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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余晖》


第一章

已过午夜十二点,舒玥的视线离开电脑屏幕,闭上眼睛休息了几秒钟,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便起身走出办公室。

她到病区内巡视一遍后走到护士站对值班护士小谢笑道:“今晚急诊科陈大侠怎么这么给面子,居然没给我们收病人上来,我准备休息去了,你加油。”

说完,右手握拳举起作加油状,笑看小谢。

小谢笑着向她挥挥手说:“你别得意得太早,我就只有一个多小时就下班了,你还早着呢,说不定等我下班后给你来几个够呛的病人。”

舒玥用病历轻轻敲了下小谢的头:“乌鸦嘴。”

小谢捂着头作出痛苦状,本着护士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精神对舒玥委屈道:“我就说了句大实话,你就下此黑手,够心狠手辣啊。”

舒玥又挥了挥手中病历本作势欲打,小谢赶紧求饶:“舒姐,再不敢乱说话冲撞你的运气了。”

舒玥笑着说句:“我去睡了哦。”转身向值班室走去。

没走几步,身后电话铃响起,舒玥触电般停住脚步,转头紧张地看着小谢接电话:“你好,外一科。陈医生啊,嗯、好、好,我马上通知舒医生准备接病人。”

小谢抬头时已经恢复工作状态的严谨::“舒姐,120急诊接回来的一个病人,现在身份不详,被路人发现倒在街边绿化带,身上有伤,急诊科陈医生让你下去会诊。”

“为什么是会诊?……”

还没等舒玥再问下去,小谢打断她的话说:“病人现在正在急诊科抢救。”

“不早说。”

舒玥扔下这句话,人早就奔到电梯口。

她跑进急诊科抢救室内,陈医生正交代护士给病人建立第二静脉通道,见她进来就说:“左侧腰腹部有手术后的刀伤,还在渗血,你给看看是什么样的手术会留下这种伤口?估计现在是术后感染,高热、昏迷。”

病床上的病人面色苍白,呼吸急促,单薄的灰色衣服皱巴巴的挂在身上,一眼就看见左侧衣襟处有暗红的血迹。

舒玥上前拉开衣服,就看见下面盖着伤口的纱布块已经被血浸透,可能是之前陈医生揭开查看过,所以纱布块松松的粘在伤口上。

她揭开已经完全湿红的纱布块看下面的伤口竟然是一个直径约二十厘米,从左侧腋前线延至左侧后背的一个切口。

“他一定做过肾脏手术。”她继续查看伤口,头没抬对陈医生简短的说。

“嗯,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不过这么长的手术切口,现在还是很少了,即使是肿瘤,也多数会选择用腹腔镜做,除非是肿瘤病灶较大、恶化到已经无法保留肾脏,需要摘除肾脏才会有这么长的手术切口,不过这伤口缝合得可真够粗糙的。”

不等陈医生回答就对护士说:“将超声仪推过来。”

边说边已经给伤口消毒,接过护士递过来的超声探头进行消毒,用无菌口袋套住探头向伤口周围检查后对陈医生说:“他的左肾缺失,应该做的是左肾摘除手术。”

她的话还没说完,床头上的生命体征监测仪突然发出刺耳的报警声,心电图那一栏便显出波浪状无序的图谱,不过几秒钟后就变成了没有任何波纹起伏的直线。

“1mg肾上腺素静推,准备除颤。”

半个小时后监测仪上那条平直的心电图仍然没有任何改变,舒玥听见陈医生打电话通知医院上级值班医生,并同时听见护士在打电话通知警察,便默默地将那个已经确认死亡了的病人身上的伤口,重新消毒贴好敷料,做完这一切又细心的为他整理好衣服。

人,都有尊严,不管生前还是死后。

走进电梯时,她有点麻木的想:若是刚才那个病人已经收治到住院部,此时忙着协助警方查找死者家属、向上级报告的人就该是我了吧。

没有家属、没有病史、接诊后不久就死亡,这样麻烦的病例不知道后续还有多少麻烦事等着呢。

幸好……。

她摇着头不敢沿着自己自私的念头往下想,电梯门开启刚要跨出去又接到陈医生的电话:“舒玥,警察来了,还得麻烦你下来一趟。”

“好。”

她对正在进行交接班的两位护士说:“我在急诊科,有事打电话给我。”

得到两个护士的回答后,才又走进电梯返回急诊科,刚进门就发现只这一会儿的功夫,不仅来了好几个警察,医院王副院长也来了。

看见她,陈医生拉着她向一位穿着便服的警察说:“这位是我们医院普外舒医生,她今天被我请下来会诊也一起参与抢救的。”

在一大群穿着警服的警察中,这个身着便衣的警察就格外显眼,个头矮小的舒玥,在高出她一个头的便衣面前很有压力感。

她努力仰着头静等他询问,视线看向警察的那一秒,心中感叹:难怪坊间流传一句话,现在这世道上的帅哥都被国家征用了,你看看,这些穿制服的男人们一个比着一个的帅得离谱,身高、脸俊、有气质,迫使现在女人们都有了制服情结。

“坐。”似乎看出了她身高的窘态,他自己也坐了下来。

她暗地舒了口气,心底感谢这高大帅哥的善解人意,不仅颜值佳,连智商也高,不过智商不高怎么当警察啊。

“你也认为刚才死亡的那个人是做过肾脏摘除手术?”声音低沉,自带一种摄人心魄的威严。

“不是认为,是确定,我刚才用超声检查过了,他的左肾缺失。”一说到专业问题,舒玥不由自主的严肃起来。

“你认为他的死亡是什么原因?”相对而坐的警察认真的听着,做着笔录,继续问。

“这个,我不能确定,我下来会诊时,病人就已经进入抢救,而且他是被路人发现后打的120,没有家属,不知道他的过往病史,是术后感染,还是原有的基础疾病引起的并发症导致的都有可能。”

“什么疾病需要摘除肾脏?”

第二章

“据我所知,需要摘除肾脏的疾病有很多,比如恶性肿瘤、泌尿道梗阻引起的单侧肾脏丧失功能都会视病情选择摘除肾脏。”面对警察,舒玥回答得很慎重。

说完,她看着警察,等待他继续询问,而对面坐着的警察似乎陷入沉思,手中的笔无意识的敲着桌面上的记录本。

等了一会儿还没动静,舒玥站起来说:“没有问题了,我就回去了。”

感觉到她起身离开的动作,警察才下意识站起身说声:“谢谢你的配合。”

舒玥摆摆手说声:“应该的。”

再回到科里面,小谢已经下班,和值班护士打声招呼,就进了值班室,简单洗漱一下后睡下,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交完班、查完房已是十一点,舒玥心中踌躇,下午她答应了主任给他当一助上一台肝Ca手术,现在这时间是回家一趟呢?还是继续留在医院?

计算了一下时间,她还是决定留在医院,于是走出医院,过街到对面超市里买点零食打发自己的胃,再过一会儿就可以到医院食堂吃午饭了。

到超市挑好东西,排队结账时,她前面那个男人在付了一百元钱后,着急的在自己身上东翻西找了好一会儿,有点尴尬的对收银员说:“我只拿了一百元钱出来,要不,我退掉一些东西。”

说着就准备从购物袋中拿东西出来。

退掉东西就要重新扫码,舒玥听见身后排队的好几个人发出不耐烦的嘀咕声,就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收银台上说:“他差的钱,我帮他付。”

因为已经察觉后面排队人不耐的情绪,收银员也希望尽快结束折腾,听见舒玥的话后就立即依言而行,害怕那男人推辞,赶紧将那人的东西装好递给他,并迅速的开始给舒玥买的东西扫码,连带前面那人的欠费一起收了钱,所有动作做得一气呵成,不给人反悔的机会。

舒玥拿着东西一步跨出超市,就看见那个男人还提着东西站在门口。

任何人遇见这种糗事可能都不愿再被人提起吧,她这样体贴的想着,也就装着没看见,从他身边走过,但男人挡在她面前说:“留个电话,我好还钱给你。”

“不用了。”又是一个身高腿长的人站在面前,舒玥感觉有压力。

舒玥叹了口气,准备再从旁边绕过去,男人也移动步子再次挡住了她的路,她抬眼看了他一眼,瞬间觉得眼睛像是被强光闪了一下。

那是一张比女人还柔美的脸啊,但与他男性修长的身形毫无违和感。

一个男人怎可以长得这样漂亮!舒玥心中感叹,而且还那么年轻。

“对不起,我真的赶时间。”

说完就从男子身边走过去,这一次对方倒没有阻止。

舒玥上班的医院旁边是江城科技大学的一个分校,里面环境幽静,来往行走的几乎都是朝气蓬勃的学生。

有时候舒玥会在累了一天的黄昏,或是手术完毕后的空闲时间走进医院旁边的校园,找一张庇荫于树下的椅子坐下,什么都不干,只是单纯的放空思维,看眼前校园内的花草树木,感受年轻学子们张扬的青春,来缓解自己的疲累。

此时舒玥便又走进了学校,还没到下课时间,校园内比较安静,她走到以往经常坐的那张椅子边坐下,打开旁边的袋子拿出饼干慢慢地吃起来。

抬头看去,天空真蓝啊,白云朵朵飘散在蔚蓝的天上,初秋的太阳带着微温照射在身上,给人一种暖洋洋的适意感。

一阵微风吹过,大树上的一片黄色叶子被吹了下来,打着旋,飘飘荡荡的跌落在舒玥撑在长椅上的左手背上,她的目光也追随着这片叶子飘落的轨迹停在了自己的手上。

她唇角微弯,抿出一抹笑,伸手将黄色的树叶拿了起来,对着天上的太阳,看阳光从叶间渗透过来,将落叶的经脉纹络勾画得清清楚楚,漂亮极了。

突然,旁边灌木丛中一个小小的毛茸茸的脑袋探了出来,她低头一看就笑着打招呼:“嘿,你来了,过来,我给你带了好吃的哦。”

随着她的话,一只浅白色的小狗摇着尾巴跑到她面前。

舒玥伸手摸摸它的头,先递给小狗一块饼干,然后从袋子里面拿出一根火腿肠,伸到它鼻尖让它闻了闻,笑着问:“喜欢吗?”

然后撕开火腿肠的外包装,将火腿肠分成一段一段的喂给小狗,脸上洋溢着笑,“慢点吃,别噎着了。”

看着小狗吃完火腿肠,她摊开双手给小狗看:“今天没有了哦,下次再给你带。”

伸手揉揉小狗的头,对着它摆摆手说:“我走了。”

小狗歪着头看着她,似乎在确定她是不是真的没有食物给它了。

舒玥笑笑,站起身向校门走去。

下午手术完后,舒玥拖着疲累的身体走进电梯下到负一楼坐进自己那辆路虎车,她打开音乐靠在车座上休息了一会儿才发动车子。

这辆路虎的揽胜极光是老公几个月前作为二十六岁生日礼物送给她的,她对车没有太多的要求,不过一个代步工具而已,之前那辆福克斯,她就觉得很满意,但老公说那车太不配她邬太太身份,不顾她的反对,执意给她买了这辆揽胜极光,而且还说这车低调,很符合她医生的身份。

舒玥想到老公就不自禁的嘴角上翘,笑意便在这一个人的车内空间里飞扬。

舒玥二十三岁嫁给邬嵘智,以她的家世算是嫁入豪门,当时好友就问她可有能力和信心驾驭这豪门婚姻?

她心中毫无底气,对未来很茫然,唯一清楚的知道邬嵘智是毫无保留地爱她。被亲朋好友问急了,她只有回答:“已经爱上了,我不可能因为这不确定的未知而放弃这份爱情吧?”

然后义无反顾的嫁给了邬嵘智。

好在,三年婚姻生活过去,嵘智对她的感情未减分毫,多数夫妻在渡过了最开始的蜜月期后都会转入柴米油盐的平淡生活,而嵘智对她一直如恋爱时那样宠爱着、呵护着。

第三章

收获了这样一份甜蜜的爱情加婚姻,舒玥对上帝一直心存感激,觉得是上帝安排她遇见了生命中最重要的爱人——邬嵘智。

邬嵘智是家中独子,留学归来后就接手打理家族生意,邬家集团下有很多下属子公司,业务涉及地产、餐饮、医药、影视等等,其中几家子公司都已经上市,更别说集团公司本身。作为集团当家人的邬嵘智每天都很忙,但再怎么忙,邬嵘智每天都会抽时间和舒玥联系,有时候只是一条短信的简短关心、一个电话的寥寥几句都恰到好处的温暖着舒玥的心。

婚后不久,邬嵘智就将集团公司更名为智玥集团,对舒玥的感情可见一斑

最重要的是邬嵘智知道舒玥不太喜欢他的那些商业应酬,所以那些需要带女伴的应酬,能推的,他都帮她推掉独自去应酬,实在不能推的,他都会陪着她露个面,然后中途帮她找个借口,两人开溜。

他知道她热爱她的事业,所以并不强迫她辞掉工作回家扮演舒太太,他给足了她自由、独立的空间。

有时候舒玥会隐隐担心这幸福盛得太满,会不会有溢出来的一天?

出生小家碧玉,似乎忧患意识是与生俱来的,这没来由的隐忧也常常会令舒玥心生不安。

今天又是夜班,又和护士小谢、急诊科的老陈对上了值班班次,舒玥只好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对这个夜班。

上班不到一个小时就听见小谢大叫:“舒姐,急诊科陈医生说刚收上来一个急诊,彩超和CT已经检查确认是外伤性脾破裂,患者现在已经出现失血性休克,最重要的是……”

小谢有点犹豫,但马上又流利的继续汇报:“患者是罕见的RH阴性血。”

“什么血型?”

“B型,B型的RH阴性,现在血库只有一个单位的同血型,但陈医生刚才说估计病人出血量应该有一千五百毫升,而且马上手术,那么术中出血……。”小谢没再说下去,但舒玥知道如果术中出血量太大,再加上患者之前的出血量极有可能造成多器官衰竭。

她沉吟片刻对小谢说:“通知血库准备给我抽血,我是B型的RH阴性血型。”

“你?”小谢张口结舌:“可是你马上又要给病人做手术呀。”

“我没那么娇气。”舒玥笑着催促她:“快点通知血库。”

小谢拿起电话拨打,此时急诊科护士已经将病人推了上来,轮床边跟随着一大群身着警服的人,每个人都焦急地看着躺着的那个人。

急诊科护士和小谢安顿好病人就对舒玥说:“现在双通道已经建立,静脉给予止血、扩容药物,病人仍然血压低、脉快呈失血性休克状,彩超、CT、生化检查单全部在这儿,这是门诊病历本。病人交给你们了,我下面还忙着呢,我走了。”说完便冲向电梯。

“做术前准备,通知手术室准备手术。”舒玥简短的对小谢说完,然后就接到血库通知她过去采血的电话。

二十分钟后舒玥出现在手术室内,无菌手术帽和口罩遮挡了她略显苍白的脸,手术护士为她穿手术衣时,她问麻醉师:“生命体征是多少?”

“BP:80|50、P:135、R:30”

“这一个单位的全血什么时候开始输入的?”

“已经十分钟了。”

走近手术台,她说:“开始。”

器械护士递给她手术刀,助手王医生一边协助她开腹一边问:“你抽了多少血?”

“500ml.”

“这么多?你受得了?”

“还好,准备修补术。”

“不摘除他的脾脏吗?”

“他是一名警察,如果摘除脾脏,肯定会影响他以后的职业生涯,就做修补术。”

“可是他出血量这么大……。”

“我有把握,动作快点,开腹后,我负责脾动脉结扎,你负责用激光凝固止血,血止住后我再行修补术。”

王医生点头。

手术在晚上九点多钟完毕,身高1米58的舒玥刚走出手术室就被一群身材魁梧的警察围着问:“医生,手术怎么样?”

娇小的舒玥身处一群阳刚的高大男人包围圈内倍感压力,她疲惫地回答:“手术很顺利,现在就看他自己术后的抵抗、愈合了。”说完点头致意后就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她感觉到眩晕,她知道抽取的那500ml的血对她身体还是有影响的,更何况献血后马上又站着做了两个多小时的手术,她觉得她该补充点能量了。

打开抽屉,她从一个糖袋里倒了几颗巧克力豆在嘴里嚼着,然后找到一包饼干撕开后边吃边在电脑上下术后医嘱。

凌珲,29岁。

舒玥庆幸自己最终选择给这个病人做了脾脏修补术而不是摘除术,否则,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又是一个警察,以后或许就真的会有一个残缺的人生了。

做完一切,已经是凌晨三点多,舒玥揉着酸涩的眼睛,走到值班室合衣倒下,闭上眼睛立即沉入梦乡。

醒来看时间已经7:30,她匆忙起来用凉水抹了下脸,强制性的让自己大脑清醒过来,便开始准备晨会交接班。

办公室里同事们已经陆陆续续到了,都还在闲聊中,在忙碌一天的开始前,抓住最后一点时间放松自己。

众人见她进来都笑道:“舒玥,你值夜班的时间跟急诊科陈医生一直都能对上,你真的不要想摆脱他的霉运了,据说昨晚又给你弄了台加急手术?”

舒玥正低头看手机上刚刚收到的老公的短信:亲爱的,昨晚夜班又辛苦了,下班回家后吃点东西好好睡觉,晚饭等我回来一起吃。

后面是一串的飞吻图案。

“据说你还无偿贡献了500ml血?都超过了献血上限足足100ml。”

“唉,别再说我的伤心事了,谁让我是珍贵的熊猫血呢?总不能看着病人要死不活的躺那儿,干等着血库从外面将血调过来了再做手术吧。”

“亲爱的玥,据说是个警察哦,你的血液都流进人家体内了,也算是肌肤相亲了,不对,应该算是血肉相连,是不是应该让这警察以身相许的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啊?”李医生一向不放过任何可以调侃科里同事的机会。

第四章

众人一起笑,值下夜的护士还不失时机的加了句:“患者,男,29岁,我昨天仔细看过了,虽然人在昏迷中,但绝对的帅哥一枚,舒姐,等病人术后清醒过来,我有义务帮你提醒他要以身相许。”

“行,这艰巨而光荣的任务,我就交给你了,你小点声,让人家听见了,多不好意思的。”舒玥故做扭捏态回答。

办公室内爆发一阵大笑。

医院里的同事,不论医生还是护士,一个个都是从人体解剖学到精密的神经血管走行这么学过来的,对人体的各个器官结构都了如指掌,再加上天天高强度的工作,能够娱乐放松一下的就是这种荤素不忌的玩笑。

主任强制收敛了脸上的笑,拍手招呼众人开始交接班。

交完班、查完房、调整当天医嘱,等一切事情做完,又是中午十二点。下午有一台择期手术,舒玥没打算回家,到食堂吃过午饭后,就回值班室休息。

下午那台手术并不复杂,手术、术后医嘱等所有事情做完后才四点,舒玥走出医院,想到这个时间点不早不晚,她便走进旁边学校,她想收留那只小狗,想给它一个舒适安定的环境,这个想法已经有几天,刚好趁着现在去找到它。

还是那颗树下的那张长椅,她坐下来等着,她相信她与那只小狗间有一种特殊的默契,每一次只要她来,小狗总会很快的出现在她面前。

果然,没坐多久,小狗出现了,今天它有点狼狈,头顶上的毛被一种黏糊糊的东西粘在一起都干结了,脖子上一根细细的铁丝勒进了它的皮肉,肮脏的毛上被暗红的血迹浸染。

舒玥柔软的心立即被刺痛,眼眶瞬间有了雾气,低声问:“狗狗,谁将你弄成这样?”

