的人自己的目的,还要让听了的人都觉得有道理,这一招希什曼屡试不爽。

然而小亚历山大却听得云里雾里。

尤朵拉看了一眼小亚历山大,给希什曼使了个颜色道:“你准备跟他说了吗?”

“会说的。”

希什曼笑道:“到时候跟我进山的,不会有太多人。”

“走了!”

希什曼扬鞭而去,尤朵拉和小亚历山大也骑上战马紧跟在后。

三人一齐策马,直奔南城外,只见安德烈队长正在大声指挥着,让康斯坦察的士兵快速集结。

“伯爵大人到!”

忽然有人唱喏。

“伯爵大人!”

“伯爵大人!”

不管有没有集结完毕,所有士兵都放下了手头的工作,向着希什曼立正敬礼,即使是这样杂乱的队形,也给人一种整齐划一的感觉。

四大营的士兵,真不是卫戍军能比的。

小亚历山大感叹着,自己如果也能够加入四大营就好了。

只不过老亚历山大非常珍惜自己这个侄子的生命,一直拦着小亚历山大,没能让他如愿以偿。

希什曼一挥手,策马来到安德烈身边,说道:“把盔甲脱下来,用车运,这次事出突然,路上不会有敌人,尽量加快行军速度,到了城下再穿盔甲。”

安德烈奇道:“伯爵大人,那火炮呢?”

要攻城,没这个玩意儿可不行。

“火炮带个几门就够了,牛车速度太慢,让人去市政厅调几百匹驮马来,这次全部改用马车。”

“是!”

希什曼也料定保加利亚国王不会死扛着,又继续道:“记得多要些马,这次我们,是去搞搬运工作的。”

这一趟出去,军费怎么着也不能亏了吧?

第七章 钢铁的洪流滚滚向前

特尔沃诺,是保加利亚国王的直辖领地,同时也是保加利亚王国的首都所在,向南不远,就是拜占庭帝国的领土,也就是哈德良波利斯公爵领。

但是不要误会,这并不是因为保加利亚国王,搞什么天子守国门这一套,而是保加利亚王国,七年前被希什曼杀破了胆,所以新国王便把首都迁到了这里。

紧邻拜占庭帝国,可以给保加利亚国王带来最大程度的安全感,一旦有人来犯,可以第一时间向拜占庭帝国求援。

但特尔沃诺虽说是首都,除了国王的城堡之外,其它的地方也基本上处于半自治的状态。

比如保加利亚王国内,那座除康斯坦察外最富庶的城市——伊利诺波利斯,也效仿康斯坦察,基本上半独立了,除了每年交一笔赋税,国王的命令一概不听。

多年前,保加利亚国王本想发兵征讨,却不料拜占庭帝国插手了,伊利诺波利斯作为一个重要的贸易节点,拜占庭帝国不希望这里受到什么动荡,使帝国对保加利亚的贸易受到影响。

人在屋檐下,保加利亚国王低下了头。

伊利诺波利斯,成功地成为了半自由市,开始组建自己的城市卫队,向外扩展城墙,学着康斯坦察,有模有样地开始发展了起来。

到今天,伊利诺波利斯已经有一万多常驻人口,职业狩猎队和城市卫队,超过千人,是保加利亚王国主要贸易城市。

当然,康斯坦察是不计算在内的,因为很多人,已经不把康斯坦察当做保加利亚的附庸看待了。

一个能和拜占庭帝国掰手腕的城市,你保加利亚国王想要成为康斯坦察的领主,还真是不够格。

伊利诺波利斯的市长今天收到了一份特别的订单,在早上的时候,有一个骑士进城,想要购买一些酒肉粮食。

那笔订单数量大得惊人,特别是肉脯,估计把全城的肉食集中起来,才能堪堪满足对方的要求。

而对方给的价格也非常公道,这也让伊利诺波利斯市长非常动心。

不过商人依旧是商人,在摸透对方的心理底价之前,是不会轻易应承的,对方既然肯出高价,那就说明一定是急需这批粮食的。

市长眼珠一转,看着眼前这个商人打扮的年轻人,食指不停敲着桌子,说道:“嗯……亚历山大先生是吧?”

那年轻人笑道:“是的,尊敬的市长先生。”

“您的要求我们会尽量满足,但是数量实在太庞大了,想要凑齐有些困难,还得去其它商人那里收购,他们很可能会趁机抬价。”

市长轻轻敲了两下桌子,故意拉长声音道:“所以这个价格方面……”

那年轻人脸上依旧挂着礼节性的微笑,问道:“市长先生,您认为什么价格比较合适?”

“按照以往来说,这种大规模的收购,那些商人肯定会联合起来哄抬物价,可能会抬高三成左右,不过您跟我们是第一次交易,我会出面跟他们谈一谈。”

市长沉吟道:“可以帮您压低一成。”

“那就是要提高两成咯?”

那年轻人笑道:“市长先生,您就不问问,我买这么多粮食是想干什么吗?”

“哈哈哈,亚历山大先生,作为商人,是从来不会问这种问题的。”

市长大笑道:“或许您发现了什么商机,那赚的钱都是您的,我只负责我这个环节就好了。”

“那我就直接告诉您吧,市长先生。”

那年轻人走到市长的身边,低下头,在市长的耳旁说了句什么。

只见那伊利诺波利斯市长听完这句话后,脸色瞬间苍白,吓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指着年轻人说道:“你……你是……你们……”

那年轻人伸出食指“嘘”了一声,笑道:“市长先生,请务必保密。”

市长擦了擦脑门的冷汗,说道:“你们……在城外了?”

年轻人笑道:“马上就到了。”

市长干咽了口吐沫,又问道:“你们要干什么……不,不,伯爵大人是有什么事情吗?一共带了多少人过来?”

年轻人笑着摇头道:“市长先生,您刚刚自己都说了,作为商人,就不该问那么多的问题。”

“是,是,您说得对。”

市长胆战心惊,不断用手帕擦着冷汗,说道:“那……亚历山大先生,就按原价,按原价就好了,我马上派人去准备,给您送出城去。”

“不必。”

年轻人依旧微笑着说道:“伯爵大人说了,不能让您吃亏,给您多加一成,其中一半给其它商人,另一半是给您个人的,伯爵大人希望与您交个朋友。”

“是是是,多谢,多谢伯爵大人。”

市长惊喜交加,点头哈腰道:“那我马上去准备,马上就去准备。”

“记着,保密。”

“是。”

……

……

在市长离开之后,小亚历山大一个人坐在了市长办公室中,他现在对希什曼的个人崇拜,简直是把伯爵大人当成了上帝一般的存在。

伯爵大人来之前就叮嘱了自己,伊利诺波利斯的市长一定会抬价,而且详细跟自己说了他会怎么抬,用什么借口去抬,大概会抬多少,自己应该怎么去还价。

刚刚发生的一切,全部在伯爵大人的预料之中,除了全知全能的上帝,还有谁能够做到这一点?

小亚历山大佩服得五体投地,唯一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伯爵大人最后还是要把价格提高一成,而且一半要给市长个人。

关于利益交换,还有一些心理学上的问题,希什曼是没工夫给小亚历山大讲解了。

不过小亚历山大也觉得无所谓,反正钱不是自己的,来这里之前,经过了基利法雷夫斯基主教区。

那主教不识好歹,将伯爵大人拒之门外。

那希什曼就不客气,反正小爷又不信上帝,而且手底下的军队早就坚定了信念,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这个一切,自然是包括了上帝他老人家的。

主教多年的藏私,被希什曼一锅端了。

以战养战,这是希什曼的基本理念,虽然自己现在并不是开战,但自己也说过了,出来一趟,总不可能赔本回去。

所以这次出来,连粮食都没有带多少,劫了主教区之后,直接来到伊利诺波利斯买食物,然后再去保加利亚王宫,让慷慨的国王陛下招待一下,最后打道回府,顺便搬点东西回去。

轻轻松松,就跟呼吸一样自然。

只是……怎么看上去跟土匪差不多。

算了,土匪就土匪吧,反正现在康斯坦察的贸易声望已经建立了起来,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什么打击。

更何况自己这一趟,还会给威尼斯和热那亚的总督带礼物回去,他们总不会不领情的。

康斯坦察的士兵,在月光下行进着,没有一个人在交谈,士兵们列着整齐的队伍前行,只能听见盔甲铁器的碰撞声、和马匹偶尔的嘶鸣声。

这是一次沉默的行军,从天空向下看去,就是一支雄壮的钢铁洪流。

希什曼骑在马上,看着自己的军队,很是满意。

行军的时候,是最能体现一支军队素养的时候。

康斯坦察军队这个行军的素质,至少是后世一战时的水平,放在这个时间,可以说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与之匹敌。

忽而有急促的马蹄声响起,一名骑士从远方飞驰而来。

“小亚历山大回来了。”

希什曼策马迎了上去。

“伯爵大人!”

小亚历山大滚鞍下马,单膝跪地道:“不辱使命,买到了足够的粮食,伊利诺波利斯的市长已经把粮食运出城了,正在前方等候,而且他想见您一面。”

“干得不错。”

希什曼说道:“传令,可暂缓速度,让我们的市长大人,好好欣赏一下康斯坦察的军容。”

“伯爵大人……”

小亚历山大疑惑道:“您不是说要保密吗?这如果让他们看见了……”

“保密?”

希什曼笑道:“我们劫了一个主教区,哪儿还能保密。”

小亚历山大问道:“那您为什么要我警告那个市长保密?”

“当然是为了有所求,让他拿那一成的溢价拿得更安稳!”

希什曼策马飞驰,大笑道:“小亚历山大,贿赂,也是要讲手段的,凭空给钱的话,对方即使收下,心里也会有一根刺,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跟上来吧,有机会我慢慢教你这些。”

“是!”

小亚历山大兴奋地上马追了上去。

伊利诺波利斯市长,此时已经让搬运粮食的人全部回去了,只有他自己带了两个随从站在粮车旁。

一队队身着铁甲的康斯坦察士兵从他们的面前经过,行军的声音似乎令大地都在颤动,市长和两个随从双股战栗,几乎无法站稳。

都说伊利诺波利斯在保加利亚仅次于康斯坦察,可他们今天才知道,这个“次”究竟是“次”了多少。

就算是伊利诺波利斯多了十倍的军队,都不敢跟眼前的康斯坦察军交锋。

装备、武器、人员、训练,可以说是全方位落后,根本不是同一个舞台上的对手。

第八章 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

保加利亚的王宫,特尔沃诺城中。

年迈的保加利亚国王半躺在床上,两名年轻的女仆正在床前,服侍着国王陛下用早餐。

现任保加利亚王,是前国王的远房叔叔。

因为七年前康斯坦察一战,前国王本以为是一次胜利仪式,所以带上了几乎所有的子嗣亲属,想让他们看看自己的威风,结果可想而知。

希什曼下手太狠,前国王五个儿子,一干亲属,一个没留。

剩下两个有继承权的,一个是前国王的远房叔叔,也就是现任保加利亚王;而另一人,则是前国王唯一的女儿。

当时她才十岁。

现任保加利亚王强娶了自己兄弟的女儿,坐上了保加利亚的王位。

当时保加利亚境内,去康斯坦察的贵族,在一夜之间被希什曼杀得干干净净,整个国家为了争夺继承权,都陷入了动荡之中,也就无暇顾及保加利亚王位的事情。

这些人争夺各个公爵、伯爵领的继承权,总需要国王的承认,登基之后的保加利亚王,就利用了这一点,在各个势力之间如鱼得水,最终使保加利亚王国不至于就地崩溃。

虽然这样导致了国王对各地的控制力减弱,但能够保住王位,就已经很难得了。

从这一点上来说,现任保加利亚王还是非常有手段的。

既然是有手段的人,那肯定都是有野心的。

保加利亚王这些年来大力提高王权,想要加强对各附庸公国的控制,已经颇具成效。

除了在伊利诺波利斯的自治权这个问题上,由于有拜占庭帝国的插手,遭受了一点小挫折,其它的计划都进行得非常顺利。

这就导致了老国王野心的膨胀。

他准备向康斯坦察动手了。

老国王没有去过康斯坦察,但他去过伊利诺波利斯,这座城市在他的眼中已经是非常富庶了,如果没有拜占庭的插手,老国王拼命也会把这座城市收归囊中。

可是当老国王问起那些商人,这里比起康斯坦察如何,那些商人的回答非常地一致:不值一提。

老国王完全无法接受这个答案,他又问那些商人,那君士坦丁堡和康斯坦察比起来怎么样呢?

商人的回答出现了分歧,有的人认为君士坦丁堡好,有的人则认为康斯坦察住得更舒心。

能跟君士坦丁堡媲美,这已经是非常恐怖了。

而这些商人最终统一了答案:钱多得花不完的话,就去君士坦丁堡;没到那个地步的,就去康斯坦察吧。

这个答案让老国王更意外,自己治下的王国,居然有这么强大的一个伯爵。

这是所有的国王都不能容忍的,特别是像保加利亚王这样有野心的国王,管家他还自认为自己有实力。

康斯坦察不是每年还是会交赋税吗?而且数量还不少,这就说明他们还是对自己这个国王有所忌惮的。

什么?今年不交赋税了?

那就派个收税官,去试探一下,看看康斯坦察伯爵对自己这个国王,究竟忌惮到什么地步吧。

可老国王不知道,他眼中“不少”的税赋,对康斯坦察来说,完全是不痛不痒的,如果不是今年财政确实困难,康斯坦察就当打发叫花子,给了也就给了。

老国王用完早餐,在两名侍女的搀扶下,从床上站了起来。

老国王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既是自己侄女、又是自己妻子的王后,伸过满是皱纹的手,贪婪地抚摸了一下王后光滑的后背,无比满足地嘿嘿笑了一声,步履蹒跚地走出了寝宫,来到大殿上坐着。

“陛下!国王陛下!”

外交总管从门外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老国王昨晚享用了王后年轻的肉体,正是精神焕发的时候,也没有因为外交总管的失礼而生气,声音沙哑地问道:“怎么了?难不成异教徒带兵打过来了?”

“陛下!大事不好!”

外交总管焦急道:“基利法雷夫斯基的教堂被劫掠了!有牧师跑过来送信,说是那个……是……”

老国王瞪大了眼睛,自己直辖领的教堂被劫掠,好大的胆子,哪股流贼敢做这种事情!

“谁干的!”

“是……是那个……”

外交总管吞吞吐吐道:“来送信的牧师说,是……康斯坦察的军队。”

老国王心中凉了半截,从王座上颤巍巍地站了起来,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外交总管说道:“牧师说是在昨天上午。”

完了!

昨天上午被劫,现在才得到消息,哪里有时间去周围村庄征召士兵。

大规模的职业军人,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地方有,一个是康斯坦察,一个是君士坦丁堡,听说罗马和奥地利大公也在组建,只是不知道建成什么样了。

但无论如何,在保加利亚国王这里,是不存在的。

老国王当然知道康斯坦察军队过来是为了什么,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康斯坦察的反应会那么激烈,难道那个税务官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惹得康斯坦察伯爵生气了吗?

老国王绝对想不到,他只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招惹到了一个不该招惹的失恋小处男而已。

“快!快!”

老国王从王座上慌张走到外交总管面前,差点摔在了地上,急道:“发书,现在发书,让各个公国带兵来救,不,去君士坦丁堡,派使臣去君士坦丁堡!快去!”

“是……是!”

外交总管也吓得全身发抖,不过他的内心是完全放弃了的,康斯坦察伯爵都已经打到家门口了,这时候去请求救援,怕是来不及了。

就在此时,一名卫兵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陛下!陛下!来了,来了!”

老国王只觉得眼前发黑,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道:“谁来了?”

那卫兵牙齿打颤道:“康斯坦察的伯爵来了。”

……

……

此时的特尔沃诺城堡外,只见白茫茫的一片,康斯坦察的士兵们全副武装地列好了一个个整齐的方阵。

月光洒下,身上的盔甲和手中的铁矛,反射着凄冷的月光,寒影烁烁,让特尔沃诺城堡的士兵们寒毛卓竖。

真的要跟这么一支可怕的军队交战吗?

没有一个士兵认为自己可以获胜。

“国王陛下来了!”

“国王陛下!”

“陛下!”

城墙上的保加利亚士兵们看着老国王,这种时候应该是找到主心骨,军心稳定下来才是,可保加利亚的士兵们看着年迈蹒跚的老国王,心中更加没底了。

“这……”

保加利亚国王看着康斯坦察清一色铁甲的军队,只觉得自己的脑浆都快结冰了。

“这就是当年……全歼我们军队的……康斯坦察军队吗?”

老国王扶着城垛,头晕目眩,他今天终于见识到了。

有这么一支军队,随时都能推翻自己这个国王了,为什么还要每年缴纳赋税,来给自己幻觉呢?

这个康斯坦察的伯爵,难道就等着有这么一个借口,来夺取王位吗?

不,有这样的军队,还要什么借口,直接伪造个宣称权,然后打过来就是了,根本没有人敢多说什么,用不着费那么大的周章。

如此强大的军队。

让人绝望的军队。

实际上这也是康斯坦察军队,在经过希什曼整编后,第一次大规模在公共场合亮相。

这七年时间,虽然希什曼荒废了很多东西,但唯独在军队上面,他可是下了极大的心思的。

希什曼的目的就是建立一支天下无敌的军队,使康斯坦察能够做到军事上的独立。

现在的成果,希什曼暗自打了一百分,他其实很想告诉老国王,这样牛逼的军队,小爷一共有四支。

“国王陛下……”

外交总管惴惴不安道:“我们……我们开城门吧……”

投降两个字,外交总管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士兵们也以期待的眼神看着国王陛下,他们实在不愿意跟对方交战,就自己手里的破剑,怕是连对方的胸甲都砍不进去。

投降?

这就要投降?

老国王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有骑兵过来了!”

一名士兵大声叫道。

众人放眼看去,只见一名身披铁甲的骑士,从远方缓缓跑了过来。

“尊敬的保加利亚国王!”

那大嗓门的骑兵在城墙下吼道:“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前来觐见!请国王陛下打开城门!”

老国王看了一眼外交总管。

外交总管会意,壮起胆子说道:“城下的骑士!我们国王陛下问你,既然是来觐见,为什么还带这么多的士兵!”

“啊?”

城下的骑士一愣,说道:“哪儿那么多废话!我就问你们,开不开门!给个准话!”

奇耻大辱!

奇耻大辱!

老国王咬牙切齿,什么觐见,这根本就是逼宫。

外交总管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说道:“骑士,你们伯爵大人,到底想干什么?”

那骑士完全没了耐心,说道:“不开是吧?”

外交总管不敢说话了。

见城墙上无人应答,骑士也没再废话,直接策马回到了军阵中。

“不开?意料之中的事情了,没关系。”

希什曼看着特热沃诺城堡,心道修得这么漂亮,真是可惜了。

“二营长!”

“在!”

“你他娘的意大利炮呢?”

“是……啊?意大利?”

咳咳……说顺嘴了。

希什曼尴尬一咳,说道:“啊什么啊,你开炮啊!”

第九章 董卓来了(上)

震天的炮声在特热沃诺的城外响起。

一颗颗实心的炮弹飞射而来,狠狠地砸在了城墙上,吓得保加利亚守军纷纷伏在城墙后面不敢露头。

其实这个火炮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只要没有哪个倒霉鬼被正面击中,那都是非常安全的,不过那声势实在是吓人,一炮下去,仿佛整个城堡都在震动。

“炮呢!我们的大炮呢!”

老国王愤怒地大吼道。

“报……报告陛下……”

炮兵队长快步跑来,气喘吁吁道:“事发突然,炮手们还没有赶到,而且炮弹都还没有运上城墙……”

“让他们来!快让他们来!还击!”

老国王看着自己的城堡被打得千疮百孔,心疼不已,大叫道:“打中一发炮弹,炮兵队每人发一个月薪水,快去!还击!”

“陛下……陛下……”

那炮兵队长低着头,半闭着眼睛说道:“即使……即使炮兵来了也没用的……我们的炮打不了那么远……”

“什么!”

老国王只觉脑袋“嗡”地一声,一耳光扇在了炮部队长的脸上,像疯了一样不断大叫道:“开炮,我让你开炮!快开炮啊!”

……

……

“嗯,差不多了。”

希什曼估计着每门火炮打了七八发,炮管也得开始散热一下了,下令道:“过去,再叫他们开门。”

“是!”

一开始去叫门的那名骑士,又骑着马到了特尓沃诺城下。

“国王陛下!”

骑士大声叫道:“伯爵大人请求国王陛下打开城门!”

城墙上的保加利亚士兵们,早就被这一顿劈头盖脸的炮击打得魂飞魄散,而且炮兵队长的话他们也听见了,康斯坦察的大炮,打得比我们的远,即使不开门,那我们也只能白白挨打而已。

“陛下!”

“国王陛下!”

士兵们哭着跪倒在老国王的面前。

“开门吧陛下!”

“陛下,我们打不过的。”

“陛下!”

炮兵队长也跪在地上道:“我们不是怕死,而是这样下去,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白白让士兵送死而已,陛下,还是开门吧!”

“开门?”

老国王怒吼道:“开门,让那个希什曼进来砍我的脑袋吗!”

“城墙上的人听着!”

老国王话音刚落,只听城外的骑士又说话了:“伯爵大人承诺,进城后只是觐见,绝无其它心思,降者不杀,伯爵大人向上帝发誓!”

这一句话,让保加利亚士兵们放下了最后一丝抵抗的心思,纷纷朝着城下大叫道:“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投降?!投降?!”

老国王吼道:“对方可是康斯坦察的军队!是恶魔的军队!他杀了你们的前国王!多少的优秀士兵死在了康斯坦察!你们居然投降……”

外交总管大力拉了一把老国王的衣襟,在他的耳边沉痛道:“国王陛下,开城门吧,不然士兵们要哗变了……”

老国王直愣愣地看着外交总管,呆了好一会儿,最终闭上了眼睛,用有些嘶哑的声音道:“开城门。”

“是!”

保加利亚的士兵,在这时候展现出了惊人的执行力。

“伯爵大人!城门开了!”

小亚历山大看着缓缓放下的吊桥,兴奋道。

“意料之中的事情。”

希什曼嘴上这么说,脸上得意的表情却如何都掩饰不住,大手一挥道:“进城!”

……

……

康斯坦察的军队进城了,城内的士兵没有抵抗,康斯坦察的士兵也没有攻击,甚至理都没有理保加利亚的军队。

保加利亚的士兵们,看着这些身穿铁甲、戴着护面的康斯坦察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就像是一个整体一样,快速地从城门涌入,站在了城堡道路的两旁。

整个过程非常顺畅,也没有下过命令,甚至每个士兵之间相隔的距离都是一样的。

这些戴着铁面具的士兵,都是怪物吗?

“伯爵大人到!”

“敬礼!”

一阵铁甲铮铮之声,所有的康斯坦察士兵扶着铁枪,靠脚立正,朝着城门的方向偏头行注目礼。

保加利亚的士兵们则一整慌乱,不知道该做什么,最后纷纷双膝跪倒在地,注视着那个骑在马上,传闻中恶魔一般的伯爵大人。

希什曼为了这个入城,也是花了点心思,特意穿上了一身豪华的链甲戎装,还在头盔上,像近卫骑兵一样,插上了几根骚包的羽毛,肩上则披上一件修着华丽花饰的蓝色披风,好一个英武的伯爵。

希什曼觉得“少年英雄”这四个字,是最能客观评价自己的了。

嗯,很客观。

“尊贵的希什曼阁下、康斯坦察的伯爵、黑海的主人、威尼斯永远的朋友。”

保加利亚外交总管站在路中央迎接着希什曼,很小心地隐去了那个“弑君者”的头衔,恭谨道:“国王陛下在大殿,正等候伯爵大人觐见。”

希什曼滚鞍下马,国王陛下的面子,自己还是要象征性给一点的。

“请大人带路。”

“不敢。”

外交总管心想这个年轻的伯爵,也不像传闻中那样不讲道理,暗自松了口气道:“伯爵大人请跟我来。”

“请。”

外交总管引着路,希什曼示意小亚历山大也跟上来,两人一前一后走着,到了保加利亚国王所在的王宫大厅。

小亚历山大一路看着,心想自已从来没走出过康斯坦察,没想到这个保加利亚的王宫如此破败冷清,连油灯都舍不得点上几盏,一路上就跟摸黑没有区别,有外交总管提醒的情况下,自己还被台阶绊了几下。

小亚历山大不知道,全欧洲能像康斯坦察那样把油灯当水烧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而且就算是君士坦丁堡,每年油脂的使用量,都是比不上康斯坦察的。

要不怎么说康斯坦察财政出了问题,不夜城的名号虽然响亮,但是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巨大的。

三人直到穿过了走廊,来到王宫的大厅中,四周的油灯才渐渐多了起来。

保加利亚的老国王和年轻的王后坐在正中央,廷臣们分列两旁,以各种复杂的目光看着走进来的两个年轻人。

希什曼回头,对小亚历山大说了些什么。

小亚历山大点了点头,竟然直接转身回去了。

“尊贵的国王陛下,保加利亚的王!”

不等老国王开口,希什曼单膝跪地道:“您忠诚的附庸,康斯坦察的伯爵,伊凡·斯特凡·米哈伊夫·希什曼,前来觐见。”

老国王也看着这个年轻的伯爵,就是这个恶魔,当年杀掉了保加利亚九成九的贵族,现在自己宫廷中的廷臣,基本上都是希什曼的仇人。

杀父之仇,杀兄之仇,不足而一。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现在保加利亚的贵族们,还真的是要感谢一下这个希什曼,如果没有他,怎么也不会轮到自己来继承这个爵位的。

要说真的对希什曼有恨得多深吗?

不见得。

反而是听说,当年这个希什曼,像杀猪一样,把保加利亚的贵族们绑起来,一个个宰杀,那样的场景虽然在座的都没有亲眼看见,但光是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这倒是冤枉希什曼了,因为他明明只杀了保加利亚前国王一个人,剩下的贵族都是由苦大仇深的老亚历山大处决的。

不过也早就说过了,这笔血债永远都是会记在希什曼的头上的,而且希什曼本人也并不在乎。

“我忠诚的康斯坦察伯爵。”

老国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说道:“远道而来觐见,我心甚慰,不知……”

“回国王陛下。”

希什曼没等老国王说完话,便自顾自站了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说道:“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一件事情,听过国王陛下藏品颇多,以金叶冠和圣杯最为珍贵,最近威尼斯和热那亚的总督在康斯坦察做客,我康斯坦察地小人穷,无以回礼,所以特来觐见,想让国王陛下赏赐几样宝物,让我带回去让两位总督鉴赏一番,以振国威。”

所有人都愣了,廷臣们想着,这个希什曼伯爵,不就是明摆了来敲竹杠的嘛,不过你敲归敲,干嘛带那么多人来,还炮轰首都,你这不是做强盗的勾当吗?

老国王也愣了,他原以为希什曼是来兴师问罪的,自己本已经准备好了一套说辞,随便推卸责任安抚一下就行,实在不行就杀几个人算了。

却没想到希什曼只字不提收税官的事情,而上来就要赏赐宝物。

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

希什曼见老国王完全不回答,笑道:“国王陛下,我等着呢,如果是记不起来金叶冠和圣杯放到哪里了,我派人去帮您找找?”

无礼,无礼至极!

老国王忍耐着,廷臣中却已经有人忍不住了,只听那炮兵队长一声大喝:“放肆!小小伯爵,怎敢在国王陛下面前失礼!”

希什曼没有理他,而是看着坐在中央的人,他不是在看国王,而是在看那个十七岁的小王后。

“美丽的王后殿下。”

希什曼微笑道:“您想成为保加利亚的女王吗?”

听到这句话,大厅内鸦雀无声。

老国王身体前倾,眼前发黑,险些一头栽倒,这个希什曼,难道真的因为这么一件小事,就敢来弑君吗!

年轻漂亮的小王后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吓得说不出话来,她害怕地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老国王,连连摇头。

希什曼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也真是想得太美了,毕竟不是每个经历这种磨难的女人,都是像叶菲米亚那样的变态。

很明显,这个年轻的小王后,比起叶菲米亚来,还是差远了。

第十章 董卓来了(下)

“美丽的王后殿下,国王陛下年纪大了,您再考虑一下。”

希什曼说完这句话,刚刚离开的小亚历山大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大批的康斯坦察士兵,瞬间包围了国王的廷臣们,气势逼人。

“你……你……”

老国王瞪着眼睛,指着希什曼,“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下一个字来。

“国王陛下。”

希什曼向着老国王微鞠一躬,说道:“不知道国王陛下的藏宝库在哪里呢?”

老国王口中发出“嗬嗬”的声音,看着希什曼那可恶的笑脸,身体前倾,突然一口鲜血喷出,从王座上滚了下来。

“啊!”

年轻的王后惊声尖叫。

“陛下!”

“国王陛下!”

“医生呢!”

“快去叫医生!”

“啧,没用。”

希什曼看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老国王,这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不由得摇摇头,问道:“哪位是财政总管?”

“我……我是……”

财政总管忐忑不已,从人群中走出。

“噢,财政总管大人!”

希什曼热情地搂着这个小老头的肩膀,笑道:“刚刚我问国王陛下的问题,您听见了吧?藏宝库在哪儿?”

财政总管指着王座道:“王后……王后殿下知道。”

“王后?”

希什曼看着王座上,那个已经被吓哭了的小姑娘,叹了口气道:“小亚历山大。”

“在!”

“去,把尤朵拉叫进来。”

“是!”

小亚历山大跑出门去,不一会儿便把尤朵拉找了过来。

“去吧。”

希什曼对着尤朵拉说道:“哄哄我们的小王后,让她老老实实把东西都交出来。”

真是一句反派之极的话。

尤朵拉白了希什曼一眼,心道就知道欺负人家小姑娘,但也没有拒绝,走到王后的身边,轻声安慰了起来。

“诸位。”

希什曼让士兵把昏厥的国王抬了下去,站在台阶上,对惊慌的廷臣说道:“诸位大人,今国王年迈,吾有意废国王为卡尔瓦那公爵,立先王之女,现王后为保加利亚女王,不知诸公意下如何?”

所有廷臣,没有一个人敢回答。

当年董卓进京,也不过如此吧?

希什曼很奇怪,现在老国王又没有子女,这保加利亚王位,本来就是他强夺的,还霸占了自己的侄女为妻。

一个老牛吃嫩草的王八蛋而已。

这宫廷中,怎么着也得有几个支持先王之女的人吧?怎么现在一个都不敢站出来?小爷在背后给你撑腰,有什么好怕的?

这其实很容易就能明白,这么多年过去了,支持公主的一派,早就被老国王给杀光了,王宫被清洗了好几遍,哪里还有人幸存下来。

这就很没意思了。

虽然说像董卓,可希什曼没真的想当董卓啊,王女本就是合法继承人,自己应该是义军才对,振臂一呼,赢粮影从,这才是正常的反应嘛。

良久,突然那个炮兵队长站了出来道:“我支持伯爵大人的决定。”

希什曼一愣,心想刚刚就你一个人大喊着自己放肆、无礼,怎么这时候还跳出来第一个支持自己?

大兄弟,你是在表演京剧变脸吗?

“你……”

希什曼问道:“你现在是什么职位?”

“任保加利亚王直属炮兵队长。”

炮兵队长说道:“军务一直由国王陛下总理,不设其它职务,唯独炮兵这一块分给了我,但我在国王陛下的近卫军中,也能够发号施令,是保加利亚实际上的军事总管。”

嚯!我还小瞧这哥们儿了!

希什曼饶有兴趣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刚刚不开城门,而是全线抵抗的话,由你来指挥,你能抵抗多久。”

“不可能抵抗,一个小时也不可能。”

炮兵队长直言不讳道:“士兵们会自己把城门打开投降,而且康斯坦察的大炮打得更远,我们的炮,根本对康斯坦察的军队造不成任何威胁,完全无法抵抗。”

“嗯。”

希什曼点头道:“那作为一名军人,感到羞耻吗?”

炮兵队长板着脸道:“实力相差悬殊,根本无法胜利的仗,我保护了士兵们的生命,也保护了城堡不受摧残,为什么要感到羞耻。”

是个人才,没想到这个破王宫里面,还能有这么一个异类。

不容易,真是难得。

希什曼扫了一眼其它的廷臣道:“其它人呢?”

这时候众人纷纷醒悟,都到这种时候了,说什么都是空话,手里握着军队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康斯坦察的军队最强,那希什曼伯爵离开之后,就是炮兵队长最有发言权了,现在连他都支持了王女,那我们这些人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而且国王陛下已经吐血昏迷,那么大一把年纪了,连路都走不太稳,这一下就算是醒过来,也怕是难撑太长时间了。

想到这里,众廷臣纷纷开窍,表示支持王后成为保加利亚女王。

尤朵拉此时也刚好安慰了年轻的小王后,现在应该称为年轻的小女王了。

只见这个小女王刚刚擦干了眼角的泪水,看着众人纷纷支持自己加冕称王,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

“女王陛下!”

希什曼第一个单膝跪地。

“女王陛下!”

“女王陛下!”

众廷臣也连忙跪倒在地,欢迎新的女王诞生。

“起来,都起来。”小女王慌忙道。

“谢陛下!”

希什曼这些面子功夫还是做得足足地,众廷臣也突然学会了变脸,纷纷走上前去,向小女王表示着自己的忠心。

“喂!”

尤朵拉把希什曼拉向一旁,小声问道:“你不会真的想纵兵劫掠吧?”

希什曼一愣道:“来之前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可是。”

尤朵拉看了一眼那个面对群臣、不知所措的小女王,说道:“人家小姑娘可太可怜了些,你把人家扶上王位,还要抢劫,你心也太狠了吧?”

“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个小女王吃亏的。”

希什曼问道:“藏宝库什么的都问出来了吗?”

“问出来了。”

尤朵拉虽然怀疑,但最终还是相信了希什曼,说道:“金叶冠是真的存在的,不过那个圣杯好像完全是子虚乌有,是老国王喝醉酒了吹牛而已。”

“嗯,跟我想象中的一样。”

希什曼还算满意,转身走到小女王面前,说道:“尊敬的保加利亚女王,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有一事相求。”

小女王有些害怕地看着希什曼,说道:“那个……尤朵拉姐姐跟我说了,您要什么东西的话,就随意去取吧……”

我可是起兵恢复保加利亚王室正朔的好人啊,你那么怕我干嘛!

“尊贵的女王陛下,感谢您慷慨的赏赐。”

希什曼垂首道:“另外,康斯坦察请求成为保加利亚王国内的自由市,享有军事、经济、外交上的独立,但每年会为陛下提供三倍于以往的赋税,请求陛下恩准。”

小女王完全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她用求助的眼神看了一眼一旁的外交总管。

“咳咳。”

外交总管会意,清了清嗓子道:“敢问伯爵大人,这个自由市的独立程度究竟如何?若有外敌来犯,康斯坦察是否有响应女王陛下征召之义务?”

“当然会有,空口无凭,可立下盟书。”

希什曼果断回答道:“若有那一天,康斯坦察将倾尽全力,誓死保卫女王陛下,而且,如果现在哪个贵族反对女王大人登基的话,康斯坦察可立刻发兵征讨。”

外交总管冲小女王点了点头,康斯坦察本就是半独立状态了,即使现在让它成为自由市,保加利亚王国也不会损什么。

不过有刚才这一句话,就算是希什曼今天把特尓沃诺搬空了,那都是值得的。

希什曼的想法不难猜到,他来到这里之前,已经和伊利诺波利斯达成了协议,康斯坦察将向伊利诺波利斯以优惠的价格输送稀缺商品。

而伊利诺波利斯,将成为康斯坦察的一个附庸城。

虽说只是一个松散的附庸关系而已,只是因为市长见识到了康斯坦察军队的强大,而选择了臣服。

但希什曼相信,只要希什曼给足了商业利益之后,这种附庸关系,就会越来越紧密,最终甚至可以完全吞并。

现在又和保加利亚的女王达成协议,他为的,是在欧洲,找到一个盟友,哪怕不是可靠的盟友也行。

现在康斯坦察的军事盟友,只有威尼斯一家,远在北意大利,鞭长莫及。

而保加利亚王国,因为希什曼的屠杀,已经完全把康斯坦察视作敌人,居然还与世仇的拜占庭帝国联合了起来。

现在希什曼要做的,就是打破针对康斯坦察的包围网,至少身为名义上的领主的保加利亚,能够为康斯坦察提供庇护。

不需要实质的庇护,只需要名义上的庇护就行,想要攻击康斯坦察,就得直接向保加利亚王国宣战。

这样,今日签订盟书之后,最坏的结果,也能让保加利亚在康斯坦察与拜占庭开战的时候,不至于帮着外人来攻击自己。

希什曼看着坐在王座上忐忑不安的小女王,心想只要这个小姑娘别记恨自己杀了她全家才是。

这个连强娶自己为妻的叔叔都没有记恨,应该也不会记恨自己吧?

嗯?

不对,前王后是被老国王害死的,跟自己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的小女王,你要不就暂时别去想你那个,被我当众斩首的老爸了吧。

世上只有妈妈好。

第十一章 消失的伯爵

康斯坦察的军队离开了,连带着把保加利亚王国世代传承的藏宝库,给来了个大搬家。

只要能搬得走的,希什曼都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了。

即使是呆萌的小女王,眼巴巴看着康斯坦察军队们搬运着藏宝库中的东西,就像是自己的玩具被抢走了一样,那眼神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希什曼签下作为自由市的盟书之后,实在于心不忍,又留了三百套胸甲给这个可怜的小女王。

这下除了小女王之外,所有的廷臣都表示,要什么东西随便搬,伯爵大人,用不用我给您增派人手?

康斯坦察产的盔甲,闻名全欧洲!

当然米兰也盛产盔甲,但是那些盔甲大部分,都是为了上层的贵族老爷们准备的,普通士兵哪里用得起那些东西。

康斯坦察的盔甲虽然好,但是却严格控制出口数量,每批就那么几百套,而且大部分都被君士坦丁堡买去了,基本上是有价无市的东西。

而作为康斯坦察正规军的四大营,其盔甲当然都是上品中的上品。

虽然仅仅是胸甲,而不是那些更为贵重的圆盘甲和板甲,但这已经能让保加利亚抛弃以前那些陈旧的盔甲,组建起一小支精锐的近卫军了。

王宫里的那些宝贝?

放在那儿干嘛?等着发霉吗?

众廷臣的态度让希什曼非常满意,并当场表示,以后如果女王陛下有要求的话,康斯坦察可以为女王陛下特别输送一批盔甲,价格的话,就用之前承诺的赋税减免就行了。

众廷臣千恩万谢,当然那个炮兵队长还提出了想要康斯坦察大炮的想法,这个自然是不可能的,被希什曼一口否决了。

希什曼需要一个强大的保加利亚,来作为康斯坦察的第一层保护伞,不过太过强大了也不行,回过头来咬我一口,那就是赔本买卖了。

“伯爵大人,心情不错?”

尤朵拉策马向前,跟希什曼并排行着。

“心情当然不错。”

希什曼指着那一车车的战利品道:“一个主教区,一个王宫,里面好东西可不少,转手一卖,明年康斯坦察就可以再兴建一座学校了,而且城墙之外建立关厢的事,也可以提上日程了,可喜可贺。”

尤朵拉没去看战利品,而是问道:“伯爵大人,您本来就是想来保加利亚王宫,并不只是单纯为了去北方打掩护吧?”

“哈哈,当然,一石二鸟而已。”

希什曼看了尤朵拉一眼,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因为现任的保加利亚国王,不,现在已经变前任了,那个老家伙对康斯坦察有想法,提早扼杀在摇篮里算了。”

有想法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那就是跳梁小丑,不必理会。

往大了说,那就可以借用那句经典的话:陛下,您想造反不成?

因为失恋而导致心情糟糕的希什曼,给了这个老国王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尤朵拉又问道:“那个小女王没有能力统治保加利亚的,我们这一走,先不说那些廷臣如何,老国王如果卷土重来怎么办?”

“哈哈,你放心吧尤朵拉,那个炮兵队长不是个简单角色,这种人忠心的不是哪个国王,而是整个保加利亚王国,他只会支持那个对王国最有利的人,有他掌握保加利亚的军队,廷臣们掀不起风浪来。”

希什曼意气风发地大声笑道:“至于那个老国王?还昏迷着呢,等他一醒来,就会发现自己到了卡尔瓦那,成为了一个空头公爵,卡尔瓦那城离康斯坦察那么近,这个老国王就算侥幸活了下来,也做不了什么太多动作了。”

“嗯,那恭喜您了。”

尤朵拉撇了撇嘴,语气里完全听不出恭喜的意思,说道:“以后那个小女王就算您的傀儡了。”

“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好像我对人家小女王有什么不轨企图一样,那可是我的女王陛下啊。”

希什曼哈哈大笑,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连连说道:“傀儡也只能算半个,大不敬,大不敬!”

尤朵拉见希什曼这幅德行,没再搭话。

“二营长,二营长!”

希什曼大叫道。

二营长闻讯连忙策马向前,说道:“伯爵大人,我在!”

“去,分一半人,押送战利品直接回康斯坦察。”

希什曼说道:“另外一半,跟着我走,不要说太多,回到康斯坦察之后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伯爵大人有点急务,过几天再回来。”

“是!”

二营长转头下令。

尤朵拉则皱着眉头道:“伯爵大人,只带半个营去,一千人够吗?”

北方的瓦拉几亚女大公的城堡,那可能存在从未见过的超自然生物。

“够了,这一千人,只要不是阿莱克修斯发疯,率领圣甲骑兵千里奔袭,或者撞大运,遇到库曼人的大规模骑兵,没人能威胁到我们。”

希什曼咧嘴笑道:“而且小爷已经带好大蒜了。”

……

……

康斯坦察军队突袭保加利亚首都的事情,已经迅速传开了。

老国王被废,新女王登基,境内的贵族收到了来自康斯坦察的信件,风声鹤唳纷纷表示拥护新女王。

这一系列的重大变故,让各方势力措手不及,不到一天时间,康斯坦察便攻破了保加利亚王国的首都,这展现出来的实力,让得知这个消息的贵族们人人自危。

并且这么简单,康斯坦察就让保加利亚完成了一次王位交替。

听上去简直儿戏!

而且更令人恐惧的是,听说康斯坦察军队回去的时候,在路上兵分两路,一路回到了康斯坦察,另一路却像消失了一样,所有人都找不到这支军队的踪迹。

它去哪儿了?

他们有多少人?

贵族们发了疯一样地寻找。

特别是匈牙利的国王,早年间与希什曼有过一段不愉快的经历,他非常害怕这支康斯坦察军队翻越巴尔喀阡山脉,像幽灵一样来到自己的王城下,让匈牙利上演跟保加利亚一样的故事。

不单单是匈牙利国王,就连塞尔维亚、克罗地亚,甚至听说,就连身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的奥地利大公,也派出了大量的斥候。

康斯坦察这支消失的军队,就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悬在了欧洲各个领主的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一剑斩下,将他们王冠、连带着头颅一起,砍在地上。

阿莱克修斯皇帝虽然不像匈牙利国王那么恐慌,但也为这件事情头疼了好一会儿。

君士坦丁堡是高枕无忧。

但是色雷斯公爵、哈德良波利斯公爵,这两个跟保加利亚接壤的公爵领,两人都被康斯坦察吓破了胆,每天都给阿莱克修斯皇帝写信,说看到了疑似康斯坦察的军队,请求君士坦丁堡速速发兵。

康斯坦察如果真的想打你们,还用得着拖那么多天吗?

不过也怪不得他们这样恐慌,阿莱克修斯皇帝自己也清楚,这次康斯坦察军队表现出的战斗力太过惊世骇俗,保加利亚的特尔沃诺城堡,那好歹也是一国首都,居然连一天都没坚持下来,马上就投降了。

听保加利亚王宫的士兵说,康斯坦察的军队人人精壮,个个装备精良的全身甲,戴铁面具,刀砍不入、箭射不进,就跟魔鬼一般。

而且康斯坦察还有一种新式大炮,隔着大老远,就能打到城墙,火力凶猛、准度奇高、射程极远,保加利亚军队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阿莱克修斯皇帝知道,康斯坦察的军队装备确实精良,但战斗力未必就真的如传闻中那么强,失败之后夸大敌人的实力,这是常有的事情。

保加利亚这次的失败,只是因为康斯坦察军队突然袭击,来不及征召农民,加上保加利亚军队本就纪律混乱,根本形成不了有效的组织。

措手不及之下,再被康斯坦察的火炮一轰,肝胆俱裂,举旗投降。

关键不在士兵身上,而在于康斯坦察军队的素养,和那新式的火炮身上。

从康斯坦察到特尔沃诺,路程也不算短了,一路上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康斯坦察这支庞大的军队,希什曼是怎么做到的?

新式的火炮能打多远?

保加利亚说无法还击,这可能是真的,那新式火炮的射程,应该是超过了保加利亚用的火炮射程的。

可究竟是多远呢?

要知道君士坦丁堡用的火炮,比起保加利亚的火炮,射程也远不到哪里去。

康斯坦察是怎么造出来这种东西的?

阿莱克修斯皇帝面色凝重,不过康斯坦察没有重骑兵,可能是对帝国唯一的慰藉了。

阿莱克修斯皇帝放下了手中的信件,向着老仆人问道:“找到安娜了吗?”

“使团已经去了康斯坦察,相信不久就会回信了。”

老仆人低头道:“而且副议长来信说,这次康斯坦察的伯爵也有意要迎娶安娜公主,并且让他牵线搭桥。”

“嗯。”

阿莱克修斯皇帝心想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武力征服康斯坦察是不太可能了,就看安娜能不能从内部瓦解它了。

另外,那支消失的康斯坦察军队,究竟去了哪里呢……

……

……

去了哪里?

就在各方势力还在四处寻找着这把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时候,希什曼早就渡过了多瑙河,来到了巴尔喀阡山脉的脚下。

希什曼看着手中的地图,望着重重高山。

吸血鬼啊,小爷来了!

第十二章 山林之间(上)

“全军!在山脚下驻扎!”

希什曼下令道:“小亚历山大,尤朵拉,你们两个跟我一起上山。”

“伯爵大人。”

尤朵拉拉着希什曼的衣角,郑重道:“带一个小队上去吧,四十个人,不碍事的。”

“这……”

康斯坦察四大营的编制,其实非常简单粗暴,四十个人一个小队,每个小队都配置有盾手、长矛兵以及弩手。

五个小队为一个中队,四个中队为一个大队,两个大队为一个营,每营共计两千人。

但实际上这样的配置是非常不科学的,这又不是热兵器时代的军队,在使用的时候,经常都要把各个种类的士兵单独去使用的。

比如坑杀佩切涅格人的时候,就是各个小队的弩手都得单独挑选出来,在城墙上听取统一指挥。

照这么说,得单独成立长矛营,弩手营才行,但是其实无论怎么编制,最终打起来的话都会是一顿乱战。

康斯坦察的士兵素质是没得挑,但是缺乏有组织力的军官,希什曼不放心把一个种类的士兵都放在一个人的指挥之下。

一将无能害死三军,还不如干脆编成一个个的小队,这样一来,大规模的战斗,需要把各种士兵单独挑出来,那就由希什曼亲自指挥,然后由那些组织能力还可以的高级军官去形成第二级指挥链。

这样在打起来的时候,也能指挥自如。

而乱战的时候,指挥完全失灵,就直接以小队为战斗单位,反倒能够形成更强的战斗力。

希什曼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的,放在以往,自己绝对能够编练出一支无敌的方阵军团,而现在是没有太阳的。

那打起仗,就只能凭着火把和月光了,经常一打起来就乱成一锅粥,虽然康斯坦察这些年没打过什么大仗,但邻国之间的战争那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在没有制式军服的时代,那一旦打起来,特别是没有月亮的时候,你手臂绑白布别人都可能看不见,就是只认口音不认人,劈头盖脸随便砍,经常还有贵族被自己家士兵砍伤的例子。

相比之下,康斯坦察的四大营这种不科学的编制,居然意外地好用。

所以尤朵拉敢建议希什曼只带一支小队上山去,在山中那样狭小的地带,万一出了问题,这支小队可以为希什曼争取很长的时间。

希什曼也点头表示同意道:“去吧,找一支就行。”

小亚历山大则完全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自己这一行人过来不是勘探地形的吗?怎么伯爵大人和尤朵拉小姐这样如临大敌的样子?面对拜占庭帝国也从来没有这样谨小慎微过啊。

“小亚历山大,上去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害怕。”

希什曼笑着,拍了拍小亚历山大的肩膀道:“你尤朵拉姐姐对保护你的。”

小亚历山大的脸又涨红了,说道:“伯爵大人,遇到了危险,我一定为您献出生命!”

几分钟后,尤朵拉带来了挑选的小队,而且自己也全副武装,将猎人长弓和箭壶背在了身后,又将绿色披风的兜帽戴了上去,扮出了一个让人很眼熟的造型。

“报告伯爵大人!”

那小队长因为自己幸运地被挑选到与伯爵大人同行,非常兴奋道:“康斯坦察第二营第二大队第四中队第一小队全体待命!”

“嗯。”

希什曼看着这些士兵,都有着康斯坦察最精锐的装备,每人的脸上都戴着铁护面,看上去都一个模样,只有小队长有一件红色披风,其它士兵根本认不出来谁是谁。

十名刀盾手,十名弩手,二十名长枪手,标准的小队配置。

“把铁皮大盾换了,山上用不到,换成小圆盾。”

“是!”

小队长一声令下,刀盾手们排着队跑步回到军营,立刻将小圆盾换好跑了回来。

“很好。”

希什曼对他们的纪律性还是非常满意,说道:“小亚历山大你也听着,这次我们上山,不是为了测绘什么地图,而是去拜访一位特殊的……公爵,瓦拉几亚女大公,不知道你们听没有听说过关于这位女大公的传说。”

众士兵当然没有听说过,唯独小亚历山大长大了嘴,惊道:“伯爵大人,那个失踪的瓦拉几亚大公?”

“是的。”

希什曼说道:“士兵们,上山后不要忘记平时的训练,不管遇到什么样的敌人,即使不是人……或者是不认识的野兽,不要犹豫,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众士兵立正道:“是!”

“小队长。”

“在!”

“这些人依旧由你指挥,除了第一个攻击命令由我下达,其它的东西我不会干预,就看你平时训练得怎么样了,是不是上了战场,就变成了只会尿裤子的软蛋。”

希什曼绷着脸道:“我把命交给你了。”

“是!是!”

小队长激动得热泪盈眶道:“保证完成任务!”

“士兵们,你们这次的行动很特殊,你们的敌人可能超乎了你们想象,当然,面对这些,你们中间的某些人,也许会死在这个地方。”

希什曼拔出了腰间的长剑,说道:“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但是,如果有人不幸在此地阵亡,我明年在山脚下,会立一块碑文,上面会刻着一行字。”

“你们的名字无人知晓,你们的功绩与世长存!”

“誓死保护伯爵大人!”

小队长握拳大喊。

“誓死保护伯爵大人!”

“誓死保护伯爵大人!”

希什曼点了点头,这么一支狂热的军队,不管来什么牛鬼蛇神,相信也不会害怕了。

“上山!”

小队长猛挥手臂,士兵们自觉地围了上去,刀盾手在外,长枪兵在中,弩手在内,各自拿着火把,将希什曼三人牢牢拱卫在中间。

一行人照着那份用鲜血画成的地图,朝着山上走去。

山路十分崎岖,对这些穿着铁甲的士兵来说,是一件非常重的负担,而望着同样穿着链甲的伯爵大人,众士兵还是坚持着。

这种负重训练,是康斯坦察四大营的必修课,只不过这课程里面从来都是穿着盔甲出城跑步,伯爵大人管它叫“拉练”,但从来没有负重爬山这个说法。

不过平时扎实的训练,已经为这些士兵们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即使经验不足,这些士兵的体能还是能跟得上。

反倒是希什曼,穿着更轻的链甲,因为平时缺乏锻炼,爬了将近一个小时后,有些支持不住了。

“前面有片空地。”

希什曼头上的汗已经顺着下巴滴了下来,说道:“小队长,前面让士兵休息一下吧,记得四周多点火把。”

“是!”

小队长回头下令道:“听口令!原地休息!”

“是!”

虽然士兵们很累,小队长也没有下达点火把的命令,但是这些士兵都非常熟练地,从带着的火把中点燃了几根,将营地周围给围了起来,然后十名士兵警戒着,另外的人才开始坐在地上休息,并喝水进食。

“尤朵拉,你看出来了吗?”

希什曼接过小亚历山大递过来的水壶,猛灌了一口,说道:“这路上虽然坎坷崎岖,但是明显被人清理过了。”

“诶?”

尤朵拉很诧异道:“伯爵大人,您从来没有去打过猎,是怎么看出来这些的。”

希什曼看了尤朵拉一眼,问道:“狩猎队是谁建立的?”

“啊?”

尤朵拉想了一会儿道:“不知道诶。”

希什曼想问的是变成股份公司之后的狩猎队,尤朵拉明显会错意了。

不过也罢,希什曼即使告诉尤朵拉,有些先进的打猎技巧,是自己把概念教给那些猎人的,尤朵拉也不会相信。

于是转而向小亚历山大问道:“看地图,路程还有多远。”

小亚历山大拿着地图,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道:“才不到一半的路程。”

我的老天,这要是要累死我啊,难道今天晚上也在山上露营不成,自己可没带帐篷,下雨了可得感冒了去。

希什曼很想将身上的链甲脱下来,但考虑到自己的安全问题,又只好放弃了。

有点困了……

希什曼半闭着眼睛,靠在石头上昏昏欲睡,但当他刚刚进入梦乡的时候,却听到有人一声爆喝。

“谁!”

“谁在哪儿!”

“出来!”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

小亚历山大连忙摇醒了希什曼,大叫道:“伯爵大人!有人来了!”

“嗯!”

希什曼被惊得睡意全无,一下站了起来,问道:“人在哪儿!”

营地的士兵都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弩手们纷纷拿起弩机,对准了树林中一个漆黑的身影。

那个身影非常奇怪,其它地方还好,可是头部非常巨大,简直就跟一个成年人的肚子差不多。

远远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人把巨大的包袱系在了脑袋上,然后站在灯光下面形成的一个黑影。

“是谁?”

希什曼看着那身影叫道:“再不说话,我们就要攻击了。”

那身影微微晃动着,发出了一阵呼噜噜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有人得了鼻炎,不断把鼻涕缩回去那样恶心,连带着还有那粘稠的鼻涕,滴在地上的干枯树叶上的声音。

希什曼宁愿相信,面前这个人是个背着包袱、不幸迷路的严重鼻炎患者,而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恶心生物。

第十三章 山林之间(下)

康斯坦察的士兵,还在和树林里个诡异的身影僵持着。

希什曼迟迟没有下令射击,众弩手已经对准了那个身影的头部,这些经验老道的弩手,只要扣动扳机,那个身影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无知者无畏,希什曼是猜到了那个身影很可能不是人类,所以他紧紧盯着那个身影,虽然隔了有近十米远,但还是异常地紧张。

尤朵拉没有去看那个身影,而是警惕地看着周围,作为猎人的她,知道长时间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一个猎物身上,是非常危险的。

“伯爵大人。”

小队长轻声道:“我派人围上去?”

“别。”

希什曼连忙摇头,对面要真的是超自然生物,万一像传说中的那样刀枪不入怎么办?

那自己这些人围上去,不也是等于给对方的晚餐加个菜吗?

希什曼对小亚历山大道:“拿大蒜过来。”

“啊?是!”

小亚历山大跑到伯爵大人专门带着的袋子里,拿出了几个蒜头,递到了希什曼的手中。

希什曼剥开那大蒜,说道:“每人拿两瓣,自己吃一瓣,另一瓣放到口袋里。”

“是!”

希什曼也不确定大蒜对吸血鬼到底有没有用,只希望后世的那些小说家真的有点东西,不要自己瞎意淫一个对付吸血鬼的办法,没有经过严谨的实验考证,就闷着头写进书里面吧。

要是小爷今天出了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这些造谣生事、草菅人命的家伙。

“都准备好了。”

希什曼向一名士兵示意,那士兵点了点头,手里拿着火把,在三名长枪兵的掩护下,朝着那身影缓缓走去。

火光渐渐照亮了那身影的轮廓,除了头确实大了一点之外,其它的地方完全跟人类没有区别。

就在士兵还想向前一步,看看那个身影的头上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那身影突然发出一声“嘶嘶”的尖叫,然后转头往树林深处跑去。

“放箭!”

在这种情况下,希什曼果断选择了动手。

弩手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扣动了扳机,十支弩箭同时飞射而出,从不同的角度,全部命中了那个巨大的头颅。

那身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就像是一只野猫,被恶作剧的孩子突然从高楼下扔下去时,发出的那种格外刺耳的尖叫。

接着,只见脑袋上那一团硕大的东西掉了下来,露出了一个正常人类大小的头部,然后那身影便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像是已然气绝。

“这……”

希什曼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嫌麻烦让士兵把铁皮大盾换成小圆盾,这时候要检查那玩意儿死没死,最好的方法就是架着盾墙过去。

但也没办法,该看的还是得亲眼看看。

希什曼下令道:“弩手填装,注意周围,刀盾手和长矛手,来十个人靠过去。”

“是!”

希什曼跟着那些刀盾手的后面,拿着火把渐渐跟了上去。

前面的刀盾手突然停了下来,希什曼一愣,用火把照亮了躺在地上的那个身影。

那确确实实是一个人类,身上的穿着非常破旧,而且到处都是被树枝藤蔓刮伤的痕迹,脚上没有穿鞋。

更恐怖的是,这人光着一双脚掌在树林里走着,那脚掌基本上已经被磨得没有了,就直接以小腿行走,看上去异常诡异。

而那个身影的脑袋,则让人恶心到能把前天的早餐给吐出来。

这些士兵没见过,可是希什曼见过,这个脑袋,跟之前被瓦拉几亚女大公杀死之后,送回来的斥候的首级一模一样。

脑袋上的肉已经被腐蚀成了腐汁,有的地方甚至还露出了白骨。

如果非说这个脑袋跟之前斥候的首级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的话,那就是这个脑袋还热乎着,冒着腾腾的热气。

就像是刚出锅的肉丸子。

康斯坦察的士兵们忍不住在微微发抖,希什曼拍了拍士兵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害怕,问道:“头上那个东西呢?”

“伯……伯爵大人……在这边。”

希什曼转头看过去,终于知道了,士兵们不是因为地上的这个尸体而颤抖,而是因为那个头上像包袱一样的东西颤抖。

要说那东西的话,希什曼也认识,不过没见过那么大的。

那是一只蜘蛛,一只红蜘蛛,一只大到吓人的红蜘蛛。

先不论腿,那蜘蛛光是腹部,直径至少有半米多长,但是腿却非常的短,当然这个非常短指的是跟它的腹部比起来,大约只有三十厘米左右。

这支大红蜘蛛身上覆盖满了红毛,此时腹部被弩矢贯穿,红色的粘稠液体正从它的伤口中慢慢流了出来。

那颜色像极了人类的鲜血,那气味,也像极了鲜血。

希什曼看着这只红蜘蛛,有一支弩箭射中了它的头部,正好从它那葡萄大小了八对眼睛中间射了进去,估计这一箭是致命的。

“这个东西……刚刚在那个尸体的头上?”

士兵用长枪捅了那红蜘蛛一下。

确认已经死亡之后,希什曼蹲下身体,慢慢端详了起来,可他只看了一眼,就算是希什曼这样的心理素质,脸色都变得有些惨白。

那个红蜘蛛的口器,跟普通蜘蛛一样,是个大钳子,但是那一对钳子中间,还有是一根针管一样的口器。

此时那根针管上,正滴答着乳白色的某种东西。

希什曼在士兵的搀扶下站了起来,走到了一旁的尸体身边,用树枝拨弄了一下那个尸体的脑袋,发现这个尸体的脑袋后面,有一个小小的窟窿,正好跟那个红蜘蛛的口器一样大小。

千万别是自己想的那样。

希什曼第一次对上帝那样虔诚,他在胸前画了个十字,然后用手触摸了一下那尸体的手腕。

刚一触碰道,希什曼差点吐了出来。

因为这个尸体……居然还有脉搏。

这个家伙居然还活着?

希什曼赶忙站了起来,扶着一棵树大口喘息着。

这算是什么情况?

希什曼混乱的大脑得出了他最不想要的答案,那个红蜘蛛口器上的东西,就是这个“尸体”的脑浆。

而那个红蜘蛛为什么腿短,因为它只需要缠绕在人类的脑袋上,一口吞下这个人的脑袋,然后把口器插入了人脑,便能获得这个人的身体的……控制权?

更关键的是,这个人类还不会就此死去!

这不是寄生虫吗!

希什曼看着地上那个尚有脉搏的“尸体”,脚掌被磨没了,脑袋被红蜘蛛吞进去,已经腐蚀成一堆烂肉了,居然还没有死。

如果这个人还有意识的话,那是何等的痛苦?

希什曼害怕了。

吸血鬼,他不怕。

但是如果吸血鬼是像红蜘蛛这样的东西,那希什曼还是怕的,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他概念里面的吸血鬼。

自己还期待着那个瓦拉几亚女大公,会不会是什么样的一个美人。

如果自己见到她了,发现这位女大公的脑袋上,也骑了一个这样的红蜘蛛,那才是最绝望的时候。

那再如果,自己也被这个恶心的东西控制了呢?

希什曼不敢想象,他本就非常厌恶蜘蛛之类的东西,如果被这玩意儿骑在脑袋上,那真的是比死了还难受一万倍。

希什曼不怕死,他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但是他对这种完全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东西,他有着人类对未知的本能恐惧。

希什曼没有告诉士兵们这个“尸体”还活着的事情,他怕这些坚强的士兵因为这件事情而崩溃。

这种情况下,这些士兵是自己唯一的依靠了。

“退回去。”

希什曼迅速让自己恢复了表面的平静,冷静地下达了命令。

众人回到空地,小亚历山大等人纷纷过来问情况如何。

士兵们在震撼中,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而希什曼也在后悔中,他后悔自己居然对吸血鬼抱有幻想,这么轻易就接受了对方的邀请。

同时也后悔,自己这次怎么没把艾米带出来,如果艾米在身边的话,自己也不用太过害怕这些恶心的生物了。

“伯爵大人,发生了什么?”

尤朵拉坐在了希什曼的身边,担心地看着他。

除了当年拜占庭皇帝,把希什曼弟弟的首级送到他面前时,希什曼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这么多年过来了,这还是尤朵拉在那之后,第一次看到希什曼脸色惨白的样子。

希什曼挥了挥手道:“你……和其他人,分批进去看看吧。”

尤朵拉点了点头,跟小亚历山大还有其它士兵一起,走进了树林,等到出来的时候,尤朵拉的表情已经变得跟希什曼一样了。

而士兵们则摘下了脸上的面具,有的甚至不断眨着眼睛,想要抑制住自己胆小的眼泪。

所有人都沉默了,士兵们也明白了,之前伯爵大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自己面对的敌人,可能是一些野兽……

蜘蛛……也算是野兽吧?

“下山。”

希什曼当机立断,这样下去所有人都会崩溃的。

“下山,马上下山!”

“起来,所有人都起来!有什么好怕的!”

希什曼大声吼道:“你们怕什么?刚刚还杀了一个,杀得死的东西有什么好怕的?你们上来之前是怎么说的?给我重复一遍!”

“小队长!给我重复一遍!”

“是!”

小队长立正,也大声吼道:“誓死保护伯爵大人!”

“说得好!”

希什曼震声道:“现在是你们履行义务的时候了,士兵们,下山,回营!回家!”

“回家!”

“回家!”

“保护伯爵大人!”

“回到康斯坦察!”

士兵们终于被希什曼激励了起来,纷纷打起了精神。

而就在此时,树林中,又传出了淅淅索索的声音。

就像是鼻炎患者擤鼻涕的声音。

第十四章 传说中的战斗神父(上)

士兵们的呼吸急促着,面对着黑暗的树林,立刻排好了一个标准的密集队形,背靠着一块石壁,将希什曼三人护在了中央。

“不要急!不要急!”

小队长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大声叫道:“平时怎么做的,现在就怎么做,弩手注意瞄准,射击头上的蜘蛛,注意不要浪费弩矢,等对方走出树林再听我命令!”

树林里的声音越来越近,脚踩在干枯树叶上的声响此起彼伏,根本无法判断对方究竟有多少人。

“尤朵拉。”

希什曼问道:“来的路上,标记都做好了吗?”

尤朵拉此时也拉弓警戒着,说道:“做好了,而且很密集。”

“好,小亚历山大,放信号。”

希什曼下令道:“立刻放信号,让山下的士兵增援。”

“伯爵大人……山下的士兵没见过这些怪物。”

尤朵拉皱眉道:“我担心……”

“不要小看了康斯坦察的士兵。”

希什曼笑道:“一千人,我敢带着他们去打匈牙利首都,况且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希什曼看出来了,那红蜘蛛腿短,自己爬动肯定是不便的,而他们控制了人类之后,明显那人的身体也会摇摇晃晃、步履蹒跚。

这种行动缓慢的东西,对康斯坦察的士兵来说,算不上多大威胁。

只要克服了心理障碍就好。

希望不要再有其它更多的怪物了吧。

小亚历山大将一个铁筒放在了地上固定好,这是康斯坦察军队专用的信号烟花,希什曼上山,并不是毫无准备的。

“把大蒜撒出去!”

“是!”

背包里一颗颗的大蒜被剥开了,撒到了四周的空地上,这种时候只要能活命,什么东西都值得去尝试一下。

“伯爵大人?点火吗?”

小亚历山大已经准备好了信号烟花,转头看向希什曼。

就在此时,树林里的声音突然急促了起来,接便听到了像是果实炸裂的爆浆声,以及之前红蜘蛛被弩矢射中时,发出的那种刺耳的尖叫。

“有人?”

众人死死盯着幽深的树林,那种恶心的鼻涕声终于消失了,似乎脚步也在渐渐远去,但是不久,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那身影非常高大,估计至少有两米,而且体型庞大。

如果不是希什曼曾经见过艾米变成狼人的模样,也会被这个庞大的声音吓得叫出声来。

“谁!”

希什曼看着那身影,神经紧绷,心里不断猜测着,你别又给小爷来一个野生的狼人。

那高大的身影从树林中走出,来到了空地上,被火光照亮了全身。

众人松了一口气,确实是个人类。

希什曼看着这个身材高达两米的家伙,是一个修着平头、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头发和胡茬都已经花白,而身上的穿着更是奇怪,这中年男子穿了一件白色的长袍,上面绣满了金色的十字架。

而中年男人的身上大包小包,挂满了各种东西,最显眼的莫过于挂在腰间的那本奇怪的书籍。

这个打扮……教会的人?是个神父?

他刚刚杀了那些怪物吗?

希什曼看着男人的右手,捏着一把长柄的十字杖,一般是仪式用具,现在那十字杖上面,却被鲜血染红,不断滴落着。

“噢,看看这群迷途的羔羊。”

那中年神父开口,用的是拉丁文,声音很是浑厚,但那布满伤疤的脸上,却浮出了像长辈一般,莫名慈祥的笑容,说道:“需要上帝的指引吗?”

希什曼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能够正常交流就好。

不得不承认虽然希什曼很讨厌教会的神棍,但是面对那些超自然的怪物,有教会的人出现,总能让人莫名的心安。

“您好,神父先生。”

希什曼估计其它人也听不懂拉丁文,上前搭话道:“我是康斯坦察伯爵,伊凡·斯特凡·米哈伊夫·希什曼,谢谢您的出手相助。”

“哦?”

那中年神父看着希什曼,不知为何,眼中温和的神色荡然无存,瞬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神情冷漠道:“异端。”

“啊?”

希什曼一愣,迅速回头看向小亚历山大道:“点火!”

“是!”

小亚历山大听不懂伯爵和这个神父说了些什么,但立刻反应了过来,拿起火把点燃了地上的信号烟花。

那中年神父神情依旧冷漠着,看着小亚历山大点燃了信号烟花,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捏着一颗小石子,看上去很随意地反手一扔,那小石子竟然以一个惊人的角度,穿过了拦在前面的人墙,完美地集中了那信号烟花的铁筒。

只听见“咚”地一声,那铁筒被击倒在地,烟花朝着一旁的树林发射了出去,猛然爆炸,绚丽多彩,惊起飞鸟无数。

就在同时,小队长也发现事情不对,在中年神父丢出小石子的一刹那,果断下令道:“射击!”

弩手们虽然刚刚看到神父的出现,心里不可避免地松懈了,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指令,弩手们还是迅速做出了反应。

这种情况下,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需要瞄准,直接射出去就好了,对康斯坦察的弩手来说,是不可能射偏的。

无论射到哪个位置,面对十把弩机,这个中年神父只会瞬间丧失行动能力。

信号烟花在森林里炸开了,就在此时,那些弩箭也射中了中年神父。

然而令所有人没有想到,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射在中年神父身上的弩箭,在射中之后,居然发出了一阵金石交鸣的声音,虽然扎在了他的身上,但居然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而有一支弩箭非常精准,直接射中的中年神父的眉心,在这个不到十米的距离,以康斯坦察的弩机威力,可以很轻易地贯穿任何敌人的头颅。

然而那支射中神父眉心的弩箭,居然只是箭头稍稍陷了进去,只见那神父微微一偏头,扎在眉心的弩矢便掉了下来,只在中年神父的眉心留下一个诡异的朱砂痣。

“异端。”

中年神父的眼神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感情,像是看死人一样,看着面前的康斯坦察士兵们。

中年神父脱下了身上的白色长袍,露出了里面一套荧光闪闪的全身板甲,手中提着滴血的十字杖,朝着众人一步步逼近。

这是什么怪物!

“等等!等等!”

希什曼大声叫道:“神父先生是来自罗马吗!”

中年神父没有说话。

“我是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

希什曼大声叫道:“前段时间,我刚给教宗猊下写了一封信,表示康斯坦察愿意抛弃正教,皈依正统信仰,回归主的怀抱!”

中年神父停下了脚步。

希什曼的心脏剧烈跳动着,本以为遇到了一个正常人,没想到却是个狂热的天主教徒。

而且还是个怪物般的狂热教徒,被弩箭正面击中眉心,居然连箭簇都没能没进去,这哪里是人类啊,跟那些怪物有什么区别?

难怪能杀退林中的那些恶心的红蜘蛛,还以为真是上帝他老人家显灵了,却没想到只是怪物之间的互殴而已。

见中年神父迟疑了,希什曼趁热打铁道:“神父先生,既然是从罗马来的,那就应该知道这件事情,康斯坦察的使节,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中年神父皱眉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罗马了。”

“神父,那我可以跟您一起去罗马质证。”

希什曼不知道从哪儿找出来一个十字架,捏在手中高声道:“我可以当着教宗猊下的面,当众改信!”

“狡猾的伯爵,我听说过你。”

那神父两米的身高,体型更是跟牛差不多,还穿着全身抛光板甲,一个人站在那里,气势便像千军万马一般,只见他咧嘴露出了一个笑容,说道:“七年前,是你杀了保加利亚的王吧?”

“没错,就是我。”

希什曼板着脸解释道:“现在康斯坦察被正教孤立,我也认识到了信仰的错误,所以一直想有个机会能够皈依正统。”

“弑君者。”

中年神父笑着,眉心的伤口流下鲜血,也只是胡乱一擦,说道:“保加利亚的前国王早就秘密皈依了正统,如果当初不是你的话,现在整个保加利亚都已经转投教宗猊下的怀抱了。”

“过去的事情,无法挽回了,还需要提吗?”

希什曼又开始了自己擅长的逻辑,说道:“神父先生应该还不知道吧?就在不久前,康斯坦察大破佩切涅格人,将北方的大片领土收归到了上帝的掌控之下,不知您有没有兴趣去那里播撒上帝的福音呢?”

“播撒上帝的福音?”

中年神父笑道:“异教徒们背弃上帝,只有死亡才能弥补他们的罪行。”

好吧,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不回罗马了,要是换做我是教宗,手底下有你这么个弱智的小弟,怕是直接派人把你给赶出来。

赶出来?

等等,这个奇怪的家伙说自己很久没有回罗马了……

不会真的是被教宗赶出罗马的吧?

“神父先生。”

希什曼心道只能赌一把了,缓缓说道:“您……不想回到罗马吗?”

神父捏着十字杖的手微微颤了一下。

看来是赌对了。

第十五章 传说中的战斗神父(下)

“我,终有一天会回到罗马。”

中年神父紧捏十字杖,露出了一个令人心悸的笑容,说道:“将教宗猊下身边,那些胆小如鼠的宵小们,亲手送去地狱。”

“回去?”

希什曼嗤笑道:“神父先生,您能告诉我您的计划吗,您打算怎么回去?”

中年神父道:“我将把异教徒们一个个送下地狱,教宗猊下终会明白,我才是正确的。”

这个老家伙,不仅强大到令人发指,而且还是个非常固执的家伙。

希什曼也没有把握,仅仅靠着这四十名士兵杀掉这个神父。

就中年神父那弹出小石子的力道,如果刚刚是弹到自己身上,希什曼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士兵们穿着圆盘甲,只怕也会被震得吐血。

真要打起来,那是最坏的选择了。

不过好在这个狂热的怪物脑子一根筋,那事情就相对好处理得一些了。

“神父先生,恕我直言。”

希什曼质问道:“您做这些事情,教宗猊下在那些宵小之辈的阻挠下,能看见您做出的成绩吗?”

中年神父默然。

“耶路撒冷的国王,鲍德温四世您知道吧?”

希什曼继续说道:“他去罗马城,必然会受到教宗猊下的礼遇,因为我把康斯坦察皈依正统的事情,归功在了鲍德温四世陛下的头上,而且康斯坦察的支持,会让鲍德温四世陛下有机会组建新的十字军,重夺耶路撒冷。”

希什曼盯着中年神父的眼睛道:“有康斯坦察的支持,耶路撒冷能够光复,您自然也能回到罗马城。”

一个简单的偷换概念而已,希什曼想着这个神父应该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

“你几乎说服了我,伯爵先生。”

中年神父眼神冷漠地看着希什曼说道:“但我如果这么做,实际上根本没有为上帝做任何事,跟那些教宗猊下身边,只知道指手画脚的小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教宗猊下身边的人,叫做政客,鼠首两端。”

希什曼拍着自己的胸口道:“而我,是一名商人,我跟您,只是互惠互利而已。”

“或者说……您将我的人头放到教宗猊下面前,会得到什么吗?”

“况且我已经写信有意皈依了,您杀了我,跟之前我杀掉秘密皈依的保加利亚前国王一对比,不是在重蹈覆辙吗?”

希什曼不断给着中年神父心理暗示,说道:“杀我,对您没有任何好处,反倒会让阻碍正确信仰的传播!”

中年神父又沉默了。

希什曼看着十字杖,上面的鲜血已经快干了,他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问道:“神父先生,我能问您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吗?”

“消灭异端。”

“异端是指谁?”

“…”

“瓦拉几亚女大公是吧?”

“嗯?”

中年神父猛然抬头,看着希什曼说道:“伯爵先生,看来您知道的东西很多。”

果然。

希什曼暗道自己真是幸运,一边大笑道:“神父先生,我知道的还有很多,图努斯伯爵领的藻泽地里,有一种长得像猪的怪物,东边的黑海中,最近船只失踪频繁,传闻有鱼人出没,这些污秽,您就不想替上帝净化它们吗?”

“神父先生!”

希什曼加重语气道:“我是上帝虔诚的子民,我将支持您,助您重回罗马,发动新的十字军,将所有的异教徒尽数消灭,将所有的土地,收归于上帝的光辉之下!amen!”

中年神父似乎已经被希什曼说动了,他冷声问道:“异端,你说的这些,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小老哥真不傻!

“简单,因为我现在就能让您相信,您不是要去消灭瓦拉几亚女大公吗?您知道那座传说中的城堡的位置吗?”

希什曼大笑道:“我知道,而且我会助您一臂之力!”

中年神父又沉默了半晌,最终开口道:“…你说服了我,异端。”

我的天,小命保住了。

希什曼偷偷长舒一口气,而且自己还得到了一个免费的超级打手,就这刀枪不入的身体,自己这一行人会安全得多。

至于帮助他消灭女公爵的事情……回头再说吧,到时候可能就由不得这个家伙了。

“很高兴我们能达成共识,神父先生。”

希什曼笑道:“另外,不要叫我异端,我已经向教宗大人写信,也算是皈依正统了。”

中年神父没有回答。

“好吧。”

希什曼自讨没趣,转头对小亚历山大道:“已经没事了,再放一发信号烟花,让营地的人都上来。”

“是!”

小亚历山大虽然听不懂拉丁文,但是他可以看到那个可怕的中年神父,眼神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恐怖了。

想必是伯爵大人对这个中年神父说了些什么,将他完全说服了。

“等等。”

中年神父突然说道:“你们要干什么?”

希什曼笑道:“神父先生,您不会想就凭着我们这么几个人,就去那个瓦拉几亚女大公的城堡吧?”

中年神父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白袍披在了身上,说道:“为什么不可以?”

“那些怪物您也看到了,神父先生。”

希什曼摊手道:“您认为您能对付多少个?我的军队就在山下,有他们的话,把握会大很多。”

其实希什曼哪有这种想法,狂热的宗教疯子,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最恐怖的人,更何况自己面前的这个疯子还是个怪物。

希什曼可没想过要相信这个可怕的中年神父。

真的就带他去见瓦拉几亚女大公?

开什么玩笑,虽然我承认你这个疯子很厉害,但当年瓦拉几亚女大公整个宫廷的人都消失了,鬼知道那座城堡里面有什么怪物。

就凭你一个?我信你个鬼!

希什曼虽然把中年神父当成打手,但这也仅限于跟自己军队汇合之前,等自己大军一到,管你什么怪物。

虽然弩箭射不进去,但好歹还是能造成伤害的,你脑袋里的头骨硬,眼睛总不会那么硬吧?

现在的弩手只有十名,虽然都非常精准,但是容错率太低了,希什曼不想冒这个险惹怒这个神父。

但无论是干掉这个怪物神父,亦或是去瓦拉几亚女大公的城堡,希什曼的前提都是要把山下的军队开上来才是。

但显然,希什曼的这点小心思,是被中年神父看穿了。

“不。”

中年神父拍了拍白袍上的灰尘,说道:“有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你只需要带我去那个城堡就行。”

希什曼还想劝说:“可是……”

神父面若寒霜,打断道:“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异端。”

希什曼心中一凛,这个中年神父,可能比那些怪物更恐怖。

“好吧。”

希什曼故作轻松地摊手道:“小亚历山大,不用去了,我们跟这位神父同行吧。”

希什曼现在心中那个后悔啊,自己怎么就中二满满地跑过来了,满脑子想着什么吸血鬼,什么女公爵,还想着能不能发生一点电视剧中的浪漫情节,结果就遇上了这么一个怪物。

既然是怪物,为什么就不能像艾米那样可爱呢?非长成这么一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模样。

希什曼看着那中年神父魁梧的身影。

传说中的战斗神父啊……

罗马究竟是怎么一个地方,居然培养出了这么一个恐怖的家伙。

超自然的怪物出现了,难道罗马的那群神棍,也掌握了一些超自然的力量?

不然怎么解释这个铁头娃?用脑袋硬吃弩箭的家伙,正常的人类哪有可能脑袋这么硬。

“带路吧。”

中年神父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看着希什曼众人说道。

尤朵拉轻声问道:“伯爵大人,这个家伙到底……”

“一个狂热的弱智,把我们都当异教徒了。”

希什曼知道这个中年神父听不懂保加利亚语,也就没怎么注意言辞了,说道:“现在他不让我们去叫军队,要直接带他去瓦拉几亚女大公的城堡,我只好答应他了。”

尤朵拉惊讶道:“您答应他了?”

“不然呢?”

希什曼瞄了一眼中年神父,说道:“你也看见了,那是一个怪物,弩箭都射不穿他脑袋,我们这些人不一定打得过他。”

“我可以试试。”

尤朵拉轻声道:“这个距离,我一箭可以射中他的眼睛。”

“不行,太危险了。”

希什曼阻止了她,说道:“不要乱来,我好不容易说服了他不要动手,万一失败,风险太大了。”

“那现在怎么办?”

尤朵拉有些焦急道:“难道我们真的跟他一起,去城堡送死?”

“这家伙敢一个人去那个满是怪物的城堡,肯定是有所依凭的,不会那么简单。”

希什曼冷静下来道:“况且我们还不确定那个瓦拉几亚女大公是敌是友,到时候驱虎吞狼,也不是不可以。”

“你现在倒知道不确定是敌是友了?”

尤朵拉没好气地说道:“当初我和伊索达尔妹妹那么劝你,你都不听!非要过来看!我还以为你早就运筹帷幄了!”

这次确实是希什曼自讨苦吃。

“不用担心,情况没那么糟糕,至少有这个神父做保镖,暂时是安全的。”

希什曼突然冷笑一声道:“世界上所有的事,都逃不过利益两个字,瓦拉几亚女大公……虽然没见过,但从信中看来,还算是理性的人,到时候大不了做笔交易算了,这个狂热的怪物我都能搞定,驱虎吞狼,并没有那么困难。”

只要……别让那种红蜘蛛骑在自己脑袋上就行。

第十六章 旧城之外(上)

“小心,有……”

小队长大喝一声,话还没说完。

弩手刚刚把弩机举起来。

众人便只看见,那中年神父朝着自己身旁猛挥十字杖,连头都没有转,一只从黑暗中突然扑向中年神父的红蜘蛛,便被砸成了一团烂泥。

连带着,一颗至少有成年人大腿粗的小树,也被这十字杖拦腰砸断。

康斯坦察众士兵悚然,这一下如果挨在自己身上……

就算是只砸在盾牌上,估计整个人也会当场平飞出去。

希什曼也是看得心有余悸,这个老神棍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厉害,幸亏没有一时冲动跟他死磕。

这一路走过来,不知道有多少怪物死在那根铁十字杖下,中年神父一直是头都没偏。

即使那蜘蛛是从树上面扑下来,这老神棍也像头上长了眼睛一样,精准地挥动十字杖,没有任何怪物能突入进十字杖长度的范围以内。

遇到了从树上扑下来的红蜘蛛以后,康斯坦察的士兵们愈发谨慎了,现在不仅四周,连头顶上都要照顾到了,一行人前进的速度非常缓慢。

“太慢了。”

中年神父皱眉道:“快一点。”

希什曼不满道:“神父先生,今天的月光太黯淡,看不太清树林里的东西,而且还要检查树冠上面,我们这已经是最快速度了。”

“不用检查了。”

中年神父擦拭着十字杖上面的鲜血,说道:“有的话,我会提醒你们的。”

希什曼难以置信道:“您能看见?”

这个老神棍到现在,可是连火把都没有打的,可每次都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接近自己的红蜘蛛,这就让希什曼有些疑惑了。

自己听说过夜盲症,没听说过这种自带夜视仪的夜视症。

“上帝的光辉照亮我前进的道路。”

中年神父捂着胸口的十字架,虔诚道:“我当然不会辜负这份恩赐。”

嗯,上帝的光辉能照亮您老人家前进的道路,那上帝的光辉怎么没带您找到瓦拉几亚女大公的城堡呢?

还不是要小爷给你带路。

这老神棍说得神乎其神,不过他展现出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却让希什曼不得不信。

夜晚能够看见东西,这可太强大了,难道罗马开发出了什么高科技夜视装备?

扯淡。

太阳消失太久之后,人类为适应环境,进化出来的新亚种?

嗯,从生物学的角度来解释这个现象,还算是靠谱,那个红蜘蛛,也能勉强用生物学来解释。

蜘蛛为了适应环境,不是也得进化一下嘛,至于为什么进化得那么大,还能控制人类的行动……

希什曼表示凭自己的高中生物知识,完全解释不下去了。

无论如何,自己得找个机会套取一下这个秘密。

希什曼下令加速前进,不用理会周围的怪物,神父先生会告诉大家的。

康斯坦察士兵们也是将信将疑,不过这一路走来,那个奇怪神父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军队崇尚强者,而且他们并不知道伯爵大人对这个神父说了什么。

虽然气氛有些微妙,但不可否认这一路上的怪物,都是神父一个人斩杀的,众士兵们还是对神父产生了些许信任,也大胆放快了脚步,不再畏首畏尾。

众人的速度加快了,幸运的是,一路走来,希什曼一行没有一直没有遭受任何怪物的袭击,所有的怪物都被中年神父一个人挡了下来。

真是个可靠的神父。

除了希什曼,即便是尤朵拉也这么想着。

但希什曼心想可靠的不是这个老神棍,恐怕是山上的那位女公爵。

山路这样崎岖,那中年神父又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怎么可能所有的袭击都只针对队伍的最前方,后面还有那么多人,怎么连怪物的影子都没有看见?

事出反常必有妖。

在见识了这么多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东西时候,希什曼也开始换一种思路去思考问题了。

如果……那个瓦拉几亚女大公,已经知道自己来了呢?

再如果……女公爵能够操控这些怪物呢?

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很明显,女公爵不是很欢迎这位不讲道理的神父先生,所以那些红蜘蛛一直在袭击他。

换句话说,一直没有遭遇袭击的康斯坦察众人,女公爵还把自己这些人当做客人看待,对希什曼等人并没有什么恶意。

确实,自从上山一来,康斯坦察众人并没有被怪物主动攻击过,遇见的第一个红蜘蛛,那也是希什曼等人先动的手。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希什曼希望自己的假设是正确的,那个自称跟自己先祖有交情的女公爵大人,无论是恩是怨,都希望她不要为难自己这个后辈吧。

至于那个神父……

“神父先生。”

希什曼走上前去,与神父“并肩”而行,问道:“还没有问过您的名字呢。”

“本。”

中年神父说道:“安德烈·本,叫我本神父就行。”

“诶?”

希什曼奇道:“真是巧了,我的手下也有一个叫安德烈的,是个爱喝酒的粗犷汉子,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引荐您跟他见个面?”

本神父没有理会希什曼。

对这种不接话茬的对象,希什曼早就练出了一张厚脸皮。

怎么应对?

有什么可应对的?腆着脸直接往下聊就是了。

“本神父,是因为什么事情离开了罗马呢?”

“对异教徒的态度不同。”

“哦……”

希什曼明白了,这个本神父肯定是主张杀光异教徒的超级激进分子,如果换成我是教宗就直接砍了你这个危险的家伙。

看来现在的教宗格里高利七世,还真是一个温和的人呢。

“我对异教徒的态度很简单。”

希什曼侃侃而谈:“现在的康斯坦察,有从罗马来的,有从君士坦丁堡来的,还有从亚历山大港来的,甚至还有犹太教徒、萨满教徒、还有北欧的信仰奥丁的家伙,最近又多了草原上满脑子想着长生天的佩切涅格人。”

本神父双眼直视前方,说道:“伯爵大人,您是想说,您支持罗马城那些懦夫对待异教徒的态度吗?”

“不,您千万别多想。”

希什曼笑道:“我只是跟您提前说一下,希望您有朝一日到了康斯坦察,不要大开杀戒。”

“我听说过关于康斯坦察的很多事情。”

本神父说道这句话,突然一挥手,十字杖从希什曼的头顶扫了过去,一阵嘶鸣,又一个没有被任何人发现的红蜘蛛,死在了本神父的十字杖之下。

希什曼只听耳边一阵劲风扫过,依旧面不改色问道:“关于哪方面呢?”

“对待异教徒的态度方面。”

本神父手臂微震,十字杖上的鲜血被甩在了地面的石头上,说道:“听说整个康斯坦察只有一个修道院,很多神职人员都被赶走了,这是否属实?”

“属实。”

希什曼承认道:“但不要误会,被赶走的可不是只针对罗马的人。”

“异端。”

本神父又把这两个字挂在了嘴边。

“本神父,有人曾经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不知道您是怎么看的。”

希什曼说道:“那人说,上帝不在天堂,不在地狱,更不在罗马,而在人的心中。”

希什曼偷偷观察着本神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于是希什曼继续说道:“那人还说,众生皆为上帝创造,上帝不会抛弃他任何的子民,会将所有的信徒都一视同仁,所有的信徒,只需有一颗虔诚的内心,就能够得到上帝的救赎。”

本神父还是无动于衷。

希什曼又说道:“我反驳了他,但是那人又说,那些用锁链将圣经锁起来,不准信徒阅读的的教士们,究竟是想要用锁链维护上帝的神圣,或者……是想要用锁链遮挡上帝的视听呢?”

这句话说完,本神父终于有了反应,因为他的腰间,正有一本用铁索锁起来的圣经。

这些诛心之语,是希什曼还记得的,那些新教徒们的言论,相信在这个时代,说出这些话挑衅罗马权威的人,肯定都已经被烧死在火刑架上了吧?

但本神父这个狂热的宗教分子,怎会反应这么平淡呢?

或许他的激进,仅限于对异教徒的态度上,而对于上帝来说……他甚至有些接近这些新教徒的观点?

有点意思。

希什曼继续说着,又聊起了著名的九十五条论纲,用着别人的语气,把罗马批了个体无完肤。

“够了,伯爵大人。”

就在希什曼说得正起劲,又准备接着聊另一个新教领袖加尔文的时候,本神父终于开口了。

本神父转过头来,看着希什曼说道:“伯爵大人,这些东西,是别人跟您说的,还是说……您自己就是这么想的?”

希什曼面对本神父那深邃的目光,笑道:“当然是别人对我说的。”

“那么……”

本神父放缓了脚步,盯着希什曼的眼睛道:“您被说服了吗?”

“没有。”

希什曼还是微笑着,说道:“我一直尝试反驳他,然而我失败了。”

“我很想见一下这个人。”

本神父说道:“他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希什曼毫不畏惧地跟本神父对视着,笑道:“他叫马丁·路德,出生在萨克森的图灵根,五年前来过康斯坦察,后来被我赶走了。”

这话半真半假,光从希什曼的反应上,简直无可挑剔,完全分辨不出来。

“我知道了。”

本神父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便闭上了嘴。

希什曼这次也理解本神父突然不搭茬了。

因为一座古老的城堡,在树林的遮掩下,已经被月光描画出了一个幽暗的轮廓。

第十七章 旧城之外(下)

“警戒!”

康斯坦察的士兵们熟练地排出了战斗队形。

“本神父?来一个?”

希什曼剥了一瓣大蒜塞到了本神父的手中,说道:“听说吸血鬼怕这个东西,而且嚼一嚼,也能提神。”

本神父默然接过了大蒜,放到了身上挂了一个小袋子中。

众人向前走着,那城堡在视野中越来越清晰,一条明显是人工修建的小路,也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挺周到。”

希什曼边走边调侃着,然后回头对小队长说道:“传令下去,待会儿动不动手,完全听我命令行事,没有我的命令,就算是那红蜘蛛爬到头上来了,都给我忍着。”

“是,伯爵大人!”

众人跟着神父沿着上山的小路,迈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只觉视野豁然开朗,这山中居然有一大片青石平台,而那巨大的城堡,就在平台的尽头依山而建。

那城堡虽然巨大,但看上去已经非常破旧了,各种装饰都已经脱落,城墙上面青苔片片,甚至还有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砸开了一样,露出了一个个的豁口,就像是已经被废弃了数百年,城门大开着,里面黑洞洞的一片,看上去如鬼魅一般幽邃。

“小亚历山大。”

希什曼看着一旁很久没说话的小亚历山大,笑道:“很抱歉没告诉你的情况下,把你牵扯了进来,害怕吗?”

“害怕。”

小亚历山大英俊的脸庞浮出一丝坚毅,摇头道:“虽然害怕,但是伯爵大人您说过,害怕对军人来说,是一种无用的情绪。”

“说得好!”

希什曼回头道:“尤朵拉!火箭点燃,往里面射一箭。”

尤朵拉抽出一支特质的火箭,在火把上点燃箭头,挽弓如月,一记抛射,那火箭“咻”地一声,射进了那黑色大门的深处。

只不过那微微一点的火光,还是看不清楚城堡内部是事物。

嗯?没有蝙蝠啊,看来那些描写吸血鬼的地摊小说还真是瞎编。

什么一打开城堡的大门,大量的蝙蝠纷纷飞出,遮蔽日月,小爷发誓,以后如果再信你们的邪,就生儿子没**。

就在希什曼还在思考着,要不要忽悠这个老神棍先进去的时候,四周突然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以及那此起彼伏的黏液吮吸的声音。

希什曼立刻道:“退!”

“是!”

众康斯坦察士兵保持着阵型,整齐地向后退去,却不料上来的小路旁,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群被红蜘蛛骑在脑袋上的畸形人类,将后路完全堵死。

“圆阵!”

小队长疾呼。

“是!”

士兵们迅速变阵,将希什曼三人围在了中间。

“先不要动手,等等。”

看到那些堵在小路上的畸形怪物并没有冲上来的意思,希什曼朝着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门口的本神父大叫道:“神父先生,我如约将您带到这里来了,希望您能保证我的安全。”

本神父一直沉默着,没有回答希什曼。

小路上的怪物越聚越多,四周也有更多脑袋上骑着红蜘蛛的畸形人类围了过来,他们的数量多到让人头皮发麻,那“淅嗦”的黏液声,也让众人的内心感到恶心与恐惧。

不过很奇怪,居然没有一个怪物走上青石平台。

希什曼的心放了下来,看来自己的猜测没错,至少这些恶心的家伙,是真的有人能控制的。

此时只听见一阵“嗡嗡”的声音,就像是蚊子在扇动翅膀一样,希什曼向四周一看,发现青石平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那人身披墨色斗篷,身材佝偻着,看不见那斗篷下的真实面容,但那“嗡嗡”如蚊子的声音,确实是从他的身上传出来的。

“哪位?”

希什曼大声说道:“我是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受瓦拉几亚女大公邀请前来,请问是公爵大人?”

“尊敬的……康斯坦察伯爵。”

那披着斗篷的身影说话了,用的居然是保加利亚语,不过声音稍显奇怪,就像是某个重要的部位挨了一刀之后,不仅身体和性别,连声音一起都发生了变化。

而且那披着斗篷的身影一开口说话,那如蚊子振翅的声音就大了几分:“我是公爵大人派来迎接您的……”

希什曼看上去轻松,其实手心早就捏出了汗,问道:“那这位先生怎么称呼?”

“我是……男爵。”

那披着斗篷的身影的回答很奇怪,但他转头对着站在城门口的本神父说道:“子爵大人,他来迎接您,被这个人杀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希什曼对着本神父说道:“神父先生,您是不是杀了一个叫子爵的人?”