伸手想帮它解开脖子上的细铁丝,小狗瑟缩着后退了一步,又盯着舒玥看了一会儿后,不再抗拒舒玥再一次试着伸过来的手。

但铁丝箍在它脖子上太紧,稍微一动,小狗就会渗血,她就心疼的停住。可是,那根铁丝是一定要取下来的,否则,加深伤口,感染后它会没命的。

“用这个吧,剪开就好了。”身边突然一个男人低沉带磁的声音说,同时一只手将一把打开的小剪刀递到她眼前。

“谢谢。”舒玥边说边转头去看人,带泪的眼睛一刹那有被闪了的感觉。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一下就认出这个几天前在超市,她帮他付账的好看男人。

手上那把打开的小剪刀是一套便携式工具里的一把,舒玥小心翼翼的挑起狗狗脖子上那根铁丝,嘴上一边安慰着小狗,一边迅速的剪断铁丝,然后非常小心的将那根已经嵌入小狗皮肉的铁丝取了下来,看着狗狗脖子上一圈血肉模糊的伤,眼泪就没忍住淌了出来。

男人早在舒玥剪铁丝时就蹲在她身边帮忙抓住小狗不乱动,这时递过来一张纸巾,舒玥接过纸巾打开就开始帮狗狗擦拭头顶上那些干结的污渍。

身边男人有点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那纸巾是给她擦泪的呢。

舒玥边为小狗清理着边和小狗喁喁低语:“跟姐姐回家,好吗?姐姐可以给你一个温暖的家,不仅可以遮风避雨,而且再也没有人欺负你了。”

一直听话站着没动的小狗,此时却似听懂了她的话,退后几步,亮晶晶的小眼睛看着面前两个人好一会儿,轻轻叫了一声“汪”,转身钻进旁边花丛,消失不见了。

“喂,你的伤口要上药的……”舒玥的话还没说完,小狗已经不见踪迹。

“它宁愿流浪,也不愿我收留它吗?”舒玥不解,也有点受伤的自问。

“或许,它也有它不得不流浪的理由。”旁边的人安慰她。

“啊?不好意思,忘了还你的剪刀。”

还没从小狗拒绝的不解中回过神来,递还工具套时,她低着头,就看见一只白皙如玉、指节修长的手接过工具。

唉。

舒玥心底叹了口气:这男人的手都可以长得这么没有瑕疵吗?

再次看向小狗消失的方向,自语:“明天希望能遇见它,得给它伤口上点药才好。”

“你太小看这些流浪狗了,它们的生命力很强的。”男人轻笑着说。

“谢谢你,我走了。”

舒玥还沉浸在被小狗拒绝的失落中,打声招呼就转身默默地走掉了。

“喂,我是来还钱给你的。”

她对身后男人的话充耳不闻。

到家后,佣人张妈端上饭菜,三菜一汤被舒玥风卷残云的吃得干干净净,从昨晚手术后就吃了几块饼干和食堂没啥营养的午饭,她实在是饿坏了。

她一向饮食节制,今天这样胃口大开让张妈看得眉眼都笑开了,自己弄的饭菜被吃得一点都不留,这是对厨师最大的赞誉。

饭后倦意袭来,舒玥冲凉后就将自己陷进舒服的床上开始睡得昏天黑地,岁月不饶人啊,这折磨人的夜班,真的好累。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是被嵘智的吻弄醒的,醒来时,嵘智的唇正停留在她胸前,丝质睡衣的吊带被他扯落下来,整个上半身裸露着,虽然没完全清醒,但胸前他温润的吻还是撩拨得她情~欲涌动,她不禁环起双臂攀上嵘智,微微探起头吻他头上浓密的黑发,他的发间有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和他身上Versace的淡淡香水味,这些味道混杂在一起都让她迷乱得无法自抑。

舒玥低哼着解开嵘智衬衣纽扣,嵘智轻笑着,自己三两下就解除了身上衣服的武装,两人有差不多十多天没在一起爱过了,多数时候是嵘智每天应酬太晚,回家的时候,舒玥早已进入梦乡,偶尔嵘智回家早点又遇上舒玥夜班。此时两人如久旱时逢大雨,少不了在床上搏击纠缠一番。

事毕,两人携手下楼吃饭,张妈早就将丰盛的晚饭摆放上桌,两人坐在餐桌前,嵘智眼光一直没离开她身上,她小声娇嗔:“看什么看?张妈还在呢。”

第五章

嵘智笑而不答,细心的将剔好鱼刺的鱼块放进她碗里:“多吃点,你喜欢的清蒸斑鱼。”

舒玥微红了脸,低头吃饭。虽然在科里面和同事们开玩笑时,她也表现得荤素不忌,但骨子里,她其实是个比较保守的女人,私底下真正和异性单独相处时,即使是结婚两年的老公,她还是像少女一般羞涩放不开。

嵘智深知她这一点,经常就会故意在人前做些亲昵动作引她绯红了双颊,自己则在一旁笑眯眯地欣赏她的小女儿娇态。

吃完晚饭,难得嵘智不再出去应酬,两人便牵了手出门散步去了。

环山这片全部是富人居住区,风格各异的独栋别墅,环境优雅、林径幽深、鸟语花香,舒玥依偎着嵘智漫步其间,顿时觉得心旷神怡,一扫昨日夜班以来沉重的疲惫感。

“嵘智。”她轻声的叫了声他的名字。

“嗯。”他转头用下颌蹭了蹭她偎靠在他肩上的头。

“没什么。”她轻笑,其实她在心中对他说“我爱你”。

“嵘智,我们生个孩子吧。”她兴之所至,也就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

嵘智明显地愣了一下答:“好啊。”然后对着她耳语:“那我们是不是该早点回家为了宝宝下点功夫呢?”

在科里面听惯了各种荤玩笑的舒玥立即会意,不禁又红了脸小声道:“你又来了,我就顺口一说。”

“那我们也要顺便做一做啊。”嵘智并没打算放过她,说话间手便开始不老实,伸手在她腿间摸了一把。

“你!……”舒玥看见嵘智一脸捉弄的表情便闭了嘴,她知道如果她说得越多,他戏弄她的兴致越浓。

但嵘智这次却是认真的,竟然真的就搂了她掉头回家,进了家门直接圈了她上了三楼卧室,关了门就开始索求,而且还极少的用了各种姿势摆弄她,等到两人相拥入睡的时候,舒玥觉得今晚比她上个通宵夜班还累。

早上醒来时,浑身还隐有酸痛,嵘智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洗漱,见她起床便笑问:“昨晚尽兴了吗?”

舒玥装着没听见,红着脸进洗浴间洗漱,身后留下嵘智一串捉弄人得逞之后的笑声。

瞌睡补足后,再出现在外一科办公室的舒玥又恢复了精神奕奕面貌,她本就身形娇小,有时候背个双肩包就像还在读书的大学生。

外一科最经典的一个笑话就是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刚入院的一个病人家属看见一大早背着包来上班的舒玥大哭:“我爸年岁已高,病情那么复杂,你们就只派了个还在读书的女学生来给他治病,天理何在啊?!”

从此之后,科里面同事只要不是在正式场合,多数就喊她舒玥同学、小舒同学、舒同学各种前缀后面必定加个同学二字。开始时,她还挣扎反对一下,久而久之舒玥也就不以为意。

舒玥今天是三线值班,早上做完事情,食堂胡乱对付了午饭,她便拿了值班Call的手机准备到值班室休息一会儿,老李叫住她:“同学,不,亲爱的玥,帮我值个中午班,我就出去一会儿,有个饭局,两点钟准时到。”

吃了午饭有点犯困,舒玥连话都懒得说,挥挥手让老李赶紧走人,自己只得改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眯一会儿。

正在睡意朦胧间,值班护士敲打着敞开的办公室门叫:“舒医生,快点,急腹症。”

舒玥一个激灵坐起来,摇了摇因为起身太猛有点发晕的脑袋,稳了下神立即跑了出去。

出去就看见值班护士和一个男生扶着另外一个男生正向病床走去,舒玥便也跟了过去,待男生躺下,舒玥边给他查体边和他交谈:“旁边科技大的?”

“嗯。”旁边男生帮忙回答。

“多大了?”

“他……。”陪伴的男生犹豫。

“20岁,大一。”床上痛得像只虾蜷曲身子的男生回答。

舒玥让那同学平躺,双腿弯曲按压他右侧麦氏点问:“痛吗?”还没等她用力,那同学就用手来挡开她的手直呼:“痛、痛、痛。”而且舒玥触摸到他的腹部有明显的肌紧张。

“化脓性阑尾炎?别搞个穿孔,腹膜刺激征很明显啊。”舒玥自言自语,转头对护士说:“马上抽血急查血常规和尿常规,然后把超声仪推过来。”

虽然已经确定为阑尾炎,舒玥还是打算排查一下右侧输尿管中下段结石,于是在痛得蜷缩成一团的同学右侧肾区叩击了一下,结果那同学又被痛得反弓着身体大声呼叫。

“天啊,这人不会这么倒霉吧,同时并发右侧输尿管结石和化脓性阑尾炎?”舒玥站着等护士推超声仪器过来,心里不免感叹:真的是祸不单行的家伙。

突然一只冰凉汗湿的手握住她的手,她吓了一跳垂下目光看那男生已经痛得大汗淋漓,额前细密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软蔫蔫的贴在脸上,即使是此刻这般痛苦万状也能看出他俊俏的脸庞上那种无法言说的柔美。

是他?那天在超市,没带够钱的那位?后来又借小剪刀给她用的漂亮男生?

这时他努力压制着痛得颤抖的声音用迷离的眼光看着舒玥说:“姐姐,救我,我好痛。”

一股天性的母爱从舒玥心中翻腾起来,她俯下身看着床上的男生柔声说:“你这次可能有点麻烦,极有可能是两种病同时发作,等我检查完后才能确定,别怕,我会尽力医治你的。”

说完,无意识的伸手将他粘在脸上汗湿的头发掠开。

不知道是真的相信舒玥说的话,还是舒玥本身就会给人一种信赖感,之后男生咬牙忍着痛再也没叫嚷了,只是握着舒玥的手,直到护士和他的同学一起推过超声检查仪时才松开。

彩超显示右肾有中度积液,右侧输尿管壁内段有一颗结石。回来的生化检查单也提示血象升高,化脓性阑尾炎也已经确诊。

舒玥有点踌躇,1cm的结石保守治疗是不可能自行排出的,用ESWL的治疗方法最安全、时间又短、成功率又大,但病人现在腹膜刺激征这么严重,用ESWL进行治疗时会不会加重他的腹膜刺激征后更加痛疼?

第六章

舒玥犹豫间,那只湿凉的手再次握住她,她从彩超上移下目光看那男生,男生只是用他微有泪意的眼睛看着她叫了声:“姐姐。”目光清澈、带着信任的祈求。

舒玥温柔的对他笑笑说:“别紧张,我在考虑先给你治疗什么病。”转头问护士:“ESWL治疗室的钥匙在哪儿?你先去打开,然后通知手术室一个小时后阑尾切除术。”

“你给他做ESWL治疗?”护士惊奇地问。

“嗯。”舒玥知道护士惊讶的原因,本院ESWL治疗医生只有一个,一般这名医生休息时,其他医生都会将病人收入院先保守治疗等到他上班后再给病人做ESWL治疗。偶尔也会有医生自行操作,但因为技术不精而治疗效果不好,多数都会进行第二次ESWL治疗。

好在去年邬嵘智发作过一次输尿管结石,当时舒玥就意识到老公极有可能是个结石体质,如果以后他半夜发作,而SEWL医生又不上班,岂不是要痛着挨到他上班?

心疼嵘智的她当机立断决定要自己学会这个治疗方法,随后便开始向SEWL医生虚心请教,并一有空闲时间就跑到ESWL治疗室帮忙操作治疗,终于在三个月后熟练的掌握了操作ESWL机器,这才放下悬着的那颗心。

没曾想,自从她学会操作这机器后,嵘智的泌尿系结石倒是一次都没有发作过,今天这个男生反倒成了她亲自动手操作机器治疗的第一个病人。

ESWL治疗开始,男生被机器发出的冲击声音吓得本能的抓住舒玥垂在机器旁的手死死握住,舒玥俯身轻声安慰让他放松,等到确定男生不再紧张才轻轻抽出了手。

半个小时后,结束这边的治疗,男生用虚弱的声音对舒玥说:“姐姐,谢谢你,我感觉疼得好一点点。”

舒玥对他实话实说:“接下来你还要做个手术呢,刚才这个治疗是无创的,但马上的手术会有伤口。”

正与病人交流,护士对刚走出ESWL治疗室的舒玥说:“舒医生,他们交的费用不够,欠费已经超过百分之五十了。”

“他们交了多少钱?”

“他们只交了一千元钱,要不要暂停手术?等他们的钱到了再做?”护士问。

舒玥知道医院的规定是欠费超过所缴纳押金百分之五十就要催款,此时男生的朋友刚好推着已做好术前准备的他过来,已经听见护士的话,男生求助的眼神看着她,舒玥没有犹豫地对护士说:“马上手术,他的费用由我担保。”说完头也没回向手术室走去。

手术做完出来,老李已从外面回来,早听见护士告诉他舒玥帮他顶个午班都遇上急诊手术的事,这时候看见她就笑:“亲爱的,你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人能比得了的。”

舒玥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将病历本拍在老李身上说:“自己去下医嘱。”

老李接过病历说:“忙都帮了,别生气啊,生气了,连帮忙的情分都没有了。”笑嘻嘻的坐到电脑前准备下医嘱。

舒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拿过病历说:“这个病人我帮你收了,你别管了。”

老李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她:“喂,舒同学,你这种乐于助人的精神,让我都有点愧不敢当啊。”

“反正手术是我做的,SELW的治疗也是我做的,我最了解他的病情。”边说边在电脑上下医嘱,同时打电话给护士站:“喂,刚才那个我做的阑尾炎从老李那儿转到我床上。”

其实,舒玥是担心这个病人只是个学生,如果万一真凑不够钱,会被老李和那些护士天天催账,想到男生那清澈澄明的目光,她觉得不忍。

世间万物都可以是美好的,唯有现实是最残酷的,常常会将美好的人和事改变得面目全非。

那样纯净的目光让它多存留一段时间吧,舒玥也知道它们终究会随着他走出校门走进社会而被改变,但至少现在,在她还会看见这目光的这几天让它们保持原样。这也是她力所能及的范围了。

第二天上班后,舒玥就到住院收费处帮那个叫季煜轩的男生交了五千元的住院押金,查房后趁着舒玥给他伤口换完药的时间,季煜轩又拉了拉舒玥的手小声说:“谢谢姐姐。”

“谢什么?”舒玥奇怪地问。

“钱。”他简短的回答后又加了一句:“我会想方法还给你的。”

“谁告诉你的?小事,不用放在心上。”舒玥毫不在意的说完便检查其他病人去了。

来到凌珲的病床前,舒玥蹲下来查看监护仪的数据,心中不禁叹了口气,目前凌珲是她收治的病人中病情最严重的一个,他术后合并感染,一直处于断断续续的高热昏睡中,换了几种抗生素都不见效,今天细菌培养结果要出来,舒玥等着这结果调整用药。

舒玥重新给凌珲的伤口换过敷料后在他床前站立片刻看着那张憔悴的面孔,心里对他说:你得撑过来呀,也不枉费我辛辛苦苦为你保留下了脾脏。

直到这个时候,舒玥才认出病床上躺着的那人,不就是一个多月前在急诊科为她做笔录的那个穿便衣的高大帅警察吗?

世界真小啊。

舒玥苦笑了一下,对自己的脸盲症真是无话可说。

主要是每次看见他都关注他的伤口了,没仔细看过脸——舒玥为自己辩护。

第二天上班又是她的夜班,从食堂吃了饭回到科里面,在办公室外的走廊上就遇见季煜轩一个人一手按住右侧腹部伤口处,一只手撑着走廊上的扶手在慢慢行走。

到底是年轻人,才一天的时间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舒玥走过他身边时,例行公事的嘱咐:“别太勉强,累了就躺下休息。”

“谢谢姐姐。”男生低弱的声音回应她。

她点点头就走进办公室,却又想起什么,退后一步回来他面前问:“你一个人?”

“嗯,马上要考试了,同学们都很忙。”

“没通知家里面爸爸妈妈?”

“没有。”

舒玥不知道他是指没有通知家长,还是没有家长,但看他明显不想谈这个话题的表情,也就不再追问。

“那你还没吃饭?”

“我不饿。”男生所答非所问。

舒玥便了然,又叮嘱他一句:“小心点走。”

第七章

进了办公室拿了钱包,向值班护士招呼了一声就下楼去了。

十多分钟后又回来,手里提着一碗粥,一点爽口小菜,来到第二病区六病室十五床前。

看见男生正躺在病床上,空洞的目光盯着天花板。

舒玥没来由有点心疼。

走到床前将手中的打包的食物放在床头柜上,“我给你买了点粥,起来吃点吧。”

男生眼中有细致的光芒闪现,笑出一脸的灿烂,再一次闪瞎了舒玥的眼睛。

舒玥赶紧移开视线保护好自己的眼睛,“你自己吃,可以吗?”

男生点头,费力的撑起身,舒玥立即将床头帮他摇起,因为伤口无法直立坐着,半靠的上半身够不到床上放置的小桌。

看他努力的想要撑起自己的身体,舒玥说:“别乱动了,伤口会裂开的,你靠着吧,我喂你吃。”

说完就端起粥细心吹凉后一口一口的喂给他。

男生微红着脸张口吃下她喂到嘴边的粥,带着不安不停地说:“谢谢。”

舒玥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微笑着摇头,其实心虚的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占了便宜的人。

喂病人吃完饭,她又叮嘱他几句需要注意的细节,就回办公室忙去了。

七点多钟的时候,那些写不完的病历让舒玥有点烦躁,站起身来拿着杯子接了水喝了一口,打算到病房去再看看凌珲现在的情况,今天又给他调整给药了,也不知有没有效,他这样时好时坏的病情,让舒玥干什么都挂了一丝不放心,即使是休息在家,也会打电话到护士站问一下他当天的情况。

刚走进一病区就看见两个女生抱着一大束花提着一篮水果正在病区走廊东张西望,舒玥迎了上去,“你们来探望病人?”

两位女生微红了脸点头。

“你们看望谁?”

“季煜轩。”

“他在那边第二病区的六病室十五床,从这边走廊右转。”

“谢谢医生。”

“不用谢。”

舒玥说完就准备进凌珲的病房,身后又想起女生的声音:“医生。”

“嗯?”她站住回头看她们。

两名女生相视对看了一眼,犹豫着对舒玥说:“医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将东西送给季煜轩一下,我们,我们……。”

“为什么?你们都到病房了,走过去几步路就到他病房了。”舒玥感到奇怪,也就问得直接。

而且探望病人,你不露面,人家病人怎么承你的情啊?

但,显然两个女生是打定了这主意,直接将手中的花和水果塞进舒玥手中,不等她推辞就跑掉了。

舒玥无奈的叹口气,只好改变方向向第二病区走去。

抱着花和水果出现在季煜轩面前时,他高兴的笑看她。

害怕他误会,舒玥赶紧解释:“两个女生送来的,我在走廊上遇见了,她们就托我给你送过来,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不自己进来送给你?”

说完将花放在床头上,一张卡片就从花束中掉落出来,舒玥笑着拿起卡片递给季煜轩,“我还担心你不知道是谁给你送东西呢,原来早就准备好了。”

病床上躺着的人,脸上早没有了她进来时的笑容,抿着嘴,“姐姐,你帮我全部扔了吧。”

“啊?你这么暴殄天物?多吃水果对你身体恢复有好处,那两位应该是你同学吧,你就这样对待你同学的关心?”因为太意外使得舒玥多说了两句。

“姐姐。”季煜轩用明亮的眼睛看着她,口气虽然是软软的但明显听得出有点微愠的怒意。

舒玥不再多话,叹口气,“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豆浆油条。”

“油条就免了,油炸食品暂时别吃,给你换成奶黄包,可以吗?”

“嗯。”季煜轩点头,看见她要离开,追着她的背影说了句:“谢谢姐姐。”

舒玥没回头,向后挥了挥手,向一病区走去。

凌珲此时又在昏迷中,舒玥回放监护仪上前一个小时的数据仔细读取,又查看了他的伤口,站起身来默默地看着他无声的为他加油:你要扛过来哦。

第二天早上给季煜轩送早餐时,舒玥就看见清洁阿姨笑容满面的抱着花提着没打开的水果蓝从六病室走出来。

舒玥摇摇头,这个傲娇的男生也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

夜班后的六天,舒玥全都是白班,每天她都安排好季煜轩的三餐后才下班,三天后,季煜轩已经能活动如常,可以自己到楼下病人食堂吃饭后,舒玥也就撩开手没再管他。

一周后的夜班,舒玥坐在办公室内对着电脑写病历,正在心里嘀咕:这个倒霉的陈大侠今天不知道又会给我弄点什么麻烦。就感觉有人轻轻推开办公室的门悄悄走到她身旁,站着看她。

舒玥以为是值班护士便说:“又有什么事啊?写个病历都不清静。”没听见身边的人回答,舒玥从电脑上转过头发现是季煜轩,吓得站了起来:“你怎么进来的?医生办公室是不允许病人进出的。”

季煜轩笑:“护士站那个姐姐好说话,我就给她说我来找你谈还钱的事就让我进来了。”

舒玥第一次看见季煜轩清清爽爽的模样站在面前,没有第一次超市内看见的那个有点尴尬的背影,也没有那天中午前来就医时痛苦的狼狈,至于那次校园意外相遇,舒玥自己情绪不在状态,满脑满眼除了那只小白狗就没注意其他,这一段就略过不提。

此时她仔细打量他,浓黑的头发在左侧额前斜散,遮挡左边光洁的额头,鼻梁翘挺出好看的弧线,眼睛修长,外眼角微微上弯,居然是传说中的那种凤眼,也就是俗称的桃花眼。此时这张好看的容颜上荡起的盈盈笑意给了舒玥惊鸿一瞥的心惊。

人对好看的事物都有本能的追逐吧,所以舒玥即便是对着这个自己亲手划拉开他右腹部的小男生,心中也有些微的紧张,刻意将眼光从那张妖孽的脸上移开盯着电脑说:“你、你有事找我吗?”

说话明显的不流畅。

第八章

“姐姐,护士通知我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帮我垫付的钱……。”季煜轩没有一般人谈到钱时的难为情,反倒是舒玥一副理亏的样子,使劲地摇着手说:“我早就说过了,你不要放在心上,无所谓的事。”

几千元钱对她来说确实是无所谓的事。

季煜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向她伸出手:“把你手机给我。”

“干什么?”一边问一边已经拿出手机放在他手上,舒玥发现面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很多岁的男生,自己反倒像个少不更事的小女生一样的没大脑。

季煜轩拿过她的手机发现打不开,舒玥伸手将拇指在指纹锁上按了一下,手机打开,季煜轩立即输入一串的数字说:“我的电话号码,我给你保存了,记住我还欠你一笔债,不,加上超市那笔是两笔债。”

停顿一下继续:“不过我有天天去给你的小白狗喂火腿肠哦。”

看她睁着眼睛不解的看自己,也不解释,递还电话后说声:“姐姐,再见。”就转身走了。

舒玥还在发愣,就这样又走了?

真是悄悄地走了,正如他悄悄地来。

低头看一眼手机上他输入的号码:哇哈,我们还真是有缘人啊,电话号码十一个数字,季煜轩的手机号码只有最后两位数字与舒玥的不同,舒玥的是13xxxxxxx97,而他的是13xxxxxxx79。

舒玥虽是学理科的,唯独对数字不敏感,所有人的电话号码都记不住,全是在手机中输入名字查找。

和嵘智恋爱的时候,一次嵘智生气,说她记不住任何人的电话号码,万一遇上突发状况需要求救,而手机又不在身边的时候岂不是坐着等死?然后就逼着她背下了他和她自己的电话号码。

所以,在看见季煜轩的电话号码时,舒玥破天荒的记住了第三个人的电话号码。

第二天舒玥早上查房时,季煜轩已经办理出院手续离开,舒玥也没在意,不过是职业生涯中遇见的无数不平常病人之一,没什么可在意的。

一周后,凌珲终于在退烧后清醒过来,估计很快就有好事者告诉了他,他的体内流淌着给他治病的主治医师的血以及那个以身相许的玩笑,所以每次见了舒玥,他都有点不好意思,无措的眼光不知道看向何处。

舒玥也只有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这件事比为季煜轩垫付治疗费难开口得多,她不可能主动跑去解释:“这都是小事,无所谓了,别在意,我对你没有救命之恩。”

这样岂不是赤裸裸的要让人家一辈子记得她的救命之恩吗?

所以,舒玥只好装什么也没发生,该查房时查房,该给他换药时换药,两个人对她献血的事都绝口不提,这倒免了两个人的尴尬。

半个月后凌珲完全康复出院,目送那个欣长挺拔的阳刚背影离去,小谢叹息道:“又一枚养眼的帅哥出院了,唉,外一科又得有段时间的寂寞啦。”

转过头就问舒玥:“你那以身相许的报酬有没有收到啊?”

“收到了啊。”舒玥淡然地回答。

“感觉怎么样?”

“妙不可言。”

一问一答,演得和真发生过一样,不禁对看一眼,同时爆笑。

**************

舒玥的生活就这样每天一边沐浴在邬嵘智甜腻的爱意中、一边忙得灰头灰脸的治病救人中一天一天快乐地渡过。

她以为她的人生就会这样一成不变的过下去,直至她童颜鹤发的老去,方能结束。

时间如白马过隙,嗖忽一下马上又要到舒玥的生日了,一个月前嵘智就开始询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舒玥开玩笑说:“你将自己裹裹送给我就是最好的礼物。”

“不是什么都不裹才更诱人吗?”嵘智淡定地问。

舒玥立即败下阵来,憋了半天回答了一句:“有创意。”便再不敢在嵘智面前放肆说黄话了,否则某个人会比她更黄。

这天刚下班的舒玥就接到嵘智的电话:“玥儿,明晚有个晚会你必须参加,早点安排下你的时间。”

舒玥用郁闷的语气问:“一定要去吗?”

“亲爱的,你知道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我一般都会帮你推掉了,乖了,明天晚上我在家等你。”

“好吧。”无可奈何地回答。

第二天下午舒玥处理完事情后就下班回家了,到家时嵘智还没回来,她便先洗澡,洗完后开始仔细挑选晚装,比划了很久,她最后决定穿那件挂脖露背的银蓝色晚装,穿好衣服后就开始化妆。

和嵘智结婚后这种应酬多了,舒玥刻意学习了化妆,各种妆容配什么样的服饰适合什么样的晚会,了解了才知道就一个简单的化妆都可以复杂到牵扯上礼仪问题,所以每天在医院上班时她可以素面朝天,但只要去参加晚宴应酬,她一定会精心打扮自己,以免被别人因为她而诟病嵘智失礼。

嵘智回家接她时,她已经盛装等待,嵘智见到她后眼睛一亮吹了声口哨,笑着伸出自己的手臂,舒玥将手搭上嵘智的臂弯站起身。

脚踩七寸高跟鞋的舒玥此时与嵘智并肩而行也可以勉强与他齐眉。

嵘智也知道她穿不惯这七寸高跟鞋,右手加了力度来支撑她有点掌握不了平衡的身体,搀扶着她上了车。

车子疾驰好一会儿,舒玥看着窗外景色竟然是离开了城区向山林中开去,不禁问嵘智:“咦,今天是什么聚会?怎么都进山了?”

嵘智笑着说:“到了就知道了。”

说话间,司机在路边停好车,下车弯腰在车前鼓捣了一会儿,然后又绕到车后尾部不知道干什么,舒玥疑惑的看嵘智,嵘智拍拍她的手,笑而不语。

司机再启动车子后,不到半个小时就驶入一座度假山庄,这个度假山庄占地面积极大,却是全部封闭起来的,舒玥感觉到山庄安检非常严格,车子进门前,保安用机器刷了一下嵘智递上的那张卡片,同时嵘智将拇指放置在机器的另一端,沉重的门才应声打开。

第九章

进山庄后,舒玥从车窗向外看见大片的高大树木飞速向后闪退,然后映入眼帘的是各种造型别致的花园,每个花园表达的主题不一样,根据主题的诉求,花园内种植的各种名贵花草也跟着变化,每三个花园包围一栋别墅,每栋别墅的风格各不相同。

隔着玻璃,车子内的舒玥似乎也闻到山庄里空气中流动的花香。

车子进入地下停车场,舒玥下车后无意识的目光扫了下四周环境,竟然发现车库内所有的车全都用黑布遮挡了车牌,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司机下车也是在遮盖自家车子的牌照。

嵘智从她看过来的目光中知道她发现了这个秘密,对着她笑笑。

舒玥虽然对嵘智的生意圈内所有的事都从不过问,但有些事情也略有耳闻,所以也见怪不怪地说了句:“故做神秘。”便挽了他的手走进电梯。

走进大厅前,舒玥脸上已经扬起那标准的温婉而又恰到好处的微笑,迈着婀娜多姿的步伐和嵘智相携而入,奢侈而豪华的大厅内,三三两两的人或坐、或站彼此都笑颜蔼蔼谈笑风生。看见嵘智进来,相识的人从不同的方向和嵘智打招呼,嵘智用他一贯的温文尔雅微笑着和每个人点头应酬。

舒玥顶着那张笑得已经有点僵硬的脸和嵘智四周转了一圈,和该聊的人都聊了,该碰杯的人也都碰了杯,嵘智非常体贴地牵她到一卡座前坐下,并为她端了一个水果拼盘过来,然后拍拍她的肩,转身迎上那个拿着酒杯、老远就大声对嵘智说:“邬老弟啊,你开发的那个清桂园里面的基建项目……”嵘智微笑着与他碰碰杯带着那个男人走向一边。

舒玥无限感激地看了一眼嵘智离开的背影,知我者莫若嵘智,他知道她很怕这样的呱吵,所以在喧闹的环境中创一个有限的清静给她。

舒玥无声的舒口气,她用小叉挑了水果吃,另一只手放到腿上悄悄地揉着被七寸高跟鞋蹂躏得酸痛的小腿。

厅内人越来越多,人影幢幢中,舒玥已经找不到嵘智的身影,她便安然坐在那边看陌生的人在面前走来晃去,看那些端着酒杯的男男女女微笑着彼此相互客套恭维,中间舞池中的人用优雅的慢摇舞姿彼此搂抱着耳鬓摩擦。

她竟生出了一种众人皆醉,唯我独醒的感慨。

于这场晚会而言,她还真的是个局外人。

就在她带着一副局外人的清醒,遥看那些人香衣缭绕、酒醉醇香时,一个男人立于她面前礼貌地问:“请问我可以坐这儿吗?”

舒玥眼光四顾才发现周围座位全都坐满了人,只有她这个卡座上还有空位,她微笑着点头。她知道能参加这样的晚会的人都是江城有头有面的人。

男人坐下后开始用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她,舒玥心中不悦,但也无可奈何不便表露出来,因为她知道这种晚会还有一种人会参加,那就是江城那些所谓混迹于上流社会的交际花。估计对面那男人也将她误会成这种女人了,谁让嵘智现在没有陪在她身边呢?

舒玥刻意的扭转头,装作没看见男人眼中的暗示,她觉得她该出去找嵘智了,不过在她还没起身的时候,对面男人彬彬有礼地询问她:“小姐,你杯中饮料没有了,我给你去端一杯,你要喝什么饮料?”

“不用了,我要过去一下。”舒玥随手点了个方向便欲起身离开。

“小姐,你这样就太不给我面子了,我刚坐下来,你就走,明显是不屑与我同坐。”男人说话礼貌有度,但语气露出不悦。

舒玥不认识眼前这个男人,不知道其身份,以她邬太太的身份大可以不加理睬就起身离开,但她又害怕因为她的一个小小的失礼而让嵘智在他的圈子里面被人笑话,便微笑着对那男人说:“先生,你太多心了,我不过是打算去找我先生。”

“惦记你的人自然会来找你,哪有美女自己去找人?”男人的话听着都对,细想之下都不对。

什么鬼话?真当我是交际花了!舒玥心中暗骂,有点不耐的站起身,目光焦急地看厅内的人群,想找到嵘智快点摆脱眼前这龌龊的男人。

男人竟然也站起身伸手拦住了她,周围有人向这边看过来,舒玥有点发窘,退后一步说:“先生,请自重。”

男人笑道:“自重这词,我只知道是针对女人而言的。”不待她说话又道:“嗨,美女,你当我是什么人了?我就只是诚心诚意的想和你喝一杯聊聊天而已,怎么这么不给面子?”

舒玥见走不掉,又不愿站那儿惹人注意,便又坐了下来,心中期盼嵘智赶快来找她。

那人见舒玥坐下,飞快地端来一杯橙汁递给舒玥笑着坐下来说:“这还差不多。”

舒玥接过橙汁礼貌性地喝了一口,男人又举起手中酒杯示意她碰杯,舒玥又端起杯子饮了一口便放下。

男人也不介意,看见舒玥坐下来后,他反倒表现得没那么讨厌并不再多话,只是频繁的向她举杯示意,舒玥不得已又喝了两、三口橙汁。

没过多久,她开始觉得头晕乎乎的、身上有燥热感。或许是这里面人太多,空气太闷了吧。舒玥心里这样想着便站起身想出去透透气,但她浑身无力,刚站起一半的身子又软软地跌坐回去。

怎么会这样?嵘智,你在哪儿?舒玥用最后一丝残存的思维问自己,然后便失去知觉。

**************

凌珲接到的任务是今晚潜入南边巍驰山半山腰那座著名的度假山庄,监视一名要到江城来接头的一个人,据线报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他们追踪了很久的器官买卖黑市上的源头买家,同时江城的庄家也会在今晚现身。

巍驰山这座所谓的度假山庄,其实就是供那些上流社会人士在吃喝玩乐中聊天说话的地方,当然聊几分钟的天、说的几句话或许就已经敲定一笔几十亿的生意项目。

第十章

因为出入这个山庄的人非富即贵,其中不乏很多政府要员的面孔出现,所以山庄的安保是外紧内松。也就是进入这个山庄非常难,但进去之后,山庄内几乎没有监控,为的就是保证那些熟悉的陌生面孔不留下任何的影像证据。

接到局里派下的任务后,凌珲已经带着组员佯装晨跑,在山庄周围踩过点,排除趁夜翻墙进入的可能,那座高达十几米的围墙上还架了一米高的高压电网以及每两米安装一个摄像头都让凌珲打消妄想。

紧跟着又排除了复制进出山庄时的那张VIP卡,那张卡与卡主人的指纹同时吻合才能打开山庄的门。

最后在排除了各种设想的可能之后,凌珲选择了最直接最粗鲁的方式:在山庄外等待一辆要进入山庄的车子,想办法爬车混进去!