本神父没有说话,将系在身上的一个袋子取了下来,朝着那个自称男爵的斗篷人丢了过去。

那袋子落地之后,居然还滚了两下,最后停在了那个身披斗篷的男爵脚下。

显然那袋子里面装的是一个圆的东西。

“子爵大人的首级。”

那男爵解开了袋子,认出了袋子里面的东西,向着希什曼问道:“希什曼伯爵大人,子爵大人冒犯到您了吗?”

“不不不,男爵先生不要误会。”

希什曼连忙否认道:“我跟这个家伙也是刚刚认识,他说自己也在找公爵大人,所以就邀我一起同行了。”

“原来如此。”

男爵点了点头。

此时那本神父似乎早就按捺不住了,他听不懂希什曼和男爵两个人说的保加利亚语,只见他脱下外面的白袍,露出全身板甲,手里拿着十字杖,突然朝着男爵冲了过去。

“无礼!”

男爵怒喝道:“骑士!”

“骑士!”

“骑士!”

那声音似乎回荡在天际,所有人都看见了,一个巨大的身影从城堡内部,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来,手里似乎拿着一杆长矛一样的武器,朝着飞奔的本神父用力一挑。

本神父措手不及,被那长矛一个突刺,从侧面正中腰部,整个人直接被挑飞了出去,砸在一旁的树林中,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

四周的畸形怪物在此刻骚动着,多如牛毛的红蜘蛛形成了一片海洋,如潮水般地,朝着本神父飞过去的方向涌了过去。

那巨大的身影也不顾其它,朝着那方向追了过去,撞断了无数的树木。

月光太昏暗,众人没有看见那个男爵口中“骑士”的模样。

什么样的人,居然能够挑飞本神父那样的怪物。

本神父身高两米,而那挑飞本神父的骑士,身影至少有四米高,而且体型异常庞大,完全不像是一个人正常骑在马上的大小。

希什曼还本以为,这个本神父独自一人来找女公爵的麻烦,必定是有所准备,却没想到这女公爵也不是吃素的,手下居然有这么强大的战力,就连那本神父都吃了大亏。

幸亏自己没有死磕着站在本神父那边。

死?

哪是那么容易死的。

幽暗的树林中,传来本神父的爆喝,以及无数爆浆的声音,想必本神父正在跟那些怪物做着搏斗吧?

说实话,希什曼这时候还真是挺倾向于本神父的,虽然脾气固执,但好歹也长了个人类的模样。

这个男爵虽然很有礼貌,带那斗篷的下面,不知道是一张怎样的面孔?

男爵全身响着蚊子的嗡嗡声,怕不是跟那猪人一样,也是一身脓包吧?

“伯爵大人请跟我来。”

男爵非常礼貌地说道:“公爵大人正在等着您大驾光临。”

希什曼看了看身边的士兵们,说道:“我能带他们一起进去吗?”

男爵说道:“公爵大人只邀请了您一个人。”

“好吧我说实话。”

希什曼双手一摊道:“城堡太幽深黑暗了,我很害怕,能让公爵大人出来说话吗?”

男爵问道:“伯爵大人,您不信任我们?”

废话!

小爷现在来到这里后悔死了,还信任你们,看看你们那些被红蜘蛛操控的人吧,小爷怎么信任你们。

“不不,男爵先生您误会了,我既然应邀来到了这里,就没有不信任公爵大人的道理。”

希什曼又发挥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说道:“我只是单纯地讨厌黑暗,男爵先生您应该也了解过康斯坦察吧,那是个不夜之城。”

“伯爵先生,我理解您,我们同样也讨厌火光。”

男爵躬身道:“不过您是贵客,公爵大人说了,您可以带火把进去。”

关键是这个吗?

你就不能把公爵叫出来吗?

“好吧,谢谢您的慷慨。”

希什曼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道:“不过我的手下们,您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当然伯爵大人,您很遵守承诺,没有带太多的人来。”

男爵缓缓走到城堡的门口,说道:“请进。”

希什曼刚往前走了一步,便被尤朵拉突然拉住了衣袖。

“真的要进去吗?”

尤朵拉担忧道。

“骑在老虎的身上,很难再下来了。”

希什曼拉着尤朵拉的手,半开玩笑似地说道:“如果我没回来,你又侥幸逃脱了,一定要为我守寡一辈子啊,嫁人了我在地狱也会伤心的。”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在这种情况下,不仅是尤朵拉,就连那些士兵们,都被这句话逗得有些莞尔。

尤朵拉搂着希什曼的脖子,在他耳边道:“你如果不回来,我一定会嫁人的。”

希什曼也在尤朵拉的耳边轻声道:“计算着时间,一个小时为限,如果一个小时之内我还没出来,还剩一个信号烟花,点了,一定要逃出去为我守一辈子寡。”

“小亚历山大!”

“在!”

“记着活着回去。”

第十八章 血色宫廷(上)

希什曼还是跟着男爵一起走进了那座幽邃的城堡。

城堡的大门,像一个黑漆漆的怪物的大嘴,一走进去,希什曼感觉自己仿佛被吞入了肚内,手中的火把照亮的范围极为有限,仿佛漫步在黑暗的太空中一样。

“伯爵大人,请跟我来。”

“烦请带路。”

希什曼对这个男爵就感官上而言,还是觉得不错的,处处都表现得非常得体,比起至高堡中,那个整天只知道嫖妓的老管家来说,这个男爵才像一个贵族廷臣的样子。

只不过男爵一直遮着脸,希什曼一直看不清楚,虽然男爵的头上没有顶着个大蜘蛛,但他居然能够控制那些寄生在人类身上的红蜘蛛,这让希什曼不敢与他过分亲近,一直保持着较远的距离。

还有男爵身上发出的“嗡嗡”声。

那不是男爵自己发出来的,而真的是蚊子飞舞的声音。

希什曼跟在男爵的身后,也是稍微走近一点,用火把照亮后才发现,这个男爵的四周,居然围绕着一群大到吓人的蚊子。

那些蚊子就外形来说,跟平常见到的差不多,不过却个个都有成年人的拇指那么粗大,而且腹部鼓起,像一颗颗亮晶晶的红宝石在身下拽着,好像飞起来都有些吃力。

希什曼知道,蚊子腹部发胀,那一定是吸满了鲜血的,而这些拇指粗大的蚊子要把腹部吸满,而且数量还那么庞大,那得是多少鲜血才能喂饱它们?

希什曼想着,你们不是自称血族吗?

血族不是吸人血的吗?

怎么现在换成你们被蚊子吸血了?

希什曼悄悄拉开了距离,生怕被那恐怖的蚊子叮上一口。

“请您放心,伯爵大人。”

男爵走在前面也注意到了希什曼的异样,说道:“这些蚊子对您没有威胁,它们不会吸您的血的。”

希什曼很识趣的没有追问,而是笑道:“男爵先生,这些蚊子天天在您的耳边飞来飞去,不觉得烦人吗?”

男爵说道:“赶不走,也就习惯了。”

希什曼继续笑道:“我可是永远都不算习惯这种声音,换做我的话,一定用不了多久,就会被折磨得发疯的。”

为了配合希什曼的话,男爵还特意干笑了两声说道:“伯爵大人,如果您连这个都受不了的话,待会儿可一定要忍住了。”

“忍住?”

希什曼问道:“忍什么?”

“很多女士等在公爵大人房间的门口,她们都期盼着您的到来呢。”

虽然看不见男爵的脸,但希什曼可以想象男爵这时候,一定是在偷笑的:“您得忍受一下那些女士了。”

嗯?

是表示那些女士们比蚊子还烦人吗?

希什曼感同身受,没想到这个男爵还会说点小笑话。

“到了。”

男爵一只手按在了门把手上面,回头道:“伯爵大人,您忍住了。”

希什曼笑道:“这种场面我见得多了。”

“那就好。”

男爵说着,将大门推开,嘈杂的声音立刻从门缝中涌出。

那声音直接传入了希什曼的耳朵,让他瞬间的感觉,就像是有无数只虫子从耳朵爬进了自己的大脑,肆意地啃食自己的脑髓。

那些虫子一边啃食、一边不断震动翅膀发出的声音,足以让希什曼的脑浆都沸腾起来。

希什曼此刻明白,男爵并不是在跟自己说笑话,并不是把那些聒噪的女士比作烦人的蚊子,而是单纯地警告希什曼,里面有着更多蚊子……

希什曼硬着头皮,跟着男爵的步伐,一步步走进大门,在跨进去的一刹那,希什曼的脑袋感觉被那“嗡嗡”声恶心得快要炸开了。

如果非要希什曼形容的话,这比六月三伏,农村旱厕里那蚊子的数量,还要密集一百倍。

拇指大小、腹中吸满鲜血的蚊子铺天盖地地飞舞着,脚下是一块专门为希什曼准备的红毯,而在那红毯的两边,站满了身穿礼裙的女士。

女士们见到希什曼走进来,开始了窃窃私语,希什曼听不见她们究竟在讨论什么,因为那蚊子飞舞的声音太大,将女士们讨论的声音给盖了下去,一个字也没能落进希什曼的耳朵里。

而那些女士的面容,希什曼也没看见。

不是因为没去看,而是完全看不见。

这些女士的身材很苗条,但是身高却非常异常,每个人都至少有两米往上,希什曼在她们中间,直接变成了一个小矮子。

由于身高的原因,希什曼平视是看不见那些女士的脸的,而他想抬头看一下,却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那些红色的大蚊子,就像一片红色的乌云一般,将希什曼的头顶遮蔽了,那些女士们的脸,当然是扎进了这片红色乌云内部,被死死地遮盖住了。

除非希什曼走到一个女士面前,用火把赶走那些蚊子,然后仔细地端详一下那位女士的容颜,

不过希什曼就是打死也不会那么做的,不看到还好,如果看完,发现这个女士的脑袋上一个个都顶了个红蜘蛛,那自己非得被吓个半死不可。

男爵又推开了前方的一扇门,对希什曼做了个请的手势。

那应该就是瓦拉几亚女大公的房间了吧?

希什曼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求快点离开这些被蚊子包围的女士们,加快脚步,一头闯了进去。

身后的大门被男爵轻轻关上,几缕灰尘从门框上落下,整个世界忽然安静了。

希什曼下意识拍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确认了自己没有失聪。

“希什曼先生?”

“啊?”

一声柔和的声音传来,希什曼这才想起自己已经进入了瓦拉几亚女大公的房间,快速地向四周一扫。

男爵明明说自己讨厌火光,然而这个房间中却点满了烛台。

房间并不算大,也就二十平米左右,壁炉、油画、烛台、长桌、板凳、阳台、小窗。

里面的所有陈列非常古朴而陈旧,似乎连空气都跨越了时间的界限,希什曼似乎能闻得到,一股名为古老的气味充斥在整个房间中。

“希什曼先生。”

那柔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希什曼注意到,在那长桌的对面,坐着一个幽魅倩影。

瓦拉几亚女大公,没错了。

希什曼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走到了桌前,朝着那倩影微微鞠躬道:“美丽的公爵大人,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感谢您的邀请。”

“希什曼先生。”

那倩影纤手微抬说道:“不用那么拘谨,坐吧。”

“谢谢。”

希什曼毫不客气地坐了下来。

那女公爵……就在自己对面吧?

看还是不看呢……

希什曼真的是怕了那些怪物,平时面对女性,自己哪里会这么窘迫。

管它呢,都走到这一步了,看不看结果都是一样的。

希什曼想到这里,毅然地抬起了头,透过桌上的烛光,看向长桌另一边的倩影,只一眼,他就呆住了。

没有蜘蛛,没有蚊子,没有怪物。

只有一个优雅而美丽的女士坐在长桌的对面,那女士银色的长发,在她的脑后盘着一个样式古老的发髻,身上穿着一件颇有年代感的束胸礼服。

她的一双眼睛虽然瞳孔的颜色是奇怪的红色,但却有着一种奇妙的魅力,似乎能将人的灵魂吸入那眼眸。

而这位女士最令人映象深刻的,还是那雪白无暇的肌肤,真的是雪白,就像……雪一样的白色,包括纤纤手臂在内,全部都是纯粹的白色。

那是一种所有的粉底胭脂都无法勾勒出的颜色,与那红色的瞳孔交织在一起,神秘而美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女士用了一把贵妇常用的扇子,将自己的双眼往下的半张脸都遮了起来,没能让希什曼欣赏到这张美丽脸庞的全貌,很是可惜。

但这也算是犹抱琵琶半遮面了吧。

“美丽的公爵大人。”

希什曼由衷赞叹道:“您的美丽,超出了我的想象。”

女公爵吃吃一笑,芙蓉美人,珠翠生香:“你还是那么会讨人喜欢。”

“嗯?”

希什曼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疑惑道:“还是?”

“希什曼先生,我在信中跟你说过了吧。”

女公爵的一双明眸目若秋水,说道:“我跟你家族的某位长辈有旧,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能清楚记得他的模样,你跟他长得很像。”

希什曼尴尬一咳道:“可您在信中还说,您跟我那位先祖的过去不是很愉快。”

“呵呵呵……”

女公爵的笑声清脆悦耳,完全就是一位尚未出阁的妙龄少女:“那你为什么还敢到这里来呢。”

妈的,现在我自己都想不通自己当初为什么犯二好吗!

希什曼笑道:“您的信很诚恳,所以我信任您。”

“呵呵呵……”

女公爵少女般的笑声再也止不住了,说道:“看来我错了,希什曼先生,你跟我认识的那位,除了相貌相似,也同样会讨女人的欢心外,其它的地方几乎是完全不一样。”

希什曼问道:“您指哪些方面?”

“至少,我认识的那位,不会因为陌生人的一封信就让自己身处险境,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不会像你这样莽撞,这么简单地轻信他人,连我这个发出邀请的人都没有想到,你居然真的会来。”

女公爵猩红色的瞳孔似乎闪着微微毫光:“这样很危险,是要付出代价的。”

(【皮】希什曼:那么,狗蛋,代价是什么?)

第十九章 血色宫廷(中)

“我……其实有很多东西想要问您,美丽的公爵大人。”

希什曼用指甲拨弄着自己面前的烛台,说道:“但是我现在更想知道,关于您和我先祖的事情。”

女公爵依旧用扇子遮住了半张脸,问道:“你就不想问问,我为什么要邀请你来这里吗?”

希什曼笑道:“您自己会告诉我的,我就不多问了。”

“我不知道我这里究竟什么东西吸引了你,让你值得以身犯险,但你说你信任我,那我不会辜负了这份信任的,伯爵先生。”

女公爵轻轻舞动着扇子,说道:“我跟你先祖,有一段不算太长的故事,但是你知道那段往事之后,可能会很失望。”

“失望而已。”

希什曼笑道:“您再这样吊我的胃口,那我就快绝望了。”

女公爵又是一阵轻笑,说道:“好吧,那你仔细听着吧。”

“洗耳恭听。”

“很多年前,我已经记不清是多少年前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女,瓦拉几亚公爵,弗拉德三世·采佩什的女儿。”

“当时欧洲刚刚从太阳消失的动乱中恢复过来,拜占庭帝国有君士坦丁堡作为依仗,在这次动乱中损失最为轻微,导致在那个时期,拜占庭帝国的实力空前强大。”

“父亲与当时保加利亚国王的关系并不好,所以想让我嫁给拜占庭帝国的皇帝,以此来讨得帝国欢心,以为外援。”

“我当时作为一名少女,对君士坦丁堡还是有颇多向往,也没有抗拒,拜占庭皇帝的使节来到了瓦拉几亚,他们表面上对我非常满意,但实际上,是完全不把父亲这个瓦拉几亚公爵放在眼里。”

“拜占庭皇帝是直接拒绝了父亲,但是使节团那群混蛋,用花言巧语迷惑父亲,想要从他这里拿到好处。”

“父亲并不知道拜占庭皇帝拒绝的事情,对使节团的所有要求都一概满足,以为自己很快就要跟拜占庭联姻,很是高兴地大宴宾客。”

“当天晚上所有人都喝醉了,那些拜占庭的使节趁着酒意,假借拜占庭皇帝的命令,来到了我的房间,将十六岁的我强暴了。”

女公爵说到这里,完全是一副旁观者的态度,语气没有丝毫波动地说着,那冷漠的样子,甚至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希什曼低头道:“为您的不幸而默哀,我美丽的公爵大人。”

“不幸?”

女公爵笑了一声,继续说道:“第二天父亲在我的房间发现了拜占庭的使节们,父亲一怒之下,将他们全部插死在了木桩上。”

“不知道真相的拜占庭皇帝,只认为父亲是因为被拒绝而怒杀使节,于是派兵征讨,作为领主的保加利亚国王也对拜占庭俯首帖耳,不做抵抗。”

“兵临城下,以卵击石,绝望的父亲从城堡跳了下去,摔死在了拜占庭皇帝的面前,皇帝见了我,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到了我的身上。”

“那个恶心的家伙,先让我继承了瓦拉几亚公爵的爵位,然后把我抓到他的军队中充当军妓,供他的士兵日夜取乐。”

“拜占庭的军队在瓦拉几亚驻扎了三个月,期间发生的事情,现在回想起来都如噩梦一般。”

“但我居然活了下来,真是奇迹。”

“当时的我虽然活着,但是已经跟死人没有了区别,我继承了爵位,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拜占庭军队对我做的事情,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做真正的公爵。”

“我没有办法,只能用肉体来保住自己的爵位,终日游历于各个贵族的床笫之间,做着无比下贱的事情。”

“甚至连我自己的士兵,见到了我都会觊觎我的美貌,认为我已经是个放浪的女人,想要对我施暴。”

“很惨了吧?”

女公爵眼带笑意地看着希什曼说道:“接下来,就论到你的那位先祖出现的时候了。”

“你的先祖和你长的一模一样,名字太长我已经忘记了,我直接称呼他为希什曼。”

“当时的康斯坦察经历了动乱,被迁移到了今天康斯坦察的位置,虽然没有现在那样繁华,但已经初露锋芒。”

“你的先祖年纪轻轻,是很多贵族小姐追求的对象,但是某一天,他在前往维也纳的途中,路过了瓦拉几亚。”

“我作为瓦拉几亚公爵,招待了他,而按你先祖的说法,他只是想着,外界传闻瓦拉几亚女公爵无比放浪,而且生得娇艳动人,自己能不能跟这个女公爵来个一夜风流。”

“但是他说,第一眼看到我,便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我。”

“之后的事情很简单了,他对我展开了追求。”

“作为康斯坦察的伯爵,看上了一个残花败柳的瓦拉几亚女公爵,这在外界看来是在无法理解,但他还是没有理会那些流言蜚语,义无反顾地追求我。”

“我承认,我也爱上了他。”

“有了康斯坦察的帮助,我开始掌控了瓦拉几亚,清理了所有对我不敬的贵族,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女大公。”

“终于有一天,他向我求婚了,而我欣然答应。”

“那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

女大公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猩红的眼眸意味不明地看着希什曼。

“这……”

希什曼被盯得有些发毛,问道:“故事还没完吧?”

“当然没有完,如果这就结束了的话,那你就应该管我叫祖奶奶。”

女大公说道:“接下我说的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当然。”

希什曼捂着胸口道:“我向上帝发誓。”

“呵,当年那个人也是像你这样向上帝发誓,说永远爱我,此情此景,简直如若一人。”

女公爵摇了摇头,可以想象她现在扇后的嘴角,一定勾起了一个嘲讽味十足的弧度。

“好吧,我告诉你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我要结婚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全瓦拉几亚的人都来祝贺,他们于当晚来到了我的宫廷。”

“他也非常高兴,于是在当天晚上便开始了宴会,并且在宴会上……请所有人喝了康斯坦察的葡萄酒。”

“那葡萄酒的颜色我记得清清楚楚,跟鲜血的颜色一模一样。”

“我们所有人都喝下了那葡萄酒,造成的结果,你在外面应该都看见了。”

希什曼一悚,问道:“看见什么了?”

女大公笑道:“门外那群女人,都是当年喝了葡萄酒的人。”

希什曼把玩着烛台的手猛然一抖,将那金属的烛台弄倒在了桌上,险些点燃了洁白的桌布。

“那些女人,可不完全都是瓦拉几亚宫廷的人,她们基本上都是你先祖的爱慕者,有的甚至还是他的情人呢。”

女大公轻轻扇动着扇子,嘲讽道:“一群蠢女人,本想破坏这次宴会,却没想到变成了这幅可怜的模样,不知道当她们看见你的时候,有没有想起当年她们深爱的那个人呢?”

“公爵大人,您……”

一滴冷汗从希什曼的鬓角流了下来,他小心问道:“那葡萄酒……把你们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对啊。”

女公爵笑道:“那个男人把我们变成了怪物之后,居然还要我们臣服于他,实在是可笑。”

希什曼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所以你们……”

“所以我们逃走了,为了不成为那个男人完成他疯狂野心的工具,我们逃到了这里。”

女公爵一只手轻抚着桌面,说道:“我们成功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死了。”

“那个葡萄酒……”

希什曼问道:“那个葡萄酒是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那个疯狂的男人做了什么,喝了那个葡萄酒之后,我们就变得想要喝血,特别是人类的血。”

女公爵说道:“我们只当自己得了一种病,还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渴血症。”

渴血症……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病吗?

“所以你的问题都有答案了。”

女公爵眯着眼看着希什曼说道:“你明白了吗?”

“那些猪人、鱼人难道都……”

希什曼张大的嘴巴久久无法合上,自己以前看到的那本笔记本,上面记载的东西,难道都是自己的先祖弄出来的?

自己的先祖,难不成是中世纪生物学家吗?

“不对,不对。”

希什曼不断摇头道:“我见过那个猪人,他们根本无法像您这样跟我交流……”

女公爵笑道:“那些红蜘蛛,他们能跟你说话吗?”

希什曼哑然。

“那些红蜘蛛,是吸了我们的血之后,也染上了渴血症,所以才变成了那副模样,但幸运的是,我可以通过某种奇妙的联系去命令它们。”

女公爵笑道:“但那些蚊子好像是除外的,它们喝了我们的血之后,只会一直跟在我们身边,不胜其烦。”

“你……你们……”

希什曼用最快的速度转动着大脑,说道:“公爵大人,您在信中说自己为了不伤害其它人,而选择了自我放逐……我相信您是一个善良的人……”

“善良?”

女公爵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将身后的壁橱一下拉开。

一阵恶臭扑鼻,只见里面的一个房间,布满了蜘蛛丝,无数的红蜘蛛在里面爬动着,一团团的蛛丝里面包裹着什么东西,就像是黏液一样,从天花板倒垂下来。

希什曼也吓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他看着蜘蛛丝包裹着东西的形状,知道了里面是什么。

那是人的形状。

第二十章 血色宫廷(下)

女公爵走到一个倒吊着的蛛网前,轻轻抚摸着那蛛网,却只见蛛网里包裹着的人居然像幼蚕一样蠕动了起来,不断发出“呜呜”的声音,想要挣脱蛛网束缚。

女公爵轻轻一笑,将扇子放了下来,终于能够看清她的全貌了。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女公爵的下半张脸,根本不是人类的脸,而是像是某种昆虫的口器一样,有着坚硬的外壳和四瓣畸形的嘴唇,那嘴唇的上面,布满了细细碎碎的倒刺,一口下去,绝对皮开肉绽。

女公爵似乎也想让希什曼展示一下自己,她伏在那被蛛网捆起来的人的脖子处,张开畸形的嘴唇,那口器几乎遮住了女公爵的整张脸,朝着那脖子处猛地一口咬了下去。

“呜!!!呜!!!”

那被蛛网捆着的人类,发出痛苦而凄惨的呻吟。

从天花板上被倒吊着那么长时间,血液似乎都集中在了脑子里面,女公爵一口咬下,像是打开了一个水龙头一样,鲜血飞溅,顺着蛛网和女公爵的下巴滴落在地面。

听着女公爵那模糊的吞咽声,希什曼知道更多的鲜血,是被女公爵喝了下去。

良久,那被蛛网裹着的人还是在挣扎着,并没有因为被咬了一口就此死去。

女公爵似乎吸饱了鲜血,松开了那人类,鲜血依旧像没有关上的水龙头一样,从那人类的脖子伤口处流出来。

此时几只红蜘蛛爬了过来,倒吊在那人的身上结着蛛网,将脖子处的伤口堵住,让这个人类不至于流血身亡。

“现在还认为我们是善良的吗?”

虽然刚才鲜血飞溅,但是女公爵此时的身上却没有沾上一滴,她用手帕擦了擦自己昆虫一样的口器,重新用扇子遮住了半张脸,似乎又变回了一个正常的人类。

希什曼此时,早就被刚刚的一幕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吸血鬼吸血,可没人告诉自己他们是这样吸血的。

那布满蛛网的房间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类生不如死地被关在里面,被咬一口还不会死,也根本无法逃脱,只能等待并绝望着,成为被这些吸血鬼圈养的血奴。

希什曼万念俱灰,这正是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女公爵如果要对自己这么做的话,自己可没有什么能反抗的余地。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的先祖,造出的都是这些可怕的怪物,为什么就不能多造一点,像艾米一样的可爱小萝莉呢?

沉默半晌后,希什曼的眼神突然清明了,只见他缓缓坐了下去,说道:“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您刚刚的行为,就像是狮子在捕获了一只野鹿,狮子没有错,鹿也没有错,我不认为它能代表什么。”

女公爵愣了一会儿,她想过希什曼会有很多反映,可能会怒斥自己的残忍,可能会跪地求饶,可能会转身就跑,甚至有可能当场自查。

但她从未想过希什曼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

女公爵看着希什曼说道:“我杀的是人。”

“嗯,我也杀过,七年前一次性杀了一万多,前段时间又杀了三千多,其它的林林总总加起来,估计得超过两万了。”

希什曼靠在椅子上,摸着下巴说道:“如果按这个标准来算的话,我比您邪恶多了。”

女公爵又愣了一会儿,说道:“可我们是怪物。”

“您怎么就是怪物了,您刚刚还说自己是染上了一种叫渴血症的疾病,顶多算个病人罢了。”

希什曼指着她身后的房间道:“如果硬要说是怪物的话,那些寄生在人类身体上的红蜘蛛,可能真的才算是怪物。”

“你看到我的嘴了。”

女公爵关上了壁橱,说道:“外面的那些招蚊子的蠢女人,她们的脸基本上变成了蚊子的模样,身体也发生了变化,渐渐变成了蚊子,就这样一群怪物,你还认为她们是人类?”

“美丽的公爵大人,可怕的不是外表,是人心。”

希什曼指着自己的胸口说道:“您认为,现在的您和我的先祖比起来,谁更像一只怪物呢?”

女公爵默然良久道:“他是一个恶魔。”

“不管您是为了个人的仇恨,还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亦或是为了上帝的荣光。”

希什曼看着女大公的双眼,说道:“可您终究拒绝了那个恶魔,不是吗?”

“没想到,没想到。”

女公爵站起身来,朝着希什曼一步步走了过来:“那个恶魔居然会有你这样的一个后人。”

希什曼也站了起来,不过他没有躲避,而是向着女公爵迎了上去,纱裙飘过,带着奇异的阵阵香风。

“您让我来这里,不应该只是为了对我讲一个故事吧?”

希什曼托起女大公的纤纤玉手,轻吻了她冰冷的手背,问道:“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你跟他在这个方面真的很像。”

女公爵抽回了纤手,说道:“这些东西对我是没用的,记得把它用在那些蠢女人的身上。”

“是。”

希什曼低头,微微闭上了眼睛,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的小命应该是保住了。

感谢蒂姆·波顿导演,感谢伟大生物学家达尔文。

感谢你们保住了我的小命。

女公爵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明月,问道:“你的父亲,你了解他吗?”

“嗯?”

希什曼奇道:“公爵大人,您认识我的父亲?”

“当然,十几年前,他也来到过这里,和你站在一样的位置。”

女公爵玉颈微抬,说道:“你的父亲,是一个圣人。”

希什曼嘴巴又合不拢了,自己的父亲是一个圣人?

为什么女公爵对那个突然暴毙,留下了康斯坦察一个烂摊子的便宜父亲,给予那么高的评价?

“他是一个圣人。”

女公爵又重复了一遍,说道:“那本笔记你看过了吧?那是你父亲毕生的心血,他为了给自己的家族赎罪,历经千辛万苦,把那个恶魔所做的事情,都记录在了那个笔记本上。”

“你父亲来到我这里,向我承诺,一定会找到解决这些东西的办法,他一定会让我们重获新生。”

“这是他这辈子唯一食言的一次,因为他还没来得及找出让我们重新变成人类的办法,就已经死了。”

“可惜。”

女公爵的字里行间,透露出无限的嗟叹。

“那么……”

希什曼站到女公爵的身后,说道:“您是想让我……兑现我父亲未完成的诺言?”

女公爵回头看着希什曼,慢慢向他靠近,直到两人的脸只有一扇之隔。

女公爵确实生得很漂亮,但是希什曼也知道,那扇子的背后究竟是一张怎样恐怖的面容。

但是希什曼也没有害怕,而是跟女公爵就这样对视着。

“有一件事情,我当初没有告诉他。”

女公爵说道:“你一开始说的没错,只有我们还保存了人类的理智,而其它的所有怪物,就像你看到的那些猪人,他们的智力是非常低下的,基本上只有原始的本能。”

希什曼隔着扇子,能够闻到女公爵那幽幽的体香,当然也能闻到她口器中那浓厚的血腥味。

希什曼问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我,有自己独立思考的能力。”

女公爵闭上了眼睛,说道:“我能听到某个在我脑海中的声音,它在召唤我。”

希什曼奇道:“声音?”

“是的,声音,它正让我杀了你。”

女公爵睁开了眼睛,说道:“而我,不会那么做。”

这……已经完完全全超过了科学的范畴……

次声波?

希什曼又尝试去理解这个奇异的现象。

“这意味着……”

希什曼艰难地说出了那个答案:“有人……在幕后操控?”

“这么多年了,那声音一直在我的耳旁低语,一直在尝试控制我,我拒绝了,因为我能够独立思考。”

女大公又走回了窗台,说道:“而那些智力低下的怪物们,你认为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就像我能控制那些红蜘蛛一样,被那个声音完全控制了呢?”

这是什么神奇的解释?

古神的低语吗?

虽然自己见到艾米之后,就知道这个世界肯定不会那么简单,但是没想到会出现这么多脱离基本科学常识的东西。

这算什么?

一个人控制那么多怪物,难不成是靠脑电波?

蜘蛛、人类、猪人、鱼人,它们的脑电波在一个频率上吗?

希什曼又想起了艾米能够听懂那个猪人说话,但又不会说那些猪人的语言,这又怎么解释才能解释得通?

你们难道用的是神圣的卡拉不成?

希什曼现在完全抛弃科学了,他就当这个世界,存在用科学完全无法解释的事情,抛弃了自己那个根深蒂固的唯物主义世界观。

“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去兑现我父亲的诺言。”

希什曼抛开了一切杂念,说道:“父亲当年查出了些什么东西?我现在该怎么做?更重要的是……我帮您做这件事,您能给我什么?”

女公爵看着希什曼,似乎在好奇,为什么这种情况下,这个小家伙还有心思跟自己谈条件。

第二十一章 流氓的谈判(上)

“我告诉了你那么多的信息,难道还不够支付报酬的吗?”

女公爵走到希什曼的跟前,用挑逗的口吻问道:“难道你还对其它什么东西感兴趣吗?我的小家伙。”

小爷虽然最近某些需求开始旺盛了起来,但是也还没饥渴到,对你这个老女人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如果你真的需要的话……”

女公爵走到希什曼的背后,用浑圆的胸部顶着他的后背,说道:“我蒙上这半张脸,不会对你的欲望造成什么影响吧?”

“公爵大人,您误会了。”

希什曼避开了跟这个危险女人的身体接触,转身对着女公爵说道:“我没有任何对您不敬的想法。”

“是吗?”

女公爵吃吃一笑,口如朱丹,说道:“可是在我说到自己被拜占庭士兵凌辱的时候,你的眼神出卖了你,当时你的眼神,跟那些垂涎我肉体的男人没有区别。”

嗯,那是因为小爷当时还当你是个大美人,还没看见你那恶心的四瓣嘴,所以才会对女公爵落难记这种剧本感兴趣。

“这件事情对我来说是有危险的,我那个糊涂老爹可能就是因为这件事情丧命的,所以您得付出点什么。”

希什曼一直都是具有虎口拔牙的精神的,不然当年他就不会敢一个人去找安德烈了。

就算是面对女公爵这样的怪物,希什曼也不会手软,该要的利益,一分钱都不能少,如果老是做亏本买卖,那康斯坦察那么大一座城,不得早就闹饥荒了。

更何况……现在明显是你这个女公爵有求于我,狐假虎威地当着小爷的面吸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不就是秀肌肉,想要小爷给你打白工嘛。

我天天跟那些鬼精的商人打交道,那些商人为了利益,可都是一群亡命之徒,如果这都被你吓到了,小爷白当这么多年的伯爵了。

“您告诉我那些情报,是因为您必须用那些东西说服我,所以并算不上是报酬。”

这回轮到希什曼围着女公爵转圈,然后上下打量她了:“盛世古董,乱世黄金,有了钱,什有什么么事情都好办。”

“我这里古董不少,但黄金却不多。”

女公爵没有理会希什曼正无礼地研究着自己裙子的材料,说道:“你要钱的话,我这里有多年积累下来的,那些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物件,就看你敢不敢要了。”

“要,为什么不要,死人财是最好发的。”

希什曼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一边像流氓一样用手感受着女公爵裙子的材料手感,一边说道:“除此之外呢?”

女公爵有些厌恶地看着希什曼,警告道:“小家伙,不要贪得无厌。”

从这句话就能听出来,这个女公爵在城堡里面宅得太久,看来不太会跟人谈生意啊。

希什曼已经完全克服了初见时的恐惧,现在进入了他最擅长的谈判阶段,他当年只身一人凭着一张嘴,就能说服威尼斯的总督支持他,同时跟拜占庭和神圣罗马帝国作对。

这些年来又在各种场合摸爬滚打,积累了非常丰富的经验,面对女公爵这样明显不会谈判的菜鸟,希什曼此时的表现显得游刃有余。

“不是贪得无厌,公爵大人,我们各持所需而已,要知道我如果帮您的话,那可是会冒着生命危险的。”

希什曼故意在女公爵的身后深吸了一口她身上的香味,用来打乱女公爵的思绪,说道:“有什么能比生命更宝贵的呢?”

女公爵果然被希什曼的无礼激怒了,她转过身来,猩红的瞳孔放出诡异的微光,说道:“看来你很惜命,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诶?别。”

希什曼一把抓住女公爵拿着扇子的纤手,往上挪了挪,笑道:“公爵大人,把扇子拿好了,会吓到我的。”

女公爵大怒道:“你……”

“公爵大人,杀我之前您想清楚了。”

希什曼轻轻摩挲着女公爵的葱指,眼中满是爱怜道:“我可没有后代,如果我死了的话,也不会有人再跟您来谈这些了,而且我的士兵就在山下,我如果没有回去,他们会来搜山的,康斯坦察有四大营共八千人,还有三千猎人,数千卫戍军,不知道您有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城堡呢?”

女公爵缓缓挪开了拿着扇子的手,希什曼光靠力量完全阻止不了,只能看着那张恐怖的四瓣口器出现在自己面前,连上面牛毛一样细小的锯齿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你的父亲居然生下了你这样的混账东西。”

女公爵的四瓣口器张开,似乎要将希什曼的脑袋都吞下去:“我如果把你一口咬死在这里,想必你的父亲会感谢我的。”

拙劣的威胁。

这种场面希什曼见得多了,说到头来还不是想逼迫小爷让步嘛。

用武力来逼迫,是最为低级的手段。

“这样和您接吻的话,会伤到我的。”

希什曼自己拿出了手帕,将女公爵的半张脸遮住,笑道:“我也没说不帮您,只是我还有一些要求,希望您能满足一下。”

女公爵又将扇子遮了回来,另一只手扶在了希什曼的大腿上,说道:“你想怎么满足?你敢吗?”

此情此景,如果这女公爵是个正常人的话,还真是非常香艳的一幕。

希什曼突然想起了那句话:皇帝妃子,青楼玉女,什么人老子没有上过?就是没有上过太……咳咳……吸血鬼女大公……

这句话,希什曼只能烂在肚子里,虽然笃定了对方不会杀自己,但也不敢说出这种烂**的话来。

希什曼不慌不忙地将自己大腿上的玉手托了起来,轻轻抚摸着女公爵细嫩的手背,说道:“公爵大人,我们既然是互惠互利的关系,那可以算得上是生意上的伙伴了,既然是伙伴,就不应该有什么隐瞒,希望我们能开诚布公一些。”

女公爵问道:“什么意思。”

“您对我有隐瞒。”

希什曼又绕到了女公爵的身后,轻声道:“比如,我的父亲是怎么死的?您是不是知道一些什么?”

女公爵没有说话,但希什曼能明显感觉到,她紧张了。

“不太好回答的话,我换个问法。”

希什曼说道:“如果我答应了您,那么您……会让我做些什么呢?”

希什曼的双手放在了女公爵的香肩上,感觉到了她浑身都在颤抖着。

“说吧,公爵大人。”

希什曼步步紧逼地问道:“您让我父亲做了什么。”

女公爵的身体停止了颤抖,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成功了。

希什曼的双手也离开了女公爵的香肩。

“我……”

女公爵低着头道:“我让他去东方。”

“什么?”

这个答案出乎了希什曼的预料,急忙追问道:“什么东方?东方哪里?为什么要去东方?”

“很遥远的东方,我也不知道在哪里。”

女公爵轻叹了一声:“很遥远,听说要穿过无尽的草原、无际的沙漠、无穷的高山才能够到达,世界的尽头,最遥远的东方。”

希什曼问道:“去东方干什么?”

“因为……”

女公爵说到这里,浑身又颤抖了起来:“因为……那个恶魔去了东方……”

“我的先祖?”

希什曼奇道:“你刚刚不是还说,我的先祖已经死了吗?”

“以前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他去了东方之后,过了一段时间我就感觉不到了。”

女公爵主动后退了一步,靠在了希什曼的胸前,身体还是止不住地颤抖着,说道:“所以我觉得他已经死了。”

“不,你并不是这么想的。”

希什曼语气突然变得冷漠道:“你是想让父亲去东方找到我的先祖,从先祖的手中寻到如何让你们便会人类的方法。”

“是的……”

事已至此,女大公也不再隐瞒了,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我确实感觉不到那个恶魔的存在了,但那是我们唯一的希望,我不能放弃它。”

“所以……你将父亲称作圣人。”

希什曼麻木地看着靠在自己胸口的女公爵,说道:“但是你却利用父亲,让他去为你们送死。”

“不,我们很感激他。”

女公爵反驳道:“虽然困难重重,但我们从来没有让他去送死的想法,他本就在调查这些怪物的事情,而我们也希望他能够成功。”

“可事实我父亲就是死了。”

希什曼心中发寒,自己的父亲可不是下落不明,而是实实在在的死了,死于在黑海上船只失事,找到的时候,整个尸体都已经被海水泡得发胀了。

虽然没有证据,但现在回想起来,大概率是黑海中的那些鱼人干的好事。

难道……先祖真的去了东方,而且没有死?

可那么大老远的,就算真的是先祖谋杀了自己的父亲,他是怎么知道这里发生的情况呢?

东方的尽头,那可是天朝的地盘啊,这年头又没电话,难道你们那种玄学脑电波,能够传得这么远吗?

希什曼不太相信这个说法,他宁愿相信自己父亲的溺亡,那是个纯粹的意外。

第二十二章 流氓的谈判(下)

“可我父亲还是死了。”

希什曼看着女公爵说道:“您是想让我也去东方,步我父亲的后尘吗?”

“不。”

女公爵否认道:“我说了,这是我们变回人类的唯一线索,我们当然不会希望你就此失败。”

“但如果我刚才没问的话,你就会把这件事情瞒下来。”

希什曼冷声道:“这可不像是开诚布公的做法。”

“很抱歉。”

女公爵终于服软了。

希什曼终于占据的谈判的主动权,按他的性格当然会乘胜追击:“您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公爵大人?”

“还有……一件事。”

女公爵走到桌旁,看着窗外的明月,缓缓坐了下去,说道:“关于太阳的事情。”

太阳?

希什曼内心一惊,但表面上还是没露出什么情绪,问道:“太阳的什么事?”

“我没有见过太阳,但听老一辈的人说过。”

女公爵怅然道:“那是上帝的光辉,给世界带来温暖与光明,让世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民,都能享受到上帝的恩泽,是神赐予世界最美好的礼物。”

希什曼心想我以前夏天的时候可恨死太阳了,没空调可完全活不下去,你们倒好,把太阳描述得如此伟大,不知道真的有的太阳之后,你们会不会跟我一样跳起来骂娘。

“那个恶魔……在要求我们臣服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我记忆犹新。”

女公爵回忆道:“那个恶魔说,太阳已经消失了,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只有跟随他,才能够得到真正的救赎。”

听完这句话,希什曼的脑海又有些混乱了。

太阳以及消失了,跟随他才能得到真正的救赎?

难道自己那位大生物学家的先祖,对神学和天文学还有研究不成?

或者……这也表明了,自己的先祖,是知道关于太阳消失的一些消息的。

这倒是让希什曼有些感兴趣了,他一直都很想知道,这个世界存在的那些不合常理的悖论,到底是什么情况。

太阳消失了,月亮还亮着,而且地球上的很多生物,除了发生些小的变化外,居然照常生长。

更加匪夷所思的是,没有了阳光的照射,地表的温度居然还不是特别低,只需要穿一件棉衣就不会觉得冷,大概就跟开春时节,万物复苏时候的温度相近。

如果那些怪物的存在,可以用生物学笼统解释,那这些违背了基本常识的现象,就算是告诉小学生,怕是都会被一顿嘲讽。

九年义务教育可不是白给的。

有意思。

自己的先祖,看来是个非常有意思的家伙

“我可以帮助您,公爵大人。”

希什曼坐在了女公爵的身边,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回过头来谈谈条件吧。”

两人隔得非常近,女公爵往希什曼面前稍微挪了一下,两个椅子错开坐着,转个头,几乎都能面贴着面了。

女公爵拉着希什曼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胸口,问道:“想要吗?”

“咳咳,公爵大人,我先问一下。”

希什曼感受着手心的柔软,还非常不要脸地揉了两下,说道:“您跟我的先祖,没发生些什么吧?”

“怎么?你怕什么?”

女公爵笑道:“我跟那么多人都睡过了,又何必在乎这一个两个呢?你如果不喜欢我这张脸,我背对你也可以。”

“公爵大人……对一个成熟的商人来说,贿赂只是一种交涉的手段,而并不足以直接靠贿赂达成协议。”

希什曼抽回了放在女公爵胸口的右手,说道:“我承认您很美丽,但是这最多只能让我为您这样的女士降低价格,而不会完全不要报酬。”

“你知道吗小家伙,变成了血族之后,我便可以控制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了。”

女公爵伸出葱指,食指上那白嫩的肌肤,居然就像波浪一样缓缓蠕动了起来。

女公爵继而说道:“把这个用在某个部位,会让你得到无法想象的快乐的,我的伯爵先生。”

“嗯,很诱人。”

希什曼点点头道:“但是我依旧坚持我的立场。”

女公爵脸上那挑逗的表情荡然无存,直接问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第一,钱。”

希什曼伸出手指道:“反正你们留着也没用,把这么多年搜刮来的东西全部给我,去东方,我需要大量的资金。”

女公爵点头道:“可以。”

“第二,信息。”

希什曼说道:“把你们知道的全部告诉我,到底我先祖弄出了多少种怪物,它们分布的地方、习性、弱点等一切细节,我都要知道。”

女公爵又点了点头。

“第三,同盟。”

希什曼伸出了第三根手指,说道:“这是最重要的,我希望康斯坦察能与您达成同盟,康斯坦察会把一些死囚送给您,而作为交换,您要与康斯坦察达成军事上的同盟。”

女公爵摇头道:“如果发生大规模的冲突,那样会暴露我们的存在的。”

“具体怎么做我会安排,一定保证您的隐蔽。”

希什曼说道:“我只是要求您,在康斯坦察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

“做不到。”

女公爵还是摇头道:“太危险了。”

“危险?”

希什曼问道:“怕暴露城堡的位置危险吗?关于这片区域有怪物的事情,外界早有传闻,您还担心什么呢?康斯坦察的保护,谁还会派大规模的军队过来吗?”

“不,不是这个。”

女公爵看着希什曼的脸,说道:“是罗马,教会。”

希什曼不解道:“教会?”

“你还记得跟你一起上来的那个神父吗?”

女公爵说道:“他是教会的人。”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

希什曼问道:“那个神父是被教会赶了出来。”

“教会早就注意到我们这些怪物的存在了。”

女公爵反问道:“你知道为什么那个神父被赶出罗马吗?”

“不知道。”

这回轮到希什曼摇头了。

“教会为了调查我们这些怪物,特别成立了一个组织,叫异端审判所,里面的人……可以说也算不上是人类了。”

女公爵继续说道:“以前的异端审判所,是针对异教徒的,而现在,是针对我们这些怪物的。但是那个神父,由于执意将那些异教徒和我们这些怪物一视同仁,在把一个绿教村庄两百余人无论男女老幼,尽数屠杀之后,那疯狂的神父被驱逐出了罗马……”

“插一句话。”

希什曼打断道:“什么叫异端审判所的人……算不上人类了?”

女公爵看着希什曼微笑道:“那个神父,你认为他还算得上是人类吗?”

算得上吗?

弩箭射不穿脑袋,还自带肉眼夜视仪,那还算得上是人类吗?

希什曼摇头。

本以为那是个特例,但没想到本神父居然属于某个组织。

想到本神父那强大的战斗力,希什曼不明白,罗马城究竟是怎么养出这么一群怪物的,如果有个几百人,那谁还有跟罗马城叫板的实力?

中世纪的黑科技,还真是不少。

“所以,风险太大了。”

女公爵说道:“虽然罗马还没找到我们的具体位置,但是如果我们有什么轻举妄动的话,很容易就会把那些异端审判所的人引过来,那将会是灭顶之灾。”

“好吧,那我退一步。”

希什曼说道:“如果有一天,我把敌人引入了这片树林里,你得帮我干掉他们。”

女公爵沉默良久,最终点头答应了下来。

大功告成。

此时,窗外忽然一声炮响,透过窗户看去,只见城堡外的天空,绽放出了一朵绚丽的烟花。

“伯爵先生?”

女公爵摇着扇子,说道:“解释一下?”

“后手而已。”

希什曼笑道:“如果我没按时出去,那下面的人就会放信号烟花,山脚下的部队看见,就会上山来找我了。”

女公爵伸出白玉般的葱指,轻轻滑过希什曼的脸颊,说道:“狡猾的小家伙,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你会不会是那个恶魔返老还童之后,来到这里特意消遣我呢。”

希什曼抓着女公爵的手,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道:“很可惜并不是那样,公爵大人,我得走了。”

“慢着。”

女公爵拉着希什曼的手,说道:“说了这么多,我凭什么相信你呢?你如果回去之后食言,那又该怎么办呢?你说要去东方,那你什么时候出发呢?”

这女公爵,不愧是活了那么多年的老女人,虽然因为宅,导致不会谈判,但是真不傻,几个问题都问到了最关键的点上。

“您是怎么觉得的呢?”

希什曼反问道:“在我来之前,您应该已经想到这些问题了,您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女公爵笑道:“我原本会让你爱上我,然后给你一些甜头,承诺我变成人类之后会嫁给你,但是现在看来有些不可能。”

啥?

“恕我直言。”

希什曼愣了好久,说道:“公爵大人,您……这个想法也太……幼稚了点吧?”

“不要忽视了爱情的力量,小家伙。”

女公爵笑道:“它比宗教还要让人疯狂,相信我,当年那个恶魔在我的面前有无数的破绽,但是我因为爱上了他,居然一个都没有发现,你如果爱上了某个人的话,会发现自己也会做出很多幼稚的傻事的。”

希什曼讷然,因为他想到了安娜。

女公爵的话说得没错,他最近确实因为安娜,而做出了很多幼稚且不理智的事情来,比如冲到房间里抱着她吐露心声,希什曼从未想过自己会作出这样狗血的事情来。

爱情使人盲目。

“那现在呢?”

希什曼问道:“您现在准备怎么做呢?”

“简单。”

女公爵的脸上浮出了危险的笑容,说道:“让你也染上渴血症就行了。”

第二十三章 捉妖记(上)

“您开什么玩笑。”

希什曼站起身来讪笑一声,向着窗台走了两步,说道:“说正经的。”

女公爵也站了起来,看着希什曼笑道:“小家伙,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希什曼问道:“当初父亲也被你强行染上了渴血症了吗?”

“不,当然没有,我说了,你的父亲在我眼中是一个圣人,我们当然可以相信他。”

女公爵看着希什曼的背影道:“而你,只是一个混蛋。”

房间中空气的温度,似乎瞬间降到了冰点。

希什曼问道:“我现在打算爱上您,还来得及吗?”

女公爵嗤笑一声道:“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公爵大人,逼迫合作伙伴做他不愿意做的事,那可是非常……”

希什曼转过身来,他脸上的表情似乎还在发笑,那笑容尚在绽放之中,像是还在准备说服女公爵。

但希什曼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精巧的手弩,没有一点征兆地,对着女公爵毫不犹疑地扣动了扳机。

看过本神父那铁一般的额头,希什曼当然是对着女公爵的眼睛发射的。

这一击,希什曼从走进门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如果女公爵要对自己不利,那就只好拼死一搏了。

好在之前的谈话还算顺利,但最后女公爵提出的几个问题,希什曼实在无法解决。

康斯坦察和女公爵只见的盟约,并没有什么约束,如果希什曼离开之后,他突然反悔,女公爵根本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而且谁能保证,希什曼不把这里的秘密出卖给罗马?

女公爵不相信希什曼,而希什曼也无法让女公爵相信自己。

一份不被法律承认的契约,当然是无效的。

所以两人的谈判,完全钻入了一个死胡同。

希什曼明白,这个死胡同是不可能钻得出去的,短时间内根本无法与女公爵达成什么牢不可破的信任关系。

所以他选择了先发制人。

那支小巧的弩箭,朝着女公爵猩红的瞳孔直飞过去,两人的距离不到三米,虽然这种手弩的威力不及康斯坦察军用的制式弩机,不过在这个距离上,没有什么区别。

射穿眼睛和射中眼睛,效果差不多。

跟希什曼的表情放在一起,就像那只扣动扳机的手,完全跟他没有关系一样,令女公爵有些猝不及防。

然而女公爵的反应也非常迅速,只见她收拢了手中的扇子,朝着自己的面部一扇,那弩箭在即将射中眼眸的一刹那,被挑飞了出去。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翻脸,女公爵果断进行了反击,她白嫩的左手向前一伸,整只手突然伸长,变成了一个尖刺状的东西,朝着希什曼飞刺过来。

希什曼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向前猛挥,那尖刺被剑刃一隔,贴着希什曼的脸颊刺中的身后的墙壁,那青石堆砌的厚实城墙,当即被刺出了一个大洞。

“嗯?”

女公爵很诧异,希什曼居然躲过了这一击。

希什曼没有时间去惊讶于女公爵手臂的坚硬,他双手握着剑柄,顺着女公爵变成尖刺的手臂划过,朝着女公爵的面门一剑砍来。

女公爵另一只手丢下的手中扇子,向前一挡,希什曼这一剑砍在了女公爵的手臂上,但仅仅割破了她看似柔嫩的皮肤。

“身手不错,小家伙。”

女公爵右手抓住了希什曼的剑刃,的左手已经从尖刺变回了手臂,正准备伸手抓向希什曼。

两人几乎已经是脸贴着脸了,希什曼看上去似乎马上就要被女公爵制服。

但希什曼此刻,却突然一只手松开了剑柄,朝着女公爵的脸伸了过去。

他的手里,就像凭空变出来的一样,不知道又从哪里拿出了一把手弩。

面对面,贴脸射,希什曼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扣动扳机,弩箭飞射。

女公爵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急忙偏头向后退去。

希什曼哪里会给女公爵机会,端起长剑,朝着女公爵的心窝刺去。

可希什曼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剑居然刺了个空。

那女公爵后退的速度实在太快,希什曼的剑刃已经划破了女公爵的衣襟,但是剑尖离女公爵似乎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始终没有刺到她的身体。

一击未成,希什曼只能向后退去,跟女公爵尽量拉开距离。

“你给了我太多惊喜,小混蛋。”

女公爵抬起头来,四瓣口器像是锋利的切割机一样蠕动着。

她摸了摸自己脸上的伤口,那么近距离的射击,弩箭还是没能射中女公爵的眼睛,而是擦着她的面门飞了过去,在女公爵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印。

女公爵从手指抹了一滴自己脸上的血迹,语气森然道:“喝下去,我不杀你。”

希什曼咧嘴笑道:“一开始我就说了,公爵大人,您舍不得杀我。”

“你跑不了的。”

女公爵说道:“非要我给你灌下去吗?”

“不见得,公爵大人。”

希什曼的耳朵微微动了一下,笑容更盛了,说道:“我向来做一件事情,都会考虑到任何可能的后果,而且会准备很多后手,这次来见你,我是承认自己冒了一个不该冒的险,不过我在见你之前,也做好了应对这种情况的准备。”

女公爵笑道:“你的军队上不来的,我的孩子们会拦住他们,光凭外面的几十个人,能救你出去吗?”

希什曼笑道:“您以为呢?”

轰隆一声,房间的大门,突然被人整个撞垮,一片烟尘飞扬,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那片灰尘中走了出来。

“本神父。”

希什曼笑道:“您再不来,我可真的就要死在这里了。”

那高大的身影,正是那身材魁梧的战斗神父,前罗马异端审判所成员,安德烈·本。

而在本神父的身后,是一群穿着铁甲的康斯坦察士兵。

“伯爵大人!”

“伯爵大人!”

小亚历山大和尤朵拉率领士兵们冲了进来,围在了希什曼的身边。

不出自己所料,看到自己一个小时了还没出来,尤朵拉和小亚历山大果然不会自己跑掉,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地进来营救自己。

“哈哈哈,来得正好。”

希什曼看了一眼众人,说道:“嗯,居然一个都没少,做得不错。”

尤朵拉挽弓指向女公爵,眼眶却像刚哭过的小女生般红红地,说道:“是本神父带我们杀进来的。”

“本神父……”

希什曼转头看向本神父,找到了士兵们一个没死的原因,看来这一路上的怪物,都是本神父一个人解决的。

此时的本神父,还是穿着那一身抛光板甲,不过全身像是用鲜血洗了个澡一样,连那一头花白的头发,都被干涸的血液全部染成了红色。

本神父的样子极其凄惨,身上的抛光板甲到处都是被击打留下的坑洞,那腰部的一个大洞,更是将板甲直接刺穿了,看来是那个巨大的身影挑飞本神父的时候留下的。

而本神父的右脚脚踝,也被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形状,像是被什么钝器砸碎了骨头,不过本神父似乎毫无痛觉,除了走起路来也只能一瘸一拐,似乎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太大的麻烦。

最吸引人眼球的,不外乎是本神父手里提着的那个东西。

那是一个首级,不过明显不是人类的首级,那个头至少比人类的脑袋大上四倍,而且那首级的面容,也是相当骇人。

那首级的嘴巴跟女公爵的一模一样,像是昆虫的四瓣口器,而其它的部位,则完全变成了一个昆虫,特别是那一双跟灯泡一样大的红色复眼,简直就是一个大号的苍蝇脑袋。

本神父将那首级丢在了女公爵的跟前。

“是吗?”

女公爵看着如狱血魔神般的本神父说道:“继子爵之后,骑士也被你杀了吗?”

那恶心的首级,就是男爵在城外呼唤的那个,被称作骑士的巨大身影的。

“异端。”

本神父冷然看着女公爵,浑然不顾自己身上的重伤,拎着十字杖,朝着女公爵就砸了过去。

女公爵面对希什曼的长剑,可以用手去阻挡,但面对神父的十字杖,她却完全不敢正面应对,只能抽身闪躲。

“小队长。”

“在!伯爵大人。”

“指挥权还是你的。”

希什曼看着缠斗着的两人,说道:“平时怎么训练的,就怎么做。”

“是!”

康斯坦察的士兵们,看着本神父一路砍瓜切菜般地将那些怪物一个个杀死,自然没有了一开始的恐惧和慌乱,终于开始发挥了强大的实力。

“墙阵!”

小队长下令道:“依据序号,两人一组,交替射击,瞄准眼部!”

“是!”

士兵们立刻组成阵型,依旧是枪盾在前组成人墙,弩手见缝插针,但却两人一组,同时扣动扳机,两只弩箭会精准地射向女公爵的双眼。

连贴脸直射都射不中,这种距离当然不大可能命中,但康斯坦察弩手十人,采取交替射击的方式,那弩矢基本上是不会断的。

女公爵一边要注意到本神父的攻击,一边还要注意到康斯坦察士兵的弩箭,而且偶尔尤朵拉还会射出精准度高到吓人的羽箭。

女公爵一心三用,渐渐有些难以招架。

本神父一杖敲过去,女公爵与他拉开了距离,想要先解决康斯坦察那些烦人的士兵。

却没料到,两人刚一分开,小队长立刻下令道:“投矛!”

“是!”

康斯坦察的刀盾手们,从腰间抽出了一根根带着倒刺的锋利短矛,朝着女公爵的方向挥手投去。

女公爵被逼在角落,避无可避,只能顺着墙壁,像蜘蛛一样往上爬去,但只爬到一半,尤朵拉那支犀利的羽箭马上跟到。

这次终于一箭射中了女公爵的后脑。

虽然依旧没有射穿女公爵的脑袋,但那支羽箭却就这样扎在了女公爵的后脑勺上面,并且射散了她的发髻。

女公爵伏在墙上,银色的头发凌乱地,口器嚼动,此时似乎真的,变成了一只完完全全的怪物。

第二十四章 捉妖记(中)

“不要停止,射击!”

小队长发令道:“刀盾手听我号令,随时准备投矛!”

“放箭!”

女公爵拔出了脑后的羽箭,此时就像一只真正的蜘蛛一样,贴着房间中的墙壁和天花板四处逃窜,躲避着康斯坦察士兵的弩箭。

“大蒜!大蒜!”

“大蒜没用。”

希什曼说道:“我对着她的脸喷了好几口,完全没有效果,小心点,逼着她的位置,不要让她打开壁橱。”

那女公爵还是在房间里爬着,面对咄咄逼人的弩箭,一刻也不敢停下来,数次想接近康斯坦察的士兵,却又马上被那投矛逼了回来。

康斯坦察的士兵们组成的枪阵,就像一个刺猬一样缩在一团,让女公爵无从下口。

本神父虽然身受重伤,但是却依旧勇猛,不顾自己脚踝骨折,步步紧跟在女公爵的身后,也给了她巨大的压力。

形式看起来已经一边倒了,女公爵已经陷入了死局。

但女公爵却在这不断逃避的过程中,却发现了一个致命的破绽。

康斯坦察士兵们的弩箭,并不能做到不间断的射击,他们重新填装的速度没有那么快,最后一组射击完毕后,会有那么一小段时间的空档期。

只要这段时间内,让那个女猎人提前射出手中的羽箭,那么自己,就有机会冲进去,拿下那个卑鄙的伯爵。

又是几声破风声响起,女公爵躲闪着,默默计算着那个空档期出现的时间。

当最后一组弩手扣动扳机的一刹那,女公爵故意卖了个破绽,果然那个女猎人,马上拉动了弓弦,一支凌厉的羽箭离弦飞出。

就是现在了!

女公爵从天花板上突然跳下,直面康斯坦察士兵们的枪阵,双手伸长,化为尖刺,朝着枪阵的中心猛然刺去。

“躲开!”

希什曼叫道。

那尖刺的威力他的见识过了,连石制的城墙都能扎进去,士兵们虽然穿着铁甲,但最好还是不要去冒这个险了。

士兵们闻言,急急分队,避开了那两根尖刺。

但让士兵们没想到的是,那两根尖刺居然突然加速生长,朝着伯爵大人飞速刺去。‘

不好!

早知道这样,就不该退让!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挡下这两根尖刺!

但士兵们没有后悔的机会了,那两根尖刺离伯爵的距离,让他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女公爵自以为得逞,但他看到希什曼的身影时,却发现他的手中,已经准备好了两把手弩,正微笑地看着自己。

这个狡猾的希什曼,早就料想到自己会发动这次突袭,并且已经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希什曼那两把手弩的精准程度,女公爵早就见识过了,如果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那弩矢肯定会准确无误地射中自己的眼睛。

希什曼微笑着,马上扣动了扳机,看着女公爵那披头散发的模样,那笑容的嘲讽意味十足。

女公爵因为愤怒而失去了理智,她甚至没有注意到来自身后的威胁,仅仅是将脑袋以最快的速度往右偏了一下,那手臂变成的尖刺,依旧迅速地朝着希什曼刺了过去。

希什曼大惊失色,在他看来,活得越久的人,应该是越怕死才对,自己之前那贴脸一射,吓得女公爵转身就跑,也已经证实了这句话。

怎么现在这个女公爵突然这么刚猛,拼着眼睛被射瞎、甚至是死亡的危险,也要跟自己一命换一命?

小爷死了谁帮你去东方找那个王八蛋啊喂!

那两根尖刺越来越近,小亚历山大之前听从了希什曼的预料,知道女公爵肯定会针对伯爵大人,只见他往前两步,手握长剑奋力一劈。

一根尖刺被这一剑直接砍得偏离了轨迹,刺入了一旁的地面。

可这也只能挡住一根而已。

希什曼做的最坏预计,女公爵即使发疯想杀自己,那至少也是保住她自己性命的前提下,所以她至少会腾出一只手来,去阻拦自己的弩箭才是。

但希什曼错误地估计了女公爵的疯狂程度。

女公爵的发髻已经被尤朵拉射乱了,此时完全没有什么形象而言。

听说如果让一个化了精妆的女人,去战场上面对枪林弹雨的时候,她最担心的不是自己会不会被子弹击中,而是自己的妆容会不会花了。

这话说得没有根据,希什曼一直都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了。

但希什曼应该能够想到,一个连自己形象都完全不顾的女人,一旦发起疯来,那会是何等的疯狂。

譬如现在的女公爵。

希什曼只能尽力去避开那根尖刺,但那速度实在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做出有效的规避动作。

向哪里闪躲都来不及,希什曼只能松开手弩,浑身像浑身脱力一样向地面倒下去,祈求着伟大的地心引力,能拽着自己躲开那尖刺吧。

“伯爵大人!”

众士兵虽然已经尽力做出反应,弩手们终于填装完毕,拿着弩机对着女公爵扣动了扳机,但终究于事无补了。

那尖刺似乎不可避免地,就将要刺入希什曼的身体。

众士兵脸色剧变。

然而此时,一个绿色的身影冲了过来。

除了小亚历山大,也就只有尤朵拉离希什曼最近了。

尤朵拉能做的事情很简单,她只是在小亚历山大斩中尖刺的时候,反应了过来,并在一瞬间做出了决定,朝着希什曼快步冲去,一头撞在了他的身上。

上一刻似乎还是一个静止的慢镜头,希什曼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在看着自己罪恶一生的走马灯。

然而在下一刻,眼前的所有东西都烟消云散,只有几声什么东西被刺穿的声音。

先是女公爵那刺耳的惨叫,她尽力躲避,一支弩箭射中了她的额头,连一点朱红都没有留下。

但另一支弩箭,虽然没能直接正面射中她的眼睛,但却刺伤了她的眼眸,女公爵捂着受伤的右眼,发出了让人耳膜发痒的惨呼。

而那一声锐器入肉的声音,则是来自希什曼的身边。

尤朵拉的腹部,被那锋利的尖刺捅入,尖刺从背后冒出,刺破了她绿色的斗篷。

不过那绿色的斗篷,现在已经被鲜血染成红色的了。

“尤朵拉!”

希什曼倒在地上,脸上沾着尤朵拉的鲜血,怆然大呼道:“不要拔出来!”

但女公爵显然不会听希什曼的话,那根尖刺马上就被女公爵收了回去,变成了手臂的形状。

“尤朵拉!”

希什曼飞身过去,一把将尤朵拉搂在了怀中,大声叫道:“止血布!快!止血!小亚历山大!”

“是!是!”

小亚历山大双手颤抖着,迅速拿出了白色的止血布,看着尤朵拉腹部那个巨大的伤口,双手颤抖,一圈圈在她的腰上裹着。

血沫从尤朵拉的口中涌了出来,她的眼睛失去了往日的明亮,眼皮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永远地垂下来。

“不要睡!不要睡!起来!”

希什曼大声叫着,尤朵拉抓着希什曼的衣襟,眼泪从她的眼角缓缓滑下,表情因为痛苦而抽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希什曼看着尤朵拉的腹部,虽然被小亚历山大一圈圈裹着白布,但明显那鲜血正不断地涌出,将白布一点点地染红。

她的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流逝。

士兵们将三人围在了中间保护着。

小亚历山大已经情绪完全失控,一边裹着止血布,一边像小孩子一样大声嚎哭着。

希什曼紧紧抱着尤朵拉渐渐冰冷的身体,眼眶也湿润了。

而女公爵的那边,虽然只被擦伤了眼睛,但是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希什曼身上,从而忽视了一个极为重要的人。

本神父的身影,出现在了女公爵的身后。

那根巨大的十字杖,就像一座大山从天而降,硬生生地砸在了女公爵的肩膀上,她的右手连带着肩膀,直接被那股巨大的力量给削了下来。

“嗬——”

女公爵整个人被砸趴在了地上,双眸连眼白都变成了纯粹的红色,她反身一击,那化为尖刺的手臂向着本神父直刺而去,直接穿透了本神父的脖子。

“嗬——”

本神父口中发出的声音,也像是一个怪物,他被这一刺应该是刺断了颈椎才是,但本神父依旧能举起十字杖,朝着女公爵的头部砸去。

女公爵急忙一个闪躲,虽然头部避开,但那十字杖还是砸中了女公爵的左肩,虽然没有被削下来,但手臂的骨头肯定是粉粉碎了。

本神父眼中摄人的精光黯淡了,他庞大的身体面部朝上,向背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在倒地之时,连地面都在微微震动着。

女公爵身受重伤,本神父生死未卜,情势急转直下。

只要打开壁橱,放出红蜘蛛,干掉那群可恶的康斯坦察人就行了。

女公爵忍着剧痛,刚想站起身来,却只看见一个身影扑了过来,跨步骑在了她的身上。

“希——什——曼!”

女公爵双手废掉,无法动弹,猩红的眼珠盯着希什曼,发出了满是怨毒的高呼。

希什曼手握长剑,使劲全身的力气,朝着女公爵的胸口狠狠一刺。

剑刃插入胸口。

双手发力,剑身透体而过。

女公爵七窍流血,张大了四瓣口器,发出了像老鼠被踩死时的“吱吱”声。

“别动。”

希什曼扶着剑柄,一耳光扇在女公爵脸上,神情冷漠地看着她说道:“我只要一转剑柄,你的心脏就破了。”

第二十五章 捉妖记(下)

“我摸你的手,确认了你有体温。”

“我还揉了你的胸,确认了你有心跳。”

“只要是能杀死的东西,就没什么好怕的。”

“活了那么多年,还没有变回人类,不想就这么死了吧,公爵大人。”

希什曼又一耳光扇在了女公爵的脸上,面目狰狞地说道:“那些被你当成血奴养着的人类,让你天天那么折腾都没死,你有办法的吧?”

“你救活尤朵拉,我不杀你!听见了吗!”

“哈哈哈哈……”

女公爵看着希什曼,疯狂地大笑道:“原来你那么在乎那个女人……哈哈哈哈……我赢了啊,我赢了啊……”

希什曼看着表情扭曲的女公爵,大声叫道:“士兵!”

“在!”

“钉死她的脚。”

“是!”

两名长枪兵走了过来,拿起手中的铁枪,朝着女公爵白嫩的脚踝猛然刺去,直接将她的脚筋挑断,双脚钉死在了地面上。

女公爵疼的撕心裂肺,但因为胸口插着的那把长剑,丝毫不敢动弹,只能发出凄惨的长啸。

“我说最后一遍。”

希什曼拿出匕首,一刀又插在了女公爵的右胸上,说道:“救活她,我不杀你,不然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女公爵又发出了一声惨叫。

不过惨叫之后,女公爵又咯咯笑了起来,她的眼睛恢复了正常,血色的瞳孔看着希什曼说道:“想知道为什么吗?哈哈哈哈哈……我的手涂上了自己的血,那个妓女,已经染上渴血症了,哈哈哈哈……”

原来如此,难怪女公爵会突然发了失心疯一样攻击自己,原来是想让自己也染上那个恶心的渴血症。

等等,这个疯婆子这么高兴,那是不是说……

看着女公爵双手被打断的凄惨模样,连右边的肩膀都被削去了一半,这伤得可不比尤朵拉轻。

这个疯婆子不会死,那染上渴血症的尤朵拉,是不是也不会死?

“原来……你也会哭啊,我倒是看错你了。”

女公爵看着希什曼眼中的泪光,笑道:“我还以为你跟那个恶魔一样,为了自己的利益,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呢。”

房间外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一群骑在人类头上的红蜘蛛堵在了门口。

希什曼拔出匕首,又女公爵的胸口猛捅了好几刀,说道:“让那些恶心的家伙滚。”

女公爵被这突如其来的几刀,捅得胸前血肉模糊,她四瓣口器蠕动着,怨毒的眼神始终盯着希什曼,说道:“你们逃不出去的。”

“我知道,你是个自私的家伙,我的妓女公爵。”

希什曼像发了疯一样,一手握着剑柄,一手拿着匕首,在女公爵的胸口疯狂地刺下。

女公爵的惨叫,和“噗噗”的鲜血飞溅、匕首入肉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回荡在整个房间中。

最后一刀刺下,女公爵的胸口,已经变成了一滩肉泥。

希什曼满脸血污,喘着气道:“让那些怪物滚。”

“我会杀了你。”

女公爵看着希什曼怨声叫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你得活着才能杀了我。”

希什曼在这句色厉内荏的话中,看到了女公爵的懦弱,说道:“我说最后一遍,让他们滚,放我们下山,我不杀你。”

女公爵看着希什曼倒:“你会为了那个女人去东方的是吧?”

希什曼又是一刀刺下。

女公爵一声痛呼,门口围着的怪物们纷纷退了下去。

希什曼叫道:“小亚力山大!”

“在!”

“尤朵拉还有心跳吗!”

“伯爵大人!有!”

“恭喜你,公爵大人。”

希什曼看着女公爵道:“你获得了活下去的机会。”

“铁索拿过来,绑了她!”

“是!”

“你们要干什么!”

女公爵小心地跟随着胸口长剑的速度,缓缓站了起来,康斯坦察的士兵们走上前来,用铁索将她一圈圈牢牢捆住。

“就像您不相信我一样,我也不相信您,我的公爵大人。”

希什曼看了一眼昏迷中的尤朵拉,还是忍不住又扇了女公爵一耳光,说道:“请您跟我们下山走一趟吧,我们在山下再放你离开。”

“小队长。”

“在!伯爵大人!”

“…看看本神父还活着吗?”

“是!……伯爵大人,还有呼吸!”

“帮他止血,带他一起走。”

“是!”

女公爵被铁链锁着,希什曼握着她胸口的长剑。

康斯坦察的士兵们架起了本神父。

小亚历山大背起了尤朵拉。

一行人点燃了火把,在怪物和黑暗的包围下,缓步走出了房间,房间外面,红毯周围那些被蚊子围住的女士,此时已经全部死亡。

那悲惨的死相,明显是被本神父的铁十字杖给活活砸死的。

一路上怪物的尸体无数,血腥甚浓,一行人踏着地上的鲜血,终于走出了城堡。

“伯爵大人!您还是把公爵大人挟持了啊……”

城堡的门口,那披着斗篷的男爵正站在青石平台上,男爵的身后是一片红蜘蛛和怪物的海洋。

本神父杀入城堡的时候你不在,这时候自己制服女公爵之后,你倒是出现了。

“男爵!难怪那个神父进入城堡,居然一点征兆都没有……”

女公爵恶狠狠地盯着男爵说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以为我会死吗?你以为你能够控制城堡吗?”

哦?原来就算是你们这样的怪物,也是有宫廷斗争的啊。

“男爵先生。”

希什曼看着那披着斗篷的身影道:“如果我杀了公爵大人,您能给我什么?”

“您和公爵大人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男爵行了一礼道:“您提出的所有要求,我都能满足,甚至还能给您更多。”

“嗯,不错。”

希什曼又对女公爵说道:“公爵大人,现在那些怪物还在您的掌控之中吗?”

女公爵看着希什曼道:“当然。”

“那您为什么不让那些家伙杀了男爵呢?”

“你以为我不想吗?”

嗯?原来那些怪物,也是听多方号令的啊。

“抱歉,男爵先生,我暂时不能答应您。”

希什曼笑道:“我需要安全地离开这里,在到了山下之后,我可以把公爵大人交给你。”

男爵没有说话。

希什曼又问道:“公爵大人,您能让这些怪物让开吗?”

女公爵也没有说话,前方的怪物默然让开了一条道路。

“伯爵大人。”

男爵突然说道:“我已经展现出了诚意,放你们下山,希望您能够遵守承诺。”

不等希什曼回答,女公爵率先冷笑一声道:“男爵,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居然这么聪明呢?”

“那我,谢谢男爵先生了。”

希什曼笑着,挟持着女公爵,单着康斯坦察的士兵们,顺着来时的路,朝着山下慢慢走去。

……

……

“你居然相信那个叛徒!”

女公爵怒道。

“相信?我当然知道,那些怪物是听了您的命令才让开的。”

希什曼看着女公爵道:“叛徒既然能背叛一次,当然也能背叛第二次,比起那个男爵,我更信任您。”

“信任?”

女公爵看着希什曼的手从来没松开那个剑柄,不由嗤之以鼻。

“相对的信任而已。”

希什曼笑道:“我承认,这次是您赢了,就算是为了尤朵拉,我也会派人去东方寻找我的那个先祖,不过在这之前,我依旧可以杀了您,这并不冲突。”

女公爵看着希什曼的微笑,此时如此彬彬有礼,却在不久前像个疯子一样,用匕首不停地猛刺自己的胸口。

想着刚刚那把冰凉的匕首刺入身体的感觉,女公爵竟然觉得有些胆寒。

“你不能杀我。”

女公爵不停摇头道:“你不能杀我……”

“哦?”

希什曼说道:“给我个理由。”

“不……不……”

女公爵多年来第一次离开了自己的城堡,四周全是康斯坦察士兵举着火炬,她本就畏惧火光,此时连带着对现在的一切都产生了畏惧,说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希什曼问道:“我提的条件呢?”

“我答应你,都答应你,不要杀我……”

女公爵此时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内心所有的懦弱、孤独、困苦,在一瞬间全部暴露了出来,她的眼中流出了血泪,不停说道:“不要杀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希什曼没想到,自己之前花了那么长时间,都没有攻破女公爵的心理防线,但现在,自己只是习惯性拿死亡威胁了一下她,怎么这个女公爵就有情绪崩溃的迹象了?

“呜呜呜……”

女公爵突然无助地哭了起来:“不要杀我……呜呜呜……不要杀我……”

希什曼也弄不明白,女公爵究竟真的是害怕了死亡,还是在演出一副怕死的样子。

但希什曼不会掉以轻心,问道:“公爵大人,您离开了城堡,也能控制那些怪物,是吗?”

“是……是……”

女公爵哭着回答道。

希什曼又问道:“无论多远都可以吗?”

女公爵点头道:“嗯,嗯……”

“那就好办了。”

希什曼笑道:“那就麻烦您,出一趟远门,跟我们一起,去一趟康斯坦察了。”

“伯爵大人,前方有人!”

“是接应我们的军队来了。”

希什曼说道:“给公爵大人用布包上,不要让太多人看见了!”

第二十六章 回家

希什曼坐在马车里面,尤朵拉就枕在他的大腿上,平躺在他的身边,面色苍白,呼吸微弱。

希什曼紧握着尤朵拉的手,感受着她微微跳动的脉搏。

只希望那个女公爵不要骗自己,尤朵拉已经染上了渴血症,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去。

希什曼微微掀开了被子,尤朵拉腹部的伤口已经被随军医生做了简单的处理,用高浓度的烈酒消过了毒,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止住血了。

野外条件太差,希什曼没敢让他们做危险的外科手术。

只希望尤朵拉能够撑到康斯坦察,虽然现在的医疗水平还是非常落后,并且很多的医疗常识都是希什曼教给那些医生的。

现在的外科手术这种东西,缝个伤口还好,若涉及内脏,那死亡率高得吓人,很多都是活生生疼死的。

不过只要有一丝希望,希什曼都不会放弃,他默默祈祷着,自己发疯捅了女公爵几十刀她都没有死,你可别被捅了一下就死了。

变成怪物就变吧,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希什曼低头看着尤朵拉的脸,闭上了眼睛,忍了好久,但还是没能忍住,眼泪不断滴落着。

两世为人,尤朵拉作为一个跟希什曼一同长大的人,此时像一具尸体一样躺在了自己的怀里,让希什曼真切感受到了生离死别的滋味。

自己怎么跟伊索达尔交代?

而且已经答应了艾米,要带尤朵拉去见她了,怎么跟艾米解释?

希什曼握着尤朵拉的手,她的手指冰冷地,却在此刻忽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不是脉搏,而是真的颤动了一下!

“嗯?”

希什曼猛然睁开眼,却发现尤朵拉的眼睛好像快要睁开了的样子。

“尤朵拉!不要说话!不要动!”

希什曼大喜过望,连忙说道:“什么都不要想,我们安全了,你也还活着,好好休息!”

不知道尤朵拉刚刚的动作,是清醒了,还是尚在梦中,也不知道尤朵拉有没有听到这一句话,最终她的手再也没动过了,眼睛也一直紧闭着。

还有心跳。

希什曼长舒一口气,好兆头,还活着就好。

马车缓缓停下,小亚历山大将车门打开。

“伯爵大人,我们到了。”

到了,终于回到了康斯坦察。

希什曼半闭着眼睛,显得非常疲惫道:“进城,把那个女公爵和本神父,都带去至高堡,你跟我一起去,让那些小队长负责押送,其它士兵们直接回营。”

“是!”

终于到了……

希什曼爱怜地抚摸着尤朵拉美丽的脸颊,面无血色、嘴唇发白的她,此时显得异常地娇弱。

自己一次鲁莽的行为,居然让尤朵拉命悬一线,这么多年来,希什曼还是第一次犯这样严重的错误。

马车缓缓行驶着,城门司的卫戍军士兵很负责任地打开了车门,确认了伯爵大人坐在车内,随即放行。

两辆马车在那一小队士兵的护送下,一路来到了至高堡外。

希什曼让两名士兵用担架抬着,将尤朵拉抬下了马车。

本神父还在昏迷中,不过被刺穿脖子的他,仅仅被简单地止了血,到现在居然还没有停止呼吸,实在出人意料。

希什曼原本只想带回本神父的尸体,让他能够入土为安而已,却没想到这一路他居然靠着顽强的生命力撑了过来。

异端审判所么?

不知道罗马还有多少像本神父这样的怪物。

女公爵则被浑身蒙着白布,全身被铁链锁着,从车上被押了下来,她的右手已经带着肩膀完全被本神父削断了,依靠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怕是再也好不了了。

女公爵的左手还好,虽然骨折得比较严重,但好歹肉还连在上面,不知道依靠女公爵的自愈能力,这支左手会不会废掉还不好说。

那把剑一直插在女公爵的身上,由小亚历山大掌握着,只要女公爵一有异动,小亚历山大便会转动剑柄,割破女大公的心脏。

“进去吧。”

“是!”

守在城堡的卫戍军士兵们打开了至高堡的大门,希什曼一行人走进了至高堡。

老管家估计又跑去妓院风流快活了,艾米不在院子里,应该是上次被妮娜发现后,听取了希什曼的教训,见到有生人进来便躲起来了吧。

“尤朵拉送到二楼房间,其它的关进地牢。”

希什曼将一串钥匙丢给了小队长,说道:“女公爵和本神父都关进去,用铁索锁好,一定当心。”

“是!”

小队的士兵们押送着两人,按照希什曼的指示,走进了至高堡的地牢,把继艾米之后的新囚犯一起关了进去。

“报告伯爵大人!囚犯已经关好!”

小队长回到希什曼身边复命,并将地牢钥匙交还给了他。

“嗯。”

希什曼拿回了钥匙,看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小队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队长听到这句话,喜形于色道:“报告伯爵大人,我叫乔治,来自苏格兰,从小被卖做奴隶到了康斯坦察!”

“嗯,乔治。”

希什曼实在很想问问他是不是有个姐姐叫佩奇,但还是忍住了这个荒唐的举动,说道:“乔治队长,这次做得不错,指挥得体、忠诚担当,我会给你一个特别的奖励。”

“报告伯爵大人!”

乔治队长昂起下巴,目不斜视道:“保护伯爵大人,是士兵的义务!我们只尽责任,不求奖赏!”

嗯,会说场面话,端得起架子,还懂进退,很优秀的基层军官。

“这次我有失策,让你们深入险境,你们的表现非常好,奖励不给表现好的人,难道还给表现差的人吗?”

希什曼微笑地拍了拍乔治队长的肩膀,说道:“带着士兵先回营吧,记着不要暴露那些东西。”

“是!保证完成任务!”

乔治队长说完,转身发令,带着自己小队的士兵列队离开了。

“伯爵大人……”

小亚历山大走过来说道:“那我也先回去了。”

“小亚历山大,你这次表现得也不错。”

希什曼也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呆在老亚历山大身边屈才了,以后跟在我身边,做我的副官怎么样?”

“伯爵大人……”

小亚历山大低着头,惭愧道:“我这次什么都没做……”

“说什么蠢话。”

希什曼大笑道:“没有你帮我挡下女公爵的尖刺的话,我现在就已经死了,你可是救了我的命,怎么能说什么都没做呢?”

小亚历山大还是低着头,在女公爵动手之前,伯爵大人已经跟他说过,这个女公爵待会儿会怎么做了。

在希什曼计划中,女公爵会用一只手去护住自己眼睛,所以他放心地把拦截女公爵攻击的任务交给了小亚历山大。

可出人意料的是,女公爵用了两只手,而小亚历山大只拦下一只。

其后果,就是现在尤朵拉身受重伤、生死未卜,小亚历山大认为那是他的失误造成的。

“多想什么!怎么这么婆婆妈妈地!那不是你的错!”

希什曼突然大声喝道:“做我的副官!你愿不愿意!”

小亚历山大低落的情绪,似乎瞬间高亢了起来,立正道:“愿意!”

“大声点!听不见!”

“报告伯爵大人!我愿意!”

“好!”

希什曼说道:“回去告诉老亚历山大,把你的调任手续办好,明天早上,来至高堡报道!”

“是!”

小亚历山大激动地向希什曼敬了一礼,转身跑出了至高堡。

四周安静了。

希什曼朝着城堡走了两步,只见一旁的草丛中,艾米的小脑袋悄悄探了出来。

“希什曼哥哥!”

在确认了人都走光之后,艾米迈着小脚丫子跑了上来,一下扑入了希什曼的怀中。

“重!重!我的老腰!”

希什曼叫苦不迭,艾米本身是轻巧得很,可身上还挂着铁索呢,这一下扑上来,差点让希什曼当场摔个四脚朝天。

“希什曼哥哥!希什曼哥哥!”

艾米的小脸不断在希什曼的身上蹭着,开心道:“二楼,二楼那个姐姐,艾米认识她!”

“嗯!艾米真厉害。”

希什曼将艾米放到了地上,摸着她的小脑袋说道:“可是那个姐姐现在受伤了,要休息呢,艾米暂时不要去打扰那位姐姐,好不好呀?”

艾米用力地点着小脑袋道:“嗯!艾米听话,艾米不去。”

“嗯,艾米真乖。”

希什曼捏了捏艾米的小脸蛋,说道:“哥哥现在有点事,艾米能不能自己先玩一会儿?”

“嗯!好!艾米自己先玩,那希什曼哥哥你快点。”

艾米说着,又光着脚丫跑到了大厅里面。

这个小妮子,肯定会忍不住偷偷看尤朵拉几眼。

看就看吧,对于艾米,希什曼还是很放心的,除了妮娜那次之外,艾米从来没给自己捅过什么篓子。

处理完了这些事情之后……

希什曼刚刚面对艾米那温柔的眼神消失不见,双眸突然变得深邃了起来。

这次出征,实在是发生太多的变数了,好在自己运气还不错,遇到了本神父,康斯坦察的士兵也算勇猛,能配合本神父压制女公爵。

只不过希什曼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把那个女公爵就这样活生生抓了回来。

抓回来之后,要怎么处理她呢?

希什曼陷入了沉思。

第二十七章 年迈的猛男

“公爵大人。”

希什曼看着眼前的女公爵,摇头道:“真是委屈您了。”

此时的女公爵全身都被铁索绑着,因为知道她变形的能力,给手脚也戴上了好几副镣铐,脖子上还被戴上了项圈,嘴巴也被套上了锁具。

那把长剑还插在女公爵的胸口,这使得她无法靠在墙壁上或是躺下,加上四肢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女公爵只能很勉强地站着,全身颤巍巍地,看上去非常可怜。

这个牢房,以前是用来关押艾米的。

希什曼走上前去,握住女公爵胸前的剑柄,双手发力,终于将那长剑拔了出来。

女公爵痛呼一声,如释重负。

之前那冰冷的长剑一直贴着自己的心脏,每次心脏的跳动,都能感受到长剑的压迫,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那锋利的剑刃伤到。

现在那一块冰冷的剑刃被挪开,自己的心脏终于能够自由地跳动了。

女公爵终于可以靠着墙壁坐下来,看着希什曼颤声道:“谢谢您了,伯爵大人。”

“嗯?”

希什曼看着女公爵的双眼,说道:“你眼睛的伤,那么快就好了?”

“渴血症,也会让我有惊人的恢复能力的,只要没咽下最后一口气,最终都能活过来。”

女公爵捂着胸前的伤口,说道:“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您拿着匕首一阵乱捅,正常人早就死无数回了。”

希什曼看着女公爵的胸前,她的衣服已经碎掉了,现在的那里正是春光一片,原本已经被希什曼捅得千疮百孔了,现在所有的伤口都已经结痂,相信再过不久,女公爵胸前的伤就会彻底痊愈了。

“你往尤朵拉的身体里注入了你的血。”

希什曼蹲在了女公爵的面前,问道:“她不会死,对吧?”

“我已经告诉过您了,伯爵大人。”

女公爵眼中的红光很是黯淡,说道:“虽然才刚刚染上渴血症,但那种程度的伤,是不会死的。”

“死了的话,我就把你交给男爵。”

希什曼粗暴地抓着女公爵凌乱的头发道:“你知道的,尤朵拉现在是我唯一一个去东方,找我那个该死先祖的理由,你也不希望她就这样死了吧?”

女公爵眼神涣散地,说道:“我现在落到您的手里,您想对我做什么,不都是一句话的事情吗?我还有跟您讨价还价的余地吗?”

“呵。”

希什曼冷笑一声道:“后悔当时没有直接放我走了吧?贱人。”

女公爵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如果尤朵拉死了,你也别想那么痛快地结束。”

希什曼继续冷声道:“拜占庭的皇帝送你去当过军妓是吧?”

女公爵眼神惊惧地看着希什曼,慌乱道:“不……不……你不能这样……”

“你放心,我的士兵没有那么下贱。”

希什曼用长剑挑着女公爵的下巴说道:“你应该庆幸康斯坦察没了奴隶,不过这里的妓院倒是有很多的特殊服务,我想你会有兴趣去尝试一下的。”

“不!不!”

女公爵的眼中流下血泪,哭着哀求道:“伯爵大人!求求您……不要这样,我听您的命令,我效忠于您……”

攻破心理防线,从来是谈判走向成功的第一步。

“接下来我问,你答。”

希什曼坐在了女公爵的对面,说道:“尤朵拉染上了渴血症,会变成像那些被蚊子围绕的女士那样的怪物吗?”

女公爵擦了擦脸上的血泪,害怕地看着希什曼,点头道:“有可能……”

什么叫有可能?

希什曼问道:“那你怎么没变成那样呢?”

女公爵身体蜷缩在一起,声音颤抖道:“因为……我没让那些蚊子叮咬,只要不被叮咬太多,就不会全身都变成那样……”

看来睡觉挂蚊帐,还真是个好习惯。

希什曼又问道:“那你的嘴是怎么回事?”

“这是被蜘蛛咬过之后变成这样的……”

女公爵说道:“那些蜘蛛,都是吸了我的血之后变成的那样,我被咬多了以后,嘴就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这……蜘蛛侠?

希什曼想着在战斗的时候,女公爵能够像蜘蛛一样,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四处爬动,虽然有些恐怖,但很实用。

照这么说的话,难道被什么咬,就会变成什么吗?

希什曼问道:“除了被蚊子和蜘蛛,你们其它人还被什么东西咬过?”

“我们也是身体变异了之后,才发现这个问题,那时候已经晚了。”

女公爵非常诚实地回答道:“我们做过尝试,我们抓了很多人做实验,让蜥蜴去吞噬他们的血肉,结果他们都死了,除了那个骑士,他的尸体被苍蝇包围,却死而复生,变成了一个身材庞大的怪物。”

“还有其它成功案例吗?”

“没有了,我们做了很多次尝试,其它的人变异之后都失去了理智,只有骑士一个人成功了。”

看来……最早一批感染渴血症的人,被动物咬了之后身体变异,都能够保存理智,只不过发现得太晚,都浪费掉了。

唯独女公爵被蜘蛛撕咬,还颇有一些战斗力。

那些被女公爵二次感染的人,除了骑士是个例外,再被撕咬,都会丧失理智。

那个骑士冲击本神父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一个坦克,那玩意儿如果能量产的话……啧啧啧……

自己的先祖,到底是怎么研究出来这种东西的,这哪是什么病,简直是一种超进化药啊。

还有那些猪人……如果能够武装起来,就是一支强大无比的军队。

可惜了。

不过这对希什曼来说,或许是一个好消息,如果自己把尤朵拉保护得很好,不让她被什么奇怪的东西咬伤,她岂不是不会变成怪物了?

“染上渴血症之后,身体会有什么变化?”

希什曼继续问道:“喝血要多久喝一次?必须要人血吗?”

“身体会变得非常非常冷。”

女公爵回答道:“不一定要人血,但是我们都认为人血是最甘美的,所以才选择了人作为血奴。”

又是一个好消息。

“我暂时没有问题了。”

希什曼站起身来,腿蹲得有些麻了,说道:“公爵大人,您先委屈一下吧,如果尤朵拉醒来之后,情况真如您所说的那样,那么我会再考虑怎么处理您的。”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

女公爵见希什曼要走,连忙向他扑了过去,但全身又被铁链锁在了墙上,只能摔倒在地上,眼中的血泪又流了出来,不断哀求着。

“伯爵大人!我求求您了,我真的效忠于您,请您不要杀我,也不要送我去妓院,我求您了……求您了……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女公爵的模样,真是无比凄惨,可希什曼不会忘了,这个女公爵不久前还准备杀了自己,甚至差点成功了。

如果不是尤朵拉,现在躺在二楼床上的,就该是自己了。

希什曼没有理会女公爵的乞求,直接锁上门,转身离开。

在另一个房间,希什曼又看了几眼本神父。

本神父还是昏迷着,身上的镣铐不比女公爵少,不过好在士兵们还给本神父准备了一张小床,让他能躺在上面,不至于睡在冰冷的地面。

这本神父虽然疯狂,但怎么说也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吧。

要不然给他找个医生?

希什曼一边想着,离开了地牢,却发现身形猥琐的老管家迎面走了过来。

“尊敬的伯爵大人……嘿嘿嘿……”

老管家搓着双手,一副经典的狗腿子模样,笑道:“祝贺您的胜利归来,二楼的那个小姑娘……嘿嘿嘿……真是漂亮……”

“我警告你不要去骚扰尤朵拉。”

希什曼指着老管家的鼻子说道:“你敢碰她一下,我让你这辈子去不了妓院。”

“啊?尤朵拉?她是尤朵拉啊。”

老管家惊讶道:“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当初那个小姑娘这么水灵了……嘿嘿嘿……那胸大得……”

希什曼没再去理他。

“诶,伯爵大人。”

老管家拦住了希什曼说道:“那个瓦拉几亚女大公……在地牢里面吧?”

希什曼脸色一变道:“谁告诉你的?”

“我一猜就是。”

老管家笑道:“我在城门口,看着士兵把那个蒙着白布的女公爵扛了出来,嘿嘿嘿……不出所料……”

这个老管家,真是比蚊子还烦人。

希什曼直接问道:“你想干嘛?”

“那个女公爵可是个放浪的大美人,不知道伯爵大人您有没有什么其它安排……”

老管家搓着手,眼中闪烁着淫光道:“如果可以的话不知道我小老头有没有那个福气……”

希什曼难以置信地看着老管家,说道:“虽然我记不清了,但父亲的笔记上,应该画得有这个女公爵吧?”

老管家笑道:“有。”

“那你应该知道女公爵长什么样吧?”

希什曼说道:“那可是怪物!”

“没关系,没关系。”

老管家的口水都快流了出来:“把那半张脸蒙上就行。”

卧槽,女公爵说自己的父亲是圣人,那他手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奇葩的管家!这种色胆包天的话也说得出口。

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希什曼还是很佩服这个老管家的明明居然知道女公爵是啥样,居然还下得去手。

不愧是至高堡的管家,这么大把年纪了,夜夜嫖宿不说,还敢对女公爵那样的怪物动心思。

够生猛。

第二十八章血族的诞生

希什曼当然不会答应老管家这种荒唐的事情。

那女公爵明显对以前自己被玷污,有着严重的心理阴影,老管家这要是进去搞出什么事情来,这是希什曼不愿意看到的。

更何况女公爵对自己还有用处,虽然她现在是任人宰割,但还是不要把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别想那么多了。”

希什曼丢出一袋金币去,说道:“多去几趟妓院败败火吧,另外,把妮娜带到至高堡来。”

“不敢,不敢!”

老管家接住金币慌忙道:“伯爵大人,妮娜小姐可是您的,我哪里敢染指啊。”

希什曼被这小老头气乐了:“老子没让你动她,是让你把她请过来,请到至高堡来你懂吗?”

“哦,懂,懂。”

老管家暗道一声可惜,妮娜小姐自己可是意淫已久了,只是笑眯眯地将金币收了起来,有些为难道:“可是,伯爵大人,您以前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把妮娜修女带到至高堡来,我就这么去叫……怕是叫不过来……”

希什曼摇头道:“你告诉妮娜小姐,至高堡有人命悬一线,让她带着药物赶过来,她不会拒绝的。”

“行,行,我老头现在就去,嘿嘿嘿……”

老管家离开之前,眼睛还贪婪地望了一眼地牢,看来他对那个女公爵,是还没有死心了。

希什曼转身走向二楼,尤朵拉的房间门口,艾米正扶着门框,悄悄地望房间里面,探着小脑袋。

艾米两眼放光看着房间里面,正好奇着,可爱的小鼻子突然抽了抽,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就地蹲在门口,双手捂着小脑袋道:“呜呜呜……希什曼哥哥,艾米没有不听话……呜呜呜……”

“好了好了,我不敲你脑袋了。”

希什曼这几天经历了如此险恶的事情,此时看着单纯的艾米,觉得愈发喜爱,走到门口牵起艾米的手说道:“想见尤朵拉姐姐吗,哥哥带你去。”

“嗯!”

艾米听到这句话,一下站起来抱着希什曼的胳膊,连连点头。

希什曼一脸溺爱地看着艾米,牵着她走进房间,来到了尤朵拉的床前。

“哦……”

艾米双手攀在了床沿上,看着尤朵拉苍白的俏脸,回头道:“希什曼哥哥,尤朵拉姐姐好漂亮啊。”

艾米说完,又凑到尤朵拉的身边闻了闻,确认了那气味跟她以前闻到的一模一样,于是开心地笑了起来。

希什曼看着尤朵拉的脸,想着艾米还挺喜欢你的,你可千万别面都没见着就这么死了啊……

“希什曼哥哥。”

艾米又抱着希什曼的胳膊说道:“尤朵拉姐姐是受伤了吗?”

“对啊。”

希什曼半蹲下来,对着艾米说道:“所以姐姐昏迷了,需要休息,艾米这段时间就不要来打扰尤朵拉姐姐,等姐姐醒了之后,再和艾米一起玩,好不好?”

“诶?”

艾米把自己的小手指含在嘴里,说道:“可是姐姐刚刚不是醒了吗?”

“醒了?!”

希什曼惊讶地看着艾米道:“醒了?什么时候?”

“就在哥哥进来之前。”

艾米皱着小眉头说道:“尤朵拉姐姐眼睛睁开了,但是又闭上了。”

“啊?”

希什曼转头看着尤朵拉的苍白的脸,端详了半天,忽然叫道:“别装死!醒了就别装死啊!”

“噗……哈哈哈……哎哟……咳咳咳……”

本来安静睡着的尤朵拉,听到希什曼这句话后,一下没忍住笑了起来,这一笑又牵动了腹部的伤口,一阵疼痛,牵动了嗓子,又大声咳了起来,紫黑色的血块从尤朵拉的嘴中一块块地咳了出来。

希什曼连忙拿起一旁的毛巾,替尤朵拉擦拭着脸上的淤血。

“你要吓死我啊!装死很好玩吗!”

希什曼一边擦,一边骂着,但那声音中只有惊喜,听不出一丝的责备。

“哈哈哈……哎哟……”

尤朵拉又没忍住了笑意,声音有些沙哑地说道:“我没有死真是抱歉了……不然您就可以跟鲍西娅和安娜……那两个媚狐子去鬼混了……”

希什曼拿着毛巾的手停滞了一下,他看到了尤朵拉的瞳孔,已经微微泛出了红光,看来女公爵说的是对的。

“那我还真是失望了。”

希什曼擦干了尤朵拉脸上的淤血,将毛巾丢在一旁道:“不过也还行,你又有机会替我守寡了。”

“失望?”

尤朵拉忍住笑意道:“不知道谁在马车上抱着人家一个劲地哭,那眼泪滴在脸上,啧啧啧……连我的心都要化了……”

希什曼大窘,脸红成了猴屁股,怒道:“你那时候就醒了,非要装死装到现在!很好玩吗!”

“伯爵大人,您可不能这么説。”

尤朵拉面带笑意看着希什曼道:“那时候我确实意识模糊说不出话来,而且……不是您让我别说话,直接睡的吗?”

希什曼臊红了脸,哑然失语。

“我昏了多久了,伯爵大人?”

尤朵拉不再逗他,问道:“我记得当时被女大公刺穿了小腹,没想到上帝留了我一条小命,我应该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吧?”

希什曼沉默着,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尤朵拉说这件事情,下山驻扎,到返回康斯坦察,仅仅用了两天多的时间。

那么重的伤,两天时间尤朵拉就已经意识清醒能够说话了,这自愈的速度,自己怎么圆也圆不回来的。

尤朵拉看着希什曼奇怪的表情,问道:“怎么了?我昏迷了很久吗?也不会超过一年吧?”

不久,问题是实在太短了。

希什曼叹了口气,既然瞒不住,那就不要欲盖弥彰了,说道:“我跟你说个事,你得有个心理准备才行。”

“婆婆妈妈。”

尤朵拉白了希什曼一眼道:“说。”

“你……只昏迷了两天……”

希什曼深呼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先祖,关于女公爵,关于怪物,关于渴血症的事情都告诉了尤朵拉。

尤朵拉听完后,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情绪却异常稳定,嫣然笑道:“所以……我是染上了渴血症是吧?”

希什曼点点头。

“那……”

尤朵拉的语气中透露着担忧,问道:“我会变成怪物吗?”

“不会。”

希什曼说道:“只要你别乱被一些东西咬,就不会变成怪物。”

尤朵拉释然,眼神有那么一瞬间的落寞,转而笑道:“那也是一件好事。”

“那得恭喜你了。”

希什曼也艰难笑道:“以后你任何时候都得穿长衫,防止蚊虫叮咬,晚上还得挂着蚊帐睡觉了。”

两人虽然都笑着,但气氛有些沉重。

尤朵拉看了一眼艾米,说道:“不准备解释一下吗?”

“哦。”

希什曼摸着艾米的小脑袋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儿,艾米。”

尤朵拉一副信你有鬼的表情,说道:“你女儿管你叫哥哥啊?你用铁链锁自己女儿啊?她多大了?你生她的时候几岁?”

这几个问题希什曼一个都回答不了。

艾米则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拉着希什曼的衣袖问道:“希什曼哥哥,艾米是你的女儿吗?”

“开玩笑,开玩笑,活跃下气氛。”

希什曼干咳了两声说道:“艾米跟我那个狗日的先祖有关系,回头把故事讲给你听。”

尤朵拉知道了那些超自然怪物的存在,关于艾米的事情,希什曼也好解释得多了,不会像以前面对妮娜修女的追问时,只能用无可奉告来回答。

尤朵拉笑道:“看来你还有不少秘密啊。”

“我的秘密一向都很多。”

希什曼微微掀开了尤朵拉的被子,轻轻摸了摸她小腹上的止血布,点头道:“已经结痂了,看来上帝真没打算收你进天堂了。”

“流氓。”

感受着希什曼摸着自己小腹的手,尤朵拉娇嗔道:“就知道乘人之危占我便宜。”

“占便宜?”

希什曼笑道:“我这回占你便宜占得可大了,你就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吗?”

尤朵拉黛眉微皱,本来毫无血色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红霞,她发现自己居然是光着身子躺在床上的!

“啊!你做了什么!”

全身冰冷的尤朵拉居然感觉自己俏脸发烫,想要拉着被子挡住脸,却发现自己根本动弹不了,只能面对着希什曼那邪恶的眼神。

装了这么多年的御姐,终于在此刻变回了当年那个害羞的小女仆了。

“还不仅如此呢。”

希什曼摇头晃脑地,像是在回忆什么,说道:“军队里都是大老爷们儿,我哪里舍得把你交给他们,所以你这两天的吃喝拉撒,都是我来照顾的,啧啧,想起那时的场景,真是……”

“啊!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尤朵拉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公开处刑,偏偏还不无可避,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哎哟,发都发生了有什么关系嘛。”

希什曼抓住了尤朵拉的虚弱期,哪里会放过她,只见希什曼伸出手,隔着被子在尤朵拉的胸前比划着,说道:“啧啧,看看这鼓起来的两大坨,真想好好摸摸,过过手瘾啊……”

“啊!别说了!别说了!哎哟……”

尤朵拉尖叫着,又触动了身上的伤口。

此时一旁的艾米突然拉着希什曼的手,挺起小胸脯,开心道:“希什曼哥哥!艾米也要!艾米也要!”

“啊?”

希什曼看着艾米胸前的一马平川,面对着尤朵拉鄙夷的眼神,干咳了一声道:“艾米别闹……”

哎,要是没有艾米,今天从尤朵拉身上,非得把以前吃过的所有亏都占回来不可。

第二十九章 教科书式的诱骗

虽然尤朵拉染上了渴血症,恢复能力极强,但希什曼还是没有过多地打扰她,调侃几句之后,便带着艾米离开了房间。

“希什曼哥哥。”

艾米被希什曼牵着,另一只手苦恼地挤着自己的小胸脯,问道:“是不是希什曼哥哥喜欢这里大一些的?”

“艾米,很多事情你还不懂。”

希什曼牵着艾米的小手说道:“等你跟希什曼哥哥个头差不多高,就会明白这些事情了。”

“啊……”

艾米苦着脸道:“可是艾米好久都没有长高过了诶。”

“嗯。”

希什曼发动了自己大忽悠的技能:“那就说明,艾米还没到该懂这些东西的时候,所以一直都不会长高。”

“这样啊……”

艾米被希什曼牵着,突然脚步一停,往一旁的房间躲了进去。

有人来了?

希什曼看着走廊的尽头,果然一名卫兵走了进来,向希什曼行礼道:“报告伯爵大人!妮娜修女来了!”

啊?这么快吗?

希什曼本来是想让妮娜过来检查一下伤势的,毕竟教会虽然神棍,但是在医疗技术这方面,还是相对领先的。

但现在,尤朵拉已经醒了过来,而且确认了状态不错,没有性命之忧,况且她的瞳孔还变成了红色。

如果再让妮娜去检查尤朵拉的伤势的话,万一又被这个敏锐的大胸萝莉发现了什么,那就不好玩了。

“带我过去。”

“是!”

卫兵带领这希什曼来到了至高堡的大厅中。

只见可爱的妮娜,正拿着一个装着药品和医疗器械的大盒子,在大厅中焦急地等待着,她还是穿着那件不太合身的修女服,胸前的一块,还是那样的硕大,快要撑爆了衣服。

“妮娜小姐,好久不见了。”

希什曼让卫兵离开后,热情地迎了上去。

小妮子,这么久没见,还是这么可爱。

“啊!伯爵大人!”

妮娜见到希什曼之后,抱着药箱跑到了他的跟前,焦急道:“伯爵大人!谁受伤了,是尤朵拉小姐吗?她在哪里?伤得重吗?”

看来尤朵拉受伤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没关系,没关系,放心妮娜小姐,不是尤朵拉。”

希什曼很随意地一把搂着妮娜的小肩膀,笑道:“尤朵拉伤得不重,没什么大碍,只是有一名来自罗马的神父,他已经命悬一线了。”

“啊!”

妮娜看来真的是很担心的样子,连希什曼吃她豆腐都没有发觉,连忙说道:“那位神父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不急不急,妮娜小姐请跟我来。”

希什曼又拉着妮娜有些婴儿肥的小手,带着她一路来到了至高堡的地牢中,打开了关押本神父的囚室。

“啊!”

妮娜看到躺在床上,全身被锁链锁住,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衣的本神父,回头看着希什曼恼怒道:“伯爵大人!您怎么能这么对一位神父!”

“妮娜小姐,不要像上次一样,只看到一眼,就凭着映象主观地下判断,某些不合理的事情,可能有深层次原因的。”

希什曼趁机捏了捏妮娜软萌萌的小手指,说道:“这位本神父,他患上了一种狂病,随时有可能发疯,所以我才派人用锁链把他锁住。”

至于为什么穿单衣,希什曼没有解释,呆萌的妮娜也把这个细节忽略了过去。

“对不起……伯爵大人,我错怪您了。”

妮娜低着头委屈巴巴地道歉道。

这个世界除了艾米,估计就是妮娜最为纯洁无暇了。

“下不为例啊。”

希什曼故意板着脸,放开了妮娜的小手,说道:“过去看看吧,这位神父主要的伤口在脖子上,伤得非常重。”

“嗯!”

妮娜把挂在身上的沉重医药箱放了下来,拿出了一把剪刀,用烈酒清洗了一下,走到本神父的身边,用剪刀轻轻剪开了本神父包裹在脖子上的止血布。

“啊!”

妮娜看到了本神父脖子处骇人的伤口,一声惊呼。

希什曼问道:“怎么样?”

妮娜用烈酒洗过手后,轻轻拨弄着本神父的伤口,说道:“伤得非常重,但是很幸运,没有伤到那个……那个……”

希什曼补充道:“大动脉。”

“对,大动脉。”

妮娜实在记不住这个伯爵大人发明的拗口单词,继续说道:“脊骨也伤到了,能活着已经是奇迹了,即使上帝保佑真的恢复过来,这个本神父下半生可能也会瘫痪。”

“尽量救活他吧。”

希什曼摇摇头,这个结果他早有预料,但本神父好歹是救了自己的命,自己只能仁至义尽,能不能活过来,就看他的上帝会不会真的保佑他了。

妮娜皱着小眉头,全神贯注地,用剪刀在本神父的伤口里面拨弄着什么东西,时而又剪出几块息肉淤血。

希什曼在一旁充当助手的角色,帮着妮娜拿取一些要用到的工具。

在完成了很多希什曼都看不懂的步骤之后,妮娜的额头已经香汗淋漓,她拿出了针线,一点一点地为本神父缝合着伤口,最后敷上一层草药,裹上白色的止血布。

最后再把本神父身上的其它伤口简单处理,断掉的脚掌安上固定木板。

手术结束。

在希什曼的现代医学概念指引下,一次中世纪外科手术,实在令人大开眼界。

妮娜那熟练的技巧,也令希什曼大为惊讶。

“妮娜小姐,你看上去非常熟练啊。”

希什曼问道:“平时接触过很多这样的东西吗?”

妮娜有些疲惫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收拾着手术器具,说道:“伯爵大人,您以前教我们这些东西的时候就说过,这种事情,要经历大量实践之后,才能降低犯错误的概率,找到一条最正确的道路。”

希什曼问道:“康斯坦察近年很少有战争,军队的伤亡律也一直很低,狩猎队也很少有伤到脖子的吧?”

“嗯?没有必要是人啊。”

妮娜收拾好的医疗箱,用清水洗干净了手,说道:“我经常去屠宰场啊,屠宰场的人也很热情,非常欢迎我在动物的身上做实验。”

希什曼无语了,屠宰场是自己全资的公司,这事自己居然完全不知道。

妮娜不知道在那些家畜的身上做多多少的实验,才能有今天这样娴熟的手术技巧。

“好吧,你做得非常好,妮娜小姐。”

希什曼说道:“你的经验是非常宝贵的,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把这些东西写成书籍呢?那将会使更多的人的生命得到拯救。”

“当然可以伯爵大人。”

妮娜点头道:“不过,我需要很多的助手,希望您……能对我们修道院给予更多的资金支持。”

啊?

什么?我没听错吧?

可爱纯良的妮娜,怎么还会跟自己讲条件了?

“这话……是老牧师让你这么说的吧?”

希什曼咧嘴一笑,妮娜哪里懂得这些,还知道巧立名目争取资金了,背后没有人指示,鬼都不会信。

果然,妮娜像拨浪鼓一样摇着头,那涨红了脸不会说谎的模样,可爱之极。

希什曼捏着妮娜柔软的小脸蛋,笑道:“上帝可是不喜欢说谎话的孩子哦……”

“呜……”

妮娜避开了希什曼的眼神,宁死不屈。

“妮娜小姐……”

希什曼冷不丁问道:“如果你的丈夫要娶两个,甚至更多的女人为妻的话,你会同意吗?”

“不会!”

妮娜果断答道,但随即又想到自己侍奉上帝,怎么会有丈夫呢,那一张白嫩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红透了。

这样啊……那就有些麻烦了。

希什曼计算着自己后宫名单上的数量,没想到最好说服的妮娜,居然态度这么坚决。

“好,我知道了。”

希什曼放开了妮娜的小脸蛋,说道:“你先回去吧。”

“伯爵大人,那个……”

妮娜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摆弄着自己的衣角,吞吞吐吐道:“那个……什么资金的事情……”

这可是这么多年来,老牧师交给自己的第一项任务,妮娜可是希望自己能完美地完成它呢。

“哦,资金的事啊。”

希什曼故做沉思道:“嗯……康斯坦察最近的资金还是挺紧张的……不过啊,既然是可爱的妮娜小姐要求的话,我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

妮娜抬起头,眼前一亮道:“您答应了?”

“可我也不能白给啊,现在大议会资金卡得那么死,怎么样也得有个名头才是,不然别人会说闲话的。”

希什曼一脸为难。

名头?

凭着妮娜刚刚展现出来的医术,大议会哪里会拦着,怕是当场就会通知市政厅修改预算了。

不过妮娜的大脑,显然是不适合从事政治,她也苦恼道:“那伯爵大人……我们要怎么办呢?”

“这样吧。”

希什曼见好就收,说道:“妮娜小姐,你这段时间多来至高堡,看看本神父的伤势,如果本神父真的活了过来,那大议会自然会看到你的成果的,这样一来,我也好说服他们批下更多资金给你了。”

“真的可以吗?”

妮娜很受鼓舞。

“绝对可以!我发誓!”

希什曼指着天花板说道。

什么?万一本神父没救活怎么办?

那点资金,哪里用得着大议会通过,希什曼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并且希什曼本人就是康斯坦察第一富豪,实在不行就从自己的腰包掏点钱算了。

关键是,妮娜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天天来至高堡了。

第三十章 老狐狸们

妮娜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离开了至高堡。

妮娜虽然离开,但是这件事并没有就此结束。

希什曼带走的一半军队,牵动了太多国家的神经,当然也包括了身在康斯坦察的两位总督。

威尼斯和热那亚,都是康斯坦察重要的商业伙伴,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各种利益牵扯在一起,无法分离。

而威尼斯,更是康斯坦察的军事同盟,希什曼那支军队的消失,也让两位总督这段时间寝食难安。

虽然康斯坦察肯定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威胁,但是如果康斯坦察跟其它国家开战,毫无疑问两者之间的贸易也会受到冲击。

商人只看利弊,保加利亚王被废掉,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现在的保加利亚也是一盘散沙。

而且希什曼做得足够漂亮,将那小女王扶上王位之后,保加利亚和康斯坦察的关系也能得到缓和,对他们来说是有利无害的。

但如果康斯坦察对匈牙利或者拜占庭动手的话,那就是他们不希望看到的局面了。

拜占庭和匈牙利这两个国家不比保加利亚,国内都非常稳定,热那亚和威尼斯,在这两个国家都有自己的既得利益。

如果康斯坦察跟他们打了起来,势必会对两国的利益产生影响。

但幸好,希什曼带着军队回来了,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只知道那个叫尤朵拉的女猎人受了伤,被伯爵安排在自己的至高堡里面修养着。

无数的人想要打探这支军队的行踪,但希什曼早有准备。

康斯坦察的军营本就戒备森严,这段时间得到了伯爵大人的命令,更是蚊子都飞不进去,根本无法打探到任何有用的消息。

既然打探不到,就不用偷偷摸摸地了,一起去拜访希什曼伯爵吧。

于是两位总督携手来到了至高堡。

那个叫尤朵拉的女人,可是康斯坦察军队支持的对象,这么多年过去了,听说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回到至高堡吧?

而且不光是尤朵拉,那个叫妮娜的修女,也被伯爵请到了至高堡中,而且这段时间天天去,好像说是给人看病,应该就是尤朵拉了吧?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那个妮娜的身后,可是有着罗马的影子的。

商人在赚黑心钱的时候,可不会满脑子都想着上帝,他们只需要赚到足够的金币,最后去购买赎罪券就行了。

那些动动嘴皮子就把钱赚到手的教士们,两位总督对罗马可是没有什么好感。

如果康斯坦察倒向了罗马,那事情就有些不太妙了。

为了维护贸易的线路,娶妮娜是绝对不行的。

尤朵拉好歹能保持康斯坦察的稳定,所以次之。

娶长公主安娜,大家都可以接受,虽然会导致拜占庭势力的膨胀,形成垄断,但好歹还是商人之间的较量,在这个层面上,两位总督从来没怕过谁。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在自己这些商人共和国联盟里面,挑选一位小姐结婚了。

在这一点上,威尼斯总督这几天尝试说服热那亚总督,希望他全力支持鲍西娅。

热那亚总督也发现了,在自己带来的这些人中,没有谁是比得过鲍西娅的,她七年前就跟希什曼有交情,这是先天优势。

在威尼斯总督给出利益,权衡了利弊之后,热那亚总督被说服了。

两人这几天联名写信,给了地中海商业同盟的各个成员,甚至包括了北方的神圣罗马帝国部分关系较好的自由市。

鲍西娅,正式加入了伯爵夫人的竞争中来,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从三国演义,变成了四国大战。

两位总督甚至为了鲍西娅的上位,准备投资在康斯坦察建立学校。

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项目,两位总督也是准备下血本了。

“哦!两位老朋友!”

希什曼见到这两位白胡子老头过来,也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还是热情地走出至高堡迎接。

“原谅我回来之后事务太多,没有第一时间告知我最亲密的朋友们。”

“伯爵大人,又见外了。”

威尼斯总督摸着大胡子哈哈大笑道:“我们才是,听说您回来之后,想到您事务一定繁忙,就没有马上来打搅您,可不是我们把您给忘了。”

“哈哈哈,请进,请进。”

跟这俩白胡子老头说话,希什曼是会把脸上的肌肉都笑地僵持下来。

三人一同走进了至高堡的大厅,围着那张宽大的圆桌坐了下来。

关于这张石桌是什么邪教圣物,这种忽悠单纯的妮娜的话,希什曼此刻恐怕早就抛诸脑后了。

至高堡从来没有来过这样的客人,但希什曼这次早有准备,已经让卫兵们提前准备好了酒水食物,不然三人只能喝着西北风聊天了。

“老朋友,你看这个。”

希什曼像变戏法一样,手里出现了一个用金叶织成的头冠,在烛光的照射下,似乎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金叶冠!”

威尼斯总督惊呼道:“老朋友,你……”

“哈哈哈,我去了一趟王宫,慷慨的女王陛下把它赏赐给了我。”

希什曼走到威尼斯总督身边,将金叶冠放在了他的面前,说道:“老朋友,现在它是你的了。”

“百闻不如一见啊……这太贵重了……”

威尼斯总督痴迷地端详着那金叶冠,做工确实非常精美,每片叶子栩栩如生,这让他瞬间爱不释手,浑然忘了这东西,肯定是希什曼从保加利亚王宫抢来的。

“至于您,实在抱歉我的老朋友,王宫中并没有圣杯那种东西。”

希什曼有些遗憾,但是依然笑道:“不过保加利亚国王的王冠上,有一颗璀璨的夜明珠……我把它抠了下来。”

希什曼一转手,走到热那亚总督的身边,将一颗泛着幽幽绿光的夜明珠,塞到了他的手中。

“这……这……”

热那亚总督完全没想到,从王冠上面……抠了下来?

希什曼看着惊讶的两人,心想这种都是小事情而已,那王冠不适合小女王的尺寸,被自己整个拿了回来,过几天让人打一个新王冠,给我们可爱的小女王送去就行了。

“太贵重了……太贵重了……”

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热那亚总督盯着那夜明珠,不停地重复着这几个字。

希什曼笑道:“没有什么比我们的友谊更有价值,我的朋友。”

“说得好,说得好。”

威尼斯总督大声道:“为了报答伯爵大人的这份慷慨,我们决定,在康斯坦察投资建立一所学校!”

什么?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这两只铁公鸡居然拔毛了?

这……

难道他们真的把自己当成什么过命兄弟了不成?

不对啊,这两人在商界摸爬滚打那么多年,听过的奉承话比我说过的单词都多,不至于这么幼稚吧?

希什曼摸不清楚这两个老狐狸在玩什么把戏。

但威尼斯总督的下一句话,让希什曼完全释然了。

“并且让鲍西娅留在康斯坦察,作为这个学校的校长,全权为这个项目负责。”

得,自己还以为人间有真情世间有真爱呢,没想到这俩白胡子老头,还是本着做生意的心思来的。

虽然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希什曼还是得装出大吃一惊的样子:“噢!我亲爱的朋友,您的慷慨,能让上帝都为之动容!”

拿上帝拍马屁,也就希什曼干得出这种事了。

“哈哈哈,伯爵大人,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了。”

威尼斯总督大笑道:“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就应当互相帮助才是。”

“是,是,是我见外了,见外了。”

希什曼一边笑着,一边想着这句话。

威尼斯总督这是话里有话了、

今天我修学校帮助了你,那你以后要怎么回报我呢?

娶了鲍西娅,不过分吧?

确实不过分。

希什曼也挺喜欢那个小姑娘的,不过他刚刚探了妮娜的口风,在这种情况明显同时多娶几个是很难做到的。

不然的话,希什曼还是很乐意照单全收。

三人话语投机,气氛热烈,把酒言欢,享受了一次完美的午餐。

随后两位总督告辞离去。

希什曼看着那一桌狼藉,心事重重。

虎头虎脑的艾米,不知道又从哪里钻了出来,她迈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坐在了希什曼的怀中,一只手拿着希什曼餐盘中的一只鸡腿,开心地啃了起来。

艾米……算是合法萝莉吧?

希什曼看着艾米啃得满嘴油光,莫名地冒出了这个念头。

不行!不行!太禽兽了!

希什曼回想起前几天艾米让自己摸她的胸脯,自己当时居然第一反应是动手。

“老不死的!”

希什曼高声叫道。

“诶!诶!伯爵大人。”

老管家今天破天荒地没有去妓院,一脸谄笑地跑了过来,问道:“睿智的伯爵大人,您召唤你的仆人,有何吩咐?”

希什曼问道:“拜占庭的使团,前几天到了吧?”

“到了,到了,安排在母马横幅酒馆呢。”

“好,你让市政厅安排一下,我准备跟使团见个面。”

“是……”

老管家佝偻着身子退了下去。

怀中的艾米已经啃完了鸡腿,弄得衣服上全都沾满了油污。

“艾米,下来。”

希什曼抱起艾米,把她放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然后将刀叉交到了艾米的手中。

“艾米,今天哥哥教你怎么吃饭……”

艾米孤单了这么久,也是时候为了以后艾米能在大庭广众下亮相,来教她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了。

第三十一章 邪恶的大计划(上)

这一趟风波,像是过去了。

在康斯坦察的军队回城后,各个贵族领主惴惴不安的心也放了下来。

老管家老是惦记着地牢里的女公爵,这倒是让希什曼利用起来,从这糟老头子嘴里得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吸血鬼、猪人都已经见过了,现在就剩下黑海中的鱼人了。

希什曼已经秘密派出了专门的大型渔船,去黑海中传闻有鱼人出没的海域,看看能不能下网捕捉到那东西了。

这一次希什曼差点丢掉小命,做事也谨慎了很多。

即使那渔船再大再安全,他也不会亲自去渔船上指挥了。

吸血鬼是一群蚊子,那鱼人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美人鱼呢?

女公爵的存在,打破了希什曼最后一点不切实际的浪漫主义幻想,他现在已经不会对这些恶心的怪物抱有什么期望了。

与其把心思放到那些怪物的身上,倒不如多花点时间为自己的以后想想。

希什曼这段时间一直呆在至高堡里面,很少出门,因为自己的失误,让尤朵拉险些丧命,他有些愧疚。

所以希什曼腾出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来陪着她。

当然中间还发生了很多小插曲,比如拜占庭的使团,见到尤朵拉进入至高堡这么长时间,自然是心急如焚。

都说那个尤朵拉小姐受伤了,可伤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弄不好真的那个女猎人就要捷足先登了。

这一个月,要是两人真有什么事情的话,怕是孩子都怀上了。

希什曼是知道,尤朵拉的身体恢复得非常迅速,只趟了半个月,就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但是新的问题很快就出现了。

希什曼摸过女公爵的手,虽然确认了她有脉搏,但是也确认了她的手是冰冷的,比尸体强不到哪里去。

而现在尤朵拉,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

希什曼之前只是以为尤朵拉失血过多,造成的体温下降而已,但这几天尤朵拉嘴唇冻得发紫,希什曼才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无论盖多厚的被子,尤朵拉的身体都是冰凉地,虽然比起女公爵还是稍好一点,至少有那么一点点的温度,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但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尤朵拉虽然每天要忍受着低温的折磨,好在她并不像男爵那些人一样畏惧火光,在房间里生起壁炉,也不至于太难过。

更重要的是,尤朵拉居然可以在黑暗中看到东西了,而且视野变得极远。

希什曼注意到,尤朵拉在看向远方的时候,那瞳孔向外张开,在黑夜中就像灵敏的野猫一般,眼中绽放着红光,可以看清楚黑暗中的一切事物。

希什曼也不好说着究竟是福是祸了。

尤朵拉身上裹着被子,坐在壁炉前,手里捧着一杯热茶,小口小口地嘬着,像极了一个换上严重感冒的病人。

“再弹一曲吧。”

尤朵拉看着坐在身旁的希什曼,笑道。

希什曼坐在火炉旁,此时手里正拿着一把吉普赛琴,懊恼地看着尤朵拉道:“这都弹了多少曲了,你还要听什么?”

“就听上次你唱的那个,关于扑克牌的那个。”

尤朵拉捧着热茶狡黠一笑道:“就是你给那个叫安娜的小姑娘唱的那一首。”

希什曼嘟囔道:“歌词是英语,你又听不懂。”

“我怎么听不懂?那黑桃是士兵的剑,梅花是战争的武器,方块意味着财富。”

尤朵拉微红的眼眸看着希什曼,一脸笑意道:“那都不是你心的形状,那你的心是什么形状呢?伯爵大人。”

“红桃!”

希什曼脖颈一偏,后悔自己怎么会说出这么中二的话来,偏偏前几天伊索达尔来探望,还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尤朵拉。

这对希什曼来说,也是一次公开处刑。

“哦!是红桃啊。”

尤朵拉做恍然大悟状,问道:“那红桃代表了什么呢?”

“啊!我求你不要说了。”

希什曼恨不得一头装死在火炉上,连连道:“我唱!我唱还不行吗!”

“这还差不多。”

尤朵拉脸上的笑容,是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就像一个幸福的小女人一样,满怀期待地看着希什曼,听他为自己专门弹唱的,关于爱情的歌谣。

希什曼抚动琴弦,悠悠地唱了起来。

依旧跟以前一样,琴弹得勉强,歌唱得凑合,不过那效果,可是出奇地好。

希什曼一曲弹完后,发现尤朵拉悄悄挪动着椅子,已经靠在了自己身旁,那痴迷的眼神,简直跟那时的安娜一模一样。

尤朵拉的朱唇在炉火的照耀下,反射着诱人的光泽。

她将脸慢慢朝着希什曼靠了过去。

“等等。”

希什曼心跳莫名地加速,扶住了尤朵拉的肩膀道:“等等,别,等一下,等一下……”

尤朵拉见到希什曼这种反应,知道他并不抗拒自己,而是没有做好准备迎接即将发生的一切。

“你还要等谁?”

尤朵拉朱唇微启,问道:“等你的妮娜小姐吗?”

“不,不,等一下,等一下……”

希什曼这个两世老处男,主动出击追人家安娜的时候,那股子不要脸的中二劲儿,在尤朵拉的面前荡然无存。

现在的希什曼,就像是被大姐姐告白的纯情小处男,只能避开对方的目光,红着脸局促地看着自己的鞋尖。

尤朵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一双纤细的玉臂勾住了希什曼的脖子,妩媚笑道:“人家的身体都已经被你看光了,准备不认账吗?”

“不,不……”

希什曼连忙道歉道:“我错了,我真的错的,我不该在你躺着动不了的时候那么调戏你,我错了,求放过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在去见那个瓦拉几亚女大公的时候,你跟我说,如果你死了,人家要为你守一辈子活寡才行,不然下了地狱也不会放过我。”

尤朵拉笑道:“现在您也活着回来了,那是不是代表,我可以去嫁给别人了?”

希什曼躲闪着尤朵拉的目光,没有说话。

“看看……”

尤朵拉叹了口气道:“我看那个小亚历山大还不错,要不我就嫁给他算了。”

希什曼老脸一横,是死是活管它那么多呢,干脆说道:“小兔崽子他要是敢娶,我把他腿打断。”

“那您想怎么样呢?”

尤朵拉又把脸贴近了几分道:“半个月前,您接见了拜占庭的使团,这段时间副议长可是一直在向外宣传,您即将迎娶拜占庭长公主的事情,我已经二十四岁了,您即将要结婚,还不准我嫁人,您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我是怎么想的……

希什曼终于正视了尤朵拉的目光,说道:“尤朵拉,在这之前,我先问你一个问题……”

“可以。”

尤朵拉说道。

“啊?”

希什曼一愣道:“可以什么?”

尤朵拉婉然一笑道:“我不在乎您以后会跟多少女人有染,像您这样优秀的男人,这是无法避免的吧。”

希什曼哑然,尤朵拉原来早就猜透了自己的心思。

“所以您不用想那么多,我从来没认为您是一个专一的人,您甚至娶不娶我都无所谓。”

尤朵拉双手勾着希什曼的脖子,诱人的红唇几乎贴到了他的嘴角,轻声道:“吻我就好。”

希什曼一把紧抱住尤朵拉冰冷的娇躯,将她发冷的香唇和丁香小舌含入口中。

就像果冻一样,柔软而又冰凉。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数十年的感情似乎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希什曼伸出双手,搂住了尤朵拉水蛇般的细腰,却忽然摸到了缠在她腰上的止血布,想着尤朵拉还有伤在身,这才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尤朵拉!”

希什曼亲吻着尤朵拉软玉般的脖颈,说道:“我们去东方,去找到我那个王八蛋先祖,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渴血症。”

“您又感情用事了……伯爵大人。”

尤朵拉感受着,希什曼的双唇在自己玉颈间游走着,眼神有些迷离,但还是说道:“前几天,您向伊索达尔妹妹认错的时候说过什么?您说从今以后,在没有完整情报支撑的情况下,再也不会意气用事,让自己身处险境了。”

“那不一样。”

希什曼贪婪地吮吸着尤朵拉身上少女的芬芳,微微气喘道:“上次是为了我自己的私欲,而这次……我是为了你。”

“都是一样的……啊!”

尤朵拉一声娇呼:“你……弄疼我了……”

两人衣服还穿着,当然还没跨出那脱胎换骨的一步,而是希什曼不小心触碰到了尤朵拉小腹处的伤口。

“啊……对不起……”

希什曼停下了不知不觉有些粗暴的动作,轻搂着尤朵拉说道:“尤朵拉……我会娶你的。”

“我不用你娶。”

尤朵拉感受着希什曼温暖的怀抱,一脸甜蜜道:“已经够了,迎娶长公主安娜吧,那样对康斯坦察才是最佳的选择。”

“不够。”

希什曼又给了尤朵拉一个充满爱意的热吻,两人嘴角的涎丝,在火光下显得异常淫霏。

“够了,伯爵大人。”

尤朵拉脸上浮出些许红霞,说道:“自从我,还有伊索达尔妹妹,我们被从奴隶市场带到至高堡的时候,就已经是您的人了,永远都是您的。”

“不够,我说了不够!”

希什曼手心感受着尤朵拉冰冷的娇躯,一个早就想做的事情,从他的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第三十二章 邪恶的大计划(下)

“为什么?大议长先生?”

“我反对!”

狩猎队的议员老爷子狠拍着桌子道:“这种荒唐渎神的事情,跟那些异教徒有什么区别!”

市长卡尔也摇头道:“抱歉,大议长先生,恐怕这次我也要反对了。”

“反对。”

“反对。”

“…”

今天的希什曼,召开了一次临时大议会,打出的名义,是要商讨关于佩切涅格人牵往多瑙河口,如何安顿的问题。

这件事情市政厅早就拿出了一份完备的方案,根本用不着召开大议会来商讨的。

无非的多了一些人口嘛,早些时间财政紧张的时候,可能市政厅还会头疼一会儿,但现在从佩切涅格缴获的战马、毛皮等物资已经变现,而且希什曼率军出征,还从保加利亚国王手里狠狠敲了一笔竹杠。

现在的康斯坦察,财政可是宽裕得很,而且最近还与阿基坦、法兰西、以及布列塔尼达成了贸易协议,明年的情况只可能更好。

有钱,什么事情办不成呢?

希什曼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先是一顿鸡蛋里挑骨头,指出了市政厅计划中存在的一些漏洞。

比如部落定居,佩切涅格人能否适应?

如何保证佩切涅格部落的内部稳定?

如果佩切涅格人反叛,应急预案做好了没有?

这些细节,市政厅虽然考虑到了,但拿出的应对方法确实有些勉强,最后都被希什曼一一推翻了。

在这个时候,希什曼提出了最核心的问题:一万多人口,大多是女性,那么的人,婚姻问题怎么解决?

康斯坦察可没有那么多光棍。

这个切入点很是奇怪,确实市政厅只准备了让这些女人,嫁给康斯坦察那些尚未婚娶的农民,而没有考虑过具体数量的问题。

希什曼从民政司调取的一份文件拍在了桌子上,双方适婚人口,有两千多人的差距。

剩下的两千多人怎么办?

希什曼抛出的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

市长卡尔只能起身道歉,承认市政厅的方案确实存在很大漏洞,而且这个漏洞目前无法弥补。

就在这个时候,希什曼见时机成熟,抛出了一个让所有人下巴都惊掉的解决方法。

修改法律,允许一夫多妻。

大议会顿时炸开了锅,特别是狩猎队的老爷子差点跳到了桌子上,于是刚刚那群起反对的一幕,就此出现了。

“伯……大议长先生,恕我直言,您真的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市长卡尔手中拿着那份民政司的文件,说道:“最近我们和罗马的关系刚刚升温,您这样做,可能会把我们这段时间的外交努力全部化为乌有。”

罗马抛过来橄榄枝,是因为小爷写信准备改信归附了,跟你们的外交努力有个半毛钱关系。

希什曼反驳道:“卡尔议员,当年康斯坦察废除奴隶的时候,也是一片反对声音,甚至有人痛斥我为魔鬼,作为盟友的威尼斯摆出的脸色也不太好,可现在,你认为废除奴隶是错误的吗?”

市长卡尔哑然,上次废奴,得罪了所有跟奴隶贸易挂钩的国家,事实上就是所有国家。

因为现在没有哪个国家是没有奴隶的,像君士坦丁堡的贸易份额中,奴隶至少占了三分之一以上。

希什曼当时的举动,可是一口气动了所有国家的蛋糕。

但还是熬过来了。

而这次,希什曼又要像以前那样,伤害所有天主教国家的宗教感情了。

虽然那些贵族们情人多到自己都记不清,那些教士在修道院里养妓女,但一夫多妻,这是冒犯上帝的行为。

康斯坦察的敌人可不是个小数目,市长卡尔担心的不是亵渎上帝的问题,康斯坦察的人民,现在还有几个真正信仰上帝的?

不说康斯坦察,那些贵族和教士们,就真的那么信仰上帝吗?

但一夫多妻,会让康斯坦察落人口实,让那些康斯坦察的敌人们,有了一个团结在一起、针对康斯坦察的借口。

蚁多咬死象,这才是市长卡尔最担心的事情。

这种事情,伯爵大人肯定也能想到,但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

“大议长先生。”

市长卡尔继续问道:“您有了一个完整议案了吗?”

“当然有。”

希什曼让侍从给所有人拿了一份文件,说道:“主要是关于财产分割的问题,丈夫再娶,需要征得妻子的同意,如果妻子不同意,丈夫强娶,那妻子有理由起诉离婚,法官应当支持,财产对半分割。”

“再娶之后,如果出现离婚问题,需要将家庭财产按夫妻的人数等额分割。”

“所有子女享有第一顺位继承权,顺序不分先后,如无意外情况,不得无故剥夺子女继承权,爵位继承除外。”

“…”

“…”

希什曼给他们拿出来的,是自己已经修订好了的新版《婚姻与家庭继承法》。

众议院看完之后,只觉得非常公正,而且再娶之后,那多到可怕的离婚事由,让多娶一名妻子的成本非常高昂。

“多名妻子如果不想同床,丈夫应当合理安排自己与各个妻子的同床时间,如无特殊事由,超过两个月没有与某位妻子同床,则视为感情破裂,该妻子有权向法院起诉离婚,法官应当支持。”

这条款对男人来说,也太苛刻了些。

众议员纷纷沉默了下来,这个法案出台,说实话完全能够解决佩切涅格女性人口过剩的问题,康斯坦察的人口出生率,肯定会大幅上涨一段时间。

只是……这怎么都感觉有些小题大做了。

这个新法案明显不是针对那些腰缠万贯的贵族、富商,他们要是多娶之后离两次婚,那再多的财产也经不起分割的。

反倒是那些农民,本身财产就不多,也就不会在乎这些,而且佩切涅格那些草原壮妇也不会在乎这些,在她们的习俗中,根本没有离婚这个概念。

所以这法案基本都是为农民而量身设计的,对贵族和富人来说,再结一次婚,还不如养几个情人、去几次妓院来得实在。

“大议长先生……”

市长卡尔的看法有些改观了,他并不在乎这些法案中的某些条款,跟异教徒的教义有些相似。

市长卡尔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大议长先生,这个法案,可不可以改成仅限于农民,或者财产多于一定数量,就排除在外,这样我们说不定可以吸引更多的劳动力来到康斯坦察……”

“卡尔议员,您忘了,康斯坦察宪法第一条,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这么做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希什曼笑道:“而且……不把富人排除在外,才能够吸引更多的人来康斯坦察,相信我,议员先生,明年康斯坦察法院收取的诉讼费用,会是一笔可观的收入。”

希什曼很有信心,因为这个消息传出去,只会是一句话:在康斯坦察,可以一夫多妻。

那些在君士坦丁堡花天酒地的贵族们,肯定会高兴得叫出来,然后偷偷地收拾细软,拖家带口地来到康斯坦察,一口气跟自己喜欢的多个情人集体结婚。

那些没有法律意识的特权阶级,一定会被看上去很美好的《新婚姻法》狠坑一把,变成穷光蛋都是有可能的。

明年的康斯坦察,肯定会多出很多富婆来,看来自己可以多投资一下服装和化妆品行业,明年一定是热销商品。

“这怎么可以!”

狩猎队的老爷子看到市长卡尔动心了,突然拍着桌子大吼道:“我们肯定会被扣上异教徒的帽子!要是罗马对康斯坦察发动了十字军,我们该怎么办?”

“老爷子,稍安勿躁。”

希什曼示意老爷子坐下消消火,说道:“教宗要是想给我们扣帽子,他早就扣下了,至于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扣,不是因为我们表现得如何虔诚,而是因为他不敢。”

“如果他想的话,康斯坦察早年把那些教士赶出康斯坦察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被视为异端了。”

“这一次的教宗,肯定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老爷子您大可放心,即使教宗发疯真的组建了十字军,也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

希什曼冷笑一声道:“医院骑士团和圣殿骑士团,马上就是我们的了,教宗凭什么敢发动十字军?”

众人一愣,照这么一说,那是完全没问题了,可还有几个议员犹犹豫豫,准备着反驳希什曼的观点。

“最后说一句,立法权我可不记得交给过大议会。”

希什曼喝着茶,扫了一眼众议员道:“这并不是个议案,而是马上要颁布的新法律,请大家来,只是为了让大家提提意见,也仅限于修改意见,不包括反对意见。”

众议员恍然,原来这件事情伯爵大人已经作出决定了,并不是写出议案让自己这些人审议通过来的。

众议员闭上了嘴。

一直没有说话的副议长放下了手中的法案,轻咳了几声,向着希什曼道:“大议长先生,我有一个问题。”

“副议长先生,您说。”

希什曼对副议长,至少表面上还是很客气的。

“这个法案确实是个好法案,换做以前我一定全力支持,不过现在……”

副议长干瘪的嘴唇微微张启:“您别嫌我多嘴,对于这个议案……您认为拜占庭会怎么想?”

第三十三章 邪恶的大计划(下)

姜还是老的辣。

不愧是副议长,一眼就看出了这个问题的关键所在。

什么十字军,什么离婚分财产,什么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对希什曼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东西,这些议员反对了半天,都没有抓住重点。

真正能让希什曼感受到威胁的,是面对近在咫尺的拜占庭帝国。

当副议长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众人纷纷醒悟了过来。

最近希什曼接见了拜占庭帝国的使团,关于伯爵大人即将娶长公主为妻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

威尼斯和热那亚人说了要在康斯坦察修建学校,结果两位总督回去之后一直没有了下文,怕也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也在持着观望的态度了。

可希什曼对这件事情,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表态,尤朵拉还是住在至高堡中,妮娜修女也一直以看病的名义,每天去至高堡。

这也让外界流传出了一些不好的传闻。

虽然大议会的这些人,都不相信伯爵大人在这种时候还分不清轻重,但也难免有些多疑了起来。

世人皆知,以前所有的仆人都已经被解雇了,除了老管家外,就只剩下一些在城堡外围负责警戒的士兵。

老管家天天流连于妓院之间,至高堡就只剩下伯爵大人和尤朵拉小姐两个人了,当然,还有那个每天按时去看病的妮娜修女。

孤男寡女,很难让人不起疑心。

这个时候,伯爵大人突然提出想要修改法律,实行一夫多妻制,难不成……

不,不。

伯爵大人不是那么荒唐的人,他怎么会做这种蠢事情。

拜占庭的使团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怕是会气得连夜回到君士坦丁堡。

“没关系。”

以上的这些东西,希什曼都已经想过了,他做出这个决定,就已做好了面对这一切的准备:“拜占庭那边我自会去解释,阿莱克修皇帝是个聪明人,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与康斯坦察结盟的机会。”

真的吗?

在你要娶人家女儿的节骨眼上,突然改变法律承认一夫多妻?阿莱克修斯皇帝会没有想法吗?

阿莱克修斯皇帝不会认为你是在故意羞辱他吗?

众人心里都没有底。

希什曼这句话一说出口,副议长便知道伯爵大人是铁了心要这么做了,于是很识趣地没有追问下去。

副议长一闭嘴,现在除了愤愤不平的老爷子外,其它人都沉默了。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希什曼站起身来说道:“明天我让人在中央广场正式贴出公告。”

说完,希什曼离开了会议室。

“副议长!副议长!”

罗斯议员站起来大呼道:“只有您能拦住伯爵大人了,您倒是多劝伯爵大人几句啊!”

劝?

这事要是劝得住,那希什曼就不会是伯爵大人了。

希什曼想要干什么,副议长已经大致猜到了。

副议长不禁感叹着,伯爵大人虽然睿智而英武,但还是太过年轻,终于还是会做出一些年轻人才会做的事情出来。

关于这些事情,副议长是不会去触这个霉头的,即使他非常希望康斯坦察能够跟拜占庭帝国从竞争走向合作。

但这些东西,跟伯爵大人本身比起来,还是微不足道的。

如果这次联姻会让希什曼本人出现什么问题,那么不要也罢。

只见副议长慢慢摇了摇头,说道:“如果伯爵大人能说服阿莱克修斯皇帝的话,这件事情对康斯坦察来说是件好事,大家不用那么担心,情况再糟糕,能够跟废除奴隶制的时候相比吗?”

罗斯议员也闭嘴了,当时康斯坦察举世皆敌,但废除奴隶制之后,进入了一个急速发展的阶段,仅仅数年,整个世界都没有人敢再向康斯坦察表露敌意。

是啊,如今康斯坦察兵强马壮、贸易繁荣,最多就被人嚼嚼口舌,谁又敢真的向康斯坦察发难呢?

保加利亚的前国王,就是前车之鉴,现在他还在卡尔瓦那城堡里面昏迷着呢。

副议长在女秘书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了会议厅。

“你有机会了。”

副议长对着女秘书轻声道。

“啊?”

女秘书搀着副议长的手臂,说道:“可是,在上次宴会,伯爵大人连正眼都没看我一下。”

“不,伯爵大人对你的感官还是不错的,我能看得出来。”

副议长用他那因为岁月而有些枯萎的手掌,轻轻抚摸着女秘书光滑的手背,说道:“这次伯爵大人建立一夫多妻制,你很有机会。”

女秘书低着头道:“那……我要怎么接近伯爵大人呢?”

“那个叫小亚历山大的军官,伯爵大人很器重他。”

副议长问道:“上次我让你去接近他,怎么样了?”

“不太好。”

女秘书摇头道:“他好像对那个叫叶菲米亚的女人很感兴趣,这段时间一直去母马横幅酒店见她。”

副议长又问道:“那安德烈呢?”

女秘书还是摇头。

“那……老管家呢?”

副议长摸着女秘书的手背,发现她搀着自己的手轻轻僵了一下。

女秘书低头道:“……还没有。”

“那个老管家喜欢去修道院旁边的那所妓院。”

副议长步履蹒跚地走下大议会的台阶,说道:“去妓院勾引他,跟他上床,让他带你去至高堡。”

“是。”

女秘书的表情似乎有那么一丝的挣扎,但副议长完全没有注意到。

……

……

希什曼坐在自己的马车里,在回到至高堡的路上。

自己已经尽力了。

骑士这不光是为了希什曼自己,也是为了那些自己亏欠了许多的人。

马车在行进中,康斯坦察的马车本来就少,行人们虽然不知道里面坐的是谁,但都知道这种公务马车,在非特殊情况都是不会动用的,于是纷纷避让着。

一路畅通无阻。

“吁——”

马车夫拉动缰绳,马车停下。

“到了吗?”

“伯爵大人……有人……”

马车夫正准备解释着,突然大叫一声:“喂!你们要干什么!喂!”

马车的门一下被推开,一个脸上蒙着黑纱的身影走了进来,坐在了希什曼的身边。

“啊?”

希什曼看清了来人,对马车夫说道:“没事,继续走吧。”

马车夫看来是受了惊吓,愣了片刻才回答道:“是!”

马车又往前走了起来。

“伊索达尔。”

希什曼轻搂着那身影的肩膀,笑道:“怎么今天有空主动来看我了?真是难得,想我了吗?”

“伯爵大人,几天前我刚拜访过您。”

伊索达尔的语气还是冰冷,但似乎带着那么几分莫名的怒意:“您答应我的事情,那么快就忘了吗!”

“你已经知道了?”

希什曼松开了伊索达尔的肩膀,狐疑道:“大议会里面有你的人?”

“为什么又要做出这种蠢事!”

伊索达尔没有回答他,而是压低了声音道:“尤朵拉姐姐还不知道吧?她不会支持你这么做的!”

“伊索达尔,你错了。”

希什曼已经能感受到伊索达尔正压抑着自己的怒火,看着她平静道:“我这么做,可不光是为了尤朵拉。”

“对,还有妮娜修女,还有鲍西娅小姐!”

伊索达尔抓着希什曼的衣领道:“还有谁!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这是您自己说的,可现在,您为了自己的私欲,弃康斯坦察的利益于不顾,拜占庭很可能会跟我们翻脸的您想过吗!”

“想过,阿莱克修斯皇帝是个谨慎、且很能隐忍的人,他即使以恶意来揣摩我,也不会翻脸的。”

希什曼从来没有见过伊索达尔像今天这样失态,也难得地用非常郑重的语气说道:“你认为我是为了个人的私欲吗?”

“不是吗!”

伊索达尔反问道:“您这么做有必要吗?尤朵拉姐姐喜欢您,她不会在意究竟能不能嫁给您,您直接娶了长公主不行吗!您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再娶妮娜修女和鲍西娅小姐吗?”

“情人不好吗!”

伊索达尔怒嗔道:“为什么非要娶她们!那么多贵族都有情人,为什么您不行!有谁会在意这些吗!”

“我会很在意。”

希什曼直视着伊索达尔漆黑的双眼,说道:“伊索达尔,我以前应该跟你说过,这个世界上除了利益和肉欲之外,还有着爱情。”

“呵。”

伊索达尔冷笑一声的道:“您的爱情,未免也太多了些。”

“嗯,是不少。”

希什曼承认道:“她们都是我的,不止是她们,也包括你。”

面对这一句近乎于宣誓一般的话,伊索达尔在以前,一定会找个机会跳下马车,跑到没人的地方平复小鹿乱撞的内心。

但是现在,伊索达尔觉得这太反常了。

这不像是伯爵大人做出来的事情。

“您有事瞒着我。”

伊索达尔盯着希什曼的眼睛道。

“是。”

希什曼笑道:“你不是也瞒着我吗,大议会有情报司的人,我一直都不知道。”

“我从没瞒着您,只不过您自己一直没有问而已。”

伊索达尔贴近了希什曼的眼睛,逼问道:“您到底想干什么。”

“你这么主动,我还真有些不适应。”

希什曼笑道:“你知道的,我做事情从来不会只有一个目的,但我暂时不能告诉你,这件事情牵涉太广了,不过你放心,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你会发现,我依旧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智慧的人。”

“……”

伊索达尔眼神奇怪地看着希什曼,满是怀疑。

“对了,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伊索达尔,你确实包括在‘她们’里面。”

希什曼趁她不注意,一把挑开了伊索达尔的面纱。

伊索达尔立刻转身,打开车门,纵身跳了下去。

“喂!”

希什曼大叫一声,伊索达尔的人影已经消失在屋檐下。

看着手里拿着的黑色面纱,希什曼满是遗憾,只能把那黑纱悟在鼻子上,深吸着上面残留的香味。

就像个偷内裤的变态一样。

第三十四章 两大囚徒

希什曼回到了至高堡中。

他刚想把这个消息告诉尤朵拉,却被妮娜早早地拦在了门口。

“伯爵大人。”

妮娜鼓着腮帮子,像是有些生气,不过那可爱的脸蛋,总是让人想伸出手指戳几下的冲动。

“嗯?妮娜小姐。”

希什曼赶紧把手里的黑纱藏了起来,笑道:“妮娜小姐,今天这么早就换完药了吗?”

不料妮娜像一个将哭未哭的小女孩一样,看着希什曼说道:“伯爵大人,我有个问题要问您。”

希什曼点头道:“嗯,说。”

妮娜问道:“您说过,您从来不会骗人的,对吧?”

正面的回答这个问题的人,都是傻子。

希什曼迅速判断了一下目前的情况,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果然,妮娜气呼呼地说道:“那个本神父,他醒了。”

“醒了?”

希什曼没想到那个本神父被刺穿了脖子,居然真的活了过来,在地牢那种阴暗潮湿的环境下,伤口没有感染简直是奇迹啊。

“伯爵大人!”

妮娜水灵灵的大眼睛愤怒地看着希什曼,说道:“本神父并没有得什么疯病!您骗了我!”

希什曼一愣,问道:“他还跟你说了什么了?”

“没有了。”

妮娜一副可爱却又带着凶恶的模样,看着希什曼道:“本神父说话还很困难,我让他先休息了。”

哦,没把女公爵的事情说出去就好。

妮娜这个小妮子,要忽悠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妮娜小姐,你见过喝醉酒的人吗?”

希什曼向妮娜走近了两步,说道:“你见过有几个醉酒的人,会承认自己喝醉了,嗯?”

“这……这……”

妮娜哑口无言。

看,就是这么容易搞定。

“不要多想了。”

希什曼趁机捏了一把妮娜那软乎乎的肉脸,说道:“我说了,我不会骗你的,这辈子都不会骗你的。”

这话听上去有些奇怪,什么叫这辈子不会骗我……

妮娜羞红了脸,低下头认错:“对不起伯爵大人……我又……”

“好了好了。”

希什曼轻轻拍了拍妮娜的后背,又揩了几把油,说道:“以后不要再那么轻易地相信别人了,我不会说第二遍了,记住了吗?”

“嗯,嗯。”

妮娜很乖巧地连连点头,说道:“那伯爵大人,我先走了,那个本神父……”

“你先回去吧。”

希什曼说道:“本神父那边我会去看看他的,你明天照常来,不过进地牢之前,先跟我说一声。”

妮娜嗯了一声,随即拿起自己那个大大的医药箱,显得很吃力地一步一晃,走出了至高堡的大门。

希什曼有些看不下去,对着门口的卫兵道:“帮她一下吧。”

“是!”

卫兵追上了妮娜,把她的医药箱扛在了肩上,帮她送回了修道院。

老神棍居然醒了。

希什曼打开了地牢的大门,往里走去,来到了关押本神父的囚牢。

本神父还是在床上被锁链紧缚着,不过显然没有昏迷时候那么老实,他正不断挣扎着,想要努力挣开锁链的束缚。

“别费劲了。”

希什曼打开牢门,走了进去说道:“你要是能挣脱了,我把我的头盖骨给你当碗使。”

本神父看着希什曼,眼神毫无感情,喉咙里像是被卡住了一个什么东西,声音嘶哑地说道:“放开我。”

“本神父,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所以我们已经两清了。”

希什曼微笑地看着本神父道:“认清你自己的处境,只要我高兴,随时可以一刀砍了你。”

这种简单的逻辑,似乎并不适合本神父那奇特的脑回路,他还是死盯着希什曼,重复道:“放开我。”

武力威胁是最低级但是有效的手段,现在失效之后,希什曼就要开始换一种方法了。

“本神父,我听说鲍德温四世陛下在罗马多方游说,很可能会发动新一轮的十字军,目标是耶路撒冷。”

希什曼嘴中不断发出“啧啧”的声音:“但是可惜啊,您这么强大的一个战斗力,只能呆在这个地牢里,可惜,太可惜了。”

本神父听完,停止了像野兽一样的挣扎,说道:“放我离开。”

我还以为你能硬多久呢,没想到这么两下就软了。

“我为什么要放你离开呢?本神父?”

希什曼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不慌不忙地说道:“如果我放了你,你回过头来杀我怎么办?”

本神父说道:“我可以向上帝发誓。”

“别来这套。”

希什曼摆手道:“你认为我会信吗?”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

本神父神情冷峻道:“背信弃义的异端!”

“您可闭嘴吧。”

希什曼说道:“我的使节已经从罗马回来了,而且康斯坦察已经表示,如果教宗有意向发动十字军的话,我们会很有意向参加的。”

“听懂了吗?我的神父大人?”

希什曼拍着自己的大腿说道:“小爷现在是正经的基督徒!以罗马为正统的基督徒,不是什么异端,你知道吗!”

本神父似乎从来不知道害怕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他依旧地看着希什曼,眼神不屑。

也对,这个本神父可是跟女公爵死磕的,整个瓦拉几亚女大公的城堡,被他杀得只剩下了女公爵和男爵两个人。

另外还不知道多少红蜘蛛死在了他的手中,这种人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威胁而屈服呢?

得以德服人才行。

“这次十字军,康斯坦察很有可能会参加,我们将前往耶路撒冷,将圣地从异教徒的手中夺回来,而你……”

希什曼冷笑道:“好一个自诩替上帝惩罚罪人的家伙,当我们在圣地为了上帝奋战之时,你却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带在地牢里。”

“不知道上帝会承认我们这些收复圣地的人,还是会承认你这个把收复圣地的十字军战士,当做异端的小神父呢?”

希什曼用着最嘲讽的语气,恶心着无法动弹的本神父。

本神父只能无能地怒吼着,脖子的伤口再次撕裂,洁白的止血布被鲜血染得通红。

“好好想想吧,本神父,过几天我再来看你。”

希什曼说完,没有给本神父留下任何时间,直接锁上了囚牢的大门,施施然离开了。

对了,那个女公爵呢。

希什曼朝着地牢深处走去,来到了关押女公爵的地方。

一个多月过去了,女公爵的状态非常不好,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她自己撕烂了,现在被铁链锁着,浑身赤裸地蜷缩在地牢的角落。

女公爵的右手是没救了,被本神父砸断的左手已经完全恢复,但由于长时间接触潮湿的地牢,女公爵的身体已经白得有些骇人。

那肤色不再是之前的雪白,而是死尸被水泡久了之后,那种凄冷的惨白。

蜷缩着的女公爵,听到了希什曼的脚步,连滚带爬地尽力靠近着门口,双膝跪倒在地,颤声道:“我的主人,您卑微的奴仆恭迎您的到来。”

希什曼看着女公爵,自己可没对她做任何奇怪的事情,这个女公爵在半个多月以前,就开始以主人来称呼自己了。

“尤朵拉恢复得不错。”

希什曼走到女公爵的跟前,说道:“抬起头来。”

“是……”

女公爵缓缓直起了身体,将头仰了起来,丝毫不顾胸前早已春光乍泄。

“嗯?”

希什曼蹲了下来,惊讶地发现,女公爵的嘴上,那四片口器一样的东西,居然像腐肉一样脱落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正常人类的嘴唇。

此时的女公爵,跟一个正常的人类女子没有任何的区别。

“怎么回事?”

希什曼看着女公爵的眼睛,她眼眸中的红光,已经像萤火虫一样黯淡了,仿佛就只剩下一丁点的火星,随时都有可能熄灭。

“主人,我需要血……”

女公爵的身体因为寒冷而颤抖着,哀求道:“主人……我要冻死了……”

希什曼拉起女公爵的手腕,摸了一下她的脉搏,已经非常微弱了,如果不用力按下去,根本感觉不到脉搏的跳动。

“你的嘴……”

“没有血……”

女公爵娇弱的身子又蜷缩了起来,轻声抽泣道:“主人……我永远忠于您,求求您给我血……”

希什曼看着一旁的餐盘,那本是一块肥嫩的牛排,并没有被吃一口,但是上面的汤汁已经被吸得干干净净,连牛排的颜色都有些不正常了。

显然女公爵并没有吃它,而是把那牛排放到嘴里吮吸着,想要从那牛排里吸出一点血来。

为什么不干脆吃下去呢?

再怎么吸也不会比吃下去有更多的血啊。

“主人……主人……”

女公爵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墙角哭泣着,在没了那四瓣恶心的口器之后,那样子异常可怜,完全就是一个无助的少女,在恳求希什曼的帮助。

“不吸血,就会死吗?”

希什曼问道:“你那四瓣口器,也会腐烂掉?”

女公爵呜咽着点头,说道:“冷…”

希什曼站起身来,沉默地走出了女公爵的囚室。

“不!主人!主人!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囚室内传来女大公的哀嚎,已经锁链撞击的声音。

希什曼面无表情地走出了地牢,大叫道:“卫兵!”

“在!”

一名卫兵跑了过来。

为了保险起见,现在至高堡的卫兵,已经换成了那四十名跟随希什曼上山的四大营士兵了。

希什曼直接把乔治小队长整个小队给调了过来,作为自己的贴身卫队来使用。

这些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四大营士兵,比那些作为仪仗队的近卫军比起来,可是好用多了。

“去,给女公爵送一桶猪血。”

“是!”

第三十五章 一个公主

新法律修改的事情,最终还是公布了出去。

不出所料,轩然大波。

无数的人围在中央广场,听着那些以念大议会公告为生的人,一条条地宣读着新的婚姻法条款。

允许一夫多妻?

今天中央广场的人格外地多。

当他们听完那些条款之后,又各自脸上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农夫们当然是欢呼雀跃。

女士们刚开始都是义愤填膺,但听完之后,却不置可否。

那些有钱人们,脸上的表情有些难以捉摸。

有的人马上就看了出来,这个新婚姻法看上去很美好,但实际上布满了一个个的陷阱,女方的要求离婚事项太多了,稍不注意,就会因为离婚损失掉自己三分之一的财产。

代价太高了。

那些听到这个消息兴冲冲地赶来,盘算着如何把自己的情人娶回家的商人们,都是一脸失望。

这还不如直接养个情人呢。

而农夫们,自然是想到了北方那些佩切涅格女人,听说伯爵大人出台这个法案,就是为了安顿那些草原的女人们。

换句话说,这个新法案的修改,是为了自己这些农民而修改的。

“万岁!”

“伯爵大人万岁!”

“赞美伯爵!”

“赞美太阳!”

农民们高呼着。

富人们悻悻离开。

没有一个人考虑到上帝他老人家会不会高兴的问题。

这个消息非常劲爆。

在康斯坦察这个不夜之城,每时每刻都有着商船在进出港口,商人们总是最好的信使,他们迅速地把这个消息,传遍了整个欧洲。

一众贵族,当然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纷纷指责康斯坦察亵渎上帝,并呼吁康斯坦察的信徒们反抗希什曼这个邪恶的异端,让康斯坦察回归主的怀抱。

等等。

但是外面的世界闹得再欢,康斯坦察并没有人在乎。

一段时间后,那些叫嚣着要请求教宗发动十字军的贵族们,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一方面因为罗马对这件事情,居然没有任何反应,教宗猊下就像完全没有听到这个消息一样,甚至连一句评论的话都没有说。

而另一方面,这些贵族们动心了。

正如希什曼所预料的那样,康斯坦察的人民,是有仔细阅读条款的习惯的,而那些商人们为了吹牛、夸大这件事,果然只总结了一句话:康斯坦察允许一夫多妻。

于是很多贵族们,带上了自己的情人和全部家当,准备到康斯坦察这片乐土来逍遥快活。

多好的制度啊,自己当初为什么要反对呢?

所以这件事情,也就成了雷声大雨点小的典型。

其实掀起的波澜快速平息,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拜占庭帝国也没有说话。

阿莱克修斯皇帝似乎和教宗猊下一起选择性失聪了,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普世牧首也包括在内。

听说长公主安娜,马上就要嫁给康斯坦察伯爵了,这一道法律下来,阿莱克修斯皇帝居然能无动于衷?

不可思议。

不过换个角度来想,连人家拜占庭帝国都没有吭声,自己这些人还在这里起什么哄呢?不是自讨没趣?

这两大巨头的沉默,让这件事情并没有产生太大的余波。

但阿莱克修斯皇帝最信任的老仆人知道,当皇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气得乱砸东西,一个下午都没有出来,大叫着灭掉康斯坦察,云云。

不过当阿莱克修斯皇帝发泄完了,从房间走出来之后,态度却完全改变了。

阿莱克修斯皇帝说,这件事情,只是康斯坦察想要解决佩切涅格那些女人的问题,并不是特意羞辱帝国,不用往心里去。

一切都跟希什曼说的一模一样。

康斯坦察大议会的议员们也服气了,不再一见到希什曼,就大言这个法案的弊端。

而作为康斯坦察盟友的威尼斯,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居然反常地自己主动提出了搁置一个多月的投资学校问题,并且一个礼拜之内,就把投资的资金全部准备到位了。

康斯坦察在发布公告的时候已经声明了,这是因为康斯坦察将出现大量未婚女子,佩切涅格人也是康斯坦察的重要合作伙伴,应当考虑到她们的幸福问题。

这话很多人是信了。

但像副议长这种人,他非常了解希什曼,就不会信这种糊弄公众的话。

同样的,还有尤朵拉、伊索达尔、叶菲米亚、还有鲍西娅,都或多或少知道了希什曼这么做的目的。

当然还有一个人……安娜,她虽然并不了解康斯坦察的伯爵这个人,但她能看得出来,为了那些佩切涅格女人,哪里用得着这样大费周章。

其根本,是伯爵本人有私心。

好一个康斯坦察伯爵。

拜占庭来到康斯坦察使团的正使,正跪倒在安娜的跟前,一句话也不敢说。

昆塔站在安娜身后,脸上青一阵紫一阵。

“我准备走了。”

安娜看着面前的正使说道。

“陛下也是这个意思。”

正使跪在地上,低头说道:“公主殿下千金之躯,还是不要在这里与伯爵相见了,公主殿下可以跟随使团一起会君士坦丁堡,陛下会邀请康斯坦察伯爵前来,正式与公主殿下见面。”

安娜嘴角微翘道:“我不是回君士坦丁堡。”

“啊?”

正使诧异道:“那您是……”

安娜问道:“皇后生了吧?”

“…生了。”

正使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是个皇子,陛下一直没有对外公布。”

“这么久了居然还瞒着。”

安娜笑道:“是皇后让父亲瞒着的吧?”

“我听闻陛下是为了保护皇子的安全。”

一滴冷汗从正使的额头流下,垂首道:“公主殿下,其它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

安娜摇摇头,怎么可能不清楚,皇后这是摆明了不希望自己与康斯坦察伯爵成婚,想要瞒住皇子出生的消息,把自己骗回君士坦丁堡。

自己如果真要回去的话,最好的结果是被软禁。

“我不会回去的。”

安娜问道:“格鲁吉亚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不太好。”

正使答道:“格鲁吉亚王不愿意臣服,异教徒也停止了进攻,他们似乎也知道,如果继续进攻的话,格鲁吉亚会倒向帝国,所以陛下震怒,正欲发兵征讨。”

“你们回去告诉父亲,不用去了。”

安娜轻轻撩了一下紫裙,说道:“我会亲自去一趟格鲁吉亚的。”

“公主殿下,万万不可!”

正使惊道:“格鲁吉亚近年战乱频繁,首都数次被异教徒围攻,您千金之躯,怎能以身涉险!”

“正使大人。”

安娜笑道:“我只是跟您说一声,没有征求您的意见。”

正使脖子一耿,说道:“公主殿下,陛下有令,要我等务必护送公主回到君士坦丁堡……”

“正使大人。”

安娜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像是在笑,又像是一种威胁,缓声道:“我给你一个选择,是忠于皇后,还是忠于我呢?”

这是什么意思?

正使以头抢地,冷汗淋漓。

“正使大人,我知道您是皇后的人。”

安娜的语气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不过以前是,不代表未来也会是,我给您一个机会,忠于皇后,还是忠于我。”

半晌,正使说道:“我忠于陛下,忠于帝国。”

安娜说道:“我也忠于父亲。”

正使默然良久,叩首道:“公主殿下,我忠于您。”

安娜笑了,她的笑容依旧是那样地优雅而美丽。

“回去吧,正使大人,把我的决定告诉父亲。”

“全部?”

正使说道:“您去格鲁吉亚的事情,我建议还是不要报告陛下,以防万一。”

万一,当然是担心皇后暗地里下绊子。

正使的角色转换的非常迅速。

“不用了。”

安娜非常满意正使的表现,说道:“皇后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是……”

正使说道:“公主殿下,我多一句嘴,那康斯坦察这边的情况……”

安娜笑道:“我都要走了,还能有什么情况?”

“公主殿下。”

正使诚恳道:“我还是建议您与康斯坦察伯爵……不说成婚,至少要联盟,这对您以后重回君士坦丁堡很有帮助。”

“不用成婚,不用联盟,康斯坦察未来会属于帝国的。”

安娜说道这里的时候,眼神冷冽了几分,说道:“你只要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全部如实告诉父亲就可以了,让他不用为我担心,格鲁吉亚会在半年只能成为帝国的附庸。”

“是。”

正使问道:“公主殿下,其它的……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吗?”

“不要做任何事情,特别是不要对我的那个刚出生的弟弟做任何事情。”

安娜似乎是在警告:“我不想被父亲讨厌。”

一个刚出生的皇子,全世界都会以为安娜想要这个皇子的命。

只要那个皇子出了事情,全世界也都会认为是安娜做的。

自己的女儿杀自己的儿子。

阿莱克修斯对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没有防范,这些人过去暗杀,简直是自投罗网,所以安娜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安娜很有自知之明,自己的父亲是为了帝国的安危,做起事来非常谨慎,所以看上去有些钝了。

但实际上,阿莱克修斯皇帝是一个敏锐到极点的人,他对皇宫的掌控力度高到可怕,很多的事情,看上去是秘密,其实都瞒不过皇帝的眼睛。

唯一的漏洞,就是老仆人曾经动过杀皇子的念头,这一点安娜可以肯定自己的父亲是不知道的。

但这是因为父亲极度信任老仆人造成的。

皇宫里,可没有第二个老仆人。

所以安娜想要拿到皇位,就不会去走这些歪门邪道。

她会通过自己的手段,得到能够跟皇后背后势力所抗衡的力量。

格鲁吉亚包括在内,康斯坦察也包括在内。

不过对于康斯坦察,安娜不会再以联姻的方式去争取了,换做以前,安娜不介意牺牲自己的肉体。

但是现在不行了。

安娜为了一个人,要开始珍惜自己的身体了。

第三十六章 南方来信(上)

拜占庭的使团离开了。

安娜消失在了康斯坦察,听城门官说,安娜小姐登上了一艘前往格鲁吉亚的商船。

除了至高堡里面多出了三个人之外,似乎一切都归于平静。

尤朵拉腹部的伤口基本上已经愈合,但是她的体温却永远也升不上来了。

但是很奇怪,尤朵拉虽然染上了渴血症,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喝血的欲望,这让希什曼惊讶之余,又很是欣慰。

如果尤朵拉的嘴变成了女公爵那种模样,自己还真是有些无法接受。

虽然伤好得差不多了,但希什曼一直没让尤朵拉离开至高堡。

女公爵说染上渴血症之后,很多嗜血的虫子都会把自己当成一盘美味的大餐,希什曼不敢让尤朵拉离开至高堡。

若是被蚊虫叮咬,变异成怪物的话,就追悔莫及了。

尤朵拉现在呆在至高堡里面,整天没有什么事情做,与艾米倒是变得熟稔了起来。

艾米现在放弃了保持多年的看蚂蚁的习惯,每天跟尤朵拉呆在一起,缠着尤朵拉要她讲故事。

尤朵拉虽然比希什曼年纪大,但她是从小听着希什曼给自己讲故事长大的,那些童话故事可以说是倒背如流,希什曼会的她基本上都会。

很快,艾米粘人的对象就从希什曼,变成了尤朵拉。

这让希什曼很是痛苦,这俩人呆在一起,就没自己什么事了,以前还能找个机会从尤朵拉的身上揩揩油,或者没事的时候,可以把艾米抱在怀里,像个宠物一样撸一撸她柔顺的头发。

但现在艾米已经把尤朵拉完全霸占了,揩油是不可能了,当着尤朵拉的面抱着艾米的话,会被当做变态的。

所以希什曼被两人鸠占鹊巢了。

但这样也好,希什曼终于可以把一些心思,花费到地牢里面那两人身上了。

“伯爵大人!”

希什曼刚想走进地牢,只见乔治队长快步跑了过来。

“报告伯爵大人!”

现在作为希什曼城堡卫队队长的乔治,立正道:“酒馆来信!”

“嗯?”

酒馆,指的是母马横幅酒馆。

乔治队长经过了瓦拉几亚古堡中的一战,已经成功挤进了希什曼的核心圈子,虽然只是处在核心的外围。

因为乔治队长虽然知道了酒馆的存在,但那只是一个代号而已,这个“酒馆”究竟是什么,乔治队长只知道这是一个伯爵大人的情报机构,具体的内容,希什曼还没有告诉他。

但乔治队长已经很高兴了。

至于跟伊索达尔对接的信使,以前是尤朵拉来担任,而现在,换成了希什曼的副官,小亚历山大。

这两位新进干员,目前工作上的表现都很不错,一些事务处理得都很漂亮,让希什曼省心不少。

以前有事还得派人去妓院把老管家抓回来,真是麻烦得不行,希什曼终于不用再忍受那个可恶的老东西了。

现在那老家伙天天去妓院,甚至已经连续几天没有回来了,希什曼也懒得去找他了,并且默默祈祷着,哪位神仙大人长长眼,让这个老不死的得个马上风,别让他再去祸害人家小姑娘了。

如果自己是妓女,也很不愿意天天面对这样的老头子的。

希什曼从乔治队长的手中接过了信件拆开,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点了点头道:“辛苦了,下去吧。”

“是!”

乔治队长恭谨退下。

在大门关上之后,希什曼脸色剧变,拿着那封信,确认了之前没有被谁拆封过,长舒一口气。

这信的内容要是被第三个人知道了,可是比让他再去一次瓦拉几亚古堡还难受。

因为这封信,是来自南方。

不是君士坦丁堡,而是比君士坦丁堡更南方的地方。

北非。

亚历山大港。

阿尤布王朝。

萨拉丁。

那是一段非常隐秘的过去,整个世界上,只有希什曼,还有那个亚历山大城内,阿尤布王朝的苏丹。

萨拉丁·阿尤布·本。

这是一个非常有名的人,堪称青史留名、流芳百世。

关于历史上,萨拉丁和狮心王的那一段故事,连希什曼这个对历史不甚了解的人都耳熟能详。

大舰巨炮的时代来临之前,希什曼一直认为萨拉丁和狮心王的那一段故事,才是真正的男人的浪漫。

一个逊尼派的异教徒,却是中世纪骑士精神的典范。

当年希什曼十二岁的时候,老伯爵暴死,他想要保住康斯坦察。

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吉普赛人早就把这些事迹编成了一个个精彩绝伦的故事。

希什曼得到了威尼斯总督的支持,通过一笔数额庞大的无息贷款,控制了康斯坦察的军队,斩首包括保加利亚国王在内的一万余人。

这事地球人都知道。

但是还有很多事情,是地球人不知道的。

比如,希什曼当初的第一个目标不是威尼斯,他在去威尼斯之前还去了一个地方。

那个地方就是开罗。

他在开罗见到了一个叫萨拉丁的人,并且希望得到他的帮助。

那时的萨拉丁还不是苏丹,那时天主教最大的敌人,还是法蒂玛王朝。

两人见面聊了很久,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希什曼转头去了威尼斯,后来的故事就为人所熟知了,斩首保加利亚军队一万级,成为了康斯坦察伯爵。

两年后,法蒂玛王朝崩溃,萨拉丁建立起了一个新的逊尼派王朝——阿尤布王朝。

次年,萨拉丁率军进攻叙利亚地区,势如破竹,十字军们溃不成军,整个欧洲人心惶惶。

而那一段时间,因为希什曼下令将保加利亚军队全数屠杀,康斯坦察被形容成了恶魔之城。

那是康斯坦察最困难的时期。

萨拉丁的进军,使得天主教世界的目光都投向了叙利亚,让康斯坦察有了一段难得的喘息之机。

靠着这一段时期,希什曼进行了包括废除奴隶、建立大议会、开办市政厅、成立公司制、提倡法制化等多项改革。

等到耶路撒冷大势已去,众人的眼光重新回到康斯坦察的时候,才发现一个怪物已经悄悄出现在了黑海沿岸。

那是一只通过几年的韬光养晦,便迅速成长到能跟拜占庭帝国抗衡的超级怪物。

从此,康斯坦察耸立在多瑙河入海口,成为了著名的不夜之城。

此时希什曼手上的那封信,很多都是在说一些不咸不淡的话,在回忆往事,但那一段往事,希什曼还是希望不要让其它人知道的好。

七年多以前,希什曼孤身前往威尼斯的那份胆气,就算是最讨厌他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希什曼的过人之处。

但大家都不知道,那只是希什曼当年那场惊天豪赌的冰山一角而已。

有人说如果当初拜占庭果断一点,响应保加利亚的求援,发兵灭掉康斯坦察的话,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多事情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时候的康斯坦察还是那样的不起眼,杀掉一万人,让这座城市有了恶魔之城的称号。

跟这样一支军队作战,肯定是要花费高昂的代价,阿莱克修斯皇帝是不太愿意的。

更何况南方的异教徒咄咄逼人,战火将要烧到帝国境内,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节外生枝呢?

所以拜占庭并没有理会。

众人感叹康斯坦察运气实在太好。

但希什曼知道,这不是运气,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

从威尼斯拿到贷款,就算控制了康斯坦察,那之后该怎么办?

保加利亚国王手里,有自己的亲哥哥希伯来,那可是老伯爵的嫡长子,理应由他继承爵位。

而拜占庭帝国的手里,也有着自己的弟弟。

他们会善罢甘休?

不可能。

所以控制康斯坦察,不是计划的结束,而是计划的第一步。

他需要在控制康斯坦察之后,狠狠地打击这些觊觎者的实力,而且在打击之后,这些觊觎者还不能向康斯坦察施以报复。

这就需要其他人的配合了。

或者说,需要一个人来吸引火力。

南方的异教徒,正是希什曼想要的,一个吸引火力的绝佳目标。

当年从威尼斯拿回来的那一大笔贷款,希什曼只给自己留了一小部分,因为说是收买安德烈,但其实安德烈队长并没有要那部分属于他自己的金币。

大部分的金币,希什曼都给了南方的那位未来的苏丹。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萨拉丁得到这些贷款的支持,推翻了法蒂玛,建立了阿尤布王朝,成为了第一任苏丹。

萨拉丁为了团结其它的势力,成为逊尼派的领袖,当然会迫不及待地转移国内矛盾,所以他迫切需要号召发动一次吉哈德。

这需要非常强大的自信和能力,显然萨拉丁是具有的。

一次次大败十字军,让他的声望如日中天,国内迅速稳定了下来,反对者们因为民众的呼声,纷纷闭嘴。

以耶路撒冷为目标,整个逊尼派世界变得空前团结。

这一切所导致的后果,便是天主教世界人心浮动,无暇顾及康斯坦察。

阿莱克修斯皇帝为了应对南方日渐强大的阿尤布王朝,果断杀死了希什曼的弟弟,将人头送到了希什曼的面前,并签订互不侵犯条约。

希什曼想要的局面,终于出现了。

一切的运气,都是实力的一部分。

(注:吉哈德,可以理解为绿教的大圣战,因为敏感词太多,就不多做解释了。)

第三十七章 南方来信(下)

希什曼看着手里的信件。

心想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建立三角贸易的时候,两人有过书信来往,萨拉丁跟自己一直没有过任何联系,怎么会突然想到给自己写信了?

我的老朋友有麻烦了?

话说自己跟萨拉丁,算得上是朋友吗?

希什曼回想起七年多以前的那次谈话,萨拉丁确实是一个很有人格魅力的家伙,而且非常精明。

面对十二岁的希什曼,威尼斯总督刚见到他的时候,完全是把希什曼当做了一个小孩子糊弄。

虽然康斯坦察当时来说,已经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了,但要威尼斯加入到那场权力的角逐中去,还是非常没有必要的。

不过一场谈话之后,威尼斯的总督成为了希什曼坚定的支持者。

一方面是因为,希什曼给他分析了威尼斯支持康斯坦察之后,可以获得的利益,让威尼斯总督觉得有利可图。

另一方面,是希什曼在那场谈判中,展现出了惊人的眼光和智慧,威尼斯总督的贷款,更多的方面是对希什曼本人的投资。

现在威尼斯总督的投资,得到了高额的回报。

康斯坦察给予威尼斯优渥的条件,让威尼斯稳坐商业共和国的头把交椅,将老对手热那亚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如果说威尼斯总督的投资,是因为他的眼光独到的话,那萨拉丁跟希什曼的合作,可以说是神赐予萨拉丁的良机。

在希什曼说明来意之后,萨拉丁的第一句话是:“我要做什么,又能得到什么?”

无关宗教、无关信仰、无关年龄、无关民族。

只关乎利益。

如果只是如此的话,威尼斯的总督作为经验丰富的商人,也并不比萨拉丁差多少。

但萨拉丁不一样,他眼里的利益是非常纯粹的,他并没有因为希什曼的年龄,而对他有什么失礼的举动。

他不会因为其它的一些因素,而被遮挡视线,从而错失掉一次获得利益的机会。

希什曼第一次面对威尼斯总督那傲慢的态度时,甚至想过扭头就走。

不过在他即将转身的时候,希什曼想起了萨拉丁。

萨拉丁是如何对待自己的?

一念至此,希什曼被威尼斯总督恶劣态度所蒙蔽的双眼,这才清晰了起来,他看到了说服威尼斯总督的可能性。

所以希什曼成功了,里面的功劳,或许得算上萨拉丁一份。

萨拉丁是希什曼见过最可怕的人,但是却从心底对他感觉到莫名的亲近,不像那些商人一样,脸上的笑容看得多了,会让人感到厌恶。

但越是对萨拉丁感到亲近,希什曼就越觉得这个人恐怖。

比如现在手里的这封信,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没有什么奉承的语句。

就像是一个多年未见的老友,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联系方式,然后不远万里托人送来的一封怀旧信,畅谈愉快的过往。

希什曼知道,说这些东西,最后还是归结于利益的。

但那字里行间的真诚,让希什曼的内心生不出一丝厌恶的情绪。

如果萨拉丁生在现代,绝对是一个王牌销售员。

希什曼把手里的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确定了萨拉丁想要表达的意思。

阿尤布王朝内部出现了问题,萨拉丁在攻下耶路撒冷之后,虽然得到了几乎所有民众的支持,甚至包括什叶派的哈里发们,也不得不承认了萨拉丁的功绩。

但是盛极必衰,他的阿尤布王朝,开始从内部腐化了。

赶走了所有的敌人之后,就是内部斗争的开始。

所以萨拉丁准备故技重施,他想要希什曼挑唆教宗,向耶路撒冷发起新的十字军。

何等的自信,何等的狂妄。

从萨拉丁的信件中,希什曼可以看得出来,他没有把十字军放在眼中。

或许对萨拉丁来说,自己的阿尤布王朝,现在出现了几个孩子在打架,而十字军,则是一条恶狗。

萨拉丁对孩子们说:如果你们继续打下去,那只恶狗就会来吃了你们。

孩子们只能停止斗争,把自己手中的木棒都对准那只外来的恶狗,想要把它赶出自己的家门。

而萨拉丁……他给希什曼的感觉,就是手里好像握了一把手枪,只要他高兴,随时可以把那只不长眼的恶狗一枪毙了。

牛逼。

希什曼本认为自己已经是一个狂妄的家伙了,却没想到这个萨拉丁比自己更狂。

而且狂得那么从容,狂得那么淡定。

狂得让希什曼这个狂人,都自叹不如。

确实牛逼。

希什曼不断感叹着。

萨拉丁这封信来得恰到好处。

康斯坦察大败佩切涅格人不久,需要消化北方的草原和人口。

保加利亚女王上位,康斯坦察需要时间稳定政局。

新法律的颁布,虽然波澜不大,但终究还是有很多人把康斯坦察视为了异端,许久没有听见的“恶魔之城康斯坦察”的称号,最近又被一些有心人挂在了嘴边。

而且拜占庭使团离开后,说是要邀请自己去君士坦丁堡,与长公主安娜见面,可一直没了消息,这让人不得不提防。

所以说这封信来得恰到好处,希什曼也需要让这些人,重新把矛头对准萨拉丁,而不是自己。

“厉害,厉害。”

希什曼感叹着。

萨拉丁在信的最后,居然表示如果必要的话,可以把耶路撒冷暂时送给自己,让希什曼也能得个“天主之盾”、“上帝之矛”之类的称号。

牛逼,牛逼。

希什曼已经想不到用什么词去形容了。

难怪鲍德温四世把耶路撒冷丢了。

希什曼已经恨不得马上给罗马的教宗猊下写信,让鲍德温四世陛下振臂一呼,收拾残部、号召新军,一起杀向耶路撒冷了。

其实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希什曼现在很需要时间去解决地牢里面那两个人。

女公爵真的是效忠自己了吗?

如果是真的,那就放她回城堡,杀掉那个二五仔男爵,她将成为康斯坦察在北方的屏障,不用担心库曼人南下骚扰了。

可如果是演戏的话,自己这么做,就是放虎归山了。

至于那个本神父,希什曼是真不舍得杀,如果放在自己身边当保镖,那自己这辈子都不用担心暗杀之类的问题了。

一个这么强的人,杀之可惜。

希什曼之前说要支持十字军,只是想骗骗本神父,让他效忠而已,没想到现在自己真的有可能要那么做了。

希什曼把那封信放到一旁的火把上,烧成了灰烬,慢慢走入了地牢中。

“不要动!”

希什曼远远地,就听见了妮娜的声音:“会有些疼,但是不要动!”

希什曼悄悄走了过去,本神父虽然还被铁链绑着,但不像以前被死死固定在床上,而是有了一些活动的空间,可以在囚室中自由走动了。

不过此时的本神父还是躺在了床上,双手捏着拳头,脸上全是汗水,龇牙咧嘴地,异常难看。

妮娜正给本神父的脖子换药。

这年头又没有麻醉针,这种穿透了脖子的伤口,就算是本神父也难免有些难以忍受。

“说了不要动!”

妮娜鼓着可爱的腮帮子,生气地叫了一声。

本神父刚刚又本能地避开了妮娜的手。

“抱歉……抱歉……”

啥?

小爷没听错吧?

希什曼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掏了掏自己的耳朵。

啥玩意儿?

本神父居然道歉了?

而且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本神父脸上的表情,居然有那么一丢丢委屈的模样?

狗日的,我记得你被那骑士一枪戳飞,又被打断了脚踝,可依旧生猛得要死,一路从城外的树林一直杀到城堡里面,而且把那些变成蚊子的家伙杀得精光,最后还削断了女公爵的一只手。

这样的人,你他妈现在跟我说换药疼?

你是不是对妮娜有什么不良企图啊喂!

“马上就好了,不疼,不疼,再忍一下下啊。”

妮娜温柔地说着,将药上好,最后用白色的止血布裹住了本神父的脖子。

本神父看着妮娜,语气前所未有地温柔:“感谢你,虔诚的修女,愿上帝指引你前进的道路。”

小爷要吐了!

希什曼故意咳了一声,走进了囚室。

“伯爵大人!”

妮娜抱着医药箱,向希什曼行了一礼。

本神父的脸瞬间板了起来。

狗日的还装!

“妮娜小姐……”

希什曼一只手搂着妮娜的肩膀道:“你先出去吧,我跟神父先生说几句话。”

“是……”

妮娜抱着医药箱往外走,还不忘回头说了一声:“本神父,过几天我还会来检查的。”

本神父没有回答。

“怎么样?神父先生,可爱吧?”

等到妮娜走后,希什曼笑道:“是不是被妮娜迷住了?我已经被迷住好久了。”

“闭嘴。”

本神父冷喝道:“不得对妮娜修女无礼!”

“妮娜啊……真是天使啊!”

希什曼用夸张的语气道:“你不觉得吗?”

本神父顿了一下,说道:“妮娜修女,确实是天使……”

诶?

希什曼心想我就开个玩笑,你干嘛这么一本正经地回答?

“告诉你个好消息吧,本神父。”

希什曼笑道:“圣殿骑士团和医院骑士团马上就要来康斯坦察了,我也准备向教宗猊下写信,请求发动十字军,光复耶路撒冷。”

“希什曼……伯爵……”

本神父躺在床上,看着希什曼说道:“妮娜修女跟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

“怎么?”

希什曼问道:“是不是爱上这片土地了?”

“不。”

本神父说道:“伯爵,你是不是准备亵渎妮娜修女。”

“嗯,有这个心思。”

希什曼承认道:“我不是说了吗,自己已经被她迷住了,总有一天,她会是我老婆,你信吗?”

第三十八章 精彩的布道

“异端,你敢!”

本神父双手捏拳,身上的铁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裂:“神会惩罚你!”

难不成……

“我的本神父。”

希什曼站在了铁索长度的边缘,看着本神父说道:“你这个满口上帝的伪信徒,是不是对妮娜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本神父怒道:“我怎会跟你一样!”

希什曼问道:“那妮娜嫁不嫁给我,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说过了。”

本神父盯着希什曼道:“妮娜修女是天使,不容你这个异端去亵渎。”

天使?

开什么玩笑,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很多超自然怪物,但希什曼从来不会认为还有神的存在。

什么狗屁天使?

要是真存在的话,那麻烦那群忙碌的神仙大人,能不能抽空把太阳先给我整出来?小爷想晒日光浴。

不管本神父到底是因为什么,突然对妮娜抱有这样的好感,但这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下。

“本神父,我前段时间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好了吗?”

希什曼伸出手指道:“两个选择,第一,带在地牢里,你救过我的命,我不杀你,但我可以关你一辈子。”

“第二,效忠我,去保护你心目中的那位天使,我带你光复耶路撒冷。”

“你自己选吧。”

本神父似乎根本不相信希什曼的话,或者说已经根本不相信希什曼这个人了,他并没有理会。

“本神父,我没有时间陪你打哑谜了,现在做出决定。”

希什曼在囚牢里缓步走动着,说道:“我可以写一封支持十字军的信,由你作为信使,将那信件亲手交到教宗猊下手中。”

本神父双手攥拳,明显是动摇了。

虽然不是非常好骗,但难度不是特别高。

“本神父!马上做出决定!”

希什曼大喝道:“妮娜不是天使吗?你不是不容我亵渎她吗?你现在这样被关在地牢里,能做到什么?放着光复耶路撒冷不去做,在这里等死吗!”

“我不会效忠于你。”

本神父默然道:“我会效忠于妮娜修女。”

“好!”

希什曼一口答应了下来,反正以后是我老婆,效忠谁都一样。

“但我有一个条件,你必须保护我的安全!”

“…可以。”

“好!好!”

希什曼笑道:“本神父,恭喜你了,我保证你可以第一个站上耶路撒冷的城头,死后必定封圣!”

希什曼敢夸下这样的海口,因为南方的萨拉丁,已经把耶路撒冷打扫干净,就等着自己过去取了。

“等着吧,神父先生。”

希什曼转身离开,径直走到了关押女公爵的囚室。

女公爵现在的状态比之前好了许多,虽然依旧是披头散发、浑身赤裸,但那一双眼眸中,本快要熄灭的红光,又重新燃了起来,身体的肤色也从那种骇人的惨白中恢复了过来。

虽然连带着,那张四瓣口器也重新长了出来。

一大桶猪血放在囚室的角落,里面的东西已经完全喝干了。

“告诉我。”

希什曼看着慌忙跪倒在自己跟前的女公爵说道:“你说要效忠于我,但是我怎么相信你呢?”

“主人,您……只要定期给我血就好了……”

女公爵只剩下一只左臂,轻轻地捂着自己的胸口道:“我长时间没有喝血的话,嘴瓣就会脱落,那会让我变得非常虚弱,只要喝的血不够多,嘴瓣就不会重新长出来,就会一直处于这种虚弱状态,我对您造不成任何威胁。”

还有这种说法?

希什曼说道:“我问的是让我如何相信你,如果你虚弱得还不如一个正常人,那我要你又有什么用呢?”

“有用。”

女公爵有些不安道:“虽然我很虚弱,但是依然可以控制山中的那些怪物,依然可以驱使它们为您而战……”

希什曼又问道:“有什么能让我一发现你有异心,就能马上取你性命的方法呢?”

女公爵跪在地上,思量半晌,说道:“没有。”

这就不好办了。

希什曼皱眉道:“我接受你的效忠,但是我不能把你放出来,”

这句话其实等于什么都没说。

却不料女公爵听到之后,欣喜地连连顿首道:“谢谢主人!谢谢伟大的主人!我永远效忠于您,永不背叛!永不背叛!”

样子倒还真是挺真的。

女公爵突然张开嘴,把手伸进了自己的口器中,一阵呕吐,一滩鲜红恶臭的东西流了一地。

女公爵在那摊呕吐物里面找着,捡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玻璃小瓶,将它呈献到了希什曼的面前。

“这是什么?”