这天凌珲给组员布置好各自的任务后,便到距离山庄约一公里处隐身在树林等待进入山庄的车子。无数辆车子过去,有的车速太快,没有爬车的可能,有的又不像是要进入山庄的车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凌珲有点焦躁,今天任务成功与否的关键就看他能否顺利混进山庄,而爬车这个行为的随机性太强、不确定因素太多,他心中毫无底气。

可能是紧张的原因,他感觉半年前左侧腹部做过手术的刀口有点隐隐作痛,他甩了下头嘲笑自己心理作祟,手却下意识的伸向左腹隔着衣服抚摸伤口,脑中不由得闪现出他的主治医生那清新亮丽的容颜。

发现思想抛锚,凌珲赶紧收住心神没敢任由自己继续想那个女人。

只有他自己清楚的知道自从从昏迷中醒过来后,知道舒医生不仅仅当机立断选择了复杂的手术方式为他保留下了脾脏,而且还在他生命危急时刻为他无偿捐献500ml的血,他就没办法每次在见到她时假装淡定了。

也只有他自己清楚出院之后他与以前有什么不同,在他二十九岁的人生经历中,除却青春年少时有过对异性关注遐想外,自从走出学校当上警察后,再没有女性能进入他的视线,走进他的心里,他的眼里只有工作和同事,没有性别之分的同事。

可是,现在,出院后的自己,总会在不经意间想到那个为自己保留下脾脏的主治医师,一想到自己身上流淌着她的血,他就有一种无可言说的亲昵感觉。

有时候一闭眼,脑中就会自动跳出那日在手术台上已经麻醉后的自己在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他看见她戴着帽子、口罩、举着双手进来,唯留一双清澈明亮的双眸看向他,目光中笃定的自信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觉得她就是那个可以将生命放心托付的人。

而他沉重的眼皮磕下的最后一秒看见正在护士协助下穿手术无菌衣的她,锁骨下那两片犹如凋零飘下的淡粉花瓣,这胎记图案就会在辗转难眠的夜晚独自魅惑着他,无人知晓。

有时候凌珲甚至怀疑,她输入他体内的那500ml鲜血,其实就是她在他身上下的蛊毒,从此将他身体打上属于她的烙印。

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清楚地明白,以后他的生活不可能和她再有交集,所以偶尔的想念也不过是留存于脑中的一种情绪,仅此而已。

远处有车灯照射过来打断他的胡思乱想,“不管了,就是这辆。”凌珲在心中对自己说。

他猫腰移动到公路旁的沟渠里面蹲身藏匿,他用藏在衣领内的麦对队里面的数码神人说:“小周,打开这辆车的后备箱。”

塞在外耳道的通讯器里面小周在回答:“头,再等几秒,距离太远,我还没看见车牌号,等等,现在可以了,后备箱已经打开,以它现在的时速离你还有十一秒。”

凌珲在心中默数,数到十一秒时,车子从他藏身之处驶过,他正欲冲向车尾后备箱却看见车子缓缓停了下来,随后便看见车上司机下来蹲着车前不知道干什么。

天赐良机,此时不上,更待何时?

凌珲迅速的贴着车尾轻轻地打开后备箱钻了进去并飞快的将箱门锁好,不愧是Ferrari豪车,落锁时无声无息。

车子启动的那一刻,凌珲没忘记将自己的手机关机,他知道车子进大门时会有自动检测系统检查车内的电子仪器信号,山庄内安装了信号干扰装置,防止进入山庄内的人向外发送内部信息,好在小周早就在他们的通讯仪器内装入防干扰程序。

耳麦里面有小周的声音:“凌队,你马上进入大门安检。”果然,凌珲感觉车子停下,不一会儿车子重新启动。

车子停稳后好一会儿,耳麦内小周说:“凌队,你可以出来了。”

凌珲轻轻推开后备箱,长腿一跨就出来了,他伸手拂了拂身上那件高定Versace西服问:“小周,你小子用什么方法黑进他们的系统?”

“切,凌队,这山庄的安保系统看起是高端大气上档次,他们的防火墙实在是不堪一击,而且他们的安保集中在外围,你现在进去了后,里面基本没有监控,你衬衣上的第一颗纽扣内的东西,可是宝宝我的最新杰作,江城估计还没人能破译它,你就安心干你的大事,宝宝我给你做好坚强的后盾,当好你的贤内助就行了。”

耳麦里面传来队里其他几个队员的取笑声,有人说:“小周,你小子又偏心眼,只给凌队当贤内助,又把哥几个扒拉到一边了?”

“那是,凌队是我的男神,你们几个和他不在一个重量级别,当然得爬一边去。”

“小周,你又撩我们凌队了?进展如何?”

……

凌珲耳朵里听见队友们的玩笑,对着麦低声说了句:“你们想找死吗?”

跨进电梯上到大厅内,电梯门开的那一瞬间,他俊朗的脸上已经扬起了礼节性的淡淡微笑。

有侍者端着酒从面前走过,凌珲伸手拿了一杯酒悠悠然的信步而行寻找自己的目标。

第十一章

凌珲欣长有型的身形在Versace西装的衬托下,在一群或大腹便便、或干瘪瘦弱、或油腻无趣、或精明势利的男人堆里太过出类拔萃的醒目,连男人看他一眼都心生好感,更何况那些常年端姿作态的女人们。

“凌队,怎么感觉你是羊入虎口中的那只羊呢?你一定要Hold住,为我保住你的贞洁呀。”耳麦里是小周和其他队员的戏谑。

凌珲又骂一声:“你们找死吗?”脸上则继续挂着浅淡笑意,彬彬有礼的向那些主动和他打招呼的陌生男女碰杯点头,其实他的本意是想不引人注意的,但此时这样的状况让他有点意外,他很快决定到角落处找个地方坐坐,或许这样能不引人注目。

在他转身之际,耳麦里小周说:“凌队,你前面那个中年男人,穿咖啡色西装那个正对他手中的一杯橙汁下药,但那人不是我们要盯的目标。”

凌珲看见时,那男人正左手端橙汁,右手将什么东西装进裤兜里面,不动声色的晃动橙汁后转身朝着旁边卡座上的一个女人走过去,并将橙汁放在坐着的那个女人桌前。

凌珲迟疑,今晚的主要任务是寻找那个源头人,但身为警察发现了不正常的行为,如果无所作为,自己的良心和道德感都会蒙尘……。

正在他犹豫之际,他的目光落在已经喝下橙汁的女人脸上,他吃惊的睁大眼睛看着她,全身血液向上冲,他的大脑有片刻停止了运转。

等他从呆愣中醒悟过来时,那咖啡色西装男人正殷勤地扶住喝下橙汁后已经开始头晕、浑身无力的女人起身向楼上走去,厅内那些各自心怀不可告人目的的人们,根本不会在意一个貌似喝醉酒的女人被同伴搀扶着上楼休息。

凌珲轻声说:“小周查下这个男人的身份信息。”

“好。”

凌珲快步跟上已经上楼的两个人,耳麦里小周回报:“凌队,王加民,47岁,这人没啥意思,无业游民,坑蒙拐骗样样都干,前科记录很丰富,但都是因为一些小打小闹的事件拘留个几周、一、两个月就释放了,但是很奇怪的是今天度假山庄这个晚会,他这种人怎么进去的呢?肯定有问题。”

“知道了。”

凌珲听完小周的汇报,心中更加焦急,舒医生到底是什么人?

她一个治病救人的外科医生怎么会得罪这些“道”上的人?

那人给她喝的不会是要她命的药吧?从小周收集的信息来看那个王加民就是个小混混,应该没有胆量干杀人的事。

那个王加民出现在这样的晚会上本身就不正常,为什么?

……

越想,心里越没有底气,完全没有他平时处理突发事情的沉着冷静,心乱如麻的凌珲在上楼的时候居然差点被楼梯绊倒。

耳麦里有小周疑虑的声音:“老大,不过是个前科累累的小混混而已,撞到你手上是他倒霉,你至于这样乱得没有方寸?”

“闭嘴,二楼有监控吗?”

“老大,都给你说过,这山庄的安保全部在那道大门和那壁围墙上,只要进入大门,里面基本没有任何监控。”

“我要百分之百。”

“是,二楼走廊、客房百分之百的没有监控。”

凌珲已经看见王加民搀扶着舒玥停在一道门前,他一只手用房卡打开了门,扶着舒玥进去后,门立即关上了。

凌珲跟了上去,轻轻扭动刚关上的门,锁上了,他立即走到旁边那间房门前,伸手扭动门把手,也锁住了,他伸手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细巧工具伸进锁孔只两三下,就听见“咔”的一声,门就开了。

他迅速的进去,没开灯,借着屋外的灯光看见这就是一间标准的酒店客房,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飞快的穿过房间跑到阳台上,纵身一跃,就从这边房间阳台跳到旁边阳台上。

估计王加民也知道山庄内部无安保的这个规矩,更兼觉得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所以他进去的那间房通往阳台的窗和门都是开着的。

凌珲将身子贴在墙壁边缘,探头看时王加民正一手拿手机一手拉扯舒玥身上的晚装,本来就是一件挂脖露背的晚礼服,只需轻轻一拉,女人白皙的胸部就都暴露出来,凌珲便清晰地看见她锁骨下那两片翻飞的淡粉花瓣。

但奇怪的是王加民并没有立即奸污床上昏迷的女人,而是一边做着下流污秽的动作一边用手机不停的拍照。

此时凌珲看着王加民那副垂涎欲滴的样子,做着那些不堪入目的动作,他恨不得一枪打爆那男人的头,只片刻后,凌珲就不想再压制自己熊熊怒火看那个禽兽最后到底要干什么。通常情况下,一名警察都应该冷静地等到弄清楚王加民的最终意图后才能行动,但此时他控制不了自己心中呼啦呼啦向外蹿的火。

凌珲在冲进房内之前关闭了衬衣第一颗纽扣的通讯信号,他不想床上那个现在已经几乎全身赤裸的女人胴体被自己身上携带的摄像头,全程摄像传到小周电脑上。

凌珲欺身上前,在王加民还没发现背后有人时,一记重拳准确的击中男人的太阳穴,没有任何反应,男人身子一软就扑倒在地上,倒下去的时候,头部在床沿狠狠地撞了一下。

凌珲走到床前,忍着狂跳的心准备给昏睡中的女人穿好衣服。

恰在此时,女人长长的睫毛扇动,微微睁开双眸,娇艳如花瓣的唇轻启,发出低吟,看见他后立即起身贴上来搂抱着他,在他还没有任何反应时,她的唇裹挟着果汁的甜味以及女人唇内特有的淡香覆盖在他的唇上,用舌撬开他的齿缝,就开始在他嘴内翻江倒海的肆意掠夺,激情而狂野。

凌珲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用手去拉她,手触及她如雪的肌肤上有如火灼烧般的滚烫,凌珲心中“咯噔”了一下,以他丰富的经验便知道她被人下的是迷情药。最开始他看见她昏睡,一直以为王加民只是给她下的迷药,现在看来她之前的昏睡只是因为催情药还没完全生效。

第十二章

怀中女人浑身散发出淡淡的馨香,身软无骨般的缠于他身上,嘴上发出勾人魂魄的轻吟,眉眼如丝般撩拨着他。

凌珲艰难地推开女人缠绕在自己颈项上的双臂,侧头避开她再次凑上来的红唇,他环顾房间内,便走到冰箱前打开,看见里面有冰冻的矿泉水,便拿出一瓶拧开盖子扶起女人喂她喝下,以期待用矿泉水的冰凉浇灭她体内的火。

大半瓶水灌下去,收效甚微,她扭着头撒娇般抗拒着那喂于嘴边冰凉的水,并总是不失任何时机的逮住机会向他身上贴过来为他献上她勾人心魄的吻。

凌珲看了下时间,已经过去五分钟了,他得想办法尽快把她带出去,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

凌珲懊恼地踢了一脚还躺在地上昏迷的王加民,弯腰捡起王加民丢在地上的手机。

……

十五分钟后,凌珲扶着还没完全清醒的舒玥走到一楼大厅,厅里面的人们依旧在莺歌燕舞中低语笑谈,没人注意一个醉酒的女人由不同的男人搀扶着去而复返。

凌珲将舒玥扶到她先前坐的卡座上,帮助她轻轻趴在桌上便起身离开,离开前将桌上舒玥先前喝过的橙汁拿走,背过众人用手绢浸湿里面的橙汁后将杯子随手扔进垃圾箱内。

在楼上为舒玥穿好衣服后,他就已经打开通讯仪的信号,信号刚一恢复就听见小周在麦里面叫:“凌队,你都失联二十分钟了哦,再不出现,我都打算报警了。”

“怎么样?有没有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

“有没有?如果有,这失联的二十分钟就比较耐人寻味了哦。”

凌珲:“滚”。

听筒里传来小周意味深长的笑声让他不由得在脑中闪现刚才在客房内她大胆的行为……,凌珲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脸好像也有点微烫,便拿起手中酒杯贴上脸颊,借助酒杯的冰凉来熄灭自己心中蹿跳的火焰。

这样的反应,是不是代表自己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他自嘲的想。

他立身于一个角落,这个不引人注目的位置却能很好的观察到那个趴在桌上的女人四周的一切动静。

他即担心她的安全,又想知道还会有什么人会去找她,事情到底会怎么发展?

二楼客房内那个龌龊的男人今晚只要跨出山庄就会被队里的人带走,但凌珲凭多年的经验就感觉从那猥琐男人身上问不出关键信息,他应该只是外围圈边的一个随时可以丢弃的卒子而已,舒医生在这件事情中究竟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为什么有人会费尽心机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对付一个只会治病救人的女人呢?

……

凌珲蹙着眉,目不转睛的盯着卡座上还没清醒的女人,心中思绪急转,在他正毫无头绪的想不通时,答案便自己浮现在他眼前。

邬嵘智微笑着和眼前的人道别后,抬腕看时间,都十点多钟了,想起舒玥还一个人无聊的在大厅坐着等他,他的脸上便不自禁的荡出笑意,他的前半生在商战中叱咤风云,早就炼就了一副百毒不侵的铁石心肠,唯独爱妻是他唯一的软肋,但妻子热爱自己作为医生的工作,不喜参与他的生意圈,也懒于应酬他那些生意人,所以鲜少在他那个圈子露面,也就没人知道他的软肋所在。

刚刚搞定了江城那位出名的政界硬骨头——国土局一把手,谈定以住宅用地的价格拿下那块黄金地段的商用地,嵘智心情大好,从自己在山庄内的专用套房出来,他有点匆忙地向旁边那栋别墅走去,和舒玥分开有一个多小时了,他担心她会不习惯。

快步走进厅内,穿过中间舞池里面摇曳的男女,嵘智走向离开时舒玥坐的卡座,看见舒玥还在,只是姿势不雅的趴在桌上。

嵘智微微皱眉,喝醉了?

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心中涌起不安,舒玥从不饮酒,平时连饮料也极少喝,在家只喝Veen的矿泉水,更何况今天这种晚会,她不可能喝得让自己失态。

果然,走近舒玥身边,嵘智就发觉她的异常,她呼吸微微急促,皮温热烫,眼光迷离,怎么也叫不醒,嵘智心内明白,舒玥被人下了迷幻剂。

嵘智大惊之余,心中已经转了无数个念头,压住怒火,他面色平静地抱起舒玥向电梯走去,遇见熟悉的人打招呼时,他微笑着回答:“太太喝醉了,提前告辞。”

下到车库,司机袁勇迎上来诧异地看着嵘智,但都是跟着嵘智久经沙场的人,也只是沉默的等待老板的吩咐。

嵘智此时脸露狰狞,简短的说:“给我彻查此事,谁敢动我老婆?马上打电话给老胡,如果他还想我继续成为他山庄的会员,让他两天之内揪出给太太下药的人,我要命不要人!!”

嵘智和凌珲的想法不谋而合,下药的那个人肯定是个无足轻重的被人利用的棋子,所以他直接要那人的命,居然敢用肮脏的手给舒玥下药!他让司机查的是躲在幕后的那个人!他要将此人生吞活剥,居然敢动他邬嵘智的老婆!!他每天都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放在心尖上的女人,居然有人敢对她下迷幻剂!!!

而此时坐在他身边的舒玥做出的举动更让嵘智怒不可遏。

她正搂抱住他,将自己的身体缠绕上来,骑坐在他腿上,温软的唇就凑上他嘴边开始啃噬,双手还不安分的解开他衬衣纽扣,上下其手的乱摸。

如果是平时,嵘智一定会心花怒放的回应她,舒玥平时难得这样风情。可是现在嵘智心中完全没有风花雪月的想法,只被幕后策划这件事的人的用心震撼住了。

他们居然给舒玥下的是迷情药!

他们想干什么?

是想奸污她?

还是想绑架她?

还是想……?

但是为什么下药成功后又没有带走她?

……

太多的问题在嵘智脑中闪现,他怒不可遏却又后怕得身体都有点颤抖,这样的害怕还从来没有出现在他邬嵘智三十三个年头的人生经历中,唯有牵扯到舒玥,他才会出现这个模样。

第十三章

舒玥还在缠着他,因为没得到他的回应而显得有点不耐,他将车内挡板全部开启,Ferrari车内后排座便成了一个密闭空间,前排司机也无从偷窥,但尴尬的是无法隔音,而此时舒玥娇喘连连,呢哝软语,任谁都能猜到后面在上演什么戏码。

看着舒玥从没有的大胆热情,嵘智心疼得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后悔得心脏挛缩般的钝疼,可现在唯有回应她热情的索取,才能让她体内的迷情剂尽快散发出来。

回到家,嵘智抱着舒玥直接就上了三楼卧室。

……

次日清晨,舒玥醒来,难得的看见嵘智还在自己身边熟睡,她的头有宿醉后的疼痛,她疑惑的按揉着太阳穴努力的回想昨晚的事,我喝了酒吗?好像没有啊,为什么头痛欲裂?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她无意识的抱着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嵘智翻身动了一下便彻底清醒,看见她后立即坐起来抱住她问:“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头痛,像那种醉酒后的痛,但我昨晚没有喝酒啊,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宝贝,没事,或许是昨晚应酬太累,回家太晚,你今天就在家休息吧,我都已经帮你打电话请过假了,我今天也在家陪你。”嵘智下巴搁在她颈窝在她耳边温柔低语。

“呀,今天怎么这么好心在家陪我?我也没有生很大的病啊。”但她已经像一个刚讨要到糖果的小孩一样开心。

“那我们可以一起睡懒觉了?”带着不确定的语气问他,只相信他给出的肯定回答。

嵘智温柔地亲吻她,闭着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舒玥立即开心的重新躺回床上,可能是体内迷情剂残余的作用,她侧身而卧,看着嵘智眉清目秀的脸庞就又开始心思蠢动,嵘智仍然闭着眼,微笑着用手温柔的拒绝她,并用亲吻安抚她不满的情绪。

他是实在不行了,昨晚的舒玥在药物的作用下太生猛了,嵘智觉得自己像是一头被她吸干元气精华的病兽,再来一次,都会让他****在她的温柔乡中。

还好,舒玥一个人折腾了一会儿,见他无回应便也放弃了不良心思。她一直是乖巧、懂事的。

搂抱着她,两人再次睡了过去。

直到电话铃响。

电话里是司机袁勇的声音:“邬总,那个给太太下药的人找到了,但是他现在在局子里。”

嵘智看了眼身边再一次进入梦乡的舒玥,起身走到卧室外的阳台上问:“什么情况?”