希什曼看着那玻璃小瓶里面,装着一种暗红色的液体,不解道。

“主人,这是您的仆人献给您的礼物。”

女公爵左手向上托着玻璃瓶,说道:“这就是我们当年喝下的葡萄酒,只剩下这一点了……”

什么!

希什曼不那腥臭的呕吐物,拿起了那玻璃小瓶,仔细端详那平平无奇的液体。

就是这个东西,能让喝下的人染上渴血症,成为怪物吗?

自己要是能把这玩意儿带回现代,诺贝尔生物学奖、化学奖,都他娘的是小爷的。

“主人,您可以拿出一点,让尤朵拉小姐喝下,那样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冷了。”

女公爵低头说道:“虽然达不到正常人的水平,但是不会因为太冷而被冻死。”

二次感染和病原体之间的区别吗?

“我还有个事情要问你。”

希什曼收起了那个玻璃小瓶,说道:“尤朵拉虽然体温下降,但是一直都没有喝血的欲望,而且把血端到她的面前,她还会觉得恶心,这是怎么回事?不是渴血症吗?她为什么没有事?”

女公爵还是低着头道:“对不起,我伟大的主人,您的仆人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怪事……

希什曼皱了皱眉。

算了,把这瓶奇怪的液体给尤朵拉喝下一点试试,如果她真的想喝血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必须要生血。

不然的话,自己每天炖猪血给她吃不就完了。

“好吧。”

希什曼转身道:“你效忠于我,虽然我不能把你放出去,但是也不会让你真就这么住着,过两天我让人把这里打扫打扫,让这里有个房间的样子出来。”

“谢谢主人!谢谢您的恩赐!”

女公爵连连叩首。

希什曼有些怀疑这个女公爵,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

还是别想那么多了,现在自己地牢里面的这两个人,至少是暂时性地解决掉了,接下来,就是十字军的事情了。

希什曼拿着那玻璃小瓶走出了地牢,直接登上二楼,来到了尤朵拉的房间中。

此时的尤朵拉正像一位母亲一样坐在壁炉前,怀中抱着熟睡的艾米,看着希什曼进来,尤朵拉伸出食指“嘘”了一声,示意他小声点,不要把艾米吵醒了。

“你看我往这里一坐。”

希什曼也坐在了尤朵拉身旁,笑道:“像不像一家三口?”

尤朵拉朱唇一撇,说道:“陪完你的妮娜小姐了?”

“是啊,这不是来陪你了吗?”

希什曼开着玩笑,极其无耻地把嘴凑了过去道:“来,让小爷亲一个。”

“去!”

尤朵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抱着艾米不好动弹,只能把头转向一边,只让希什曼亲吻到自己的脸颊。

“我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要修改那婚姻法。”

尤朵拉看着希什曼道:“你跟伊索达尔妹妹说,你有一个大计划,那究竟是什么大计划?连我们也不能告诉吗?”

“我有一个小秘密,就不告诉你。”

希什曼贴到了尤朵拉的身边,搂着她的香肩道:“我修改婚姻法,得罪拜占庭,现在人家使团回去,什么消息都没有,怕是联姻又要黄了,我这可都是为了你。”

尤朵拉哼了一声道:“怕是还为了妮娜、鲍西娅和那个媚狐子安娜吧?”

“诶?可别乱说,安娜小姐已经走了,估计是嫁到格鲁吉亚去了。”

希什曼说道:“另外,你不是说,并不介意我跟其它女人有什么来往的吗?你可别想反悔啊。”

“我说的那是作为你情人了前提下。”

尤朵拉狡黠一笑道:“现在你说要娶我,那我凭什么要允许你跟其她女人有染?”

希什曼怒道:“现在康斯坦察可是一夫多妻!”

“丈夫再娶,需要妻子的同意。”

尤朵拉笑道:“您自己写的条文,自己忘了吗?”

“我现在就改回去……”

希什曼懊恼着,突然说道:“不对,那小爷先娶别人再娶你不就行了?”

“你敢!”

尤朵拉娇嗔道:“那我就不嫁你了。”

希什曼知道,这些都是小情侣之间的一些腻歪肉麻的话,两人都是开着玩笑,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对了。”

希什曼拿起一旁的杯子,打开了那个小玻璃瓶,往那杯子里面倒了几滴葡萄酒,说道:“你喝下这个。”

“这是什么?”

尤朵拉一边问着,一边毫不犹豫地把那葡萄酒喝了下去。

希什曼拿回酒杯,直接扔进了壁炉里,问道:“有没有什么感觉?”

“味道好奇怪的葡萄酒。”

尤朵拉咂摸了一下说道:“没什么感觉。”

嗯,看来还需要点时间。

“女公爵给我的,当年我那先祖弄出来的葡萄酒。”

希什曼笑道:“陈年佳酿了。”

“女公爵给你的?”

尤朵拉细眉微挑道:“你就不怕毒死我吗?”

“女公爵毒死你?她不要命了?在我面前装孙子那么久?就为了杀你?”

希什曼笑道:“你已经染上了渴血症,女公爵可舍不得杀你哟。”

希什曼说着,又想亲尤朵拉一口,但却突然想到,尤朵拉刚刚喝了那葡萄酒。

“…你先去刷个牙漱个口。”

第三十九章 香艳之夜

半夜,希什曼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他现在需要思考的事情还有很多,但最主要的还是关于十字军的事。

萨拉丁这个人有个特点,他从来不会亏待了自己的合作对象,但是自己却过得非常清贫。

当年希什曼见到萨拉丁的时候,他正在午饭,餐桌上的食物就是一碗蔬菜汤、几块面包、一碟豌豆,甚至连个肉都没有。

希什曼走进去的时候,萨拉丁正往蔬菜汤里面掰着面包泡进去,他的面包虽然没有掺入木屑石子,但也得在汤里面泡软了才能吃,不然硬咬只会崩了牙齿。

当时的萨拉丁,在法蒂玛王朝已经是位高权重了,甚至法蒂玛王朝的哈里发都对他万分忌惮,而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过着农民一般的生活。

康斯坦察农民的生活,可比这个要好得多。

但当希什曼到来,两人聊完了以后,萨拉丁却为自己大摆了一桌奢侈的宴席,为了希什曼特意杀了一头牛。

要知道当时希什曼只有十二岁,什么东西都没有。

一个十二岁的少年,跟一个年近三十的人说,我即将支持你成为新王朝的苏丹,而你将履行你的承诺,去攻打叙利亚地区的十字军。

十二岁的少年说但是我现在一无所有,不过很快就会有了,您认为这个交易怎么样?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会把这个少年当成疯子赶出去,但是萨拉丁作为一个从来不会错过机会的人,他没有被第一印象左右。

因为等待一段时间,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的成本。

无本生意,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呢?就因为对方是一个小孩子吗?

萨拉丁不仅没有拒绝,还热情款待了希什曼。

事后证明萨拉丁是正确的,因为那个离开的少年,在几个月后,就给他带来的巨额的财富。

萨拉丁靠着希什曼从威尼斯拿来的那笔贷款招兵买马,很快就推翻了旧秩序,建立了自己的阿拔斯王朝。

这时候萨拉丁有些自满了,关于攻打叙利亚的事情,也不怎么放在心上,但一段时间过后,他发现当下的情况,自己发动吉哈德进攻十字军,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萨拉丁认清了现实,也认清了希什曼。

那个十二岁的少年,确实非常厉害,萨拉丁明知道自己是被利用了,但却不得不按照希什曼的意愿继续行事。

所以萨拉丁之后做了一件事情,那便是在国内稳定下来之后,把当初希什曼给自己的所有资金,全部退了回去。

一万句奉承的话,也比不上萨拉丁这一个举动。

后来建立三角贸易,萨拉丁在初期也给了康斯坦察很多的好处,甚至卖给了康斯坦察很多阿拉伯马。

非常有诚意的举动。

所以希什曼不管现在他是怎么想的,但从潜意识里,他就认为萨拉丁是一个非常可靠的合作伙伴。

而且希什曼也丝毫不怀疑,萨拉丁在信中说,会把耶路撒冷短期内让给自己,他就一定会做到的。

现在的康斯坦察和阿尤布王朝,作为三角贸易的两个节点,在利益方面早就密不可分了,萨拉丁没道理会坑害康斯坦察。

除非萨拉丁在基督教世界,找到了一个比康斯坦察更好的盟友。

但这是不可能的,没有人会有胆量跟萨拉丁做交易,就算是阿莱克修斯皇帝也没有,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信任这个杀人如麻的异教徒。

如果希什曼不是早就听过萨拉丁,在历史上那如雷贯耳的名号,怕是也不会愿意跟异教徒有什么纠葛。

康斯坦察不是法兰西,阿尤布王朝也不是奥斯曼。

天主教还没有世俗化,罗马和神圣罗马帝国之间,反而建立了一个强大的同盟。

这个年代,还不会有渎圣同盟的存在。

如果希什曼愿意的话,他完全不需要理会这些,现在的康斯坦察足以保持永久的光荣孤立了。

但希什曼想要一个强大的盟友,这次修改法律,虽然拜占庭明面上没说什么,但暗地里不知道阿莱克修斯皇帝骂了自己多久了娘。

与拜占庭的联姻看来是要告吹了,拜占庭指望不上,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大体量的国家,只剩下神圣罗马帝国和阿巴斯王朝了。

当然,北方的库曼人,还有更远方的波斯诸国都不包括在内。

选择神罗,就基本上等于屈服于教宗了。

所以希什曼想要跟萨拉丁建立一个稳定的同盟关系,以此来牵制拜占庭帝国。

英格兰的国王,好像不叫理查德吧?

狮心王从历史上消失了?

希什曼想着,自己是不是可以充当一下狮心王的角色,跟萨拉丁在叙利亚地区来几场生死大战。

当然,狮心王是真打,自己和萨拉丁,是演戏。

希什曼正在思考给教宗的信该怎么写,只听得自己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

这段时间艾米跟尤朵拉形影不离,以艾米那粘人的性子,自然是要跟尤朵拉睡在一起的,所以希什曼难得地享受了独占大床的日子。

不过你还真别说,艾米跟自己睡了那么多年了,突然一下没了人,还真觉得心里空落落地。

希什曼掀开了被子的一角,说道:“躺过来吧。”

那身影钻入了希什曼的被子中。

“艾米,怎么突然过来……”

希什曼下意识地翻身过去想要搂住艾米,却只摸到了一片冰凉。

“尤朵拉!”

“嘘!”

尤朵拉轻声道:“你小声点!”

我的天,这御姐什么时候学会夜袭了?

好事,好事。

尤朵拉那诱人的体香入鼻,希什曼的手马上就不老实了起来,直接向尤朵拉的衣内探去。

“你轻点!轻点!”

尤朵拉抓住了希什曼的咸猪手,娇嗔道:“我的伤还没好呢!”

希什曼气不打一处来,说道:“没好你跑过来干嘛!”

“我怎么就不能过来了?”

尤朵拉的娇躯蜷了一下,将头贴在了希什曼的胸口,说道:“上次一起睡,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想想……”

希什曼说道:“那时候我好像七岁。”

“嗯,还记得起来啊。”

尤朵拉静静地听着希什曼的心跳,说道:“那时候你说自己怕黑,非要我跟你一起睡,结果你大半个晚上都在给我讲恐怖故事,吓得我抱住你不敢松手。”

那是希什曼仗着自己年纪小的时候,做出的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当年尤朵拉可是一个正点的小萝莉,那穿着白色吊带袜和女仆装的样子,希什曼可是垂涎已久了。

不知道现在发育得怎么样了。

黑暗中,尤朵拉轻声道:“喂。”

“嗯?”

“你为什么笑得那么猥琐?”

“啊?”

希什曼问道:“我笑了吗?”

“笑了。”

尤朵拉说道:“别忘了,现在我在黑暗里,可是能看得一清二楚。”

希什曼点头道:“哦,那是因为我突然发现了一些令人愉快的事情。”

尤朵拉问道:“什么事情?”

“你的胸比以前大了好多。”

希什曼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挪到了尤朵拉的胸口,说道:“软软的。”

尤朵拉出乎意料地没有反抗。

“尤朵拉。”

希什曼说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想让我说什么?”

尤朵拉说道:“要我把你的手拉开,然后扇你一耳光吗?”

希什曼说道:“那不是正常反应吗?”

“你希望我那样吗?”

尤朵拉又往希什曼的身边靠了靠,整个人都倒在了他的怀中。

希什曼感受着手心的柔软,说道:“当然不希望。”

又是一阵沉默。

“喂。”

感受到了希什曼那双不老实的手,正在渐渐往自己的身下探去,尤朵拉终于说道:“你想干什么?”

希什曼的手讪讪地停了下来。

送上门来,还不让小爷过过手瘾是怎么的。

尤朵拉仿佛看穿了希什曼的心思,主动献上了香吻,说道:“等我伤好了再说。”

希什曼抱着尤朵拉有些微凉的身躯,说道:“我会把你治好的。”

这个治好,指的当然不是伤,而是病,那个渴血症。

尤朵拉也轻轻搂着希什曼,说道:“你不会为了去找你那个先祖,真的抛弃康斯坦察,带着我去东方吧?”

希什曼问道:“你希望我那么做吗?”

“你说呢?”

尤朵拉说道:“我现在染上了渴血症,又没有性命之忧,只要防止蚊虫的叮咬就行了,而且现在我不仅能在晚上看到东西,力量也增强了不少,还能像女公爵那样永葆青春,除了身体冷一点,并没有什么大碍,你完全不用去找你的那个先祖的。”

“那可不行。”

希什曼笑道:“你青春永驻,我活上七八十岁死了,那小爷死了之后,你给小爷戴绿帽子怎么办?”

这个思考问题的方式很独特。

尤朵拉的回答也很独特:“你都死了,怎么还想着管我?就算给你戴了绿帽子,你死了又感受不到。”

“那不行,小爷在天堂里看到的话,会请求上帝诅咒你的。”

希什曼笑了两声,说道:“放心吧,离开了康斯坦察,我什么都不是,还谈什么带你去东方,这么蠢的事情,我可不会去做。”

“你做的蠢事还少吗?”

尤朵拉又往希什曼的怀**了拱。

这个动作怎么跟艾米一模一样呢?

希什曼想着,突然感觉自己某个下流的部位,被来了个直捣黄龙。

“喂!喂!轻点!轻点!”

希什曼慌忙大叫,这个部位那可是自己的大宝贝,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尤朵拉嘴角微翘道:“难受吗?”

希什曼怒道:“当然难受!”

尤朵拉略带娇羞地低头道:“对不起……”

黑暗中希什曼并看不见尤朵拉的表情,一个邪恶的念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尤朵拉啊……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那个……嘴,你知道吧?那个……懂我意思吗?”

尤朵拉半天没有说话。

希什曼干笑两声道:“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你手轻点。”

尤朵拉还是没有说话,而是把头慢慢地缩回了被子里面。

第四十章 中世纪的高达

“圣洁的修女妮娜,上帝的女仆人。”

“上帝的忠实信徒,来自永恒之城罗马的安德烈·本,在此宣誓效忠于您,我将献出我的生命守护您,谨遵上帝旨意,永远服从您的命令,对抗异教、散播福音、宽厚仁慈、怜悯弱者,至死不渝!”

本神父单膝跪在了地上,按着胸口大声宣誓道。

为了以防万一,他的两边站满了身着铁甲的士兵。

“啊!伯爵大人!”

妮娜害怕得躲到了希什曼的身后,露出半个小脑袋偷偷看着本神父,说道:“伯爵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

希什曼笑道:“这位神父先生,为了感谢你救了他的命,所以发誓效忠于你,以后他就是你的仆人了。”

“不……不……”

妮娜摇着头道:“不用仆人我不要仆人……”

“妮娜小姐,你这就不对了。”

感受到妮娜在自己身后,某个柔软的部位正在顶着自己的后背,希什曼心情非常愉悦,笑道:“本神父为了报答你的恩德,选择了向你效忠,这是他能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如果你不接受的话,本神父会因为没能报答你,抱憾终身的。”

妮娜的小脑筋又转不过来了:“可是……可是……”

“妮娜小姐。”

希什曼悄悄地对着妮娜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根本承受不起,而且也用不上有这样一个仆人?”

妮娜连连点头。

“这样吧,妮娜。”

希什曼又说道:“你不接受效忠,本神父肯定悲痛欲绝,相信你也不愿意看到,那要不然这样,你先接受效忠,然后让他留在我这里,听我的命令,这样我帮你好好劝劝本神父,说不定过一段时间就没事了,怎么样?”

“啊!好啊,好啊!”

妮娜担忧说道:“可是,会不会太麻烦您了……”

“不麻烦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

希什曼觉得自己骗妮娜已经骗上瘾了。

本神父还在单膝跪着。

妮娜怯生生地从希什曼的背后走了出来,说道:“神父,我接受您的效忠。”

本神父低头道:“万分荣幸!”

妮娜又说道:“不过我这段时间还有些事务,我命令您留在至高堡,暂时听从希什曼伯爵的命令。”

“啊?”

本神父猛然抬起头来。

“啊!”

妮娜本来被希什曼教得板着脸,被本神父这一抬头,吓得后退了两步,眼眶中泪水打转,居然快要哭了出来。

妮娜怯然的眼中噙满泪水,小心道:“不……不行吗……”

“不,不,可以,可以!”

本神父看到妮娜将哭未哭的可爱模样,连忙说道:“您的仆人遵从您的命令!”

“好……好吧……”

妮娜说完这句话,转身突然跑开,远远地还能听见妮娜的呜咽声,看来是被本神父那一抬头吓得不轻。

真是萌了老子一脸血。

希什曼心里美滋滋地,下令道:“为本神父松绑!”

“是!”

士兵们走到本神父身边,拆掉了他身上的锁链。

身高两米多的本神父,像个巨人一样站了起来,那巍峨健壮的身姿,就像一只猛兽破笼而出,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了一股压迫感。

“本神父,恭喜你了。”

希什曼毫不畏惧地走到本神父身边,为他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说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至高堡中的一员了。”

本神父咬牙切齿道:“你对妮娜修女说了些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说。”

希什曼无辜道:“我可以向上帝发誓,本神父……你不会是想要食言吧?”

本神父脖子一正,说道:“我决不食言!”

“好!”

希什曼抚掌大笑道:“把东西拿上来!”

“是!”

两人正说着,乔治队长让士兵搬过来了两个箱子,放在二人跟前打开。

一个箱子里面是一套链甲和一套棉甲。

另一个箱子里面是一套抛光板甲,和一件绣满金色十字的白色罩衫。

“本神父!为您量身定制的!”

希什曼指着那两个箱子笑道:“希望您能够喜欢。”

本神父走到箱子旁边,仔细端详着那箱子里面的甲胄。

这确实是他见过最好的盔甲,比其他原来那一套,无论是大小、外观、做工还是防护能力,都远胜过从前。

那板甲的花纹都是以十字架为主,还嵌上了华丽的金边,完美地符合了本神父那独特的审美。

本神父开始当场穿戴起了那身铠甲,甚至不需要士兵的帮助。

等到全部的铁甲穿上之后,希什曼终于感觉到了,此刻在自己面前站着的钢铁巨兽,绝对是中世纪最强绞肉机,连那些铁罐头骑士都比不上。

重骑士是中世纪坦克,但本神父,绝对是中世纪的高达。

那手拿十字杖,腰挎圣经巍峨耸立的模样,光是这么站着,就能让异教徒望而生畏。

“本神父,还有专门为您准备的投矛。”

乔治队长拿了一袋特质投矛上去,说道:“纯铁投矛。”

高达,可别忘了带导弹。

这一身装备,也就只有本神父这样的人用得动了,外面是一套厚重的抛光板甲,希什曼特意让人加厚了一倍,估计得有50公斤左右。

里面是一套锁甲,希什曼也让人做成了双层的结构,一件的防护力度能抵两件。

最里面,还是一套加厚的棉甲,里面还嵌入了铁片、铁丝,重量也是非常可观。

本神父还习惯在外面套上那层白色罩衫后,再挂一些乱七八糟的袋子在身上,这一身绝对是将近100公斤了。

同时代的武器,你就算是拿鹤嘴锄和钉锤去砸,只要能砸穿第二层链甲,那都算我输。

本神父的实力众人早有见识,除了女公爵挨了十字杖一下活了下来之外,其它的人都是当场毙命,而且女公爵也是因为躲得即使,所以只被砸断一只手。

如果是砸到脑袋的话,那肯定也是免不了一死的。

近战几乎无敌,现在又加上了那远程的铁矛。

你告诉我这不是高达是什么?

如果本神父体力允许的话,在战场上做个万人敌,不在话下。

即使是现在,如果本神父突然发难的话,希什曼也会很难办。

所以希什曼把守城用的床弩给搬了过来,而且士兵们都准备好了油瓶,本神父如果敢轻举妄动,那就当场表演一下火烧铁罐头。

“本神父,还算满意吧?”

希什曼绕着本神父走了一圈,欣赏着这个在世高达。

本神父稍微活动了一下关节,非常顺滑,暗暗吃惊康斯坦察先进工艺的同时,说道:“感谢您的慷慨,伯爵大人。”

送礼果然得投其所好啊。

听听,这拿人手短的模样,连称呼都变了。

“不用客气,神父先生。”

希什曼又从怀里掏出一个事物递给了本神父,说道:“这个才是您最想要的东西吧?”

“这是……”

本神父接过了那事物,愣住了。

那是两封信。

“一封是给教宗猊下的,一封是给鲍德温四世陛下的。”

希什曼说道:“希望您能将他们转交到那两位的手中。”

这个希什曼……难道真的准备发动十字军?

本神父虽然执拗,但他并不傻。

他一直以为希什曼说要发动十字军、光复耶路撒冷什么的,都是为了骗自己效忠而玩的鬼把戏。

他从来没有想过,希什曼这样的人,居然真的会为上帝了上帝而战,不远千里派兵进攻耶路撒冷的异教徒。

本神父问道:“您真的让我去罗马?”

“嗯?不然呢?”

希什曼笑道:“这不是事先说好的吗?”

本神父说道:“我如果一去不复返呢?”

“那是您自己的事情,本神父,您只需要把信给我带到就行了。”

希什曼微笑道:“如果您将信带到之后,觉得愿意帮助康斯坦察对抗异教徒的话,我们非常欢迎,也非常期待您能够回来。”

让妮娜修女强令自己听从希什曼的命令。

然后又突然摆出一副放自己自由的样子,这样的心理落差,让本神父有些大喜过望,但同时突然对希什曼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或许……自己以前对这个伯爵的看法,有些苛刻了?

“我会回来的。”

本神父说道:“如果十字军能够发动,我会加入康斯坦察的军队。”

“那是再好不过了!”

希什曼笑着,本神父的所有反应,都在预料之中:“那本神父,船只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随时可以启程前往罗马。”

“谢谢您的慷慨,伯爵大人。”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了。

本神父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十字杖,被士兵带领着走出至高堡,向着城东港口的方向行去。

希什曼昨天晚上,除了有过一次前所未有的体验外,他还思考了关于萨拉丁的问题。

萨拉丁把自己给他的钱全部还给了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出于怎样的思考呢?

无论怎么想,那样做的收益都太低了,更何况那还是他正需要用钱的时候。

为什么要把从牙缝挤出来送回康斯坦察?

希什曼想了好久,他终于想通,或许有些东西,是不能完全用简单的利益计算公式去衡量的。

如果纯讲利益,那么自己身边的朋友,很可能都是像威尼斯总督那样的人。

小亚历山大呢?尤朵拉呢?伊索达尔呢?安德烈队长呢?

自己跟这几个人之间的关系,自己没用利益去维系,但却是非常巩固的。

或许自己可以尝试一下别的方法?

所以希什曼今天,就在本神父的身上尝试了一下,效果非常不错。

除了利益,道义在某些情况下,还是有那么一些作用的。

“收队!”

“是!”

希什曼回头走进大厅,悄悄摸上了二楼。

尤朵拉昨天晚上肯定一夜没睡着,不知道现在在干什么。

第四十一章 香艳之夜的后遗症

“大姑娘美的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

希什曼哼着小曲,就像一个手拿着折扇,唱着艳曲,在一帮恶奴带领下,闯进良家妇女闺房的乡下土财主家的儿子。

那屁颠屁颠的模样,真是要多贱有多贱。

“小娘子……”

希什曼推开了自己的房门,看着躺在床上熟睡的尤朵拉,悄悄地凑了过去。

尤朵拉的睡颜非常可爱,呼吸平稳、面容安逸,但那一对修长的睫毛却微微颤动着。

哟,还给小爷玩装睡。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希什曼把手伸进了被窝,摸到了尤朵拉温润的大腿上。

尤朵拉豁然睁开眼睛,看着希什曼道:“你想干嘛!”

“哟,醒了啊!”

希什曼邪恶一笑道:“怕什么,昨天晚上该摸的地方不都摸过了。”

尤朵拉俏脸一红,把被子裹住,隔开了希什曼的魔爪,嗔道:“那你还没摸够吗!”

“不够不够。”

希什曼脸上带着邪邪的笑容,作势就要扑将上去:“来,老婆,早上让我亲一个。”

尤朵拉刚欲说话,只听门口传来一阵稚嫩的童声。

“希什曼哥哥!我也要!我也要!”

艾米迈着小脚丫跑了进来,扑到了希什曼的背上,把可爱的小脸凑到了他的跟前。

“艾米……快下来,艾米别闹……”

希什曼老脸一红,连忙想要挣开,但他的力气哪里比得过艾米,直接被这小萝莉扑到在了床铺上。

艾米骑在希什曼的背上,俯下身去一口咬住了希什曼的耳朵,嘴巴一边轻轻咀嚼着,一边含含糊糊地说道:“希什曼哥哥……艾米也要……艾米也要亲亲……”

“艾米!说好了不准咬耳朵!不准咬耳朵!”

希什曼挣扎着,感受到耳垂濡湿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唔……”

艾米将希什曼的耳朵吐了出来,委屈地说道:“希什曼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欢艾米了。”

“喜欢,喜欢。”

希什曼的老腰被艾米脚上的铁链咯着,叫苦不迭,连忙说道:“你从哪儿听说我不喜欢你了?”

“可是,希什曼哥哥。”

艾米有些委屈道:“你摸尤朵拉姐姐,没有摸艾米,今天亲尤朵拉姐姐,还是没有亲艾米,而且昨天晚上还跟尤朵拉姐姐睡在一起……”

“等等?艾米?”

希什曼大惊道:“昨天晚上你醒了?!”

“醒了啊,尤朵拉姐姐偷偷跑了过来。”

艾米哭丧着小脸道:“你摸了好久的尤朵拉姐姐,也亲了好久,而且尤朵拉姐姐不但亲了哥哥你,还舔……”

“打住!打住!”

“停!”

这回不单是希什曼,连尤朵拉的脸也变得通红。

感情昨天晚上所有的事情,都被艾米给看见了!

妈的,小爷昨天晚上演了一出活春宫!

尊严扫地啊!

“艾米啊……”

希什曼闭上眼睛,尴尬得要死,说道:“以后晚上啊……就好好在床上睡觉,偷看是不好的……”

“诶!不嘛!”

艾米坐在希什曼的背上,撒着娇道:“艾米也要一起玩,希什曼哥哥你偏心,不让我舔耳朵,却让尤朵拉姐姐……”

“停!”

“停!”

“艾米,不要再说了!”

不知道是因为尴尬,还是因为被艾米嚼过了,希什曼的耳根子都红了:“艾米,我错了,我亲你好不好,求求你不要再说了……”

“诶?不嘛!”

艾米嗲声嗲气地说道:“艾米要和你们睡在一起,希什曼哥哥,你以前不是问我那个……嫂子的事情吗?那就选尤朵拉姐姐好不好,以后我们三个人一起睡好不好?”

希什曼心里苦啊,艾米要是参和进来,那肯定是要睡在自己和尤朵拉中间的,以后想要亲热亲热,可就没那个条件了。

怎么回事?

自己还是个处男,还没结婚呢!

怎么就已经体验起了有孩子的生活了?

“好吧,艾米,以后你就跟姐姐和哥哥一起睡好不好。”

尤朵拉终于是开口了:“你先下来,让希什曼哥哥亲你。”

“啊!好!”

艾米开心地从希什曼的背上跳了下来,得意地伸出白嫩的小脸,仰着头看着希什曼。

希什曼揉着腰,从床上爬了起来,看着艾米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俯下身去,在艾米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还有!”

艾米伸出了小舌头道:“艾米也要舔!”

我的老天爷!

希什曼看着艾米粉嫩的小舌头,突然起了某个邪恶的生理反应,连忙说道:“艾米!这个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不嘛!希什曼哥哥,我要!”

艾米跺着小脚道。

这艾米,以前话很少的,基本上自己说什么就是什么,有些呆萌呆萌地,连每周的肉不够吃都不会告诉自己。

怎么艾米今天不仅话多了起来,而且还会跟自己提要求了。

希什曼有些奇怪,难道是跟尤朵拉在一起久了的原因?

又宅又呆萌的小萝莉,跟外界交流之后,变得开朗了起来。

“不可以,艾米!”

这种时候就不能惯着,希什曼故意板着脸道:“以前说了不准咬哥哥的耳朵,如果咬了会怎么样,哥哥跟你说过没有?”

“呜……”

艾米低着头,委屈巴巴地摆弄着自己的衣角道:“如果咬了哥哥的耳朵,今天不准吃东西。”

“记得还好。”

希什曼说道:“那我这次就不罚你了,但是要记得以后不准咬哥哥……当然也不准舔!”

“可是……可是……”

艾米委屈道:“可是尤朵拉姐姐都舔了……”

“姐姐是姐姐。”

希什曼说道:“等你长得跟尤朵拉姐姐一样高了,哥哥就让你舔好不好。”

这话实在是邪恶透顶。

艾米只能不情不愿道:“好嘛……”

希什曼点头道:“好,那你先出去自己玩玩,我跟尤朵拉姐姐有事要说。”

“哦……”

艾米走出门去之前,还不忘回头说道:“尤朵拉姐姐,今天也要给艾米讲故事啊……”

“嗯。”

尤朵拉只是应了一声,接着就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希什曼。

“别误会啊。”

希什曼摊手道:“老管家说,我可不是变态,老管家说艾米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一个模样,从来没长高过,我可没有什么萝莉养成计划。”

尤朵拉鄙夷地摇摇头,说道:“艾米吐出小舌头的时候,你看看你那猥琐的眼神……”

“这不是重点!”

希什曼揉了揉发烫的耳朵,红着老脸道:“以后艾米要跟我们俩一起睡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尤朵拉说道:“你准备干嘛?”

“我可告诉你,晚上如果没戏的话,白天艾米醒了更加没戏。”

希什曼说道:“白天艾米可是非常粘人的,你跟我不管躲到哪里,艾米那狗鼻子都会闻着味道找过来的。”

尤朵拉裹着被子,半遮着发红的脸蛋,说道:“你再说些什么呢?”

“啥?”

希什曼说道:“等你伤好了之后,我们不得……那啥吗?”

尤朵拉啐了一口,躺在床上,羞得用被子捂住了脑袋。

诶?

尤朵拉什么时候这么容易害羞了?

难道艾米和尤朵拉呆在一起久了之后,两人的性格中和了一下呢?

“有了!”

希什曼似乎想到了什么,喜道:“我们可以不在至高堡啊!我们去母马横幅酒馆,让伊索达尔专门给一个房间,以后要是想做的话,就直接去她那里……”

“做什么做!”

尤朵拉一个枕头朝着希什曼扔了过来。

“谋杀亲夫啊!”

希什曼接住枕头,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尤朵拉羞道:“你要干什么!”

“你不会以为昨天晚上的事就这么完了吧!”

希什曼脱下衣服,一记饿虎扑食,就钻进了被子里。

一些奇怪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艾米并没有走远,而是带上房门之后,又轻手轻脚地走了回来,此时正蹲在门口,悄悄听着房间里面的动静。

艾米呆呆地听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看见一张白嫩的小脸慢慢地就红了起来。

果然,希什曼哥哥是不是不喜欢自己了,这些事不让自己做,却让尤朵拉姐姐来做……

艾米突然觉得自己身体发热,变得非常奇怪,她悄悄地把门打开了一条缝,看着屋内的场景,更是面红耳赤。

哥哥和姐姐,在干什么啊……

艾米看了好一会儿,才关上了门,像失了魂一样地来到了院子中,蹲在树下看着自己最喜欢看的蚂蚁。

但不知为什么,艾米满脑子都是刚刚的场景,完全没有心思去做数蚂蚁这样有趣的事情了。

为什么希什曼哥哥不准自己做呢?

艾米撅着小嘴,有些委屈,眼泪汪汪地。

过了一段时间,艾米回头看去,希什曼从城堡大厅里面走了出来,满面笑容,看上去心情很好。

“诶?艾米?怎么又在看蚂蚁啊。”

希什曼走了过来,伸手想要揉艾米的小脑袋。

但艾米却把小脑袋一缩,往后退了两步,一句话不说的地,往城堡里面跑去。

诶?

希什曼心中奇怪,艾米这是怎么了?这时候不应该跑上来蹭到自己怀里才对吗?

难道自己刚刚说的话,让艾米不开心了?

以前可从来没有这样过。

希什曼转念一想,艾米能有小情绪也是好事。

以前艾米永远都是一副模样,希什曼说什么都是正确的,也不会主动说任何的事情,放到现在的话,绝对会被人当成一个智力发育迟钝的儿童。

会生气,会有小情绪,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模样。

嗯,都是好事。

希什曼一边感叹着艾米跟尤朵拉在一起之后,终于开始成长了,一边往至高堡外走去。

第四十二章 圣殿骑士团(上)

“大团长!前方就是康斯坦察了。”

“嗯,告诉骑士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

圣殿骑士团大团长雨果骑在马上,看着脚下的石板路,心中暗暗感叹着。

康斯坦察居然把路铺出了城市。

难道真如传闻中的那样,康斯坦察遍地是黄金,钱已经多到花不完的地步了吗?

大团长雨果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清晰可见,三十岁的他,在耶路撒冷遭遇失败之后,似乎在一夜之间老去了。

大团长雨果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耶路撒冷沦陷,骑士团遭遇重创,八成以上的骑士战死在耶路撒冷城外,所有珍贵的马匹几乎全部丢失。

骑士团精锐尽丧,要想恢复元气,在短时间内几乎是不可能的。

大团长雨果回头,看着跟在身后稀稀拉拉的骑士们,这是骑士团仅剩的火种了,一共三百多人。

这些圣殿骑士们,身上穿着标志性的白底红十字罩衫,只有十几人骑着劣质的驮马,剩下的人全部步行着,疲惫地走在康斯坦察的石板路上。

医院骑士团并没有来,他们选择了继续留在鲍德温四世陛下的身边。

离开了鲍德温四世陛下,大团长雨果其实也是非常不愿意的,但是没办法,为了骑士团的未来,为了有一天能够光复耶路撒冷,他只能带着骑士来到康斯坦察。

鲍德温陛下说,康斯坦察会为骑士们提供战马和装备,能让骑士团快速地恢复元气。

至于代价,那就是圣殿骑士团,需要宣誓效忠于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

听闻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有意归附罗马,大团长雨果的心中好受了一点,如果要向一个东正教伯爵宣誓效忠的话,那真是比让他死还难受。

“大团长。”

年轻的扈从跑到了大团长雨果的跟前,说道:“我们的食物已经没有了。”

大团长雨果眼帘无力地垂了下来,谁能想到当年风光无限的骑士团,居然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没有关系,我们马上就要到康斯坦察了。”

大团长雨果眼神疲惫道:“让骑士们加快速度,月亮就要下山了。”

“大……大团长……”

年轻的扈从颤声道:“我们……发现了一个商队,是保加利亚的商队,好像是隶属于伊利诺波利斯……”

大团长雨果睁开眼睛,知道了事情不对,喝问道:“怎么回事!”

“大团长……”

年轻的扈从单膝跪地道:“军团长已经带着骑士们过去了……”

“胡闹!”

大团长雨果胯下虽然是一匹劣马,但他的御马之术显然非常精湛,立刻调转了马头,大声喝问道:“军团长呢!军团长哪里去了!”

“大团长!大团长!”

年轻的扈从道:“我带您过去!”

“快!马上!骑士,把你的马给他!”

大团长雨果对着身旁的一名骑士急道。

“是!”

那年轻的扈从以前也是一名优秀的骑兵,虽然失去了战马,但动作依旧娴熟,踩上马镫飞身上马,带着大团长雨果,朝着一旁树林中的小道跑去。

“所有人!原地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妄动!”

“是!”

胡闹!真是胡闹!

大团长雨果心中焦急地,这个军团长,为什么要在这个时间点去劫掠商队!

以前在耶路撒冷的时候,大团长雨果也知道手底下的骑士们,有时候会干出像强盗一样抢劫的事情来。

但那毕竟是在耶路撒冷,有着鲍德温四世陛下的庇护。

而且骑士们抢劫的对象,都是那些邪恶的异教徒们,所以大团长雨果并没有去阻止自己手下的骑士们。

虽然违背了骑士精神,但这样做可以增长骑士们的士气,而且骑士团需要巨大的开销,这也让骑士团有了一个额外的收入来源。

但是现在不一样。

现在是在哪?

康斯坦察近郊!

抢劫的对象是谁?

东正教徒的商队!

虽然大团长雨果对那些信仰东正教的家伙,也没有什么好感可言,但那毕竟不是以前面对的那些异教徒。

同为上帝的子民,怎么能说杀就杀!

其实更关键的原因不在这里,如果只是一个普通商队,只要手底下的骑士们手脚做得干净一点,不留一个活口的话,那劫掠了也就劫了吧。

可是那是伊利诺波利斯的商队!

几个月前,康斯坦察长驱直入,直扑保加利亚王都特尔沃诺,途中经过伊利诺波利斯,两者已经建立了贸易协议。

说白了那并不是贸易协议,智商稍微正常点的人都看得明白,康斯坦察这是向外表示,伊利诺波利斯是他的地盘了。

自己这一行人,等于是劫掠了康斯坦察商队!

如果抛开这些先不谈,保加利亚女王虽然刚刚上位,但也不可能对自己境内商队被劫坐视不理,更何况还是前往康斯坦察的商队。

那保加利亚女王,可也是被康斯坦察伯爵一手扶上王位的啊!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想,这次如果那商队出事了,都会让康斯坦察对圣殿骑士团形成恶劣的印象。

一定要阻止!

大团长雨果战马疾驰,很快便被年轻扈从带到了商队所在处。

很可惜,骑士们已经开始搜刮战利品了。

“军团长呢!”

大团长雨果怒道:“军团长在哪里!”

“大团长!这里!哈哈哈!”

军团长手中拿着一件沾血的胸甲,明显是从死尸的身上扒下来的。

他走到大团长雨果的马前,大笑道:“大团长,您看!这些商队护卫的身上,居然穿着这么精良的胸甲,只不过战斗力实在太差,哈哈哈,都是我们的了!”

“军团长!”

大团长雨果脑门上青筋暴起,怒喝道:“谁让你带领骑士劫掠商队的!身为骑士的荣誉,你都忘了吗!”

“啊?”

军团长愣了一下,又笑了笑道:“大团长,刚刚路过了村庄您不让劫掠,怎么连个商队都不能劫了?这几天吃的都是那些掺满石子的面包,骑士们连剑都快拿不起来了。”

“你到底是一时糊涂,还是真的愚蠢!”

大团长雨果跳下马来,怒视着军团长道:“这可是前往康斯坦察的商队!你居然把它劫掠了!你想过后果吗!”

“哦!因为这个啊。”

军团长放下了手中沾血的胸甲,毫不在意地笑道:“大团长,您放心,鲍德温陛下不是都告诉我们了吗?康斯坦察是没有重骑兵的,我们如果过去了的话,那个希什曼伯爵,还不是得靠着我们?劫个商队而已,他能拿我们怎么样?”

“我看你是在妓女的床上躺的太久,连脑子都坏掉了。”

大团长雨果怒道:“关于康斯坦察的传闻,你听得还少吗!”

“当然不少,什么恶魔之城,不夜之城,黄金之城。”

军团长哈哈大笑道:“大团长,南方的君士坦丁堡对康斯坦察虎视眈眈,圣甲骑兵就像恶狗一样随时准备扑到康斯坦察咬上一口,那个希什曼伯爵以皈依罗马为代价,才争取到了我们,我猜他做梦都想要一支重骑兵部队,我们过去之后,你猜猜那伯爵会怎么讨好我们?”

大团长雨果说道:“我们过去之后,会效忠于……”

“效忠于那个康斯坦察伯爵是吧?”

军团长继续笑道:“大团长,您实在是把自己看得太低了,我们虽然遭遇重创,需要康斯坦察的马匹和装备,而康斯坦察更需要我们。”

“以前还有个医院骑士团跟我们抢,现在那些废物没有跟过来,那个康斯坦察伯爵就只能依靠我们了。”

“听说那个希什曼伯爵,还有意支持鲍德温陛下发动新的十字军,去光复耶路撒冷。”

“跟那些异教徒战斗,就更离不开我们了。”

“所以,现在不是我们非要过去,而是康斯坦察伯爵求着我们过去。”

“既然他有求于我们,那您为什么要把姿态放得那么低呢?搞得我们好像无人收留的野狗一样。”

大团长雨果正准备说我们其实就是一群流浪的野狗,但看着那些渐渐围过来的骑士们,这话实在太伤骑士们的心了,还是不要说出口了。

“您看着吧,大团长。”

军团长轻轻给了大团长雨果胸口一拳,说道:“到时候见到了那个康斯坦察伯爵,我去跟他谈价钱,保证能为骑士团争取到一大笔利益。”

军团长高呼道:“骑士们!赶紧搜刮完所有东西!我们要出发前往康斯坦察了!”

“是!”

骑士们高声欢呼着。

这让大团长雨果产生了一个错觉,似乎在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为了上帝出生入死的骑士,而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凶恶匪徒。

以前在耶路撒冷,骑士团的监察官尚在的时候,自己的骑士们,会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吗?

大团长雨果问道:“有留下活口吗?”

军团长说道:“应该是跑了几个,我们被这些护卫缠住了,不过应该没什么影响。”

自己这些人穿着显眼的白底红十字罩袍,那些逃跑的人,肯定是知道自己这群人是圣殿骑士团了。

大团长雨果闭上了眼睛,没办法了,木已成舟,只希望到了康斯坦察之后,那位希什曼伯爵正如军团长所说的那样,非常需要自己这些人,从而不追究这件事情吧。

第四十三章 圣殿骑士团(下)

“大团长,我们到了。”

“知道了。”

大团长雨果,看着前方渐渐出现在视野中的,那个点满了火把的康斯坦察高耸的城墙,心中一团乱麻。

好一座雄城!

“哈哈!骑士们,我们到了!”

军团长兴奋地大呼道:“听说康斯坦察的母马横幅酒馆,有着全欧洲最好的妓女!进去之后我们一定要玩个痛快!”

圣殿骑士们振臂高呼,脸上挂着淫亵的笑容。

母马横幅酒馆,什么时候变成妓院了?

“军团长!”

大团长雨果警告道:“母马横幅酒馆的背景很复杂,进城之后,你们不要惹是生非!”

在耶路撒冷的时候,军团长带领骑士烧杀淫掠,大团长雨果都是看在眼里的,他很后悔自己为什么如此纵容骑士们,以至于到现在简直变成了一群乌合之众。

“大团长,一些女人而已,花点钱就能玩到手了。”

军团长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粗犷笑道:“反正康斯坦察的伯爵会款待我们,再向他要几个女人,他不会拒绝的!”

“待会儿过去之后,少说几句话。”

大团长雨果郑重道:“康斯坦察的伯爵,从来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我不希望你没有死在耶路撒冷,而在今天死在了康斯坦察城外。”

这话已经说得非常重了。

军团长看着大团长雨果颇具威严的眼神,虽然依旧不以为然,但还是应声道:“是,大团长。”

花那么大代价让我们过来,还会刚见面就罪我们吗?

军团长撇了撇嘴,默默跟在了大团长雨果的身后。

众人朝着城墙缓缓行去,忽然城内一名骑士策马前来。

“吁!”

那年轻的骑士一头金发、面容俊朗,大团长雨果作为在马上征战多年的人,一眼就看出了这名骑士胯下的战马,实在是一匹极品。

如果可以的话,无论花多大的代价,自己都要把这匹战马弄到手。

不过相对来说,马上那名英武的骑士,却明显骑术不佳,在拉起缰绳之后,那战马依旧往前踱了一段距离。

看来康斯坦察缺乏重骑兵的传言是真的,自己这些人来到康斯坦察,说不定还真能博得一个比较高的地位。

不说能够像在耶路撒冷一样只手遮天,但至少也能在街上横着走才是。

“吁!”

那金发骑士又拉了一把缰绳,战马终于停了下来,那骑士高声叫道:“来者可是圣殿骑士团和医院骑士团?”

大团长雨果身边那年轻扈从叫道:“我们是圣殿骑士团!应康斯坦察伯爵之邀前来拜访,医院骑士团的兄弟们留在了罗马,并没有一同前来。”

“没来?”

那金发骑士小声嘀咕了一声,旋即又叫道:“圣殿骑士团大团长何在!”

这话问得很没有礼貌,军团长听了一阵皱眉,想要搭话。

大团长雨果策马向前,抢先说道:“我是圣殿骑士团大团长雨果·德·帕英,率领圣殿骑士及扈从共三百五十三人前来!”

“您好,雨果大团长。”

那金发骑士只是微微点头道:“我是康斯坦察伯爵,伊凡·斯特凡·米哈伊夫·希什曼的副官,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先生。”

大团长雨果问道:“伯爵大人现在何处?”

“已派人去通知。”

小亚历山大骑在马上,笑道:“不知道哪位是军团长大人?”

嗯?

一脸胡子拉碴的军团长一愣道:“我是。”

“哦,军团长大人。”

小亚历山大的笑容有些意味不明,说道:“伯爵大人刚刚还跟我提起过您。”

军团长心中一惊。

自己可不像大团长那样有名,这个叫亚历山大的骑士特地指出来,那说明劫掠商队的事情,康斯坦察伯爵已经知道了。

不过……他怎么知道是我干的呢?

气氛有些不对劲了。

大团长雨果连忙打岔道:“亚历山大先生,我们长途跋涉,早已人困马乏,不知能否进城休息了?”

“噢!当然可以,雨果先生。”

小亚历山大说完,当即掉转马头,纵马奔向城墙。

羞辱,绝对是为了羞辱!

明知道自己这些人失去了马匹,还故意跑的那么快,这分明就是为了羞辱我们!

圣殿骑士们开始暴躁地骂骂咧咧了。

“闭嘴!”

大团长雨果虽然经历失败,但余威尚存,圣殿骑士们很快就被震慑住,自觉地停止了牢骚。

“大团长……”

“我说了闭嘴!”

军团长一脸愤愤,还想凑上来说两句,却立马被大团长雨果一句话堵了回去:“不要再说什么,跟我一起进城,别再节外生枝了!”

“…是。”

“走!”

大团长策马徐徐向前,带领着圣殿骑士们,向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

就在众人刚刚到达城门口,准备通过护城河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炮响。

接着只见大队身着铁甲,手持长枪的士兵从城门内快步跑出。

这些铁甲士兵虽然是跑动着,但动作却极为一致,甚至于那么多人同时奔跑,众人却只能听见一个整齐划一的跑步声。

“立正!”

“向左向右转!”

“向右看齐!”

“稍息!”

“立正!”

一系列眼花缭乱的口号,这些铁甲士兵们迅速地排成了两列笔直的队伍,身材笔挺地持枪而立,威风凛凛。

这……就是康斯坦察的军队吗?

圣殿骑士们面面相觑。

这样精锐的军队,所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看着那些像铁人一样站着,纹丝不动的康斯坦察士兵们,纵使这些圣殿骑士们手里或多或少都沾有异教徒的鲜血,在此刻却都感觉到心底的骇然。

听闻康斯坦察数月前全歼佩切涅格人军队,连带佩切涅格大汗窝阔台一起,三千余人全军覆没,康斯坦察没有一人阵亡。

这种事情,大家都是把它当笑话听的。

怎么可能,面对那些一人双马的草原骑手,三个人能换掉一个,那都算是大胜了。

康斯坦察全歼三千人,无一人阵亡?

吹牛吧。

不过当今天圣殿骑士看到康斯坦察的军队之时,却发现自己以前可能错了。

虽然无一人阵亡还是有些夸大,但那一战,康斯坦察肯定打得非常漂亮,跟这样的军队作战,说实话圣殿骑士们没有信心正面冲击康斯坦察的军阵。

这种军队,闻所未闻。

不过众人还是想着,这毕竟是出城迎接圣殿骑士团的军队,康斯坦察伯爵肯定会把最精锐的部队拿出来,给自己这些人展示一下康斯坦察的实力。

这样一想,众人也就释然了。

不过军团长的想法,和普通骑士们显然不一样。

军团长看到康斯坦察士兵的时候,确实是吓了一跳,不过他的眼神马上就贪婪地看着那些士兵身上的甲胄上。

军团长在耶路撒冷战斗多年,劫掠过无数的商队,见过无数种样式的甲胄,一眼就能看得出这些士兵身上全身板甲的精良。

康斯坦察甲胄闻名欧洲,确实不假。

相比之下,自己这些身上只穿了一件锁子甲的骑士,实在显得有些寒酸了,自己这些人自称是重骑兵,那还真是说不过去。

圣殿骑士们有些自惭形秽。

军团长则想着,即便是康斯坦察,这种甲胄肯定也不会很多,待会儿不管怎样,得让那个康斯坦察伯爵出出血。

这些步兵都能有这样的板甲,那自己这些骑士,应该更加精良才是!

要想让圣殿骑士团为康斯坦察卖命,总得有个好价钱嘛。

大团长雨果看着康斯坦察精锐的士兵们,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的骑士在想些什么,心中也是五味陈杂,下令道:“下马。”

“是!”

少数拥有马匹的骑士们一个个地从马背上跳了下来,跟康斯坦察士兵们整齐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哎呀呀!”

一群人从康斯坦察的城门内走了出来,为首一名腰悬长剑的英武少年,远远地就朝着圣殿骑士们打起了招呼。

“辛苦了,诸位辛苦了!”

那英武少年身着华服,走到了大团长雨果的跟前。

这就是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

居然真的这么年轻?

大团长雨果看了眼出城的众人,确认了这些人,确实以这个英武的少年为首,震惊之余,居然忘记回话了。

“大团长?”

希什曼奇怪道。

“啊!伯爵大人!”

大团长雨果连忙单膝跪地。

众圣殿骑士见状,即使是再有什么想法,却也都老老实实的跪了下去。

希什曼没想到,这个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居然这么客气,历史上圣殿骑士应该不穷吧?这第一次见面,怎么也得跟自己摆摆谱才是。

算了,伸手不打笑脸人。

“大团长!雨果团长!见外了!”

希什曼鞠身把雨果大团长给扶了起来,笑道:“远道而来,真是辛苦你们了。”

“啊……啊……伯爵大人,让您久等了。”

大团长雨果看着希什曼脸上人畜无害的笑容,感觉此刻的世界是那么的不真实。

十二岁便杀了一万多保加利亚军队。

包括自己的国王、自己的亲哥哥。

坚持废除奴隶制,把康斯坦察内拥护奴隶制的原贵族们一律斩首。

发展狩猎队,除了狩猎动物之外,连带着清缴康斯坦察外的流贼土匪,一年之前,全部赶尽杀绝。

数月前与佩切涅格人交战,佩切涅格三千余人同样无一幸免。

这样一个满手沾满鲜血的伯爵,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年轻而温和的少年呢?

第四十四章 本时代最高效法庭(上)

“来来来,雨果大团长,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康斯坦察大议会副议长。”

“这位是市政厅长卡尔。”

“这位是卫戍军总司令亚历山大,哈哈哈,他的侄子也叫亚历山大,你们已经见过了。”

“这位是我的近卫队长,安德烈队长。”

“这位是大议会议员琼斯……”

“…”

“……”

希什曼拉着大团长雨果的手,亲昵地给他一个个介绍着,弄得雨果有些眼花缭乱。

康斯坦察所有的大佬全部出城迎接,够给圣殿骑士团面子了。

“听说医院骑士没有一起来。”

希什曼介绍完了所有人之后,拉着雨果问道:“雨果大团长,医院骑士团那边是怎么回事?”

“医院骑士团的同僚们,表示如果他们也离开的话,鲍德温陛下在罗马会孤立无援,所以选择留在了陛下的身边。”

大团长雨果微微低下头道:“惭愧啊……”

“哈哈哈,人各有志,不能强求,既然大团长来到康斯坦察了,那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希什曼搂着大团长雨果的肩膀安慰着,一边说道:“对了,诸位圣殿骑士团的骑士们,您是不是得给我们介绍一下了?”

“这……”

大团长雨果吞吞吐吐道:“伯爵大人,圣殿骑士团在耶路撒冷一战中损失惨重,骑士团的高层几乎都……”

“我知道,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也万分悲痛。”

希什曼叹了口气道:“不过我听说,除了您以外,还有一位军团长大人得到了上帝的庇护,从那些异教徒的军队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哪个是那位传奇军团长呢?”

大团长雨果本想把这件事情给糊弄过去,却没有想到这位希什曼伯爵如此直接,几乎是点名道姓地要军团长站出来了。

这下是无论如何也跑不了了。

一脸络腮胡的军团长主动站了出来,微笑道:“伯爵大人,我就是。”

军团长现在是有恃无恐,他见到康斯坦察这么多大佬出城迎接,就说明了希什曼伯爵是非常重视自己这一群人的。

一切跟自己料想的一样,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哦!就是你啊!”

希什曼故作惊讶道:“不错不错,不愧是能从万军之中杀出来的人,果然勇猛。”

军团长也大笑着,不过笑得很勉强,因为前方失利的时候,他还呆在耶路撒冷的城里,最后是靠着鲍德温陛下与萨拉丁谈判,自己才免去了做俘虏的命运。

并不是什么从乱军之中杀出。

不过既然这位康斯坦察伯爵,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个传闻,那自己也就勉强受下了吧。

“英雄般的军团长大人!”

希什曼笑道:“说起来,康斯坦察还有一位您的熟人呢!”

“哦?”

军团长虽然奇怪,但也大笑道:“我的朋友遍布四海,不知道有哪一位在康斯坦察呢?”

“您看。”

希什曼指向身后的人群,只见一名神色紧张,身上满是泥泞的商人走了出来。

军团长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身后的圣殿骑士们,也有一部分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伯爵大人,就是他!”

那商人指着军团长,突然放声大哭:“我的商队,就是被他们劫掠的!”

“哦?有这事?”

希什曼严肃道:“你可不要污蔑我们伟大的十字军战士们!”

“没错,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商人哭诉道:“那个家伙,他身上穿的就是我商队护卫的胸甲,是我一年前在康斯坦察购买的,上面有我们商队独有的标记。”

“嗯?真的吗?”

“千真万确!”

“是吗……”

希什曼看向军团长,说道:“军团长大人,你要不解释一下?”

面对康斯坦察伯爵明显倾向于自己这一方面的态度,军团长说道:“伯爵大人我不认识他,不知道什么劫掠。”

“诅咒你!你这个恶魔!”

商人抹着眼泪,怒道:“那你身上的胸甲是怎么回事?还有后面的牛车,那明显是我们商队的东西!”

“是这样的,伯爵大人。”

军团长也煞有其事地解释道:“我们在来的路上,恰逢有一伙劫匪貌似正在抢劫一个商队,所以我们的骑士们,本着扶助孤弱的精神,向这支商队伸出的援手,但是大队人马实在到达得太晚,等赶到商队旁的时候,那些商队的人都已经遇难了,我们赶跑了那些劫匪,所以才……”

“你胡说!你胡说!”

商人指着军团长,向希什曼哭诉道:“尊贵的伯爵大人,您不能相信这群强盗的话,这件事情一定要调查清楚,按照法律,把这些强盗吊死在绞刑架上!”

“嗯……”

希什曼沉吟道:“您这样笃定地指认军团长大人,可是要负责任的,您确定吗?”

“确定!确定!”

商人嚎啕大哭道:“请伯爵大人依法论处!”

“贱民!你说什么呢!”

军团长听到希什曼那极带有倾向性的话,更加肆无忌惮了起来,他拔出了剑,指着商人道:“法律的内容,是伯爵大人说了算,是否生效,也是伯爵大人说了算,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气氛僵了下来。

希什曼叹了口气,自己已经给过很多次机会了,蠢成这样的人,就算留着以后也是祸害,还是算了吧。

这些大老粗没听过京剧,或许不明白什么叫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吧。

“军团长大人啊……”

希什曼说道:“有句话我纠正一下啊,康斯坦察的法律,内容确实是我定下来的,但是它的实施,却并不是我说不行就不行的。”

“啊?”

军团长听着希什曼的这莫名其妙的话,没听懂,也没反应过来。

“另外,我再告诉您一个事情。”

希什曼依旧笑着,不过那笑容却变了味道:“敢劫掠康斯坦察商队的劫匪,除了北方的佩切涅格人,其它的在五年前就已经被完全剿灭了,而佩切涅格人,也在几个月前完蛋了。”

“伯爵大人,我……”

军团长不明白,为什么刚刚还向着自己的伯爵,此时却突然变了另一张面孔。

不等军团长说话,希什曼突然大叫一声:“政法司的人在吗?”

一名身披黑色法官袍的年轻人走了出来,应声道:“在!”

希什曼问道:“职务?”

那年轻人道:“报告伯爵大人,现任康斯坦察北城区初级法官。”

“好。”

希什曼点头道:“我问你,这种情况应该如何定罪?”

“报告伯爵大人。”

康斯坦察的法官,身上也有一种军人的气质:“根据康斯坦察刑法,这种情况同时触犯故意杀人罪和抢劫罪,数罪并罚,最高可处死刑。”

“……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希什曼心想给你表现的机会都不知道把握,扶额喝道:“退回去,叫你师父过来!”

那年轻法官满脸赤红,退了下去。

一名年龄稍长的法官站了出来,说道:“伯爵大人,这种情况应该属于抢劫致人死亡,属于抢劫罪的加重情节,应以抢劫罪一罪论处,最高可判处死刑。”

“答得不错。”

希什曼勉强点头道:“以后多教教你徒弟,水平还没到家,怎么通过实习期的。”

“是……”

那中年法官也退了下去。

这一套对话,康斯坦察的人都有或多或少有些法律常识,能够大概听懂,而圣殿骑士们则是听天书了。

军团长只听懂了最后一句话:最高可判处死刑。

这是要干嘛?

“军团长大人,您听清楚了吗?”

希什曼眯着眼睛,微笑着看着发愣的军团长,问道:“您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军团长喃喃道:“伯爵大人……我们是来效忠于您……”

“请被告不要陈述与案情无关的事实。”

希什曼负手道:“法律援助科的人在吗?”

“在。”

一名穿着康斯坦察西装革履公务员制服的人走了出来。

希什曼问道:“你们那些法律援助律师,还有什么要为被告辩护的吗?”

“伯爵大人……”

这名法律援助科的科长本想说,您这样做不太符合刑事诉讼法,但当他的衣角被一旁的同事拉了一下,当即反应了过来,这公诉人可是伯爵大人亲自出马啊。

这名法律援助科的科长低头说道:“事实清楚,证据充分,没有了。”

好一个第二公诉人。

希什曼心中感叹,自己辛辛苦苦在康斯坦察建立法制这么多年,没想到自己今天也做了带头破坏法制的人。

“好。”

希什曼点头道:“法官,宣判吧。”

“被告人,圣殿骑士团军团长,于康斯坦察纪年7年10月15日,在康斯坦察郊外抢掠商人爱德士的商队,并杀死商队成员四十余人,造成极为恶劣的社会影响,经过调查取证与法庭辩论,事实清楚,证据充分,本着公正公平原则,本法庭宣判,判处被告,圣殿骑士团军团长,死刑,立即执行。”

洋洋洒洒,漂漂亮亮,裁判文书出得真快。

希什曼问道:“死刑立即执行,期限要等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来着的?”

“一个月。”

宣读裁判文书的法官提醒道:“不过在您的批准下,可以当场执行。”

诶?还有这一条吗?我都忘了。

希什曼点头道:“那就执行吧。”

第四十五章 本时代最高效法庭(下)

“你们敢!”

等到康斯坦察的士兵们已经围了上来的时候,军团长终于是反应了过来,向着周围的士兵挥舞着手中的长剑。

圣殿骑士们见状,也纷纷两出自己的武器,两队人马突然之间剑拔弩张。

“放下武器!”

这句话不是希什曼说的,而是大团长雨果主动命令的。

一队队穿着链甲衫和抛光胸甲,面戴铁面具的弩手,已经列队来到了那些长矛手的身后,举起手中的弩机,对准了圣殿骑士团的众人。

连弩手都有如此精良的铁甲,反观圣殿骑士团这边,除了那一身白底红十字的罩衫外,跟衣甲鲜明的康斯坦察军队比起来,简直就是一群叫花子。

力量对比如此悬殊,这些骑士怎么还敢拔剑对峙!

你们的勇敢,都用错地方了!

“混账!放下武器!”

大团长雨果高声喝道。

“不能放!”

军团长怒喝道:“大团长,这个希什曼明显是对我们不怀好意,这时候如果我们放下武器的话,岂不是任人宰割吗!”

众圣殿骑士开始犹豫了起来。

“伯爵大人。”

大团长雨果挡在军团长面前,对着军阵外的希什曼说道:“伯爵大人!军团长在密林中看到有队伍走过,以为是有歹人想要行凶,所以才先下手为强,并非故意所为!希望伯爵大人能够饶恕于他,所有的损失,我们会照价赔偿!”

“大团长,不用跟他废话了,老子就是抢劫了,怎么样!”

军团长看着希什曼,冷笑道:“伯爵大人,您可别忘了,现在医院骑士团可没有过来,如果我们就此离开,您要怎么对付拜占庭的圣甲骑兵?没有骑士,又要怎么去耶路撒冷跟异教徒作战!希望您考虑好这一切!”

大团长雨果的话说出口,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只要希什曼不是一定下杀心,军团长还有存活的机会的。

但是现在,这最后一点机会被军团长自己亲自葬送了。

在康斯坦察呆久了,也都只跟商人打交道,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圣殿骑士团里,居然还有这种蠢货。

“哦!那我还真是没有想到。”

希什曼故作姿态,说道:“真是让军团长大人受惊了,不知道我该怎样表达我的歉意呢?”

“哼,好说。”

军团长似乎没有听出希什曼话里的意思,兀自说道:“上好的铠甲,给我们每位骑士一套,还要一人三马,加带两名扈从,两名仆人,我和大团长,要住在母马横幅酒馆,让里面最好的妓女来陪老子一个月……”

这话说出来,不光是希什曼,连市政厅的大佬们都被气乐了。

把圣殿骑士团包围着的士兵,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狂妄的家伙,要不是康斯坦察军纪严明,几名弩手差点就忍不住扣动扳机,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送往地狱去了。

“军团长大人,我跟您说个事啊。”

希什曼绕着包围圣殿骑士的士兵们,慢慢踱步着,说道:“以前,匈牙利国王曾经来过康斯坦察,在这里过了一段时间的快活日子。”

“康斯坦察没有许可,是不准携带武器进入的,所以当时匈牙利的国王,还有他的随从们,从进入康斯坦察门口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武器上缴了。”

“后来匈牙利国王也住在母马横幅酒馆,期间国王喝醉了酒,摸了酒馆内一名女仆的屁股。”

“那名女仆马上起诉匈牙利国王,最后经过开庭,判决匈牙利国王成立猥亵罪,赔偿精神损失费五十个金元,并处有期徒刑一年。”

“您猜后来怎么了?”

希什曼问道。

这时候就急需一个捧哏的了。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伯爵大人。”

军团长显然不适合说相声,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据我所知,匈牙利国王没有做什么有期徒刑。”

“对,是没有。”

希什曼点头道:“因为这个案件过于特殊,被告是一名国王,所以最后双方协商决定,匈牙利国王赔偿那名女仆五百金币,可以免去刑罚。”

军团长怒道:“要我们反过来给你钱?痴心妄想!”

“不不不,我没这个意思。”

希什曼走了过去,来到大团长雨果的身边,搂着他的肩膀说道:“你们跟匈牙利国王不一样,我只是想跟各位说明一下,康斯坦察法律是严肃性和神圣性,省得以后再犯。”

以后?

大团长雨果语气欣然道:“伯爵大人,您是说……”

军团长则是撇了撇嘴,自己还有那么一瞬间,真以为这个康斯坦察伯爵想要杀自己,没想到原来还是雷声大雨点小。

“是的,两件案子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不适合如法炮制。”

希什曼此时已经把大团长雨果带出了包围圈,说道:“匈牙利国王只是猥亵,而你们是杀人,所以是不存在什么和解的。”

“执行吧。”

“你!……”

“执行!”

弩机扣动,箭矢破风。

军团长最后一句话,只说出了一个字,便被来自四面八方的弩箭把脑袋射成了一个刺猬,瞬间颓然倒地。

和佩切涅格大汗一个死法。

军团长的突然死亡,让圣殿骑士们一阵骚乱,可他们又没有勇气去冲击康斯坦察士兵的长枪方阵。

此时圣殿骑士们只能你挤着我、我推着你,口中谩骂着什么东西,却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恐惧,在人群中弥漫着。

希什曼心想也差不多了,挽着呆若木鸡的大团长雨果,大声说道:“本案件事发突然,情有可原,只惩治首恶,其余从犯可不予处罚。”

“大团长。”

希什曼晃了一下大团长雨果的肩膀道:“你说两句吧。”

“啊?是……”

大团长雨果本想保下军团长一命,却没有想到这个希什曼伯爵下手如此迅速,根本没给自己什么求情的余地。

不过现在木已成舟,军团长既然已经死了,而且希什曼伯爵已经表示不再追究其它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算了吧。

什么?被杀了军团长威严扫地?

大团长雨果看着那些虎视眈眈的康斯坦察士兵们,这种情况下,难道还要跟这些人动手吗?

“骑士们!收起武器!”

这是大团长雨果能保存的最后一点颜面了。

希什曼也没有说非要缴械,反正待会儿进城的时候,这些人都是不准携带武器的,打脸还是别把人打死了去。

在军团长死了之后,圣殿骑士团就只剩下大团长雨果这一个主心骨了,这未必不是好事。

现在的圣殿骑士们,就非常听话地迅速收起了武器。

“嗯。”

希什曼点头道:“小亚历山大,收队。”

“所有人!两列纵队回城!”

“向左向右转!”

“跑步走!”

铁甲铮铮,康斯坦察的士兵们迅速排成两列纵队,跑步回到了康斯坦察城内。

希什曼回头,对那名被圣殿骑士团抢劫的商人道:“对处理结果是否满意?”

“啊?”

商人挤着眼泪说道:“伯爵大人,我的货物,我的随从,呜呜呜……”

“好了好了。”

希什曼懒得看这个商人演戏了,说道:“你的损失,我会让人赔偿的,包括那些死去随从的补贴,都会按最高标准给你,怎么样?”

那商人上一刻还泪如雨下,听到这句话,转眼间就露出了笑容,连连鞠躬道:“谢谢,谢谢慷慨而公正的伯爵大人,满意,满意了……”

商人的嘴脸,希什曼实在是不想再搭理了。

“哈哈哈,我的雨果大团长,让您受惊了。”

希什曼拉着大团长雨果的手,说道:“我们进城,进城吧!来,上马车!”

不由分说,希什曼直接把大团长雨果请上了马车。

其它的大佬们也纷纷离开。

剩下的圣殿骑士们,则像木头一样站在那里,直到小亚历山大带人走过去,要求他们卸下武器的时候,这些圣殿骑士们才有些愤愤不平地嘟囔了起来,但还是乖乖地交出了武器。

虽然军团长的尸体就倒在面前,但这些圣殿骑士们,没有了一点为军团长报仇的心思。

看起来大团长跟那个伯爵关系不错。

嗯,既然关系不错,那我们就别打打杀杀地,让大团长难办了。

我们缴械,都是为了大团长的安危……

“雨果先生。”

希什曼坐在马车上,看着对面表情复杂的大团长雨果,问道:“你来之前,鲍德温陛下对你说什么了吗?”

前途未卜,大团长雨果还沉浸在忧虑之中,不过提到了鲍德温陛下,大团长雨果马上就打起了精神来。

“有的,伯爵大人。”

大团长雨果说道:“鲍德温陛下托我带话,说他已经说服了教宗猊下,发动十字军是指日可待了,不过神圣罗马帝国皇帝态度暧昧,法兰西王也语焉不详,只有一些小贵族参加,鲍德温陛下希望能得到康斯坦察的公开支持……”

希什曼问道:“怎么个公开支持?”

“发表公开声明。”

大团长雨果看着希什曼说道:“表示康斯坦察会加入此次十字军,教宗猊下会承诺若收复耶路撒冷,死后会为您封圣,这样就能起到带头作用,让那些逡巡不定的贵族加入到本次十字军中来。”

“诶?这么久了,本神父还没有到罗马吗?”

希什曼疑惑着。

发表公开声明吗?

自己要不要学习某位,被大炮意外轰死的倒霉大佬,写一份动员檄文?

天主七大恨诏书?

嗯,名头很响,一定很有市场。

第四十六章 陆军军官学院(上)

“我已经派人给教宗猊下送信了,就时间上来说,他应该也差不多该到了才是。”

关于天主七大恨应该怎么写,希什曼想着回去还得好好打个草稿。

罗马要的不是自己非要公告天下,而是康斯坦察一个明确的表态而已。

神圣罗马帝国,现在可是跟教宗同进退的,要说他们会持观望态度,希什曼打死都不相信。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被康斯坦察坑的次数实在是有点多了,希什曼跟鲍德温四世说的东西,很大一部分都是空头支票。

教宗不需要希什曼现在马上兑现,但至少得拿出兑现这张支票的诚意来。

这个诚意希什曼之前是没有的,不过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加上萨拉丁的那一封信,让希什曼也终于卷入到这个乱局之中了。

“放心吧,雨果大团长,我会拿出康斯坦察的决心的。”

希什曼笑道:“倒是你,雨果大团长,知道我为什么把圣殿骑士团,从鲍德温陛下的手中要过来吗?”

大团长雨果想道,不就是鲍德温陛下为了得到康斯坦察的支持,而把自己这一行人出卖给了康斯坦察吗?

当然,鲍德温四世对大团长雨果并不是这样说的。

鲍德温四世的原话是,自己与康斯坦察的伯爵达成了协议,康斯坦察伯爵有意皈依罗马,想要自己跟教宗猊下求情。

作为交换,康斯坦察会为圣殿和医院骑士团提供武器和装备,帮助两大骑士团恢复元气,伺机发动新的十字军。

为了掩人耳目,两大骑士团需要名义上效忠康斯坦察的伯爵。

这一套说辞,虽说有漏洞,但如果不仔细琢磨的话,还不太容易发现。

但很不幸,大团长雨果就是那个仔细琢磨的人,他想了一夜,大概明白了,自己是作为一个筹码被出卖到了康斯坦察。

这些话当然不会对圣殿骑士团其它的骑士说明,所以这才发生了军团长飞扬跋扈,身死城外的事件。

大团长雨果并不怨恨鲍德温四世出卖骑士团,因为换做他自己也会这么做,所以他非常能理解鲍德温四世。

更何况现在骑士团遭受重创,呆在罗马没有一点用处,必须尽快恢复元气才行。

鲍德温陛下说得对,来到康斯坦察,虽然是向希什曼宣誓效忠,但也能依靠康斯坦察的财力物力,使骑士团尽快从失败的阴影中走出来。

这一点大团长雨果也考虑到了,所以他才带着仅存的圣殿骑士们,从罗马一路来到了康斯坦察。

都是为了光复耶路撒冷,就算是效忠又怎么样。

大团长雨果此时的姿态放得非常低,恭谨道:“鲍德温陛下只让我们来康斯坦察,说您会帮助骑士团,为我们提供兵器盔甲,其它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嚯!这个雨果,没想到还会戴高帽子啊,智商比起那个不知死活的军团长,真是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有意思。

希什曼大笑道:“我的雨果大团长,不知道您有没有当过教官呢?”

“教官?”

大团长雨果听着这个陌生的词语,问道:“伯爵大人……这个教官是……”

希什曼解释道:“就是您有没有教授他人的经验呢?”

“有的。”

大团长雨果说道:“骑士们训练的时候,我偶尔会指导他们一些剑术和骑术,不过耶路撒冷失守之后,就很少再有了。”

“没关系,没关系,有过就好。”

希什曼抚掌大笑道:“康斯坦察最近新办了一所军校,全称叫康斯坦察陆军军官学院,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

大团长雨果摇摇头。

什么学院?

“没听说过也无所谓,我让您来呢,主要是想让您担任我们康斯坦察陆军军官学院的教官。”

希什曼笑道:“学院我们马上就要到了。”

话音刚落,马车减速停下。

“果然到了!”

希什曼说道:“大团长,我们下车吧。”

“是,是。”

大团长雨果学着刚刚康斯坦察军人的做派,走下了马车,昂首挺胸地跟在希什曼身后。

出现在大团长面前的,是一个巨大的宅院,门口站着两队手拿长矛的铁甲士兵,从宅院里面隐隐传出了一些锐利的喊杀声。

“您好!”

一名站岗的士兵将两人拦下,敬了一礼道:“请出示证件。”

出示证件?

大团长雨果感到非常奇怪。

这可是康斯坦察的伯爵啊,你们居然敢拦下他,还要什么证件?

这话说回来,证件是什么东西?

出人意料地,这个年轻的伯爵并没有生气,只见他从怀中拿出了一个什么事物递给了那士兵,士兵接过去看完之后,立刻将那事物递了回来。

“元帅大人!”

士兵立正敬礼道:“请进。”

在外是伯爵,在大议会是大议长,在军队是元帅,这些称呼希什曼简直太喜欢了。

看来学校建成之后,康斯坦察的军衔制度得快点推广了,到时候自己手底下一堆将星云集,那才叫气派。

“辛苦了。”

希什曼回敬一礼道:“这位是圣殿骑士大团长雨果先生,第一次来康斯坦察,还没有证件,我就带他直接进去了。”

“是!”

说完这句话,士兵立刻回去站岗,目不斜视。

这一系列对话,再次冲击了大团长雨果那可怜的世界观。

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士兵,见到伯爵之后,居然如此无礼,这要是放到其它地方,这士兵早就被拉出去一刀砍头了。

而且这个希什曼伯爵也是奇怪,进入这个地方,他为什么还要跟这个士兵这样解释,还要检查什么证件。

他如果直接进去难道那士兵还真敢拦他?

大团长雨果这话,应该去问一下安德烈队长,他就是忘记带证件了,虽然士兵们没有不认识他的,但死活就是不让进。

安德烈队长脾气一上来,想要强闯,结果被士兵们五花大绑后,从台阶上扔了出来。

从那以后,没人再敢来这个地方撒野了。

希什曼领着大团长雨果,两人一起走进了这个奇怪的建筑。

一走进去,第一眼看见的,除了那些一栋栋别墅似的建筑外,就是那一片巨大的空地了。

一群群队列整齐,穿着短衫的精壮男子,正围着那片空地,一圈圈地跑动着。

“这里,是我们军事学院的操场。”

希什曼指着那些跑步的队列说道:“那些都是我们从军队里面挑选出的基层军官,有一部分是之后才招募的新学员,他们正在进行五公里拉练,是体能训练的一个科目。”

“哦……哦……”

由于有太多的东西听不懂,大团长雨果只能点着头附和着。

虽然听不懂,但大团长雨果能看出来,那些在操场上奔跑着的人,每一个都是做士兵的好材料,那身上一块块的肌肉,体格之健壮,在骑士团里面也是非常罕见。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穿过了一条走廊,又看到一片小操场。

这操场上依旧站着很多人,但他们没有在跑步,而是在听着一个壮汉发号施令着。

“向前——看!”

“齐步——走!”

“左右左,左右左,左右左……”

“压住脚步,都压住脚步!对齐,对齐啊!”

“立定!”

“一群蠢猪!看齐了吗!自己左右看看,齐了吗!”

“连走个路都走不整齐,将来怎么上战场杀敌!”

那发号施令的壮汉愤怒地教训着。

“再来一遍,听我口令!”

“向后——转!”

“向右看——齐!”

“看齐,快点看齐!”

“向前——看!”

“再来一遍啊!给我压好脚步!”

“齐步——走!”

“左右左,左右左……”

一套动作,循环往复,一个方阵就这样在操场上走来走去。

“这是……”

大团长雨果还是问了出来,有太多的东西他不明白了。

那些口令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口令的最后一个音节总得拖那么久?

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大团长雨果都不知道。

“雨果先生,这些呢,都是我们军事学院预备役军官,他们都是士兵,或者是一些从市民中新招募的学员。”

希什曼笑道:“这是所有学员都必须经历的,先进行纪律的训练,待到合格之后,再按照个人志愿和能力,分配到其它各个学院学习。”

难怪,难怪康斯坦察的士兵们动作那样整齐划一,原来是这么训练出来的。

虽然是第一次看见,但大团长雨果也是一名老兵了,他看得出来,经过这样训练而练出来的士兵,在战场上就不会是一盘散沙,指挥官的命令,能够得到最好的执行。

当年的骑士团如果能这样指挥自如,不贪功冒进的话,可能就不会被萨拉丁打得大败而归了……

“雨果先生,我再向您介绍一下我们的学院吧。”

大团长雨果还在懊恼着,希什曼又继续了他导游的职责:“最边上那一幢,是步兵学院,分为长枪科,刀盾科和大剑科。”

“旁边那一幢,是弓兵学院,分为弓箭科和弩机科。”

“在旁边的,是炮兵学院,有炮兵科和床弩科。”

“下一幢,是后勤学院,主要是培育战时后勤部队军官的,没有分科。”

“而最后面那一幢,就是您要去的了。”

希什曼看着大团长雨果说道:“那是骑兵学院,分为弓骑兵科、轻骑兵科和重骑兵科,目前除了弓骑兵科之外,另外两个骑兵科都没有教官,就等着您过来了。”

第四十七章 陆军军官学院(下)

“预备——”

“射击!”

笃——笃——笃

一队士兵抬起弩机扣动扳机,准确地命中了前方摇晃的标靶。

大部分都是正中靶心。

弩机科的总教官扫了一眼下面的学员,说道:“谁还说射不中的?给老子站出来!教官们怎么就射中了!”

原来弩机科今天将标靶,改装在了不倒翁的上面,要求学员在标靶摇晃的时候射击,一个上午下来,除了几个人凭运气上靶了,其它人全部挂了零蛋。

所以学员们开始抱怨了,弩机科的总教官一怒之下,把所有的学员集合在一起,让教官们演示一下如何射击。

结果所有人都看见了,教官们没有一个人脱靶,甚至很少有在内环以外的。

学员们虽然有的人是从军队基层军官里调过来的,但他们很多都并不是弩手出身,而且很多都有战功,这种军官多少都有些桀骜不驯。

他们经常冲锋在一线,虽然知道弩的杀伤力很强,但就是不屑于自己去用,所以各种情绪的酝酿之下,他们跟教官起了冲突。

打架倒还不至于,毕竟康斯坦察的军纪摆在那里,以下犯上可是重罪,大约他们就是质疑教官的能力,心生不服。

教官露了这一手之后,估计是全服了。

“你们有的人也是上过战场的老兵了!连这个都不懂吗!”

总教官手里拿着教鞭,训斥道:“战场上的敌人会这样均匀地左摇右摆吗?放屁!他们蹿地比兔子还快,你们连这个都射不中,你告诉我!上了战场你能射中谁?啊!”

“报告教官!”

一人在队列中大声叫道。

总教官说道:“有什么事!”

那人站的笔直,说道:“我有问题!”

“出列!”

“是!”

那人走到了队列的最前方,说道:“教官,我原职务为二营三中队第五小队队长!我以前不会弩机,但是指挥战斗没有一点问题,招生的时候说,我们来这里是学习指挥技巧来的,可为什么要我们训练弩机呢!”

“问得好!”

总教官摸了摸自己的秃脑袋,说道:“我问一句,在教官们演示之前,你是不是不服?”

那小队长挺胸道:“是!不服!”

“想要教官跟你比划一下拳脚是吧?”

“是!”

“好!”

总教官挥舞着教鞭道:“我问你,如果你回去之后,手下的士兵对你不服,想跟你比划一下弩机,你告诉我!你怎么办!”

“报告教官!”

小队长说道:“康斯坦察军纪,禁止以下克上、违背军令!”

“你他妈还知道康斯坦察的军纪啊!”

总教官的教鞭差点戳到了这名小队长的脸上,臭骂道:“你小子现在脱了铠甲,那也还是军人!这里是军事学院!在这里,就跟在军队一样!你还敢质疑教官,告诉我,你刚刚的行为,是不是触犯了军纪!回答!”

“是!”

那小队长涨红了脸,被教官这一通话骂得无地自容。

“不要以为说一句是,这事就完了,我自然会处罚你!现在,我问你你一个问题。”

总教官负手道:“康斯坦察弩机的有效射程,和最大射程分别是多远?”

“这……这……”

小队长吞吞吐吐道:“大概……大概是……”

“不要大概!”

总教官道:“要精确!”

小队长吞吐了半天,说道:“报告教官,我不知道!”

“这个都不知道,那我也不用问你君士坦丁堡的弩机能射多远了。”

总教官教训道:“伯爵大人说过,了解自己,同时了解敌人,才能够打一百场仗,都不会陷入危险,像你们这样连自己都不了解的,怎么跟别人打仗?”

众学员默然。

“我真不明白,你们以前到底是怎么指挥小队中的弩手的。”

总教官继续无情地嘲讽道:“什么情况下射不射得中,能造成怎样的杀伤,命中率估算是多少,敌人是否进入了有效射程,这些你们不知道,我说你们怎么敢下令让弩手射击的?”

小队长低着头,这些东西,对他这样的老兵来说,完全都是凭经验来的。

“学习指挥技巧,连自己要指挥的东西是什么样都不知道,你们怎么指挥!”

总教官呵斥道:“现在明白为什么要让你们学习弩机了吧?我也不要求你们个个变成百发百中的神箭手,至少你们得成为一名合格的弩手,知道在各种情况下,弩矢到底能够对敌人造成多大的杀伤!”

“要精确,你要能算得出一轮射击之后,能对敌人最少造成怎样的杀伤!不要像以前一样,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什么也不管,就让弩手随意射击!”

“明白了吗!”

总教官一挥教鞭,打在了小队长的后背,说道:“问你呢!”

小队长大声道:“明白了!”

“归队!”

“是!”

……

……

希什曼和大团长雨果站在一旁的走廊中,看着操场上发生的这一幕。

希什曼非常满意,自己培养出来的第一批教官,各方面的素质都不错,能够镇得住这些老兵油子,而且还会举一反三地讲道理。

算是超水平发挥了。

而大团长雨果听着那个总教官教训,则是茅塞顿开,却又愈发感觉到康斯坦察军队的恐怖。

如果康斯坦察的每名指挥官,都能像那个总教官说的那样,能够敏锐地观察战场环境和局势,准确地判断进攻时机,完美地估算每个士兵的战斗力。

康斯坦察的士兵,大团长雨果已经见识过了,如果那样的士兵,再由这样的指挥官指挥着,那会是一支怎样的军队?

无敌。

而且听希什曼伯爵说,这里培训的,都还只是最基层的军官。

那高级军官会怎么样?

大团长雨果不敢想象。

但实际情况其实并没有大团长雨果所想的那么恐怖。

因为希什曼知道,不可能要求每一个军官都能够达到那么高的水准,只是自己把训练的标准调得极高而已。

如果想让所有的基层军官,都变成大团长雨果想象中的那样,那得花费大量的时间才行。

“雨果先生,前面就是骑兵学院了。”

希什曼带着雨果走着,终于来到了最终的目的地。

这是一片更大的校场,此时的校场上,一群群弓骑兵正在校场中飞驰,训练的科目是骑射。

弓骑兵康斯坦察向来不缺,三千猎人,大部分都是优秀的马背射手,这些学员也大部分都是从狩猎队里面挑选出来的。

以后康斯坦察得成立一支专门的弓骑兵队伍,狩猎队在希什曼眼中,毕竟还只是康斯坦察公有企业,要他们上战场,军事化训练还是太少,用起来可能会有些麻烦。

学员们看到两人走了过来,但并没有停止训练,只是朝着希什曼微微行礼,便继续了训练科目。

“来来来,雨果先生,您看那边。”

顺着希什曼所指的方向,大团长雨果放眼看去,只见一个重骑兵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校场上。

那是真正的重骑兵。

不仅是骑士,连胯下的战马,都有着精良的马甲,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怪兽。

这是中世纪末期才会出现的铁罐头骑士,相比于现在披个锁子甲就自称骑士的家伙比起来,大团长雨果当然没有见过。

只见大团长雨果不知不觉走了过去,来到了那重骑兵的跟前,痴迷地欣赏了起来。

“马上的骑士是三层甲,内层棉甲,中层链甲,外部板甲,大约二十公斤重,重点加强了腿部和胸口的防御,配有盾牌和长剑,当然骑枪也有,不过没有拿出来。”

“这马甲是打薄的板甲,里面还有一层加了铁片的棉甲,马头做了特殊防护,比直接披个链甲上去强得多,重量也差不多,而且主要是为了防流矢用的,大部分刀剑也砍不进去,但是对长矛和钝器差了点,不过也够用了。”

“马是从佩切涅格人那里夺过来的,上好的草原马,奔跑速度极快,而且负重能力强,只不过没有经历过专门的冲阵训练,关于这个,您可是专家。”

希什曼站在大团长雨果的身边,给他仔细做着介绍。

他很有信心,只靠着这一身装备,就能把圣殿骑士团整个牢牢地掌握在手中!

“伯爵大人……”

大团长雨果的手轻轻抚摸着战马,像是在抚摸着一位害羞的妙龄少女,问道:“这一套甲胄,您……出售吗?”

希什曼笑道:“当然不会出售,现在我们还只生产出一百多套,得优先给我们自己人用。”

“自己人”这三个字,希什曼咬得非常重。

“当然,如果以后生产过剩的话,可以考虑对外出售。”

希什曼说道:“君士坦丁堡的圣甲骑兵,会很乐意换上我们这一套甲胄的。”

“是的……是的……”

大团长雨果不断点着头,语气完全变了,对着希什曼恭敬道:“伯爵大人,我们骑士团此次效忠于您,不知道……”

带你游玩了这么久,终于是想起效忠的事情了是吧?

您老人家记性也有点太差了吧。

不过没关系,记起来了就好。

“我让您来担任教官,圣殿骑士团里面那些有经验的骑士,以后会是康斯坦察重骑兵的中坚力量。”

希什曼微笑着说道:“我的意思您明白吧?”

第四十八章 一个处男的怨念

内政、军事、外交。

一个国家最基础的三大模块。

内政这一个板块,希什曼花了大时间,建立了大议会和市政厅,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脱离自己独立运作了。

军事这一个板块,相信在康斯坦察陆军军官学院开办一段时间后,也不用希什曼太过操心。

这是希什曼能想到的最理想的状态了。

自己只需要专门负责外交,制定康斯坦察发展的大概方向就行。

内政和军事,则全部让其他人去负责,希什曼则充当一个监管者的角色,发现了问题,便指出来,把东西都放到自己预先设计的轨道上便可。

比如写一份三个月灭亡拜占庭帝国、胜利后回家过圣诞节的计划,让自己的参谋团去负责具体落实。

或者再来一个未来五年内康斯坦察税收翻一番的项目,让市政厅和大议会们写出具体方案来。

这就是希什曼的“财务自由”。

内政已经差不多了。

军事这方面,康斯坦察的军事学院在自己培训出了第一批教官之后,以后就会源源不断地产出优质的基层军官。

比如在步兵学院和弓兵学院学习之后,若资历足够、有了战功,便能担任小队长。

小队长回来继续进修,在骑兵学院和后勤学院学习完毕后,便有晋升中队长的资格。

中队长再回来,进入炮兵学院学习,就可以晋升大队长。

至于更高的营长以及司令,那就需要更多战功的积累了。

康斯坦察现在还没有走完这一套流程的军官,但希什曼相信,经历这样层层选拔和培养,最后出来的高级军官,一定是拥有足够的实战和理论知识。

到时候希什曼就不用每逢大小战役,都要自己来亲自指挥了。

可以体验一把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感觉。

第一批进入军事学院学习的人,有希什曼非常欣赏的小亚历山大。

希望在未来的某一天,康斯坦察与拜占庭帝国兵戎相见,希什曼把军队的指挥权交给了小亚历山大。

然后自己则和副议长,或者是市长卡尔,坐在一起下棋。

等到前方捷报传来,希什曼也会看一眼之后,就默默地把信丢在一旁,勾一勾市长卡尔的胃口。

市长卡尔看着希什曼继续下棋,就会忍不住问道:“前方战事如何?”

希什曼会喝一口茶,然后微微颔首,作运筹帷幄状,摇头晃脑道:“小儿辈,大破贼。”

还有比这个更带感的事情吗?

希什曼发誓,真要有那么一天,自己绝对不会像那个一心想着装逼,表面稳如老狗,其实内心慌得一逼的老谢一样,把自己的鞋子给跑掉的。

自己一定会优雅地坐镇至高堡,等着小亚历山大,把那个不可一世的阿莱克修斯皇押送到自己的跟前。

当然,连带着还有那个素未谋面的长公主安娜一起。

希什曼会左手搂着尤朵拉,右手搂着妮娜,伊索达尔给自己捶腿,鲍西娅给自己捏肩,艾米还要喂自己吃葡萄,当着所有人的面,好好羞辱羞辱这个皇帝陛下。

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场景。

真是一个美好的未来。

希什曼走出了军事学院的大门,招呼道:“乔治!”

“在!”

乔治队长现在是春风得意,不仅至高堡的安全由他负责,现在还分管了军事学院的大部分安保事务,手底下已经有了两百多号人,已经是中队长级别的了。

“乔治,带话给预备役学院的教官们,圣殿骑士团的三百多号人,过几天会来训练,让他们好好上心,往死了训。”

希什曼没有在乎自己这句话,会让那些圣殿骑士们接下来这段时间里,过上地狱般的生活。

于是又补了几句:“我给过教官最高的训练标准,就按照那个来,训练不达标的人,就往死里打。”

“是!”

乔治队长前段时间,也是有幸和教官以及老亚历山大、安德烈等高级军官一起,接受过伯爵大人的训练。

尝到厉害的乔治队长,知道那训练标准是多么地严格,站军姿得往头上放一杯水,在手指间夹扑克牌的。

水洒了或者扑克牌掉了,今天你就别想着吃一顿好饭了。

为圣殿骑士团默哀。

这件事情,希什曼已经跟大团长雨果通过气了。

希什曼不会信任圣殿骑士团,如果在见面之前,因为某些历史原因,希什曼还对圣殿骑士团有点同情的话。

现在那一丝丝的同情,已经被那个军团长亲手抹掉了。

圣殿骑士团今天在城外的表现实在太差,跟希什曼心目中的骑士团完全不一样,甚至他觉得那就是一群兵痞。

如果指挥得当,不,就算不怎么指挥,相信就算是康斯坦察卫戍军的水准,都能够把这些骑士打得满地找牙。

希什曼不会允许康斯坦察有这样的军队存在,更何况还是自己以后将会重点培养的重骑兵部队。

这一支铁浮屠,希什曼要把他们打造成一支真正没有感情的军队,命令一下,就算是面对千军万马,也能够毫不犹豫地发动冲锋,并且在最后一个人死掉之前,能够凿穿敌人的军阵。

所到之处,草可以生,人必须死。

那些圣殿骑士,在宗教的麻醉下,或许也能够发动悍不畏死的冲锋,但那不是希什曼想要的。

宗教向军队渗透,希什曼是绝对无法容忍的,他要的不是狂信徒,而是民族主义者。

换句话说,希什曼要这一支重骑兵冲锋的时候,嘴里叫的不是上帝、阿门,而是高呼康斯坦察万岁,或者伯爵大人万岁。

那些圣殿骑士,很明显不符合希什曼的用人标准,所以希什曼把他们丢进了预备役学院,先学习康斯坦察的军纪。

希什曼和大团长雨果有言在先,学不出来,那可怪不了希什曼。

如果真的有人通过了训练,那希什曼当然会开始自己擅长的政治教育,给这些满脑子上帝的骑士们转变一下思想,告诉他们什么叫做人权,什么叫做平等,什么叫做自由,什么叫做法制。

这样一来,圣殿骑士团,就不会是原来的圣殿骑士团了,它将会成为康斯坦察的骑士团。

相信鲍德温四世再看到这一支骑士的时候,会非常惊喜的。

接下来该去哪儿呢?

希什曼思量了半天,突然翻到了自己一袋中的一个事物,那是一面黑色的纱巾。

诶?自从上次伊索达尔跳上自己的马车以来,自己好久没有见过伊索达尔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伊索达尔妹妹!小爷来了!

希什曼牵着自己的马匹,心情愉快地翻身上马,朝着母马横幅酒馆的方向跑了过去。

尤朵拉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几天身子还很弱,希什曼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顶多过过手瘾,再吹个……咳咳,那啥……

不过相信再过不久,希什曼就能成功上垒了。

尤朵拉搞定之后,伊索达尔是不是得排在第二个了,毕竟一起长大,冷落了她会不会伤到她那颗脆弱的玻璃心?

希什曼一脑子的骚想法,就想赶紧实施一下。

一路哼着艳俗的小曲,来到了母马横幅酒馆的门口。

“吁!”

希什曼策马急停。

小亚历山大?

希什曼揉了揉眼睛,自己没看错吧?刚刚走进酒馆的那个,是小亚历山大吧?

他来这里干什么?

希什曼侧身下马,把缰绳交给了酒馆的侍从。

上次小亚历山大勾搭上了叶菲米亚,难不成……

这都几个月了?叶菲米亚的肚子也该大了吧?小亚历山大难道还没有发现吗?

希什曼走到酒馆的前台,问道:“小姐,刚刚那位先生经常来吗?”

“啊!”

前台的女仆一声轻呼,说道:“伯爵大人……那位亚历山大先生,最近隔几天就会过来一趟……”

不是吧……

“谢谢。”

希什曼道了声谢,轻手轻脚地追了上去,终于看到了小亚历山大的背影,确认了的确是本人。

母马横幅酒馆地上铺着柔软的地毯,踩在上面根本没有任何声音,小亚历山大也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身后跟着一个人。

希什曼想着自己是不是得再开办一个侦察兵学院,不然这种警惕性,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了。

果然!

小亚历山大来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口轻轻敲门,门内走出的人便是一头金发的叶菲米亚。

几个月没见,叶菲米亚的肚子已经明显地隆了起来,并且身上只穿着一件睡衣,完全没有掩饰的意思。

小亚历山大你就算是个瞎子也能摸得着了吧?

这……难道小亚历山大是甘心当接盘侠了?

希什曼看见,叶菲米亚见到小亚历山大之后,神色娇羞地扑在了他的怀中,两人就这样在门口光明正大地拥吻了起来。

小亚历山大啊……小爷居然还寄希望你在将来的某一天,能够为自己攻破君士坦丁堡,生擒阿莱克修斯一世皇帝,却没有想到你私下里是这一副德行。

两人拥吻良久,小亚历山大一把将叶菲米亚抱起。

两人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

希什曼就算是弱智,都知道两人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了。

娘的,这小子居然比小爷还先破了处……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希什曼此时此刻的想法居然是这样的。

第四十九章 关于强扭的瓜的问题

“伊索达尔!”

希什曼径直走进了密室,来到了伊索达尔的办公桌前,直接拉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伯爵大人?”

伊索达尔的桌上还是堆满了羊皮卷,她对希什曼的突然到来很是诧异,慌忙放下了手中的卷轴站了起来。

“呃……你坐下,坐下。”

希什曼本来还想劈头盖脸质问一下关于小亚力山大的事情,此时看到伊索达尔的黑眼圈,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你……辛苦了。”

“伯爵大人,您有什么事吗?”

伊索达尔缓缓坐了下来,收好了羊皮卷问道。

“我问你个事……”

希什曼拿着伊索达尔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道:“小亚历山大从什么时候开始天天往这里跑的?”

“嗯?”

伊索达尔又站了起来,给希什曼单独泡了杯茶,说道:“跟您一起从女公爵的城堡回来后不久,小亚历山大就开始频繁过来了。”

已经那么久了啊?

希什曼问道:“为什么不跟我报告?”

听到希什曼语气中带有质问的意思,伊索达尔有些明白了,说道:“小亚历山大跟叶菲米亚小姐接触的时候,您也没有阻止啊。”

“所以你就以为我默认了是吧?”

希什曼忍不住扶额,自己当时看小亚历山大对叶菲米亚很有意思,想着劝也劝不住,就不要劝了。

可希什曼没想到,小亚历山大居然那么耿直,知道叶菲米亚怀孕之后,还那么包容她,看别人挺着个肚子,还天天跟她搞三搞四。

小亚历山大难不成有什么奇怪的恶趣味吗?

这算什么?人妻?还是个未亡人?

希什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道:“小亚历山大不会以为那个孩子是他的吧?”

“不会。”

伊索达尔说道:“叶菲米亚已经把事情都告诉小亚历山大了。”

希什曼奇道:“你怎么知道?”

伊索达尔坐下来道:“您不是让我监视着叶菲米亚吗?我给她安排了一个特别的房间,所有的对话在隔壁都能听得见的。”

“噗!咳咳咳……”

希什曼被茶水猛呛了一口:“你……咳咳咳……他们俩在床上……运动的时候,你不会也在隔壁听着吧?”

伊索达尔答道:“有专门的的人去监听的。”

这下不好办了,小亚历山大对叶菲米亚是真爱啊。

叶菲米亚可不是一个省油的灯,虽然小亚历山大是自己物色攻破君士坦丁堡的人物,但目前来看,小亚历山大还是太嫩了。

虽然两人的年纪差不多,但叶菲米亚的阅历可是比小亚历山大丰富多了,她如果想玩弄感情的话,小亚历山大哪里是叶菲米亚的对手。

不知道那个女人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让小亚历山大甘心接盘。

希什曼问道:“两个人发展到哪一步了?”

“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伊索达尔说道:“伯爵大人,事情可能跟您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不一样?”

希什曼愣了一下道:“哪里不一样?”

“小亚历山大是多次提出过要娶叶菲米亚小姐,而且说了要向您求情。”

伊索达尔拿回了自己的茶杯,说道:“可是叶菲米亚小姐都拒绝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

希什曼拍着桌子道:“欲擒故纵你知道吗?我以前跟你说过这个故事吧?想要抓住小亚历山大的心,叶菲米亚却故意离开他,这可是一个非常高明的手段。”

“恕我直言,伯爵大人。”

伊索达尔眉间微皱,说道:“我不认为叶菲米亚小姐在演戏,您说那些话完全没有根据。”

“女人的心啊,就像大海底的一根针一样。”

希什曼突然感叹了一句:“伊索达尔你说对吧?”

伊索达尔没有说话,这么多年来她早已习惯了希什曼偶尔会说出一句不着边际的话,而那些话看似不着边际,现在回想起来,其实都是很有深意的。

所以伊索达尔在思考着,希什曼这句话到底是为了表达什么。

“喏。”

希什曼从衣袋中把伊索达尔的黑色纱巾拿了出来,丢在了桌上:“换这一块吧。”

“换?”

伊索达尔拿起那纱巾,知道这是上次自己冒险跳上伯爵大人的马车,被伯爵大人一把抢过去的。

为什么要换?

“这块纱巾上都被我闻得没味道了。”

希什曼看着伊索达尔,笑道:“快给我换块新的。”

这已经不仅仅是流氓那么简单了,这年头要是有录音设备,伊索达尔把刚刚那句话录下来,交到法庭上去,希什曼多年以来经营的正面形象,怕是要在一夜之间崩塌了。

希什曼这次难得地看到伊索达尔躲闪的目光,以前自己怎么调戏,她可都是理都不理的。

确实,自己刚刚那句话杀伤力太大,饶是希什曼这样的厚脸皮,也是酝酿了好久才把那话说出口。

伊索达尔连连警告着自己不要乱了阵脚,但此刻她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迎着希什曼的眼神了。

“伊索达尔啊,你尤朵拉姐姐最近住在至高堡,过得很开心呢。”

希什曼站了起来,走到了伊索达尔的身后,轻声问道:“你要不要过去陪陪她呢?”

问出这句话之后,伊索达尔本来有些慌张的眼神,突然间沉静了下来,语速稳定地说道:“我会找时间去探望尤朵拉姐姐的。”

希什曼知道伊索达尔为什么这样,于是腆着脸拉过来椅子,坐在了伊索达尔身边道:“还在为修改法律的事情生气啊?”

“并没有生气,您的决定我都会执行,只是您这次做的事情太愚蠢了。”

伊索达尔冷声道:“您要娶尤朵拉姐姐,这我可以理解,但是您为什么要因为这件事得罪拜占庭帝国呢?您说自己有一个大计划,那究竟是什么?您也不告诉我。”

“我实在是想不到,您的那个非得修改法律的计划有多大,甚至不惜得罪拜占庭帝国。”

伊索达尔毫不避讳希什曼的眼神,说道:“如果您信任我的话,我希望您能够把您的那个大计划告诉我。”

“你真的要听?”

希什曼微笑道:“我说了,要看一台戏,知道剧本的人越多,那这台戏就越没有意思了,我可以先给你剧透一下,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伊索达尔点头道:“您说。”

“嫁给我。”

希什曼凑到伊索达尔耳边道:“答应了,我就告诉你。”

伊索达尔好像丝毫不意外希什曼的这个条件,说道:“我接受您的命令。”

“什么叫命令!”

希什曼搂着伊索达尔的香肩道:“我在问你的意见,不想去陪一陪你的尤朵拉姐姐吗,现在尤朵拉晚上可是跟我睡在一张床上呢……”

伊索达尔无动于衷。

“好吧,我承认这样做确实有点胁迫的意思。”

希什曼举手投降道:“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你真的不喜欢我的话,我绝对不会强迫你的。”

现在希什曼是这么想了,其实在以前的话,他是不介意强扭一个瓜的。

甜不甜另说,至少能解渴。

现在自己已经有了一个能解渴的甜瓜,就不要再逼伊索达尔了。

希什曼的手离开了伊索达尔的肩膀,所以他没有感觉到,在他说出如果伊索达尔不喜欢自己这句话的时候,伊索达尔的娇躯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告诉你吧。”

希什曼说道:“阿尤布王朝除了点问题,萨拉丁邀请我们去进攻耶路撒冷,我会收复耶路撒冷,成为基督之矛,然后把耶路撒冷还给鲍德温四世,拍拍屁股走人,我们走了之后,萨拉丁会进攻耶路撒冷,来转移国内矛盾。”

“到时候全欧洲的目光都会注视着叙利亚地区,我们即使做了什么得罪人的事情,也没有人会来管我们,明白了吗?就跟我刚刚继位时候的那样。”

这一席话中信息量极大,伊索达尔很多东西都消化不过来。

伯爵大人跟萨拉丁有联系?

萨拉丁居然把耶路撒冷送给了伯爵大人?

这是怎样的一笔惊天交易?

身为什叶派的伊索达尔,虽然对逊尼派的萨拉丁有些成见,但是不可否认,萨拉丁收复耶路撒冷的行为,已经让他成为了整个绿教的英雄。

这样的一个人,伯爵大人是怎么跟他建立那么深厚的关系的,甚至于敢把耶路撒冷当做筹码,来转移国内的矛盾。

“中间还有很多的故事,伊索达尔。”

希什曼站起身来说道:“你想听的话,以后我会慢慢讲给你听的……关于我去威尼斯之前,悄悄去了一趟开罗,跟萨拉丁会晤的事情。”

“不,不对。”

伊索达尔从事情报工作多年,虽然很想知道那些无人知晓的隐秘,但她立刻发现了事情不对:“这不是您改变法律、去得罪拜占庭帝国的理由!萨拉丁会吸引拜占庭的目光,但您为什么非要去得罪拜占庭呢?”

“伊索达尔啊,你就是太聪明了,有时候还是难得糊涂的好。”

希什曼用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伊索达尔的眉心,笑道:“不过我还是非常喜欢你这份聪明的,由你掌控情报司,我会放心许多。”

“难得糊涂的好啊!”

希什曼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门边,回头道:“小亚历山大的事情,就这样算了吧,我不怪你,另外,我说那个叶菲米亚欺骗小亚历山大,并没有其它的意思,你不要多想。”

说完,希什曼推门而走。

伊索达尔愣了一下,突然一对美眸中,眼泪夺眶而出。

不是因为她没有问道希什曼的那个大计划,而感觉伯爵大人不信任自己了。

而是因为希什曼的最后那一句话。

叶菲米亚小姐因为怀有佩切涅格人的小王子,所以希什曼认为她是用花言巧语欺骗了小亚历山大。

但是伯爵大人说那句话没有其它的意思。

伊索达尔哭着,有些心酸,有些感动。

伯爵大人是看出来了,自己因为当年被人卖做奴隶的时候,遭到那些奴隶贩子的玷污,伊索达尔一直都有阴影,所以她永远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希什曼的那句话,是表示他不会在乎这些。

伯爵大人认为叶菲米亚怀有身孕,已是残花败柳,就去勾引小亚历山大。

但伯爵大人并不会认为自己失去了贞操,所以会做出和叶菲米亚同样的事情来。

伯爵大人说要娶自己,是他真的很喜欢,而不是因为自己做出什么勾引之类的下贱事情来。

这是伊索达尔的一个多年的心结。

此时似乎快要被解开了。

第五十章 多瑙河畔的猛兽(上)

希什曼没有去打扰小亚历山大。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有些东西别人帮得了忙,可有些东西只能依靠自己。

如果小亚历山大连这点坎都过不去的话,那也就别指望他能够成为君士坦丁堡的征服者了。

诶?好像忘了从伊索达尔那里要一块新的纱巾了。

希什曼骑在马上,即将要到至高堡了才想起来这件事。

血亏。

希什曼叹着气跳下马来,走进了至高堡中。

“伯爵大人。”

希什曼一进大门,老管家便连忙迎了上来。

“诶?”

希什曼奇道:“你个老家伙,今天怎么没去妓院啊?”

老管家的笑容依旧猥琐,不断搓着双手道:“嘿嘿嘿,伯爵大人,来客人了……”

希什曼愣道:“客人?”

“伯爵大人。”

不待老管家介绍,只见副议长身边,那个性感的女秘书主动走上前来,像希什曼行了一礼。

“啊?是你啊。”

希什曼看了一眼老管家,心想我说这个好色的老家伙怎么老老实实呆在至高堡呢,原来是盯上人家美女了。

希什曼看着老管家道:“你先出去。”

“诶!是,是!”

老管家弓着腰,笑呵呵地走了出去。

这个女秘书近几个月来,在床上把自己伺候得很舒服,老管家知道她是想要通过自己接触到伯爵大人。

副议长那个老不羞,看来也没少对这个女秘书动手动脚,不知道副议长让女秘书牺牲色相,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算了,不用想那么多。

老管家很享受这种权色交易,还念着有没有更多的人想走一下这条路子,那样也省得自己每天去妓院了,有信心勾搭伯爵大人的,不说国色天香,那至少也是娇艳可人。

比那些妓女的质量,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老管家做着自己的黄粱美梦。

希什曼不可能发现这背后存在着那么蠢的全色交易,他只是以为副议长有了什么紧急事务,让这个女秘书来找一下自己。

这个女秘书,希什曼不说垂涎已久,那也是觊觎过人家的,特别是那一身很现代的打扮,很符合希什曼的胃口。

所以在开大议会的时候,百无聊赖的希什曼才会一直盯着人家的腿看。

黑色长筒袜上的绝对领域,那是养眼得很。

不过那仅限于希什曼还没有瓜来解渴的时候,现在希什曼虽然也会朝着人家多看两眼,但也不会有什么调戏人家的心思。

况且尤朵拉还躺在二楼呢,自己虽然想多娶几个妹子开后宫,但是可绝对不想变成一个用下半身思考的种马。

“请坐。”

希什曼非常客气地说道:“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秘书小姐,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你是康斯坦察本地人吗?”

“不,我是威尼斯人。”

女秘书恭谨坐下,显得有些局促,说道:“其实我是副议长大人买回来的奴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出生在哪里。”

哦!又是一个被自己解放的奴隶啊!

希什曼从头到脚打量着女秘书,无比自豪于当初自己废除奴隶的英明决定。

当年的尤朵拉和伊索达尔被买回来的时候,都是蓬头垢面,连性别都看不出来的,后来经过希什曼一打扮,直接变成了两个可爱到爆炸的小萝莉。

现在那两个小萝莉,都已经变成了水灵灵的大美人。

相信女秘书在她还是奴隶的时候,也是一身邋遢的样子吧?

谁能想得到会变成今天这样的性感美人?

所以说奴隶的解放,不仅仅是解放劳动力,扩大市场需求那么简单。

自己连带着,不知道把多少美人从人群中发掘了出来。

希什曼又突然有了种迷之自豪感。

“秘书小姐,那你的芳名呢?”

“我……没有名字。”

女秘书说道:“主……不,副议长大人没有给我取名字,但是对外的话,很多人会叫我‘安’。”

安?有这个名字吗?

希什曼还真是第一次听到,但还是笑道:“那我就称呼你为安小姐吧,安小姐到至高堡来,是副议长先生有什么要紧事吗?”

“是的。”

女秘书点头道:“副议长大人托我问一下伯爵大人,拜占庭帝国的使团回去之后,一直没有消息,需不需要我们派出使节过去询问一下?您和安娜公主的婚事,最好能够在圣诞节之前。”

这个副议长,还真是不死心啊,这拜占庭帝国明显是被自己修改法律激怒了,副议长居然还想着能不能抢救一下这不靠谱的联姻。

不过希什曼也知道,副议长作为威尼斯人,理应支持鲍西娅才是,但听说他拒绝了威尼斯总督的多次提议,执意要自己迎娶长公主安娜。

迎娶长公主安娜,与拜占庭结盟,确实是能够给康斯坦察带来最大的利益。

身为副议长,算得上是大公无私了。

希什曼点头道:“副议长是什么意思呢?”

“伯爵大人,其实还有一件事。”

女秘书说道:“副议长大人说,最近他听到一些传闻,说拜占庭的皇后已经分娩,而且生下了一名皇子,这样一来,那位长公主安娜在拜占庭皇宫的日子,可能不会太好过,这个时间如果把长公主安娜娶过来的话,对康斯坦察是非常有利的。”

“嗯,我们能够向那位安娜公主,要到一个好价钱是吧。”

希什曼摇头道:“副议长还是想让我主动向拜占庭提出联姻,迎娶长公主啊。”

女秘书说道:“是的。”

“好吧,你回去告诉副议长先生,就说我会考虑的。”

希什曼笑道:“还有其它的事情吗?”

“嗯还有。”

“哦,那稍等一下。”

希什曼站起身来道:“至高堡里面也没有仆人,我去给你泡杯茶吧。”

“诶!伯爵大人,我来吧!”

女秘书惊慌地站了起来道:“怎么能让您亲自动手……”

“别,你是客人。”

希什曼说着,拿起了桌上的茶壶就要去泡茶。

“伯爵大人!”

女秘书拉着茶壶,不让希什曼走,说道:“在副议长大人那里,都是由我来负责泡茶的,今天就让我给您亲手泡一壶茶吧。”

希什曼看着女秘书那真诚的眼神,心想自己这么做,确实不太符合这个时代的常识。

身为贵族给一个曾经的奴隶泡茶?

除了尤朵拉和伊索达尔,没有谁能够接受这种事情了。

“好吧,那我今天就试一下安小姐的茶艺。”

希什曼放开茶壶,坐了下来道:“热水在壁炉那里,茶叶就放在水壶旁边。”

“是……”

女秘书抱着茶壶,跑到了壁炉旁,小心地泡起了茶。

女秘书就蹲在壁炉前,趁着这个机会,希什曼可以肆意地大饱一下眼福。

看看这丰臀,这翘得,尤朵拉那魔鬼身材都没这么好。

女秘书的裙子本来就不是很长,希什曼可没有发明,那个令男性同胞深恶而痛绝的安全裤。

所以这个姿势,是很容易走光的。

看看这腿,这长筒袜,这……

诶?内裤?

希什曼这个老流氓轻咳一声,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但是……稍微看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女秘书当然也是注意到了希什曼那炙热的目光,因为靠近壁炉温度较高,女秘书的脸上出现了几抹诱人的红晕。

她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女秘书知道,伯爵大人在开大议会的时候,经常喜欢别过头来看自己的大腿。

所以自己这么做的话,就可以把伯爵大人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自己的腿上。

这时候如果女秘书想要做什么的话,就很方便了。

女秘书从来没有忘记自己来到至高堡,最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什么副议长大人有急事,迎娶长公主安娜等等,那些虽然也是很重要的,但却都只是个进入至高堡的借口而已。

女秘书的手中偷偷捏着一把白色的粉末,放进了希什曼的茶杯中。

这个,才是自己最终的目的。

这白色的粉末,是副议长大人花了大价钱才弄到手的,女秘书在妓院,已经在那些妓女的身上使用过了。

它可以让从业多年,早已毫无兴致的妓女,变成多瑙河边最凶猛的动物。

也能让一个早就失去性能力的没用男人,变得夜御数女不在话下。

今天,这个东西要用在伯爵大人身上。

女秘书拿回了已经倒好的两杯茶,放到了希什曼的面前。

希什曼没有任何怀疑,拿起茶杯轻轻嘬了一口。

“嗯!好!”

希什曼并没有喝出什么其它的东西来,只是礼貌性地称赞道:“不错不错!这一手茶泡的不错!我都想把你从副议长先生那里要过来,天天给我泡茶喝了。”

或许是希什曼日常调戏尤朵拉和伊索达尔,已经形成了习惯,并没有觉得自己这句话有什么暧昧的暗示。

女秘书看着希什曼喝下了茶水,听到他刚刚的那句话,心想不用您去要了,只要过了今天,我就能永远留在您身边了。

“您喜欢就好。”

女秘书微微一笑,转而问道:“对了,尤朵拉小姐呢?”

“哦,她在二楼,应该还在睡觉吧。”

希什曼笑道,昨天晚上自己那么折腾,她肯定是累坏了。

还在睡觉啊……

女秘书放下心来,那就不会有其它人来打搅了。

第五十一章 多瑙河畔的猛兽(下)

在外界看来,现在至高堡里面只有三个人。

一个是伯爵大人,一个是老管家,另外还有一个,是重伤在身的尤朵拉。

实际上这么想也没错,因为艾米和地牢里的女公爵,这两个都算不上是严格意义上的人类。

女公爵被关在地牢里面动弹不得。

但艾米除了手脚戴有镣铐之外,那可是一个自由身。

而且艾米还被关在地牢里面的时候,就能够通过他那灵敏的小鼻子,分辨出至高堡里面每一个人的气味,所以当艾米第一眼看到尤朵拉的时候,就认出了她。

因此在女秘书一只脚跨入至高堡的时候,艾米就发现了有陌生人进入。

至高堡并不是没有进过小偷。

有艾米的存在,那些小偷的下场大家都可想而知。

所以希什曼从来不担心,有什么刺客之类的进入至高堡里面刺杀自己。

谁要是敢来,艾米绝对一巴掌能把他拍到墙上,抠不下来的那种。

在这种心理之下,再加上希什曼跟这个女秘书也见过很多次面了,而且对方是副议长的秘书,没有道理会害自己的。

更何况这杯茶是女秘书当着自己的面泡出来的,希什曼根本没有往其它什么方面去想。

所以希什曼完全没有防备,将那茶水一口灌了小半杯。

希什曼自己是没有防备,但是艾米是有防备的。

艾米当时正躺在尤朵拉的怀中,听她给自己讲着一个说谎话,鼻子就会变长的木偶人的故事。

当女秘书进入至高堡后,艾米突然警觉。

“艾米?”

尤朵拉抱着艾米的小身子躺在床上,问道:“怎么了?”

艾米小小的鼻翼微动,说道:“有人来了……是一个我不认识的姐姐,跟管家爷爷在一起。”

“嗯?”

尤朵拉问道:“艾米,你这都能闻得出来吗?”

“尤朵拉姐姐,艾米是不是很厉害。”

艾米扑在了尤朵拉身上,说道:“以前城堡里来过很多小偷,希什曼哥哥都不知道,全靠艾米把那些小偷赶了出去。”

“嗯,艾米真厉害。”

尤朵拉掐了一把艾米的小脸蛋,笑道:“刚刚姐姐说到哪儿了?”

“说道那个叫匹诺曹的木偶,他说了谎,鼻子变长了。”

艾米问道:“那尤朵拉姐姐,他好可怜哦,鼻子要怎么才能变得回来呢?”

尤朵拉忍不住亲了一口艾米可爱的额头,继续往下说着匹诺曹的故事。

可怜的匹诺曹鼻子还没有变回来,艾米却一下兴奋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希什曼哥哥回来了!”

艾米高兴地叫着,光着脚丫跳下了床,小脸却又瞬间苦了下来。

“啊……”

艾米坐在了床沿,酸兮兮地说道:“希什曼哥哥跟那个姐姐在说话……”

这句话倒是让尤朵拉上心了,她也坐了起来,抱着艾米道:“艾米,这你也能听见?”

“艾米听不见。”

艾米指着自己的小鼻子道:“但是艾米能闻见。”

闻见?

尤朵拉没有去理会艾米的鼻子究竟是怎样一个神奇的构造,而是关心地问道:“希什曼哥哥和那个姐姐在说些什么,艾米能闻见吗?”

艾米抓着自己的小脑袋,很苦恼地说道:“尤朵拉姐姐,说话只能听见,不能闻的哦。”

被艾米教训,那还真是第一次。

尤朵拉抱起艾米道:“艾米,跟姐姐一起去看一看。”

“啊?不行的诶。”

艾米皱着小眉头道:“希什曼哥哥说,艾米不能随便让人看见,上次艾米因为肚子太饿,被一个姐姐看见了,希什曼哥哥后来可生气了。”

又一个姐姐?哪来的那么多姐姐?

尤朵拉笑道:“姐姐带你偷偷去看,不会被发现的,如果希什曼哥哥生气的话,姐姐帮你拦下来,好不好?”

艾米犹豫了半天,在帮助尤朵拉姐姐,和挨希什曼哥哥的骂之间抉择了很久,终于选择了站在尤朵拉姐姐这一边。

“艾米乖!”

尤朵拉又在艾米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只要把艾米拉到同一战线,希什曼以后又敢跟这个姐姐那个姐姐勾三搭四,自己就能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了。

“走!”

尤朵拉抱着艾米,不让她身上的铁链发出声音,两人蹑手蹑脚地,来到了楼梯口。

悄悄往下望去,希什曼正和女秘书喝茶聊天。

说着什么税收、预算、联姻之类的事情。

原来是副议长的那个女秘书啊。

尤朵拉放下心来,自己还以为希什曼又从哪里勾搭了一个小姑娘,现在看来是自己多心了。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看见两人聊着聊着,尤朵拉忽然发现事情不太对。

那个女秘书,在不自觉地在往希什曼的身边靠着,而希什曼居然一直没有躲闪。

尤朵拉甚至看见希什曼的手隐隐约约地,要朝着那女秘书的大腿上摸了过去。

“咳咳!”

尤朵拉放下了怀中的艾米,故意咳了两声,顺着楼梯往楼下走去。

楼下的两人均是吓了一跳,那女秘书连忙站了起来,从希什曼的身边走开。

而希什曼也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回头尴尬地看着尤朵拉。

“尤……尤朵拉小姐……”

女秘书对此毫无准备,只能讪讪地站着。

希什曼也尴尬的说道:“尤朵拉,你怎么……醒了?”

怎么醒了?

是不是怪我坏了你的好事了?

尤朵拉心中生气,但她看到希什曼当年眼睛有些发红,而且脸上的神情也有些不自然,就觉得事情有些奇怪了。

怎么回事?

虽然希什曼到现在还是处男,但他那调戏小姑娘的本事可是一套一套的。

在威尼斯总督的宴会上,面对那么多小姐、贵妇的围攻,希什曼依旧是显得游刃有余,毫不慌张。

可刚刚希什曼只是和女秘书的距离稍微近了一点,怎么就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就跟从来没见过女人一样,这可不像希什曼啊。

“昨天晚上没睡好吗?”

尤朵拉看着希什曼道:“怎么一副睡眠不足的样子。”

这句话说出来,希什曼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香艳故事。

希什曼顿时只觉得自己头昏脑涨,满脑子除了那件龌龊的事情外,就无法再进行其它的思考。

胯下某个重要却又脆弱的部位,也昂起了它那高傲的头颅,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壳而出。

自己这是怎么了!

希什曼猛地灌了一口茶水,想要压制住那个原始的欲望,却没有想到身上愈发地燥热了起来。

“没关系……没关系……”

希什曼扶着椅子,似乎艰难地站着。

“尤朵拉小姐。”

那女秘书终于开口道:“看见您这么健康,我就放心了,您的伤应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吧?”

怎么?这是在讽刺自己,明明伤好了,却还赖在至高堡不走么?

“捡了一条小命,是上帝在保佑着我。”

尤朵拉笑道:“安小姐,今天过来,是副议长先生跟伯爵大人有什么事情要商议吗?”

女秘书保持着微笑道:“是的,刚刚已经跟伯爵大人说得差不多了。”

“看上去,伯爵大人今天的状态不是很好啊。”

尤朵拉担忧道:“伯爵大人昨天晚上睡得很晚,要不安小姐,让伯爵大人先休息一下,如果事情不是很急的话,改天再商议怎么样?”

“好,好。”

女秘书也知道,尤朵拉这样在场的话,所有的计划肯定都是泡汤了,再想跟伯爵大人发生什么,根本是不可能的。

女秘书只希望自己偷偷下了药的事情,不要被发现了。

“那尤朵拉小姐,您照顾好伯爵大人,我回去跟副议长说一声,改天再来拜访。”

“嗯,慢走啊!”

“打扰了,您留步。”

“……”

这个女秘书,还算识相。

尤朵拉赶跑了一个勾引希什曼的媚狐子,笑盈盈地走到了希什曼的身边,觉得有些口渴,于是拿起希什曼的茶杯喝了一口。

“别装了,我又没有怪你。”

尤朵拉看着低头不语的希什曼道:“不过你还真是厉害,这早上出去,中午就能把一个小姑娘带回家里来,效率还真是非常高啊。”

希什曼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喂。”

尤朵拉轻轻晃了晃希什曼道:“说了我没有怪你,难不成你还反过来生气,我阻止你跟那个女秘书亲热了吗?”

希什曼终于抬起了头,但他看着尤朵拉的眼神,就像是一只饿极的大灰狼,在盯着一只可口的小绵羊一样。

“你怎么了?”

尤朵拉伸手摸着希什曼的额头道:“生病了吗?”

希什曼突然一把抓住了尤朵拉的手臂,将她横抱了起来,朝着二楼就冲了过去。

“喂!喂!”

尤朵拉被吓了一跳,她吃惊地看着希什曼道:“你要干什么?放我下来!”

“希什曼哥哥?”

在二楼楼梯口的艾米看到这一幕,也吃了一惊。

“艾米!”

希什曼抱着尤朵拉奔跑着,头也不回地说道:“把大门锁死,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待会儿你也不准偷看!听见了吗?”

“哦……好……”

艾米有些摸不着头脑。

“喂!”

尤朵拉还是挣扎着。

艾米眼睁睁地看着希什曼哥哥,把尤朵拉姐姐抱进了房间里。

紧接着,从房间里传出了尤朵拉姐姐细微的呻吟声。

痛苦中,似乎还带着快乐。

第五十二章 幕后有黑手

除了艾米之外,没有人知道昨天至高堡发生了什么。

准确地说,艾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女秘书或许能猜到后来会发生的事情,但是她永远不会告诉第二个人。

伯爵的房间中,希什曼和尤朵拉相互搂抱着,躺在床上,似乎已经交融成了一个人。

“还疼吗?”

“疼。”

似乎所有经历第一次的男女,都会有以上的对话。

“那个……”

希什曼轻抚着尤朵拉滑嫩的后背,说道:“我昨天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

“因为那个女秘书吧。”

尤朵拉今天的声音非常地轻、也非常地软,就像一块软浓的棉花糖一样:“我看你是憋得太久了。”

应该不至于。

自己憋得太久?

这段时间虽然一直没有跟尤朵拉发生那最后一步,但是所有其它能做的事情,希什曼全部做了一遍,也不存在什么憋着火气的问题。

昨天自己有些太反常了,面对女秘书的勾引,自己居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希什曼虽然感到奇怪,但这时候他一门心思全部放到了尤朵拉身上,笑道:“那我以后是不是不用憋着了?”

尤朵拉靠在希什曼的胸口,说道:“我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希什曼问道:“…你知道牛肠吗?”

“嗯?”

尤朵拉不解道:“牛肠怎么了?”

希什曼凑到尤朵拉的耳边,轻声告诉了她关于怎样把牛肠做成一个套子的形状,然后会有怎样的作用。

“呸!”

尤朵拉轻锤了一拳希什曼的胸口,说道:“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东西?”

“康斯坦察的妓院,为了不怀孕,可一直在用这个东西呢。”

希什曼笑道:“像老管家那样的老嫖客,嫌妓院里面的脏,还会自己自备一个的,我要是做一个的话,你以后晚上就别想睡好觉了。”

“还有艾米呢!”

尤朵拉双颊飞红道:“艾米可会跟我们睡在一起,你不会是想当着艾米的面……那个吧?”

“这倒是个问题。”

希什曼笑道:“不过我俩蒙在被子里,艾米怎么会发现,而且就算发现了,她也不知道我们在干嘛。”

蒙在被子里,旁边就是艾米,希什曼想想都刺激。

“不行,太羞人了!”

尤朵拉娇嗔道:“绝对不能当着艾米的面!”

“怕什么嘛。”

希什曼说道:“你昨天晚上叫得那么大声,艾米肯定都听见了。”

尤朵拉掐着希什曼腰间的肉道:“不行,就是不行!”

“好好好,不行!我就开个玩笑!你先放手!”

“哼!”

“我的天……”

希什曼摸着自己腰间的肉,说道:“你下手也太重了,以后不准掐这里了。”

“对不起嘛……”

尤朵拉撒娇似地说道:“最近我的力气好像变大了,还不能收放自如。”

力气变大了?

对啊,渴血症!

希什曼突然想起来,自己忘了问那个女公爵,渴血症除了血液传播外,会不会还有其它的传播方式呢。

而且那处子之血,会不会通过某个邪恶的孔洞,流入自己的身体呢?

希什曼看着尤朵拉脸上从未出现过的娇羞表情,心想有这么个漂亮媳妇儿,染上也就染上了吧。

吸血鬼伯爵,听上去也很带感。

“其实……你怀孕了也无所谓。”

希什曼看着天花板,说道:“正好我还没有继承人。”

尤朵拉的纤手轻轻握着粉拳,她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要不找个时间把婚结了吧。”

希什曼转头看向尤朵拉道:“这样小爷也不会天天让那些小姐们盯着了,简直跟通缉犯一样。”

“结婚?”

尤朵拉并没有像希什曼预想中的那样,给自己一个幸福而激烈的香吻,而是笑着问道:“你的鲍西娅小姐怎么办?妮娜小姐?安娜小姐?还有伊索达尔妹妹呢?”

“如果可能的话,小爷全娶了。”

希什曼非常无耻地说道:“但事实不允许。”

尤朵拉又锤了希什曼胸口一拳,气得发笑道:“你以为我是在劝你娶她们吗!”

“不,开个玩笑嘛,我要娶还不是得征得你的同意。”

希什曼俨然已经把尤朵拉摆到了妻子的位置,讨好道:“那你说我可以娶谁?”

“这个嘛……”

尤朵拉居然真的认真思考了起来:“伊索达尔妹妹肯定是要娶的,那个妮娜小姐的话……这些年来救活了不少猎人,我有次受伤也是被她医好的,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也不反对。”

“那个鲍西娅……其实人也不坏,但是得留着观察一下,在这之前,你不准动人家的心思。”

“至于安娜。”

尤朵拉口风一变道:“绝对不允许!”

“诶?”

希什曼刚想夸一夸尤朵拉真是个贤妻良母,却没想到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重大转折,连忙问道:“安娜怎么就不允许了?”

“女人看女人是很准的。”

尤朵拉轻瞄了希什曼一眼道:“那个女人占有欲太强,如果你娶了她,我保证她绝对会费尽心思独占你,到时候我跟她肯定会打起来。”

后院失火啊。

“好吧,其实我娶安娜也不大可能了。”

希什曼叹气道:“人家早就离开了康斯坦察,给我留话说是去了格鲁吉亚了,估计到了那边就该嫁人了,我现在是想娶也娶不了咯……”

“人家都去格鲁吉亚了,隔着个黑海你还惦记着她。”

尤朵拉白了希什曼一眼道:“都娶不到了,你刚刚反应那么大干嘛?”

“万一呢。”

希什曼说道:“万一我以后发兵攻打格鲁吉亚,一不小心把安娜抢了回来……”

“真要有那么一天,你就等着康斯坦察城毁人亡吧。”

现在格鲁吉亚跟拜占庭帝国眉来眼去的,希什曼居然还想着为了一个女人去跟对方开战。

真当自己是打家劫舍、强抢民女的山大王了?

“我就只想想嘛……只是万一,万一。”

“你就天天想着外面的女人吧。”

尤朵拉装作生气道:“我等着你过几天,再来问我娶女秘书可不可以,或者娶那个叶菲米亚可不可以。”

“诶!你可别瞎说啊。”

希什曼打断道:“人家叶菲米亚现在是小亚历山大的了,我可没有跟下属抢女人的习惯,而且我对她也没什么想法。”

“那女秘书呢?”

“女秘书……我就是看看,就觉着那穿着打扮很养眼,可没有其它心思。”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没心思你还看什么看?

“喜欢那种打扮吗?”

尤朵拉低声道:“那我穿给你看……”

嚯!

尤朵拉这火辣身材,如果穿上衬衫小裙子长筒袜,我的天……

希什曼只是幻想了一下,某个部位就出现了可耻的反应。

“啊!不要!”

尤朵拉也感受到了某个部位的变化,连忙说道:“不要!我现在已经肿了,可疼了!”

“诶?肿了吗?”

希什曼邪笑着,伸手到被子里道:“肿成什么样了,来让我看看……”

“一边去。”

尤朵拉一记玉腿,险些将希什曼踢下床去。

“我投降,你好好躺着吧,我回头让艾米把被子和床单换了。”

希什曼干脆起身,坐在了床沿道:“我去让人做个牛肠去。”

“嗯。”

尤朵拉悟在被子里,这娇羞的一声,就像是蚊子轻哼。

“其实啊……尤朵拉。”

希什曼穿起衣服,看着被子里尤朵拉那美妙的曲线,说道:“女人生孩子,最好能在三十岁之前,这样身体恢复得会比较快,也不太会有妊振纹之类的,三十岁之后就会比较辛苦了,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太多了……”

“哼!”

尤朵拉粉面含春,嗔道:“你是嫌我年纪比你大吗!”

关于这个送命题,希什曼作为经验丰富的流氓,早有答案。

“不,我是嫌在你最好的年华里,陪伴你的时间太少。”

尤朵拉缩回了被子里。

希什曼哈哈大笑着,以胜利者的姿态走出了房间。

隔壁的房间,艾米居然一个人乖乖地睡在床上。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这小萝莉肯定昨天晚上在门外听了很久,现在才困成这样的。

话说让艾米就这么听着真的好吗?

会不会让这个小萝莉觉醒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应该不会。

自己跟艾米一起睡了那么多年,这小萝莉可从来没有过什么奇怪的举动。

咬耳朵、舔脸这种,已经不在奇怪举动的范围之内了。

希什曼轻轻合上了门,走到了楼下的大厅中。

门已经被锁死了,老管家彻夜未归。

希什曼看着桌上的两杯浓茶,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昨天自己很反常,而且尤朵拉也很反常,从下午到晚上,两人基本上没有消停过。

自己还好,可尤朵拉那可是第一次,应该会感到疼痛才是,但尤朵拉昨天的疯狂不比希什曼差。

希什曼走到桌旁,拿起了两杯茶,仔细地对比着,并没有什么不同。

绝对有问题。

越正常,就越反常。

自己真的大意了,希什曼已经可以确认问题就出在这杯茶里面,因为昨天自己和尤朵拉都喝过这杯茶。

没想到那个女秘书居然这么大胆,敢在茶水里面下药。

同时希什曼也警惕了起来,自己对下毒这件事,居然没有任何防备,如果这里面放的是毒药的话,自己早就完蛋了。

主要是这件事情的作案嫌疑人,太奇怪了。

是女秘书自作主张?

还是背后有人指使呢?

第五十三章的大议会

时间转瞬即逝,圣诞节就快到了。

康斯坦察似乎变得更加热闹了起来。

港口的商船一箱箱地搬运着货物,康斯坦察在这个时节,对肉类的需求是最为旺盛的了,敏锐的商人们不会放过这个商机。

康斯坦察的大街上,人们正在如火如荼地布置着。

因为在圣诞节的时候,伯爵大人总会慷慨解囊,在城市的中央广场,请康斯坦察全城的人吃一顿丰盛的烧烤。

按伯爵大人的话说,这叫年终福利。

这一顿烧烤的规模,是跟康斯坦察一年以来的境况挂钩的。

头两年就吃得非常丰盛,之后因为废除奴隶和贵族特权等问题,康斯坦察遭遇了其它国家的封锁和抵制,那两年的圣诞烧烤,就不是非常令人满意了。

本以为今年财政出现困难,大家所期待的这年终烧烤规格会下降。

却没想到伯爵大人一举击败佩切涅格人,还攻入了保加利亚王国的首都。

中间的所得,虽然建立军事学校、修建新的关厢花去了不少。

但减去这些开销,今年康斯坦察依旧出现了希什曼继任以来,最大的财政盈余。

可以想象今年的这一顿圣诞烧烤,一定会非常地令人难忘。

这些,都是为了“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这句口号而服务的。

光喊口号没有用,还得让康斯坦察的人民,体会到喊完这句口号,还能够获得相对的利益才是。

但其实今天中央广场聚集了那么多人,除了是在布置着这次盛大的露天烧烤会场之外,也是因为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就在几个小时前,各个议员已经走进了大议会中,新一届的大议会成员,马上就要揭晓了。

无数的人们自己搬了个板凳,坐在中央广场前,等待着最终的结果的出现。

虽然大议会在换届之前,会做一次全民的不记名投票,但是程序非常粗糙,完全就是一个象征式的,不作为最后决定的依据。

希什曼做这个投票,只是想看看现在康斯坦察的民众,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而已,自己做最终决定的时候,也好有个参考。

中央的决定权,是非常重要的。

“哦!快看!来了!来了!”

“出来了!”

“伯爵大人!”

“伯爵大人!”

“…”

就像是新议案公布一样,康斯坦察民众们的热情异常高涨。

“快看呐!伯爵大人的身边!”

“真的假的?”

“上帝啊!赞美太阳!”

“那是尤朵拉小姐!”

“他们要结婚了吗?”

希什曼站在大议会的台阶上,看着中央广场的人潮涌动,总是觉得那些话自己在哪里听过一样。

好像当时自己把妮娜从修道院骗出来的时候,这些人也是这么喊的。

真是可爱的民众。

希什曼回头看了一眼尤朵拉,现在的她终于换上了希什曼为她精心挑选的服装。

白色的衬衫,米黄色的百迭裙,黑色的长筒袜和高跟鞋,办公室女郎的经典扮相。

实际上尤朵拉现在已经不再是狩猎队成员了,而是真的变成了希什曼的贴身秘书。

至于可怜的小亚历山大,被希什曼直接丢进军事学院,希什曼交代他,没有拿到全科优秀的成绩,就不要回来见自己了。

想必小亚历山大现在一定很勤奋吧。

希什曼为了激发小亚历山大的斗志,还很贴心地提醒了他,叶菲米亚的事情自己已经知道了,想要成婚,先从军事学院毕业吧。

而自己,终于能有一个女秘书了。

“我就说要在圣诞节之前结婚吧。”

希什曼看着尤朵拉红着的脸颊,说道:“就算不结婚,你现在天天住在至高堡里面,也瞒不了其它人。”

尤朵拉低下头去,没有理他。

副议长和他的女秘书就站在希什曼身边,充耳不闻。

女秘书没有把上次的事情告诉副议长,好在伯爵大人应该是没有发现,但现在看来,自己已经弄巧成拙,徒为他人作了嫁衣。

“开始吧。”

副议长点头道。

一名侍从唱喏道:“下面宣布康斯坦察新一届大议会议员人选!”

“哦!”

“来了,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

侍从把一个个名字念了出来,有大家都熟悉的,比如市政厅长卡尔,还有那个商人琼斯议员,当然也有不熟悉的,比如那个叫雨果的圣殿骑士团大团长。

希什曼以前承诺过,如果医院骑士团、圣殿骑士团联袂而来,自己会为他们准备一个大议会的席位,但现在只来了一个,那该怎么算呢?

希什曼考虑了很久,最后决定还是给了吧,一个席位而已,这个雨果大团长希什曼观察了很久,发现他好像也不是一个玩政治的料。

即使罗马教宗,或者鲍德温四世想利用这个席位玩什么鬼把戏,希什曼的一票否决权在手,也不怕他们。

而且副议长这个人虽然希什曼有点捉摸不透,但是可以确认,副议长已经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康斯坦察人,他会为了康斯坦察的利益牺牲一切。

副议长可是个玩政治的高手,甚至希什曼都觉得自己有些玩不过他,这样的一个人在大议会,没有人可以伤害得到康斯坦察。

唯一的一点,如果圣殿骑士团加入的话,大议会的人数就变成了十二个,而且军方代表就有了四人,有些破坏平衡了。

所以希什曼把卫戍军和狩猎队的名额合并在一起,让老亚历山大出任议员代表。

老亚历山大现在是卫戍军总司令,以前也在狩猎队干过,由他来担任,双方都没有异议。

而四大营的议员,则水到渠成地给了安德烈队长——名义上的伯爵近卫队长,实际上的四大营总司令。

虽然年轻了点,但是资历和能力都已经足够了,也没有人存在异议。

最后一名军方的议员,便是我们的圣殿骑士团大团长,雨果先生了。

有争议,但是还算说得过去。

圣殿骑士团虽然势微,但是名气摆在那里,而且现在伯爵大人大力扶持康斯坦察的重骑兵部队,议员们还抽空过去观摩了一下。

叹为观止。

如果康斯坦察能有一千人那样的重骑兵部队的话,就不用再惧怕君士坦丁堡的圣甲骑兵了。

所以虽然存在了争议,但是想到圣殿骑士团的未来,大家还是勉强同意了。

至于其它人。

副议长的位置当然不会有变动,那是希什曼许诺给威尼斯人的,虽然现在这个职位已经忠于康斯坦察了。

即使不是忠于希什曼个人,但是希什曼也不会介意。

富人的代表,还是以琼斯议员为首,另外的两个虽然人换了,但其实代表的利益团体都是一样,换汤不换药而已。

平民的代表,市政厅长卡尔,不仅连任了议员,而且还连任了市政厅长,另外两个平民代表有他统领,已经可以跟富人议员们分庭抗礼了。

一次完美的人员变动。

富人和平民集团没有动。

军队代表虽然换上了老亚历山大和安德烈队长,这两个对希什曼马首是瞻的人,但是却加入了大团长雨果这个不稳定因素。

三方都很满意。

名单宣布之后,民众也很满意。

可能唯一不满的地方,就是民众们想不通,那个狩猎队的名额,为什么被圣殿骑士团给占去了。

要知道,大家都是很支持尤朵拉小姐成为狩猎队的议员的,那样就可以拉近她和伯爵大人的地位差距了,未来要结婚,也会名正言顺。

不过人们都看到了,伯爵大人站在大议会的台阶上,当着无数民众的面,回过头去跟尤朵拉小姐说话。

而尤朵拉小姐低下了头去,好像很害羞的样子。

是在说结婚的事情吧?

一定是在说结婚的事情!

有时候民众的直觉,有时候会突然变得异常准确。

希什曼原本是想让尤朵拉掌握狩猎队的,但现在已经没那个必要了,因为军事学院建立起来之后,除了重骑兵之外,还会建立专门的轻骑兵部队。

狩猎队这种既像是企业,又像是军队的东西,以后将不复存在。

康斯坦察将建立一支由狩猎队骨干为根基的轻骑兵部队,编入康斯坦察的四大营正规军之中。

而狩猎队,以后将不会承担作战职能,只是一支纯粹的狩猎创收的队伍。

所以希什曼才把狩猎队和卫戍军的席位合二为一,也标志着狩猎队将退出一线战斗序列,成为紧急情况下才使用的二线治安部队。

进行这样的军队改革之后,虽然康斯坦察的财政负担会增大,但军队的战斗力和职业化程度,也会明显上升。

康斯坦察的假想敌可是拜占庭帝国,往远了想,还可能是北方的库曼人,甚至是神圣罗马帝国。

面对这些敌人,希什曼认为做再多的准备,都不过份。

新任的议员们手拉着手,展现在民众面前,象征着团结一致。

大议会下,如蚂蚁一样密密麻麻的民众,纷纷振臂高呼着。

议员们心情激动着,似有无限豪情油然而生。

第五十四章 圣诞前夕(上)

“上马!”

“提盾!”

“架枪!”

“冲锋!”

康斯坦察的城外,希什曼为了圣殿骑士们,专门修建了一个重骑兵训练场。

这才两个月不到,大团长雨果居然把这群新兵蛋子训练得有模有样的。

虽然目前来说,只是训练冲锋阵型,并没有真正的拿上盾牌,架上骑枪,但是那冲锋时一往无前的气势,已经是初露峥嵘。

第一批训练的重骑兵,只有五十人。

但至少希什曼以往见过的敌人,没有人能够正面扛住这一波冲击的,光是那冲锋的气势,就能把那些征召来的农夫吓得倒戈而走。

“不错,很不错。”

希什曼鼓掌道:“雨果先生,对骑兵的训练果然很有一套。”

“谢谢,伯爵大人。”

大团长雨果很是谦虚,表情有些不自然,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是又不好意思说出口。

希什曼知道他想说什么,但还是故作糊涂道:“雨果先生,您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是的,伯爵大人。”

大团长雨果垂首道:“我的骑士们……什么时候可以过来……”

这是大团长雨果的一块心病。

他当初答应希什曼,让圣殿骑士们加入预备役,先从康斯坦察最基本的军纪训练起,如果合格之后,便可以加入重骑兵队伍。

大团长雨果原本对骑士们很有信心,他看过那些预备役的军官训练的场景,就是那种齐步走、左转右转,看上去不是特别难。

但实际情况呢?

这些圣殿骑士们甚至连左右都分不清,走起路来是各种地顺拐。

这下把那些预备役的教官气得不轻,按那些教官反映,他们就没见过这么蠢的兵。

所以教官们恨铁不成钢之下,训练也是愈发地严格。

除了那些军令之外,在预备役学院还得训练叠被子、洗衣服,半夜还会突然发出紧急集合令,如果超出了时间,就会在考核上扣分。

更要命的是,大家还得把康斯坦察军纪一条不差地背下来。

这可苦了那些大字不识一个的圣殿骑士们了,口口相传实在是记不下来,最后还得被逼着识字。

那些晦涩难懂的拉丁文学起来,真是比上战场被人捅一刀还难受。

大团长雨果很后悔当初为什么答应希什曼这个要求,自己只是觉得骑士团的军纪确实有些松弛,需要去训练一下。

看到康斯坦察四大营那种令行禁止的军队之后,没有哪个指挥官不希望自己有一支这样的军队。

但大团长雨果不会想到,想要有一支这样的军队,那付出的代价得是多么地高昂。

圣殿骑士团,已经有很多逃兵出现了,希什曼把他们统统关了禁闭。

来到康斯坦察,就别想跑了。

“雨果先生,我也很希望那些训练有素的骑士,能尽快从预备役学院毕业,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中来。”

希什曼惋惜道:“可是上个月通过考核的,还是只有五个人而已。”

“伯爵大人……这个考核……”

大团长雨果确实不擅长这个,他涨红了脸,吞吞吐吐道:“那个考核的标准……对骑士们,是不是可以稍微放宽一点。”

“雨果先生,我也扎样想过。”

希什曼指着训练场中的重骑兵们,说道:“可是你让他们怎么想?”

大团长雨果语塞。

他必须得承认,训练场中的那些新兵,都是和圣殿骑士们一起在预备役学院训练的,有的人在这之前,甚至只是一个种地的农夫。

可是他们学习的速度非常快,有的人甚至只花了一个月,就完成了所有的考核项目,加入到了重骑兵的队伍中来。

那是他们第一次穿上铠甲,摸到长剑。

难道圣殿骑士们,居然连这些农夫都不如吗?

大团长雨果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伯爵大人……”

大团长雨果问道:“如果……如果那些骑士们,实在无法完成训练,那他们会怎么办……”

“放心,雨果先生,那些骑士们都是身经百战的战士,我们不会让他们的才华无法施展的。”

希什曼笑道:“六次考核如果无法达标,那我就降低训练标准,但是他们出来之后,就只能加入轻骑兵队了。”

那也不错。

大团长雨果松了口气,康斯坦察的轻骑兵,实际上也是穿有链甲和棉甲的,就连这一身装备,甚至都是有些骑士无法拥有的。

如果大团长雨果没有看到康斯坦察的重骑兵装备的话,他只会把那些轻骑兵当成重装骑士。

那些只穿皮甲的信使斥候,更像是大团长雨果眼中的轻骑兵队伍。

“对了,雨果先生,前几天我收到了罗马的来信。”

希什曼微笑道:“圣诞节之后,教宗猊下可能会有大动作了。”

“十字军!”

大团长雨果有些激动。

“至少还有半年呢。”

希什曼鼓励地看着大团长雨果说道:“我希望到时候,我们的骑士们可以在战场上大显身手。”

“是!”

“去吧。”

“是!”

大团长雨果骑上战马,兴奋地向训练场中跑去。

要把圣殿骑士团养成康斯坦察的人,终究还是需要一段时间啊。

希什曼叹了口气,慢慢来吧。

随即骑上战马,向着城内走去。

……

……

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今天晚上的平安夜,康斯坦察的街上已经是张灯结彩,喜迎新年。

希什曼把马拴在了外城区的马厩,一个人在城中漫步着,享受这节日的氛围。

除了重骑兵科的人还在城外抓紧时间训练,军事学院的学生们也已经放假了。

今天城内大大小小的酒馆和妓院,都迎来了一波大客户。

这些在学院里被憋坏了的学生们,终于可以好好放松一把了。

希什曼特地将头发挽了起来,戴上了一顶小圆帽,身上也披着一件狩猎队的绿色斗篷,这样的装束,如果不是仔细盯着脸看,没有人会认得出他来。

好好享受一下作为平民的生活吧。

希什曼来到一家酒馆内,点了一杯啤酒,坐在角落里独自喝着,看着那些吟游诗人们说着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

听着那些农夫和士兵们,吹嘘着自己的过往。

希什曼就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样,显得有些孤独萧索。

这感觉就跟希什曼那天送走鲍德温四世之后,回到至高堡陪伴艾米的那一天。

静下心来,变回发现自己的身边有很多东西自己都忽略了。

就像自己不知道艾米肚子饿的时候,会抓着生大米吃一样,希什曼来到这里之前,也同样不知道这些为农夫和士兵开放的酒馆,里面会是这样的一副场景。

酒馆老板的女儿很漂亮,当然不是像安娜或者是叶菲米亚的那种漂亮。

要让希什曼评价,那就是一个纯洁如百合花般的美丽村姑。

年龄大的农夫们询问着那姑娘,要不要嫁给自己的儿子,年轻的士兵则把那姑娘护在身后,说你们想都别想。

口哨声响起,所有人都高声叫着。

“听到了没!听到了没!”

“老子就说这小子对她有意思,看见了没!”

“哈哈!”

“快看!快看!这小子脸红了!”

“害羞干嘛!”

酒保姑娘和年轻的士兵故意拉开了距离,两人的脸似乎都浮起了红晕。

“彼得罗夫,你又准备不承认吗?”

“承认……什么承认?”

那年轻士兵羞怒地结巴道:“朋友,朋友不能说喜欢……朋友的事,能算喜欢么?”

接着又说什么帮助朋友,青梅竹马之类的话。

店内外都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气氛正浓,几个穿着奇特的男女走进了店中。

“嘿!吉普赛人!”

一名农夫大声叫道:“来弹奏一曲!我请你们喝啤酒!”

那几名吉普赛人显然就是冲着这个来的。

吉普赛男子拿出吉普赛琴,高声唱着悠扬的歌曲。

吉普赛的女郎则是干脆站到了桌子上,拉着自己的长裙,跟着音乐,跳着吉普赛的优美舞蹈。

农夫和士兵们围在桌边,高声叫好,实际上都是想一窥那吉普赛女郎的****。

我的艾丝美拉达啊……

希什曼看着那娇媚的吉普赛女郎,心想巴黎圣母院是什么时候建成来着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抽出时间,去看看那幢美丽的建筑呢?

以前是没钱去欧洲旅游,现在却是完全脱不开身了。

吉普赛人一曲终了。

希什曼大口灌着啤酒,突然兴致上来了,走到那吉普赛人旁边,向他把琴借了过来。

“各位!现在由我为大家献上一曲,来自东方的古老歌谣!”

希什曼说完,抚着琴弦,自顾自地唱了起来:“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整个酒馆都寂静了。

众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希什曼,整个酒馆都只有希什曼一个人的歌声。

“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

唱到这一句的时候,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呸!唱的是什么东西!”

“什么破歌!”

“简直是跟杀猪一样!”

“你们懂什么!”

希什曼怒道:“东方的歌谣,懂吗!觉得不好听那是你们水平太差!”

“呸!什么东方的歌!”

“我家的羊叫都比你唱的好听!”

吉普赛男人见自己的啤酒危险了,连忙夺过了琴,笑道:“没关系,没关系,我再为大家唱一曲!”

“好!”

“来来来!”

“跳舞!跳舞!”

这些农夫哪里会关心唱的怎么样,他们只是单纯地想看那吉普赛女郎的裙底而已。

“不懂艺术!”

希什曼一个人嘟嘟囔囔地坐回了角落。

一名同样身披绿袍的人走了过来。

“伯爵大人,不请我喝一杯吗?”

“嗯?”

希什曼抬头看去,惊讶道:“伊索达尔?!”

第五十五章 圣诞前夕(中)

“伯爵大人,不请我坐下来吗?”

“哦,请坐。”

希什曼一愣,这句话不太像是伊索达尔能说出来的。

难道她不是那种,能用一个字表达意思的话,就绝对不会再说第二个字的人吗?

伊索达尔坐在了希什曼身边,点了一杯啤酒。

“戴着面纱,怎么喝啤酒?”

希什曼笑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难道这个酒馆也有情报司的人?”

“伯爵大人,情报司的事情您已经好久没有过问了。”

伊索达尔将身上绿色的猎人斗篷垫在了座椅上,说道:“康斯坦察每个角落,都在情报司的掌控之中,君士坦丁堡一半贵族的身边,也都有情报司的人。”

前半句话还好,后半句话却让希什曼的笑容僵住了。

“伊索达尔,上次我说大议会里有情报司的人,你没有向我报告,结果你说我并没有问起过。”

希什曼灌了一口啤酒道:“那现在,我问一下,情报司究竟具体强大到什么地步了?”

“很强。”

伊索达尔说道:“如果奋力一击,很有可能杀死君士坦丁堡里,那个出生不久的皇子。”

希什曼说道:“具体,具体一点。”

“伯爵大人,您还记得以前,我把威尼斯总督身边的情报司人员交给了您,但是您却让那个钉子去偷文件吗?”

伊索达尔看着希什曼道:“您知道为了把那个钉子安进去,我们情报司花了多少精力和时间吗?您却让他去冒这种险。”

“后来不是成功了嘛,他也并没有被发现。”

希什曼不以为然道:“那份文件很重要,在谈生意的时候,提前知道对方底线的话,是非常有利的。”

“所以那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伊索达尔摇头道:“您太爱冒险了,喜欢把手中掌握的一切发挥到极致,所以情报司必须掌握一些您不知道的力量,才能伺机在关键时候出现,以应对您计划中的突发状况。”

希什曼看着伊索达尔,并没有觉得她的这些话有什么冒犯到自己权威的地方,反而是感觉到了莫名的安心。

以前自己正如伊索达尔所说的那样,做过很多赌博的事情,甚至于是孤注一掷,用自己手中的一切,去博一个未来。

如果可能的话,希什曼也是不愿意那么去做的,但当时自己命比纸薄,只能做出这样冒险的选择。

现在伊索达尔的这一席话,就像是习惯了单打独斗的希什曼,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这个帮手,能够在关键时刻,为自己挡下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的暗箭。

这会让希什曼在做出某些决策的时候,风格变化许多。

当然,这样做的前提,是伊索达尔要知道,希什曼的具体计划究竟是什么,才能暗中填补这个计划可能出现的意外。

“伊索达尔啊……”

希什曼笑道:“你还是想知道我的那个大计划是什么,对吧?”

“不用了,伯爵大人。”

伊索达尔说道:“我已经知道了,在您唱那首歌的时候。”

希什曼呆了一会儿,问道:“你不会把所有的逻辑都理顺了吧?”

伊索达尔摇头道:“我只是知道了您的目的而已,但您最近的所作所为,在我的眼中依旧是那么匪夷所思。”

“我就说嘛。”

希什曼大笑道:“小爷那么天才的一个计划,怎么会让你听首歌就听出来了。”

“伯爵大人,我有一个请求。”

“嗯,你说。”

“您带着尤朵拉姐姐去东方的话……”

伊索达尔垂首道:“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希什曼一把搂住伊索达尔的香肩,咧嘴笑道:“那你能不能嫁给我呢?我可爱的伊索达尔。”

伊索达尔看着桌上的啤酒杯,说道:“伯爵大人,您醉了。”

“说什么屁话!”

希什曼一拍桌子道:“就一杯啤酒,小爷会醉?”

伊索达尔说道:“醉汉都不承认自己醉了,这是您自己说过的话。”

“我说的话,不一定都是真理。”

希什曼的咸猪手慢慢朝伊索达尔的俏脸伸了过去,笑容猥琐道:“来来来,这么多年了,小爷看看你这面巾下面,究竟变成了怎样的一个大美人……”

希什曼的手慢慢靠近着,在触摸到黑色纱巾的前一刻停了下来。

自己可没打算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把伊索达尔的面巾摘下来。

可伊索达尔,你怎么不反抗啊?

好歹也躲一下吧?

“喂,伊索达尔。”

希什曼提醒道:“我可真摘了?”

伊索达尔没有说话。

希什曼讪讪地收回了咸猪手,尴尬道:“算了,做情报工作,得有神秘性,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模样,咳咳……”

“伯爵大人。”

伊索达尔的一对黑眸似乎被一层水润的薄膜覆盖着,灰黑相间的烟熏妆,在此刻似乎也温润了起来。

“伯爵大人……”

伊索达尔的声音有些颤抖,缓声说道:“我继续留在康斯坦察,继续在情报司。”

希什曼听出了这一句话的背后,伊索达尔究竟是经过了如何复杂而痛苦的心理斗争,才下定了这个决心。

希什曼说道:“我会带你一起去的。”

“不,不用了。”

伊索达尔眼睛上的水润像是在瞬间消失,声音恢复了平稳:“情报司离不开我,我必须留在康斯坦察。”

希什曼搂着伊索达尔香肩的手无意间紧了紧,看着她说道:“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更加对不起你。”

“我说了,对于我和尤朵拉姐姐来说,您没有任何对不起我们的地方。”

伊索达尔轻声道:“伯爵大人,我能靠在您身上吗?”

希什曼笑道:“这句话我可等了好多年了。”

伊索达尔玉颈微偏,靠在了希什曼的怀中。

酒吧里,吉普赛的女郎还在桌上跳着香艳的舞蹈。

农夫和士兵们大叫着。

那个漂亮的酒保姑娘,和那个叫彼得罗夫的年轻士兵已经不知去向,或许两个人会渡过一个愉快的平安夜。

希什曼和伊索达尔在角落,显得异常安静。

他们不属于这个世界。

“伊索达尔啊。”

希什曼说道:“你相信有另一个世界吗?”

伊索达尔靠在希什曼的怀中,说道:“什么样的世界?”

希什曼说道:“一个太阳还没有消失的世界。”

“伯爵大人,我认为太阳本身就是一个传闻。”

伊索达尔说道:“没有人亲眼见过太阳,只有在罗马和君士坦丁堡的一些典籍上,记载着关于太阳的传说,但那也都只是只言片语而已,关于太阳的传闻,我认为是教会骗取信徒的鬼把戏。”

伊索达尔今天的话,抵得上她过去一个月所说的了。

“不,太阳是真实存在的。”

希什曼说道:“你知道月亮为什么会亮吗?”

伊索达尔问道:“伯爵大人,您又没有见过太阳,为什么那么肯定呢?”

希什曼笑了笑道:“因为月亮自己是不会发光的,它只能反射太阳的光芒。”

伊索达尔好奇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因为小爷是这个世界最聪明的人啊!”

希什曼大笑道:“伊索达尔!起来,跟我回至高堡!”

“啊?”

“啊什么!”

希什曼站起身来,拉着伊索达尔的手道:“平安夜啊,你还想一个人过?”

伊索达尔诧异道:“可是以前……”

“以前你尤朵拉姐姐陪你,这次你跟我一起回至高堡。”

希什曼不由分说,几枚铜元放到桌子上,拉起伊索达尔就往外走。

“不用担心。”

希什曼笑道:“今天老管家去妓院了,没有人会发现你的,艾米上次见了你之后,也很想你呢。”

“是……”

伊索达尔的一双柔荑被希什曼牵着,只能跟随他的脚步,往着至高堡的方向走去。

“诶?”

希什曼走着,突然发现前方人群中,一对卫戍军士兵正在搜寻着什么,带领这些士兵的人,正是康斯坦察头号老帅哥老亚历山大。

这段时间来康斯坦察的贵妇可不少,这个老家伙今天不在哪个贵妇人床上躺着,怎么还亲自带队巡逻了?

“伯爵大人……”

伊索达尔有些害羞地反握住了希什曼的手,小声说道:“小亚历山大……他现在在母马横幅酒馆。”

“啊?”

希什曼惊讶道:“叶菲米亚……不是快生了吗?”

伊索达尔点点头,黑纱之下,俏脸微红。

原来如此,对自己这个平安夜都不回家的侄子,老亚历山大看来是发现了什么。

“年轻真好。”

希什曼拉着伊索达尔,继续往前走着,说道:“伊索达尔啊,趁着年轻,是不是应该及时行乐呢?”

伊索达尔不知道怎么回答。

“是这样的,圣诞节一过,我和尤朵拉就准备结婚了。”

希什曼笑道:“你怎么想的呢,伊索达尔?”

“啊?”

伊索达尔说道:“伯爵大人,十字军马上就要开始筹备了,这个时间点如果结婚的话,会产生很多不利后果,罗马、君士坦丁堡、威尼斯,他们都会……”

“我问的不是这个!”

希什曼打断道:“我问的是你本人是怎么想的?”

“我本人?”

伊索达尔似乎有些困惑。

算了,困惑就困惑吧。

希什曼想着,反正小爷是娶定了。

第五十六章 圣诞前夕(下)

希什曼用刀叉切着圆桌中间的大火鸡。

伊索达尔在一旁准备着,把所有的食物、餐盘一个个地端了上来。

艾米倒是不客气地,抓着希什曼给她的一个火鸡腿,开心地啃着。

尤朵拉坐在艾米的身旁,擦着艾米不小心滴在衣服上的油水。

多么和谐的场景啊。

希什曼此时已经浑然忘了什么安娜、鲍西娅、妮娜还有那个性感女秘书了。

“多久没有这样坐在一起吃饭了。”

希什曼感叹着。

以前自己那个便宜老爹经常不在家,希什曼兄弟三人和尤朵拉、伊索达尔一起同桌吃饭,此情此景,犹在当年。

只不过兄弟三个人,此时只剩下了希什曼一个。

当年是希什曼和伊索达尔负责摆盘。

希什曼的哥哥希伯来,负责切火鸡。

尤朵拉照顾的不是艾米,而是希什曼的幼弟。

希伯来当时看见希什曼和尤朵拉坐在一起,就开玩笑说,他们两个人就像是一对夫妻,中间坐着自己的孩子。

尤朵拉往往会在这时候红了脸。

伊索达尔坐在一旁,想往希什曼的身边靠去,又犹豫着不敢。

自己的大哥希伯来,又会大笑着转而调侃伊索达尔。

希什曼原以为凭着自己两世为人,能够在三兄弟中间取得一个领导权。

自己确实是取得了,希什曼的哥哥和弟弟,基本上都对他言听计从,但是自己的哥哥希伯来,却随时都会散发出一种真正成熟的气质。

一个非常可靠而有魅力的人。

就连希什曼这种心理年龄,站在自己的哥哥身旁,都有一种强烈的,想要依靠他的冲动。

总的来说,希什曼跟自己的哥哥比起来,更像是一个幕后军师一样的角色,而自己的哥哥希伯来,则有着真正的大将风范。

或许该当伯爵的人,真的是自己的哥哥,而不是自己吧。

希什曼想着,但是希伯来哥哥虽然有着明君之风,但在某些方面跟希什曼比起来,还是显得太幼稚了。

如果换做现在的康斯坦察,由希伯来做伯爵的话,那肯定会比希什曼做得更好。

那种天生的领袖,带领着如此强大的康斯坦察,说不定真的能够把君士坦丁堡的天命给抢过来,成立一个康斯坦察帝国。

但七年前却不行。

希伯来哥哥不适合做一个乱世奸雄。

希什曼切好了火鸡,坐了下来,举起银杯道:“敬康斯坦察。”

“敬康斯坦察。”

伊索达尔和尤朵拉,都若有所思地举起了酒杯。

连艾米都举起了自己的杯子,将牛奶一饮而尽。

希什曼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敬希伯来哥哥。

晚餐很是丰盛,但气氛却有些微妙。

“伊索达尔。”

希什曼举杯来到了伊索达尔的身边,说道:“都这样了,还不准备把黑纱摘下来吗?”

伊索达尔看了看尤朵拉。

经过了希什曼几个月的辛勤耕耘,尤朵拉此时就像一颗水滴滴的蜜桃,浑身散发着一股女人特有的诱人气质,那怀中抱着艾米的模样,就像是已婚少妇在照顾着自己年幼的女儿。

尤朵拉注意到伊索达尔的眼神。

两人一起长大,在这种时候并不需要言语上对话,只要一个眼神,就能看透对方心中所想。

尤朵拉点了点头。

伊索达尔深吸一口气,纤手微抬,终于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黑纱。

就像蒙在夜明珠上的黑布被掀开。

艳光乍然。

希什曼看着伊索达尔的侧颜,有些痴呆了,又连忙地将伊索达尔的座椅挪了过来,正面看着伊索达尔的容颜。

仙姿玉色,出水芙蓉。

小麦色的肌肤,在烛光的照射下,像是将化未化的巧克力冰淇淋,散发着香甜的气味,让人欲罢不能。

“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

希什曼喃喃地,忍不住在伊索达尔的侧脸亲了一口。

不是巧克力味,而是某种水果味的。

“咳咳。”

尤朵拉轻咳了一声。

希什曼和伊索达尔双双回过神来。

幸好艾米没看见,不然又得让自己亲她了。

“伯……伯爵大人,您刚刚说的那个,是什么意思?”

伊索达尔羞然道:“那是什么地方的语言?不像是苏格兰的。”

“哦,那是东方的语言。”

希什曼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说道:“遥远的东方,有一个强大的帝国,我刚刚念的,是他们帝国的一句诗歌。”

“哦……”

伊索达尔问道:“那是什么意思呢?”

希什曼看着伊索达尔,喜形于色,伊索达尔终于变回了以前的好奇宝宝,这一块坚冰,终于在今天被自己给捂化了。

“意思啊……”

希什曼此时,真是什么东西都无法阻挡他的愉悦了,小心压抑着笑声说道:“意思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新郎新娘马上就要结婚了。”

也就希什曼这个老流氓,能在如此短时间内编出这种瞎话了。

尤朵拉笑盈盈地说道:“那你不是应该对我说吗?”

“嗯,行。”

希什曼笑道:“待会儿睡觉的时候,你想听什么我就给你说什么。”

“呸。”

尤朵拉红着脸轻啐一口,虽说伊索达尔也不是外人,但当着人家的面这么说,尤朵拉还是有些羞臊,说道:“今天晚上我跟艾米睡在一起。”

“啊?”

“嗯?”

希什曼和伊索达尔均是一惊。

尤朵拉抱着艾米问道:“艾米,吃饱了吗?”

在说话的一会儿工夫,艾米已经把那火鸡吃完了大半,她小胳膊能够得到的盘子,里面的东西基本上也都空了。

艾米一抹油乎乎的小嘴道:“吃饱了!”

“嗯!那我们去休息吧。”

尤朵拉说完,直接抱起艾米上了二楼。

伊索达尔突然站了起来道:“我也要走了。”

“喂!等等!”

希什曼冲上前去,从背后一把抱住了伊索达尔,说道:“那个……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怎么样?嗯?”

“伯爵大人,我……啊!”

伊索达尔说道一半,突然感觉到自己脖子处一片湿软。

伯爵大人居然在亲吻自己的脖子!

“伯爵大人……我……”

伊索达尔感受着希什曼嘴唇的温度,全身微颤,说道:“伯爵大人,我在七岁的时候,就……”

“我知道。”

希什曼轻声道:“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吗?我什么时候把你当成奴隶过?”

“不行……不行……”

伊索达尔说着,浑身有些发软。

小丫头片子还不老实,明明身子都酥了。

脸皮薄的伊索达尔,看来还是需要一个台阶下的。

“伊索达尔啊。”

希什曼一只手轻轻解开了伊索达尔身上的长袍,说道:“我以后跟尤朵拉去了东方,万一没能回来,却又没有继承人,你说该怎么办呢?”

“我……我不知道……”

伊索达尔抓着希什曼的手,不让他摸向那些羞人的位置,理性如她,终于也陷入了混乱当中。

浑水摸鱼,是希什曼的看家本领。

“你说我在走之前,是不是得留一个继承人在康斯坦察呢?”

希什曼往伊索达尔漂亮的耳垂处吹着热气,说道:“你说这个继承人,我该怎么留下来呢?”

伊索达尔连忙道:“妮娜……妮娜小姐,还有鲍西娅小姐……”

“我留在你这么怎么样?我们如果没回来,康斯坦察就是你的了。”

希什曼见时机成熟,一把将伊索达尔抱了起来,猴急地跑向二楼的房间,将伊索达尔抱在了床上。

“伯爵大人,我……”

伊索达尔用被子捂着自己,眼妆微花,像是快要哭了出来。

“不要害怕。”

希什曼知道七岁那年的事情,对伊索达尔来说意味着什么,她可能这一辈子都会对这种事情感到抗拒。

希什曼轻轻抱着伊索达尔,消除着她内心的恐惧,缓声道:“圣诞节之后的婚礼,也包括你在内。”

伊索达尔让希什曼吹灭了蜡烛油灯,把自己的脸埋在了被子里,背对着希什曼,靠在了他的怀中。

良久,伊索达尔终于娇羞地“嗯”了一声。

终于没枉费了自己的一番苦心。

希什曼在伊索达尔的耳边轻声说道:“平安夜快乐,快让我吃一口苹果。”

……

……

平安夜,一切都是那么地祥和宁静。

就连那些佩切涅格人们,也被康斯坦察的氛围所感染。

虽然不是康斯坦察的一员,但伯爵大人依旧允许他们参加圣诞节的烧烤大会,这倒是让这些佩切涅格人浑然忘记了之前的伤痛,准备着加入到这场狂欢中来。

佩切涅格人都这样,似乎整个欧洲都弥漫在了新年的喜悦中。

可事情,总是有那么一些意外的。

比如在卡尔瓦那公爵领,那位被希什曼废掉的保加利亚老国王,却在疯狂地打砸着房间里的一切。

老国王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而且卡尔瓦那公爵领,离康斯坦察不过咫尺之遥,自己这一辈子都得呆在这座该死的破城堡里。

没有钱,没有女人,没有军队,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不能做。

老国王喝醉了酒,狂躁地大喊着。

上帝让他活了过来,老国王却一心想着自己这样醉死在梦中算了。

房间的大门被轻轻打开,一个忠心的侍从走了进来,跪在地上道:“公爵大人……”

“叫我国王陛下!”

老国王大吼道。

“是!国王陛下!”

那忠心的侍从说道:“有一位先生来拜访您了……”

“谁!”

“那人说,他叫希伯来。”

第五十七章 地狱来客

“你……是希伯来?”

老国王坐在自己临时的王座上,看着走进来的那人,一脸狐疑道。

“您没有见过我吗?还是说已经忘了?”

自称希伯来的那人身材略为魁梧,向前走了两步,声音沙哑着,似乎被岁月将喉咙磨得千疮百孔,笑道:“就算没有见过,那看到我这个样子,也不会怀疑了吧?”

忠心的侍从在一旁警戒着。

老国王看着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孔,除了头发是一头棕色的自然卷,已经能够披到了肩上,脸上还有一道吓人的伤疤,从右侧的太阳穴,一直割到了左侧的下巴上之外。

一模一样。

就像是一个临近中年的希什曼。

“不对,不对!”

老国王想要站起来自己端详,但又犹豫了:“不对!不对!当年那么多人都死了!一万多人啊!为什么你能活下来!凭什么你能活下来!”

希伯来笑了笑,脸上的伤疤像一条毒蛇一样扭动着,笑道:“上帝不会让他虔诚的子民被异端屠杀的。”

“不!不!希伯来已经死了!你是假的!”

老国王疯癫似地吼道:“希伯来的尸体被挂在了城墙上,我亲眼看见的!”

“那才是假的,那挂出来的尸体都已经面目全非了,您怎么会相信呢?”

希伯来摊手道:“还有人说我的尸体飘在了黑海上呢,您怎么不说那才是我呢?”

“不!不!希伯来死了!死了!”

老国王依旧不相信,看着他脸上的皱纹道:“你!冒牌货!希伯来作为希什曼的哥哥!只比他大了四岁!你这幅模样!怎能骗过我!”

“在我们这些人的身上,时间总是那么不留情面。”

希伯来说着伸手摸向腰间的长剑。

“放下武器!”

忠心的侍从拔出腰刀,大声警告道。

“放心,放心,我会放下的。”

希伯来笑着,解下腰间的长剑,放在了地上,然后向后退了两步,说道:“国王陛下,您看看这把剑。”

忠心的侍从走上前去,小心地将那把长剑捡了起来,交到了老国王的手中。

“这……这……”

老国王苍老的双手抚摸着那长剑,忽然间老泪纵横道:“这是……这是保加利亚的东西……这是保加利亚国王的东西……”

“是的,我的国王陛下。”

希伯来说道:“当年国王陛下,把他的随身佩剑交给了我,我带着这把剑,跳入了多瑙河中,蒙上帝庇佑,我被一艘商船救起,活了过来。”

当年的国王,就是那位被希什曼砍头的保加利亚王。

“真的……真的……”

老国王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到了希伯来的面前,拥抱着他放声嚎哭着,说道:“你就是希伯来啊!康斯坦察真正的主人回来了!上帝保佑!赞美太阳!”

希伯来闻到老国王全身的酒气,眉头微皱,说道:“是的,我回来了,现在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需要您的帮助,国王陛下。”

“你来晚了,来晚了啊!”

老国王大哭着,回头拿起桌上的酒杯,往嘴里猛灌着葡萄酒,哭道:“都晚了!没了!都没了!我不是国王了!”

“不,我的国王陛下。”

希伯来走上前来,夺下老国王手中的酒杯,把一个事物塞到了他的手中,说道:“一切都还来得及,那个假女王在王位上呆不了多久了,您将重新坐上保加利亚的王位,而我,则会成为康斯坦察的伯爵,并效忠于您!”

老国王看着希伯来塞到自己手中的东西。

那是一张羊皮纸。

“这……这!”

老国王看着那羊皮纸上的内容,又大声嚎哭了起来,不过这次还连带着手舞足蹈地:“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哈!拜占庭终于要动手了啊!阿莱克修斯终于要动手了啊!”

是的,那羊皮纸上的内容,就是阿莱克修斯皇帝写给老国王的信。

“你们准备怎么做!准备怎么做!”

老国王抱着希伯来的手臂,像极了一个受到欺负,向家里大人告状的孩童:“那个希什曼,那个魔鬼!他杀了那么多人!夺了我的王位,我们也要杀了他!希伯来先生,您需要什么!我什么都可以给您!”

“是的,国王陛下,那个魔鬼做的一切,都会遭到报应。”

希伯来一脸怨毒道:“我这些年来受的苦,我会加倍地偿还到他的身上。”

“哈哈哈哈,说得对,说得对。”

老国王神经质地四处乱蹦、忽喜忽忧,说道:“不过……康斯坦察的军队那么强大,我们要怎么做?希伯来先生,阿莱克修斯皇帝说了吗?具体要怎么做?我该做些什么?”

希伯来对老国王的反应有些厌恶,但想着现在还是需要这个老国王的,依旧微笑道:“阿莱克修斯皇帝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到明年,康斯坦察加入十字军,城内空虚的时候,阿莱克修斯皇帝便会动手,发动雷霆一击。”

“好!好!”

老国王拍手大叫,随即又问道:“那……那我呢?”

“不用担心,国王陛下。”

希伯来不经意地甩开了老国王拉着自己的手,微笑道:“在那之前,阿莱克修斯皇帝会首先为您夺回保加利亚的王位,然后再向康斯坦察进军。”

“好!好!”

老国王围着房间,像个疯子一样一边拍手一边蹦跳地跑着。

希伯来看着老国王的模样,心道保加利亚的军队上次被康斯坦察吓破了胆,这次就算加入了,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康斯坦察的城,哪里是那么容易攻下来的。

“国王陛下。”

希伯来说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就要先行离开了。”

“离开?”

老国王突然停了下来,看着希伯来道:“希伯来先生,您要去哪里?您不能走啊!”

这个老国王,看来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

“我必须得走。”

希伯来说道:“我下一站要去匈牙利了。”

“啊?”

老国王惊道:“匈牙利!匈牙利也会来吗!还有多少人!还有多少人!”

“很多。”

希伯来神秘一笑道:“还有塞尔维亚、克罗地亚、波兰、甚至是……威尼斯和热那亚……”

“哈哈哈哈……”

老国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笑得脸上已经出现了不健康的红色。

威尼斯!热那亚!

哈哈哈哈哈!

康斯坦察这一次,看来是犯了众怒了!

在劫难逃,在劫难逃!

老国王幻想着自己能够重回到王宫的那一天,自己的侄女,会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呢?

想到自己那个可爱的侄女,老国王的心头便燃起了一股欲火,这个贱人,居然敢坐自己的位置,等到自己回去的那一天,一定会让她尝尝什么叫做求死不能!

就跟当年的瓦拉几亚女公爵一样。

“去!去!”

老国王向那名忠心的侍从下令道:“快去!给我找一个妓女来!不,两个!快去!”

“是……”

那名忠心的侍从神情担忧地走出了房间。

希伯来也鞠躬道:“那么国王陛下,我告辞了!”

“诶!希伯来先生,住一晚吧!”

老国王挽留道:“这里的妓女有几个质量还不错,晚上你跟我好好享受一下吧!”

“不用了,我得马上前往匈牙利。”

希伯来笑道:“我倒是对您那个王后挺感兴趣的,希望以后我可以……”

“没问题!”

老国王豪迈地挥手道:“那个贱人,以后就是您的了!希伯来先生!她以后就是您的奴隶了!”

连这种话都说得出口,这个老国王没救了。

希伯来冷冷地看了一眼老国王,说了句“告辞”,便独自退了下去。

这个老国王以后即使重新坐上了王位,只会是一个暴君。

保加利亚,要不然还是由自己掌握吧……

希伯来默默地走出了城堡的大门。

希什曼即将与尤朵拉结婚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不仅是拜占庭知道了,那些大嘴巴的商人,已经把这个消息带往了欧洲各地。

从爱尔兰到契丹,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做出这个决定的时间,实在是太不合时宜了,偏偏是在各方都觉得自己有机会的时候,希什曼突然修改了婚姻法。

这一举动,相信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不能忍受,更何况还是像威尼斯和拜占庭帝国这样的国家。

威尼斯为了鲍西娅,捐赠了一所学校。

拜占庭帝国还有模有样地派出了使团。

所有的橄榄枝,都被希什曼这个举动给一下全部砍断了。

康斯坦察就算是有着无敌的军队,也架不住举世皆敌的环境。

更何况康斯坦察还不是铁板一块,大议会的副议长,还是一个威尼斯人,他的手里,可是有着康斯坦察极高的权限。

如果威尼斯能够加入的话,联军的海上实力会强上很多。

如果……自己再去一趟罗马呢?

康斯坦察组建重骑兵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如果有罗马的支持,那么圣殿骑士团也极有可能临阵倒戈。

再加上波兰、匈牙利、拜占庭、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的六国军队,来个里应外合。

这场战争还没有开始,似乎就已经结束了。

希伯来看了一眼康斯坦察的方向。

自己……终于可以回到那里了吗?

第五十八章 曲折的圣诞夜(上)

新年到了。

当钟声响起的那一刻,康斯坦察的中央广场开始了一年一度的烧烤大会。

果不其然,今年的食物非常丰盛,一只只活禽在屠宰场宰杀完毕后,立刻送到中央广场,那里有专门的烧烤师傅正摩拳擦掌地等待着。

在这个牲口非常珍贵的年代,举行这样大规模的烧烤,是非常奢侈的一件事情。

在困难的那几年,如果牲口不够的话,会用一些鱼和海鲜来代替,其实也算是一顿美味佳肴。

而今年,则全都是猪羊之类的大型牲口,不仅是鱼,连鸡鸭这种家禽,都已经放不上台面了。

中央广场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一只只流着油脂,烤得金黄的烤全羊被抬了出来,比黄金还珍贵的香料,像是不要钱一样地往上撒着。

人们有序地上去割取羊肉,没有任何的拥挤。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顿烧烤,肯定每个人都能吃得饱饱地。

如果说困难的那几年,排到第二轮可能就吃不到牛羊肉了,只能用禽类和海鲜代替。

但是今年,佩切涅格人给康斯坦察带来了大量的牲口,绝对不存在吃不到的情况。

那些来到康斯坦察参加烧烤大会的佩切涅格人们,也吃得非常开心,醉醺醺地跟一些农夫聊天。

虽然谁也听不懂谁说的话,但两杯啤酒下肚,好像还聊得非常开心。

终于,这些佩切涅格人忍不住了,扛起一只羊,准备上去露两手。

这些草原上的民族,对这种烧烤,当然都是一把好手,那种原汁原味的野性烤法,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很多人切下肥羊肥牛,蘸着香料就吃了起来。

而有的人,则比较倾向于猪肉,那烤出金黄油脂的大肥肉块,才是他们的最爱。

由于宗教的原因,总有一些身披长袍的绿教徒,对那些吃猪肉的家伙嗤之以鼻,当然也会有人偷偷上去尝两口,反正也没人发现。

这是一次狂欢。

所有的人都抛去了所有的烦恼,在这里大肆吃喝着,发泄着。

那些草原上的佩切涅格女人,也把所有的仇恨之类的抛诸脑后,跟康斯坦察的农民和工人们坐在一起,似乎在聊些什么。

那个会双方语言的可怜翻译,这时候便成了一个万能插座,大家都想用几块最肥嫩的烤肉把他请过去,为大家翻译翻译对方的语言。

这个曾经被阔尔阔台打得遍体鳞伤的翻译,今天晚上突然成为了香饽饽,最后烤肉吃的都快吐了,张开嘴似乎就在往外冒油。

事后,这个翻译在人群中找到了民政司的官员,告诉他们别喝多了,明天肯定有很多人来办结婚登记。

参加过圣诞烧烤的人,都不会忘记康斯坦察。

今晚之后,佩切涅格人将会渐渐融入到康斯坦察中来,最终成为康斯坦察真正的一员。

“副议长!副议长!”

市长卡尔手里拎着个羊腿,凑到了副议长的身边,把羊腿摆在了桌子上,大笑道:“新年快乐了,诸位!”

作为平时的老冤家,琼斯议员等人似乎也在这时候放下了所有的偏见,举起酒杯道:“新年快乐!”

“哦哟哟,不得了,不得了。”

安德烈队长直接扛了一只烤全猪过来,往桌子上一放,大声笑道:“诸位都在呢!新年快乐了!”

“安德烈议员……”

市长卡尔指着那一口没动过的烤全猪说道:“你这个……以权谋私了啊……”

“呸,什么以权谋私。”

安德烈队长坐了下来道:“那是老子的威望高,懂吗?人家孝敬……不对,人家特意给我留的。”

琼斯议员心想放屁,刚刚我眼看着你挤进人堆里,假借大议会的名义扛起来就跑,这要是让伯爵大人知道了,又得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不可。

安德烈完全没有那种自觉,扫了一眼这一桌的人,全是一些大佬,不是大议会的议员,就是市政厅的高官。

相反康斯坦察的高级军官们,则更喜欢跟士兵们打成一片。

“老亚历山大呢?”

安德烈问道:“那个狗日的没在这吗?说好了要跟我喝酒的,怎么这时候怂包了?”

“咳咳,安德烈议员,文明一些,文明一些。”

市长卡尔提醒道:“亚历山大议员……刚刚跟一位女士在一起……”

“啊?”

安德烈队长失望道:“别问了,这时候肯定又在哪个女人的肚皮上,诅咒他马上风!”

“话说刚刚跟亚历山大议员在一起的那个女士……”

琼斯议员微微一笑道:“好像是图努斯伯爵的夫人吧?”

“图努斯伯爵?”

安德烈问道:“隔壁的家伙,怎么跑到我们这来了?”

“哈哈哈,安德烈议员,自从伯爵大人修改法律之后,可是有很多贵族偷偷跑到康斯坦察来了!”

琼斯议员指着安德烈身后说道:“看,那位就是图努斯伯爵。”

安德烈回头一瞧,只看到一个跟女人勾肩搭背的中年人的背影。

自己都被绿了,还在这里勾搭其她女人。

安德烈队长摇头。

在座的很多人,都露出了一个“你懂得”的笑容。

“对了,说起以权谋私。”

安德烈队长看着桌面上的那条羊腿道:“你个狗日的,这个腿是从哪儿来的?那个烤肉的佩切涅格女人跟你什么关系?啊?”

“什么什么关系?”

市长卡尔装傻充愣道。

“别装!老子看见了!”

安德烈队长不依不饶道:“按老子的分析来看啊,那女人怕是看上你了。”

“安德烈议员,难得我这么赞同你的观点。”

琼斯议员很乐意看到自己的老对手吃瘪,随即举杯向安德烈致意。

市长卡尔板着脸道:“安德烈议员,请停止你的臆想,小心我告你诽谤。”

希什曼的口头禅,市长卡尔是全学会了。

“呸!你看那个女人的眼神,就差当场把你扑在地上给扒光了!”

安德烈大笑道:“卡尔啊,你老婆都死那么多年了,是不是得好好考虑一下了?现在趁你还是市长的时候,赶紧骗几个小姑娘,不然退休之后,就没那么好找了……”

“是啊,卡尔议员。”

琼斯议员在一边煽风点火道:“再过几年,你的身子骨可就吃不消了,我看那个烤肉的女人,年纪应该不大吧,你还行不行啊?那些佩切涅格女人可是很凶猛的……”

“别说了,别说了。”

市长卡尔受不了这样的轮番轰炸,把酒杯举向副议长道:“喝酒,副议长先生,我们喝酒。”

“诶?这不说得正高兴吗!”

安德烈这个糙爷们儿可不会管这些,继续说道:“卡尔啊,佩切涅格的女人可不会想着离婚什么的,再说了,你家那一亩三分地,也值不了几个钱,即使离婚也没什么,我看要不就……”

“喝酒,喝酒。”

市长卡尔抄起一块肉就塞到了安德烈的嘴里。

“哟!老亚历山大!”

安德烈刚吞下那块肥羊,就大声叫道:“老亚历山大!”

众人顺着安德烈的目光看去,只见老亚历山大今天打扮得非常骚气,此时正在和一个美艳的妇人深情吻别。

“吵什么!吵什么!”

老亚历山大告别了那美妇,朝这桌走了过来,怒道:“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你个风流老不羞。”

安德烈让老亚历山大坐在了自己身边,凑过去说道:“怎么,今天不太行啊,这才多久啊?”

老亚历山大摇头,说道:“如虎似狼,不明白家里有这样一只母老虎,那图努斯伯爵怎么还想着娶第二个。”

安德烈大笑道:“那是你老了!老亚历山大!在床上不行了!”

“放屁。”

老亚历山大举起酒杯道:“喝酒!”

“好,喝酒!”

“敬康斯坦察!”

“敬副议长!”

“敬伯爵大人!”

“诶?说起来,伯爵大人怎么没来。”

市长卡尔向安德烈问道:“往年伯爵大人可是都会过来的,安德烈议员,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现在我的近卫队已经解散,新的近卫队长由那个小乔治担任了,我怎么会知道?”

安德烈撇了撇嘴道:“不过这种事情还要想吗?伯爵大人跟尤朵拉小姐马上就要结婚了,新婚夫妻,这时候肯定在床上腻着呢。”

安德烈这个粗神经觉得这句话没什么,但其它人则都是留心了。

果然伯爵大人准备娶尤朵拉小姐了吗?

跟拜占庭的联姻,实在是可惜了……

“你就别臭屁了,谁不知道伯爵大人器重你?”

老亚历山大的关注点也跟其它人不太一样:“四大营总司令的位置,可一直都给你空着呢,别在这里卖乖耍宝。”

“哦!说起总司令啊!”

安德烈又想起了一个人:“我们的圣殿骑士团大团长呢?他可是未来骑兵总司令的人选,怎么也没过来啊?”

“别提郁闷的雨果大团长了。”

老亚历山大说道:“这都几个月了,圣殿骑士团的人从预备役学院毕业的不超过十个人,估计这时候,正带着他的骑士们,躲在哪里做自我检讨呢。”

“圣殿骑士,名头响亮,没想到这么草包,偏偏重骑兵还得靠他们。”

安德烈不断摇头,却突然想到,自己和老亚历山大,都是康斯坦察军队的老资格了,那个雨果大团长的忠诚,明显是很值得商榷的。

把那么重要的骑兵部队交给他,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算了,明年再说吧。

第五十九章 曲折的圣诞夜(下)

当中央广场热闹非凡的时候,希什曼正如众人所想的一样,正在沉浸在自己的温柔乡之中。

经过了前半夜的疯狂,在新年来临之际,大议会的钟声敲响,也让躺在床上的两人懵懵醒来,没有错过了这个全城同欢的时刻。

“伯爵大人。”

伊索达尔靠在希什曼的怀中,俏脸上满是云雨之后的疲惫:“圣诞烧烤开始了。”

“嗯……”

希什曼似乎还在梦乡之中。

“伯爵大人……起来了……”

伊索达尔被希什曼从背后抱着,浑身无力,只能用玉手轻轻捏了一下希什曼的大腿,说道:“伯爵大人,您要做新年致辞了。”

“没关系。”

希什曼迷糊着说道:“我不在的话,副议长会替我的。”

“伯爵大人,那样不太好。”

“怎么不好了?”

希什曼的手开始不老实了起来:“你这么着急着把我叫醒,是不是又想要了?嗯?”

“啊!伯爵大人!”

伊索达尔的娇躯挣扎着,说道:“我……想了很久……我不能嫁给您……”

“嗯?”

希什曼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问道:“你说什么?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情报司离不开我,伯爵大人。”

伊索达尔轻声说道:“我不能在外抛头露面……那样会暴露了母马横幅酒馆是您的产业的……”

这确实是个问题。

“物色一个情报司的继承人吧。”

希什曼说道:“我把内政甩给了大议会和市政厅,以后准备把军事甩给安德烈队长和那两个亚历山大,立法方面我也准备筹建立法院了,你也该准备一下了,伊索达尔。”

伊索达尔犹豫道:“那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希什曼笑道:“我又不是等不起你。”

“嗯……”

伊索达尔垂首道:“您赶紧去吧,伯爵大人,让副议长代理,总归有些奇怪。”

“我会过去的。”

两人又温存了一番,希什曼穿上了衣服,走出房间。

当希什曼来到大厅的时候,突然听到四周似乎有动静。

“艾米?!”

希什曼转头一看,只见艾米正站在楼梯口的一侧,身上并没有穿着衣服,眼睛冒着幽幽的绿光,正看着自己。

艾米难道又变成狼人了吗?

尤朵拉不是跟她睡在一起吗?怎么没有发现?