“老胡昨晚连夜就查到给太太下药的人叫王加民,正像您想的那样,他没什么深一层的背景,是个无业游民,本来老胡想今天解决了他,好给你个交代,但追查到昨晚王加民出山庄后就直接被警察带走了。”

“他是用什么方法混进山庄的?”嵘智立即找到问题核心,他想查明这个,或许能查到点幕后者的一点蛛丝马迹。

“老胡查过了,他是趴在昨天下午山庄运送酒水、食品的货车底下混进去。”

“警察抓他的理由是什么?”

“这个还没查到,警察局那边消息封得很紧。”

“查。”

“是。”

回到房间内,嵘智再也睡不着了,昨晚因为应付舒玥的状况而没来及细想的一些事情此时清楚的浮现出来。

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肯定不是舒玥,对方的最终目的肯定在他邬嵘智身上。

嵘智揉了揉有点胀痛的太阳穴,不知道对方的目的,就无法防范啊,昨晚不知什么原因让舒玥躲过了一劫,那是不是很快就会有第二次呢?

他不敢想下去。

身后有女人如藤蔓的手缠绕上他的脖颈,舒玥的头放在他肩头问:“在想什么?”因为刚睡醒,声音透出迷人的酥软。

“宝贝,要不请假在家休息一段时间?”嵘智几乎是瞬间有的这个主意。

“为什么?”舒玥吃惊得连声音都一下恢复到清醒状态。

“就是怕你累坏。”因为没有想好,所以理由很牵强。

“我不累,都习惯了,就是夜班比较讨厌,其他都还好啊。”舒玥听见后放松了紧张,笑着说。

“宝贝,乖了,过段时候再去上班嘛,天天到公司陪着我,我想和你多点时候呆在一起。”仓促间嵘智想不到更好的借口,干脆就撒娇撒赖起来。

“啊?”舒玥有点反应不过来,老夫老妻了,还兴玩这套?

嵘智回头看见舒玥呆萌样不禁微笑:“怎么不想陪老公?”

舒玥摇着双手说:“哪有。”却不好意思问出口:为什么突然就要我陪着到公司?害怕嵘智认为她不重视他的感情,也害怕他误以为她觉得结婚多年就应该过平淡如水的生活。

她在意他,也在意他的想法。

自从上班后就没休过年假,既然嵘智希望她休息一段时间陪他,那就休一次年假吧。

“那我等会儿回医院请假。”做好决定便不再耽误,她不想嵘智不高兴。

“我不是帮你请好假了吗?”嵘智奇怪地问。

“你不是要我天天陪你到公司上班吗?休年假需要写申请,还需要领导签字,我自己不去怎么行?”舒玥嗔怪。

“你是同意了?”嵘智惊喜地问。

她点头,他捧起她的脸狠狠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笑:“这才是乖宝宝。”

两人起床洗漱后就坐下来吃午饭,因为舒玥答应休假,嵘智心情很好,想到今天没打算到公司去,便在午饭时难得的喝了杯葡萄酒,用他们家舒玥宝贝的话:红酒能软化血管、补肾养颜。

他还想在今晚好好伺候他的舒太太呢。

午饭后,舒玥因为刚刚才起床就放弃午休,准备开车到医院去请假。嵘智阻止她:“等等,让袁勇送你去。”

“为什么?天天都是我自己开车上下班,今天为什么要人送我?”舒玥终于感觉到从今天一早嵘智的异常。

“我……我怕你昨晚酒还没醒,自己开车容易出事。”嵘智急中生智地回答。

第十四章

“有吗?我很清醒呀,关键问题是我昨晚好像没喝酒吧。”话虽然这么说,但舒玥语气中明显的带着不确定。

“没喝酒,为什么昨天会不省人事?今天早上为什么会头疼?”为了她的安全,嵘智睁着眼睛说瞎话。

“就算我昨晚喝过酒,今天睡了这么久,我也早就清醒了,好不好?老公,我不想一个大男人在我车上,我不习惯。”舒玥开始使出杀手锏——撒娇。

“不行,必须袁勇送你。”以前一试就灵的招数,今天的嵘智不吃这一套,舒玥感觉他今天特别的冷漠生硬。

“好吧。”看见嵘智冷下来的表情,舒玥乖乖的答应。

嵘智正准备给袁勇打电话,结果电话铃响起,正是袁勇打来的。

“邬总,刚才孙秘书打电话过来通知,昨晚你谈定的那个土地协议书,那边国土局局长因为明天要出差,要求现在马上将合同企划书一起拿过去,准备审批签字。”

嵘智嘴角上扬,一丝笑意在他唇边一闪而过。

昨晚一个多小时的密谈看来是起作用了,这种审批签字当然是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可是,现在舒玥……。

看他目光扫过来,舒玥说:“你办你的正事去,我在家等袁勇。”

嵘智笑着点头对电话里说:“你送我到国土局后,马上回家送太太到医院去,注意什么,你自己清楚。”

“邬总,我知道,我会保护好太太的。”不愧是跟着他鞍前马后的人,他一点就懂。

看见嵘智起身,舒玥便拿起他的外套为他穿好,理好衣服后,最后将右手放进西服右侧的领子处由上而下滑下来,端详一下,笑着说:“perfect.”

邬嵘智嘴角上扬微笑着,舒玥这个小习惯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注意,那捏着衣领由上向下滑动的手轻柔得像拂过他心头的柳絮,妥帖的抚慰着他的心。

送走嵘智,舒玥百无聊赖的上一会儿网,时间已是3:50,估计嵘智那边需要袁勇办事,所以袁勇到现在都没过来接她。

舒玥知道袁勇和公司那个总秘书号称嵘智的左右手,两人一文一武,帮嵘智将偌大的集团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条。

再晚点,医院行政部门那些人估计又要开溜了吧,今天请不了假,明天就又要去上班。

人都是这样吧,一旦有了某个想法,你的精神状态就会跟着这个想法神同步。

就像此时的舒玥一旦决定休年假,平时绷紧的神经已经松弛了下来,提前进入了休假状态,一旦因为某种原因要求她明天继续上班就会感觉特别难受,像是被剥削压迫了一样。

她突然就觉得让她明天继续上班是一件对自己多么不人道的事情啊,她受不了中断休假,她必须今天到医院去把年假批下来。

想到就立即做到,一向是她行事做人的原则。

她立即站起身换好衣服,拿了手提包和车钥匙就向车库走去。

自己独自开车上班都很多年了,干嘛今天非得等一个袁勇来破坏她的习惯?

舒玥开着车子驶离别墅,忿忿不平的将袁勇扔到了脑后。

驶出环山有约十多分钟的车程,平时上下班开车来回都很匆忙,舒玥都没太仔细欣赏这环山的风景,遇上休息,她又喜欢宅在家里,还真没在大白天看看家周围的秀丽风光。

因为今天不是赶着去上班,舒玥将车速放慢,好整以暇的开着车顺带瞄两眼两边的景色。

刚离家没多远,她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女孩站在路边,弯着腰面露痛苦揉捏着一只脚,看见她的车驶过来立即站直身子向着她竖起大拇指使劲摇晃着,舒玥犹豫了一下还是减速后打了转弯灯将车子停靠到路边。

自己下车快步走到蹦跳着向她靠近的女孩身边问:“需要我帮忙吗?”

女孩抬头看见她点点头:“我的脚崴了,很痛,没办法走路了。”看向女孩的舒玥愣了一下,这张脸在哪儿见过吗?

“我是医生,我先帮你看看,好吗?”

女孩点头。

舒玥扶着她坐到路边绿化台上,蹲下来查看她的脚并询问了一下女孩痛疼状况,“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我还是载你到医院去透片检查一下比较放心,你觉得呢?”

“那就麻烦你了,谢谢。”女孩对她感激的一笑,舒玥这才看清楚对方可能与自己年龄都差不多吧,正因为对方身形也和她一样属于比较娇小的个头,所以她才误认为是个女孩,其实是个名副其实的女人,而且看见这女人,舒玥总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舒玥弯腰扶起地上的女人,搀扶着她一蹦一跳的挪到自己车子的副驾座上,为她扣好安全带,自己又绕到车子另一边启动车子开走。

旁边女人上车后就一直盯着她看,然后试探地问:“你是不是舒玥医生?”

舒玥吃惊的看了一眼女人笑问:“你认识我?”

“你真是舒医生?”女人惊喜地问。

看见舒玥微笑着点头,女人噼里啪啦的说:“真是缘分啊,舒医生,几个月前,你值班的时候,我奶奶心脏病突发,是你一直为她做心脏按压才救了她一条命啊。你是我们一家的救命恩人啊,我奶奶年轻的时候含辛茹苦的带大我爸三兄弟,现在老了,我们就想让她开开心心的多活几天。”

舒玥只能微笑着说:“这没什么,都是我们医生该做的。”

每一天这样治病救人的事情都在发生,她是真的不记得女人说的是哪一位在她手上救过来的奶奶。

女人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和舒玥攀谈,但舒玥此时却暗觉不妙。

环山路进入市区柏油马路全部是小坡度的下坡,重新开动车子的舒玥感觉车速越来越快,她松了油门踩了脚刹车,刹车踩起来的感觉是空的,车速也确实没有减下来,相反的却越来越快。

舒玥慌了,使劲踩了几下刹车,还是没有减速,她脸上大变,旁边的女人此时也感觉到她情绪异常问:“舒医生,怎么了?”

舒玥声音发抖:“刹车失灵了。”

女人惊叫了一声问:“怎么办?”

“我不知道啊,对不起,连累了你,本来是好心帮你,现在……。”舒玥带着哭音说。

第十五章

女人无暇安慰她,突然指着前面一条岔路说:“舒医生,往那条路上去,那条路是上山的路,上坡或许能让车速减下来。”

舒玥想都没想就按照她的指示,偏转方向盘向那条路上开去。

果然,开进那条路后,车速有下降趋势,但根本没等车速完全降下来,车子已经翻过了那段斜上坡,前面的路又开始向下行,而且路的右边已经变成悬崖,左边全是陡峭的山体。

舒玥再一次陷入绝望中,她哭出了声:“怎么办?怎么办?我们会死吗?对不起,连累你了。”

女人比她冷静多了,环顾四周说:“舒医生,将车子尽量向左边靠,让车和左边山体摩擦,看能不能迫使车子停下。”

舒玥摇头哭道:“我不敢,我怕。”

“别怕,舒姐,我陪着你呢。”女人第一次开口安慰舒玥并鼓励她:“舒姐,这样做还有一线生机,如果不这样做,我们俩只有死路一条。”

舒玥也感觉到车速越来越快,她心一横将方向盘轻轻向左边偏去,车子跟着就向左边的山体擦上去,车子在巨大的摩擦下发出刺耳的声音,但因为下坡的坡度越来越陡,车速没有减下来,车子反倒因为与山体的蹭挂而失去了方向,车子在与前面凸出来的一处山体激烈碰撞后被弹向右侧悬崖,在舒玥和女人惊恐的叫声中,车子冲出悬崖翻滚着急速向下坠落。

……

再醒来时,舒玥只看见到处都是血、鲜红的血,作为一名医生,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看见血而产生巨大的恐惧感。

到处都是玻璃碎渣,一片狼藉,安全气囊已经全部弹出。

舒玥只觉得有液体顺着自己的头部在滴滴答答向下滴落,身子一动,全身都是钻心的痛疼,她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除了痛,好像无大碍,身边传来细微的呻吟,她才想起旁边还坐着一个女人,她努力探身起来慌乱的去看副驾座上的女人。

女人全身是血,舒玥伸手摸了下她颈部动脉,还有跳动,只是昏迷没醒,她略微放心。

舒玥解开自己的安全扣,探身过去拍打那个女人的脸,摇晃着她试图将她唤醒,但女人没有任何反应,舒玥将女人面前的安全气囊拨开查看她的伤势时,不禁失声痛哭起来。

女人胸部插着一块大大的玻璃已经贯穿到身体背部,身下的座位已经被鲜血浸湿。舒玥绝望的大叫,疯狂的摇着那女人哭:“你醒醒,怎么办?你不要死啊!是我对不起你,你千万别死啊!”

她回过身试图打开左侧车门,却发现车门被撞击得完全变形根本打不开,但车窗已经没有玻璃了,她从车窗爬了出来,绕到女人坐的右侧,发现前面引擎盖翻开,里面有短路的线路发出“嗤嗤”火花燃烧的声音,而且她看见油箱在漏油。

她虽然对车子不了解,但这种在电影里面看过无数次的场景,也让她知道她们两人面临的危险。

她哭着惊恐地跑到女人身边想打开这边的车门,想先将她扶下车逃离这危险的地方再说,可是右侧车门也被卡死了,她探身进车内想从车窗将女人拖出来,但力气单薄的她想将一个昏迷着的体型和她差不多的人拖出来,谈何容易。

舒玥哭着疯狂的摇着女人叫:“你醒醒啊,先出来啊!!求求你,快点醒醒,先出来啊!!”

女人终于在她疯狂的摇晃中悠悠睁开眼,她看着舒玥全身的血和那张哭变形的脸,马上就明白了眼前处境,舒玥见她醒来,立即伸手搀扶她试图将她从车窗拖出来,女人也努力的配合着舒玥的动作,尝试着爬出车子,但女人受伤太重,稍微一用力那块玻璃就刺得她痛得撕心裂肺,而且她的意识开始模糊,看着前面漏得越来越多汽油,听着耳边电路火花发出的“嗤嗤”声,女人突然安静下来。

她突然握住舒玥还在企图拉扯她的手,喘息着断断续续的说:“舒姐……别……再浪费时间了……”

“我有话……对你说……”

“把你脖子上……的项链……给我”她喘息着不顾舒玥惊奇的眼光执拗地看着她。

舒玥脖子上的项链实际上是她的结婚戒指,作为一名医生,每天都要面临各种不同形式的治病救人,但不论哪种方式都要求手部清洁,有时候甚至要达到无菌,所以她不可能佩戴戒指,婚假后,舒玥就将嵘智送的那枚十二克拉的钻戒用一条精美的铂金项链穿好长期戴在脖子上。

此时看着女人急迫的目光,舒玥毫不犹豫的将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戴在女人脖子上。

女人长出一口气继续说:“他们……要害你……别……回……”

眼看着车前引擎盖已经蹿起明火,女人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的推开舒玥,在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时,舒玥恍惚听见:“我叫瞿欢,帮我照顾奶奶……”

巨大的气浪产生的冲击力将舒玥掀起来抛到空中,她摔下来时重重地撞在一颗大树干上后,身体又反弹了几米才又跌落在地上。

她再次昏迷过去。

……

再一次醒过来时,舒玥茫然的看着四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看见不远处还在熊熊燃烧的车子,并听见了头顶上的公路有很多的人声和警车、救护车的鸣笛等等各种嘈杂声。

她晃着痛得要裂开的头部和仿佛在燃烧般刺痛的脸,使劲的回想发生了什么,可她依然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不记得自己是谁。

但一种直觉告诉她:尽快离开这里,在那些人来到这儿之前离开。

她动了动身体,立即钻心的痛疼传遍全身,虽然什么都忘记了,但作为医生所具备的知识已成为一种本能,她慢慢坐起来查看自己的伤势,她发现除了几处大的伤口比较深,出血比较多外,其余的都是浅表的皮外伤。

她听见人声离她越来越近了,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第十六章

她试了两次想站起身来,都因牵扯伤口太痛而没有成功,听着越来越近的人声,她着急的一咬牙,忍着剧痛挣扎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消失在树林中。

她向着出事地点相反的方向走了很久,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不知道自己要去往何处?

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舒玥低头打量自己狼狈的一身,但依然看得出来现在已经褴褛的衣服质地高档,而且左手腕上还戴着一块镶钻的精致手表,一看就价格不菲。

她期望自己的失忆只是因为冲击导致的暂时性的,她眯着眼睛想了下,外伤性短暂失忆一般是几个小时?还是几天?但愿自己没有颅内出血什么的,那就麻烦了。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但她下意识中选择了躲避人群,所有有人出现的地方,她都绕道而行。

但总不能就这样在山上过夜吧?最重要的是身上的那些伤口需要处理,否则感染了就是大麻烦,特别是脸上痛得犹如火烧,她不知道自己脸上有多大的伤口,她不敢用自己肮脏的手去触摸脸上。

走累了,仔细听了一下,耳边除了风声和不知道的虫鸣,确定再也听不见任何人声、车声,确认自己已经远离人群,她便在一片树林中靠着一颗树坐了下来,想休息一下恢复一下体力再走,可能是太累,体力消耗过多,一坐下来,她就沉沉睡去。

“他们要害你……,我叫瞿欢,帮我照顾奶奶,……他们要害你……他们要害你……别回……别回……”

舒玥从梦中女人破碎的声音中醒来,睁开眼时,她想起了一切。

她是舒玥,一名外科医生,她刚刚遭遇了车祸,她好心想帮助的女人,却在她的车上死去,在车祸爆炸中死去。

她临死前告诉她:有人要害她,让她别回去,可是别回哪儿去呢?别回家吗?