“怎么回事?”

希什曼走过去拉起艾米的小手,却发现镣铐处并没有鲜血。

艾米如果变成狼人的话,手腕应该会被镣铐锢出血才对。

“艾米?”

见艾米还是不说话,希什曼脱下了身上的鹅绒披风,准备给艾米披在身上。

但就当希什曼准备解开披风的时候,艾米突然一下向希什曼扑了过来。

希什曼底盘不稳,向后仰去摔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艾米难道会袭击我吗?

希什曼这个念头刚刚出现,就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处传来一阵温软,接着就只听见艾米微微的啜泣声。

“艾米!”

希什曼伸手去推,却发现今天的艾米怎么格外地重,压在自己身上无论如何都推不动,只能喊道:“艾米!不要嚼耳朵!说好了不准嚼耳朵!”

“呜呜呜……希什曼哥哥……”

艾米还是没有松口,她摁着希什曼的双手,嘴里含着希什曼的耳朵,呜呜道:“希什曼哥哥,艾米也要……艾米也要……”

“艾米你要什么?你先起来。”

希什曼实在受不了耳朵被艾米那贝齿和小舌头双重的刺激,连忙叫道:“你想要什么?哥哥都答应你!”

“就是那个……那个……”

艾米叼着希什曼的耳朵,含含糊糊道:“就是你经常和尤朵拉姐姐做的那个,今天伊索达尔姐姐也有了,艾米也要……”

我的天,你这个小妮子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艾米,哥哥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希什曼耐心劝解道:“有些事情,要等到艾米长大了才能去做。”

“不嘛!不嘛!我现在就要!”

艾米说完,压在希什曼的腰间,在他的身上轻轻蹭了起来。

这是在干什么?

希什曼心想不会吧,难不成艾米这是在学尤朵拉……

我的天哪!

“艾米!艾米!”

希什曼挣扎着,但哪里比得上艾米的力气,被她双手摁在地上,根本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过了一会儿,艾米突然不动了。

“呜呜呜……”

艾米咬着希什曼的耳朵,哭道:“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希什曼哥哥,你不能穿衣服!”

我的妈呀,自己千叮万嘱艾米,不准悄悄开门偷看,看来她全当耳边风了。

自己跟尤朵拉这段时间做的那些事情,艾米估计是一场都没落下。

“艾米,你听我说。”

希什曼整理着混乱的思绪,但是骗小姑娘就跟喝凉水一样的他,居然一时间想不出任何能够说服艾米的话来。

“希什曼哥哥……”

艾米眼泪汪汪地看着希什曼,就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欺负一般,抽泣道:“你是不是不要艾米了……”

“怎么会呢。”

希什曼连忙道:“艾米乖,先让哥哥站起来好不好?”

“呜呜呜……那为什么哥哥不和艾米一起睡觉了。”

艾米有些瘦弱的双手不断擦着眼泪道:“是不是不喜欢艾米了,是不是要赶艾米走了……”

“不会,绝对不会。”

希什曼终于能够从地上坐了起来,他紧抱着艾米,像安慰一只温顺的幼兽一般,轻轻抚摸着艾米的毛发,轻声道:“哥哥永远都会和艾米在一起,永远都不会离开艾米,好不好?”

“嗯!”艾米抽泣着点头。

“嗯?”

希什曼本来是抚摸着艾米的小脑袋,突然觉得手感有些不对,低头一看,却在艾米的头顶,发现了一对不得了的东西。

这是……耳朵!

希什曼看着艾米棕色的头发中隐藏着的那一对灰色的、毛茸茸的小东西。

这丫绝对是耳朵!

希什曼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摸了摸。

“啊!”

艾米在希什曼的怀中,娇躯一颤道:“希什曼哥哥!轻点!”

这是怎么回事?

希什曼急忙往艾米赤裸着的后背看去,还好并没有看到一条摇摆着的小尾巴。

希什曼问道:“艾米,你……什么时候有的耳朵?”

“耳朵?”

艾米捏着自己的小耳垂道:“艾米不是一直都有耳朵吗?”

“不是……”

希什曼又轻轻触碰了一下艾米头顶的那一对兽耳,说道:“是这个耳朵……”

“啊!”

艾米浑身又是一颤,说道:“希什曼哥哥,那里是什么?艾米那里长了耳朵了吗?”

看来艾米自己都不知道。

不对,这耳朵虽然很难发现,但是以前绝对是没有的,一定是最近才突然长了出来。

希什曼轻轻揉捏着那一对兽耳,问道:“艾米,我摸它们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

“呜……麻麻地……痒痒地……”

艾米紧抱着希什曼,连连道:“希什曼哥哥,你轻一点!艾米怕疼……”

这对话怎么就显得那么奇怪呢?

希什曼松开了那一对就像是毛绒玩具一样的兽耳,突然想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

完蛋,艾米怕不是真的要开始发育了吧?

希什曼看着因为自己刚刚摸了耳朵,而满面通红的艾米,感到有些害怕。

这小萝莉现在这样子,就能把自己扑在地上动弹不得,那长大了之后还得了?

而且希什曼是跟艾米说,有些事情是长大了才能做的,万一艾米真的长大了,再来找自己,那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希什曼心道不行,得赶紧找到解决的办法。

“希什曼哥哥……”

就在希什曼胡思乱想的时候,艾米红着脸说道:“艾米想好了,艾米也会一直陪在希什曼哥哥的身边的,艾米不要那个了。”

呼,至少现在是逃过了一劫吧。

希什曼轻笑道:“嗯,艾米乖,先让哥哥起来吧。”

“但是!”

艾米突然话锋一转道:“希什曼哥哥,你和尤朵拉姐姐以前做的那个,艾米也可以做!”

以前做的?

希什曼问道:“艾米,什么以前做的?”

艾米说道:“就是尤朵拉姐姐伤还没好的时候。”

伤害没好的时候?

希什曼一惊,难道说……

“艾米,别!”

希什曼刚说出这句话,艾米就已经把头低了下去。

……

……

窗外的烟花绚丽。

伊索达尔坐在床上静静眺望着,心事重重。

走廊传来一阵脚步,房间的门忽然被打开了。

“伯爵大人?”

伊索达尔奇怪道:“您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新年致辞已经结束了吗?”

“嗯,结束了。”

希什曼静静地坐在了床边,说道:“没赶得上。”

“没关系,那今天就先休息吧。”

伊索达尔说完往里挪了一下,红着脸道:“伯爵大人,今天就不要……那个了吧,我明天还得早点去母马横幅……”

“嗯。”

希什曼脱下衣服,安静地躺在了伊索达尔的身边。

伯爵大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伊索达尔松了口气,本以为希什曼这么早回来,免不了又得颠鸾倒凤一番,自己明天要是起得太晚,被人发现自己夜宿至高堡,那就不太好掩饰了。

伊索达尔哪里知道,希什曼现在那复杂的内心。

被艾米做出那种事情,你让希什曼现在还怎么有心思去想其它的?

这事被尤朵拉发现了怎么办?

艾米会说出去吗?

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是挣不开吗?

还是不想挣开呢?

希什曼没想到,新年的第一天这才刚刚开始,自己居然就遇见了这样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

这一年,或许会很精彩吧。

第六十章 糟糕的开端

这一年果然是非常精彩的。

精彩到在希什曼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格鲁吉亚向拜占庭帝国臣服了。”

希什曼手中拿着一张羊皮信,看着下面站着的一堆年轻的军官,问道:“谁能给我个解释?”

雅雀无声。

“废物!”

希什曼将手中的羊皮纸丢到了地上,怒骂道:“一群废物!陆军军官学院的全科高材生!毕业出来就是上尉军衔!名头倒是唬人!原来就是这么一群只会吹牛的废物!”

“新军装好看是吧?”

“自己的军衔很高是吧?”

“天天跟那些贵妇人鬼混,很好玩是吧!”

希什曼脱下自己的白手套,甩在了小亚历山大的脸上:“康斯坦察的陆军总参谋部,加入进来就衣食无忧了是吧!”

“不用冲锋陷阵,只要躲在城墙后面动动嘴皮子是吧!”

“这样很好玩吗!”

希什曼负着双手,在房间里快步走动,依旧咆哮着:“这次的失败,牺牲了多少优秀的战士?里面有你们的学弟!有你们的同学!还有你们的学长!”

“为了你们的计划,我腆着脸去市政厅,要求给参谋部增加预算,结果预算批下来了,你们却把事情办成这样!”

“丢脸呐!你们不要脸,我可还要脸呐!”

希什曼猛灌了一口茶水,可心中的火气,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浇灭的。

“我知道你们心里不服,不明白为什么格鲁吉亚突然就翻脸了,这不怪你们,不怪你们啊。”

希什曼点着头道:“怪我,毕竟我是挂名了总参谋长,这些得怪我。”

年轻的军官们低着头、羞愧地站着,一个个早就咬牙切齿,憋得满脸涨红。

希什曼最后的两句话,简直就像是一记耳光扇在他们脸上。

这个计划,伯爵大人从头到尾都只知道一个大概,所有的东西都放手让大家去做了,所有的错误,再怎么算,也不可能算到伯爵大人的头上。

“报告!”

小亚历山大终于站了出来,大声道:“伯爵大人,本次计划,是由我领头、并全权负责的!所有的后果应该由我来承担!”

“你?你也配!”

希什曼走到小亚历山大身边,看着他的肩章,说道:“你怎么承担后果?你用什么办法,能让你死去的那些战友活过来?!”

小亚历山大讷然。

“毕业就是中校,你也是陆军军官学校的第一人了,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爬不到你这个位置。”

希什曼冷笑道:“今天我再让你做个第一人,明天去军法司,把肩章换成少校的。”

“是!”

小亚历山大没有任何的反驳。

希什曼看着小亚历山大,他身上的军装,穿着希什曼剽窃某位留着小胡子的伟大画家、兼政治家的设计成果。

灰色的军装英武笔挺,精气摄人。

希望这些自己辛苦培养出来的精英,并不是一群什么都不会的大草包吧。

希什曼拉来一张椅子坐了下去,冷声道:“复盘。”

“是!”

年轻军官们的动作非常迅速,马上将一张张椅子搬了出来,整齐地排排坐着,等待着小亚历山大的复盘。

“本次的斩首行动,旨在扫清洗格鲁吉亚境内的投降派,一是让格鲁吉亚继续充做对抗阿尤布王朝的桥头堡,二是防止格鲁吉亚倒向拜占庭,造成拜占庭势力的进一步扩大。”

小亚历山大手里拿着本次失礼后收集到的资料,一字一句地解读着。

“初期我们的行动很顺利,格鲁吉亚境内的激进派很愿意与我们达成合作,但格鲁吉亚连年战乱,这些激进派手里掌握的军队,基本上都已经被消耗光了。”

“所以,我们的计划,是派人去配合激进派,采取的方法或软禁,或杀死那些投降派,然后在群龙无首之际,康斯坦察派出约一千人的军队,前去稳定局面。”

“最终预计的结果,是由激进派全面掌权,并与康斯坦察达成共同防御协定。”

小亚历山大放下了手中的文件,说道:“但是我们失败了,初步分析的原因,是消息泄露。”

“在我们准备对那些投降派动手,将之一网打尽的时候,那些投降派的人像是早就知道了一样,反过来将激进派给包围了。”

“最后的结果,是我们派过去实施斩首行动的人员全数牺牲,格鲁吉亚境内的激进派也覆灭了,最终格鲁吉亚倒向了拜占庭帝国。”

“不过好在我们派出去的一千人军队及时得到了消息,没有进入格鲁吉亚军队的包围圈,现在应该已经在返航的路上了。”

“这就是本次失利的基本情况。”

这个复盘,还算得上是客观。

希什曼问道:“所以你的结论呢?”

“昨天晚上,总参谋部的同事们连夜开了会。”

小亚历山大说道:“最关键的是消息是如何走漏的,经过排查,我们内部人员走漏消息的可能性非常低,应该是那些激进派的人不小心泄露了消息的。”

“为什么你们总是喜欢从别人身上找原因,不好好审视一下自己呢?”

希什曼的话语依旧锋利:“你们开了一晚上的会,就没有想过自己的计划存在漏洞吗?”

小亚历山大没有听明白,问道:“伯爵大人,您是指……”

“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希什曼说道:“格鲁吉亚境内,激进派和投降派早就闹得水火不容了,你们斩首的办法,居然是让那些激进派请投降派吃饭,亏你们想得出来。”

希什曼揉着眉心,自己太信任这些年轻又有血性的军官们了,以至于自己当初根本没怎么细看那份计划书。

冒险精神和进取精神,能够最好地在这些年轻军官的身上体现出来,但同时,他们也是鲁莽、短视、冲动、天真的代名词。

想要他们独当一面,看来还得经过很长时间的实战培养才行。

“那些投降派不是傻子。”

希什曼说道:“激进派提出邀请他们吃饭的时候,肯定是引起他们的警觉了。”

“伯爵大人……这件事情,其实有同事提出来过。”

小亚历山大解释道:“但投降派里面也是有着诸多派系,所以当初做预估的时候,我们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能够达成一致,并且将手下的军队统一调动,在我们的预计中,这次大概能够杀掉一半的投降派贵族,另一半则交由康斯坦察的军队解决……”

这次行动的失败,是因为那些贪生怕死的投降派,突然团结在一起了吗?

希什曼眉头微皱,那些投降派里面,看来是有高人呐……

“以后的计划,一定要细之又细,做好万全的准备。”

希什曼站起身来,说道:“一定要想好,如果计划失败了的话,之后该怎么办,什么时候失败,哪个环节失败,都要给我扣得死死地!”

“我允许你们冒险,但是我不允许赌博。”

“知道赌博和冒险的区别在哪里吗?”

希什曼说道:“做出一个计划后,完全按照计划实施,对所有可能出现的意外不闻不问,那叫赌博,这种赌博的结果,在你们那个计划开始执行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而如果你们能够对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都做出一个预估,然后在有大量资料和数据的证实下,认为本计划有极大概率可以成功,并且有在中途不断修改、完善的能力,那即使是有风险,也不是赌博。”

“赌徒下了注之后,会放任不管。”

“而冒险家,则会不断探索向前。”

“前者的输赢早就注定,而后者的结果,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能妄下定论,懂了吗?”

“是!”

小亚历山大和众军官们集体起立立正。

话已经说到位了,能不能领悟,就看这些人的造化了吧。

总参谋部现在都这么不成熟,以后还要在四大营里面各设一个参谋部,那真是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希什曼走到了小亚历山大的身边,用只能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道:“叶菲米亚的身份必须得公开了,佩切涅格人一直渴望见到他们的女主人和小可汗。”

小亚历山大纹丝不动,说道:“是。”

“懂我的意思吧?”

希什曼说道:“你如果真想娶她,就拿出成绩来,这次的失败,虽然确实有客观因素的存在,但我不会再允许有第二次了。”

小亚历山大还是立正着说道:“是!”

“回家去吧,老亚历山大已经想通,他不会再阻止你和叶菲米亚了。”

“是!”

……

……

走出陆军总参谋部,希什曼仰头望向天空,居然觉得那月光有些晃眼睛。

格鲁吉亚没戏了……

听说安娜,她嫁到了格鲁吉亚,不知道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希什曼本想这次把格鲁吉亚拉过来之后,去打听一下安娜的消息。

半年未见,甚是想念。

如果她那个死鬼丈夫,能在这次斩首行动中死掉就好了。

希什曼一拍脑袋,心想自己真是贪得无厌,已经得到了尤朵拉和伊索达尔,怎么还想着别人家的女人呢?

自己看来是一个天生的多情渣男啊。

希什曼两步一晃,向着母马横幅酒馆走了过去。

第六十一章 今年的日常

今年开年了,就是希什曼上任伯爵的第八个年头,也就是希什曼制定的康斯坦察历第八年。

在那个奇怪的圣诞节之后,发生了很多的事情。

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希什曼的大婚。

这个从希什曼十四、五岁的时候,便已经成为饭余谈资的事情,在今年终于盖棺定论了。

新娘是尤朵拉小姐。

只有她一个人。

这似乎让那些,说伯爵大人修改法律,是为了自己能够娶更多妻子的谣言不攻自破。

威尼斯和拜占庭、以及其它的一些王公贵族们,就算是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那也得老老实实地派人送来贺礼,托上帝他老人家带几句祝福。

另一件大事,便是刚刚希什曼大骂陆军总参谋部的那件事,格鲁吉亚向拜占庭帝国效忠了。

这样一来,黑海沿岸的贸易港口,拜占庭就占据一半以上了,这对康斯坦察来说,可不算是个好消息。

而且不仅是黑海,格鲁吉亚境内,可是在里海沿岸还有着港口的,这就意味着拜占庭,可以从中亚的那些国家购买到一些稀有货物了。

比如马匹和香料之类的东西。

拜占庭帝国的势力将会在未来一段时间,极大地膨胀。

虽然格鲁吉亚地区南北受敌。

南方是萨拉丁的阿尤布王朝,北方是游荡在草原上的库曼人。

这两边都不是什么好惹的。

但格鲁吉亚地处山区,易守难攻,跟能够获得的利益比起来,这点代价微乎其微。

可惜啊,失了这一手先机,不仅康斯坦察断了一条优质的贸易路线,自己想要前往东方的最佳站点,也就此消失了。

难道自己以后真的要带着尤朵拉,穿过那北方的茫茫大草原?

或许……走南方?

我的老朋友萨拉丁应该会伸出援手的吧。

希什曼思考着,已经来到了母马横幅酒馆的楼下。

前段时间希什曼婚礼就是在这里举行的,同时也使得母马横幅酒馆的名声大噪,现在已经是一只会下金蛋的小母鸡了。

“伊索达尔?”

希什曼蹑手蹑脚地走进了伊索达尔的办公室,脸上挂着龌龌龊龊的笑容:“小美人儿,大爷今天又来了……”

“诶?”

希什曼刚走进去,便发现沙发上还坐了一个人,正在冷眼看着自己。

“啧啧啧……”

尤朵拉坐在沙发上,看着希什曼那副淫贼德行,摇着头道:“你平时跟伊索达尔妹妹在一起,就是这个样子啊?看来你们好像玩得很开心……”

完了,来自正宫的鄙视。

伊索达尔在圣诞夜之后,已经摘掉了脸上的黑纱,听到了尤朵拉的话,顿时娇羞道:“尤朵拉姐姐,不是那样的……”

“咳咳。”

希什曼关上门,就当无事发生过,坐在了尤朵拉身边,伸手一搂,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道:“我漂亮贤惠、聪明伶俐、善解人意、高尚贞洁的老婆,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伊索达尔仰着头,看着天花板道:“你以前说的那句话还真没有错,什么叫妻子不如小妾,小妾不如偷腥……”

“啊!尤朵拉姐姐!”伊索达尔已经无地自容了。

“话可不能乱说!”

希什曼佯怒道:“说得好像我对不起你一样,你自己说说,结婚这几个月以来,除了有几天特殊情况外,哪天晚上我落下过?”

“公粮我交得足足地,你还不准我藏下点,留给伊索达尔吗?”

“住嘴!”

这句话连尤朵拉都有些受不了了,更别提伊索达尔,为了掩饰自己的害羞,已经重新把黑纱戴在了脸上。

“伊索达尔,坐那么远干嘛?”

希什曼拍拍沙发道:“来来,坐在哥哥旁边。”

伊索达尔有些局促地,还是选择坐在了两人的对面,说道:“伯爵大人,我这里有些新情况。”

“叫什么伯爵大人?”

希什曼说道:“你不是都管我叫希什曼哥哥了吗?尤朵拉又不是外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那……我……”

伊索达尔像是舌头打上结了。

“噗……哈哈哈……希什曼哥哥,那不是伊索达尔小时候那么叫的吗?哈哈哈……”

尤朵拉捧腹娇笑道:“行了,你们俩私下的事,就别在我面前显摆了,伊索达尔妹妹,你继续说吧。”

“嗯……”

伊索达尔脸颊发烫,继续说道:“一个月前,威尼斯总督写信让鲍西娅小姐回去,鲍西娅的父亲夏洛克先生,也亲自来到康斯坦察接她,但是鲍西娅小姐拒绝了。”

“但是昨天得到消息,威尼斯的态度再次发生转变,又支持鲍西娅小姐继续筹办学校,并且给予了大量的人员和资金。”

“嗯,态度又转变了啊,这是第几次了?”

希什曼摸着后脑勺道:“第二次还是第三次来着的?”

这个由威尼斯人捐赠的学校,还真是一波三折。

“你还好意思说。”

尤朵拉敲了一下希什曼的脑袋道:“人家为什么不走,你心里没点数吗?”

“喂!说话要负责任啊!”

希什曼说道:“就算人家真喜欢我,但难道有人喜欢我就非得接受啊?再说了我又没对她做什么,怎么像是我始乱终弃一样。”

尤朵拉轻轻掐了一把希什曼的大腿,说道:“你敢说自己没对鲍西娅小姐有过什么想法?”

希什曼吃痛,连忙跳了起来,一下坐在了伊索达尔的身边,说道:“你再掐,再掐我今天晚上不回家了。”

这个希什曼,脸皮是真的厚。

尤朵拉摇头道:“伊索达尔妹妹,你继续说吧。”

“嗯……嗯……”

伊索达尔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希什曼,有些紧张道:“还有,最近东欧各国,包括波兰、匈牙利、塞尔维亚和克罗地亚,这些国家之间交流频繁,有些反常。”

“嗯。”

希什曼恍恍惚惚地听着,一把搂住了伊索达尔的芊芊细腰。

“还……还有……”

伊索达尔结结巴巴地说道:“还有……最近法兰西王、英格兰王、卡斯提尔王、萨克森公爵、巴伐利亚公爵等人聚集罗马,不久之后,教宗应该会宣布发动新的十字军了。”

“嗯。”

希什曼的手在伊索达尔的身上游走着。

尤朵拉就当自己看不见了。

“还有……”

伊索达尔强忍着害羞,说道:“还有,南方的阿尤布王朝,正在向叙利亚地区增兵,阿勒颇的十字军应该是撑不了多久了,但是据说这次增兵没有得到萨拉丁的首肯……”

“嗯?”

希什曼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问道:“伊索达尔,这条消息你是从哪儿得到的?萨拉丁身边有情报司的人?”

“萨拉丁身边没有,不过在亚历山大港和开罗,都有情报司的人。”

伊索达尔长舒一口气道:“这个消息在那边已经传开了,听说是萨拉丁手下的某位埃米尔擅自发兵,并非萨拉丁本人的意愿。”

如萨拉丁信中所说,事情应该是真的。

不过这个消息,怕是萨拉丁故意散播出来,让教宗认为阿尤布王朝内部出现问题,引诱十字军来犯吧?

那么多国王公爵齐聚罗马,如果他们听到了这个消息,一定会抓住这个天赐良机,立即发动十字军。

阿勒颇地区的十字军已经危在旦夕了,用不了多久,新的一批十字军就该集结完毕,朝着耶路撒冷进发了。

这一切,应该都在萨拉丁的算计当中。

“最后,关于格鲁吉亚的事情。”

伊索达尔郑重道:“那些投降派的背后,有着拜占庭帝国的影子,虽然不确定拜占庭帝国是如何让那些投降派团结在一起,并听从他们号令的,不过基本可以确定,在动手之前,拜占庭帝国已经控制格鲁吉亚的国王了。”

“阿莱克修斯啊……看来小爷小瞧你了。”

希什曼长叹一声,说道:“还有其它的事情吗?”

伊索达尔垂首道:“没有了,伯爵大人。”

“嗯,好。”

希什曼站起身来,走到房间门口,将密室的大门锁了上去。

“诶?你干什么?”

尤朵拉说道:“我要走了。”

希什曼问道:“走?你想去哪儿?”

“回至高堡啊,艾米一个人在家里呢。”

尤朵拉走到门口,推了推大门道:“快把门打开。”

“想得美。”

希什曼一把抱起尤朵拉,将她放到了沙发上,对着伊索达尔说道:“看好了啊伊索达尔,跟着你尤朵拉姐姐好好学一学。”

“喂!你干什么!”

尤朵拉看着希什曼居然开始脱衣服了,心中慌乱道。

“怕什么,你不也是说过,伊索达尔不是外人吗?”

希什曼伸手去解尤朵拉的衣服,一边解还一边说道:“正好,你的伊索达尔妹妹有很多东西都不会,你身为姐姐,是不是有教她的义务?赶紧机会难得,我们演示一遍。”

“不要!唔!”

话刚说出口,尤朵拉的樱唇便被希什曼的嘴一把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尤朵拉虽然非常开放,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当着伊索达尔的面,跟希什曼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伊索达尔,好好看着。”

希什曼得意道:“你尤朵拉姐姐之后,就轮到你了!”

第六十二章 关于自由恋爱的问题

“嘤……”

尤朵拉躺在羊皮沙发上,忽然发现身边有着动静,模糊着睁开了眼睛。

“嘘。”

希什曼站在旁边,已经穿好了衣服,轻声说道:“小声点,伊索达尔已经睡着了。”

“嗯……”

尤朵拉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小声问道:“你要去哪儿?”

“累了吧?你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吧。”

希什曼弓下身子,在尤朵拉的脸颊轻轻一吻道:“我回至高堡去了,艾米一个人在家,我不太放心。”

“嗯。”

尤朵拉闭上眼睛,安心地睡了过去。

希什曼摸着尤朵拉的脸颊,心情有些沉重。

尤朵拉虽然喝了那先祖的葡萄酒,但是现在的体温依旧是越来越低了,按女公爵的说法,应该是长时间没有喝血导致的,可偏偏尤朵拉跟女公爵不一样,她喝不下生血,尝试了几次,后来都吐了出来。

去东方的事情,看来是迫在眉睫了。

希什曼又走到伊索达尔的身边,同样在她的脸上轻轻一吻,随即转身走出门去。

他并没有马上回到至高堡,而是来到了一个房间的门前,敲了敲门。

房门打开,一头金发的叶菲米亚怀中抱着一个熟睡的婴儿,出现在的希什曼的面前。

叶菲米亚的容貌本就是祸水的级别,此时怀中抱着男婴,更是平添了几分知性的光辉,难怪小亚历山大这个英雄,在这个美人关前失利,以至于和老亚历山大翻了脸。

希什曼提倡婚姻自由,他的思想影响了小亚历山大那一代人,但老亚历山大那老一辈的人,可并不支持这种观念。

更何况小亚历山大这个自由恋爱的对象,实在是太过奇葩了些。

希什曼心想换做自己是老亚历山大,看到自己的侄子跟这么个女人勾搭在一起,怕是也会做出棒打鸳鸯的事情吧?

“最近过得好吗?”

希什曼为了避嫌,并没有走到房间中去,而是站在门口说道:“再过几天,我会把你的身份公布出去,佩切涅格人非常想见到他们的小可汗。”

“是……”

叶菲米亚怀中抱着自己的孩子,默默跪在了希什曼的跟前。

“我不会阻止你和小亚历山大的。”

希什曼说道:“康斯坦察为这种行为专门定的一条罪,叫暴力干涉婚姻自由罪,但是我不允许因为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而损害康斯坦察的利益,你明白吗?”

“是。”

叶菲米亚双膝跪地,说道:“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掌控佩切涅格人部落,让他们接受这个事实。”

“这可不是事实。”

希什曼冷漠地看着叶菲米亚说道:“记住了,在你有把握掌控整个部落之前,你和小亚历山大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叶菲米亚垂首道:“是……”

“不要装作很可怜的样子。”

希什曼知道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有多么危险,面无表情道:“小亚历山大为了你跟家里闹翻,已经好几个月没回家了,你不要觉得自己受了什么委屈。”

“是……”

“而且小亚历山大最近立功心切,毛躁地进行了一个计划,结果令康斯坦察蒙受了不小的损失。”

希什曼继续说道:“虽然问题是出在小亚历山大自己身上,但是我希望你能记住,小亚历山大做的事情,可都是为了你。”

“我还很年轻,小亚历山大也很年轻,我非常器重他。”

“如果你想通过嫁给小亚历山大的方式,利用他帮你复国的话,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在事情不可控之前,我不介意把你们俩一起砍了。”

“不,伯爵大人,不。”

叶菲米亚怕吵到怀中的孩子,尽量压低了声音道:“我没有利用小亚历山大的想法,伯爵大人,我是真的爱他的,我不会利用他为我复国的……”

“你在鲍西娅小姐的生日舞会上出现,除了小亚历山大之外,还跟那么多的贵族有染,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

希什曼蹲下来,盯着叶菲米亚的眼睛道:“你现在跟我说自己爱小亚历山大,你告诉我,我该怎么相信你?”

“伯爵大人,已经没有了。”

叶菲米亚有些心虚道:“我确实是想利用他们赶走库曼人,但是现在,我已经跟那些男人断绝来往了,伯爵大人,我不会背叛小亚历山大的……”

“你是小亚历山大自己选择的,他不可能永远在我的庇护之下,所以你背不背叛他,跟我完全没有关系,我也并不关心。”

希什曼神情淡漠道:“只是我希望你记住,这个孩子的父亲,那个巴达台,现在还在地牢里关着,并没有死呢!”

“是……我从来不会忘记……”

叶菲米亚怀中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希什曼气场的压迫,虽然在睡梦中,却还是呜呜地叫了起来。

“你们不能回到部落去。”

希什曼站起身来说道:“起来吧,我会安排佩切涅格部落的人跟你们相见,但你们以后还是要住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走出母马横幅酒馆。”

“是。”

希什曼虽然让叶菲米亚站起来,但她还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说了让你起来。”

希什曼厌恶道:“地上这么厚的地毯,跪在上面很舒服吧?”

叶菲米亚还是没有站起来。

“随你喜欢吧,跪着说话久了,不要忘记怎么站起来才是。”

希什曼突然又带着讥讽地笑道:“但是我相信像你这样的人,在阔尔阔台的胯下跪了那么久都能站起来,应该不至于会忘了。”

希什曼说完,独自转身离去。

叶菲米亚这才抱着孩子,小心地站起身来。

叶菲米亚的表情非常平静,不是因为她的表情管理做得很好。

希什曼刚刚的那一番侮辱,就是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感到愤怒。

但是叶菲米亚没有。

她听完希什曼的话之后,内心没有一丝波澜。

因为叶菲米亚知道,伯爵大人对自己越是刻薄,就越说明他对小亚历山大的器重。

这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小亚历山大来说,都是好事。

叶菲米亚看着自己怀中熟睡的孩子,虎毒不食子,但是当叶菲米亚遇到小亚历山大之后,却多次想过,在小亚历山大发现之前,打掉当时还没有出生的孩子。

以叶菲米亚的聪明,完全可以制造出一场意外,旁人一定看不出来。

但叶菲米亚也知道,自己如果那样做的话,在伯爵大人的眼中,自己就完全丧失了存在的价值。

希什曼是不可能把佩切涅格真正交到自己手上的,而小亚历山大……

叶菲米亚整天呆在母马横幅酒馆,对康斯坦察还不是非常了解。

以她的想法来看,像小亚历山大这种人,伯爵大人一定会给他找一个优质的联姻对象,来壮大小亚历山大家族的实力,同时为康斯坦察找到一个可靠的盟友。

所以叶菲米亚必须生下这个孩子,她必须要将佩切涅格人牢牢掌握在手里,这样才能在将来的某一天,向希什曼去讨要自己的小亚历山大。

至于复国?

叶菲米亚这样的人,虽然会对某一件事情有着很深的执念,但她自己也明白,自己复国的几率是非常渺茫的。

现在的康斯坦察倾巢而出,或许能帮助自己赶走库曼人,重新建立起基辅罗斯大公国。

但是建立起来之后,自己又能守得住吗?

并不能。

所以叶菲米亚很理智地选择了小亚历山大,一个爱自己,同时自己也非常爱的人。

现在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得到能与小亚历山大相匹配的地位了。

这对叶菲米亚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

……

希什曼对叶菲米亚,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感,一个被灭国的女人,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说实话希什曼还非常地佩服她。

叶菲米亚绝对是一个能和伊索达尔相抗衡的女人,甚至在某些下作手段上面,叶菲米亚还会比伊索达尔更强。

出卖肉体这种事情,对叶菲米亚来说是家常便饭,但伊索达尔肯定是做不到的。

七岁那年的阴影,一直埋在伊索达尔的心中,希什曼这段时间温柔以待,才让她慢慢接受并享受这些男女之事。

像这种拿自己身体当武器的女人,说实话希什曼并不鄙夷。

但是如果这个女人跟自己身边的某个人挂钩,那希什曼就有些不能忍了,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小亚历山大,那一句“小儿辈,大破贼”,自己可全指望着他了。

如果让叶菲米亚这样的一个女人,把小亚历山大给毁了的话,希什曼不知道自己得再花多久,才能找得到像小亚历山大这样的好材料去。

在小亚历山大这张白纸上,希什曼只希望自己去动笔作画,但事实上这是不可能的。

希什曼也知道这不可能,所以他没有阻止小亚历山大,他只能尽量去为小亚历山大排除一些,那些现阶段他还无法应付的东西。

或者,小亚历山大在和叶菲米亚结婚之后,突然发现哪天叶菲米亚身边躺着另一个男人,那样小亚历山大才会真正走向成熟吧?

希什曼看着月色,有些惘然。

小爷不仅要处理康斯坦察的事情,还得为你的个人感情操心。

小亚历山大啊,你以后要是不能把拜占庭皇帝的脑袋放到自己面前,可真是对不起我这么苦心地栽培。

希什曼深吸一口气,接下来该去处理自己的事情了。

圣诞节之后,自己就没有独自面对过艾米了……

第六十三章 小萝莉的人生导师

希什曼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至高堡的大厅中,刚刚关上门一转身,便只感觉到一个柔软的娇躯扑到了自己的怀中。

“希什曼哥哥!”

“艾米……”

希什曼看着艾米头顶上的那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异常忧心。

因为艾米头上的一对兽耳已经越来越明显了,而且不光如此,艾米的身高也在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增长着,现在几乎都已经能够到希什曼的胸口了。

还有那尾巴……

希什曼眼看着艾米的身后,长出了一条像兔子一样的小尾巴,但却像小狗一样左右欢快地摇动着。

那尾巴,应该也会越来越长吧。

艾米真的要长大了。

只见艾米轻快地跳起来,伸出粉嫩的小舌头,在希什曼的脸颊舔了一口。

希什曼心里想着,艾米可是一直狼人,结果怎么有被自己养成泰迪的趋势。

想到几个月前的圣诞夜,自己被艾米强行推倒在地之后发生的那事,希什曼内心在涌出罪恶感的同时,居然还有那么一丝莫名的燥热。

因为那一丝的燥热,又使得希什曼的心中涌出了更多的罪恶感。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希什曼轻轻推开了艾米,说道:“艾米,有些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希什曼哥哥,先去睡觉!先去睡觉!”

艾米高兴地叫着:“今天尤朵拉姐姐不在,艾米可以跟希什曼哥哥睡在一起了!”

艾米上次把自己摁在地上,希什曼是丝毫动弹不得,他真是害怕再跟艾米单独呆在一起,更别说是睡在一张床上了。

要是艾米再觉醒了什么生物的本能,希什曼真是只有束手就擒了。

“艾米乖,先坐过来。”

希什曼拉着艾米,两人面对面坐在了椅子上:“额……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艾米,你最近感觉自己身体有什么变化吗?”

“变化?”

艾米思考了一会儿随即转过身去,背对着希什曼掀起了衣服,高兴道:“希什曼哥哥,你看!尾巴!艾米长出尾巴了!”

看来艾米自己也注意到了啊……

希什曼连忙拉下了艾米掀起来的衣服,让她坐好了,然后说道:“艾米,这些东西啊……意味着你可能要长大了……”

“长大了?”

艾米的反应又慢了半拍,然后突然蹦了起来,跳到了希什曼的身上,勾着他的脖子道:“希什曼哥哥,艾米真的要长大了吗!”

艾米一边说,一边又揉着自己的小胸脯道:“那这里,会不会变得跟尤朵拉姐姐一样大了?”

“艾米!”

希什曼一把抓住艾米的双手,想着上次那个事情,自己是不是不该瞒着尤朵拉?

如果要教艾米这些常识的话,显然是尤朵拉来教更加合适。

“艾米你听我说,以后不准再把衣服掀起来,除了手臂和膝盖以下的腿,其它的地方,都不能让别人看见,知道了吗?”

希什曼只好充当了某些方面的启蒙老师。

“诶?为什么啊?”

艾米幽绿色的眼眸看着希什曼道:“希什曼哥哥也不行吗?”

希什曼斩钉截铁道:“不行。”

“为什么啊?”

艾米又说道:“可是,艾米以前跟希什曼哥哥睡在一起,有时候也没有穿衣服啊……”

“那是因为艾米以前还小。”

希什曼继续解释道:“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艾米长大了,就不能随便让别人看身体了,知道吗?”

“啊……”

艾米的小手挠了挠后脑勺,说道:“那希什曼哥哥,你为什么有时候会去脱尤朵拉姐姐的衣服呢?你们睡觉的时候,好像都没有穿衣服诶。”

这个问题让希什曼完全哽住了,这是他最不希望艾米问出来的话。

“希什曼哥哥,艾米长大了的话,为什么不可以和尤朵拉姐姐一样,跟哥哥睡在一起呢?”

艾米苦着小脸,望着希什曼道。

不好!

希什曼知道艾米下一个动作是什么,但是艾米坐在自己身上,根本无法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艾米把头伸向自己的脑后,一口叼住了自己的耳朵。

希什曼连忙说道:“艾米!再这样的话,哥哥要生气了!”

“呜……”

艾米抓着希什曼的衣襟,委屈道:“艾米也要跟哥哥睡在一起……”

“好好,哥哥跟你睡在一起好不好?”

希什曼说道:“艾米,你先放开哥哥……”

“你骗人!”

艾米呜咽道:“艾米跟尤朵拉姐姐睡在一起的时候,姐姐就会偷偷起来去哥哥的房间里,希什曼哥哥你也会悄悄去姐姐那里,你们都不要艾米了……”

“不,不会的,艾米,你以前不是说过,要我们三个人睡在一起吗?”

希什曼抚摸着艾米的后背,轻声说道:“那以后艾米就跟哥哥姐姐睡在一张床上好不好?”

艾米松开了希什曼的耳朵,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道:“真的吗?”

“真的,哥哥不骗你。”

希什曼想着,看来最近一段时间,是真的没办法和尤朵拉亲热了,等到什么时候艾米懂了男女之间的那些事情之后,或许才能真正地说服她了吧?

“艾米,今天跟哥哥一起睡觉好不好?”

“嗯!”

艾米破涕为笑地点了点头。

“真乖,先从哥哥身上下来。”

希什曼说着,牵着艾米,回到了二楼的房间中。

要说跟艾米睡在一起,自从尤朵拉来了之后,那还真是好久都没有过了。

希什曼被艾米抱着手臂,感受着那柔软的身体和冰冷的铁链,还真是有些怀念了。

“嗯?”

希什曼还在伤感过去的时候,却发现艾米那边有了点小动静。

“艾米,你缩到被子里干嘛……”

希什曼话刚说出口,就马上想到了什么,立刻掀开了被子道:“艾米不可以!”

艾米此时双手已经放到希什曼的大腿上了。

“诶?为什么不可以?”

艾米眨着眼睛,显得非常天真道:“希什曼哥哥,上次我们不是已经……”

不要提上次了!

希什曼把艾米拉了过来,躺在了自己身边道:“艾米,以后不准再这样了。”

“为什么啊?”

艾米蹭着希什曼的手臂道:“哥哥你和尤朵拉姐姐不是经常这样吗,而且上次哥哥你明明很开心……”

这话要是让尤朵拉听见了,非杀了我不可!

艾米抱着希什曼的胳膊,在他的的手臂上蹭着,突然把腿也伸了上来,完全夹住了希什曼的左手。

我的妈呀……艾米绝对是到了年纪了。

自己难道要去给艾米找一个年纪差不多的小正太吗?

不行,哪个狗日的要是敢动艾米,小爷不把他的那活儿给剁下来喂狗!

但如果不这样的话,自己该怎么办呢?

希什曼突然理解了,为什么老丈人对女婿都不大待见,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就被你小子这么骗走了,真是血本无归。

但希什曼现在的境况,可是比见女婿险恶多了,艾米现在显然是把矛头对向了自己。

希什曼作为老父亲,是该欣慰还是该害怕呢?

“希什曼哥哥……”

艾米躺在希什曼的身边,不断挪动着,最后凑到了希什曼的面前,不断舔舐着他的面颊。

这样下去绝对会出事。

希什曼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艾米你先休息一下,哥哥突然想起来了还有点事。”

“诶?”

艾米一脸失望道:“那希什曼哥哥,你快点回来啊……”

“嗯!艾米你先睡吧。”

希什曼穿上衣服走出门去,想着艾米最令人欣慰的一点,莫过于听话了,她从来不会怀疑希什曼对她说的话。

这份无条件的信任,对希什曼来说,可是个心理上的大包袱。

希什曼坐在一楼的大厅中,灌了几口冰凉的葡萄酒,驱散了那一丝丝邪恶的欲望。

就像以前,希什曼把尤朵拉当成一个小姐姐来对待,这么多年了,希什曼把艾米可是当成女儿养的。

姐弟恋可以接受。

父女的话……我的天……

艾米现在的个子一天比一天高了,如果将来的某一天,艾米从一个小萝莉,变成了像尤朵拉那样的御姐了,自己该怎么办?

如果不能尽快教会艾米一些常识,她长大那一天真的到来的话,希什曼真是没有任何对策了。

七八年都没有变化,怎么突然就会发育了呢?

艾米在见到希什曼之前,已经不知道在地牢里被关了多少年,为什么这种事情就被偏偏被自己赶上了?

希什曼一口一口灌着葡萄酒。

……

……

在第二天月亮升起来的时候,尤朵拉推开了至高堡大厅的大门,只见希什曼一个人双眼通红地坐着,桌上摆满了已经空了的酒壶。

“喝了一夜啊?”

尤朵拉走到希什曼的身边道:“怎么?艾米一个人在睡觉吗?”

希什曼两眼红红地看着尤朵拉,似乎从她这句话中听到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尤朵拉看着希什曼憔悴的模样,有些心疼,却还是硬撑着笑道:“给你机会都不知道珍惜。”

希什曼半张着嘴,有些惊讶道:“你都知道了?”

“我现在的感官,可是非常敏锐的。”

尤朵拉站在希什曼的身后,轻轻给他揉着太阳穴,说道:“圣诞夜那天艾米起床,怎么瞒得过我?”

希什曼靠在座椅上,仰头看着尤朵拉,拉着她微凉的手,在手背上轻轻一吻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贤惠的妻子呢?”

尤朵拉心中甜蜜,却努力控制了笑容,嗔道:“怎么突然说出这么肉麻的话来。”

“艾米在楼上睡着。”

希什曼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在尤朵拉知道这件事之后,忽然觉得轻松了不少,说道:“交给你了。”

“先说好了。”

尤朵拉提醒道:“我可没办法打消艾米那个念头,我劝你还是给自己挑一个女婿吧。”

希什曼闭着眼睛道:“知道了。”

知道了?

你会挑女婿才有鬼了。

尤朵拉看着希什曼,他当初硬是不接受自己,却又不准自己嫁别人,是尤朵拉硬逼着希什曼做出选择,这才让两人有了今天。

在感情上,你怎么就这么优柔寡断呢?

尤朵拉看得出来,希什曼对艾米,跟对当年的自己比起来,其实是抱着同样的感情的。

本波AOE被扫到的章节

第一卷:

第二十二章:巴达台和叶菲米亚嘿嘿嘿的故事,以及阔尔阔台带兵来到了康斯坦察城下。

第三十七章:希什曼骚操作把妹,遭到安娜拒绝的悲伤故事。

第二卷:

第三十一章:希什曼跟尤朵拉的和谐故事。

第三十九章:希什曼跟萨拉丁的往事,以及跟尤朵拉的和谐故事。

第四十一章:希什曼跟尤朵拉的和谐故事,被艾米发现了之后。

嗯,就是这些了,非常时期,大家看得开心。

第六十四章 授勋

“四大营总司令安德烈!统帅四大营,受元帅希什曼伯爵节制,授中将军衔!”

“卫戍军总司令亚历山大!统帅卫戍军,受元帅希什曼伯爵及大议会节制!授中将军衔!”

“四大营第一营营长安东!统帅四大营一营,受总司令安德烈,及元帅希什曼伯爵节制,授上校军衔!”

“四大营第二营营长马克!统帅四大营二营,受总司令安德烈,及元帅希什曼伯爵节制,授少将军衔!”

“…”

“…”

这场集体授勋仪式,希什曼等了好久,在军校培养出了第一批基层军官之后,终于能在康斯坦察建立起一个完备的军衔体系了。

这些高级军官也都在军事学院进行了一轮初步的学习,并且希什曼也都亲自教过一些现代的军事常识,现在这些高级军官,基本都能达到希什曼心目中优秀军官的及格线。

但也只是及格线而已,要希什曼敢以营为单位,放康斯坦察军队出去独立作战,那还需要高级军官进一步的学习与实战才行。

至少,要把营级的陆军参谋部给建立起来。

以小亚历山大为首的,那群些陆军总参谋部年轻军官的能力,希什曼还是不放心。

或许不久之后的十字军,是这些军官们一个绝佳的历练机会。

“雨果大团长。”

看着场内授衔的众人,希什曼回头看着圣殿骑士团的大团长雨果说道:“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够站到那台上。”

“是。”

大团长雨果低头应声。

本来大团长雨果并没有把康斯坦察的军衔当一回事,拿到的军衔,又不等于贵族的爵位,而且还没有封地,薪资也并不是多么高,这军衔捏在手里有什么用呢?

比如那个卫戍军的老亚历山大,虽然和安德烈一样,都是中将军衔,但明显两人手里掌握的力量是完全不一样的。

卫戍军作为治安部队,怎么能和四大营相提并论?

那么这个军衔,和手里掌握的实力也是无关的。

我要这个军衔干嘛?

但当大团长雨果今天真正站到这里,看完了整个授衔仪式的时候,也没由来地觉得有些眼红。

那些授衔的高级军官,迎着校场上无数士兵热切而崇拜的眼神,那跟什么金钱和爵位完全没有关系。

更像是一种荣誉。

根据希什曼建立起来的新军衔制,在军队里面,实际职务与军衔,基本是完全分开的。

比如那个被授予上校军衔的一营长安东,虽然职务与二营长马克一模一样,但马克却因为以前的战功,和军事学院中出色的表现,被授予了少将军衔。

那就意味着二营长马克,会始终压着一营一头,两人见面,一营长安东需要向马克敬礼问好。

二营长马克,是因为上次跟着伯爵大人一起,进攻保加利亚首都的时候,学到一些炮兵运用的知识。

所以在军事学院训练时,四大营营长,唯独他在炮兵指挥这个科目上被评为优秀,所以他夺得这个少将军衔,虽然其它三位营长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不得不服气。

这样做,就能把军官的能力和战功,通过军衔完全量化起来,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各自吹嘘着自己的战绩。

有时候那吹牛不仅自己说得跟真的一样,也让希什曼无法得知自己手下的军官,到底是什么样的水平。

现在这一切都走上正轨了,军官的能力究竟如何,一看军衔便能知道。

而且可以想象,另外三大营的营长虽然表面上服气。

不。

甚至一营长连表面上都不服气,他们的心里肯定憋着一股狠劲儿,以后打起仗来,绝对是非常生猛。

希什曼为了鼓励士气,不仅是针对军官,就是普通的士兵,通过割取敌人耳朵积累战功,也有进入军事学院进修的机会,只要考核优秀,他们照样能够通过战功积累,成为康斯坦察的高级军官。

希什曼非常希望,未来自己的手下,能有那么一个从士兵当起,一路成为将军的人。

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希什曼就能够把康斯坦察的军队安心地交给他了。

秦朝的二十级军功爵位制,能让秦军所向披靡,希什曼自认为自己建立起来的康斯坦察军衔体系,不比商君差。

以前的康斯坦察军队,是靠着民族精神为最强武器,以集体资本作为最强后盾,那样已经能够做到战无不胜,但希什曼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缺的就是这样一个通过战争获得利益的渠道!

以前的战争是保家卫国,现在,还是一个进身之阶。

有了这样的渠道,再加上军事学院这个源源不断的造血系统,康斯坦察的军队,战斗力将再上一个台阶。

****就****吧。

太阳都没了,你还跟我谈什么主义。

“伯爵大人。”

大团长雨果显然也是非常想要站在那授衔台上的。

自从大团长雨果加入大议会以来,就是争议不断的,很多人都不太理解,为什么这样一个人有资格进入大议会,还挤占了狩猎队的名额。

康斯坦察的人民,始终没有把雨果大团长当成自己人。

在康斯坦察呆了半年多,大团长雨果也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是不可能把康斯坦察的骑兵,变成自己的私人军队的。

那些从军事学院出来的军官,虽然对雨果的命令完全执行,丝毫不迟疑,但大团长雨果知道,这些人只是因为希什曼的命令而服从自己而已。

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这句话完全刻进了这些军官的骨子里面。

而在这些军官的眼中,伯爵大人,本身就是康斯坦察的最高利益。

在提起伯爵大人的时候,那些军官狂热的眼神,令大团长雨果胆战心惊。

而更令他害怕的是,自己圣殿骑士团的骑士们,在从军事学院毕业之后,他们的立场居然也动摇了。

有很多熟悉的人,在一夜之间,大团长雨果只觉得自己似乎不认识他们了。

大团长雨果相信,如果自己说一句什么效忠自己的话,那些军官马上就会拔出长剑指向自己。

圣殿骑士团,已经完全被康斯坦察这个怪物给消化掉了。

大团长雨果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他只能放下所有的私心,真正地为康斯坦察服务,让自己也成为一个康斯坦察人。

难怪希什曼敢向鲍德温四世陛下许诺大议会的职位,幸亏医院骑士团的人没有跟过来,不然康斯坦察吃下他们,也是非常轻松的事情。

鲍德温陛下,是被这个伯爵算计了啊。

但希什曼可不这么认为,鲍德温四世既然说好了把两大骑士团交到自己手里,那就得做好失去这两个骑士团的觉悟。

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康斯坦察的军队,这么有纪律性的军队摆在这里,那连个元气大伤骑士团过来,难道还想篡位夺权吗?

可希什曼漏了一点,鲍德温四世可没见过康斯坦察的四大营,他见的都是卫戍军和狩猎队。

如果鲍德温四世看到了康斯坦察四大营那钢铁洪流,就算是打死也不会让两个骑士团过来的。

还想着靠康斯坦察的物资,来恢复两大骑士团的元气呢。

这下已经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这些享受到康斯坦察军队超高福利的骑士们,如果还愿意为了上帝,跟鲍德温陛下你去过刀口舔血的生活,我希什曼今天就不姓希了。

现在康斯坦察已经着手建立自己的重骑兵,并且已经初步成型了。

第一批重骑兵,共计五百人,全部训练完毕。

希什曼正想着给康斯坦察的骑士团取个名字呢。

叫条顿骑士团,强行修复一下世界线?

希什曼总感觉有点违和,人家条顿骑士团,可是德意志人的骑士团,关我康斯坦察什么事?

那该叫什么呢?

康斯坦察皇家近卫精锐重装近卫龙骑士团。

够拽,就是名字太长不好念。

想来想去,都没有想出一个好名字来,希什曼也只好先把这事搁置在一旁,等过段时间向耶路撒冷进军的时候,在想着能不能让有文化的教宗猊下挑个好名字出来。

一念至此,授衔仪式已经接近尾声。

授衔的高级军官们,一只手扶在自己胸前,一只手摁在前方的康斯坦察宪法典上面,做着最后的宣誓。

“向康斯坦察的至高宪法宣誓,忠于康斯坦察,忠于人民,忠于伯爵大人,忠于大议会,忠于我作为军人的荣誉……”

唯独没有忠于上帝。

“惩戒一切敌人,保护康斯坦察的独立,坚定自己的信仰,忠于职守,克己奉公,不畏死亡……”

还是没有上帝。

“为了康斯坦察的事业,奋斗终生……”

直到念到最后一句: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

上帝这两个字,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除了大团长雨果之外,其它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就连那些圣殿骑士们,站在台下,也是激动地看着授衔的众人,心想着自己是不是在将来的某一天,也能够站在上面,接受万人的敬仰。

“看到这支军队了吗?雨果先生。”

就算是希什曼,也有着满腔热血无处挥洒的感觉:“这支军队,他们不为战争和灭绝服务,而为了和平与体谅服务。”

大团长雨果默然。

应该说他们是不为上帝和教会服务,而是为了自己和康斯坦察服务。

在大团长雨果眼中,这是一支没有没有信仰的军队,比起他在耶路撒冷见到的异教徒还要可怕。

但希什曼知道,他成功了,康斯坦察和荣誉,就是这支军队最高的信仰。

第六十五章 十字军!

康斯坦察历八年五月二十一日,希什曼来没来得及写出那篇惊世骇俗的“天主七大恨”檄文。

远在罗马的教宗已经率先举起旗帜,发动震惊欧洲的第三次十字军,目标耶路撒冷。

一时间全欧洲风起云涌,法兰西王、英格兰王率先响应,纳瓦拉王、莱昂王、威尼斯总督、以及神圣罗马帝国境内大小诸侯纷纷加入。

连拜占庭帝国都在君士坦丁堡发表声明支持,号召东正教国家与西方的兄弟们一起,站在同一面旗帜下,为上帝而战。

为表诚意,就在当天,拜占庭帝国的两千余圣甲骑兵从君士坦丁堡倾巢而出,陈兵边境,给予南方的阿尤布王朝极大的压迫。

接下来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各国军队已经在意大利云集完毕,对外宣称二十万,千帆竞发。

十字军们以塞浦路斯为中转站,由拜占庭帝国、威尼斯总督以及罗马教宗三方提供后勤支援,虎视叙利亚,只待一声令下,便将在安条克公国登陆,南下直扑耶路撒冷。

战事一触即发。

“这次的十字军吗,效率真是高,不知道我们的教宗猊下,是怎么将这些人聚在一起的呢?”

希什曼看着手中罗马教宗的亲笔信,不由得笑道:“倒是你,本神父,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我还以为你已经跟鲍德温陛下一起,屯兵塞浦路斯岛了呢。”

本神父单膝跪在希什曼的座下,半年多未见,本神父的身体又雄壮不少,只见他低头道:“伯爵大人,您是正确的。”

“我当然是永远正确的。”

希什曼对这个相比半年前,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本神父,笑着问道:“不过你指的是哪方面?”

“我误会了您的高洁,伯爵大人。”

本神父垂首道:“那些自诩为上帝而战的国王们,根本就是为了到叙利亚,去洗劫那些异教徒的城市,而您,才是真正的圣徒。”

“本神父,看来你在这一段时间里,见到了不少丑恶的东西。”

希什曼笑道:“不过您对我的期望值太高了,本神父,我可不是什么圣徒,如您所见,我只是一个势利小人而已。”

本神父说道:“如果连您都不是圣徒的话,那些国王,根本就是假借上帝之名,在人间行恶的魔鬼。”

本神父的脾气还真是有点让人捉摸不透。

好吧,你如果非这么认为,也没关系。

希什曼只能双手一摊,说道:“我会谨遵教宗猊下的旨意,率领六千左右的军队前往塞浦路斯岛,不过本神父,阿莱克修斯皇帝承诺由他来负责康斯坦察军队的后勤,我希望到那之后,不要有任何的折扣。”

“当然不会。”

本神父恭谨道:“如果阿莱克修斯皇帝胆敢作祟,我会想尽办法,为您取下他的首级。”

别了,阿莱克修斯的首级,还是留给小亚历山大吧。

本神父双膝跪地,解下了腰间用铁链锁住了圣经,双手托起道:“尊敬的康斯坦察伯爵,忠诚的仆人安德烈·本,在此将上帝之书托付与您。”

站在希什曼身后乔治队长的走上前去,接过了那本厚重的圣经,交到了希什曼的手中。

“上帝之书?”

希什曼接过那圣经,有些哭笑不得道:“本神父,圣经我这里可有不少本,您这本有什么特别的吗?”

“伯爵大人,这不是圣经。”

本神父跪在地上道:“您打开看看吧。”

“哦?”

希什曼抬手解开锁链,瞥了书中的内容几眼,忽然脸上的表情凝固了,连忙合上了书本,郑重道:“我知道了,辛苦了本神父。”

“罗马只此一本,我将它托付与您。”

本神父虔诚而又郑重说道:“只有您能完成那未竞的事业,为上帝净化人间。”

“这件事情,不要再告诉其它人。”

希什曼回头道:“乔治队长,刚刚本神父没有给我任何东西。”

乔治队长应声道:“是!”

“好了,本神父你先起来吧。”

希什曼将那本“上帝之书”锁好,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说道:“那个医院骑士雷纳德也来了吧?让他进来吧。”

“是!”

本神父站起身来,很自觉地跟乔治队长一左一右,站在了希什曼的身后,已然将自己视为了希什曼的贴身侍卫。

有这么个高达站在自己身后,希什曼还真是觉得很有压迫感,不过希什曼相信像本神父这样的人,是不会做出背后捅刀子那种事的。

不一会儿,医院骑士雷纳德被卫兵带了进了至高堡的大厅。

“伯爵大人。”

医院骑士雷纳德相比之前,还是没什么变化,穿着一身板甲,只是微微欠身,不卑不亢道:“医院骑士团代理大团长,雷纳德觐见。”

小伙子混得不错啊,居然都成代理大团长了。

希什曼倍感惊讶,笑道:“雷纳德先生,来到康斯坦察,有何要事?”

“伯爵大人,我代表鲍德温陛下,要求您履行之前的承诺。”

雷纳德沉声道:“发兵前往塞浦路斯岛,与鲍德温陛下汇合,并加入陛下麾下,前往圣城履行您光荣的职责。”

这件事情,自己已经答应本神父了,不过希什曼可不会放过任何牟取利益的机会。

“承诺?加入鲍德温陛下麾下?”

希什曼奇道:“雷纳德先生,你没吃错药吧?”

近一年没见了,这个伯爵还是这么尖酸。

以前的雷纳德一定会因为这句话而怒不可遏,但现在的他明显成熟了很多。

“伯爵大人。”

雷纳德平静道:“您是要食言吗?”

哟呵,老弟,还会戴高帽子了,可以可以,很有长进。

希什曼大笑道:“雷纳德先生,话说出口之前注意一点,最好用自己那不怎么聪明的脑子思考一下,究竟是谁先食言的呢?”

雷纳德受到如此挑衅,胸中怒火难平,但还是能够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反问道:“伯爵大人,您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希什曼摇头道:“雷纳德先生,您是脑子被驴踢了吗?之前我们是怎么约定的?医院骑士团和圣殿骑士团效忠于我,而我将写信给教宗猊下,支持鲍德温四世陛下。”

“现在呢!”

希什曼语气一冲,丝毫不留情面道:“我信也写了,大议会的席位也给了,那医院骑士团在哪里!”

“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

希什曼怒斥道:“亏你还有脸来见我,还要求我加入鲍德温四世的麾下,你真是代表鲍德温陛下的吗?医院骑士团,的代理大团长,难道就是这样一个骗子吗!”

雷纳德被骂得毫无还口之力,因为希什曼从这个角度出发,他根本无可反驳,自己当初的确是答应了圣殿医院两大骑士团效忠康斯坦察,可现在只去了一个,这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的。

“雷纳德骑士,我那么信任你,你却太让我失望了。”

希什曼不断摇着头。

如果熟悉希什曼的人都知道,他一般很少把人得罪死的,但是希什曼一旦说出这种既得罪人,又让对方无法反驳的话,那就说明希什曼是准备开始叫价了。

“康斯坦察会发兵。”

希什曼说道:“但是我们不会加入鲍德温陛下麾下的。”

雷纳德张口欲语,如果没有康斯坦察加入的话,鲍德温陛下真正拥有的力量,只不过是支离破碎的医院骑士团而已。

虽然经过了一年多的休整,医院骑士团已经逐渐恢复了过来,但总共的战斗员不过两千人,还大多是步兵。

鲍德温陛下可是这次十字军名义上的领袖啊,手底下如果只有这么一点点力量,怎么压得住那些桀骜的国王公爵们?

这种情况下,只能求着康斯坦察加入了。

雷纳德经过一年的成长,虽然不再是以前那个愣头青了,但是你要他跪地求人,他的自尊,还不足以让他的膝盖弯下去。

看着站在原地久久不语的雷纳德,希什曼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好吧,谁让我忠于上帝,不忍心看到本次十字军就此失败呢……”

希什曼装作十分为难地叹气道:“我本人也是非常敬佩与异教徒作战的鲍德温陛下的,我可以名义上加入鲍德温陛下的麾下,但我不会听从指挥。”

“这……”

雷纳德有些不太适应这样的转变。

希什曼继续道:“另外,康斯坦察军队攻下的城市,其它人也不要想染指,我会无偿提供给鲍德温陛下。”

“伯爵大人……”

雷纳德当即被希什曼的慷慨所感化了,惭愧道:“天父再上,感谢您为上帝所做的一切……”

“别高兴得太早。”

希什曼伸出食指道:“康斯坦察发兵,我要求鲍德温四世陛下,满足康斯坦察的后勤需要,还有部队的薪资,都由罗马直接提供,规格要高出其它军队一倍。”

“可以!可以!”

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经验的雷纳德,当场就答应下来了这个非常合理的要求,没有考虑到他这一句话,会给罗马带来怎样的财政负担。

不过在雷纳德的眼中,只要能够收复耶路撒冷,一切的付出都是非常值得的。

第六十六章 一些历史的意外(上)

“本神父,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在送走了雷纳德之后,希什曼回头看向本神父问道。

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可对上帝他老人家不是很恭敬,本神父这个狂热的天主教徒,难道就没有点什么想法吗?

“有一个问题。”

“你说。”

“为什么还要向教宗猊下讨要薪资和补给?”

本神父问道:“您刚刚不是要我向拜占庭帝国索要后勤补给吗?这样一来,康斯坦察就会同时拿两边的资源,这样不太好……”

自己明摆着是要坑教宗一把,这本神父还如此轻声细语地询问,看来他这段时间,是真的对罗马失望了。

“本神父,在回答之前,我也有一个问题。”

希什曼反问道:“康斯坦察的军队,跟法兰西、英格兰这些王国的军队比起来,如果对方五倍于我们,你觉得康斯坦察的军队能取胜吗?”

本神父毫不犹豫地答道:“康斯坦察必胜。”

“好。”

希什曼抚掌道:“既然康斯坦察的战斗力超过他们五倍以上,那我们拿双份的薪水和补给,有什么问题吗?”

本神父默然道:“没有问题。”

五倍?

希什曼心中好笑,跟那些临时征召的乌合之众比起来,自己只想站在那些国王的面前,指着他们的鼻子大叫:我要打十个!

康斯坦察现在的军队,在发明出火绳枪之前,绝对都是无敌的存在。

在有了优秀的基层骨干军官之后,其它军队都害怕打的烂仗、混战、夜战,都是康斯坦察军队的拿手好戏。

列阵打不过,混战也打不过,那就是实力的全面碾压。

经过这一次的十字军,康斯坦察的军队一定又会涌现出一批优秀的军官,只要损失不太过严重,军队的战斗力只会不降反升。

“一营二营,加起来四千人,五百名重骑兵,两百名弓骑兵,三百名炮兵,主要战斗人员共五千人,另外从预备役挑选一千名辅兵协助,共计六千人吧,足够了。”

希什曼站起身来道:“一些粮食和工具的搬运工作,就交给其它的军队来做吧,康斯坦察的军队只负责交战,补给不足的话,我们将拒绝出击。”

希什曼非常自信,这是他打过的有史以来最有把握的仗。

因为敌方的大boss萨拉丁同志,跟自己已经有过多封书信来往了。

叙利亚地区的军队数量、将领、配置、装备、素质、战斗力,萨拉丁同志已经向希什曼和盘托出。

一旦情况有变的话,萨拉丁还承诺会派密使第一时间通知。

如果这样都不能打一个漂亮仗的话,希什曼直接找块豆腐撞死得了。

当然希什曼是不会把这些东西告诉手下的将领们的,这可是一个容错率极高的练兵机会,如果不好好把握的话,那真是辜负了萨拉丁同志的一片苦心了。

自己开着全图,对面怎么打?

“乔治队长。”

希什曼问道:“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是的。”

乔治队长答道:“一营二营已经集结完毕,两位营长正在率士兵登船;雨果大团长已经在上午就已经带着骑士们登上了舰船;炮兵、弓骑兵和那一千辅兵,将在后运送弹药辎重,在大部队出发之后,会跟上来的。”

“行了!”

希什曼意气风发,问道:“本神父,还记得上次你走之前,我跟你说的话吗?”

本神父摇头。

“关于耶路撒冷啊。”

希什曼大笑道:“我承诺的东西,一定会做到的,本神父,这次你一定会第一个,登上那耶路撒冷的城头。”

……

……

康斯坦察的舰队,从港口出发了。

这是自希什曼继位以来,康斯坦察进行的第一次远征。

以前康斯坦察军队走得最远的地方,是有一伙山贼劫掠了康斯坦察的商队,希什曼一怒之下命令狩猎队剿匪。

那次三千猎人几乎全部出动,一直穷追至匈牙利境内,最后在匈牙利首都布达佩斯城下,将这伙山贼全数斩首,未放跑一人。

有传闻称这伙山贼是匈牙利国王为了报复康斯坦察,而故意派人加假扮的,因为国王在母马横幅酒馆骚扰女仆,被判了猥亵罪。

但这个传闻没有得到证实,因为当那三千猎人到达布达佩斯城下的时候,匈牙利王国城门禁闭,并没有庇护那伙山贼。

或许不是不想,而不敢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因为康斯坦察和匈牙利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希什曼虽然还得感谢匈牙利的国王,因为他的猥亵行为,才让康斯坦察的法律树立了至高的权威。

这位匈牙利国王陛下对希什曼来说,就是那个为商君把木头从南门扛到北门的壮士啊。

欧洲中世纪版的徒木立信。

这是不是该叫猥亵立信?

希什曼还真想送个锦旗给他,无奈这位匈牙利国王貌似有些小心眼。

“独立寒春,黑海南去……”

希什曼站在自己座舰的船头,开始了吟起那没人能听得懂的诗句。

如果安德烈在希什曼身边的话,一定会做出一个恶心的表情,然后说:伯爵大人,您在念什么啊,太难听了。

可惜了,这次希什曼身边没有带着安德烈这个捧哏,只有小亚历山大这个追求一丝不苟的完美军人。

没有了安德烈,这次的行程会无趣许多,不过也只有安德烈在,希什曼才敢率军出征,把康斯坦察整个交给他。

“是不是听不懂,而且很难听?”

希什曼回头看着小亚历山大,开始了自逗自捧的单口相声:“那我换一个: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

泰戈尔的诗,这些家伙应该能领会到其中的意境,只不过跟现在的气氛不太相符。

小亚历山大、乔治队长这两人在希什曼的身边呆久了,都知道他的什么脾气,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本神父本身神经就有些大条,也没有其它什么太多感觉。

可雨果大团长站在希什曼的身后,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伯爵大人平时说话句句有深意,各种手段也是让他无比佩服,可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当着那么多康斯坦察高级军官的面,像个小孩子一样那么幼稚呢?

“二营长啊!马克啊!”

希什曼叫道。

“在!”

二营长马克穿着希什曼剽窃自小胡子同志设计的,那一身康斯坦察新军装,年过三十依然剑眉朗目,等老了之后,双鬓一白,一定会变成老亚历山大的那种少妇杀手。

身为日耳曼人,还真是挺适合这身军装的。

“二营长啊,我让你打听的那个,关于意大利的。”

希什曼说着这句话,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问道:“那个意大利炮的事情,你打听得怎么样了?”

“报告伯爵大人!已经派人过去实地检验了。”

二营长马克立正道:“不过检验的结果,意大利地区,无论是那不勒斯还是威尼斯,亦或是北意大利诸国,他们的火炮质量都不及康斯坦察,属下认为没有采购的必要!”

“唉!”

希什曼长叹一声,真是可惜了,那一句霸气凌然的话,自己这辈子估计这辈子没机会说出口了。

二营长马克完全不知道伯爵大人这一声叹气是什么意思,是自己办事不力吗?

伯爵大人在上次进攻保加利亚王都的时候,就跟自己提过意大利的火炮。

难不成伯爵大人从哪里得到消息,意大利有了比康斯坦察更强的新式火炮,而自己没有找到吗?

希什曼看着二营长马克肩章上的一颗将星,知道他现在应该是误会了,只是笑道:“没事,我就随口问问。”

“是!”

二营长马克后退两步站定。

现在自己可是伯爵大人钦点的,康斯坦察全军最会使用火炮的人,伯爵大人还因此授予了自己少将军衔。

二营长马克瞟了一眼站在自己身边的一营长,心想这个家伙肯定是憋着劲也想升个少将呢,自己可不能让他赶超了过去。

伯爵大人是不是在暗示自己,火炮方面的训练该加强了?

希什曼可没空理会二营长马克的胡思乱想,他只是感叹,这时候怎么就没个人听得懂自己的诗词呢?

自己真想抓个中国人过来,在他面前吟诗作对,以为天下第一大文豪,受万众敬仰呢。

文治武功,康斯坦察武功是够了,就差文治了。

自己什么时候搞个文艺复兴?

“伯爵大人!”

一名披着白底红十字罩衫的圣殿骑士走上前来,敬了一礼道:“有事禀报。”

“嗯?什么情况?”

希什曼随口一问。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读书人的事,如果是平时,希什曼一定会注意到,康斯坦察的军队都有自己专门的信使和传令官,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都是这些专人来负责的。

怎么也轮不到你一个圣殿骑士来报告。

那圣殿骑士放下敬礼的手臂,往前走了两步,到了希什曼身后。

除了小亚历山大微微皱眉,想着这个圣殿骑士从军事学院毕业,怎么还这么不懂规矩。

其它人则都没觉得有什么异常。

直到那圣殿骑士突然加快脚步,往希什曼的身上猛地一扑。

“伯爵大人!”

“放肆!”

小亚历山大的第一反应,是拔出长剑,往那圣殿骑士的头上刺去。

这个反应很有效,因为那圣殿骑士并没有带头盔,小亚历山大这一剑精准地刺中了那名圣殿骑士的太阳穴,已经当场死亡。

但小亚历山大忘了,自己一行人现在是在船上。

而伯爵大人,站在船头。

只见那圣殿骑士在临死之前,将希什曼奋力往前一推。

希什曼措手不及,被从船首推下了假扮,身体向下自由落体,摔进了海中。

“伯爵大人!”

“伯爵大人!”

“伯爵大人落水了!”

“快放小船!”

“快!”

众人伏在甲板上大叫,二营长立马让人放下小船前去打捞。

“伯爵大人!”

小亚历山大看着漆黑的海面,叫声更是绝望,因为他知道,伯爵大人为了防止刺杀,平时在外套下面,都会穿着链甲的。

第六十七章 一些历史上的意外(下)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希什曼在坠入冰冷海中的时候,脑子里面还是忘不了,那些自己剽窃前人诗词的梦想。

在落入海面的一刹那,冰冷的海水瞬间灌满了希什曼的口鼻,四周只能听见海水那空洞的“嗡嗡”声。

好咸,好腥,好难喝。

希什曼当然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地,也清楚地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他想脱掉自己的外套,用力撕了两下,却发现根本撕不开。

那些裁缝,真是不错,居然把康斯坦察的军装质量做得这么好,没有枉费小爷给他们开那么高的工资。

希什曼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快速地下沉,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浪费了,他凭着自己的本能,一个个解开了外套的扣子,终于将自己的元帅服脱了下来。

自己用来保命的锁子甲,在这个时候,居然变成了要命的东西。

四周一片漆黑,什么东西也不能看见。

耳中的“嗡嗡”声越来越大,似乎快穿透了自己的耳膜。

水压从四面八方朝着希什曼猛扑过来,没有一丝怜悯地,将希什曼胸中的空气一点点给挤出了肺部。

好难受,肺要炸开了。

希什曼只能把肺部的空气一点点地往外吐着,祈求那水压不要将自己的肺压爆了。

再往下沉的话,自己就要变成肉饼了。

希什曼在面对死亡的时刻,展现出了惊人的力量,他双手扒在自己锁子甲的衣摆上,奋力向上挣脱。

但那件如死神之手般的锁子甲,就这样始终紧紧抓住希什曼的身体,将他拖入了那无底的黑暗深渊之中。

希什曼把那件锁子甲拉到了脖子上,几乎已经能够脱下来了,但做到这个地步,已经耗尽了希什曼最后一丝力气。

那锁子甲扼住了希什曼的咽喉,让他连吐出肺部的空气都变得那么困难。

要炸了。

小爷要炸了!

希什曼难受得想要大声怒骂,但这样只会加速让那些冰冷的海水灌入肺部。

希什曼本能地想要咳嗽,但是咳不出来,现在的他,连浑身肌肉的颤动,似乎都成为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小爷要死了。

希什曼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

小爷马上就要被水压摁死了。

不知怎的,希什曼突然有些想笑。

自己将康斯坦察变成了全欧洲最强大的城市,在这个没有太阳的恶心世界活了那么多年,还有那么多想做的事情都没有完成,怎么自己就要死了?

而且死得这么荒唐,死得那么简单。

若是某一天康斯坦察遭遇全世界的围攻,作为伯爵的希什曼带领康斯坦察的人民奋力抵抗,最终康斯坦察城破,自己站在至高堡的顶楼,身中数创,仰天长啸,最后在月光的照耀下拔剑自刎。

天妒英才。

这才是希什曼为自己设想的标准死法。

当然,如果能在百年之后,眼不能视,口不能言,倒在尤朵拉的怀中,安静地等待死亡到来的那一刻,其实才是最好的结局。

怎么能够死得那么窝囊呢?在即将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居然被一个无名小卒阴了一道。

妈的。

妈的。

希什曼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长的时间,但是他现在却觉得很漫长。

其实历史上死得不明不白的人还不少吧?

比如对新鲜空气有特殊爱好的陈友谅。

还有汉高祖刘邦,比小爷还流氓的家伙,不是也被流矢射死了吗?

还有……还有谁来着的?

希什曼的破历史,只能允许他记起这两个人了。

对了,听说007詹姆斯邦德的历史原型,也是被一个普通的水兵突然割断了脖子,死得不明不白。

好了,有你们哥仨陪我,小爷也挺欣慰的。

希什曼稍稍睁开了眼睛,他发现居然有那么一丝丝的光亮。

啊,原来是月光啊。

小爷沉了这么久,居然还能看见月光。

不错,不错,至少在死法上符合了一条——在月光的照耀下死亡。

希什曼突然很希望,万能的上帝能不能在小爷临死前告诉自己,太阳都没了,这个月亮究竟是怎么亮着的?

上帝您老要是解释不清楚,哥白尼和牛顿都得得掀棺材板。

啊,自己想了这么多,是不是还得想想我的姑娘们?

尤朵拉,在小爷死后,你可千万别给小爷戴绿帽子,老老实实过一辈子吧,实在不行就跟女公爵一起杀回城堡,干掉那个男爵,苟且偷生下去。

伊索达尔,不知道这几天怀上自己的孩子没有?

妮娜小姐,虽然你的医术高超,但这次可是救不了我了。

鲍西娅啊……那句扼住命运的咽喉,是我剽窃别人的,你可别把小爷当人生导师了,赶紧嫁人算了。

安娜……

安娜呢?

希什曼微微睁着眼睛,自己死了,安娜会不会伤心啊?

记得在小爷的坟前哭一场啊。

呃……小爷的尸体应该是是捞不上来了吧?估计也就是个衣冠冢。

只能等到以后某个探索与发现栏目组,记起了还有自己这么一个传奇伯爵,再发起打捞尸首的项目,赚一波收视率了。

啊,小爷不想死。

小爷想吃月饼。

希什曼看着那月亮,懵懂间,似乎觉得那月亮越来越大了。

是我的错觉吗?

水压应该要挤爆自己的眼睛了吧?

“砰”地一下,就跟爆浆丸子一样。

诶?

月亮怎么越来越大了?

难不成小爷要去月亮上,陪嫦娥姐姐了?

老寡妇,有什么好陪的。

希什曼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着死亡的那一刻。

但是他的耳边,除了水压的空灵外,却突然出现了其它声音。

是人说话的声音。

“那里!在那里!”

“营长!伯爵大人!是伯爵大人!”

“伯爵大人浮起来了!”

“感谢上帝。”

“赞美太阳!”

“等等!”

这是二营长马克的声音:“那是什么!伯爵大人的身下是什么!”

“啊!”

这是小亚历山大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在托着伯爵大人!”

“那是什么!”

“火把!”

“快!火把!”

“等等!不要拿火把!等等!”

小亚历山大的声音传来:“小船直接靠过去!把伯爵大人拖上船来!”

“快靠过去!”

“伯爵大人!”

“啊!那东西游走了!”

希什曼感觉有人在拉着自己的自己的衣服,把自己拖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抓住!抓住!”。

谁?

希什曼慢慢睁开了眼睛,乔治队长正欣喜地看着自己,大声叫道:“伯爵大人!伯爵大人还活着,还活着啊!”

“伯爵大人得救了!”

“上帝保佑!”

“上帝保佑!”

这绝对是康斯坦察士兵们对上帝最虔诚的一天了。

小爷还活着?

你开什么玩笑,你们是拿什么把小爷拖上来的?核潜艇吗?

希什曼开口欲骂,但张开嘴之后,却感觉有无数湿咸的海水从自己的喉咙里涌了出来。

啊……小爷今天真是狼狈。

希什曼被倒放在了小船上,乔治队长用小腿撑着他的肚子,希什曼顿时开始了剧烈的呕吐。

海水在小爷肚子里都焐热了,再吐出去真是可惜。

希什曼看着自己的呕吐物,还是生起了这样一个奇怪的想法。

“咳咳……”

希什曼腹中已经吐得空空如也,但这一咳,又是一口海水吐出,这次的海水,是从肺部出来的。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

不仅是乔治队长,连带着小船上的所有士兵,都哭了起来。

把海水咳出来,那命就保住了。

希什曼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酸胀,似乎随时要散架了,但还是咧嘴,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想说话,但却发不出来什么声音。

“上船,快上船!”

乔治队长一擦脸上的泪水,回头叫道:“一营长!安东上校!放钩锁下来!快把钩锁放下来!”

“在放了,在放了!”

一营长安东的声音,也带着哭腔。

“伯爵大人没事吧!没事吧!”

本神父的声音也传入了希什曼的耳朵。

嗯,你也有为小爷而担心的一天啊,我的神父大人。

希什曼用着最后一点力气,抓着乔治队长的衣服。

“伯爵大人!钩锁好了,我们马上就安全了!”

面对女公爵那种恐怖的生物,都镇定指挥的乔治队长,此刻却丝毫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大声下令道:“其它人!都警戒!海里有东西在游动!点火把!记得点火把!”

“快把弩手调过来!”

小亚历山大焦急道:“弩手就位!瞄准海面!”

希什曼感受到了小船被钩锁慢慢钩起,还是抓着乔治队长的衣服。

乔治队长终于会意,他一边哭着,将耳朵凑到了希什曼的嘴边,说道:“伯爵大人,您说,我在听。”

“别杀……”

说完这两个字,已经灯枯油尽的希什曼脑袋一偏,彻底昏死了过去。

“伯爵大人!”

“伯爵大人!”

小船终于被钩到了甲板上,一众军官连忙围了上去,将担架棉被衣服都拿了上来,几名军医进行了初步诊断,丢下一句:还有救。便将希什曼抬进了船舱中。

“上帝保佑!”

“上帝保佑!”

小亚历山大默默祈祷着,如果这次伯爵大人活过来的话,我就给上帝您造一个七层的塔楼。

伯爵大人说过,救人一命,就要建一座七层的高塔。

虽然小亚历山大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希望上帝能明白自己的虔诚。

至少是此刻的虔诚。

“副总参谋长。”

乔治队长已经从刚刚的情绪中稍稍恢复了过来,他的军衔虽然也是少校,但他也明白小亚历山大在伯爵心中的地位。

“副总参谋长。”

乔治队长小声道:“伯爵大人昏迷之前说……别杀。”

小亚历山大诧异地看了乔治队长一眼,又回头看了看那被士兵架着,已经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大团长雨果。

“卫兵。”

“在!”

“把这个家伙关起来,别让他死了。”

“是!”

第六十八章 有思想的军队(上)

“马克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希什曼落水之后,康斯坦察的舰队停留在了黑海上。

虽然经过军医的检查之后,确认的伯爵大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何喝入了太多海水,现在嘴里还在不断吐着白沫,在灌入牛奶再次催吐之后,情况已经好了很多。

不过希什曼依旧昏迷着。

这次出征,身为四大营总司令的安德烈,和卫戍军总司令的老亚历山大都没有来。

原本职位最高的圣殿骑士团大团长雨果,这时候正在船舱里关着,而且他并没有被授予军衔。

这一堆军官之中,身为少将的二营长马克,居然成为了军衔最高的人。

虽然在职位上,众人并不受二营长马克的指挥,但伯爵大人建立的军衔制度,在军校学习的时候就已经再三强调过了。

出现了意外情况,以军衔最高者为临时长官。

所以这支前往耶路撒冷的六千多人的远征军停留在海上,指挥权完全交到了二营长马克的手中。

马克虽然是出身行伍,但康斯坦察的小兵现在都知道一些政治上的小道消息,马克身为二营长,哪里会是一个只知道打仗的白痴。

要不然也不会得到希什曼的欣赏,给了他一个少将军衔。

马克连忙召集了各个高级军官,主持召开了一场临时军事会议。

现在这个房间里面的,有少将二营长马克,上校一营长安东,少校副总参谋长小亚历山大,少校近卫队长乔治,还有两营的各个中校大队长、少校中队长,以及其它校级以上军官。

另外本神父虽然没有被授予军衔,但伯爵大人事先已经交代过关于他的事情了,乔治队长和小亚历山大,作为一起去过瓦拉几亚城堡的人,明白这个神父的分量,所以也让他过来参加了本次会议。

“各抒己见吧。”

二营长马克作为最高长官,首先发言道:“去,回,还是等,大家都讨论一下。”

“关键是要弄清楚,这事是谁指使的。”

作为同职务的一营长安东接话道:“应该不是雨果大团长。”

“我当然知道不是,这么疯狂的手法,他还不如直接叛乱算了。”

二营长马克说道:“但现在怎么办?总要找一个人来背这个黑锅吧?不然士兵们怕是要对圣殿骑士团的那些人动手了!”

“我认为不能把帽子扣在大团长雨果头上。”

小亚历山大皱眉道:“伯爵大人昏过去之前也说过,不要杀他,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众人默然,他们都知道,如果把这个事件扣在了大团长雨果的头上,那康斯坦察刚刚建立起来的重骑兵队伍,还没有上战场,就会遭受沉重的打击。

至少其它的士兵们,不会再信任重骑兵们了,把那些有战斗经验的圣殿骑士剔除出去之后,还要多久才能再次形成战斗力呢?

恐怕能不能重新组建起来,还是个问题。

“那怎么办!”

一名高级军官锤了一拳大腿道:“我们看到的人都明白,那个圣殿骑士团的刺客,肯定是蓄谋已久,就等着有一个机会能够接近伯爵大人,并没有人去指使他,可士兵们会相信吗!”

一个将伯爵大人视为渎神魔鬼的狂热刺客,实施了一场异常粗糙、但是却险些成功的暗杀,现在居然会导致纪律如铁的康斯坦察军队,有了哗变的迹象。

小人物,有时候也能掀起大波澜。

“还有一个办法。”

小亚历山大银牙一咬,说道:“转移到其他人的头上。”

“谁?”

二营长马克问道:“教宗?鲍德温四世?阿莱克修斯皇帝?”

小亚历山大向乔治队长问道:“那个刺客的情况调查清楚了吗?”

“清楚了。”

乔治队长说道:“他叫吕克,大团长雨果的扈从,也是法兰西人,出生在香槟。”

“好。”

小亚历山大扫了一眼众人,说道:“就对士兵们说,是法兰西王菲利普派过来的刺客,一直潜伏在圣殿骑士团中,此次刺杀,是为了栽赃大团长雨果,让康斯坦察军队分裂。”

乔治队长看了看本神父,发现自己这些人在讨论这样的问题,本神父那暴脾气,居然还坐着一动不动,也就放下了心来。

二营长马克担忧道:“士兵们会相信吗?法兰西离康斯坦察这么远,而且不久前还与康斯坦察建立了贸易协议,为什么要来杀伯爵大人呢?”

“因为法兰西国王菲利普,曾经向阿莱克修斯皇帝提议,迎娶长公主安娜。”

小亚历山大不露声色道:“就说阿莱克修斯皇帝中意伯爵大人,拒绝了法兰西王菲利普的提议,由此生恨,于是派刺客来暗杀。”

“理由太牵强了。”

二营长马克还是有些担心。

“是有些牵强,但如果在坐的各位都统一口径的话,士兵们就会相信。”

小亚历山大说道:“各位长官,军事学院有一门课程,叫反间谍入门,大家应该都修过这门课吧?间谍们是如何让让毫无根据的谣言,变成人人相信的真理,相信不用我多做赘述了。”

众军官默然。

“能不能……”

一名大队长问道:“让鲍德温四世来负这个责呢?”

“可以是可以,但牵涉到太多了。”

小亚历山大说道:“如果说是法兰西王的话,那嫌疑顶多是圣殿骑士团里面的法兰克人,毕竟不占多数,但如果说是鲍德温四世的话,圣殿骑士团效忠他那么久,就全部都脱不了干系了。”

众人闻言,均点了点头。

“好吧,那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了,就如副总参谋长亚历山大少校所说,刺客是法兰西王菲利普派来的。”

二营长马克及时做了总结发言,继而又道:“现在是去留的问题了,我们是按原计划直接去塞浦路斯岛,还是回到康斯坦察,亦或是……在黑海原地等待呢?”

“不能等。”

小亚历山大当即说道:“飘在黑海上太危险了。”

“同意。”

乔治队长也附和道。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关于伯爵大人是如何浮上来的,现在军队里面众说纷纭。

身为亲手将希什曼从黑海中拉上来的乔治队长,坚定地说是上帝怜悯伯爵大人的仁慈,让黑海的鲸鱼将伯爵大人驮出了海面,这才让伯爵大人得以幸存。

但是乔治队长看得真真的,那把伯爵大人驮出海面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鲸鱼。

虽然没有看清楚,但那在月光下的黑影,确实是一个人的形状。

幸好当时在小船上的人,都是去过瓦拉几亚城堡的近卫队员,所以乔治队长立即封锁了这个消息,只告诉了小亚历山大一人。

黑海里,是真的有怪物的。

难怪关于黑海中海妖的传闻越来越多,最近甚至连被希什曼教导成无神论的康斯坦察人民,都已经开始说起了这件事情。

虽然那怪物救了伯爵大人一命,但依旧不能掉以轻心。

要么走,要么回。

绝对不能等。

“我建议回康斯坦察。”

小亚历山大说道:“伯爵大人现在的情况,最好是回到康斯坦察修养,等到身体无碍之后,我们再去塞浦路斯。”

“诸位,我在想一个问题。”

二营长马克敲着桌子问道:“如果我们回到了康斯坦察,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全康斯坦察的人都会知道,不,全欧洲的人都会知道,伯爵大人被刺杀,身受重伤的消息。”

众军官各自思考着,一营的一名大队长问道:“将军,有什么关系吗?”

二营长马克继续道:“我先不说康斯坦察的人民会做何反应,也先不谈我跟法兰西王国的关系如何处理。”

“但如果!”

二营长马克语气加重道:“我是说如果!伯爵大人虽然暂时无碍,但是万一出了什么变故,伯爵大人蒙上帝召唤,我们该怎么办?”

“伯爵大人没有继承人!”

二营长马克面色凝重道:“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做?”

这一句话,将在场所有人从思绪中吓醒。

是的,刚刚大家思考的所有问题,都是在伯爵大人活着的前提下,如果伯爵大人出现了意外呢?

再不愿意去想,也不得不去想这个后果。

“长官,您的意思是……我们去塞浦路斯岛?”

小亚历山大面沉如水,问道:“即使去了塞浦路斯,伯爵大人依旧没能醒过来,我们又该怎么办?这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能!”

二营长马克道:“因为那时候,即使伯爵大人魂归天堂,只要我们不说出去,那也没有其它人会知道,到时候我们就能掌握主动权,有条不紊地处理善后事宜。”

二营长马克,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甚至是有些露骨了。

这个处理善后事宜,有很多种的意思。

善后的事,会有很多种。

来处理这些事的人,也会有很多人。

可是如果伯爵大人死在塞浦路斯岛的话,那处理善后事宜的人,只有自己这一支远征军了。

大部分人都听懂了二营长马克的意思。

小亚历山大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身旁的乔治队长脸色煞白,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

伯爵大人死后没有继承人,按照康斯坦察宪法的规定,那大议会就会成为康斯坦察最高权力机关。

伯爵大人手中的立法权和司法权,也会分别转移到大议会,和最近建立的康斯坦察最高法院的手中。

二营长马克的意思很简单,如果伯爵大人出了意外,军队,要做好和大议会争权的准备。

第六十九章 有思想的军队(下)

“将军,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小亚历山大怒视着二营长马克,说道:“伯爵大人虽然还没有转危为安,但现在可是情况良好呢,你是想让我们跟大议会决裂么?”

“副总参谋长,你不会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吧?”

二营长马克看了一眼周围沉默的军官们,说道:“虽然现在的军衔最高,指挥权应该当在我手里,但既然我把大家一起找过来,当然都是为了大家的未来着想的。”

“未来?”

小亚历山大质问道:“我们的未来,就是凭着现在的六千人,在你的带领下,跟大议会交战吗?将军?”

“我再次申明,这不是为了我个人。”

二营长马克说道:“康斯坦察城中,还有三营跟四营,有狩猎队,有轻骑兵和弓骑兵队,而且还有安德烈和亚历山大总司令,我凭什么跟他们对立?难道远征队的六千人,会因为我一句话背叛康斯坦察吗?”

“如果你们还是怀疑的话……”

二营长马克拍着胸脯道:“我现在就可以给安德烈总司令,给亚历山大总司令,还有尤朵拉夫人送去密信,副总参谋长,你认为他们会不会赞成我们呢?”

小亚历山大沉默了,他对大议会的那群商人并没有什么好感,他刚刚也想过,如果伯爵大人真的不幸身亡,那么康斯坦察的大议会,肯定会因为副议长的那一票,而被商人团所控制。

伯爵大人在的时候,副议长一直很本分,但如果伯爵大人真的去世,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小亚历山大不会忘了,副议长,可是威尼斯人!

尤朵拉夫人对康斯坦察并没有继承权,但是她毕竟是狩猎队出来的人,而且一直代表了军方。

如果自己这一些人能够像二营长马克说的那样,抢占先机,让尤朵拉夫人掌控康斯坦察的话……

至少不会让康斯坦察,让那些威尼斯人染指。

小亚历山大沉默了良久,抬头看着二营长马克说道:“你先把信写了。”

二营长马克舒了口气,向着其它人问道:“还有谁有问题吗?”

所有的军官都默默点头,他们不管来自哪里,在何处出生,但都只认可自己是康斯坦察人这个事实。

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

为了不让威尼斯人控制康斯坦察,自己这些人必须在这个关键时刻站出来。

虽然这会有悖康斯坦察的最高宪法,但伯爵大人说过,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一切都是那么合理。

“写好了。”

二营长马克将羊皮纸递给了小亚历山大,说道:“副总参谋长,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如果伯爵大人去世,那么小亚历山大一切的光环都会褪去,陆军总参谋部,麾下没有一兵一卒。

但小亚历山大虽然军衔不高,背后却还站着极有威望的老亚历山大总司令。

所以这种时候,一定不能轻视了他。

小亚历山大看完那封措辞委婉的书信,没有说什么,在羊皮纸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将书信递给了下一个军官。

所有的人都传递着那封羊皮信,军官们看完后都沉默着,签名,然后将信递给下一个人。

当所有人都看完了那封信、并签完名之后,整个房间鸦雀无声,只能听见船舱外滚滚的波涛声。

二营长马克看了一眼众人道:“没有异议,我就派人送信回去了。”

“等等!”

就在这时,本神父突然说话了。

众军官看着这个魁梧的神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陌生的家伙会有资格坐在这个会议室中,他的来历、过往、甚至是名字,大家都不知道。

只看着那魁梧的身材,上了战场应该是一把好手。

“本神父。”

小亚历山大知道这个本神父,如果发起狂来,是有能力让这个房间里的人没一个能活着走出去的,于是小心地问道:“您还有什么问题吗?”

看到小亚历山大对本神父的态度,二营长马克也回过神来,笑着问道:“神父先生,还有事吗?”

只见本神父拿出了一个事物,递到了二营长马克的手中,说道:“把这个也送回去,给修道院的妮娜修女。”

二营长马克看着手中的事物,发现这个本神父一直没人注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也写好了一封信。

二营长马克问道:“我能看看吗?”

“随意。”

本神父点点头。

“谢谢。”

二营长马克扫了那羊皮信一遍,看向本神父问道:“神父先生,您想让妮娜小姐过来?”

“是的。”

本神父说道:“妮娜修女,能够救伯爵大人的命。”

“神父先生,我不知道您的这份判断从何而来,但是抱歉,我只能拒绝。”

二营长马克将那羊皮信放到了桌上道:“太冒险了,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您怎么保证妮娜修女不会泄露这里的消息?”

本神父皱眉道:“我只写了军中有人溺水,需要妮娜修女的救治。”

二营长马克摇头道:“但是有心人会猜到的。”

“我在信的最后写了,让她跟着信使偷偷过来,不要声张。”

“这有用吗!”

“妮娜修女能救伯爵大人的命。”

“您为什么这么肯定!”

二营长马克反驳道:“神父先生,就因为您这一句话,远征军六千人都会跟着您一起冒险。”

“不,我不这么认为。”

小亚历山大插话道:“马克将军,妮娜小姐不会走漏消息的,而且关于妮娜小姐的医术,本神父以前受过很严重的致命伤,都是妮娜小姐医好的,我认为有必要让妮娜小姐过来一趟。”

二营长马克看了看小亚历山大,又看了看本神父脖子上骇人的伤疤,最终还是点头,将两封信交给了卫兵,说道:“知道该怎么做吧?”

“知道!”

那卫兵敬礼道:“保证完成任务!”

“去吧。”

“是!”

卫兵推门离开。

“那么诸位。”

二营长马克说道:“我们现在按照计划,前往塞浦路斯岛吧。”

“等等。”

就在众军官都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本神父又是一声叫停,打断了所有人的动作。

“不准走。”

本神父没有做任何解释,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就在这里,等着妮娜修女过来。”

“什么!”

二营长马克再也忍受不了本神父这种越俎代庖的行为,有些恼怒道:“你想让我们的舰队,就这样在黑海上飘着吗!”

“我们刚出发半天。”

本神父说道:“信使一个来回,最多一天,为什么不能等?”

“我们在航道上!”

二营长马克指着窗外道:“这里经常会有商船经过!我们就这样停在这里,然他们看见了的话该怎么办!消息传回康斯坦察,大议会起了疑心,我们怎么回答!”

“不准走。”

本神父完全把这些话没记在心上,只是面无表情地说道:“妮娜修女来了,伯爵大人才会安全。”

“荒谬!”

二营长马克无法接受本神父这样奇怪的要求,转身往门外走去。

“站住!”

本神父拿起十字杖,挡在了门口,颇具一夫当关之势。

“你想干什么!”

二营长马克怒喝道。

康斯坦察的军官们并不认识本神父,他们也都带着敌意看着这个奇怪的神父,纷纷作势要拔出自己的佩剑。

“住手!都住手!”

小亚历山大连忙拦在了两人之间,一旦和本神父起了冲突,这一屋子的高级军官怕是会被本神父杀得干干净净。

那十字杖可是能将女公爵那种钢筋铁骨的人砸成两瓣的。

这些军官虽然都受过良好的搏击训练,是一顶一的好手,但在船舱这样狭小的空间内,本神父只需要将那十字杖用力一扫。

这些军官只怕是会被当场拦腰砍断。

这种时候,千万不能发生火并,无论哪一方出现伤亡,都是小亚历山大不愿看到的。

“神父先生,您既然能受伯爵大人的赏识,我就希望您记住一句话。”

二营长马克语气不善道:“康斯坦察的利益高于一切!”

本神父怒道:“伯爵大人现在快死了,他才是康斯坦察的最高利益!”

“伯爵大人说过,两害相权取其轻!”

二营长马克也愤怒了:“为了等你那个妮娜修女,让伯爵大人就这样在海上飘一天?只有早日到达塞浦路斯岛,我们才能更好地救治伯爵大人!”

就在小亚历山大想要劝架的时候,船舱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众人一看,只见刚刚派出去送信的那名卫兵突然出现在了门口。

怎么了?

二营长马克问道:“中士,怎么突然回来了?快将信送出去!”

“等等!”

本神父看着那卫兵说道:“我们在海上等你们,一天之内把妮娜修女带过来。”

二营长马克喝道:“你只需要执行我的命令,中士,我是少将!这里我的军衔最高!”

“不……不是的……营长……不,将军……”

那卫兵眼中含泪,似乎快要哭了出来,断断续续道:“伯爵大人……伯爵大人醒了……”

“什么!”

船舱中的众人大喜。

“赞美太阳!”

“上帝,上帝保佑!”

“上帝保佑!”

“哈哈哈哈哈……”

刚才还紧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了祈祷声和军官们粗犷的笑声。

“感谢上帝……”

二营长马克脸上的表情也如释重负,欣慰地笑了起来,不过那笑容瞬间便在脸上凝固,连忙向那卫兵问道:“信呢?那两封信呢?”

“在伯爵大人那里。”

“什么!”

第七十章的历史(上)

康斯坦察的一大堆高级军官,跪在了旗舰的甲板上。

不是因为他们喜欢跪在这里,因为伯爵大人房间中,人多得已经跪不下了,他们只能跪在甲板上,一声不吭。

房间中,除了本神父还站着之外,其他的人都跪在了地上。

因为伯爵手里的羊皮信上,有着他们的名字。

“起来吧。”

希什曼虽然醒了,但还是非常虚弱,声音虽小,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地上多冷啊,站起来。”

没有一个人敢站起来。

希什曼眉头微皱,不是因为军官们的反应,而是他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有些疼痛,肚子里空空如也,但却满嘴恶心的奶腥味。

不知道那些军医从哪里找来的土办法,居然用热牛奶给自己催吐。

希什曼从落水到获救,意识基本上都是清醒的,所以他很小心地,没有让太多的海水从自己的气管灌入肺部。

上天保佑,千万不要得肺炎。

希什曼看着这些高级军官们,悠悠道:“这次你们没有选择正确的答案,但是也并没有选择错误的,问题出在我这里,不怪你们。”

众军官俯首,一言不发。

希什曼这次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才发现自己打造出,自以为千山万水、铜墙铁壁的康斯坦察,在自己去世之后,居然如此地脆弱。

当然这个脆弱是有原因的,现在的康斯坦察看似强大,但希什曼却没有一个合法继承人,所以一旦希什曼出了意外,那康斯坦察就会从内部开始瓦解。

比如刚才,远征军的军官们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大议会争权。

他们的出发点没有错,副议长身为威尼斯人,就连希什曼自己都不太能摸清他的忠诚,这些军官们完全有理由怀疑副议长会操控大议会。

更何况副议长确实有那个能力。

军官们做出这个选择确实无可厚非,各种应对方式也算是勉强得当。

虽然这样做,可能会让希什曼苦心建立起来的大议会一夜之间崩塌,康斯坦察将会由军队统治,变成一个警察国家。

但康斯坦察的财政收入,是以商业为主,军官们这么做,虽然能够在短期内保护康斯坦察的利益,但实在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现在的康斯坦察,离不开那些商人们。

这种微妙的平衡,只有希什曼能够掌控,一旦被打破,康斯坦察要么被商人控制,渐渐被其它的商人共和国蚕食;要么就是被军队和农民控制,遭到商人们的抵制,变成一个农业国家。

希什曼说得没错,问题确实是出在他的身上。

他没有为自己死亡之后的康斯坦察,树立起一个核心的发展方向,

“我说了起来。”

希什曼猛咳两声,吐出了一口杂着海水的浓痰,说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这句话确实是我说的,你们没有做错,甚至还超出了我的想象,不用自责。”

希什曼最反对军队干涉政治,但这一次不一样,是建立在自己已经死了的基础上的。

而且……

希什曼看着手中的羊皮信,这封信是寄给安德烈、老亚历山大以及尤朵拉的。

有尤朵拉这个名字,那至少说明,这些军官对自己的忠诚,是完全没有问题的,不用太过苛责了。

“站起来!”

希什曼说出这句中气十足的话,又猛咳了两声道:“军队的跪拜,我记得已经取消了,起来!立正!”

听到最后“立正”两个字,军官们像条件反射一样站了起来,立正站定。

“本神父。”

希什曼把一个纸封放到了本神父的手中,说道:“我刚刚新写了一封信,连带着你的那一封,都在这里面,让人把它蜡封好,送回去给安德烈总司令。”

“是。”

本神父拿起了那纸封,穿过那些高级军官身边,走出了房间。

“咳咳咳……”

希什曼又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伯爵大人!”

这时候只有身为近卫队长的乔治,可以独自走动,他将痰盂捧起,放到了希什曼的跟前。

“我刚刚那一封信,已经把这里的情况都告诉了康斯坦察的。”

希什曼看着一众高级军官道:“只是关于我的情况,不包括你们的。”

众军官闻言,知道伯爵大人是真的不准备追究那件事了。

“二营长。”

“在!”

“嗯。”

希什曼让乔治队长用枕头将自己上半身垫了起来,坐在了床上,看着二营长马克,微微点头道:“你做一个营长屈才了,你其实更适合坐在大议会里面。”

“伯爵大人,我……我……”

二营长马克有些惶恐不安。

“没有其它意思。”

希什曼解释着,又说道:“但是以后要学会目光放得长远点,商人、军队、农民,康斯坦察哪一样都不能缺。”

希什曼这些话是出自真心的,就二营长马克这种政治嗅觉,完全有能力在大议会中有着一席之地。

“是!”

二营长马克明白了伯爵大人并不是捧杀自己,但还是有些心虚,毕竟自己刚刚的行为,已经可以被视为反贼了。

“小亚历山大。”

“在!”

“你……”

希什曼看着这个自己精心培养的年轻军官,说道:“这次表现得还不错,记住以后,除了我让你保密的之外,有任何事情,都不要瞒着你叔叔。”

“是!”

小亚历山大应声道,这也算是夸奖了吧?

其它的人,像一营长安东,还有那些发表过想法的高级军官们,希什曼一一给予了批评或是赞赏,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找个地方靠岸。”

希什曼说道:“色雷斯离我们不远吧?在那里靠岸,等着妮娜小姐过来。”

“伯爵大人!”

二营长马克说道:“在色雷斯靠岸的话,可能会引起拜占庭帝国的警觉,我们这么多人,很难隐藏踪迹……”

二营长马克说这话,也是在为自己之前坚持要去塞浦路斯岛而解释。

“我知道。”

希什曼轻轻一笑道:“我也没准备瞒他们。”

啊?

“传令下去。”

希什曼说道:“在全队前往色雷斯靠岸,大张旗鼓一点,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伯爵大人遇刺,身受重伤,需要调养。”

“哦,对了,还有。”

希什曼突然记了起来,对着二营长马克说道:“马克将军,把那个刺客说成是法兰西国王的人,这个计划不错,值得表扬,就按你之前说的去执行吧。”

“是!”

“你们都各自回到船上去吧。”

希什曼说道:“小亚历山大,你留下来,乔治队长,把本神父叫进来。”

“是!”

众军官纷纷走出了房间。

乔治队长把本神父带了进来,现在房间里就只剩下四个人了。

这四个人,都是去过瓦拉几亚女大公城堡的人。

“说吧,乔治队长。”

希什曼问道:“你们是怎么把我救上来的。”

“报告伯爵大人……是…”

乔治队长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况,小心道:“那个把您从海中驮出来的东西,在火把下的黑影……是人的形状……”

“鱼人啊……”

希什曼从枕头底下,拿出了本神父交给自己的,那本“上帝之书”,在里面翻找了一会儿,然后将书页对向乔治队长说道:“是这样的吗?”

“啊!”

乔治队长惊讶地看着那页纸上,画着一个相貌丑陋、长着鱼鳍、而且全身被鳞片覆盖着的怪物,叫出了声来:“啊!伯爵大人,就是这个!一模一样!”

那就没错了……

这本“上帝之书”上所画的怪物,甚至比自己以前看到的,自己父亲那本笔记上的东西还要多,那样貌也更加令人反胃。

希什曼看向本神父,问道:“本神父,这本书是从哪儿来的?”

“罗马很多年来,一直都在调查那些怪物的踪迹。”

本神父解释道:“历代教宗们,把调查的结果,都写在一本书上,并组织异端裁判所的人前去消灭这些怪物,但十年前,这本书从罗马不翼而飞,没有人再见过它,罗马失去了这些怪物的所有资料,只能重新调查。”

希什曼问道:“是您把这本书从罗马拿了出来?”

“是的。”

本神父点头道:“异端裁判所的人,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肃清怪物的活动了,他们占有这本上帝之书,却丝毫不作为,我自当代替上帝,对这些渎神的怪物降下神罚。”

罗马在末日来临之际,还真能成为人类的文明之盾啊。

希什曼问道:“这书上有很多奇怪的圆圈标记,都是什么意思?”

“黑色的圈,是以前异端裁判所的人画上去的,代表了这种怪物已经被消灭,圈下面小点,的代表了那次肃清活动的阵亡人数。”

本神父一边说,希什曼一边翻看着那本上帝之书,上面每一页上的符号,似乎都将一场场惨烈的战斗重现在自己的面前。

最多的一个圆圈下面,足足有十几个小点。

“本神父。”

希什曼问道:“异端裁判所的人,都跟您一样吗?”

“以前是一样的。”

本神父答道:“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是一把钝刀了。”

什么东西,能够杀死十几个本神父这样的高达?

希什曼不寒而栗,问道:“那这些红色的圈是什么意思?”

“那是我勾上去的。”

本神父说道:“是我被罗马流放之后,独自消灭的怪物。”

第七十一章的历史(下)

希什曼手中的这一本上帝之书,记录着在太阳消失之后,人类与那些恐怖怪物抗争的史诗。

令希什曼哭笑不得的是,他知道这些怪物们,跟自己先祖有着很深的渊源。

但此刻的希什曼却又产生了怀疑,这些恐怖的东西,真的是自己先祖弄出来的吗?

人类怎么能够造出这些可怕的生物?

希什曼看着那书上画着的各种怪物的形象,其中有一个长着触手的大鱿鱼,希什曼心想你怕不是克苏鲁吧?

很幸运,这只大鱿鱼的旁边,已经被画上了圆圈,这代表着它已经被罗马异端裁判所的人给消灭了。

圆圈的下面,有着五个小点。

那代表了五条人命。

希什曼无法想象,面对这种不可名状的怪物,几百年来罗马的异端裁判所,是如何与这些怪物交战、并且杀死它们的。

过程一定非常地血腥且残酷。

自己那个作孽的老祖宗啊……

但是希什曼翻看了这本书之后,发现大部分的怪物,都已经被标注上了已经消灭的标记,这算是希什曼近段时间以来,听到的最好消息了。

“本神父,我问您个事。”

希什曼合上了手中的上帝之书,说道:“我很很感激您将这本书交给我,而且我也明白您的意思,是想让我代替罗马,帮助您完成这伟大的事业,但是我想问您一件事,这是不是代表着,您对教宗猊下也失去信心了?”

希什曼看着本神父问道:“您这次回罗马,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本神父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们不会再肃清剩下的怪物了。”

“这个您刚刚已经说过了。”

希什曼说道:“那是以前,您认为异端裁判所的人不再尽到自己的职责,所以您遭到了罗马的驱逐,并且偷走了这本书,但当时你只是认为教宗猊下被蒙蔽了,那么现在呢?”

“现在……”

本神父双眼微眯,双眸寒芒毕露,说道:“罗马,已经跟这些怪物同流合污了。”

“同流合污!”

另外三人均是一惊。

“具体一点,本神父!”

希什曼忙问道:“怎么个同流合污?”

“罗马,在研究那些怪物……他们在做一些令人作呕的实验。”

本神父寒声道:“这事教宗猊下不可能不知道,他在纵容那些家伙……”

“实验?”

希什曼追问道:“什么实验?”

“据说有人告诉教宗猊下,那些那些怪物的身上,有着永生的力量。”

本神父的话语中带着怒意:“教宗猊下相信了那些异端的胡言乱语,背弃了上帝的荣光,开始追求永生了……”

“这怕不是最近的事情了吧?”

希什曼说道:“本神父,你之前说,在你被驱逐出罗马之前,异端裁判所的人,就不再肃清这些怪物了。”

“是的,我也想到了。”

本神父漠然道:“罗马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背叛了上帝。”

这个消息希什曼并不是非常意外,当他听到“永生”这两个字的时候,就知道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古往今来,多少的帝王为了这两个字而陷入了疯狂,尤其是当异端裁判所的人,见到了那些已经活了上百年甚至更久的怪物的时候,自然也会更加相信永生的存在。

上层开始腐化,那么下面的这些人无论再虔诚,也只能收手待命,只有本神父一个人偷走上帝之书,走上了这条异常凶险的自我救赎之路。

可希什曼知道,永生是不存在的,在现代的生物学观点来看,只要是有机体,就会出现衰老,没有什么生命体能够达到永生的地步。

虽然女公爵的出现,打破了希什曼的一些固有常识,但他依旧不相信永生的存在。

所以他觉得罗马的人很愚蠢。

但是乔治队长和小亚历山大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们都见过女公爵,那过了数百年还青春依旧,不是永生又是什么?

“本神父。”

希什曼又问道:“罗马是怎么研究的永生,你亲眼见过吗?”

“我这次回去见到了,很恶心。”

本神父用冰冷的语言描述道:“将那些怪物的肉块割下来,让人吃下去,或者用针线缝合嫁接到活人的身上、将怪物的血液注入到人类的身体里,用来观察那些人的反应,更甚至是想到了让怪物与人类杂交,看看能否出现一个新的物种……”

这完全已经是生化实验了。

中世纪的生化实验室?

希什曼问道:“有人活下来了吗?”

“有,将怪物的组织嫁接到人类身上的那个家伙没有死,那块肉在他的身上活了过来。”

本神父说道:“不过那人很快便发疯了,他们撬开了那人的脑壳,发现里面已经被一种奇怪的虫子吃光了。”

我的上帝啊……

希什曼听着都觉得想吐,这完全是草菅人命。

“看来教宗猊下想要得到永生,还得过些日子。”

希什曼试着用微笑缓解一下气氛。

小亚历山大开口道:“伯爵大人,海里的鱼人,我们怎么办?”

“我被那些鱼人救了,说出去我自己都不信。”

希什曼摇头道:“我老爹可是死在了那些鱼人的手上呢……”

“伯爵大人。”

乔治队长道:“那些鱼人,难道对您没有恶意?”

希什曼摇头,在女公爵那里吃过一次亏,自己再也不会在同样的地方跌倒第二次了。

那些浪漫而不切实际的想法,希什曼已经将它们完全抛弃,即使这次真的是你们救了小爷,也别想着让自己就这么轻易相信你们。

“快点靠岸吧。”

希什曼趟了下去,疲惫道:“在海上飘着,我有点心慌。”

“伯爵大人!”

二营长马克轻轻敲着门道:“伯爵大人,您没事了吧?”

乔治队长走过去,将房门打开,问道:“马克将军,你有什么事吗?”

“伯爵大人!”

二营长马克敬礼道:“士兵们有些异常,他们希望见您一面……”

“知道了。”

希什曼点了点头。

小亚历山大担忧道:“伯爵大人,那些士兵……”

“没关系,小亚历山大。”

希什曼说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扶我起来,如果这些士兵今天不见我一面,是不会执行靠岸命令的。”

康斯坦察的军队,还是存在着以下克上的隐患啊,自己明明已经重申军纪了,却还是没能避免。

不过这也证明了这些士兵的忠诚,在伯爵大人出了意外的时候,就算是上级了命令,他们也会违抗。

军官篡权这种事情,在康斯坦察是永远不可能发生了。

希什曼在小亚历山大和乔治队长的搀扶下,换上了一身羊绒大衣,打开门面对着凛冽的海风,希什曼还是不由地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

“伯爵大人!”

小亚历山大担忧道:“您露一面就回去吧。”

“大军在外,主将岂能退缩。”

希什曼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道:“扶我到船头。”

“是……”

小亚历山大和乔治队长一起搀扶着,将希什曼架到了船头。

希什曼双手扶着一旁的船檐,勉强自己站住了。

“点火把!”

小亚历山大下令道。

“点火把!”

“点火把!”

一个个火把在希什曼的四周点燃,让他笼罩在一片火光之中。

“快看!是伯爵大人!”

“真的是伯爵大人!”

其它船上的士兵看到了希什曼的身影出现,纷纷高兴地大叫。

“伯爵大人没有事!”

“真的没有事!”

“赞美太阳!”

“那真的是伯爵大人!”

希什曼向着一众士兵挥手致意,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强忍着不让自己咳出来,实在忍不住的时候,就背过身去,不让士兵们看到自己虚弱的样子。

“伯爵大人!”

“伯爵大人!”

即使是在这空旷的黑海之上,士兵的声音依旧显得那么热烈。

希什曼感觉自己全身似乎充满了一种奇妙的力量,不由得想要仰天大笑。

真想叫一句:谁敢杀我!

希什曼正闷笑着,船队行驶着,已经能够看到陆地了。

终于要安全了。

希什曼看着四周,眼神在一个地方突然停下了。

他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又拍了一下自己脑袋,就像是在检测一下自己是否尚在梦中。

不是梦吗?

希什曼喃喃道,那自己看到了什么?

就在不远处的礁石上,希什曼看到了……一团光。

那是一团绿色的光,就像是深海之中,灯笼鱼用来吸引猎物的那种幽光。

冷寂而鬼魅。

被那幽光包裹着的,好像是一个人。

不,那不是一个人。

是一个鱼人。

是一个美人鱼。

不是上帝之书上画的那种恐怖生物,而是童话故事中的那种美人鱼。

那种上半身是美女,下半身是鱼尾的那种……最经典的美人鱼形象。

希什曼盯着看了一会儿,并没有看清楚那女子的相貌,但潜意识里觉得那美人鱼一定非常美丽。

没有人看到吗?

希什曼看了看,自己身边没有其他人,小亚历山大和乔治队长在甲板上警戒着,其它船上的士兵们,目光都注视着自己。

真的没有人看见吗?

漆黑海面,礁石上的一抹幽光,应该很显眼吧?

希什曼回头,却惊讶地发现,那礁石上的幽光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块布满苔藓的冰冷礁石。

礁石上没有人,没有鱼,更没有美人鱼。

第七十二章 亡者归来(上)

“希伯来先生!希伯来先生!”

“好消息!好消息啊!”

“哈哈哈!真是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哈哈哈哈!”

“国王陛下,什么消息?”

希伯来正在房间中稳坐,思考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却没想到匈牙利的国王此时一惊一乍地闯了进来。

“希伯来先生!我们的机会来了!”

大腹便便的匈牙利国王大笑道:“您还不知道吧?希什曼那个恶魔,带军队参加十字军,船队到达黑海的时候,希什曼受到刺杀,听说已经身受重伤了!哈哈哈!”

希伯来听到关于自己弟弟的这个消息,并没有表现得有多么兴奋,而是皱眉问道:“国王陛下,消息可靠吗?”

“可靠!绝对可靠!”

匈牙利国王这个满脑肥肠的大胖子,拍着自己厚实的胸脯道:“外面已经传疯了,前几天康斯坦察的舰队紧急停靠在色雷斯!想必是正在抢救命悬一线的希什曼呢!哈哈哈哈!”

“几天前?”

希伯来双眼有神,问道:“具体是几天前?”

匈牙利国王说道:“呃……这个我就不是特别清楚了,时间应该不是太长。”

希伯来又问道:“是谁派出的刺客?查清楚了吗?”

“哈哈哈,是法兰西王菲利普,这个阴险的家伙,居然在圣殿骑士团里面埋下了自己的钉子。”

匈牙利王大笑道:“这个老家伙,隐忍了这么久,还假惺惺地在塞浦路斯岛等希什曼,哈哈,怕不是在等希什曼的尸体吧!”

匈牙利国王用他那油腻的双手,抓着希伯来的胳膊道:“希伯来先生,我们的机会来了啊!”

真的来了吗?

希伯来看似粗犷,实则心思极其缜密,他微笑道:“国王大人,如果换做您是康斯坦察伯爵,自己在黑海上遇刺重伤的话,您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匈牙利国王愣了一下,问道:“您是说……”

“希什曼可没有继承人。”

希伯来笑道:“如果是我的话,当然会在第一时间返回康斯坦察,做好所有善后事宜,以备不测,您认为呢?国王陛下?”

“对,对。”

匈牙利国王连连点头道:“可为什么他们要停在色雷斯,而不回到康斯坦察呢?”

“只怕是要给我们造成一个,康斯坦察十分空虚的假象,引诱我们去进犯吧?”

希伯来冷笑一声道:“看来我的这个弟弟,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

“察觉到了?”

匈牙利国王可是被康斯坦察坑害过好多次了,立刻警觉了起来,问道:“希伯来先生,您不是说,希什曼不知道您还活着吗?”

“我跳入多瑙河,那么多年都没有现身,他不会联想到我的,可能是其它的什么事情,让希什曼警惕了起来。”

希伯来冷哼道:“故技重施,我们会上这个当?”

“故技重施?”

匈牙利国王显然靠着他脑子里的肥肠,跟不上希伯来的思考速度,问道:“希伯来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您能跟我说明一下吗?”

这些国王,怎么一个比一个愚蠢!

希伯来看着匈牙利国王那肥腻的肚子,真想拔出剑捅上去,把那肚子里的肥油都挤出来才舒心。

塞尔维亚王、克罗地亚王是两个甘居人下的废物。

保加利亚的老国王,已经是疯癫状态了。

匈牙利的国王在自己面前,就是个蠢货。

这么多国王里面,也就波兰国王,由于经常需要与北方的异教徒和东方的库曼人作战,倒是有几分胆色,在这群废物里面,显得鹤立鸡群。

最后还是得靠着拜占庭。

但本着再小的蚊子也是肉的原则,希伯来还是耐心地解释道:“国王陛下,请您思考一下,如果我们这时候集结兵力去攻打康斯坦察,会怎么样?”

匈牙利国王完全忽略了“请您思考一下”几个字,立马问道:“会怎么样?”

希伯来压着心中的愠火道:“康斯坦察四大营,希什曼带走了两个,还剩下两个,有四千人,再加上狩猎队、卫戍军,还有他们最近正在组建的骑兵部队,您认为我们攻得下来吗?”

“诶?您不是说,已经联系了包括匈牙利在内的五大王国吗?”

匈牙利国王说道:“如果再加上拜占庭帝国的兵马,我们的胜算很大啊!”

很大?

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这个判断?

难道真想靠着自己手底下,那些征召来的农夫,就攻下康斯坦察吗?

希伯来被匈牙利国王的愚蠢气乐了,说道:“那此时,康斯坦察的远征军回头对我们背后一击,该怎么办?”

“远征军?”

匈牙利国王说道:“希伯来先生,远征军在色雷斯啊,那里是拜占庭帝国的地盘,他们会解决掉那些远征军的。”

六千人的远征军,解决掉?

那可是康斯坦察的四大营!

怕是把拜占庭的圣甲骑兵往里面填光了,都不一定能吃得下来。

他阿莱克修斯皇帝舍得下这个老本吗?

“国王陛下,您现在的想法非常危险。”

希伯来劝解道:“希什曼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觉得康斯坦察内部空虚,引诱我们发兵攻打,如果我们真的去进攻了,那就中了希什曼的圈套了。”

匈牙利国王还是没明白,追问道:“希伯来先生,什么圈套?”

“现在希什曼在明处,我们在暗处,务必要求一击致命。”

希伯来还是忍住了扇他一耳光的冲动,说道:“如果我们现在进攻,有绝对成功的把握吗?一旦失败,康斯坦察反扑,您认为我们能挡得住吗?”

“我们毕竟那么多人呢……五大王国……”

匈牙利国王似乎是明白了过来,非常没有底气地说道:“可是康斯坦察这次好不容易分兵了,而且希什曼还重伤未愈,多好的机会啊……”

希伯来心想,五大王国,名头倒是响亮,实际一个比一个草包,如果到时候失败了的话,这五大王国绝对会被希什曼逐个击破。

“国王陛下,我们现在进攻,希什曼虽然分兵,但康斯坦察的力量依旧强大,而且希什曼绝对会有所准备的。”

希伯来劝道:“这次就算了吧,时机尚未成熟,我们如果去了,只会跟那些佩切涅格人一样的下场。”

佩切涅格人的下场……

三千多骑兵无一生还。

大汗佩切涅格的脑袋,被射成了刺猬。

匈牙利国王摸了摸自己的脑勺,自己可不愿意被那些弩箭扎几个大窟窿。

“哎!”

匈牙利国王叹道:“那什么时候才会时机成熟啊……”

“恕我直言,以军事实力来看,即使有拜占庭帝国的加入,我们也很难正面对康斯坦察取胜。”

希伯来微微一笑道:“但是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时机……其实马上就要成熟了。”

“嗯?”

匈牙利国王惊喜道:“马上?什么时候?还有多久?”

“马上了。”

希伯来说着,将一张羊皮纸交到了匈牙利国王的手中。

“这是……”

匈牙利国王看着那羊皮纸上的内容,眼睛瞪得跟铜铃那么大,激动得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这是,这是他……”

“没错,您没有看错,这封信来自威尼斯。”

希伯来笑道:“那些商人,已经背弃了康斯坦察,准备加入到我们中间了。”

匈牙利国王激动道:“这……这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听说威尼斯,不是为康斯坦察捐赠了一所学校吗,他们为什么会突然……”

“那所学校,现在已经成为了我们伟大计划中的一部分了,国王陛下。”

希伯来慢慢说道:“为了建那所学校,威尼斯人已经派了很多人进入了康斯坦察,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匈牙利国王就算是再笨,也明白了希伯来现在是想做什么了。

正面无法与康斯坦察抗衡,那我们就从内部动手!

“好!好啊!希伯来先生!不愧是希伯来先生!”

匈牙利国王抚掌大笑道:“哈哈哈哈,到时候只要让这些人突然杀出,控制住城门,我们的军队就可以长驱直入,杀进康斯坦察城内,哈哈哈,好!好啊!”

匈牙利国王似乎看到康斯坦察,在自己军队的铁蹄下被蹂躏的场景了。

当年的耻辱,自己一定要全部还回去。

母马横幅酒馆的那些妓女,一个都别想跑掉,当初让自己摸一下屁股都不肯,等落到了我的手里,一定让你们这群婊子好看!

“不过啊……这只是计划的一部分。”

希伯来没有理会匈牙利国王那有些扭曲的表情,说道:“国王陛下,我可能要离开一阵子了。”

“嗯?”

匈牙利国王问道:“希伯来先生,您要去哪里?”

“这可是个秘密。”

希伯来神秘一笑道:“国王陛下,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可能就是在康斯坦察里面了……”

“啊!”

匈牙利国王的脑子,不知为何突然灵光一闪,惊道:“难道您……您是要去……”

希伯来什么也没有说,拿回了威尼斯总督的信件,转身走出门去,没有做任何停留,一直走出了城堡。

希伯来骑上了自己的爱马,朝着康斯坦察的方向飞驰而去。

第七十三章 亡者归来(下)

至高堡的大厅中,尤朵拉坐在主位上,安德烈和老亚历山大两位军方的巨头一左一右坐在下首,他们的面前正摆着希什曼寄回来的两封信。

“说说该怎么办吧。”

尤朵拉看完了那信件,扶着香额说道:“这才出去了一天,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

“尤朵拉夫人。”

三人虽然都已经非常熟稔了,但现在这种时候,老亚历山大还是规规矩矩地说道:“当务之急,是不是先让妮娜修女过去,伯爵大人才不会有性命之忧……”

“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尤朵拉点点头,妮娜的医术自己也见识过,确实非常高超,所以并不会存在什么争风吃醋的心思,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妮娜。

“伯爵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不要隐瞒这件事情,直接向全城公布吧?”

老亚历山大说道:“确实,舰队停靠在色雷斯,这事无论如何也瞒不住,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的话,我们就很被动了,倒不如先公布出去,以正视听。”

“我们还得小心,这段时间可能会有人趁虚而入。”

安德烈也点头道:“最近拜占庭帝国安静得有些不正常,怕是酝酿着什么大阴谋了。”

“现在以我们的实力,据城而守完全没有问题。”

老亚历山大笑道:“伯爵大人的信中说得很明白了,稍微小心一点就行,佩切涅格人的事情过去才一年,不会有人那么不长记性的。”

尤朵拉舒了口气道:“好吧,按照信中所说的去做吧,我会派人去通知大议会,让市政厅的人负责公布这个消息,全部的责任,让法兰西王来承担是吧?”

“前几天刚好有个法兰西商队过来。”

老亚历山大笑着摇头道:“看来他们要倒霉了。”

为了维护康斯坦察军队内部的团结,只能委屈一下这个可怜的商人们了。

“那尤朵拉夫人,我们就先告辞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安排。”

“嗯,辛苦了。”

“告辞。”

待两人离开之后,尤朵拉轻叹了口气。

伊索达尔从大厅的一扇门后走了出来,坐在尤朵拉的身边道:“尤朵拉姐姐你不用担心,伯爵大人不会有事的。”

“我本来以为,那个本神父在的话,希什曼不会出事。”

尤朵拉摇头道:“没想到这么快……早知道我就跟着一起去了。”

“尤朵拉姐姐,伯爵大人可是把康斯坦察交给你了。”

伊索达尔拉着尤朵拉冰冷的手说道:“伯爵大人信中所说的,应该是想趁着这次机会勾引那些暗中的敌人出来,将他们一举歼灭吧?”

“嗯,就跟那些佩切涅格人一样。”

尤朵拉说道:“上次还知道找个替身出城跪迎,这次是差点连自己的命都搭上了。”

“这次又不是故意的。”

伊索达尔笑道:“而且我这里有消息显示,最近匈牙利王和各国来信频繁,应该是针对康斯坦察准备采取什么阴谋了,如果这次能将他们引出来,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钓鱼执法,希什曼可是屡试不爽。

尤朵拉叹道:“希望如此吧。”

……

……

安德烈一点都不担心,虽然这次刺杀来得突然,但伯爵大人在信中说了,自己虽然受伤,但是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伯爵大人只要是这样说了,那就一定没有问题。

只要伯爵大人还活着,那所有的事情都好解决,无论是什么样的宵小之辈想要趁火打劫,自己都有信心将他们歼灭在康斯坦察城外。

只希望那些暗中准备对康斯坦察的家伙,千万不要让自己错失了这次立功的大好机会啊。

安德烈可是想着什么时候能把肩章换成上将衔,骑在老亚历山大的头上呢。

安德烈打了个呵欠,出了至高堡之后,朝着外城区的军营走去。

相比于其它两个城区,外城区可是冷清得多,街道上基本看不到有什么人在走动。

因为军人们要呆在自己的军营里面,不准随意进出,而工人们则呆在工场里,下班之后直接回到自己中城区的房子。

所以在其它的时间,外城区除了偶尔会有一些巡逻队,或者少量的农夫之外,就再也看不见其它人了。

特别是此时站在安德烈面前的,这个披着斗篷的壮汉,就更难看见了。

“能逃过城门司的检查混进来,挺厉害的。”

安德烈这种从少年时代就在军营长大的人,这么多年的熏陶之下,有时候只需要看一眼,便能知道对方有没有敌意。

所以安德烈没有第一时间拔剑,而是问道:“这位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安德烈,安德烈。”

那斗篷人摊开双手道:“我可没有绕过城门司,而是光明正大地进来的,你看,我的武器全部被收缴了。”

“嗯,那您真是遵纪守法好公民。”

安德烈打趣道:“那这位模范公民先生,能不能回答一下我刚刚的问题呢?”

“安德烈总司令,我很早以前就听说了关于您的事情。”

斗篷人笑声沙哑道:“传闻康斯坦察伯爵花了一大笔钱来买您的忠诚,有人说是一千枚金币,有人说是两千枚金币,不知道实际上是用了多少呢?”

“让您失望了,伯爵大人花了一万枚金币来买我的忠诚。”

安德烈哈哈大笑道:“您是不是也想买一下?不知道出不出得起这个价钱呢?我给您打八折。”

“太多了,实在出不起。”

斗篷人笑道:“不过我可以采取一些其它的支付方式。”

安德烈依旧大笑道:“对不起,我这人只对金币和酒感兴趣,金币能买到酒,所以我只接受金币。”

“话不要说得太绝了,安德烈……”

斗篷人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了那张有着一道恐怖刀疤的面容,说道:“如果……是一个承诺呢?”

安德烈看着那张可怖的脸,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您哪位?”

“不用假装认不出来我,安德烈。”

斗篷人笑道:“我就算是这张脸全被刮花了,你也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我来。”

安德烈队长又沉默了,他的手摁在了自己腰间的剑柄上,说道:“希伯来,你真的没有死。”

“当然没有死!”

希伯来大笑道:“当年希什曼让您烧黑一具尸体挂在城墙上冒充我,您是不是就该想到这一天了?”

“或许吧。”

安德烈按剑而立,朝着希伯来一步步走了过去,说道:“但我永远不愿意看见这一天的到来。”

希伯来摇头道:“您已经看见了。”

“不。”

安德烈说道:“只有我一个人,就不算看见。”

“您想杀了我吗?”

希伯来站在原地,看着安德烈逼了过来,说道:“我手中没有任何武器,老师,您真的会杀了我吗?”

老师这两个字一说出口,安德烈的脚步出现了一丝犹豫。

当年希伯来的剑术,是安德烈手把手教的。

这些事情在当年,包括希什曼在内的很多人都不知道。

“我明白的,老师。”

希伯来继续说道:“当年您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向希什曼提出的要求,就是放我一条生路,所以我才能活下来,我才能活到今天,我才能再次见到您,虽然我掉入了多瑙河,但您心里其实清楚,我一直都还活着……”

希伯来笃定道:“所以您不会杀我。”

“我当年做出那个决定,是为了康斯坦察。”

安德烈面无表情道:“今天我在这里杀了你,也是为了康斯坦察。”

“可是您忘了吗?”

希伯来说道:“当年您跪在我的面前,宣誓效忠于我,您都忘了吗?”

“我当然没有忘。”

安德烈说道:“但是我八年前就已经背弃了,所以这次就不算再次背弃。”

两人的距离已经非常近了,只要再向前一步,安德烈便能拔剑斩下希伯来的头颅。

希伯来摇头道:“还有机会啊,安德烈老师。”

“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安德烈冷声道:“不可能的。”

“不,有可能的。”

希伯来笑道:“您知道现在我背后有多强大的势力吗?”

“我不管有多强大的势力。”

安德烈冷笑道:“就算是上帝站在你的身后,那都是不可能的。”

“既然您认为不可能,那为什么还不往前再走一步,一剑杀了我?”

希伯来目光炯然,跟安德烈对视着,笃定道:“您不会杀我的。”

安德烈默然道:“我今天不杀你,以后我们的所有恩怨,都一笔勾销。”

“我向您保证,安德烈老师。”

希伯来笑着,旷然道:“我成为伯爵之后,康斯坦察依旧是康斯坦察,没有任何外人能够插手进来,我弟弟建立的所有制度,我都会一成不变地完全保留下来,我要的,只是伯爵的位置,只是至高堡而已,而您知道,那原本就是属于我的!”

安德烈摇头道:“希伯来,你没机会的,康斯坦察的人民不会再接受你,永远也不会了。”

希伯来笑道:“只要有您的支持就行。”

安德烈说道:“可我,也是康斯坦察的人民。”

“哈哈哈,您说得非常好!”

希伯来大笑道:“不愧是安德烈,不愧是我的老师啊!”

安德烈看着希伯来突然的大笑,表情依旧漠然,说道:“希伯来,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离开康斯坦察,永远不要回来。”

“哈哈哈,我的安德烈老师啊……”

希伯来大笑着,将一封羊皮信交丢给了安德烈,说道:“看完之后,我们再找个地方聊吧?”

安德烈接住那羊皮信,退后两步警惕着,但只往那信上看了一眼,脸色就发生了剧烈的变化,像是喝高了的醉汉一样,甚至差点没有站稳。

“老师,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希伯来走了过去,大笑着给安德烈一个熊抱,说道:“我们找个地方,继续聊下一步计划?”

安德烈面色时而惨白,时而通红,将那羊皮信揣入了怀中,说道:“去我的办公室。”

第七十四章 康斯坦察的拿手绝活(上)

“疼!疼!疼!轻点!轻点!”

希什曼躺在床上大叫道:“啊!要死了,要死了!轻点!轻点!”

妮娜在床边站着,正在给希什曼胸口的伤换药,听到希什曼的惨叫,妮娜脸上表情无辜地,有些无所适从。

“伯爵大人,我让您喝点酒,您又不喝,当然会疼了……”

“你这次换了什么药啊,我哪知道会这么疼!”

希什曼抓起一个毛巾,自己往嘴里一塞,给了妮娜一个眼神。

继续!

“唔!唔!……”

妮娜一阵手忙脚乱,终于将希什曼胸前伤口的药给换完了。

“我的妈呀……”

希什曼一脑门的汗,拔出了塞在嘴里的毛巾,看着妮娜道:“我没被淹死,倒是会被你换的药给疼死。”

没有麻醉剂的情况下,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外科手术了。

希什曼胸前的伤口,是妮娜到来之后,检查了希什曼的身体,说他的肺里面有大量的积水,如果不将那些水放出来的话,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至于怎么放,那就是在希什曼的胸口扎个洞,然后用管状物将肺部的积液给导出来。

这方法不仅是小亚历山大等人,就是希什曼这个见多了外科手术的人,也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在胸前钻个洞?

这能把人救活吗?

希什曼心里也没底,唯独本神父支持妮娜,并劝告希什曼接受妮娜的治疗。

确实,本神父被刺穿脖子后都活了下来,自己这点事情,跟他比起来应该不算什么,但是本神父是什么样的怪物?

他可是一个人屠光了瓦拉几亚女大公的城堡,并且砍掉女大公一只手的人,身体素质强得令人发指,自己这小身板能跟他比吗?

但希什曼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刚开始还只是咳痰,后来就变成了咳血,到之后呼吸都带着淡淡血腥味、并且疼痛难忍的时候,希什曼终于顶不住了。

希什曼问道:“妮娜小姐,这个手术有过成功案例吗?”

“有。”

妮娜说道:“以前有猪掉到多瑙河里去了,我就是用这个方法救活的。”

猪?

小爷可是人啊!

希什曼怀着绝望的心情,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手术。

手术很成功,希什曼最近虽然还是会咳出血痰,但像之前那样,呼吸的时候肺部如针刺的感觉,已经渐渐缓和了许多。

小命还是保住了。

中世纪的医术真是先进。

希什曼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自己能痊愈,简直是医学史上的奇迹。

难不成上帝他老人家不计前嫌,真的庇佑自己了?

那您老真是宽宏大量,小爷回到康斯坦察,有机会一定给您造个七级浮屠出来。

希什曼拉着妮娜软乎乎的小手道:“妮娜小姐,我觉得很不舒服。”

“啊?”

妮娜本来都已经在收拾药箱了,又回过头来急忙问道:“伯爵大人,您那里不舒服?”

“妮娜小姐,我……”

希什曼装作痛苦万分道:“我觉得好冷!”

冷?怎么会觉得冷呢?

妮娜感受着希什曼手掌的温度,明明比自己还要热啊,哪里冷了?

“妮娜小姐,我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希什曼表情痛苦道:“你这段时间,晚上就跟我睡在一起吧,万一出了什么紧急状况,你也好第一时间救我……”

“啊!不行,不行!”

妮娜登时羞道:“伯爵大人,我怎么能跟您睡在一起呢,您已经结婚了,而且……而且……”

诶?你这话不对啊?

听你这意思,小爷如果没结婚,你是不是就能跟小爷躺一起了?

那小爷以前岂不是亏大了?

“不是的,不要误会,妮娜小姐……”

希什曼咳了两声道:“我会让人再搬一张床过来,这样的话,就不会有其它令人尴尬的问题了。”

“啊……这……”

妮娜犹豫着,微微点头道:“那……好吧……”

以前自己为了把妮娜骗出修道院,都忙活了好一阵子工夫,现在说要跟这小妮子睡在一间房,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难不成这小萝莉也开始思春了?

“可是…伯爵大人。”

妮娜又说道:“我刚刚听外面的士兵说,待会儿就要到达塞浦路斯岛了诶……”

“啊?”

希什曼差点急火攻心,吐血三升了。

你怎么不早说!

果然房门被推开,小亚历山大走进来敬礼道:“报告伯爵大人!塞浦路斯岛马上就要到了,是否立刻登陆?”

小亚历山大啊……你要是再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小爷就能把妮娜这锅放了多年的夹生饭给彻底煮熟了。

现在估计是有点难了……

“传令下去,停船靠岸。”

希什曼只得下令道:“所有士兵全副武装,下船后立刻列阵,把康斯坦察的肌肉好好秀出来!”

“是!”

“妮娜小姐……”

希什曼只能尽量占便宜了:“麻烦扶我起来一下,我要换一下衣服。”

“嗯。”

妮娜小心地扶起希什曼,没有注意到伯爵大人故意往自己的身上贴,而是尽量不去触碰到伯爵大人的伤口,小心地为他换着衣服。

占小姑娘的便宜,实在是希什曼作为流氓的人生一大乐事。

而希什曼这边还在轻松地吃着妮娜的豆腐,塞浦路斯岛上的各个贵族,在得知康斯坦察的舰队到来,纷纷商量起了对策。

因为关于希什曼途中遇刺的消息,不单是塞浦路斯岛,现在整个欧洲都已经知道了。

而且大家还知道,那个刺杀康斯坦察伯爵的刺客,是法兰西国王的手下。

不管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至少那个刺客是一个法兰西人,这一点是没有任何疑问的,那么法兰西王菲利普这段时间,就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了。

如果康斯坦察还是以前那个康斯坦察的话,那希什曼身为伯爵遇刺,大家不会觉得有什么关系,甚至不少人还会窃喜也说不定。

但是现在,康斯坦察不仅放弃东正教,改投罗马旗下,而且还义无反顾地加入了十字军,即将要前往叙利亚,与异教徒殊死决战、光复圣城。

可就在发兵集结的途中,却遭遇了行刺,身受重伤。

那可是十字军中的一员,就算以前有什么恩怨,在面对异教徒的时候,也应该同仇敌忾才是。

私怨事小,光复圣城事大。

而且康斯坦察军队的强大天下闻名,无论那个刺客是不是法兰西王菲利普派出去的,那些法兰西人在这段时间,也一直都抬不起头来。

如果不是听说希什曼并没有身亡,而且还坚持带伤参加十字军的话,那些法兰西的士兵们,怕是要被那些友军的冷嘲热讽弄得精神崩溃了。

康斯坦察伯爵,真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各个国王、贵族们,纷纷前往港口迎接希什曼的到来。

无故背锅的法兰西王菲利普,为了洗清自己的罪名,也来到了港口,等着向希什曼解释这一切。

“来了!”

“康斯坦察的舰队来了!”

众人翘首以望。

看着那一支庞大的运输舰队,纷纷感叹康斯坦察实力的强大,居然还有着这么一支海上力量。

可惜这个时代的海军,受到风帆的影响,实在没法像蒸汽轮船那样列队航行,不然希什曼一定会编练出一个漂亮的舰队方阵,亮瞎你们这群土包子的狗眼。

不过海军没法秀,陆军对这种活计,可是手到擒来。

康斯坦察的士兵们,已经换上了自己正规的制式铠甲,在船来到港口之后,从甲板上就已经列好了队形,随着军乐的鼓点和军官的口令,整齐地从船上走了下来。

“这……”

众贵族看着那一队队铁甲士兵,无不面色大变。

一开始只以为那是康斯坦察一小撮精锐部队,想要在众人面前卖弄一下,展示展示康斯坦察的军威。

贵族们都好面子,在这之前,已经有很多人这样做过了,所以大家也都见怪不怪,而且很给面子地发出夸张的赞叹声。

不过,当他们看到那些铁甲士兵源源不断地从船上下来,几乎挤满港口的时候,他们的声音却变得更加夸张了。

只不过已经从赞叹声,变成了尖叫声。

“这……这……”

“难道那船上,都是这样的士兵?”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贵族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康斯坦察的军队,居然有这如此精良的武器和盔甲,而且每个人的装备都是一样,已经完成了装备标准化!

“快看呐!”

“什么!”

“快看!那些骑士!”

“我的天呐!”

“上帝!”

在康斯坦察的重骑兵走下船来的时候,又是一阵轩然大波。

如果说士兵还有着高矮之分,能够看出来有些不协调的话,那这些铁甲骑士,完全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天哪……”

“我是不是在做梦……”

就在众人准备扇自己脸一耳光的时候,康斯坦察的军队已经全部下船。

“全体都有!”

一名金发的年轻军官,身上穿着奇怪的服饰,策马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大声叫道:“听我口令!”

“向右看齐!”

康斯坦察的士兵们对这些命令了如指掌,立刻排好队形。

“向前看!”

“稍息!”

“立正!”

集体立正的声音,就像是一记惊雷,让那些贵族们吓了一大跳。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他们更加惊惧。

当那个金发军官发出“齐步走”的指令的时候,那些士兵,就像是一堵钢铁的墙壁,朝着贵族们压了过来。

第七十五章 康斯坦察的拿手绝活(下)

康斯坦察的军队步步逼近,有胆小的贵族,甚至已经吓得转身逃跑了。

在距离贵族们还有十几米的时候,那最前方的金发骑士终于下令道:“立正!”

铁甲铮铮,惊雷乍鸣。

世界似乎在顷刻间安静了下来。

康斯坦察士兵们组成的铁幕,停在了众人的面前。

只有那些胆小贵族们的尖叫,显得异常滑稽。

这些被教宗号召起来,前往叙利亚光复耶路撒冷的贵族们,有很多只是一时兴起,为了博得一个十字军战士的美名,便带着手下的骑士,以及一群征召来的农民,搭上一艘商船,便来到了塞浦路斯。

这些根本没有上过战场的家伙,怎么会承受得住康斯坦察那杀气腾腾的军威,只能被吓得两腿发软,靠着随从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立。

几位国王的表现还算不错,依旧镇定地站在原地,只有那法兰西王的面色铁青,似乎在对之后的交涉没有一点信心。

“伯爵大人到!”

不知哪里的一声唱喏,康斯坦察的军队非常整齐地往两边让开,在行伍间留出了一个小道。

以希什曼为首的,一群穿着新式军装、戴着白手套、穿着长筒军靴的康斯坦察高级军官们,鱼贯而出。

虽然那新式的军装并不太符合这个时代的审美,但那种锋利的军人气质,却能在这群高级军官的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展现。

审美嘛,不都是随着时尚而改变的。

这些爱面子的贵族,看到康斯坦察这一身虽然样式奇怪,但却异常英武的军装后,相必回去之后,也会想着自己能不能也来一套。

希什曼一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便听到了一些少女的惊呼。

怎么还有女人的?

希什曼在船上的时候,便听到了女人的尖叫,本以为是错觉,却没有想到,来迎接自己的这些人里面,除了那些贵族和他们的随从之外,居然真的还有一些贵族小姐。

这是来打仗的,还是带家属来旅游的?

而且那些贵族小姐们的眼神……跟自己以前在威尼斯总督宴会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那是要吃人的眼神啊……

公主与骑士的故事,总是能让人想入非非。

希什曼低估了自己带来的高级军官团,对这些贵妇少女们的杀伤力。

这些军官,特别是总参谋部的那些军官,大部分都是军校第一批毕业的学生,他们有着一些共同的特点,年轻、干练、果敢、英武。

这也是军事学院里,从部队和市民中招募军官的考核标准。

或许长相不是特别的英俊,但是一堆人往那里一站,特别是跟在希什曼的后面,身后还有着那宛如天神下凡般的铁甲雄师。

那些贵妇和小姐们只看了几眼,一颗躁动的心便开始扑通狂跳了起来。

再看看自己这边的贵族和骑士们,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希什曼没有理会那些贵妇小姐们抛来的媚眼,直接走到了为首的贵族跟前,说道:“康斯坦察伯爵,伊凡·斯特凡·米哈伊夫·希什曼,请问……”

拉丁文。

这些贵族大多是不懂的。

但既然是十字军,就不会缺少了那些懂得拉丁文的教士们,他们在这个时候,就能充当一个很好的翻译了。

“希什曼伯爵!”

一名留着长胡子的华服男子走上前来,连忙握住了希什曼的手,亲切道:“感谢上帝,你终于来了。”

希什曼看着这名热情的高瘦男子,有些莫名其妙道:“您是……哦!国王陛下!”

这个高瘦男子,便是英格兰国王威廉三世,作为法兰西的死对头,他当然会很乐意拉拢这个,刚刚被法兰西人刺杀过的康斯坦察伯爵了。

更何况康斯坦察还有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没有不拉拢的道理。

希什曼作势要跪下。

英王威廉三世也很会做人,一把拉住了希什曼道:“希什曼伯爵,身体不要紧吧?”

希什曼笑道:“承蒙上帝庇佑,虽然还未痊愈,但是已经没有大碍了。”

“好!好,如果您被那些奸佞小人暗算,而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上帝都会为之流泪的。”

英王威廉三世,也是一个会用上帝拍马屁的人。

奸佞小人,指的当然是法兰西王菲利普了。

“对您的遭遇我深感抱歉,希什曼伯爵。”

法兰西王菲利普看到威廉三世那可恶的模样,也赶紧走上前来道:“请您不要听信那些坊间传言,我跟您平生素未谋面,怎么会对您不利呢?您放心,我一定会责令香槟公爵查实那个刺客的来历,找到幕后凶手。”

作为一个国王,对希什曼这样说话,姿态是放得非常非常地低了。

希什曼对这个有些发福的法兰西王菲利普并没有什么恶感,这次背上这个黑锅,也实在是难为他了,不过这个戏,自己还是得演下去,康斯坦察的士兵们,现在可都认为那刺客确实是法兰西王派来的了。

虽然康斯坦察的士兵们军纪严明,脸上都戴着铁护面,而且目不斜视。

但法兰西王菲利普,总是感觉那一道铁幕中间,有那么一撮带着杀意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

被这么一支军队盯上,实在令人有些寝食难安。

希什曼只是对着法兰西王菲利普笑了笑,简单寒暄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等到跟其它的几位国王互相认识之后,转而问道:“鲍德温陛下呢?怎么不见他?”

英王威廉三世摸着胡子,抢先答道:“鲍德温陛下听闻您在路上遇刺,知道军队集结可能要延期了,所以先率领了一部分军队去了安条克公国,现在应该早已抵达了。”

“鲍德温陛下,果然不愧为基督之盾。”

希什曼假惺惺地称赞着。

耶路撒冷复国,那王位一定是鲍德温四世的,那么大一块蛋糕放在面前,要是不积极才怪呢。

“那希什曼伯爵,您大军初到,现在塞浦路斯岛上休整一段时间吧。”

英王威廉三世献殷勤道:“晚上我为您举办一场晚宴,就在法玛古斯塔城中!希望您能够赏光…”

宴会,又是宴会。

希什曼看着那些偷偷往前挤的贵妇小姐们,心想自己都已经结婚了,怎么还是一副饥渴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尊贵的国王陛下,能够得到您的邀请我实在万分荣幸,但是……”

希什曼轻咳了两声道:“但是我现在身体实在有恙,虽然非常想要参加,却实在是……”

“哦!是我把这事给忘了,你遇刺后,还未痊愈呢。”

英王威廉三世把“遇刺”这两个字咬得很死,大笑道:“那就等您伤好之后,我再来邀请您,希望到时候您可不要找其它借口了哦!哈哈哈哈……”

“一定,一定。”

希什曼微笑道:“如果本次出征大获全胜的话,我能否有幸邀请陛下,去康斯坦察一游呢?”

“主人盛情,却之不恭。”

英王威廉三世大笑道:“对了,希什曼伯爵,您的军营我已经为您选好地址了,并且已经为您修建了一大半,就在阿基坦军营的旁边,我派人带您过去?”

法兰西王和阿基坦王均是一惊。

这个英王威廉三世,这段时间在那里大兴土木,不知道在干什么,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阿基坦王国,本来是法兰西王国的一部分,基本就只是一个荣誉头衔而已。

但后来由于继承的原因,而将法兰西分离成了南法和北法,北法是卡佩家族的法兰西王国,而南方,则独立成了阿基坦王国。

这在历史上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但虽然分开了,其实两者的关系还是非常亲密的,现在的法兰西王和阿基坦王,实际上是亲叔侄关系,而阿基坦人也会在很多时候,以法兰西人自居。

这两个王国,是同气连枝的,所以他们的军营,自然也是在一起的。

听到这句话后,希什曼也大概明白了,这个英王威廉三世,表面上客客气气,实际上也是个老奸巨猾的王八蛋。

康斯坦察的士兵现在与法兰西人势同水火,你把他们的军营放得那么近,不是明摆着是要来个驱虎吞狼吗?

可以,可以,小爷还以为你是什么善人,还真是看走眼了。

希什曼想着,如果不是自己对康斯坦察士兵的军纪有着极大的信心,这个长胡子老东西的计策,说不定还真成功了。

“感谢国王陛下的恩典。”

希什曼还是保持着表面上的客气,说道:“建立军营的一概费用,我会之后付给您的。”

“言重了,希什曼伯爵,我们是朋友。”

英王威廉三世大笑道:“朋友之间,不要谈这些。”

看来这个威廉三世,还真是认为自己中计了啊?

看着威廉三世大笑着的样子,希什曼心想不知道几天后,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话说这个威廉三世,按辈分算,应该是征服者威廉的孙子吧?

希什曼心想,那现在是几几年来着的,自己是不是该有个头绪了?

“小亚历山大!”

“在!”

“整队!去国王陛下准备的军营!”

“是!”

“全体都有!”

那名英俊的金发骑士,当然只有小亚历山大当得起了,只见他下令道:“向右——转!”

康斯坦察的军队整齐地向右转向,之后便纹丝不动。

“这是罗马……传说中罗马的军队啊……”

“罗马?”

“真的吗?”

“那个罗马帝国?”

贵族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在这个连太阳的存在都被人怀疑的时代,古罗马帝国,也已经成为了传说中的东西,关于古罗马的记载,已经非常之少了。

但古罗马的军队,在盗匪横行的欧洲,还是有非常多的贵族在向往着的。

以前就有人说过,康斯坦察的军队,颇有古罗马军团的影子,不过因为康斯坦察的四大营在整编之后,一直没有在公开场合大规模露过面,所以很少有人看到这支军队的全貌。

“齐步——走!”

车辚辚,马萧萧。

康斯坦察的军队在今天亮相之后,终于不再是吟游诗人口中的一个传说了。

第七十六章 关于军队经商的问题(上)

这个时代的欧洲的军营,只能用一塌糊涂这四个字来形容。

因为没有职业化的士兵,所以军队的主要组成部分,就是那些从村庄里临时招募的农民了。

当然也会伴随着少量的骑士,和一些各个领主蓄养的私兵,组成军队的核心战斗力。

让那些农民上战场的后果,就是军队的组织度极低,经常刚一交锋,就开始溃败了,甚至有时候还没有交战,农民们便已经开始逃跑。

所以骑士在这个时代,才会起到那么重要的战略意义,能够正面迎接骑士的冲锋而不溃败的军队,是少之又少。

那些领主蓄养的私兵也好不到哪里去,最多也就只是一些拥有匹夫之勇的人,打起顺风仗估计还行,一旦看到己方失利,逃跑的速度不会比农民慢多少。

这样的军队,他们的军营会是什么样,应该是不难想象的。

而且现在塞浦路斯岛,作为十字军的中转站,在教宗猊下的号召下,除了那些带兵前来的贵族们,还有一些虔诚的农民、修士也自发地来到了这个地方。

既然是自发,那就不会有任何有效的组织,那些修士们倒也还好,但那些农民,很少有哪个贵族会愿意跟他们搭上什么关系。

或许哪个有野心的贵族会收编这些农民到自己的麾下,但这些农民也是要吃喝拉撒的,虽然按理说这些东西都应该是自己去解决,可是那些农民该吃的都吃光了,一个个跑到领主的座前请求施舍,也不好眼睁睁看着不给,那样一来,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而且那些农民们自发地来到这个地方,个个都是狂热的教徒,天天叫嚷着要杀到耶路撒冷,解放圣城,加入了贵族的旗下,也根本不服从管教。

这样一来二去,也就没有人去管那些农民的死活了,众贵族直接把那些农民划定一个区域,让他们在那里自生自灭算了。

那一片营地,可以说已经变成一片无法之地了,扒手猖獗、盗贼横行,每天都有人病饿而死,尸体放在地上发臭了都无人掩埋,哪里还像是什么十字军的样子。

而其它领主的营地,也好不到哪里去。

而且这么多人聚集到塞浦路斯岛,那些嗅觉敏锐的商人,根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些贵族的军营,其实就是一个聚集地而已,营门打开,谁都可以进去。

商人的到来,军营里面就变得乌烟瘴气了起来。

商贩们叫卖着自己商品,妓女们卖弄着自己的风骚,乞丐们化妆成可怜的模样到处乞讨,士兵、农民们坐在一起吹牛赌博。

完全变成了一个菜市场。

有军纪稍好的军队,比如英格兰和法兰西,因为常年处于战争状态,对这方面做得还不错,把军营用栅栏围了起来,至少是不准别人光明正大地进入,那些商贩只能在军营外叫卖。

但实际上那一层脆弱的木栅栏根本拦不住谁,只要你进入军营一看,随便找几个帐篷,里面肯定都有士兵和妓女睡在一起。

号称二十万的十字军,不知道打起来的时候,真正剩得下多少。

而今天,塞浦路斯岛上出现了一个新的军营,听说是来自康斯坦察的军队。

港口的动静,很多人都看在眼里,即使没有看见,那关于康斯坦察军队的传闻,也迅速地在岛上流传开来。

六千人?

全身铁甲的军队?

虔诚的修士们听到这个消息,纷纷狂喜着,向上帝祈祷。

而这些个消息落进那些商人的耳朵里,并不会想到上帝会不会因此而高兴,而是想着那六千人的军营,是一个活生生的金矿啊。

全身铁甲?那些士兵得是多有钱才行?

商人们摩拳擦掌,纷纷聚集到了康斯坦察军营处,准备在康斯坦察的士兵身上,做一笔大买卖。

但他们一到了康斯坦察的军营外面,当时就傻眼了,军营的外面,已经被围上了三层的木栅栏,而且还有一群士兵在里面,正在栅栏的里面,修建着一层高高的土墙,

这还怎么让人做生意啊?

走正门?那是不可能的。

正门口堵着几个铁甲士兵,刚刚已经有商人尝试过进去了,全部被赶了回来,无论是行贿还是色诱,统统没效果。

妓女们走到木栅栏旁边,准备像以前那样推倒栅栏偷偷进去,但是却发现那栅栏夯得死死地,用人力根本推不倒。

怎么办?

推不倒,那就用斧子砍吧。

商人们搞起破坏来,那也是一把好手,走到一个稍微僻静些的地方,三下五除二,便将第一层的木栅栏砍断。

但正当他们走进去,准备砍第二层的时候,终于被康斯坦察的士兵发现了。

“什么人!”

军营内响起了一阵铮铮的脚步声一队铁甲弩手出现在了栅栏后面,举起弩机,对准了那些商人和妓女们。

“老爷!骑士老爷们!”

那些商人看到康斯坦察戴着铁护面的弩手,均是吓了一跳,连忙说道:“我们这里有啤酒,和上好的葡萄酒,特地来孝敬老爷们!”

为首的弩兵队长似乎听懂了那个意大利商人的话,喝道:“退后!军营禁止闲杂人等进入!”

“老爷,老爷您也是意大利人吧!”

那意大利商人听到那弩兵队长的话,连忙说道:“我这里有最正宗的意大利香肠,老爷您来尝尝吧!”

那弩兵队长抬手道:“后退!不然我们将进行射击!”

“老爷!”

那意大利商人还在努力道:“老爷,我来自那不勒斯,您是来自哪里?”

来自哪里?我就是被你们这些商人当做奴隶卖到康斯坦察的!

弩兵队长下令道:“一组,射击!”

几名弩手扣动扳机,那弩箭飞射而出,正好射在了那领头的意大利商人的脚下。

“啊!”

那意大利商人没想到对方真的一言不合就扣动了扳机,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跟着一群进入第一层栅栏的人们,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再有破坏军营者,直接射杀!”

弩兵队长向着那些商人妓女们警告道。

商人们破坏栅栏进入的b计划,宣告流产。

塞浦路斯岛现在鱼龙混杂,也有不少有见识、去过康斯坦察的商人,他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幸灾乐祸地看着那些土包子。

康斯坦察的军队,岂是其它的那些军队好比的?就连城中的那些卫戍军们,列队行走的时候,那都是跟一个人一样。

除了城门官之外,其它的卫戍军,没有一个会收受贿赂的。

卫戍军的军纪都是如此,那作为正规军的四大营士兵,纪律当然只会更加地严苛,这些土包子居然还想用什么酒和香肠去套近乎,真是异想天开。

拿门口站岗的那几个士兵来说,这去过康斯坦察商人敢打赌,你就算把金币丢在人家脚下,那些士兵绝对不会弯腰去捡,甚至可以做到看都不看一眼。

瞧好了吧!你们这些乡巴佬们!

还想着能不能买人家的盔甲,真是想瞎了心了。

看看真正的生意该怎么做!

几名来自威尼斯的商人在众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到军营的门口,跟站岗的士兵说了些什么。

只见一名士兵回到了军营中,叫来了一个穿着康斯坦察军官服的人走了出来。

几名威尼斯商人跟那军官又说了几句话,然后挥手,让自己的商队随从,把货物搬了过来。

那军官接过威尼斯商人递过来的肉干和啤酒尝了尝,点了点头,回头一招手,一群士兵就将那些酒肉全部搬进了军营里面,军官拿出一袋钱币,交到了那威尼斯商人的手中。

交易完成。

“什么!”

其它的商人瞪圆了眼睛,这是怎么回事?那么多的东西,居然这一下就全部卖了出去?

那好几车的酒水食物,要是放到其它地方卖,至少得花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卖完呢!

众商人围了上去,向那几名威尼斯商人大献殷勤,请求他指点一下生意上的迷津。

生意上的迷津?

几名威尼斯商人洋洋得意,搂着几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妓女,侃侃而谈。

什么士兵伙食标准。

什么统一采购。

什么公开竞标。

什么军队一律不准经商,等等。

很多新鲜词从这几个威尼斯商人的口中说出来,其它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原来是这样啊……”

众人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似乎恍然间又有些明白了什么。

一名妓女问道:“那我们要怎么才能进去呢?”

威尼斯商人们哑然,因为康斯坦察城内虽然妓院很多,也经常会有军人去狎妓,但是据他所知,在卫戍军的非节假日期间,是不准去妓院的。

卫戍军都这样,那四大营就更不用说了。

威尼斯商人们把这个事情委婉地告诉了那些妓女们,妓女们也只能颓然叹气了。

商人们则摩拳擦掌地准备着,那个什么统一采购,康斯坦察六千多军队,肯定是需要大量粮食的,这可是一个发财的好机会啊。

威尼斯商人们已经把货物全部出售,也不会断这些人财路了,自己手里握着的资金,赶紧去其它地方变成货物,说不定还能回来再赚一笔。

赞美太阳,赞美金币,赞美康斯坦察。

第七十七章 关于军队经商的问题(下)

塞浦路斯岛,作为拜占庭帝国的领地,由于孤悬地中海,实际上拜占庭对它的影响是十分有限的。

因为有着非常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再加上地中海贸易的快速发展,塞浦路斯,已经成为了一个独立于各方势力之外的桃花源。

虽然名义上是拜占庭帝国的领地,但实际上跟多方势力眉来眼去,岛上的居民和商人,也是各种宗教信仰的都有,甚至连小兄弟会和圣像派那样的异端,在这个地方都有着一席之地,就算是十字军屯兵于此,也没能跟当地的居民的信仰造成什么影响。

历史上的塞浦路斯岛,绝对不会有今天这样超然的地位。

造成这种情况,跟希什曼和萨拉丁之间的贸易盟约有着非常紧密的关系。

再加上太阳的消失,没有人会愿意驾驶舰船,向西方的茫茫大海探索新大陆,地中海的贸易只会愈加繁荣。

塞浦路斯岛成为了各家都想争夺的一块战略要地。

塞浦路斯的总督很好地利用了这一点,游离于各大势力之间,以保证塞浦路斯的安全和独立性。

最终,在双方的利益持续受损之下,拜占庭和阿尤布王朝停止了这场争夺,双方默认了这块法外之地的存在。

塞浦路斯,成为了拜占庭帝国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自由市。

但是谁都想不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我们的康斯坦察伯爵,希什曼先生。

希什曼其实当年也没有做什么,他只是预料到了地中海贸易的繁荣,会让地中海中间的某些岛屿,有着非常重要的战略地位。

而毫无疑问,大部分的岛屿都是在拜占庭帝国的控制之下的,这样会导致随着贸易发展,拜占庭帝国的势力会愈发膨胀。

希什曼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写了一封信,给了拜占庭塞浦路斯军镇的总督。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希什曼作为一个优秀的煽动者,他的那封信,造成塞浦路斯总督野心的膨胀,立刻联系上了南方的萨拉丁。

而萨拉丁作为拜占庭帝国的死对头,当然是很乐意看到拜占庭帝国实力的削弱,所以马上跟拜占庭帝国开始了围绕塞浦路斯的争夺。

争夺的结果,就造就了今天这个民族和宗教最为复杂的塞浦路斯岛,并且爱琴群岛的总督,也想着复制塞浦路斯的成功,跃跃欲试着。

希什曼这么做,就是想让地中海,成为一个完全中立的公共海域,让那些繁多的贸易路线,不会被哪一家单独吞进去。

现在他的这个目标,基本上完成了。

塞浦路斯总督,也记下了这份恩情。

所以现在康斯坦察的军队,全部的补给都是由塞浦路斯总督提供,这是其它军队都没有的待遇,当然希什曼还是会按照远低于市场价的水平,象征性地支付一笔钱。

这一部分,是不计算在拜占庭阿莱克修斯皇帝承诺的补给里面的,所以拜占庭帝国该提供的东西,一点也不会少。

再加上教宗猊下慷慨解囊,提供的多达一万两千人的食物补给以及薪水,现在的康斯坦察军营,真正是富得流油。

每天一车车的食物酒水运进军营,看得其它贵族们眼睛都红了。

但是没办法,这些东西,都是康斯坦察自己争取来的,人家那么强大的一支军队,完全值得起这个价,换做自己的话,愿意花双倍甚至三倍的价格养这一支军队。

可惜,康斯坦察的士兵,不是光花钱就能培养出来的。

而以第一次出城远征的康斯坦察士兵们,看着军营里堆积如山的物资,也是瞠目结舌,这么多的东西,就这样堆放在这里,伯爵大人居然每天还从那些商人的手里面购买,难道自己这些人,是要在这里大吃大喝一整年吗?

估计一整年都吃不完。

“记住啊,我的军官们。”

希什曼一边享受着妮娜软软的纤手捏着自己的肩膀,一边对着帐下的军官们说道:“康斯坦察以商业立城,最忌讳的就是做赔本买卖,所以我的每一步计划,都是冲着稳赚不赔去的,经过了这样的积累,康斯坦察才有今天这样的地位,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

众军官异口同声道。

“不过,伯爵大人……”

小亚历山大小心问道:“您不是说……军队不准经商吗……”

“我说的经商,是不准跟外界有商业上的来往,而且是私下的那种。”

希什曼解释道:“比如有人要买你们的盔甲武器,或者要你们带着手下的人去跟他们打架,那就是不允许的,这个你们得分清楚了,利益的计算,和商业的来往,并不能完全画上等号。”

“是!”

小亚历山大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似懂非懂。

希什曼也没指望他们能马上明白过来,战争是政治的延续,但归根结底,都是跟商人一样,追逐利益的。

啧,自己还真是有些矛盾。

希什曼想着,在军校的操典上,那都是满纸的民族大义、理想抱负、军人荣誉,现在又要教他们如何以利益为核心行事,还真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不过……伯爵大人。”

二营长马克说道:“我们已经囤积了那么多的物资,为什么还要从那些商人手里买呢?”

“目光长远点,我早就说过了。”

希什曼耷拉着眼皮道:“你好好思考一下为什么,然后回答我。”

“是!”

二营长马克没有经过什么思考,直接说道:“属下认为,待启程前往叙利亚之后,各种补给都会变得困难许多,势必会造成物资的匮乏,到时候我们就能将手中的补给高价出售给其它军队,赚取差价。”

“再好好想想。”

希什曼说道:“我提醒你一下,如果前方战事失利,该怎么办?”

“战事失利?”

二营长马克本想说我们参战,必定战无不胜的,但他冷静下来思考了一会儿之后,试探着问道:“伯爵大人,您说的是失利到哪种程度?”

“哪种程度?”

希什曼笑道:“如果我们被异教徒的军队包围了呢?”

“包围?!”

众军官根本没有想到这个结果。

希什曼摇摇头道:“小亚历山大,你来回答。”

“是!”

小亚历山大说道:“伯爵大人,一旦我们被异教徒包围,那么旷日持久,必定造成补给匮乏,到时候如果唯独我军有粮,那么就可以借此控制其它军队,掌握十字军的指挥权!”

不枉费了小爷悉心教导,小亚历山大还是长进了许多。

希什曼满意地点点头。

其它军官则是面面相觑,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

十字军被异教徒包围?

希什曼看着自己的军官们,笑道:“你们看到那些乌合之众了,谁能告诉我,这次的十字军结果会怎么样?”

众军官没有一个人能回答。

“二营长!”

“在!”

“我问你。”

希什曼看着马克说道:“如果我把这些军队全部交由你,指挥,你有几分胜算?”

“报告伯爵大人!”

二营长马克毫不客气地说道:“八成!”

“这就对了嘛。”

希什曼也不管这个判断是否准确,而是大笑道:“如果我们能夺得指挥权的话,那么这次十字军,就已经成功了。”

众人恍然大悟。

伯爵大人的意思是,自己这些人要计划着争夺十字军的主导权,甚至不惜故意让异教徒包围?

但二营长马克还是问道:“伯爵大人,这次十字军号称二十万人,现在还有不少人往塞浦路斯赶来,我们的物资能够供应得起吗……”

“二十万?”

希什曼哈哈笑道:“一大半都是农民,放到战场上去,就是让那些异教徒砍着玩的,如果被包围的话,这些人自然会散去大半,到时候最多留个四、五万人,完全够用了。”

这样一来,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众军官心中赞叹着,伯爵大人原来已经将所有的东西都计划好了,这次十字军,看来是胜券在握。

“都退下去吧。”

希什曼说道:“这几天训练不要松懈了,马上就要上战场,临阵磨枪,还是有些用处的。”

“是!”

众军官齐齐敬礼,退出了大帐。

希什曼靠在座椅上,见人都已经离去,转头看见了妮娜放在自己肩上的纤手,忍不住低头吻在了她白嫩的手背上。

“啊!伯爵大人!”

妮娜像触电一样连忙收回了自己的双手,捂在胸口看着希什曼。

老流氓希什曼回头看着妮娜,却又不小心触到了胸前的伤口,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才又说道:“妮娜小姐,军营里的生活清苦了一些,还习惯吗?”

“没……没关系的……”

妮娜看着希什曼,眼神弱弱地,有些害怕,又像是有些害羞。

“洗澡还是不太方便吧。”

希什曼故意抽了抽鼻子道:“嗯,都有味道了。”

“啊?真的,真的吗?”

妮娜吓了一跳,连忙在自己身上闻着,心想这几天自己都很小心地用毛巾擦身子了,怎么还会有味道啊?

“这样吧,我们这里也没有多余的军帐了。”

希什曼笑道:“我这里有一个专门的木桶用来洗澡的,你以后就来这里洗吧,我在门口给你站岗。”

“诶?真的……真的可以吗?”

女孩子还是非常注意这些的,天真的妮娜并没有往其它方面想。

嗯当然可以。

希什曼想着,到时候自己把你的床也搬过来,就跟自己住在一起算了吧。

第七十八章 狗咬狗了

几天下来,康斯坦察的军营除了那三层木栅栏之外,那高高的土墙已经垒起。

没有人能看到军营里面是什么样的情况,只能偶尔看到有在土墙上巡逻的士兵,听到军营里整天的喊杀声。

康斯坦察的士兵们,几乎没有离开军营一步,自然也不可能跟隔壁的法兰西军营发生什么冲突。

英王威廉三世的算盘落空了,而且这几天还给希什曼送去了不少酒肉粮食,现在连带着这一切,都打了水漂,这叫他怎能不气。

英王威廉三世也曾想过在军队中散布谣言,让法兰西和康斯坦察的军队火并起来,但思考良久之后,依旧犹豫着。

就算是散布谣言,顶多煽动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法兰西农民们,法兰西王菲利普这几天已经多次派人去康斯坦察军营解释刺杀的事情了,要让他们去主动挑事,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让康斯坦察主动?

更是天方夜谭,康斯坦察那样的军队,怎么可能被几句流言便被煽动了起来。

英王威廉三世,这次是吃了个哑巴亏。

但不甘心的他,还是进行了他那个不可能成功的计划。

英王威廉三世派人在那些没有组织的法兰西农民中散布谣言,说康斯坦察的军队对法兰西人如何恶言相向,如何发誓要杀光所有法兰西人。

这些无知的农民,当然是最好煽动的了。

在英王威廉三世的推动下,这些流言散布得非常迅速,甚至连法兰西王的军营都受到了影响。

终于在有一天,在英王的挑唆下,事态进一步恶化,群情激奋的农民,还有少许法兰西王的军队,集结到了康斯坦察的军营外,开始辱骂挑衅。

英王威廉三世派人过去调停,实际上确是在故意煽风点火,公开支持康斯坦察的行为。

英格兰和法兰西连年交战,早就积累了极深的仇恨,这时候看着英格兰人为康斯坦察说话,就很自然地将两者归为了一类。

“出来!狗杂种!”

“给我滚出来!”

“康斯坦察的懦夫,听到了吗?滚出来!”

农门们拿着钉耙棍棒大声叫着。

那英格兰人还在大声说道:“相信我,康斯坦察的伯爵,绝对不会说出这种话的,我保证!”

“你保证个屁!”

“英格兰的狗,滚!”

“康斯坦察的伯爵,快出来!”

见情绪酝酿得差不多了,那煽风点火的英格兰人灰溜溜地来到康斯坦察的军营前,对着门口的士兵道:“这位老爷,您要不然就让伯爵出来解释一下吧。”

这也是一句挑唆,让堂堂伯爵跟这些贱民解释,换做脾气稍差一点的人,肯定直接一耳光扇过去了。

而康斯坦察的士兵,却依旧纹丝不动地站着,没有理会这个小厮。

法兰西的农民们依然在骂着,有胆大的人,捡起了地上的石头,朝着门口的卫兵砸去。

有了第一个人,就会有更多的人效仿。

面对这种冲营的行为,康斯坦察站岗的士兵高声警告,却被飞来的石头砸中了面门,没有戴铁护面的他,顿时被砸得头破血流。

军营外的这种动静,伯爵大人早就已经知道了,而且派人告诉了守门的士兵,只要对方不冲进军营,没有上面的命令,就不要先动手。

如果不是这个命令,以康斯坦察军队平时训练的应对突袭的手段,军营外的法兰西农民们,在集结的时候就会被消灭干净了。

门口站岗的士兵看着那雨点般的石头,连忙退回了军营中。

“哈哈哈!”

法兰西农民们大笑着。

“叫你们的伯爵出来!”

“懦夫!”

农民们逼近了军营,但是互相推搡着,谁也不敢第一个进去。

进去是不敢,但是在外面搞破坏那还是得心应手的。

很快这些农民们便各自拿起斧头,开始劈砍康斯坦察军营的木栅栏,以此来宣泄心中的怒火。

一边砍着、一边还在用粗鄙的语言,问候着康斯坦察伯爵的家人,想用这种方法逼迫康斯坦察的伯爵露面。

希什曼当然不会出面。

他当然也知道推动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是谁。

拙劣的手段,蹩脚的计划,要破解还不是简简单单。

农民们辱骂正酣,只听得康斯坦察军营中一声炮响,一批身披铁甲的士兵从军营的大门列队涌出。

农民们看着这些士兵大惊失色,慌忙向后退去。

康斯坦察的士兵们也就一百来号人,在门口列出了方阵,一名穿着军服的军官从方阵中走了出来,看着那些农民问道:“为什么过来破坏军营?”

法语!

这个康斯坦察军官,是法兰西人!

康斯坦察的士兵虽然人少,但压迫感十足,农民们并没有一个组织的领袖,所以一时间竟然无人回答这个问题。

“康斯坦察的伯爵,说要杀光法兰西人!”

一名农夫鼓起勇气道:“你身为法兰西人,为什么要袒护那个伯爵!”

有了领头羊,农民们忽然都来了勇气,纷纷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对啊!为什么要袒护他!”

“你应该加入我们!”

“叛徒!”

“法兰西的叛徒!”

那法兰西军官心想,自己在加入到康斯坦察军队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法兰西人了。

“杀光法兰西人?”

那军官说道:“你们从哪里听来的?我怎么没听说过?”

“骗子!”

“康斯坦察的的走狗!”

“法兰西的叛徒!”

农民们并不买账。

“骗子?”

法兰西军官笑着,大声叫道:“有谁是从康斯坦察的士兵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举起手来我看看?”

没有人敢举手,也不可能有人举手。

“没有。”

那法兰西军官耸耸肩道:“这几天来,我们的士兵没有走出这个军营一步,聪明的各位好好想想,伯爵大人说的话,为什么会落到你们的耳朵里呢?”

众农民哑然。

“你可以问问他们!”

那法兰西军官指着身后的康斯坦察士兵说道:“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法兰西人,你可以问问他们,伯爵大人说没说过这样的话!”

“杀光法兰西人?”

那军官笑道:“康斯坦察军队,可是有很多法兰西人的,难道伯爵大人,要连自己的士兵都杀死吗?”

乌合之众的心理,是最好把控的了,尤其是这种没有什么话事人的乌合之众。

这些法兰西的农民们,很容易就被英王威廉三世煽动起来袭击康斯坦察军营。

希什曼当然也不用花费太多的精力,就能把这些农民全部煽动回去。

因为希什曼已经做好准备了。

这些农民在集结的时候,里面就已经混入了康斯坦察的人。

“啊!我想起来了!”

一名法兰西农民说道:“是一个商人,一个商人从英格兰人那里听说的!”

“什么!”

“英格兰人!”

“又是那些婊子养的!”

这种时候,没有人会去查证这句话的真实性,他们在失去了康斯坦察这个针对目标之后,只需要再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就行了。

希什曼很容易就将这个矛头,指向了英格兰。

法兰西农民们也愿意相信,这个幕后主使就是英格兰。

水到渠成,法兰西的农民们在康斯坦察那几个混入内部的人的推动下,朝着英格兰的军营杀了过去。

玩煽动,希什曼自认为是大师级别的人物,这种简单的情况,当然能够轻松处理。

英王威廉三世派来监视这一切的人看到了这一幕,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跑回去向国王报告。

而此时,法兰西王也知道了这一切,并且带兵来到了现场,刚好看见了农民们向英格兰军营杀去的背影。

法兰西王菲利普拖着发胖的身躯艰难地下马,走到了军营外那一队士兵的面前,说道:“这位骑士,刚刚发生的事情,我……”

“国王陛下,您不用担心。”

那法兰西籍的军官道:“这一切,都是英格兰人的阴谋,现在大家都已经发现了,并没有发生太多的冲突。”

“英格兰人,又是可恶的英格兰人!”

法兰西王菲利普咬牙切齿地,随即又发现了有什么不对,看着那军官道:“你是法兰西人?”

“是的,国王陛下。”

那军官向法兰西王敬了一礼道:“我出生在普瓦图。”

法兰西王讷讷问道:“你为什么要到康斯坦察……”

“报告国王陛下。”

那军官立正道:“我在十一岁的时候,被当做奴隶卖到了康斯坦察。”

法兰西王菲利普无言以对,康斯坦察当年顶着那么大的压力废除了奴隶,理应得到这些奴隶的效忠。

虽然如此,法兰西王的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国王陛下。”

那法兰西军官靠近了两步,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伯爵大人让我带话给您,说他并不认为那刺客是您派来的,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

“感谢希什曼伯爵的信任。”

法兰西王菲利普松了口气,看到康斯坦察的军队后,他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觉,能把这个黑锅甩掉是最好不过的了。

但是康斯坦察军官的这一句话,就又会让法兰西王多想了。

有人栽赃嫁祸?

那会是谁呢?

结合今天发生的事情,不难得出一个答案。

“国王陛下。”

那军官提醒道:“您还是跟上去,约束一下士兵们吧,不然跟英格兰人起了冲突,您就不太好收场了。”

这句话的挑拨,法兰西王当然听得出来。

不过前后两件事情加起来,法兰西王菲利普现在是有理由相信,那可恶的英格兰人总是针对法兰西搞一些阴谋诡计了。

这一肚子火,总是要找个地方发的,老憋着真是有些难受。

“带我谢谢希什曼伯爵。”

法兰西王菲利普说着,骑上战马,面色不善地带着军队往英格兰军营追了过去。

这一追,不知道是去约束部下,还是火上浇油呢?

第七十九章 两个奸细

“嗯嗯,然后呢?”

“然后法兰西王就带着军队追了上去。”

那法兰西籍的军官报告道:“根据我们混在法兰西农民中的士兵的报告,英格兰军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法兰西王的士兵果然也顺势参加了进去,现在那边已经一片狼藉,英格兰方面死伤惨重,具体人数无法统计,初步估计伤亡在两千人以上。”

“好的,知道了。”

“属下告退。”

狗咬狗,一嘴毛。

希什曼惬意地睡在躺椅上,自己只需要坐山观狗斗就行了。

那么气势汹汹,才伤亡两千人,那死的也不过几百咯。

倒还真是便宜了英王威廉三世了,换做其他人敢算计康斯坦察,希什曼不把他狗日的坑得这辈子不敢出城堡!

希什曼看着手里的羊皮信,是小亚历山大送过来的。

鲍德温四世前线失利,折损一万余人。

这位十五岁便在蒙吉萨战役中以少胜多、大败萨拉丁的英勇国王,这次居然出师不利,在防御战中遭遇了失败。

安条克公国告急,求援信应该马上就要发到塞浦路斯岛了。

可怜十字军的内部,法兰西王和英格兰王还刚刚干了一架,要是指望着这群家伙去光复耶路撒冷,希什曼表示自己智商还没有高达二百五。

希什曼将那羊皮信丢进火炉中焚毁。

这次鲍德温四世的失利,完全在希什曼的预料当中,因为自己已经将鲍德温带去军队的情况完全告诉了萨拉丁。

萨拉丁用兵本就不比鲍德温四世差,这次在情报占优的情况下,不可能打不赢。

可惜鲍德温四世还是有两把刷子,居然只损失了一万多人。

第一批跟随鲍德温四世去的十字军,大约有五万人,这些都是鲍德温四世狂热的支持者,如果能将这些人给消耗掉的话,康斯坦察掌握十字军主导权,阻力会小上很多。

萨拉丁同志,看起来不是很给力啊。

算了,自己看来还得多卖几次队友,才会让这些家伙甘心听命于康斯坦察。

“乔治队长!”

“在!”

“去,告诉门口的卫兵。”

希什曼挥手道:“如果十字军诸王邀请,商议发兵叙利亚的事宜,就直接跟他们说,我身体还没有恢复,身为小小的伯爵就不参与了,诸王自行议事,商定好日期与计划之后,康斯坦察完全服从安排。”

“是!”

“…还有,把妮娜小姐叫过来,就说我有些胸闷。”

“是!”

整日静坐修养,不用思考其它的事情,躺着就有人来送礼,而且身边还有妮娜这个可爱的小妮子陪伴。

神仙般的日子啊。

希什曼半闭着眼睛,心想自己以后退休了,要不就生活在塞浦路斯算了,风景宜人,文化开放,三教九流,无奇不有,实在是一个颐养天年的好地方。

“伯爵大人,您找我?”

妮娜怯怯然从帐外走了进来。

“嗯,来得正好。”

希什曼捂着胸口道:“妮娜小姐我有些胸闷,快来给我揉揉肩。”

对于这种借口,妮娜已经不会再去反驳什么了,她默默地走到了希什曼的身后,用软软的纤手开始给希什曼揉起了肩。

真他娘的舒服。

希什曼伸手抓住妮娜摁在自己肩膀上的白嫩小手,这小妮子居然没有躲。

啧,这一锅生米,怕真是要煮成熟饭了。

不行,那得赶紧给尤朵拉写封信去,不然她又得说自己在外面鬼混,打仗还没忘记泡妞了。

“妮娜啊……”

希什曼摸着妮娜的小手,心情舒畅道:“你要不就别当修女了,好不好?”

“啊……为…为什么?”

看都不用看,妮娜的小脸这时候肯定是红成了一个可爱的小苹果。

“你不是明知故问嘛。”

希什曼调笑道:“因为修女的话,就不能嫁人了啊。”

妮娜羞得吞吞吐吐道:“我……我……我为什么要嫁那个嫁人啊?”

“你看你为了治好我的伤,天天呆在我的军帐里,这几天连晚上都睡在这里。”

希什曼说道:“外面可是有很多闲话呢。”

康斯坦察的军营,当然不会有什么关于希什曼的流言。

但妮娜哪里知道这些,她红着脸辩解道:“那是……为了您的伤,而且伯爵大人,我们是分开睡的……”

“其它人哪里知道啊?这对你的名声不大好,毕竟这么个漂亮可爱的修女小姐啊……”

希什曼抓着妮娜的手,凑到嘴边轻轻一吻道:“要不你就直接嫁给我怎么样?这样就不会有闲话了。”

“啊!不可以!不可以!”

妮娜连忙想要将手抽回来,但哪里拗得过希什曼,只能红着脸道:“伯爵大人,我是修女,不能这样的!不可以!”

希什曼现在是兽性大发,在康斯坦察的时候,跟尤朵拉一起那可是夜夜笙歌,现在出征之后,突然过上禁欲的生活,还真有些不习惯。

而且身旁明明有妮娜这样可爱的修女小姐,希什曼现在可是憋得相当地难受。

那几句不可以,叫得小爷都兴奋了。

希什曼流氓似地摸着妮娜细嫩的手指,说道:“所以我才让你别当修女了,那样一来,不就是可以嫁给我了?”

“不行,不可以,不可以!”

妮娜极力想把手从希什曼的魔爪中抽出,就快要哭出来了。

“啊!妮娜小姐,您救了我的命。”

希什曼用夸张的语气极为无耻地说道:“不知道怎么报答你,我就把自己献给你吧,妮娜小姐,请一定要收下。”

“伯爵大人,您不用这样。”

妮娜都快急哭了:“您不用报答我。”

“不行,我会寝食难安的。”

希什曼一脸痛苦道:“啊!妮娜小姐,你不接受我的报答,我的伤口要裂开了。”

“伯爵大人……伯爵大人……”

妮娜眼泪汪汪,不知所措着。

哎,追了那么久,看来还是欠把火候。

对妮娜这种动不动就哭出来的傻白甜,希什曼还真是有一拳砸到棉花上的感觉。

算了。

希什曼躺在了椅子上,说道:“妮娜小姐,这件事情等我们回到康斯坦察之后再说吧。”

“嗯,嗯。”

妮娜擦着眼泪,一边哽咽着,还不忘了继续给希什曼揉肩。

“伯爵大人!”

小亚历山大的声音从帐外传来:“报告!有紧急情况!”

“快擦擦。”

希什曼递给了妮娜一个毛巾,等到她擦干了眼泪,方才答道:“进来!”

“伯爵大人!有情况!”

小亚历山大冒失地闯了进来,看也没看妮娜一眼,急道:“伯爵大人!酒馆和安条克急报。”

“说。”

“刚刚得到消息,鲍德温四世受挫之后,想要退守安条克,但在撤退途中遭遇异教徒大队骑兵突袭,军队损失大半,仅有一万余人到达了安条克城内。”

“萨拉丁一鼓作气攻下了的黎波里,现在已经兵临安条克城下,城内人心浮动,情势已经非常危急了。”

萨拉丁,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啊,本来以为只是一次失利,却没想到鲍德温四世的五万大军,居然被他一口气干掉了四万。

虽然这四万人应该大部分都是被冲散的,不过那些小股部队,已经很难聚集起来,对萨拉丁形成什么威胁了。

希什曼问道:“拜占庭帝国呢?安条克城破,阿尤布王朝就要和拜占庭帝国接壤了,他们作何反应?”

小亚历山大答道:“拜占庭帝国小亚美尼亚总督奉命营救,在中途被萨拉丁亲自带兵伏击,小亚美尼亚总督当场身亡,一万军队大多被俘,拜占庭想要重新集结军队,估计还要些时日。”

没想到啊,萨拉丁,真是给了希什曼一个极大的惊喜。

八年未见,阿尤布王朝已经有对抗整个基督教世界的能力了吗?

希什曼问道:“酒馆那方面的消息呢?”

小亚历山大将情报司的封信递给了希什曼说道:“您吩咐的,权限太高,我没有拆开。”

希什曼接过那信封拆开,看着里面的那封信,顿时哑然。

小亚历山大确实没这个权限。

因为这个信,是萨拉丁写给自己的。

大概的意思很简单,就是感谢了希什曼提供的情报,然后预估了自己这一仗,应该会兵围安条克,提醒希什曼做好准备。

在信的最后,附加了一个最重要的东西,是萨拉丁预计围攻安条克军队的构成,以及各指挥官的情况。

这算是情报互换了吧?

希什曼看着信上的落款,不由得感叹萨拉丁确实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家伙,他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根本还没有跟鲍德温四世交手。

而信中预测的结果,跟现在实际上出现的结果几乎一模一样,他把所有的东西都预料到了。

那这封信的核心意思,跟当年某个人妻控写给某个基佬的那封信差不多。

“今治步马军二十万众,方与伯爵会猎于安条克。”

当然,这次的双方只是本着做生意的态度来的。

萨拉丁信中指出了,包围安条克的人,是哈希姆酋长国的埃米尔,名叫伊德里斯,这个人虽然对自己忠心尚可,但桀骜不驯,是阿尤布王朝内不稳定的因素之一。

字里行间,就是希望希什曼能够帮助自己干掉这个祸害,然后自己就能把耶路撒冷暂时送给康斯坦察了。

不错的交易,有了萨拉丁提供的对手全部信息,希什曼很有把握。

四万多人而已,只要指挥得当的话,康斯坦察的损失会非常微小。

当然前提是自己得掌握十字军的控制权才行。

鲍德温陛下,就委屈您在安条克城里多呆一会儿吧,听说那城很坚固,应该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第八十章 三个蠢货

鲍德温四世惨败的消息传到塞浦路斯岛一个星期之后,在十字军诸王的争议声下,塞浦路斯岛的十字军,终于开始向安条克进发。

经过大概的估算,如果将那些农民也计算在内的话,本次十字军神圣罗马帝国帝国诸侯是主要的力量,总计约八万人,当然也是因为诸侯数量多的原因,这八万人的组织度非常低下,只是勉强推举了萨克森公爵作为指挥官。

人数虽多,指挥不统一,战斗力堪忧。

其后的两个大头,是英格兰王威廉三世的两万人,和法兰西王菲利普的一万余人。

这三方加起来,一共就有将近十二万人了。

其它的如纳瓦拉王、阿基坦王、卡斯提尔王、康斯坦察以及意大利各国,拼凑起来有了四万多人。

再加上鲍德温四世事先带过去的五万人,还真别说,这次十字军号称二十万,仔细算下来还真是没有水分。

当然也只是在人头上没有水分了,实际上那些自发前来的农民,如果没有有效的组织,上了战场就是送菜去的。

萨拉丁说得没错,凭着这些人想跟他打,真是自寻死路。

前方鲍德温四世和拜占庭帝国双双惨败,一口气折损五万人,这些家伙聚在一起虽说人数十几万,但也是不够人家看的。

希什曼期待着一次大崩溃,萨拉丁已经给这些家伙准备了一份大礼了。

听着军帐内,诸位贵族的争吵,希什曼坐在角落中一言不发。

他们争吵的内容很简单,以法兰西王菲利普为首的一群人,主张北上救援安条克,这样就可以背靠拜占庭帝国,有了一个安全的大后方。

而神圣罗马帝国军的主帅萨克森公爵,则主张南下进攻的黎波里,切断异教徒的退路,这样就能配合拜占庭帝国南北夹击,将敌人一举歼灭在安条克城下。

登陆后的第一步战略规划,就出了内部分歧,这个仗还怎么打?