她还告诉她,她叫瞿欢,她拜托她照顾她的奶奶。

她还知道她的车子发生车祸不是正常的技术失误导致的,而是刹车失灵……

她还知道她的路虎极光车,上周才到4S店做过保养……

她还知道……

她不知道谁会害她……

她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医生啊,一生所做的事情都是治病救人,从没有害过人,与人结怨啊……

嵘智,他可能还不知道我出事了吧。

我要回家。

此刻,舒玥一想到嵘智便不再害怕便归心似箭,只有嵘智身边才是她最安全的港湾。

夜幕已经降临,山林中阴森森的,到处都是风吹过树叶发出可怕的嗖嗖声,在遭遇巨变的舒玥耳中无疑变成了鬼魅般的惊吓。而她自己满身血污,蓬头垢面,乱发在风中飞舞更像极了这山林中飘移的冤死鬼魂。

她不知道自己在环山的什么地方,她完全迷失了方向,她不知道家在哪个方向,只是越来越稀疏的灯影让她知道自己离城市越来越远。

想活下去,她就只能藏起害怕。

她掉头向回走,但下一秒钟,她便决定先向上爬上公路再往回走,只有顺着公路走,她才有个明确的方向。

爬上公路,她终于放了心,只要方向正确,路程再远终究有走回嵘智身边的时候。

或许是心中揣了希望,舒玥感觉没那么可怕了,天大的危险,有嵘智在,都能为她解决。

她坚信。

她麻木的大脑已经感受不到那来自全身的疼痛,她只是牵带着那些或已干涸、或还在淌血的各种伤口机械地迈动步伐,告诫自己向前走、向前走、向前走就可以回家。

不知道走了多少个小时,中途她又经过了车祸的现场,所有的人都已经走了,这儿已经重又恢复了荒郊野岭的寂静,除了空气中还弥漫着车子烧焦后的味道,公路上行走的她已经看不清楚下面现场的境况,仿佛她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后就发现什么也没发生过。

但她一身的伤提醒她不是梦,当远远看见半山别墅群的灯光时,那些昏黄的路灯照射出来的柔和光影,此时在舒玥心中无疑是人间仙境,是人世间最温暖的光源。

我活过来了。

舒玥抬头看着满天繁星居然牵扯着肿胀的嘴唇笑了一下。

活着,真好!

家,已经不远了。

嵘智,你在等我吗?对不起,我让你着急了吧。

嵘智,再等等,我马上回来,回到你身边。

一个小时后,舒玥终于走回了自己的家,别墅外面的大门敞开着,别墅前的花园内停着很多辆还闪着警灯的警车。

嵘智知道我出事了,还惊动了警察?

哦,那场车祸,烧焦的车子或许有蛛丝马迹可以查到是我的车吧。

没关系,嵘智,我还活着呢。

走进家门,舒玥下意识的避开所有的人,她只是觉得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走进去。

这是她的家,她熟门熟路的绕到后花园从后门走进厨房,然后藏身在厨房里侧那间储物间,这间房在客厅通往厨房的过道上,所以,她在里面可以清晰听见客厅内的人的谈话。

似乎整栋房间内所有的人,警察和嵘智、袁勇、张妈都在客厅内,她听见一个声音在说:“邬先生,从目前事故现场遗留下来的东西基本可以肯定是你太太。”

舒玥在暗黑的房间内听力就出奇的好,她总感觉这声音有点熟悉,但又想不出是谁,更奇怪的感觉是她居然在这声音中听出了悲伤的味道,不是那种警察对死者家属礼貌性表现出来的悲痛,那是真正发自内心的伤痛,那说话的声音因为疼痛居然有隐隐的颤抖。

一个警察会为了她的死去而痛苦悲伤?

会吗?她想可能是车祸让她听觉和感觉混乱了,才会有这样错误的想法。

今天发生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让她的大脑无法接收这些大量的信息而停摆了。

对,她已经无法思维了。

第十七章

感受到来自客厅里几个人的悲痛,她想推门而出,告诉所有真正的或假装的为她死去而正伤心难过的人们:她还活着。

她的手伸向了门把手,此时耳边一个破碎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如雷击般敲打她麻木得无法思考的脑袋:“他们要害你……别回……”

那句自车祸发生后被她刻意忘却的警告,此时如此鲜明的在大脑中跳跃令她不敢妄动,她不想再死一次!

“邬先生,请你辨认下这个东西是否是你太太的随身之物。”那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厅内无声了数秒,她在黑暗中听见嵘智嘶哑的声音,只简短的回答了一个字:“是。”

突然就有张妈的痛哭声传来:“这是太太的结婚戒指啊。”

“为什么会将戒指做成项链呢?”是个陌生的声音带着好奇问。

“我太太是一名医生,医生是不允许戴戒指的。”嵘智的回答依然简短,声音中有明显压抑的颤抖。

黑暗中的舒玥心如刀绞,她忍不住心疼,再一次将手伸向了门,可是那声音像魔咒一样再次在耳边响起:“他们要害你……别回……”

舒玥在黑暗的杂物间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她狠狠地咬住嘴唇,无声的哭泣。

上帝啊,我该怎么办?

客厅继续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邬先生,今晚暂时没有什么问题要询问,请你节哀顺变,我们就先告辞了。”

“这项链我可以领回来吗?”是嵘智嘶哑痛苦的声音。

“等车祸事故鉴定结案后,我们会通知你来领取,但现在它还是证物,暂时不能交还给你。”

“好,谢谢。”

听见客厅内的人都已经开始起身走动,舒玥知道如果没打算见嵘智的话,那么此刻该离开了,否则她迟早会被发现的。

因为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她勉强能看清储物间内放置的东西,她意外的在衣架上看见一件她的风衣,衣服外面还套着干洗店的防尘袋,估计是张妈从干洗店拿回来后还没来及送到她三楼的衣帽间。

舒玥摸黑取下那件衣服直接穿在外面,或许职业的缘故,舒玥的衣服一般都是款式简单,颜色单一。

这件黑色风衣居然还有个帽子,太适合现在的她了。

穿好衣服,戴好风衣上的帽子,她想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可是,我可以到哪儿去呀?

此时那种天下之大,却无我容身之地的悲凉袭来。

她绝望得不知所措,她从来不知道有一天自己会陷入这样的孤立无助。

耳边已经听见外面客厅嵘智的送客声音,舒玥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误了,否则她就走不掉了。

她悄悄地遛出储物间,又从厨房走到外面,黑色风衣给了她很好的伪装,让她能成功的融入夜色中。

出了厨房后门,她绕到别墅后面,那一侧有嵘智的书房,书房的窗户前的高几上有一部电话,她现在需要它。

悄悄贴到书房外面一看,还好,窗户是开着的,她伸手拿起电话却不知道要打给谁,脑中记得的三个电话号码:自己的、嵘智的、还有那个和自己号码近似的病人的。

排除了两个号码,那个陌生人的号码成了唯一的选择。

她犹豫着,一刹那间对未来充满了畏惧和茫然。

突然发现活着也是件艰难而痛苦的事。

别墅大门已经传来人声和车子启动的声音,警察们在陆续离开。等他们都走了,外面铁门就会关上,那时候她就走不掉了。

舒玥迅速的拨打了那个与自己电话号码相似的号码,响了几声都没人接电话,她心里着急的祈祷:“同学,请接电话啊,拜托你接电话啊。”

直到电话里面传来那机械的电子声音“你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也没人接听电话。

舒玥失望的心像跌进了冰窖,忍不住浑身颤抖,她的手却下意识的去再一次拨打了那个号码,听着话筒里面拖长了尾音的“滴——滴——”,她绝望的用手抵住墙壁无力的捂住了自己的脸,手一接触到脸时,那已经麻木了的钻心疼痛瞬间从脸上传遍全身,就在此时电话里面传来接通的声音:“喂,哪位?”

哪位?我是哪一位?

舒玥一时无语凝哽,呆了片刻也意识到耽误不起时间,不得不对着电话:“喂,我是……。”

没等她自我介绍,电话里面是惊喜的声音:“你是姐姐?”

“我不是……。”

“舒姐姐?”还没等她否认,他又加重口气重复。

“我是舒玥,你能帮我下吗?我今晚能不能到你那儿借住一下?”没经思索,舒玥脱口而出。

“你在哪儿?”没再问任何的原因,直接问她。

“我在半山别墅区。”

“我将地址说给你……”

“那个,可能要麻烦你跑一趟来接我下,我受了点伤,没办法自己到你……。”她压低声音语无伦次的想解释清楚。

“你到路口等我,我马上过来。”那个漂亮的男生表现出他那个年龄少有的冷静和果决。

“谢谢。”

挂断电话,舒玥心中松了口气,这个男生是她在经此巨变后唯一能抓住的一点暖。即便是不属于她的依靠,她现在也想靠上去获取那微温。

放下电话,舒玥在转身离开之际瞄了一眼书房内正对着窗户的那面镜子,她失声惊叫了出来,她惊恐地捂住嘴,盯着镜中那恐怖的脸惊慌的向后退。

那张脸上双眼血红,脸上全是大大小小重叠的水泡,有些已经在溃烂流水,整张脸肿得像一个猪头,已看不清楚五官,这是我吗?这是我的脸吗?

听见有脚步声向书房方向走过来,舒玥仓惶的躲入花园内大片的灌木丛中,她全身无法控制的发抖,她被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惊吓得要崩溃,她害怕到忘记了哭泣。

她就这样在自己家中的花园内蹲着,浑身颤抖着没有了思维,她觉得自己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生与死都可以无所谓了。

第十八章

她空洞的目光突然发现自己藏身的灌木丛另外一侧停靠着一辆警车,基于对危险本能的逃避,她小心的匍匐了身子想悄悄地退后,错过警车,以免车内的人发现她,她紧张的盯着车内驾驶座上的那个人,开着的车窗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人手中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子里面装着她的那根项链,被瞿欢临死前要过去戴在脖子上的项链。车上警察仔细凝视着那项链,片刻,双手握紧它抵住眉心。

隔着那丛茂盛的灌木,车外的舒玥居然感觉到那警察身上散开来的无尽悲伤。

她有点茫然,除了嵘智,谁会在意她的死亡?

错觉。

车上男人突然侧头向她藏身之处看来。

舒玥小心的一步一步悄悄退后,直至退到那片树影中,借着树木与灌木丛的遮挡闪躲着逃出了自家大门。

舒玥拉起风衣领子,戴好帽子,小心躲闪着路上不时射过来的车灯以免被人看清楚她恐怖的脸,走到环山路口,她藏身在路边绿化带后面的树林中等那男生。

对了,男生叫什么名字?

舒玥在脑中使劲回忆病历上的名字,季煜轩?对,就是他,季煜轩。

她其实不知道季煜轩是否真的会来,但,人,在只能抓住最后的那一线希望时,总是不到最后一刻都不会死心。

环山这一片本来就不是住宅密集区,路口又远离别墅区,周围就更没什么人。此时,耳边风过树林的窸窣声和林中一些不知名的奇怪声响,都让舒玥抱紧双臂瑟瑟发抖,无望的目光盯着路口看,期望能早点看见那个陌生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舒玥已经绝望。她慢慢地靠着一颗树滑坐在地上。

最后一线希望破灭,她真的只能等死吗?

即使死,我能不能死得更有尊严一点?

“舒玥。”

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

她惊喜的走出树林,便看见季煜轩正站在路边四顾找她,压低了声音又喊:“舒玥。”

舒玥从来没有觉得一声呼唤会如此的暖入她的心扉,融化她已经冰冻的心。

他的到来,给了她生的希望。

远处有车灯射过来,他还在喊她,她飞快的跑上去捂住他的嘴,将他拉入树林。

眼看着那辆闪着警灯的车停靠到路边,车上的人下来四处张望寻找一会儿后,摇摇头又上车走了。

舒玥这时候才放开捂住季煜轩嘴的手,看见季煜轩看过来的眼光,她立即伸手挡在自己的脸前:“别看,伤口很难看会吓着你,很丑。”

季煜轩愣了一下,就伸手轻轻拉下她的手,在看见她的脸那一刻,神色如常地说:“你再丑,也是我的姐姐,是那个救我性命的漂亮医生姐姐。”

一句平实无华的话却给了舒玥自车祸以来最大的安慰和勇气,她昂起头不再介意季煜轩看见她那张变形的脸,她用肿得只剩一条缝隙的眼睛,久久凝视眼前这个还带着青涩味道的干净男生,上前一步轻轻地将头抵在他胸前,然后,哭泣。

我今天真的好累。

谢谢你,煜轩。

那个眉眼如丝,柔美如画的二十岁小男人,轻拍她的肩,试图平复她即将崩溃的情绪,他在她耳边轻言:“姐姐,别哭,我在,我就在这儿。”

那一声来自于一个陌生人的“我在,我就在这儿”却给了她全世界最笃定的依赖和安全。

眼泪流下来刺激得脸上那些燎泡又开始火烧般疼痛,舒玥立即止住了哭,此时心中的痛不及脸上的痛来得那么实在,她不敢再掉眼泪。

“我们走吧。”季煜轩没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就这样毫无条件的信任她,收留她,给她想要的温暖和依靠。

出租车上,他将她拉近自己,把她的头靠过来偎进自己的怀中,为她戴好风衣的帽子,两只手挡在她脸前假装玩手机,用这个姿势巧妙的遮挡了司机的眼光。

她太累,身体和精神都已经被紧张逼迫着熬到了极限

而此时她就在这个略带着年少轻狂的怀抱中,听着他胸前强健有力的心跳声安心的沉沉睡去。

车子停稳后,季煜轩将她轻轻摇醒:“到了。”

舒玥迷蒙着眼睛下车打量,眼中的意外让季煜轩知道她看清楚了所在之地,笑着解释:“对,这是你们医院背后,那边就是医院后门,离我们学校近。”

他依然那样搂着她,替她遮挡街道上少有的行人目光,领她走到一栋老式居民楼前:“条件不是很好,你将就住着。”

舒玥在他怀里微微摇头,对于此时的她来说,一个遮风挡雨的安身之处已经很满足了,还有什么奢求?

老式居民楼道昏暗的路灯,到处摆放的自行车、杂物都让这本就狭窄的过道显得更加难以下脚,没有电梯,五楼的楼层爬得她有点喘,他揽在她腰部的手扶持她的力度加重,她后来几乎是半吊在他身上被他抱进房间。

从下午四点多钟到现在,她支撑自己太累了,有这样一个怀抱给她依靠,已经很好很好。

可是,还不能休息啊,那从头到脚的伤口,还要花费时间清理治疗。

舒玥睁着那双只剩缝隙的眼睛打量他的房间,二十多平米的空间,除了一张床,便是床边放置的一套书桌和椅子,角落处是一个简易的衣柜,再无其他家具,好在,居然有一个小小的厨房和卫生间,小得只能容一人进出的那种。

进屋后,季煜轩伸手想掀开她的帽子,舒玥错身避开,微微低头躲避他看向她的目光,她无法将自己丑得变形的脸坦然的暴露在他温柔的视线中。

“你真的确定要这样?你脸上那些伤口需要处理,帽子蹭着伤口会感染的,你是医生,心里很清楚。”他虽然低柔地问她,却并没有等待她的回答,直接用双手小心的掀开了帽子。

舒玥难过的闭上了眼睛,每个女人都愿意将最美的容颜展示人前,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此时她有一种被人脱了衣服的羞耻感。

第十九章

凌珲接到报案后,就带着组员奔赴车祸现场开始勘察现场。

现场惨不忍睹,车子烧得只剩残骸,车内副驾座上的人被烧得呈焦炭状。现场所有的人都面色凝重,各司其职做着事。

法医在检查尸体,痕迹员在查看车胎、脚印,刑侦员们在寻找、询问周围目击者。

回到局里已经是九点多钟,凌珲在回来进警局大门时,拐到警察局对面那家通宵营业的东北水饺店里,给大伙叫了各种馅料的水饺,店主长期给这些警察送外卖,知道规矩,笑着给出准确的时间:半个小时送到刑侦队。

在等待送水饺来的时间里,全队开始开会。

法医先汇报:“指纹基本不可能提取得到,DNA结果需要时间,所以现在暂时无法确定死者身份。现在大致能定下来的是:死者为女性、大约24岁——30岁,身高约1.60左右,其余再无更多的信息,。”

痕迹员汇报:“目前可以确定的是烧毁的是一辆路虎的揽胜极光,从车辆轮胎痕迹来看,车子是从环山大道上冲上这个岔路口,车子在翻过了那段向上的陡坡后,不知道什么原因车速越来越快,后来车子就撞向左侧山体,与山体一个突出的石头发生激烈碰撞后被弹向右侧悬崖,然后车子冲出悬崖坠落后引起线路短路,短路燃起的火花点燃了漏出来的汽油最后引发大爆炸。”

“为什么死者会在副驾座呢?”

“车内有移动的痕迹,估计大爆炸前死者还活着,无法打开左侧门出来,就爬到右侧,想从右侧窗口出来时爆炸发生,这点需要法医解剖尸体后才能给予证据支持。”

法医点头:“如果解剖后发现尸体呼吸道有灰烬就表示死者爆炸前是活着的,如果没有就表示爆炸前她已经死亡。”

凌珲点头:没有了呼吸,怎么会吸入灰烬呢?

“现场还找到其他什么证物?”他问。

“有,这个。”小林从面前的证物袋中拿出一个用透明证物塑封袋装着一个很小的饰品递给了凌珲说:“这是从尸体脖子上取下来的,这根项链上的坠子其实是一枚戒指,戒指上的钻石虽然不算很大,却是一颗粉钻,因为稀有,所以查起来很容易,小周已经通过项链信息找到项链的主人,现在基本可以确定死者身份,当然最后还是需要DNA的支持。”

凌珲看着手中证物袋中的项链,铂金的链子已经被烧得发黑,但作为项链坠子的戒指上那颗钻石在室内白炽灯的光线下闪亮得如星辰般,发着淡粉色的光辉。

“老大,我将这根项链主人的照片发在你电脑上了,下面有她的身份信息。”小周边敲击着电脑边说。

凌珲放下证物袋,顺手点开电脑。

目光扫向电脑,只一秒,凌珲脸色骤变,瞳孔收缩,呼吸开始急促,他的手不自知的死死扣住桌面。

在看到那张照片的一瞬,他大脑一片空白,全身所有的知觉都褪掉,唯有那颗心有被钝刀切割的感觉,他拉下网页在下面身份信息栏只看见那两个字:舒玥……。

小周还在继续:“老大,我看死者身份信息上有写到她是江城市医院的一名……”。

抬头之际便发现了老大的异常,关心地问:“老大,你怎么了?”