希什曼坐在角落里慢慢喝着茶,听着他们毫无逻辑地争吵着。

吵吧,你们吵出的任何结果,我都没有意见,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希什曼想置身事外,但有心人早就盯上了他。

“希什曼伯爵。”

在一片争吵声中,英王威廉三世突然看着角落里的希什曼道:“关于这次的规划,您是怎么看的?”

这个阴险的英王威廉三世,肯定是把前段时间在法兰西农民手上吃的亏,全部算到了希什曼的账上。

英王威廉三世的这句话很有效果,军帐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希什曼。

因为大家虽然背地里都有着各自不同的小心思,但都不得不承认,虽然人数少,康斯坦察的军队却是目前战斗力最强的,希什曼的意见当然也十分重要。

小爷本想跟你井水不犯河水,这就是你自己找死了。

希什曼还是客气了一下:“诸位大人,我只是一个伯爵,关于这种事情还是诸位长者比较有经验,我就不来献丑了。”

“诶!希什曼伯爵,您谦虚了。”

英王威廉三世笑道:“跟保加利亚和佩切涅格人的战役,都打得十分漂亮,在座的诸位虽然都比您年长,但说实话,在这些方面您还是非常有发言权的。”

又是想捧杀?

“好吧。”

希什曼叹了口气,说道:“我赞成南下进攻的黎波里。”

法兰西王菲利普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

“不过我想啊,如果我们南下进攻的黎波里的话,北方的萨拉丁一定会察觉到,并且带兵前来解围的,我们需要在萨拉丁到来之前攻下城池。”

希什曼说道:“攻城我的军队不太擅长,那这样吧,我会带军队北上拖住萨拉丁的主力,为大家争取时间,只要诸位攻下的黎波里之后,再回头营救,最后大家合兵一处,在安条克城外聚歼萨拉丁,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如何?

简直是好得不得了!

由大部队攻城略地,康斯坦察的军队承担与异教徒正面作战的任务。

还有比这个更好的事情吗?

“希什曼伯爵,您无私的精神,令圣人也会动容。”

神圣罗马帝国联军的主帅,萨克森公爵站了起来,郑重道:“但是那样一来,康斯坦察的军队就会身处险境了……”

老哥,还算公正嘛。

希什曼做出一副狂信徒的样子,左手摁胸,右手指天道:“上帝自会庇佑吾等,为了十字军的荣耀。”

英王威廉三世没想到事情进行得这么顺利,简直是顺利得有些过头了,于是带头道:“为了十字军的荣耀!”

众贵族像宣誓一样纷纷道:“为了十字军的荣耀!”

军帐内的气氛,似乎被这一句话点燃了。

“希什曼伯爵!”

法兰西王菲利普激动地说道:“我跟您一起去,我们一起北上!”

诶?老哥,你这真是以德报怨啊。

“荣幸之至!”

希什曼也装作激动地问道:“还有哪位愿意与国王陛下一起北上抗敌?”

众人刚刚还慷慨激昂,这下全都哑巴了。

明显是去送死的,哪有人像法兰西王那样脑子一热就做出决定的。

见无人应答,法兰西王菲利普拼命朝着阿基坦王使眼色。

阿基坦王刚开始还视而不见,最后法兰西王就差帮他举手了,这才高声道:“阿基坦的人民,也会一同前往!”

“好!”

英王威廉三世抚掌大笑。

三个心头刺,这下全部都要去北方送死了,这让他怎能不笑。

康斯坦察六千人,法兰西与阿基坦的人数加起来不超过三万。

这就想跟萨拉丁打?

萨拉丁有多少人?

能够把鲍德温四世五万大军一口咬得只剩一万,还能抽出兵力伏击拜占庭帝国的援军,那少说也有十万人了,就你们这点人,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去拦吧,康斯坦察的军队那么精锐,拦一段时间应该没有问题,希望你们能撑到我们攻下的黎波里之后,再回头救援吧。

萨克森公爵虽然也知道康斯坦察一行人是去送死的,但面对摆在眼前的利益,他也没有去阻拦希什曼三人。

参加十字军为了什么?

上帝的荣耀?

不,为的是土地和金钱。

为了是在城破之后的大肆劫掠,然后占地为王。

没有人反对,那这件事情,就如此决定下来了。

众贵族陆续离开了军帐。

“希什曼伯爵!希什曼伯爵!”

“伯爵大人!”

希什曼刚刚走出军帐,便听到身后法兰西王和阿基坦王的声音。

法兰西王菲利普身躯肥胖,还一路跑着追上了希什曼,拉着他的手道:“希什曼伯爵,这次北上,您有几分把握。”

希什曼笑道:“国王陛下,这要看上帝的旨意。”

“不,伯爵,希什曼伯爵。”

法兰西王喘着气道:“我知道您不是那么冒失的人,您一定有办法的是吧?您一定有战胜萨拉丁的方法是吧?”

希什曼摊手道:“国王陛下,如果我说没有呢?”

“不,您一定有!”

法兰西王菲利普拼命抓住希什曼的手道:“告诉我,希什曼伯爵,我们有机会活下来的,是吧?您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是吧?”

这个法兰西王,看上去身躯肥胖,跟匈牙利王一样,是个废柴的标准模板,可现在看来并不这样的。

第一眼看英王威廉三世,自己就看走眼了,难道看这个法兰西王菲利普,自己也看走眼了?

这胖子明显是大智若愚啊,能坐上国王的位置,果然没有一个是简单角色。

“尊敬的国王陛下。”

希什曼看着两人道:“我只能说,上帝不会抛弃他的子民。”

法兰西王和阿基坦王都松了口气,希什曼这是已经承认了啊。

“两位陛下,我们回营整顿军马,准备北上吧。”

希什曼轻轻晃开了法兰西王的手,说道:“北上之后,就在安条克城的西南方,阿曼山脉脚下,有一处高地,我们只要能占据那里,然后扎好营寨,我保证,异教徒就算是有千军万马,也奈何不了我们。”

……

……

诸王回营之后,没有人注意到,康斯坦察的一个轻骑兵,以勘探地形为由去了北方。

没有人知道,那轻骑兵的身上,带着希什曼写给萨拉丁的一封信。

所有人只是注意着,康斯坦察和法兰西以及阿基坦的军队,要北上与异教徒作战了。

即使是与法兰西有着宿怨的英格兰人,虽然幸灾乐祸,但也在此时佩服着法兰西人的勇气,纷纷走出军营,目送着这一支勇敢的军队北上作战。

无分国家与民族,众人纷纷为这支军队祝福着,并祈祷着。

这让法兰西王与阿基坦王,也恍然间享受了一把作为圣徒的感觉。

虽然有着这样的气氛,法兰西人们内心还是惶恐不安的,因为他们北上要面对的,可是那个被盛传为魔鬼的萨拉丁的军队。

就在不久前,萨拉丁击败了“基督之盾”鲍德温四世陛下的大军。

面对这样凶恶的异教徒,自己这些人有胜算吗?

但当法兰西人们,看到了康斯坦察军队那整齐的行军队列的时候,心底却莫名多出了一股勇气。

跟强大的军队并肩作战,总是能激发起人更大的潜能,在强者座下服从,会让人漠视死亡的威胁。

法兰西王和阿基坦王看着康斯坦察那一车车丰盛的补给和粮食,心里也油然多出了一股自信。

康斯坦察伯爵在塞浦路斯大举屯粮,看来是早就为今天做好准备了。

只要有准备,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第八十一章 阿曼山下的绞肉机

希什曼一直认为,历史上的十字军,就是一群打着上帝名义的流氓团伙,借着战争的掩护,对异教徒进行背离人性的烧杀抢掠。

但是当希什曼看到一路上安条克公国的惨状之时,也回过头来一想,这一场两个神明之间的战争,无论是哪一方,都不是真正正义的。

也许鲍德温四世,就是在这里遭遇惨败的吧?

希什曼看着前方平原上一地的残肢断臂,大概能够想象到当时那场战役的残酷。

萨拉丁击败鲍德温四世之后,马上带兵前往北方,伏击了拜占庭小亚美尼亚总督的军队。

兵贵神速,所以并没有时间处理这些尸体,只留着它们暴尸荒野,成为食腐动物的美餐。

法兰西人农民们见到这一幕,纷纷呕吐了起来。

“走吧。”

希什曼看着身边面色苍白的法兰西王菲利普,说道:“国王陛下,趁着月色明亮,我们该安营扎寨了。”

“对……对……”

法兰西国王向军队下令,紧跟康斯坦察军队的步伐,离开了这一片惨烈的战场,来到了希什曼事先选定的一处高地上。

视野非常开阔的土丘,背靠着阿曼山脉的悬崖峭壁,前方是一大片无处藏身的平原,连一颗植物都没有,只有黄沙和石砾。

异教徒领军前来,肯定不敢在这片开阔地上扎营,只会到更远处的连绵沙丘上去扎下营垒。

目测得有四五公里远。

那这一片平原,就是最后的战场。

陆军总参谋部的计划做得不错,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背水一战的地方了。

“扎营!”

“是!”

只需要希什曼的一声令下,康斯坦察的士兵们便纷纷活动了起来。

扎营这一套流程,是士兵的必修科目,现在背靠着阿曼山脉,木头获取也非常地容易,按照康斯坦察的扎营速度,用不了多久,一座坚固的营垒就将出现在这山脚下。

“伯爵,希什曼伯爵。”

法兰西王菲利普下马,走到希什曼身旁问道:“这里未免也太……”

“太?”

希什曼问道:“国王陛下,您想说什么?”

“太……太阔了些。”

法兰西王菲利普焦虑道:“希什曼伯爵,万一战事失利,我们如何撤退?”

“哈哈哈,国王陛下。”

希什曼非常自信地笑道:“康斯坦察没有输过。”

“希什曼伯爵,我对康斯坦察的实力丝毫不表示怀疑。”

法兰西王还是有些不放心道:“可萨拉丁这次听说是倾巢而出,就算要用一部分兵力围困安条克,那也估计会有十万左右的军队南下,如果旷日持久的话,我们……”

希什曼问道:“国王陛下,您是对萨克森公爵他们没有信心?”

“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瞒着您了吧,希什曼伯爵。”

法兰西王菲利普深吸一口气道:“即使萨克森公爵如期攻破的黎波里,那英格兰王威廉三世,也会尽量阻止他们北上救援,他会用尽所有办法将我们困死在这个地方的,我们是等不到任何援军的。”

希什曼奇怪道:“国王陛下,按您的说法,我们已经是必死之局了,那您为什么还要跟着我们一起过来呢?”

“希什曼伯爵,您说过的。”

法兰西王菲利普勉强一笑道:“康斯坦察没有失败过,我相信您。”

看你笑的那模样,就不像是会相信小爷的样子。

希什曼摇头道:“国王陛下,您放心吧,援军是一定会来的,只不过来的方式可能会让您有些意想不到。”

“意想不到?”

法兰西王菲利普又一把抓住了希什曼的手腕,问道:“希什曼伯爵,您究竟知道些什么,能不能先告诉我?”

希什曼心想我真是服了你啦,只得说道:“国王陛下,我告诉了您,您一定要保密。”

“一定。”

“好吧。”

希什曼叹气道:“南方的那些人会失败,然后会向北逃窜至我们这里,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把军营修大一点,等着收容那些残兵败将。”

法兰西王听完之后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希什曼伯爵,您是怎么知道的?”

小爷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萨拉丁已经告诉小爷了!

这种事情希什曼当然不会往外说了,他长叹一声道:“国王陛下我问您,假设萨拉丁有十五万人,他用三万人围住安条克,那他的手上就还有十二万人没错吧?”

“如果换做您是萨拉丁,您会用这十二万人在这里跟我们死磕,或者说还是会用四万人在这里跟我们对峙,然后剩下的八万人南下,解的黎波里之围呢?”

“啊!”

法兰西王菲利普恍然大悟道:“希什曼伯爵,您是说萨拉丁不会主动来进攻我们,而是会优先支援的黎波里?”

“是的。”

希什曼笑道:“所以的黎波里他们是攻不下来的,打到一半,就会受到萨拉丁的前后夹击,马上便会全线溃败的。”

“这……原来如此。”

法兰西王并没有对预测中南方溃败的结果感到如何惊慌,而是又问道:“那为什么他们会向北撤退呢?”

因为萨拉丁说好了会把他们往小爷这里驱赶,行了吧!

希什曼的这个说法漏洞颇多,没想到法兰西王看上去不太灵光的样子,却马上就把一个漏洞给找了出来。

你难不成真是那种大智若愚类型的?

希什曼只得神秘一笑道:“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秘密的,国王陛下。”

“噢!”

法兰西王连连笑道:“那我不问了,不问了。”

希什曼也笑道:“国王陛下,这段时间能不能借一些士兵给我呢?修建大约五万人的军营的话,康斯坦察的人有点不够。”

“可以,可以。”

“那就谢谢国王陛下了。”

“没事,没事。”

法兰西王胖胖的脸上笑容憨态可掬,一副无能到不能再无能的样子,心里却想着康斯坦察伯爵是想干什么呢?修建个军营不是一天的事吗?为什么还要向自己借人呢?

真是奇怪。

可就在几天之后,法兰西王菲利普就并不觉得这个要求很奇怪了。

因为希什曼要修的不是军营,而是一座堡垒。

就像是塞浦路斯岛上的那座军营一样,外面用削尖的木栅栏围住,上面还钉上不少锋利的木刺,用来阻拦敌军。

而栅栏的后面,外层用泥土垒起一座土墙,内部则用木头和石块堆砌加固,形成了一个简单但是可靠的城墙。

这才是第一道工程,是整个军营的最核心。

希什曼要做的,是把这整个土丘都变成一个阵地。

土木工程,希什曼虽然在大学不是专门学这个的,但是这么多年的研究,早就成为了这方面的专家。

按照希什曼的设计,外面至少要堆起三层防线,每层防线都由壕沟、栅栏、矮墙组成,这种结构是希什曼能想到的,最符合现在康斯坦察军队战斗方式的防御体系。

要想攻进来,就得靠人力填平壕沟、推倒栅栏,再翻过土墙,土墙的背后又是一层一模一样的栅栏壕沟。

这样发挥康斯坦察强弓劲弩的优势,将战斗尽量拖在远程对射的阶段,尽量减少康斯坦察士兵的损失。

虽然在这个年代,远程武器的杀伤力远没有热兵器时代那么强大,但要知道这个时代的人,也不会有热兵器时代那样的战术思维。

想要突破这种防御体系,就只能拿人命往里面填。

填吧,希什曼反正不在乎,远程的箭矢,基本已经是不可能对康斯坦察军队造成威胁了,在你们用人命填平壕沟之前,就让康斯坦察的弩手弓兵白嫖吧。

除了强行突围,希什曼还在军营修建了三条通路,可以直通到堡垒之下,这是希什曼给敌人留的一条捷径。

但是这三条捷径,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因为希什曼还有一个藏着没用的超级大杀器——铁丝网。

由手工制作出来的铁丝网,这可是希什曼的好宝贝,超时代的东西,就得花费超时代的成本。

自从这些铁丝网建造出来之后,希什曼就一直没舍得用,但他知道,虽然没有经过实战检验,但这些东西,绝对是非常好用的。

因为这个年代,可没有人会在打仗的时候带铁钳,用你们那破刀能劈得开这玩意儿?

把这些宝贝当路障放在那三条大路的中间,等到他们发现此路不通的时候,就已经暴露在康斯坦察两边的弩手射程之下了。

交叉火力,可是非常凶猛的。

希什曼常常懊悔自己怎么就那么笨,造不出火枪来。

这种情况如果能有火枪的话,自己能靠着这个防御工事,让那些异教徒来多少人命都不够填的。

现在的康斯坦察,只能用弩机和弓箭,以及少量不靠谱的轻型火炮来进行远程交火。

不过也足够了,自己没有火枪,异教徒也不会有。

在弓弩对射的情况下,康斯坦察靠着盔甲优势,能够占到不少的便宜。

一座巨大的军事堡垒,就这样出现在了阿曼山脉的脚下。

康斯坦察的辅兵最擅长的就是这种土木工程,现在还有大量法兰西农民的加入,虽然笨是笨了点,不过还是极大地加快了堡垒的修建速度。

不过半个月,堡垒已经完全竣工,希什曼站在堡垒的土墙上,看着前方开阔的平原,思绪万千。

他的眼中仿佛看到了那平原上,站满了带着头巾、或者尖顶盔的异教徒们,他们叫着自己听不懂的语言,朝着这座堡垒杀了过来。

然后在这座绞肉机下面,全部化为齑粉。

第八十二章 腹黑计划的开始

这个时代行军打仗,都是自带伙食。

没有哪支军队会像康斯坦察这样,建立起一个完善的后勤体系。

所以每当康斯坦察士兵用餐的时候,都是有专门的辅兵将饭食全部做好煮熟,所有士兵自己拿着饭盒一个个领餐。

吃多少管够的那种。

康斯坦察的经典行军餐,就是肉干煮胡萝卜块,经常还会加入类似卷心菜、洋葱、大蒜之类的蔬菜进去,然后将小麦粉掺入汤中,作为增稠剂,或者直接用奶酪也可以,最后加入各种调味料便可。

这样的一锅东西,煮出来就很像浓稠的咖喱,但是也可以直接就这么当主食吃,完全没有问题。

有时候吃起来太浓,士兵们一般都选择会用面包蘸着汤汁,舒舒服服地吃上一顿。

这是康斯坦察行军在外的标准伙食,希什曼对做饭没有什么研究,但是对营养均衡这方面非常上心,这样的高热量食物,能够让士兵在任何情况下保持高亢的精神和体力。

安全,简单,高热量,这是希什曼定下的标准。

最终的成品是专门做饭的辅兵琢磨出来的,按希什曼的标准来说,除了缺点调味料之外,总体的味道还是不错的。

当然还有不少的变种版本,比如把肉干换成熏鱼,如果偶尔遇到了野生动物,就可以直接炖一锅鲜肉了。

康斯坦察上至伯爵,下至士兵,吃的都是同样的东西,只不过对于军官们,希什曼会给他们额外配给肉干、生鲜之类的荤食,以提高士兵的积极性。

那些法兰西人农民那么卖力地建军营,最主要就是盯着康斯坦察的食物呢。

那一锅烂炖,对这些农民来说可是难得一见的珍馐,无论是肉干还是白面包,平时可都是非常难得吃到的东西。

还有那贵族才吃得起的香料,从那些辅兵手里大把大把地洒进锅里,这法兰西农民发誓,自己这辈子第一次吃到这么美味的食物。

这下不仅是法兰西的士兵们,就连法兰西和阿基坦王自己,都开始眼红了起来。

法兰西王厚着脸皮,让士兵去康斯坦察军队那里讨要了一份食物过来,在他看到那浓汤里面的食材、捏了捏手上白面包的软硬之后,彻底服气了。

难怪以前听那些商人们吹牛,都说康斯坦察的军队天下无敌,今天法兰西王菲利普算是彻底见了见世面。

这么强大的一支军队,完全是靠康斯坦察那惊人的财力堆起来的。

身为胖子,法兰西王当然一口就能尝得出来,那浓汤中香料的种类以及分量,这种奢侈的东西,自己手底下的很多贵族,也不一定说天天都吃得起,而这居然是康斯坦察士兵吃的东西。

而且康斯坦察的军队,还是一日三餐!

难怪康斯坦察士兵各个体格彪悍,穿上那全身甲,还能够身手矫健、行动自如。

是了,如果再计算一下康斯坦察士兵那精良的盔甲武器,以及每月的薪水,法兰西王发现要养这一支六千人的军队,要花的钱完全是一笔天文数字。

就算把这军队给到自己手上,自己都养不起。

这支军队,在各种意义上都太强,太恐怖了。

法兰西王很快就发现,虽然出发的时候,农民和士兵们都补充了食物和水,但这场战争,哪里是短期内可以结束的。

现在的食物是还够吃,旷日持久之下,肯定是要断粮的了。

之前法兰西王做的打算,是劫掠村庄,就地补充,但现在肯定是不可能那么做了。

这一路上荒无人烟,上哪里劫掠村庄去。

而且异教徒随时都有可能到来,这时候走出军营,撞上萨拉丁主力的话,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于是法兰西王菲利普完全拉下了老脸找到了希什曼,提出向他购买军粮的事情。

希什曼对这个法兰西王,现在还是挺有好感的,居然下着决心跟小爷北上赴死,就冲这一点上,希什曼也不会对法兰西王见死不救的。

更何况自己那些堆积如山的补给,本来就是给现在这种情况准备的,与其留给英王威廉三世那个王八蛋,还不如给看上去还比较纯良的法兰西王菲利普呢。

看看我们的国王陛下,舟车劳顿这几天,都快饿瘦了。

而且人家还这么老老实实地提出购买,并没有伸手就要,这让我们心地善良的伯爵大人,怎能不答应呢?

不过答应归答应,希什曼是不会忘了自己的初衷的,给吃的可以,但是要由康斯坦察统一配给。

纯良的法兰西王菲利普,并没有注意到这有什么不对的,相反还非常地乐意接受。

吃过了康斯坦察的美味军粮,现在还让法兰西王回去吃肉干和面包,那真是还不如杀了他来得痛快。

郎有情妾有意。

这一笔生意,很快就谈妥了。

之后由康斯坦察负责法兰西三万余人的全部伙食,当然香料之类的东西,会打折扣。

而法兰西王和阿基坦王,则承诺归去之后,将向希什曼支付一千枚康斯坦察标准金元,一次性交付。

对法兰西王和阿基坦王来说,并不觉得很贵。

而对希什曼来说,自己基本上已经掌握了这三万多法兰西人的指挥权。

皆大欢喜。

吃吧,小爷那些屯着的粮食,反正大部分都是别人送的,你们就可劲儿吃,吃饱了好给康斯坦察的士兵挡子弹去。

对了,这个年头还没有子弹。

不过希什曼虽然是存着这个念头,但还是没把这些法兰西人当成纯粹的炮灰,离开战还有一段时间,这些法兰西人如果能经过康斯坦察训练的话,应该还颇具战斗力。

特别是那些骑士,各个都是在英法的战争中磨练出来,身经百战的,如果能指挥得当,好好配合的话,在战场上可以发挥奇效。

这些法兰西人不应该是炮灰,真正的炮灰,应该是那些去的黎波里的人,特别是英王威廉三世。

看着法兰西王那胖脸上的笑容,希什曼想着,反正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要不自己就给他们一点额外福利吧。

希什曼立刻跟法兰西王和阿基坦王商议,能否让法兰西人接受康斯坦察的训练。

这对于两位国王来说,是求之不得的东西,他们早就看着康斯坦察的军队眼馋了,那些装备和食物学不来,那训练的经验总是能学来的吧?

又是一拍即合。

希什曼直接把军队中的法兰西人抽调出去,作为了临时教官。

这一下,可是苦了那些法兰西人了,康斯坦察的训练,哪里是那么好学的。

农民们其实还好,只要天天让他们吃康斯坦察的军粮,让他们干什么都愿意,就是组织度差了些,走路分不清左右。

普通的士兵也能忍,但就是那些高傲的骑士老爷们,实在有些忍受不了一个贱民对他们发号施令。

但在希什曼把康斯坦察的重骑兵拖出来溜了一圈,然后法兰西王再出面训斥,并且希什曼承诺可以考虑出售康斯坦察重骑兵的铠甲之后,骑士老爷们也乖乖听话了。

在异教徒没有到来的时候,军营里面就是以训练为主了。

当然康斯坦察的士兵也需要训练,不过这都是家常便饭了,更何况现在在空闲之余,还多了一个娱乐项目。

那就是看那些法兰西人挨训。

那挨教官鞭子的模样,简直就是当年自己刚刚入伍时候的样子。

训练完成之后,希什曼也没管得那么严,反倒将那些囤积的酒水分给所有人,让他们在晚上围着篝火喝酒吹牛。

不光是啤酒,还有葡萄酒。

葡萄酒,这东西可比什么肉干珍贵得多,很多人连见都没见过,现在却可以大肆畅饮,实在是无比痛快。

骑士老爷们也忘记了白天挨训时的痛苦和屈辱,喝得醉醺醺地,跟刚刚用教鞭抽自己的教官勾肩搭背,吹嘘着自己跟英格兰人作战时的勇敢。

当然,第二天月亮一升起来,等待他们的又是魔鬼般的训练了。

喝吧,都喝吧。

希什曼想着,现在不喝,真打起来的时候,那些酒就完全没用了,想喝自己也不敢让你们喝了。

白天挨训,晚上喝酒吹牛,空闲之时,还能进入阿曼山脉,在山涧中洗个澡,捕猎几只野味打打牙祭。

这已经过程了夏令营一样的生活,完全不像是大战在即的样子。

就这样,康斯坦察军队和法兰西人们,在这山脚下整整过了一个多月,完全无事发生。

要说有的变化,那就是两支军队的感情貌似融洽了许多,那些法兰西人走起方阵来,也大概能有高中生军训两天的水准了。

实在是很不错。

在希什曼的眼中,这些法兰西人已经初具战斗力了,知道怎样集团作战,不再是以前的一群散兵游勇。

这就意味着,他们可以为康斯坦察的军队分担很多的压力了。

可惜啊,时不我待,再给自己一些时间,希什曼就敢在野战的时候,把自己的侧翼交给法兰西人了。

就在所有人都快要淡忘了血腥的时候,康斯坦察放出去的哨骑回来了。

他们只带来了一个消息,萨拉丁已经率大军南下,并且分了一股约五万人的军队,前来进攻。

哦……这支军队的首领,好像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埃米尔。

叫伊德里斯是吧?

只要干掉了你,耶路撒冷就是我的了。

第八十三章 前哨战

异教徒来了。

今天的月光格外暗淡,并不能看清楚他们的人数,只感觉异教徒们漫山遍野、来势汹汹。

“来了!来了!”

“快看呐!”

“终于来了!”

那些没上过战场的法兰西农民内心不安着,但当他们看着一群康斯坦察的军官拍手大笑的时候,心中的不安又少去了很多。

这些康斯坦察的军队,似乎就在盼望着异教徒前来呢?

“不要紧,大家吃好喝好吧。”

一名康斯坦察军官拍着手,对自己的法兰西学生们大叫道:“吃好喝好!异教徒要进攻,至少得等到明天,不用担心!”

要等到明天啊。

法兰西人现在,已经习惯了服从这些康斯坦察教官的命令,教官说今天不会打,那就一定不会打。

“虽然这些天已经教过你们了,但明天第一仗不用你们来打。”

法兰西人的教官们按照希什曼的指示,说道:“康斯坦察的士兵,会给你们演示一下如何利用这些防御工事,看清楚了,接下来就轮到你们了!”

“是!”

法兰西人方阵走不齐,这一声回答还是颇有气势。

“今天不训练了,都吃饱了,然后好好睡上一觉!”

“是!”

“教官!教官!快看!”

一名法兰西农民指着那片大平原道:“异教徒!异教徒!”

那康斯坦察教官看向远处,只见异教徒们果然跟伯爵大人说的一样,在远处的丘陵上安营扎寨了起来,不过却放出了几个骑兵,朝着营垒的方向奔了过来。

异教徒没有见过这样的营垒,对面的指挥官看来还是挺有经验的,知道派人事先来侦查一下。

伊德里斯啊,这个能让萨拉丁头疼的家伙,看来也是挺难对付的。

“通知第一层防线的士兵。”

希什曼在土墙上看着,说道:“进入射程之后,注意精准度,随意射击。”

“是!”

传令兵退了下去。

被人摸到家门口了还不反击,那不是康斯坦察的风格。

那四名哨骑也算是谨慎,离得营垒远远地就开始张望,但无奈这营垒他们从来没见过,而且今天月光黯淡,只能再走近一些才能看清楚一些细节。

这些异教徒哨骑小心翼翼地朝着营垒摸了过去,他们并没有看见那营垒中有人,所以胆子稍稍大了起来。

最终在弓箭的极限射程下,这些经验丰富的哨骑停了下来,虽然在这个距离还算是安全,但是再往前走,那就会受到弓箭手的威胁了。

对方要是丧心病狂突然来一轮齐射,自己这些人很难脱身。

这个距离,在异教徒的眼中,是一个安全距离。

可是在康斯坦察弩手的眼中,是一个稍有些难度的狙击距离。

异教徒哨骑们开始仔细观察起了营垒,准备拿出羊皮纸,在上面画出这个营垒的细节出来。

但康斯坦察的弩手不会给他机会的,只听得军官一声猛喝。

“射击!”

弩手们在矮墙之后,同时扣动扳机,数十支弩箭飞射而出。

四名异教徒哨骑中,有三名应声倒地,另外一人吓得魂飞魄散,策马回身便逃。

“好!”

“打得好!”

康斯坦察的军营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希什曼微微一笑,前哨战的胜利,是最涨士气的了,相信这些没上过战场、也没见过异教徒的农民们看到这一幕,心中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恐慌了。

不过事情到这里还没有完。

因为在弩手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一名康斯坦察的弓骑兵已经出动,在那异教徒哨骑回头逃跑的时候,那弓骑兵也追了上去。

异教徒哨骑的马当然都挑的都是上好的阿拉伯马,但康斯坦察弓骑兵的马,却是从佩切涅格人手上夺来的。

在这种平原上,游牧民的草原马全力奔跑之下,速度比那哨骑的阿拉伯马快上半分不止。

两人的距离,就这样一点一点地缩短着。

双方的士兵看着这一幕,都屏住了呼吸,心中紧张着。

那异教徒哨骑已经是多年的老兵了,面对过无数凶险的情况,但刚刚康斯坦察弩手的一击,让他受到惊吓之后,大脑有些混乱。

怎么回事,那个距离明明是安全的,为什么敌人的弩手可以射得那么远、还那么准?

异教徒哨骑满脑子都是这件事,所以当他听到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准备拉弓反击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异教徒哨骑听到马蹄声,当即挽弓搭箭,回头欲射,却只看到一支箭矢迎面飞来,这一回头正好射中他的面门。

异教徒哨骑一声惨叫,颓然落马,摔得脑浆迸裂。

“好!”

“好啊!”

营垒中又是一阵震天欢呼。

那康斯坦察弓骑兵策马继续往前,不慌不忙地牵起了那异教徒哨骑的战马,施施然打马回营,像英雄般地享受着欢呼声。

“打得不错。”

希什曼点头,问道:“那弓骑兵什么军衔?”

“伯爵大人,上士。”

乔治队长答道:“是狩猎队的老兵了。”

“嗯,俘获一匹战马,够升个少尉了。”

希什曼笑道:“那四匹战马,就送给我们的两位国王吧,这次参加战斗的弩手们,都记功一次,结束战斗后,统一计算。”

“是!”

康斯坦察军队的奖励,从来就没有金钱上的,而且军衔比起金钱来说,是康斯坦察的军人们更想要的东西。

那弓骑兵从士官晋升成了尉官,如果这次战争活下来的话,那就有进入军事学院进修的资格,出来之后如果表现优异,就有可能再次晋升,成为一名小队长了。

这东西别说让他拿一匹马来换,就是十匹他都愿意。

这些让军队切心求战的手段,是其它的贵族没个十年八年,永远都学不会的。

“伊德里斯,伊德里斯。”

希什曼不断念着这个名字。

丢了这么大的面子,居然还一点动静都没有,确实在这一点上,算得上是个好对手。

换成那些满脑子面子里子的十字军诸王的话,这时候肯定就什么都不管,下令全军突击了。

就在希什曼还在想着明天对方会如何应对的时候,异教徒的军营里,又跑出了几个哨骑。

他们在马上就将弓弩和腰刀举过了头顶,这是没有敌意的意思。

难不成是要谈判?

希什曼好奇地看着那一行人。

几名异教徒哨骑跑到了营垒前方,用法语大声叫道:“尊贵的法兰西王及阿基坦王,我们希望能够取回几位勇士的尸体!”

“伯爵大人……”

乔治队长看着希什曼,等待着他的命令。

这个伊德里斯,居然玩起了这一套,真是个聪明的家伙。

会承认自己失败的人,是最难对付的。

希什曼点头道:“让他们拿回去吧,不要阻拦。”

“是!”

在这种情况下,真是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了。

杀了只会激发对方的仇恨。

不杀让这些家伙把尸体捡回去,也就成就了伊德里斯那爱兵如子的美名。

那几名异教徒哨骑将尸体扛在了马背上,回去之前还不忘了说一声:“明天太阳升起之时,伟大的埃米尔伊德里斯大人,会发动进攻,希望你们早做准备。”

言毕,异教徒骑兵打马回营。

堂堂之战,堂堂之阵?

希什曼真是觉得那个伊德里斯越来越有意思了,本以为这些东西,只会在中国春秋时期才会出现,却没想到今天让自己在安条克撞见了。

对面那兄弟,你该不会也是二十一世纪现代中二大学生吧?

那些异教徒哨骑的话,很快就在法兰西人的军营里传开了,他们都觉得,好像异教徒也没有那么坏,没有那么凶残嘛。

难怪鲍德温四世会败得那么惨,面对这样的敌人,自己手下还只有临时拼凑起来的十字军,人数再多,军心一散,那也是没有什么用的。

自己是错怪鲍德温四世了,他带着那么一群乌合之众,跟这样擅长心理战的敌人交手,在初期居然只损失了一万人,已经算得上是组织有力了。

剩下在撤军途中遭到伏击,除了康斯坦察的军队之外,希什曼相信没有一支军队能在那种情况下保持良好的纪律性。

在那种绝境之下,鲍德温四世还能将一万多人平安带回安条克,希什曼心想换做自己可能还做不到他那样。

抱歉啊,鲍德温陛下,我不该腹诽你是个草包的。

但希什曼在心理学方面的造诣,对这种情况自然是知道如何破解的,这就是他让康斯坦察的士兵打头阵的原因。

为的就是让这些没上过战场的法兰西农民,真正地了解一下战争,也真正地了解一下,那些异教徒真正的面目是什么样的。

如果上来就把这些法兰西农民派上去,他们还以为那些异教徒是一些彬彬有礼的家伙的话,那相信明天的第一波攻势,法兰西人就会完全崩溃掉。

炸营可是比敌人可怕一万倍。

希什曼能够想到,明天的第一波攻势,一定是非常猛烈,非常残酷的。

就算是康斯坦察的军队,也会承受一些伤亡。

只希望不要太多吧。

希什曼下令道:“乔治队长,我们带来的那些皮甲,分发一部分给法兰西的士兵们,告诉法兰西王和阿基坦王,这些东西的价钱,他看着合适随便给点就行了。”

“是!”

那些皮甲,都是卫戍军淘汰下来的老式皮甲,希什曼这次带来,本来就是准备收买人心用的。

虽然是老式,但对法兰西人的士兵来说,依旧是好宝贝。

希望你们穿上这些皮甲,能够有着良好的炮灰的自我修养吧。

第八十四章 初次的交锋(上)

“醒了!都醒了!”

“集合!”

康斯坦察的号角声响起,军队迅速开始了集结。

法兰西人们,经过了康斯坦察教官们的训练,也对这样的集结号非常地敏感,虽然速度慢了一些,但还是迅速集结了起来。

那些法兰西的贵族老爷,看着自己的士兵完全服从康斯坦察的军令,虽然心中不悦,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无可奈何。

现在法兰西人的吃喝都是由康斯坦察提供,而且士兵们这段时间纪律的提升,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

大敌当前,作为主要战斗力的康斯坦察,已经得到了所有军队的指挥权,这个事情国王陛下已经是默许了的,众贵族也不太好说什么。

而且今天康斯坦察主动打头阵,可以说对自己这些人已经非常地照顾了,至少真的把大家当做盟友,并不是让法兰西人去送死的。

士兵们已经集结了起来。

康斯坦察陆军总参谋部,已经制定好了详细的作战计划,今天的战斗任务,完全由二营的两千人承担。

二营长马克,将在陆军总参谋部的辅助下,负责全权指挥。

这是康斯坦察有史以来,第一次脱离了希什曼指挥的大型战役。

二营长马克稳坐中军,跃跃欲试着,他也很期望有这样一个机会,能够放开了施展一番拳脚。

“报告马克将军!”

小亚历山大敬礼道:“二营共两千人,已经全部进入作战位置,陆军总参谋部已经全体待命,等待您的指示!”

“好。”

二营长马克颔首道:“亚历山大少校,准备吧。”

“是!”

小亚历山大一丝不苟地,跟众参谋团的人一起,将一个沙盘拖了出来。

这是陆军总参谋部花了大精力,第一次完全复制,做出的战场沙盘。

沙盘的西面,就是阿曼山脉,山脚下就是等比缩放的康斯坦察和法兰西人的联军营垒,土墙壕沟、栅栏阵地,全部都非常精细地做了出来。

而沙盘的东面,就是异教徒所在的那片连绵起伏的丘陵了,两者之间相隔五公里左右,中间的一片毫无遮拦的平原,是异教徒们来进攻的必经之路。

这个情况,对防守的一方极为有利,二营长马克也信心十足。

“伯爵大人到!”

“法兰西王到!”

“阿基坦王到!”

随着卫兵的三声唱喏,希什曼与两位国王,还有一众法兰西的贵族走进了营帐中。

“伯爵大人!”

二营长马克向众人敬礼道:“国王陛下!诸位大人,欢迎诸位前来观战。”

“二营长,今天就让我们好好开开眼界了。”

希什曼用力拍着二营长马克的肩膀道:“第一次指挥,不要让我失望了。”

二营长马克兴奋地敬礼道:“定不辱使命!”

“好!”

希什曼回头道:“国王陛下,诸位大人,可以我们可以去城墙上面好好观战了。”

“啊?”

二营长马克愣道:“伯爵大人,城墙上面……”

“怎么?”

希什曼笑道:“对自己的指挥没有信心?”

“报告伯爵大人,有信心!”

二营长马克担忧道:“不过我怕有流矢……”

“哈哈哈,你只要不让敌人攻破第二道防线,就不会有流矢的问题。”

希什曼大笑道:“就算攻破了,我会跟诸位大人第一时间从城墙上下来的,不过我希望不要出现那样的事情。”

“是!”

二营长马克暗暗下着决心。

“走吧,诸位大人。”

希什曼发出了邀请,跟着法兰西人的贵族们走出了中军大帐,一起来到城墙上等待着观摩这一场大战。

本来法兰西王菲利普还十分紧张,但看到希什曼那胜券在握的样子,所有的法兰西人都放下了心来。

希什曼伯爵敢带大家到城墙上围观,那就说明他对这场战斗的结果是非常有信心了。

明月初现。

异教徒们非常准时,远远地,只看见几股漆黑的人流,从对面的丘陵上走了过来,拥挤地站在了丘陵和中间的平原上。

四、五万人的气势,还是非常足的。

看来那个伊德里斯埃米尔,是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了。

异教徒们在平原上站定了,便只看见从人群中走出来了一支军队,首先朝着联军的营垒杀了过来。

大约三千余人,手拿短刀木盾,身上只穿薄甲,有的人甚至没有盔甲。

这个伊德里斯,还会让这些炮灰部队来进行一下火力侦察啊。

打退这一波进攻,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希什曼伯爵。”

法兰西王菲利普,看着希什曼眼睛怼在一根长管上面,朝着远方看着,有些奇怪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哦?这个啊?”

希什曼将那根长管递给了法兰西王到:“您要不要试试看?把眼睛对象那个洞口,然后闭上另外一只眼睛。”

“对向洞口…啊!”

法兰西王只觉得远处的异教徒,怎么突然一下跑到了眼前,顿时吓了一大跳,差点跳了起来,害怕地问道:“伯爵大人,这是什么东西!是魔法吗!”

“这个东西叫望远镜。”

这是希什曼让人用玻璃磨出来的东西,虽然原始,但也勉强能用,于是笑道:“我把这事给忘了,诸位大人,我让人给您各位都拿一支吧。”

“好,好!”

在尝试了这个神奇的叫望远镜的东西之后,众贵族虽然不知道这是希什曼用了什么魔法,但还是纷纷赞不绝口。

用这个东西来观察战场,虽然会有些模糊了,但比肉眼就这样看起来好得多了。

有经验的法兰西人指挥官们,立刻意识到了这个东西在行军作战时候的妙用,都想着康斯坦察军队真是给了他们太多的惊喜,这个神奇的东西,无论花多少钱,也得向康斯坦察的伯爵买几支过来。

望远镜这个东西,康斯坦察的舰队早就开始使用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对外公开。

虽然很多威尼斯的商人们,也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但由于从康斯坦察军队中流出来的实在太少,即使是有,也在那些各个商业共和国的总督手中,在外界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

法兰西远在西欧,不知道这个东西,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法兰西人们还感叹着望远镜的神奇的时候,那些异教徒们大声喊叫着,已经冲到了第一层防线的跟前。

他们要跨越的第一个障碍,就是那些钉满了锋利木刺、缠绕满了从山上摘下的荆棘的木栅栏。

不过当他们到达了栅栏之前,第一层土墙后面的弩手开始射击了。

这种队形密集的冲锋,就算是个瞎子也能射得中。

对康斯坦察的弩手来说,射不射得中已经是次要的了,他们要做的,是尽量保障弩箭能射穿那些异教徒的脑袋。

但在有木盾遮拦的情况下,就只能对着胸口了。

“射击!”

第一轮弩箭射出,没有一个人射空,前排刚刚还大叫着的异教徒们,纷纷胸口中箭,扑倒在地。

他们身上的薄甲,根本挡不了康斯坦察的弩箭。

这样倒在地上,几乎就注定了会被自己人踩死了。

就算侥幸活了下来,胸口中箭在这个时代,对这些异教徒的底层士兵来说,那也就等于是慢性死亡了。

这一轮弩箭,并没有让这些异教徒们停下脚步,他们继续往前冲着。

第二道土墙后的弩手还没有来得及发射,在第三道土墙的后面,康斯坦察的长弓手们,开始了第一轮的抛射。

这些长弓手,都是预备役中的辅兵,大部分人都是在狩猎队干过的,对长弓那是不能再熟悉了,这种居高临下的抛射,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任何难度。

只不过以前他们面对的是野兽,这次面对的,却是异教徒。

“长弓手准备!射击!”

弓兵指挥官一声令下,五百名长弓手一齐抛射,箭矢如雨点一般从空中落下,扎进了异教徒的人群之中。

异教徒的人群中,一名指挥官一样的人大声叫着。

那些异教徒士兵纷纷将木盾举到头顶,来防御那抛射而来的弓箭。

这些异教徒虽然装备简陋,但说实话训练度还可以,能够及时防御来自头顶的弓箭。

不过头顶上的是防御住了,正面的可怎么办呢?

“射击!”

第二道土墙的弩手看准了时机,与第一道土墙后的弩手开始了轮流射击,那弩矢根本没有停下来过,每当破风声响起,便有一批异教徒中箭倒地。

“冲!继续往前!不要害怕!”

异教徒的指挥官在大声鼓舞着士气,驱赶着士兵继续冲锋。

光靠弓弩,当然不可能完全挡住这种步兵的冲锋。

但是等到这些异教徒跑到木栅栏旁边的时候,就已经有上百号人倒在了弓弩之下,永远也站不起来了。

不过靠近了木栅栏,那就是成功的第一步。

这些异教徒想要推倒那木栅栏,却发现那栅栏上满是尖刺,完全无法下手,而且那栅栏都是由粗壮的树干堆成,摆成了一个三角形的结构,又被深深地嵌入到了地下,哪里是那么容易推倒的。

就在这犹豫的瞬间,康斯坦察的弩手和长弓手,再次进行了一轮攻击,又是一批异教徒中箭倒地。

异教徒们惊恐地发现,那些从正面射来的弩矢出奇地准,越是靠近那木栅栏,那些弩箭就越是精准。

那些倒下的同伴,中箭的永远只有两个部位,胸口和脑袋。

而且那些弩手,似乎被下达了某个命令,优先射击那些离栅栏近的人。

异教徒们开始逡巡不前了,纷纷躬着身子,用盾牌尽量护住全身,但在身后同伴的推搡下,又不得不往前走去。

往前走,就意味着死亡。

这些异教徒的第一次冲锋,居然就这样被康斯坦察的弩手强行压了下来。

他们只摸到了那木栅栏的边。

但这些异教徒的指挥官并不是个草包,他几声大喝,镇住了动摇的军心。

然后只见那些前排的士兵纷纷蹲下,用盾牌护住自己,军阵的后排,则走上一群拿着短弓的士兵,准备在这个距离,跟康斯坦察的弩手展开对射了。

第八十五章 初次的交锋(下)

这些异教徒的组织度出乎了希什曼的预料。

本来以为这样一支轻步兵,面对康斯坦察弩手的精准射击,应该很快就会士气崩溃掉,但没有想到,他们居然这样顽强。

但这也就仅限于欣赏层面了,因为他们使用的短弓,根本无法对康斯坦察的弩手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

弩手身上的甲胄,可以防御这个时代除火炮、和极近距离的强弓爆头以外,其它任何从正面袭来的远程武器的伤害。

唯一的破绽,可能就是铁护面的眼睛处了,不过那么小的两个小洞,如果这都被射中了的话,那就足以说明这个康斯坦察的士兵,平时肯定是一个圣人般的人物,上帝想要找他去天堂喝喝茶了。

异教徒的指挥官思路非常清晰,用弓箭手与那些土墙后的弩手对射,压制对方的火力,然后派人过去,用斧头劈开那栅栏。

这个战法估计他也用过不少遍了,手下的士兵们结阵的速度也非常地快,转眼间一道人墙就出现在了联军营垒的正面,为弓箭手们提供掩护。

异教徒的弓箭手们要做的事情很简单,指挥官并不要求他们射得有多么地精准,以这些弓箭手的素质,也并不能射得有多精准。

他们只需要朝着土墙大量放箭,压制住那些康斯坦察弩手就行了。

“火炮!”

在看到了异教徒建立的这个人墙之后,二营长马克立刻下令道:“火炮!朝着异教徒自由开火!打乱阵线!”

“马克将军!”

小亚历山大提醒道:“伯爵大人说了,火炮要在关键的时候使用,给敌人出其不意的一击,现在还不到时候。”

“可惜!可惜啊!”

二营长马克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异教徒,咬牙切齿地。

这个时候如果能用火炮的话,只需要一轮齐射,就能将异教徒的军队击溃,而且还可以造成大量的伤亡。

在这个时代,虽然因为希什曼的出现,而使得火炮技术出现了极大的改进,但那依旧只被当做一个守城工具,或者攻城器械而已。

没有人会在野战的时候带着这种东西。

火炮那昂贵的价格和高门槛的技术,实在是没有投石机好用,所以异教徒们一定不会认为康斯坦察有着火炮这种东西的。

这种已经算得上是秘密武器了,可能会在关键时候成为胜负手,当然不能浪费在这些轻步兵的身上。

“算了。”

二营长马克下令道:“让弩手们注意安全,优先攻击那些拿斧头砍栅栏的家伙。”

“是!”

实际上不用二营长马克下令,那些弩兵队长们已经命令弩手们这么做了。

康斯坦察军官学院的作用,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康斯坦察基层的军官们,已经能够在没有得到上级指示的情况下,按照战场多变的形式,做出最佳的应对方式了。

只见那些身材高大,扛着斧头的异教徒从人群中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他们跟那些轻步兵不同,明显是这支部队中的精锐。

这些持斧的大汉,各个体格健硕,身上披着厚重的链甲,外面还穿着厚实的棉罩衫,头上也戴着铁制头盔,从人群中走出来,颇有气势。

他们的这一身盔甲,可以防御远程弓箭的抛射,所以有很多的箭矢虽然射在了他们的身上,但并没有射穿他们的甲胄,而是就这样扎在了他们外面的罩衫上。

这些持斧大汉身上扎着几只箭,突然间来了气势,自认为刀枪不入地,走到了那木栅栏的旁边,就挥斧砍了起来。

但实际上他们这一层链甲,在这个距离能够防住抛射的箭矢,却并不能防住康斯坦察的弩机直射。

虽然如此,康斯坦察的弩手们还是没有冒着这个风险,而是严格地遵守了弩手操典,举弩瞄准了那些持斧大汉的头部,扣动弩机。

一瞬间,在异教徒们看到了一个诡异的场景,那些拿着斧头正破坏木栅栏的勇士们,突然间就不动了,他们的头部在同一时间被弩矢穿透,直挺挺地仰面倒了下来。

异教徒的指挥官气急败坏地大声下令,催促着弓箭手们加速射击,然后又派出了第二批的持斧人,准备继续劈砍那些木栅栏。

然而他们的弓箭,并不能压制住康斯坦察的弩手,他们用弩机射击,本来就只需要从土墙后面露出一个头来。

异教徒弓箭手们,如果瞄准了康斯坦察弩手的头部射击,或许还有机会射穿弩手们的铁护面,给他们造成一些麻烦。

但他们为了射到躲在土墙后面的弩手,还错误地采取了抛射的方法,这就更不可能对康斯坦察的弩手造成什么伤害了。

那些乱射的弓箭,对付他们以前遇到的敌人或许还能起到压制效果,但康斯坦察的弩手根本理都不理,该怎么射击,还是怎么射击。

所以第二批持斧人,连一斧头都没有砍下去,有的甚至还没有走出军阵,就被康斯坦察的弩手挨个点名,头部中箭倒在了地上。

第二批持斧人死后,异教徒的指挥官心疼着自己的精锐,不敢再派出第三批人了。

其实就算他想派,那也派不出去了,因为这明显是去送死的事情,没有会那么愣愣地一头撞上去了。

没有持斧人,那么康斯坦察弩手照顾的重点,就是那些弓箭手了。

那些弓箭手虽然有着盾墙的遮蔽,但射击的时候总是要站起来的,而且还会站在原地不动。

对康斯坦察的弩手来说,这种射击难度,还不如平时训练来得困难。

所以当军官们下达自由射击的命令时,康斯坦察的弩手们,基本上就是一射一个准,每当扣动扳机,就有一名异教徒弓箭手倒地。

或是头部中箭,或是胸口中箭,反正一定是活不下来的。

所以渐渐地,那些异教徒的弓箭手也不敢露头了。

这下康斯坦察的弩手,只能找到那些盾牌的缝隙射进去,或者是射击露出来的大腿和屁股了。

这已经完全变成一边倒了。

但是这些异教徒明明只剩下站着挨打了,为什么却还是不撤退呢?

这希什曼就有些看不懂了,难道他们还有什么后招?

身旁的法兰西贵族们,则一个个拿着望远镜,用法语大呼小叫着,个个涨红了脸,希什曼也不知道他们在叫些什么。

不过这些家伙的状态,倒让自己想起了以前看世界杯的日子。

希什曼的疑惑很快就被解开了,因为从异教徒的盾墙后面,又走出了一群人,他们不像那些持斧大汉一样,身上没有穿任何的甲胄,只是朝着营垒猛扑了过来。

希什曼拿着望远镜看着,那些人手中好像都拿着些什么东西。

不会吧……

康斯坦察的弩手们看着这些发疯一样扑过来的异教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照常射击着,将这些疯子挨个点名。

但那些家伙人数实在太多,弩手们并不能做到将他们所有人都在途中射死。

所以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的人来到了木栅栏的前面,将自己手中的像是什么液体,泼洒在了木栅栏的上面。

希什曼看着这一幕,心想还真的是油瓶啊!

破第一层的栅栏都这么费劲儿,之后我看你们还怎么打。

弩手的小队长们也意识到了异教徒泼洒的东西,于是连忙命令弩手,重点照顾那些冲过来泼油的人。

但弩手们面对这些高速奔跑的目标,精准度还是差了些,即使是二营长马克命令长弓手们重点照顾栅栏前方,也无济于事。

那些异教徒还是将一瓶瓶的油泼在了木栅栏上面。

异教徒的指挥官是豁出去了,即使只是试探性的进攻,连第一层的栅栏都没有破掉,实在是有些太丢人了。

无论如何,今天花再大的代价,也得将那栅栏烧掉之后再回去。

等到油瓶泼完了之后,异教徒的指挥官下令点火。

几个异教徒跑出军阵,远远地将火把扔向了营垒。

霎时间,整个外层的木栅栏都笼罩在火光之中。

受到烟雾的影响,康斯坦察第一层土墙的弩箭渐渐停了下来,不过这并不妨碍第二层弩手的射击,以及长弓手的抛射。

异教徒的指挥官见再等下去也没机会了,自己不可能让士兵们等到那栅栏烧完之后。

这段时间一直暴露在康斯坦察的弓弩压制下,伤亡会非常惨重的。

撤军吧,虽然这一仗主要目的也只是试探,但打得实在窝囊。

幸好自己早有准备,好歹破掉了第一层的栅栏,回去也好向伊德里斯大人有个交代。

之后的事情,就让其它人去解决吧,自己今天死了估计得有两三百人,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回去得好好休整一下了。

“撤退!撤退!”

异教徒的指挥官下令道。

这些异教徒们早就忍受不了康斯坦察箭雨的压制了,于是纷纷喜出望外,慢慢往后退去。

但就在这一刻,联军营垒的大门打开了,一阵密集的马蹄声响起。

是骑兵。

是重骑兵!

异教徒们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终于崩溃了,他们惶恐地大叫着,完全顾不上其它,撒腿就往后跑。

“嗯?”

不但是异教徒们,希什曼也感到了诧异。

自己没有给二营长马克指挥康斯坦察骑兵的权限啊?

但等他看清楚了之后,又释然了。

那不是康斯坦察的重骑兵,而是法兰西的骑士们。

二营长马克这一手,做得还算漂亮,面对士气已然崩溃的异教徒轻步兵,这些在战火中磨炼出的法兰西骑士,能够很轻松地进行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也让那些法兰西农民都看看,不止是康斯坦察,自己家的骑士老爷们,也能在战场上从容杀敌。

二营长马克初次指挥交出的答卷,希什曼大约能给个优秀的评价了。

第八十六章 君子与小人(上)

惨败。

异教徒们没有想到,一次试探性的进攻,居然遭遇了这样的惨败,而对方的损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那些法兰西人的骑士,在最后的时刻杀出,对士兵们造成了极大的杀伤,再加上之前被弓弩射死射伤的人数,加起来居然伤亡了一千多人。

所有人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这次的指挥官伊德里斯,坐在大帐之中,那是一个五十多岁、满脸皱纹的老者,脸上的神情非常地温和慈祥,黑色明亮的眼眸中,闪烁着睿智的精光,像极了古书上记载的那种隐居智者。

智慧和地位,会让人有着难以言表的威严和气场。

那遭遇惨败的异教徒指挥官战战兢兢地跪在帐下,讲述着发生的一切。

失败之后,为了掩饰自己的无能,总会将遇到的困难和面对的敌人拼命地夸大,这是人性的弱点。

这失败的指挥官也不例外。

听完了他的讲述之后,大帐中没有一个人再说话了。

虽然大家知道这些言辞中有夸大的成分,但是他们并没有怀疑。

因为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自己这次面对的敌人,跟以往所见到过的完全不一样。

那些法兰西人,自己并不是没有跟他们交过手。

如果是以前见到的那些法兰西人的话,刚刚那一次骑士冲锋,己方并不会太惧怕,反而会非常欣喜。

因为在这个时候,那些法兰西人的骑士,砍杀己方溃败的轻步兵正酣,这时候只需要派出更多的骑兵冲上去,就能将这些法兰西人的骑士全部吃掉。

失去了骑士,那些士兵和农民,就会变成一盘散沙,很轻松便能够击败。

但这次当己方的骑兵从两边冲出,准备包抄那些法兰西人骑士的后路之时,敌军营垒中突然响起了号角声。

那些法兰西人的骑士正是疯狂杀戮的时候,但他们听到了那号角,居然纷纷停止了追击,立刻回到了军营之中。

这根自己以前见过的法兰西人完全不一样!

“这次的失败不怪你,本就是第一次接触,其他人上去也未必打得比你好。”

伊德里斯的声音就跟他的外貌一样温和:“你下去好好休整部队吧。”

“感谢伟大的埃米尔,感谢仁慈的伊德里斯,愿真主保佑您。”

那指挥官千恩万谢,抹着眼泪退了下去。

作为最高指挥官的伊德里斯沉思着,这次的战斗,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看来是自己太过轻敌了。

本想着只是一群三万人不到的法兰西人,和那些康斯坦察人组成的联军。

康斯坦察人自己没有跟他们交手过,但是萨拉丁陛下说他们很强,自己不要轻视,但再怎么样也只有几千人而已。

那些法兰西人自己可是非常熟悉了,关于他们的战斗习惯和战术方法,自己都摸得一清二楚,要打败他们,并不是一件难事。

可是现在看来,萨拉丁陛下的提醒是正确的,自己确实小看了这些敌人,并且他们打破了自己对法兰西人的刻板印象。

冲锋之后还会撤退的法兰西骑士,自己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难怪萨拉丁陛下给了自己五万多人,命令只是让自己拖住这一支军队,而不是歼灭,伊德里斯现在明白了陛下的良苦用心了。

看来萨拉丁陛下,早就知道了这一支军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伊德里斯完全没有身为萨拉丁眼中钉的自觉,其实在萨拉丁的那么多手下中,伊德里斯是能力最强、威望最高、也是最为忠诚的人。

只不过这种忠诚,并不愚忠。

伊德里斯是一个狂信徒,他虽然对萨拉丁忠诚,认为萨拉丁是使徒,但这并不妨碍他与萨拉丁陛下政见相左。

伊德里斯的理想,是在赶走所有十字军之后,北上入侵拜占庭帝国,鲸吞小亚细亚,兵临君士坦丁堡城下。

这会让整个基督教世界都团结起来,针对阿尤布王朝。

萨拉丁知道现在自己的帝国,还没有那个实力,但他尝试了多次,都不能说服固执的伊德里斯。

而且伊德里斯以萨拉丁为楷模,经常将萨拉丁陛下这几个字挂在嘴边,整个阿尤布王朝,都知道他对自己的忠心。

伊德里斯,已经成为了阿尤布王朝中的二号人物。

萨拉丁知道,如果自己先一步死在伊德里斯的前面,那么民众不会拥护自己的子嗣,而会支持伊德里斯成为下一任苏丹。

现在,国内已经有相当一部分的人,成为了伊德里斯的拥趸。

但是萨拉丁知道,那些人,可全都是对自己非常忠诚的。

对自己忠诚,同时对真主狂热,这样越聚越多,迟早会出大乱子的。

所以伊德里斯这样的人,萨拉丁必须除掉。

但他没有任何借口。

这样一来,萨拉丁就准备借刀杀人了。

借希什曼的刀,杀掉自己国内的毒瘤。

然后丢掉耶路撒冷,煽动民众的情绪,让所有的人全部聚集到自己的旗下,跟十字军再次展开战争。

只要有十字军这个外患,那么萨拉丁就能永远将国内的局势捏在手中,

伊德里斯并不知道这一切,他或许也有过某个想法,等到萨拉丁陛下百年之后,自己继任苏丹。

但是伊德里斯的年纪是比萨拉丁陛下大的,虽然陛下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或许有一天真的有那样的机会?

如果继任的苏丹不肖,无法统领阿尤布王朝走向正确的方向,那自己就必须要接过重任,引导国家继续前进了。

当然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现在的话,必须要先消灭眼前的这一股敌人。

伊德里斯要证明自己的能力,赶在萨拉丁陛下到来之前,将这些人消灭在这阿曼山脉脚下。

这次的十字军很不一样,不过相信以萨拉丁陛下的军略,消灭那些围攻的黎波里的十字军,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伊德里斯正思考着破敌之策,忽然有卫兵来报:敌军派出了一名使者,想要见您一面。

“带进来。”

“遵命。”

卫兵将那使者带进大帐。

那使者出人意料地单膝跪地,说道:“康斯坦察预备役准尉阿萨德,觐见伟大的埃米尔伊德里斯。”

伊德里斯看着那使者,奇道:“你是库尔德人?”

“伟大的埃米尔,愿真主保佑您。”

那使者回应道:“是的,我是绿教徒。”

“叛徒!”

一名大帐中的贵族拔刀怒喝道。

伊德里斯止住了那暴躁的贵族,向那使者问道:“阿萨德?你现在是康斯坦察的士兵吗?”

“是的,伟大的埃米尔。”

那康斯坦察使者答道。

“你的族人,现在正遭受十字军们的屠杀。”

伊德里斯走到了那使者的面前,将他扶了起来,语气悲悯道:“他们需要你。”

“不,伟大的埃米尔,他们不需要我。”

那使者说道:“他们将我当做奴隶卖到了康斯坦察。”

“虔诚的阿萨德,对你的遭遇,我深感抱歉。”

伊德里斯表情的悲伤不像是装出来的:“你的族人错了,使得他们失去了像你这样优秀的战士,但我希望你能放下往日的成见,去拯救那些伤害过你的人,处女们在真主的身旁等着你。”

“抱歉,伟大的伊德里斯,我非常尊敬您,但无法接受您的要求。”

使者低头道:“愿真主保佑您,我已经将自己的生命,全部献给了伯爵大人。”

伊德里斯默然,康斯坦察废除奴隶制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但也只是当做一个笑话来听。

但当他今天看到这个叫阿萨德的使者之后,从两人的对话中,他隐隐感觉到了一些不同的东西。

这个阿萨德,和自己见过的士兵好像很不一样。

以废除奴隶制的代价,换取奴隶们用感激之情而建立起来的忠诚,这种事情伊德里斯一直都是嗤之以鼻的。

如果忠诚那么容易建立,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贵族临近战斗的时候,从自己下辖的村庄征召不出士兵了。

但现在看来,这样建立起来的忠诚,好像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牢靠?

“好吧,虔诚的阿萨德,不过我希望你记住,你永远是一个库尔德人,你的人民永远需要你。”

伊德里斯长叹一声道:“康斯坦察的伯爵,让你来干什么?”

“伟大的埃米尔。”

使者躬身道:“伯爵大人让我带话给您,说军营外和平原上的那些勇士的尸体,希望您能够派人收敛,伯爵大人承诺我们不会趁机进攻的。”

这句话说出来,营帐内的气氛随之一变。

本来大家看着那使者,都是以民族的叛徒的眼神去看的,但现在突然都温和了许多。

伊德里斯看着那些自己手下的贵族们,心中一惊,自己常用的手段,居然被那个康斯坦察伯爵用了去,并且反将了自己一军。

而且不是胜利者那样地趾高气昂,那使者的语气,是非常诚恳而真心的。

相信他的内心,也不希望那些死去的士兵会暴尸荒野吧。

难怪要派一个库尔德人士兵过来。

“知道了,替我谢谢康斯坦察的伯爵。”

伊德里斯站了起来,他在此刻终于认识到了,那个康斯坦察的伯爵,一定是一个非常难缠的对手。

“告退。”

第八十七章 君子与小人(下)

想要当正人君子,就得把偶像包袱给我背起来。

那个叫伊德里斯的家伙,为了塑造自己的形象,想必是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吧?

希什曼心想,你就作死吧,小爷今天看你还怎么当这个正人君子。

打仗讲仁义,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行为之一。

以稳御敌,以奇致胜,这是最基本的铁则。

自己固守不动,这些异教徒想要出奇制胜,那最多也就是夜袭之类的了。

希什曼不太愿意跟这些家伙打夜战,倒不是因为不敢打,而是夜战打起来太过混乱,要是在野外打还好,但在这种占尽地利,只需防守的情况下,夜战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康斯坦察的弩手,在混乱的夜战中得不到有效的发挥。

但是现在,伊德里斯不是还堂堂正正,摆出一副君子的模样,下个战书什么的吗?

好,那小爷也摆出一副君子的模样。

咱俩都是君子,那么打起仗来,能不能别用那些下三滥的卑鄙招数呢?

那咱就凭实力,正大光明地打,怎么样?

伊德里斯无法拒绝,自己以前自己摆出宽宏仁慈的样子,宛如古老的圣者一般,来瓦解对方的军心,现在自己手下的将军们,可是有很多人都是被这个吸引来的。

因为他没有遇见过希什曼这样的敌人,所以也没有想过,自己这么做,一旦被别人利用了,那是非常难受的事情。

敌人卑鄙无耻,那伊德里斯手下的将军们,不会介意他用一些下劣的手段。

但面对现在的康斯坦察伯爵,他那使者的一句话,就已经得到了自己手下将军们一致的尊敬。

他们认为,那个康斯坦察伯爵,跟伊德里斯大人有着同样高贵的品质。

面对这样的对手,就应该堂而皇之,用实力将其击败,在伊德里斯手下的将军看来,这是对敌人的一种尊敬,也是自己的一种风度。

而希什曼,一般喜欢将这种行为称作中二。

虽然希什曼做不出那种,听到对方指挥官生病卧床,便给敌人送去自己最好的医生看病,并期待敌人痊愈之后再大战三百回合这种弱智行为,但想必从今天开始,自己的美名,就会在异教徒中间广为流传了。

收买人心,希什曼还是挺熟练的。

当然,不送医生还有一个原因。

因为希什曼这里最好的医生,是妮娜小姐,他可舍不得把这可爱小妮子送到伊德里斯那里给他看病。

万一是个老淫棍,自己可不是血亏。

总而言之,伊德里斯估计是丢不下自己的偶像包袱,不会搞什么夜晚偷袭这一套了。

不过就算是来了,希什曼也不怕。

应对夜袭,是康斯坦察士兵训练的一个必修科目,那些异教徒就算真的搞突然袭击,康斯坦察的士兵也不会混乱。

但那些法兰西人,可能就要差一点了。

希什曼从城墙上走下来,看着军营里一片欢呼声,庆祝着这一次对异教徒们的大获全胜。

士气高是好事,但希望这些法兰西骑士们不要打出幻觉,他们战胜的,只不过是一支已经溃败的轻步兵而已。

希什曼的印象中,萨拉丁的军队中,应该没有什么像样的重步兵才是,他真正的精锐,是那些马穆鲁克骑兵。

这些历史上久负盛名的骑兵,希什曼可是不敢小觑,听说是用阉割的奴隶,经历极其残酷的训练组建而成,披挂重甲,却可以在马上左右开弓,堪称精锐。

只希望萨拉丁在南下的时候,把那些恐怖的骑兵都带走了,自己可不太愿意在战场上遇到这些家伙。

“伯爵大人!”

希什曼走进大帐的时候,小亚历山大迎了上来,看得出来他也因为这一次的胜利很受鼓舞。

因为应对这些异教徒的战术,是小亚历山大带领陆军总参谋团制定出来的。

能取得如此成效,怎能让他不高兴。

“马克将军。”

希什曼夸奖道:“指挥的不错,让那些法兰西人出击,是个明智的选择。”

二营长马克虽然想矜持一下,但那狗尾巴翘到天上去的样子,是怎么也掩饰不了,连连说道:“谢谢,多谢伯爵大人夸奖,我们做的还不够好……”

“初战告捷,但敌人只是试探,下一仗才是重点。”

希什曼看着小亚历山大道:“对方应该会出动重步兵填壕沟了,应对计划想好了吗?”

小亚历山大立正道:“报告伯爵大人!已经想好了。”

“嗯。”

希什曼坐了下来,说道:“我就不问了,好好打。”

“诶?”

小亚历山大愣了一下,那些参谋团的人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刚想着向伯爵大人卖弄一下制定出来的计划呢,怎么就不问了?

“独立制定计划后,要学会为这个计划负责,不要老想着有我最后把关。”

希什曼说道:“下一轮进攻,应该得等到下午了,依旧由二营负责,让士兵抓紧时间休息。”

“是!”

小亚历山大和二营长马克双双应道。

希什曼走出军帐,却发现法兰西王菲利普正在门口等着自己。

“国王陛下?”

希什曼奇道:“有什么事情吗?”

“希什曼伯爵。”

法兰西王菲利普拉着希什曼的手道:“希什曼伯爵,我与阿基坦王商量过了,现在我们将所有军队的指挥权,全部交予您,希望您能不负所托。”

法兰西王,还是挺会做人情的啊,本来康斯坦察就已经基本取得了所有军队的控制权,法兰西王这一手,就是空手套白狼了。

不过希什曼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法兰西王的这个表态还是很重要的,如果关键时候自己与法兰西王的观点不同,这位菲利普陛下突然带着法兰西人们脱离指挥,那还是很让人头疼的。

康斯坦察在西欧,如果能有法兰西这样一个盟友,还是挺不错的吧?

“感谢您的信任陛下。”

希什曼非常严肃地说道:“我一定不负所托,尽快击溃那些可恶的异教徒们。”

“希什曼伯爵,另外,非常感谢您提供的皮甲。”

法兰西王紧握着希什曼的手,也非常郑重说道:“如果这次您带领我们取得了十字军的胜利,重建耶路撒冷王国的话,我们实在无以为报,阿基坦王提议,他会将阿基坦南部,地中海沿岸的一座城堡送给您,作为我们的酬谢。”

我就说这个法兰西王不是个草包吧!

草包都是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小家子气。

你见过哪个草包会这么大手笔,直接送一座城堡出去?

而且是地中海沿岸的城堡,对康斯坦察来说,那就是一个向西欧地区输出商品的贸易据点啊。

那产生的利益,不是能用金币去衡量的。

但说法兰西王不是草包,是因为希什曼还听出了他的话里有话。

重建耶路撒冷王国?

那当然是将鲍德温四世重新扶上王位了。

鲍德温四世……也是法兰西人。

鲍德温四世跟法兰西王和阿基坦王之间,可能还有着希什曼不知道的什么交易。

希什曼心想,现在谁再告诉自己法兰西王是个废物、草包,小爷第一个跟他急。

跟这种懂进退的人一起合作,希什曼是非常乐意的。

“您放心,国王陛下。”

希什曼轻轻挣开了法兰西王满是汗液的双手,向天发誓道:“上帝在看着我,我一定会向叙利亚散播他的荣光,为基督之盾光复圣城耶路撒冷,至死方休。”

法兰西王也很高兴希什曼听懂了他的意思,连连大笑道:“那伯爵大人,我期待您接下来的表现。”

人家好歹是国王,希什曼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于是躬身行礼道:“为了上帝的荣光,我尊贵的国王陛下。”

希什曼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天生的商人,而且是精通一物二卖的那种。

自己本就答应了鲍德温,会为他夺回耶路撒冷,现在又把这同样的东西,向法兰西王卖出了一个好价钱。

这种好生意上哪儿找去?

希什曼正为发了一笔横财,自己一个人傻乐着,乔治队长突然跑了过来,报告道:“伯爵大人!异教徒有动作了!”

“嗯?”

希什曼回过神来,收敛那那副守财奴的样子,问道:“他们尸体都收完了吗?”

“都收回去了。”

乔治队长说道:“而且还专门派人感谢了您。”

啧,真是吃了亏还死要面子。

希什曼摇头道:“知道了,你去给我拿把椅子过来,再搬个桌子,泡一壶好茶、放一盘肉干到城墙上。”

“是!”

对于这么奇怪的要求,乔治队长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

“对了!”

希什曼说道:“拿两把椅子,把妮娜小姐叫过来。”

“这……”

乔治队长有些为难道:“伯爵大人……妮娜小姐她……”

希什曼问道:“嗯?怎么了?”

乔治队长吞吞吐吐道:“那个……因为法兰西人有些骑士受伤了,所以……”

啥?

妈的,让小爷的老婆去给那些糙老爷们儿治伤?

他妈的万一被吃豆腐了怎么办!

“赶紧派几个军医过去接替,把妮娜小姐找过来!”

希什曼气急败坏道:“就说小爷伤病复发,喘不过气了,赶紧的!”

“是!”

乔治队长虽然慌乱,还是找人先把希什曼的椅子和泡好的茶水,送上了城墙。

希什曼虽然心急妮娜,但也不愿意错过了这一场战斗,立刻上了城墙,坐在椅子上看着远处。

异教徒已经开始出动了。

“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旌旗招展空翻影,原来是伊德里斯发来的兵…”

嗯,这京剧里面出来一个外国人名,总是那么怪怪地。

算了,怪就怪吧,反正今天小爷唱的也不是空城计,对面的那个伊德里斯,也不配当司马懿。

第八十八章 惨烈的填壕

这次来的异教徒,果然很聪明。

他们依旧是排成了一个密集的队形,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来的人,无论是装备还是素质,都比之前的那些轻步兵强得多,而且是有备而来。

只见第一排的异教徒,都拿着一块厚重的木板大盾上面蒙着涂油的兽皮,能够将全身都遮盖起来,而且身上都穿着非常厚实的甲胄,想要用弓弩穿透木盾后伤到他们,那几乎是不太可能的。

这些异教徒,哪里来的这种蒙皮盾?

康斯坦察的弩手对着那些兽皮大盾射击着,很多的弩矢,接触到那涂油的光滑兽皮,却纷纷被弹开了。

少有的弩矢能够射穿那盾牌,但对后面穿着重甲的异教徒来说,并不能造成什么威胁。

辅兵们的长弓抛射也见效甚微,站在后排的士兵们,也会将手中的盾牌举到头顶,来防御那些抛射而来的弓箭。

不过异教徒这样往前走,也不敢离得太近,最终在离壕沟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停了下来,如果再往前走一段距离的话,那些弩箭就能够比较容易穿透盾牌了。

剩下的距离,那就得靠人跑过去了。

异教徒今天来,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填壕沟的。

康斯坦察的弩手们停止了射击,等待着那些填壕沟的人出现。

果然,异教徒前排的大盾,马上就让出了缝隙,康斯坦察的弩手们等待着,准备射击那些从盾牌缝隙中跑出来的人。

但是这次弩手们失策了,因为从缝隙中并没有跑出来人,而是一群弓箭手偷偷的出现在了缝隙中。

不好!

康斯坦察的弩手们们有反应过来,那些异教徒拿着弓箭,就已经挽弓射击了。

这次异教徒们,不像之前那样胡乱地抛射了,大约也是知道抛射对康斯坦察的弩手来说没有威胁,而这次特意从军中挑出了一批射击精准的弓箭手。

这些异教徒弓箭手瞄准和拉弓的速度都非常快,康斯坦察的弩手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只见一支支凌厉的弓箭朝着面门射来。

康斯坦察的弩手们措手不及,虽然有的人第一时间将头低了下去,那弓箭射在了头盔上,但还是有不少人正面中箭。

而且不仅是中箭,那箭矢直接穿透了铁护面,扎进了脑袋,瞬间就有几个康斯坦察的弩手倒地,再也没有起来过了。

好厉害的弓箭手!

康斯坦察的弩手们,很少碰到能这样正面射穿铁护面的敌人,不由得心中有些慌乱,纷纷躲到了矮墙后面。

康斯坦察引以为傲的远程火力,第一次被敌人压制住了。

趁着这个机会,一群背着沙袋的异教徒从那军阵中跑了出来,大叫着朝着壕沟跑了过去,将背上的沙袋填进了壕沟。

“射击!不要让他们填壕沟!”

弩兵队长大声下令道。

康斯坦察的弩手迅速调整好了心理,将上半身探出矮墙,对着那些背着沙袋的异教徒们发射了弩矢。

他们的弩矢依旧精准,那些填壕沟的异教徒有不少人哀嚎着倒在了地上。

不过就在这一瞬间,异教徒们又是一阵阴毒的箭矢从军阵中射出,几名康斯坦察的弩手又被射穿了护面,中箭倒地。

这样几轮交换下来,康斯坦察弩手的伤亡在渐渐增加着,而且也只是暂缓了他们填平壕沟的速度。

二营长马克看着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下,心疼得要死,立刻下令道:“让弩手们,不要管那些填壕的人了,优先攻击那些弓箭手!火炮!火炮可以用了吗!”

小亚历山大提醒道:“马克将军,没有伯爵大人的命令,火炮不能用。”

“我说的不是那些大家伙。”

二营长马克急道:“是第二层矮墙后面的那些轻型火炮!”

“那是可以使用的。”

小亚历山大道:“但是我不建议您现在就用,在那些异教徒进攻第一层矮墙的时候用的话,效果会更好。”

“我现在要的是保住我士兵的生命!”

二营长马克下令道:“让第二层防线的士兵,开炮!对着那些举大盾的异教徒,给我狠狠地打!”

下令不久,战场上隆隆的炮声便响了起来。

希什曼坐在城墙上,喉头有些发干,但是他没有心思去碰那些茶水了,那些弩手一个个地倒地阵亡,希什曼比任何人都心疼。

小亚历山大说的没错,如果等到那些敌人走近一点的话,那些轻型火炮能够发挥更大的作用,从理性上来说,希什曼也不太希望这时候动用火炮。

但是听到炮声响起的那一刻,希什曼还是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现在那些弩手,应该会轻松不少了。

听到火炮声响起的时候,那些异教徒均是吓了一跳,这些敌人怎么还有火炮的!

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只听见木盾碎裂,和同伴的惨叫声。

那些轻型火炮,射出的七八斤重的铁球,以极快的速度砸在了那兽皮盾牌上。

那盾牌挡住弩矢尚可,而挡火炮的话,显然是不可能的。

只见那炮弹砸烂的盾牌,砸到了举盾的士兵身上。

那异教徒重步兵虽然穿着甲胄,但是哪里受得了这炮弹的冲击,只见那七八斤的炮弹砸在了那重步兵的腰上,直接将他整个人砸成了两半。

那炮弹显然不可能就这样停下来,而是继续往后飞去,连带着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一炮下去,异教徒的军阵,便被打开了一个缺口。

“啊!啊!救我!救我!”

那些被炮弹砸得脑袋开花的人,无疑是幸运的,可是那些被砸断手脚的人,就只能捂着自己的伤口,在地上不停地打着滚,大声地惨叫着。

鲜血从他们的伤口处,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洒到了身边同伴的脸上,甚至将他们的衣服都浸湿了,整个人像是在浸泡在血池里一样。

而那些被拦腰截断的人,则更是凄惨了,他们不会在短时间内立刻死去,而是拖着自己残缺的身躯,在四周不停地爬动着,哀嚎着向同伴求救。

但他们已经没救了。

十几门铁炮一轮齐射,就打得这些异教徒们隐隐出现了崩溃的趋势。

好在有指挥官在大叫着,他知道火炮填充需要很长时间,在这之前大家都是安全的,然后捅死了那些已经没救的士兵,这才让军心稍微稳定了下来。

“继续填!快去填了壕沟!”

异教徒的指挥官大叫道:“不想再面对那些火炮,就赶快把壕沟给我填平了!”

豁出性命的异教徒们身上背着沙袋,大叫着朝着壕沟跑了过去。

不过他们忘了,没有了火炮,还有康斯坦察的弩箭呢。

趁着刚刚一轮火炮齐射引起的骚动,康斯坦察的弩手们已经将那些异教徒弓箭手给压制了下去,现在已经能够抽出功夫来对付这些填壕人了。

“快!快!上去填!已经快平了!”

异教徒的指挥官大声催促着,不顾自己的士兵在壕沟前一排排地倒下。

填壕人们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准备继续过去继续填壕的时候,康斯坦察的火炮又响了起来。

第一轮的射击,炮手们是还在调试角度,只是试射而已,都造成了那么大的恐慌。

而这次,康斯坦察的炮手们已经将刻度全部调好,一轮隆隆的齐射,拳拳到肉,所有的炮弹都以一个非常完美的角度射入了异教徒的军阵中。

这种轻型火炮造成的杀伤不大,即使是这样密集的队形,也顶多伤到七八个人,也就没了后劲儿。

可身旁同胞上一刻还活生生地,下一刻可能就脑袋开花,或者变成了一对残肢断臂,这对士气的打击是非常严重的。

如果没有超人的忍耐力,根本无法在这种情况还保持着冷静。

所以第二轮齐射之后,异教徒的军阵崩溃了。

军阵前方的持盾人,本来是全军的精锐,却受不了身旁同伴的哀嚎,带头向后跑去。

这一跑不要紧,连带着后面的士兵,也全部崩溃掉了,纷纷不顾一切地扭头就跑。

康斯坦察的弩手和长弓手,趁机给了异教徒们一波沉重的打击。

但这并不意味着胜利。

因为在异教徒军阵的后面,有着他们自己的骑兵,正站在那里。

这些骑兵,是库尔德人的骑兵,他们一身重甲,身挎腰刀,站在军阵的后面,就是来督战的。

库尔德人的骑兵见到军阵崩溃,冲上前来,对着跑的最快的那人,迎面一刀,将脑袋削成了两半。

“不准后退!”

“不准后退!”

“后退者死!”

库尔德人的骑兵像赶鸭子一样驱赶着这些士兵。

“都给我回去!回去!”

异教徒的指挥官也恼怒地大喊道:“这段时间是安全的!不会再有炮击了!快去填壕!今天不把壕沟填平,谁也别想活着回去!”

“你们想这样狼狈地死去吗!你们对得起伊德里斯大人吗!你们死后能够得到救赎吗!”

不知道是最后那句伊德里斯起了作用,还是面对库尔德重骑兵的弯刀产生了恐惧,这些异教徒士兵们突然大叫着扛起沙袋,不顾一切地朝着康斯坦察的军营走去。

没有了盾牌的掩护,这些异教徒士兵,完全成为了康斯坦察弩手的靶子。

异教徒的伤亡非常地严重,但是他们填壕的速度,也非常地快。

第三声炮又响了。

但异教徒们已经没有了军阵,所以这一轮的齐射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杀伤,也没能让异教徒们再次崩溃掉。

或许是有些异教徒的尸体,充当了沙袋的原因,第三声炮弹齐射不久,异教徒们就把那壕沟,填出了一片十米多宽的平坦地。

“我们填完了!”

“让我们回去!”

“我们要回去!”

异教徒的士兵们跪在那些库尔德重骑兵的面前,苦苦哀求着。

异教徒的指挥官看到这一幕,知道再填宽一些也不太可能了,于是向着那些库尔德重骑兵点了点头。

这些可怜的士兵们,在丢下了成片的尸体后,终于可以回营了。

希什曼看着那些倒在战场上的异教徒尸体们,微微皱着眉头。

这次造成的伤亡,远没有上次多,而且康斯坦察的弩手,还阵亡了四十几个。

之后的仗,会越来越难打了。

第八十九章 短兵相接(上)

月亮渐渐消失在了天际。

是个夜袭的好日子。

伊德里斯还算厉害,白天的两拨攻击,都是冲着那些防御工事去的,没有派人去攻击那三条看上去是捷径的大路。

可惜二营长马克把轻型火炮直接用了,那些异教徒本就惧怕走大路时两边射来的弩箭,现在再加上火炮的威胁,就更不敢从那大路攻上来了。

可惜了。

不过今天才是第一次交手而已,木栅栏被烧了,壕沟也被填平了。

明天估计会在第一道土墙后面有一场血战了。

希什曼还在城墙上坐着,手边的茶已经凉了,盘中的肉干也一块都没有动。

“嗯?”

希什曼一怔道:“乔治队长!乔治队长!”

“在!”

恪尽职守的乔治队长,从城墙下踏着木板楼梯快速跑了上来。

“妮娜小姐呢?刚刚还在这的?”

希什曼看着身旁那空空如也的座位道。

乔治队长这次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着希什曼担忧道:“伯爵大人……您没事吧?”

希什曼奇道:“我能有什么事?”

乔治队长说道:“因为……刚刚这个问题,您之前已经问过一遍了。”

“我问过吗?”

希什曼仔细回想了一下,“哦”了一声道:“妮娜小姐从法兰西人那边回来之后,就直接去救治那些弩手了,是吧?”

“是的。”

乔治队长松了口气,看来伯爵大人没有什么大问题。

“把东西收了吧。”

希什曼从城墙上走了下来,直接进入了大帐中,两个营长和小亚历山大的参谋团,正在激烈地争论着什么。

他们看到希什曼走了进来,立刻停止了争论,向希什曼敬礼问好。

“吵什么呢?”

希什曼看着那桌上的沙盘,已经注意到,第一层的壕沟和栅栏,已经被撤去了。

“报告伯爵大人。”

二营长马克敬礼道:“我和一营长安东上校建议,明天可以适当放弃第一层矮墙,尽量保存有生力量。”

“马克将军,我们刚刚已经讨论过了。”

小亚历山大说道:“第一层矮墙如果放弃了,那敌人撤退之前就会将它毁坏掉,我们没有时间修复了,将永远失去第一道防线,这是很危险的。”

“明天第一土墙,肯定会陷入苦战,跟敌人短兵相接。”

一营长安东争辩道:“你知道那会死多少人吗?”

明天登场的,可是一营的士兵们,身为营长的安东,当然会为了士兵据理力争。

“进入康斯坦察的四大营,就应该做好牺牲的觉悟。”

小亚历山大反驳道:“康斯坦察的士兵,不应该畏惧死亡。”

“这不是畏惧死亡的问题。”

一营长安东说道:“在第一和第二道防线之间战斗,对我们更加有利,在能够减少牺牲的情况下,我们为什么不那样做?”

小亚历山大反唇相讥道:“只顾眼前,那如果敌人打到了第二层矮墙下面,我们是不是应该放弃第二层矮墙呢?”

“好了,别争了。”

希什曼叫住了双方,说道:“小亚历山大,道歉。”

“是!”

小亚历山大知道,自己刚刚的那些气头上的话已经不是论事,而是诛心了,于是向着一营长安东敬礼道:“对不起,安东上校,我失态了。”

一营长安东也向着小亚历山大回礼表示理解。

这个时候,就需要希什曼来拿主意了。

“我先说了,第一层矮墙不能放弃,这种时候必须寸土必争。”

希什曼看着两位营长道:“我明白你们的心情,但是那样退让的话,我们撑不了多久,最终只会退无可退,不要瞻前顾后,怕损失太大,士兵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是!”

希什曼的话非常有权重,两人虽然还是有些想法,但都选择了服从。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希什曼点头道:“明天让那些法兰西的士兵一起上。”

一营长安东心中一喜,这样一来,自己的压力就会小上很多了。

“先别急着高兴。”

希什曼警告道:“记住了,他们不是什么挡箭牌,而是友军,要像对待自己是士兵一样对待他们,遇到危险需要撤退的时候,要一视同仁,明白了吗?”

“明白了!”

所有人都一齐答道。

“好好干吧,做好那些法兰西人的动员。”

“是!”

希什曼转身离开了大帐,向着乔治队长说道:“妮娜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是!”

乔治队长带着希什曼,来到了专门安置伤员的军帐前。

希什曼将门帘挑开了一条缝隙,看着里面的情况。

妮娜正用刀划开了一个康斯坦察弩手的脸颊,将那个嵌进去卡入骨头的箭簇给取了出来,然后用烈酒清洗着那弩手的伤口。

本神父就站在妮娜的身边,将那弩手摁在病床上,不让他乱动,影响到妮娜的手术。

希什曼感叹着,这是在世女华佗啊。

有本神父在妮娜身边,希什曼放心了很多。

在本神父的注视下,希什曼都不太敢对妮娜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那些法兰西的骑士老爷,怕是刚刚动手,就会被本神父把手打断了去。

希什曼只恨没有早点让人去学妮娜的这身医术,看着她辛苦的样子,希什曼还是有些心疼的。

“军医呢?”

希什曼问道:“那些军医都去哪儿了?让妮娜小姐一个人干这个。”

乔治队长说道:“伯爵大人,现在是晚饭时间,妮娜小姐让他们先去了……”

“晚饭?”

希什曼气不打一处来:“妮娜小姐吃了吗?”

乔治队长本来想说没有,但立刻把话咽了下去,转而说道:“我去让人把那些军医叫来。”

“算了……”

希什曼说道:“告诉那些军医,以后妮娜小姐治疗伤员的时候,都在旁边好好学着点,妮娜小姐没吃饭之前,就都给我饿着肚子站在那儿!”

“是!”

这群军医,把伤员全部丢给妮娜,自己去吃饭,还真是可以的。

希什曼看着城墙上那些巡逻的岗哨,心想就算是真的来夜袭了,也没什么好怕的。

“去吃饭吧。”

“是!”

乔治队长带着希什曼,来到了厨房所在的营地,今天打了一天的仗,晚餐非常地丰盛,不仅把这几天打到的猎物一锅炖了。

另外厨师们还自己想办法,搞出来了一个简易的烤炉,这样大家都能吃到刚刚出炉的热面包了。

好的食物,是士气高涨的必备条件。

吃饭的时候不用行什么军礼,这是康斯坦察军队的纪律。

但希什曼的出现,还是让不少士兵目光热切地看着他。

希什曼走到了放满了食物的桌前,看着那一大锅的浓稠的肉汤,和各种用动物内脏精制的菜肴,却胃口不怎么好。

动物的内脏,在欧洲本来就是下等人才会吃的东西,上流的贵族们,对那些看上去恶心的内脏,都非常地不感冒。

而农民和贫穷的骑士们吃内脏的话,比较流行将那些东西剁碎了之后,做成内脏馅饼。

那种内脏馅饼的味道非常奇怪,在希什曼的眼中,那是一道不折不扣的黑暗料理。

但希什曼是一个非常喜欢吃各种内脏的人,爆炒猪肝、炭烤鸡心、红焖大肠什么的,个个都是美味佳肴。

当希什曼将这些烹饪的方法告诉厨师之后,内脏终于脱离了馅饼,变成了一盘盘可口的美食。

因为烹饪技法的进步,再加上希什曼身为康斯坦察伯爵而喜欢吃内脏,居然引发了新的潮流。

现在的康斯坦察,新鲜动物的内脏,有时候会卖得比肉还贵,这是在其它地方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高热量,高脂肪,这些内脏也会是士兵们极好的口粮。

但希什曼现在看着那些可口的食物,却没有太好的胃口。

厨师见状,乐呵呵地拿出了几块淋满蜂蜜的上等面包,放在了希什曼的面前。

这种面包,本时代最高级的白面包,用鸡蛋、蜂蜜、牛奶和小麦制成,按希什曼来看,这些其实已经不再是面包,而已经是后世蛋糕的雏形了。

在这个甜味非常奢侈的时代,这种面包在康斯坦察都是少之又少,军队中只有中校以上的军官才有机会享用到。

这倒是让希什曼恢复了点食欲,他拿了几块淋着诱人蜂蜜的面包,又盛了一碗肉汤。

当然那蜂蜜面包块头切得还挺大的,希什曼一个人可是吃不完,他拿那些面包,是为了贿赂法兰西王去的。

这位胖国王,对吃可是非常地有研究,看到这几块蜂蜜面包后,那眼睛都快像艾米一样放出幽光了。

当希什曼将那蜂蜜面包放到法兰西王的桌前,并提出明天可能会让法兰西人上场作战的时候,那法兰西王想都没有想,说自己已经把指挥权交给康斯坦察了,你们只管打就是了。

这个时代,领主之间为了几箱蜂蜜打仗,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但是像法兰西王这样,被几块蜂蜜面包就把嘴堵了上去,那还是挺少见的。

如果自己把法兰西王带到康斯坦察,请他天天吃烤全羊、蜂蜜面包、葡萄酒什么的,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法兰西的王位让给自己。

希什曼也只是一说一笑,跟法兰西王进行了一次愉快的晚餐。

那些法兰西的士兵,今天就让他们喝点啤酒吧。

就当是断头酒了。

第九十章 短兵相接(下)

伊德里斯,还真是一个很喜欢背上偶像包袱的人,居然晚上真的没有来搞夜袭。

而第二天月亮初升,异教徒们的进攻就如期而至了。

这次的进攻,跟前两次完全不一样,异教徒们从进入弩手的射程开始,就已经放弃了阵型,嘴里高喊着什么东西,便朝着军垒来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联军这边也已经做好了准备,康斯坦察的弩手和法兰西人的士兵们,早就在矮墙后面严阵以待了。

等到异教徒们冲锋的时候,弩兵队长便已经下令射击。

有了法兰西人的加入,今天军垒中弩箭的密集程度,跟昨天不能同日而语,虽然精度下降了很多,但面对这种不顾一切冲过来的敌人,还是非常有效果的。

前排的异教徒们中箭倒地,马上就有人顶着盾牌,从后面冲了过来,几乎是前仆后继,用弓箭弩机,根本无法阻拦这种冲锋的脚步。

第二层矮墙后的轻型火炮开火了,但面对不是密集队形的敌人,火炮的杀伤非常有限,很多的炮弹射了出去,却都砸在地上,直接打空了去。

营垒中的箭雨虽然凶猛,但异教徒的弓箭手也不甘示弱,他们一边往前跑着,一边瞄准了矮墙后的士兵,挽弓射击。

面对这种完全不要命的打法,法兰西人的弓箭手们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不少人也被异教徒的弓箭射中,倒在地上痛苦地大叫着。

按照这种冲锋的速度,异教徒们很快就到了一层矮墙的下面,准备翻过矮墙,进去砍杀。

但这矮墙,都是建在山坡之上的,本身就是一个斜面,想要翻上去何等困难。

即使有异教徒爬了上去,都只见到矮墙的后面,联军的士兵拿着长枪,就等着他们爬过来的那一刹那,挺枪便刺。

虽然那些敢去爬墙的士兵,身上都穿着重甲,如果没有刺到要害部位,并不足以致命,但即使是爬上了矮墙,面对这样的长枪阵,那些异教徒还是马上就跳了回去,甚至不需要联军士兵们去刺他们。

异教徒的步兵,确实不怎么样。

希什曼看着那些爬上矮墙,又被吓退的异教徒们,心中稍安。

不过当他看到远处的平原上,那些身披重甲,手持长矛的库尔德人骑兵的时候,心中还是沉下去一截。

萨拉丁的军队,骑兵才是核心。

无论是库尔德人的重骑兵,还是那些擅长骑射的马穆鲁克骑兵,都是康斯坦察的心腹大患。

守住这座军垒,希什曼很有信心,但是要在平原上击溃那些异教徒骑兵,估计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异教徒们的进攻,在矮墙下被拦住了。

他们无法突破这道矮墙,只能依靠着弓箭手,跟军垒中的联军对射,那样虽然能造成一些杀伤,但效率实在太低,而且弓箭手们损失极大。

异教徒的指挥官,意识到这样下去绝对不行,于是大声呼喊道:“推墙,把矮墙推倒!”

“听我号令,不要乱!”

“一二,推!一二,推!”

联军们很快就发现了异教徒们的企图,他们聚集在矮墙下,将其当做掩体,然后靠在矮墙上一起发力,准备将矮墙整个推倒。

不得不说这个异教徒的指挥官很聪明,因为康斯坦察的营垒,看似坚固,其实因为赶工,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比如这矮墙,以往修建这种工事的时候,为了防止墙身倒塌,都会在里面插入木桩,这样就不会那么容易推倒了。

但是希什曼当时不知道异教徒会在什么时候出现,所以就省去了这个步骤。

现在偷工减料,终于付出了代价。

虽然那矮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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