听见小周的话,其他人才注意到队长的不适。

凌珲已经在小周问出那句关心的话语时恢复如常:“没事,继续开……”还没等他说完,东北水饺店老板端着一大袋盒子笑着走了进来:“饺子好了,各位辛苦了,吃饺子。”

凌珲便说:“休息会儿吧,吃饭。”

将饺子钱付后,凌珲从案例分析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临走出门,小周犹豫了一下还是在他手上塞了一盒饺子。

凌珲没拒绝,拿着那盒饺子走进办公室,并顺手关上了门。

他失魂落魄的坐下来,心中的疼痛翻江倒海的就席卷上来,来得猝不及防,那骤然逼来的窒息让他忍不住喘息,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脑中闪现出她那日在山庄里面美丽的容颜和她那如美人鱼般缠绕他的身子。

他一直都知道,他和她没有过去,也不可能有将来,唯一有的记忆就是他住院时那一个月共同相处的时间,而那一个月中的前半个月还被自己浪费在昏迷中毫无知觉,醒来之后的半个月,他也只能看着她基于一名医生的职责和人道主义为他治病、给予他照顾,她一直都是在单方面的付出,他则只能被动的接受这付出而不能做任何的回应。

他体内流淌着她的500ml血液,那种我中有她的亲昵感,让他觉得他和她有着不同于常人的血肉相连。

这个想法固执的盘恒于他脑中挥之不去,令他从不为情所烦恼的心也有了心乱如麻的时候。

而昨晚在巍驰山庄的相遇,虽然是她在药物的作用下而纠缠他,但那一次的邂逅却补齐了他无数次寂寞夜里的幻想。

他觉得有了昨晚的记忆,余下的生活,他一如既往的独自面对,也能品出不一样的滋味。

即使两个人的未来生活将不会有任何的交集,但只要想到她,想到她和他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的同一片天空下,呼吸着相同的空气,他的心都是妥帖满足的。

可是,现在,她就这样车祸走了,没留一点念想给他。

突然一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

等等,巍驰山庄、她被下药、紧跟着第二天、她出车祸……?

以他刑侦警察的敏锐触觉,他立即意识到这绝不是巧合!

凌珲手中的项链在不知不觉间被他攥紧,他的眼中闪现出冷冽的寒光。

她是被谋杀的?!

他的心在滴血,很疼、很疼。

他迅速的起身,走进案件分析厅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从他寒冰一样冻人的语气中才能察觉到一丝压抑的怒火。

一见他进屋,所有的人都停住了正在咀嚼的动作注视着他。

第二十章

他将项链轻轻地放在桌上,目光所及处,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一股寒意扫来,他缓慢有力地说:“这不是正常的车祸,她是被谋杀的。”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他。

“她就是昨晚在山庄被人下药后,我救下来的那个女人。”

“难怪我觉得眼熟,她化了妆,穿上晚礼服和她这张照片上完全是两个人,不一样的漂亮风格。”小周发出感叹。

凌珲没理他,详细地介绍了昨晚的情况,提出的重点是:王加民在迷晕舒玥后,并没有立即奸污她,而是不停的对赤裸的舒玥拍照。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是想敲诈舒玥的家人?还是有更深的用意?

说完问:“王加民审问出点线索没有?”

“没有什么有用的,他交代说有人打电话告诉他,在什么时候通过山庄的运送蔬菜的车子混进山庄等待目标出现,让他**当事人,并且一定要将整个过程全程拍照,录像,对方收不到想要的东西,剩余的钱是不会付给他的。”

喝了口水,小林继续说:“我们通过老大你昨晚拿回来的王加民的电话卡查到,那个电话卡是张太空卡,一会儿在埃塞俄比亚,一会儿在意大利,随时在更换位置,王加民的银行卡上在三天前多了十万元钱,只查到那笔钱是通过网络转账过来的,但查不到款项来源,追踪下去就是一串乱码。”

听到这儿,旁边的小周点头:“破译那些乱码需要些时间。”

“走吧,我们去见见舒玥的老公。”凌珲边向门外走去,边说。

除了技术组的人留下,行动组的人全部跟着凌珲再次出门。

来到半山别墅,凌珲一走进房内就感觉到男主人的从内向外散发的不安和紧张。看见他们这么多警察找上门,那个文雅温和的男人似乎有预感,用痛苦的眼神看着他们,那眼光中透出祈求。

凌珲仔细的打量着这个与舒玥最亲近的男人,男人眼中祈求他们不要告诉他坏消息的目光震动了他。

凌珲压抑着心中的悲痛,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对男人说:“今天下午在环山的南边发生了一起车祸,现场遗留下来的这根项链,请你仔细辨认一下。”

男人看见项链时,如被雷击,呆立住了,周身有如洪水泛滥的悲痛散发开来。

那悲伤和痛疼不会是假的。

“邬先生,死者身份现在还不能完全确定,等DNA结果出来才能百分之百确定。”

沉默片刻后,凌珲继续问:“邬先生,你太太最近有什么异常举动吗?”

男人木然的摇头。

“那她为什么今天会突然提出休年假?”这个信息是刚才同事询问佣人张妈知道的。

“她昨天和我去参加了个晚会,喝醉了,今天我帮她请了一天假,她今天在家休息感觉很舒服,就突然想多休息几天,然后她就告诉我说想休年假。”

凌珲沉默的思考,昨晚舒玥的表现确实像喝醉酒的人,如果眼前男人对迷幻剂一无所知的话,可能真的觉得舒玥只是喝醉酒后,情|欲比较旺盛而已。

凌珲循例又问了几个问题后,就带着人告辞,他坐进车,独处的空间又让那痛疼席卷上心头,他正拿着那项链睹物思人时,却突然感觉到她的存在,他抬头四顾,邬家花园内除了树与花的影子,什么都没有。

他自失的摇摇头,是太痛、太思念了吗?才会有这样的错觉。

开车出了邬家,凌珲有点神思恍惚,他机械的开着车,在环山路口时,他似乎隐约听见有人喊了声“舒玥”,他立即将车子靠边停车,下车寻找时,除了道路两侧排立整齐的路灯发出刺目的白光外,什么也没有。

他收敛心神,他得打起精神来查案。

他还抱着最后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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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煜轩的出租屋内,被他揭开帽子,整张脸都无遮无拦的露在男人面前的舒玥,好一会儿没有听见声音,她以为是她丑陋的面孔惊吓到了季煜轩。

睁开眼睛的那条缝隙,她看见季煜轩的脸近在鼻尖前,他在仔细查看她脸上的伤,为了能够看清楚,他微微屈身,那张俊美的脸上满是痛惜和爱怜,清凉的目光垂下来,恰到好处的抚慰了她脸上灼热的伤痛,薄唇难过的抿着,问:“疼吗?”

抬手想触摸她的伤口,又害怕碰痛了她,修长白皙的手就这样停在她脸前一寸的位置,渐渐的无力的虚握成拳,然后狠狠地捶打在旁边桌上问:“是谁把你害成这样?谁TMD的王八蛋?”

身上陡然升腾起的戾气让舒玥震动,从没有想过这个青涩的小男人只是因为她为他垫付了几千元的医药费会这样在乎她的伤和痛。

她一直认为他在这种情况下接纳她帮助她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啊。

但他却为了她的受伤而真正的生气。

她再一次被这个美好如画的小男人感动了。

看着他阴郁至极的俊脸,她压下眼中雾气轻巧的转移他的注意力:“我需要你帮忙去买很多东西。”

果然,他转过头,眼中怒气在慢慢消散,点头只“嗯”了一声。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身上还有钱吗?”

听见这话,他有点小炫耀的笑着对她说:“我刚才为什么那么晚才去接你?我就猜想能让你这么晚打电话给我,肯定是遇上大麻烦了,准备些钱,肯定没错,所以先到关系好的同学那儿全部借了一遍,有好几千呢,应该够了吧?”

她努力牵扯猪头脸做出个难看的微笑,他立即制止:“你别笑,会很痛的。”

她用手给他比划了一个写字的动作,他很默契的从抽屉里面拿出纸和笔。

她开始在纸上写需要的药品和消毒药水,她指着纸上写的几个药品名,“这几种,在药店都可以买到,但这种进口烧伤膏和这两种抗生素以及这瓶专用消毒药水都是处方药品,可能只有到医院才能买到,而且这几种药都有点贵,你能买到就尽量多买,买不到再说吧。”

第二十一章

煜轩点头,拿了亦璇写好药品名的纸转身匆匆离去。

等季煜轩走后,舒玥脱掉风衣,看了下自己里面褴褛的衣衫打算洗个澡,作为医生,她知道伤口未愈合前是不能沾水的,但是今天遭遇的那场车祸让自己实在狼狈,即使在如此落魄的情况下,她也希望自己至少可以保持整洁。

走进那个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卫生间,她拧开热水,转身到季煜轩的简易衣柜前翻找出一件白色T恤。

还有,那个……

……内裤……

只好将就自己穿脏了的。

舒玥洗澡时,小心的避开脸,身上那些伤口就顾不了了,反正马上会消毒处理。

穿上季煜轩的T恤走出卫生间,舒玥看看床上那一套被盖,便开始在房间内翻箱倒柜的寻找多余的卧具。但是,没有,房间就那么大,可以放置东西的地方一目了然,没有遗漏的可能。

舒玥不得不面对现实的承认自己今晚可能只有铺张报纸睡地板了,问题是这年头,哪儿还有报纸?那就书?煜轩上学总有很多教科书吧?

她有点头晕,身子绵柔无力,她想可能是今天的经历太消耗自己的体力了,房间内唯一能坐的就是书桌前的那张椅子,但这种椅子坐着休息并不舒服。

“我就躺一下,休息一下下就好。”舒玥这样对自己嘀咕着就睡到了床上,枕头和被子上有季煜轩身上独有的那种清淡的香味,见面才几十分钟,这种清冽的味道已经有了种让舒玥熟悉的亲切感,很好闻,她喜欢。

不知道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有人轻轻地摇她。

“嵘智,你回来了?”睡迷糊的人以为在家里,伸手勾住了眼前人的脖子撒娇,还用力将人圈向自己怀中,被她圈住的人没防备她会这样做,被她一拉就扑倒在她身上。

下一秒,脸上骤然而至的钻心痛疼让她迅速清醒,才反应过来自己睡在别人的床上,还霸道的轻薄着一个好看的小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睡糊涂了,我以为在家里……我就打算睡一小会儿……我没弄脏你的床……”她放开被自己圈住的人一边慌乱的从床上跳下来,一边语无伦次的解释,她知道很多人都会介意别人睡自己的床,更何况是自己现在这幅丑陋如猪的尊容,季煜轩会有心理障碍吧。

季煜轩没动,舒玥才看清楚他正用那双细弯向上的桃花眼看着她,眼中有如烟的涟漪波动,脸上有红晕浮动,再配上那双妖魅的眼更像一朵绽放正盛的桃花。

人面若花,花若人魂。

就在那一瞬,舒玥也看呆了。

意识到自己正顶着那张丑脸,舒玥飞快的低下头,自卑的抬臂遮挡住自己的脸,与眼前人的美好相比,她更希望有个地洞能让她遁入无形。

她迟疑的伸手接过季煜轩手中拧着的袋子,这个动作惊醒了还在发呆的季煜轩,他若无其事的对她说:“你看看,是不是你要的那些东西。”

舒玥清点袋子的药品,发现自己所有罗列出来的东西,他都买到了,她惊喜地问:“这几种药都是处方药,你怎么买到的?”

看见她的惊喜,他又有了小小的得意,唇角笑出一弯清月说:“你猜。”

她认真地想了想,还是茫然地摇头,老老实实的回答:“不知道。”

“嗨,现在是个刷脸的时代。”他提示。

“你出卖色相?”她有限的社会经验让她问的话很是直观。

他一副要被气得吐血的模样,对她的无知只好摇头作罢,并不打算给她科普什么叫刷脸的时代。

从他的表情,她也知道自己可能问题太离谱,她拉拉他的衣角扬起那张丑脸小声说:“你别生气了。”

“我哪有?”某人气咻咻的否认。

“现在怎么办?你自己可以吗?”他问。

她点点头,然后在书桌前坐下,将桌上镜子摆放好合适的位置。

她先拿出棉签沾上消毒液,轻轻地为脸上那些水泡清洁消毒,那些车子爆炸时被扑面而来的火燎烤出来的水泡大小不一,有些已经溃烂流出淡黄的液体,舒玥知道有些地方已经感染,如果再拖下去不处理好这些水泡,再不服用抗生素,她极有可能会得败血症。

消完毒,她拿起一只一次性注射器撕开包装袋取出里面的注射器,然后轻轻刺穿一个没破皮的水泡小心的抽吸里面的液体。

因为不顺手,所以她做起来很费劲,很注意很小心翼翼的,但还是有好几次,针尖都差点刺进脸上的肉里面,折腾半天,结果才抽吸了一个泡,她有点挫败的停下手休息。

从她开始清理伤口时,季煜轩就坐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这时看见她气馁就问:“要不,我试试?”

她点头,将手中注射器递给他,没有什么情况比现在更糟了,最坏也就是针刺入脸,如此而已。

因为紧张,所以季煜轩最开始的手有点抖,但他在准确无误的抽吸好第一个水泡后,就不再发抖。

当季煜轩小心翼翼的抽吸好最后一个水泡问:“现在干什么?你教我,我做。”

舒玥知道他做比自己要快得多,就指着一只烧伤药膏说:“将这个药膏挤到棉签上涂抹在脸上所有的水泡上。”

季煜轩也不多言,点点头就拿起药膏涂抹。

很快就涂抹好脸上的伤。

“身上的伤口,我自己处理吧。”舒玥说。

季煜轩仍然没说话,在一旁安静地看她处理伤口。

还好,除了裸露在外的脸上有大片烧伤,其余身上全部是翻车时利器刮破衣物引起的外伤,舒玥将先处理好的脚、大腿、手、前臂这些位置的伤口消毒包裹后,她有点为难地看着季煜轩。

他莫名其妙的望向她问:“怎么了?”

其实,舒玥从疼痛的程度就知道,身上的外伤最大的伤口应该在胸前和背部,但这两个地方她自己都不好处理,但……好像……也不好……让那个小男人帮忙啊!

第二十二章

亦璇感觉得到背部的伤口在洗过澡后甚至都还有渗血,伤口被衣服蹭得很痛,可是要治疗这些伤口就需要脱掉上衣……。

这种表情让煜轩立即猜到她的难言之隐,他淡定地说:“我来吧。”

舒玥有点懵,抬头看他。

“现在我是医生。”他说。

舒玥瘪嘴。想起那是煜轩手术后次日,她推着换药车去给他的伤口换药,她命令他将所有的裤子褪下去,他憋红了脸捂住内裤摇头,舒玥就这样淡定的口气说了句:“这是在医院,我是医生。”迫使他将内裤褪至刚刚遮挡住他腿间的东西。

记得当时看着他飞红的俏脸觉得有趣,忍不住开玩笑说:“我今天只是给你换药,不需要脱完你所有的裤子,你都表现成这个样子,我很好奇,那天手术前备皮,你是不是和护士做过生死搏斗?”

手术前备皮是需要将病人手术点上、下周围十五厘米的毛发都要刮干净,阑尾位于右侧下腹,所以备皮的范围包括……。

当时,听见舒玥的玩笑话,煜轩白了她一眼,心里嘀咕:换一个人,我可没有这种表现,说不好是谁害羞呢。

此时,煜轩将当日舒玥对他说的话一字不变的奉还给她。

她突然扯起那张涂满厚厚药膏、丑得惨不忍睹的脸笑了一下,就开始坦然地脱衣服。

煜轩这件宽大的T恤穿在她身上就变成一件超短裙,手臂伸起脱衣服时,伤口牵拉性痛疼,她哼了一声,煜轩立即上前帮她。

看清楚她背上的伤,他失声叫了出来:“痛吗?”

这是今晚他第几次带着这种怜惜的语气问?这又痛又怒的口气很好的抚慰了她此时孤苦无依的惶惑。

即使落魄如此,这世上也还有一个人在意她、关心她。

即使遭此巨变,还好,还有他的陪伴。

在这一刻,看着眼前美如温玉的小男人,舒玥在心中再一次默默地感谢上帝,她还是被上帝眷顾着的那个人啊。

舒玥默默地趴在床上,听见身后煜轩“咔嚓”了一声,就将手机递到她面前说:“这伤口有点大,还在出血,你看看。”

舒玥点开图片放大,看看叹口气,“这伤口缝合后会愈合得快些,但现在没有办法,就包扎好了让伤口自己慢慢长好吧。”

“会留疤吗?”煜轩小心的问她。

她沉默地点点头。良久冒一句:“满脸都是疤了,还会在意身上那点。”语气里有无限的凄凉。

煜轩没再说话,按照舒玥的指示一步一步的操作:消毒、用双氧水清理伤口周围沾染的污染物,再消毒、然后在伤口上抹外伤用的消炎药、最后用敷贴贴好。

处理完后,煜轩用手轻轻的拍了下她,舒玥便慢慢翻身过来,顺手将脱下来的T恤盖在胸前。

听完煜轩怼她的那句“我现在是医生”后,她就已经彻底坦然了,面对生命,其他什么都是虚幻的,可以抛开的。

反倒是怼她的煜轩,每每手指不小心触碰到她胸前的柔软时,都免不了停住动作,面红耳赤的偷偷看她,舒玥也装作不知道,闭了眼,免得看见他的尴尬。

全身所有伤口都处理完后,天已经微微发亮。

舒玥看着晨曦照耀的窗棂想:今生,最难熬的一个夜晚,是不是终于过去了?

煜轩没注意到她情绪的波动,从简易衣柜里面拿出一床干净的床单打开铺在地上对她说:“我睡地上,你好好休息,别再胡思乱想了。”

舒玥有点意外,她一直以为睡地板的那个人是自己,感动之余看着坚硬冰凉的地板和地板上那层薄薄的床单,突然说:“如果你不介意,都睡床吧。”

煜轩明显的愣了一下,斯斯艾艾的说:“我怕我……。”

可能是处理好了伤口,伤口上敷上的那些药凉凉的舒服,让舒玥长时间紧张的情绪骤然放松,她就突然恢复上班时爱开玩笑的本性,顺口就问:“我都丑成这样了,我不相信还能引起你的冲/动。”

只一秒,煜轩的脸腾的一下就红得像朵艳丽的牡丹花,低垂了眼,如扇的睫毛恰好遮挡住眼中荡漾的光芒。

再抬头时,语气已经如常嬉笑着说:“那可不一定,我这人环肥燕瘦、美丑不忌,只要投怀送抱,都照单全收。”

“你才多大?小屁孩一个,还照单全收?收过一个没有?”舒玥毫不留情的打击他。

“你……,好久让你见识见识我到底是不是小屁孩。”煜轩气得瞪着眼叫嚣。

放松了心情的舒玥倦意上来,眼睛已经闭上,坠入睡梦前嘀咕的问:“你今天不上课吗?”

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听见他回答:“今天逃课一天。”

然后,两人都沉沉睡去。

在梦中,舒玥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车祸爆炸现场,熊熊大火包裹着她,她被烧灼得口干舌燥、浑身滚烫,她无力的呼唤:“救我,好热。”

不一会儿,她又觉得她逃离爆炸现场途中跌入冰窖中,那冷,刺入骨髓,让她不停地哆嗦。

似乎有人在她热的时候不停的给她送来清凉的风,在她冷的时候又给她盖上温暖的棉被。

很久很久,终于那冷热的不适感弃她而去,她叹口气,终于可以安睡了。

却,又,梦见那个男人。

梦中,是她主动缠上他的,是她主动将唇压在他的紧抿的薄唇上,但他给了她想要的回应,那个吻是那样狂热而激烈的缠绵,眼前晃动的是他那双深邃墨黑的双眸犹如远山般宁静悠远。

那个吻、那双眸无数次在梦中勾/引着她一次次迷失自己,只愿沉溺梦中,不再醒来。

可是,每一次在她心猿意马时,他都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这一次她忍不住拉住他说:“别走。”

戛然而止的梦让她从失落的情绪中醒来,睁眼就看见身边煜轩赤身裸体的搂抱着她,侧着头,媚眼澄明的看着她。

“你终于醒了。”耳边立即响起他如释重负的声音。

第二十三章

听见他的声音,舒玥想侧头看他,煜轩立即小心的用一根指头顶住她下巴说:“别乱动你的头,你只能这样平躺,否则脸上的伤会蹭到枕头被子,伤口就又发红。我都已经重新给你换过药了。”

“不用换这么勤吧。”舒玥老老实实的按他吩咐平躺。

“你知道你睡了几天了?”

“不就今天天亮时睡的吗?现在是不是晚上了?”

“现在是晚上,不过是三天后的晚上。”

“啊?我睡了三天?”

“嗯。”看见煜轩肯定的点头,舒玥不再怀疑:“我是不是发烧了?”

“是,一会儿冷得发抖,一会儿身子又热的像火炉,我只好……只好……”为了让舒玥看见自己,煜轩就撑起上半身将自己的脸送到她面前的视线范围,此时舒玥清楚的看见眼前好看得赏心悦目的小男人又脸红了。

舒玥有点莫名其妙:我发烧,你红什么脸啊?

小男人看着她不解的神情,心一横说:“你昏迷着,给你喂不进去退烧药,我只好给你物理降温。”

物理降温好啊,只是慢点。

舒玥继续不解的看他。

煜轩对她的迟钝已经忍无可忍了,盯着她的眼睛说:“反正就是你身上该看的、不该看的,我全部都看完了。”

舒玥嘴角上弯,突然感觉这个笑没有之前那么牵扯得脸很痛疼,她问:“我的脸是不是消肿了?”

他愣愣的点头,有点反应不过来她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她指了指他赤裸的上身问:“这是为了给我御寒的装备?”

他又愣愣的点头问:“你不怪我吗?”

“面对生命,什么都可以是浮云。”她淡然回答。

“给我输过液?”她举起白嫩的手背,看着上面小小的针眼问。

“嗯。”

“你用什么办法让人家上门服务的啊?”她很好奇。

“给你说过了这是一个刷脸的社会。”

她还是没懂,仔细看了看他的表情,确信他没有出卖色相。

“谢谢你,煜轩。”

他听到是一声真诚的道谢,于她而言,却是一句誓言般的承诺。

“不要你的谢,我要你快点好起来。”他倒干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我饿了。”舒玥怯弱的说。

“我给你买了粥,这附近没有卖的,我特意早上跑到我们学校给你买的,微波炉热一下给你吃?”

她点头。

他立即起身穿衣服,舒玥侧目看他光洁的肌肤洋溢着青春的力量,流畅优美的骨骼线条发出明媚的气息。年轻,真好。

微波炉“叮”的一声提示粥热好可以吃了,煜轩过来搀扶她起床,舒玥嗔怪:“我还没七老八十的动不了。”

起身挪到床头坐在他那张书桌兼餐桌的桌前,他坐在那张椅子上,桌上摆放了粥和一碟榨菜,再无其他。

年轻的小男人终究是不会照顾人。但她吃得很香,狼吞虎咽的吃光了所有的粥。

吃完后,看着他起身收拾好碗筷后,走过来在她面前坐下仔细的查看她脸上、身上的伤,舒玥用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让他看自己的眼睛,他便听话的看着她,安静的等她说话。

“明天你必须回学校老老实实地上课去,因为我都耽误你好几天的课了。”

“没事,你知道大学里教的那些东西,我可以自修的。”

“谁说的,我上医科大的时候,上课稍微走点神就有跟不上节奏的感觉。”

“那是你笨。”他笑。

“我也没觉得你比我聪明多少,答应我,明天必须去上课,好吗?”

他顿了一下,“好,我答应你明天一定去上课。”

因为刚醒过来,舒玥精神不济,说了会话,勉强去卫生间漱口后,又躺回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天微亮时,舒玥就感觉身边的煜轩起床,迷糊中想:他还真听话,说好今天上课就真的这么早就起床了。

在睡梦中听见煜轩进卫生间洗漱后就出门了,好像没过多久,又听见他回来,舒玥睁不开沉重的眼皮,也就没理会他,很快又听见他再一次出门。

舒玥真正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她是被饿醒的,撑起睡得昏沉沉的头,坐在床上好半天才缓了过来。

她下床准备给自己找点吃的,一眼就看见桌上放着一包东西,舒玥走过去打开袋子就看见两碗粥和四个包子、一小盒菜片。

她牵扯僵硬的脸笑了一下,煜轩心细,知道他中午回不来,早上出去一次性给她预备了早饭和午饭,不过这两餐的质量就不敢苛求了。

舒玥用微波炉热了粥和一个包子,慢慢地吃完,收拾了碗筷,感觉睡了这么多天又吃点东西,精神比之前好了很多。

就有点坐不住,开始环顾煜轩这个临时的“家”,就搜寻着做些力所能及的洗洗刷刷打扫的事情。

厨房灶台上积满一层厚厚的灰,除了必需的碗筷,其他什么都没有,可以想象这个厨房也就一个摆设,从来没有被使用过。

舒玥打扫完房间后,坐下来休息,一个人很无聊,盯着手上的表,数着指针一格一格的爬着,计算着煜轩回来的时间。

发现自己过往的人生中从来没有这样专注的盼望着一个人回家的心情,没有这般焦灼的等待一个人回家的身影。

她已经变换了无数次坐、卧、躺的姿势,最后甚至绝望的认为煜轩已经抛弃丑陋的自己,不会再回来了。

想哭却又不敢哭,害怕咸咸的泪水刺激脸上的伤口痛得抓心挠肺。

人,再大的悲痛都不及身体感官明确的痛感来得直接。

人,总能迅速的看清事实,做到识时务。

已经晚上,她又饿了,却不敢吃掉剩下的食物,那一碗粥,三个包子说不定是她接下来漫长日子里的所有吃食。

她躺在床上,麻木的什么也不想。

她已经不害怕了,还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呢。

熬吧,能活下去就是命。

她不怪煜轩,那个年轻的小男人说白了,没有义务帮助她、照顾她。

第二十四章

舒玥心如死灰,以一种等待死亡的心态如一具死尸般的躺在床上,季煜轩走了,带走了她最后一线活下去的希望。

当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时,她都没有反应过来,依然躺在没动。

进来的人放下手中的东西,来到床前,轻轻地呼唤:“舒玥,别睡了,起来吃点东西再休息。”

床上的人费力的睁开眼睛,等看清楚眼前那张漂亮的脸时,突然伸手一寸一寸抚摸,“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嗯,今天自习时间久了点,饿了吧?快起来吃饭。”

说完扶起她,牵着她到卫生间洗了手,来到桌边,帮她打开饭盒,是阳春面,已经有点干结,但舒玥吃得很开心。

吃完了才想起问他:“你吃过了?”

“嗯。”他似乎很疲累,收拾好桌上的快餐盒,就拿了衣服去洗澡。

出来时,用手中洗干净的毛巾开始给她小心擦拭没有伤口的皮肤。

“我自己可以的。”

“满身的伤,你不方便。”

擦洗干净后,舒玥去漱了口,坐在床上拿了他的手机上网,而煜轩躺在她身旁,没多久就睡着了。

他好像很累,估计最近要赶进度补上几天前拉下的课程吧。舒玥这样想着,更轻手轻脚的害怕打扰到他的休息。

第二天舒玥将要买的药写给准备出门的煜轩,煜轩收好纸条,指着桌上他早上出去为她买回来的粥和包子叮嘱她记得吃饭。

又是一天提心吊胆的等待,现在每一天清晨目送煜轩出门的背影,她都担心他会一去永不返,这样的担心在一整天里都揪着她的心,让她分分秒秒都在感受煎熬。

煜轩依然回来得很晚,疲惫的神态显而易见,他只带回了一天的药量,看见她疑惑的神情,他笑:“来吃饭吧,肯定饿了。”

舒玥心中更加疑惑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吃着煜轩打包回来的饭菜,看着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卫生间,她心中一动。

听见卫生间哗哗的水声,她起身拿起煜轩放在椅子上的背包仔细的翻找,在包内的夹层摸到钱夹,她拿出来打开钱夹,看见两张十元和一张五元面额的钱工工整整的在里面放着,她默默地将钱夹放回背包中,继续吃饭,只是刚才还吃得开心的晚饭,此时吃起来却有食不下咽的感觉。

她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车祸前,她虽然从来不缺钱,也从来不考虑钱,但作为一名医生,在医院见识了太多因没钱而终止治疗的病人,所以她深知钱的重要性。

只是最近太乱,让她忽略了这个重要的东西,她竟然让一个只有二十岁的学生去承担她昂贵的药费,她觉得自己犯下简直不可饶恕的错误。

她无法想象煜轩每天都出去干些什么工作来挣钱,打完工后,还要回来照顾她的食住和伤口。

难怪他每天回来都是那么的疲倦,却瞒着她只字不提。

再也顾忌不到脸上的伤,泪滑了下来。

洗完澡的煜轩看见她还在低头吃饭,就坐到床边,“吃完后,我给你擦药。”

怕他看见脸上的泪,她点头。

伸手拿纸巾时,手腕上的表在昏暗的灯光下闪了一下,亦璇的目光落在表上,丑陋的脸露出的惨不忍睹的笑中竟然也透出一股轻松。

丢下筷子,倏然左转,面向煜轩,看着他的目光中有急切和兴奋。

被她看得莫名其妙的煜轩还没来及开口询问,她已经迫不及待的从左手手腕上摘下表递给他说:“明天找个地方将它卖了吧,去珠宝店或是其他什么地方都可以,我不知道这块表现在能卖多少钱,几十万应该没有问题,这样可以解决我们现在的生活问题。”

他接过手表看了一眼:“PATEK.PHILIPPE?还是限量版,二手价格至少应该也能卖个七、八十万吧,你舍得?”

“身外之物而已,命都没有了,还要这些虚物干嘛?”心思单纯的舒玥忽略了年轻的小男人只一眼就认出了手表的品质。

“好,我明天去试试。”煜轩收好表。

“不准再去打工,回学校好好上课学习。”她加重了语气说。

在他错愣中,低低地说声:“煜轩,对不起,辛苦你了。”

只一句,他就知道她明了一切,笑得灿烂,“不辛苦,就我这身体睡一觉就恢复了。”

她看一眼他,不再说话,他对她这样的付出,再多语言都是多余。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

“明天,你能不能……能不能……”她口吃得说不下去。

难得见她这样难为情,他不禁笑弯了眼睛耐心的等她说下去。

“你能不能帮我买些内衣内裤什么的,我都好多天没换过了,很难受。”越说声音就越低,最后三个字低到听不见。

他忍不住展颜大笑,犹如一束绽开的花枝在乱颤。

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这么好看?

她就那样呆看着。

等他去收拾桌上的碗筷时,她还独自坐那儿发呆。

心里说一声“罪过”,赶紧正襟危坐,抛弃心中杂念。

还没等她做到眼观鼻、鼻观心时,煜轩已经收拾完毕,摇摇头甩了甩刚刚洗过湿漉漉的头发,套上衣服,没和她说话就出门了。

这么晚还要到哪儿去啊?舒玥心中嘀咕。

十多分钟,煜轩去而复返,手中提着一个袋子,进屋就将袋中的东西向外掏:一盒内裤、一件内衣:“楼下超市这些东西质量一般,你先穿着,等有时间再重新买。”

他说得坦然,她亦无所谓,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你身上的钱……?”才二十多元钱,买这些东西不够啊。

他一听就明白,又笑出一脸邪意,“给你说了这是个刷脸的社会啦。”

见她依然一副怀疑的表情,他不再逗她,“我在楼下小卖部老板手上赊账呢,明天卖了表就还给她。”

边说边将包装拆开,将新买的内裤和内衣全部拿到卫生间去洗。

等舒玥反应过来,走进卫生间看见那个年轻的小男人正笨手笨脚的搓洗着他刚买回来的内衣裤。心中有异样的感动。

第二十五章

煜轩边说边将买来的那些东西的包装拆开,将新买的内裤和内衣全部拿到卫生间去洗。

等舒玥慢一拍的反应过来走进卫生间就看见那个年轻的小男人正笨手笨脚的搓洗着他刚买回来的内衣裤。心中有异样的感动。

舒玥从他身后伸手越过他说:“我自己洗吧。”

“你的手上有伤口不能沾水,如果水溅到你脸上,就更不好了。”小男人说得理所当然。

说话间已经洗干净衣裤,他晾好衣服,将手中的一条内裤用吹风机细心吹干,递给她说:“今晚你可以换了。”

舒玥接过还热乎乎的内裤,眼中有水雾弥漫,他看见后就坏坏地笑,“别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如果觉得无以为报,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

舒玥“噗”的一下就笑出了声,神情恢复如常说:“好啊,我敢给,就怕你没胆子要呢。”

虽然相处了几天,但舒玥清醒的状态很少,估计煜轩还没适应舒玥大胆的玩笑模式,他听见她直白的言语,明显的愣住了,脸便又开始红了起来。

还真说不清楚是谁调戏了谁。

看见舒玥进卫生间准备洗漱,煜轩拦住她说:“我帮你洗头吧。”

舒玥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这个小男人正将他的品质和性格用意外的方式展现在她面前。

她早就想洗头了,特别是几天时间的发烧肯定出了很多汗,醒来时,舒玥自己都能闻见自己身上那股难闻的酸臭味道,但脸上和身上的伤都不允许她自己冲洗头发。

她现在很嫌弃自己,不光丑得像头猪,还一身的恶臭味,每一次俊美的煜轩站在她面前,她都觉得有自惭形秽的感觉,有想从这个美好的小男人身边逃离的念头。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是,现在的她无法撑起她那颗渴望美的心。

而他,那个柔美如花的小男人就这样淡定的对她说:“我帮你洗头吧。”那需要怎样的勇气和心态才能毫不介意的为她搓揉她那污秽难闻的头发啊!

“怎么了?我会很小心的注意不会碰到你脸上的伤口。”看着呆若木鸡的她,他以为她在担心她的脸。

她低下头迅速的收好眼中再度涌上来的潮意,再抬起时那张丑脸上已对他展示了一个难看至极的灿烂笑容。

煜轩有点窘迫的打量简陋的房间,他将书桌前的那张椅子搬到卫生间,然后又将床旁唯一的一个床头柜也拿进卫生间和椅子并排放好,床头柜和椅子的高度差不多,正好。

煜轩示意舒玥坐到床头柜上上半身平躺在椅子和床头柜上,卫生间太小,躺着的舒玥,脚就只有弯曲着踩在卫生间外面的地板上。

煜轩细心的用一张柔软的毛巾遮盖住舒玥的脸,并让舒玥自己牵起毛巾下端,尽量让毛巾少接触到脸上的伤口。

煜轩打开洗浴莲蓬调好水温,开始笨拙又仔细的给舒玥洗头,一次、两次、三次。当煜轩小心翼翼的的拢住舒玥的头发慢慢地吹干后,舒玥感觉到从来没有的神清气爽。

这样的清爽,现在对她而言也是一种高难度问题。洗净一头发丝就是一个浩大的工程,需要花费煜轩大把的时间和精力。

洗完头,身上那些开口深大的伤口是不允许她洗澡的,好在那天包扎伤口前洗了个澡,煜轩将卫生间收拾干净后,就打来热水细心的帮助她将身体擦洗干净,然后又细细的为她擦药。

做完所有的事,本就疲累的煜轩自己冲洗完澡后就靠坐在床上随意的翻看着手机上的新闻。

舒玥则将500ml的食用醋倒入电饭煲然后加入500ml的水,按下开关后就坐在椅子上想心事。

不一会儿,房间内弥漫着醋的味道,煜轩指着电饭煲问:“这是干什么?你吃醋还不够,连呼吸都要带醋味?”

舒玥敲了下他指着电饭煲的手说:“简单经济的空气消毒法,而且还可以增加空气中的湿度,有利于我脸上的烧伤。”

“哦?”煜轩持怀疑态度,不过转念一想面前这人可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医生,也就收起了自己的怀疑。

舒玥正准备上床,煜轩突然用诧异的声音叫道:“舒玥,你看。”

这次再见面时,不知道为什么他再也没开口叫她姐姐。

他将手机递到她面前,舒玥就在他手上看上面的新闻:

本市三日前在环山南发生的车祸事故,现场死亡的女性已经确认身份,舒玥、26岁,是江城医院一名外科医生……。

没有看完,舒玥呆滞的目光从手机上移开,慢慢地走到床边慢慢地缩紧身子躺下去。

我就这样被宣告死亡?

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我舒玥这个人了?

我没有了身份,那我是谁?

不能哭,伤口会很疼的

不能哭啊,舒玥

……

眼泪,终于还是顺着眼角经过鬓发流进耳朵,几天前她还拥有幸福美满的生活和婚姻,有疼爱自己的老公,有喜爱的工作,现在,也就只三天的时间,她就变得一无所有,甚至连一个身份都没有了。

三天时间,她只不过睡了一觉而已,醒来时世界已经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造成这一切的是什么?

舒玥已经迟钝了几天的思维此时突然活跃起来。

造成她失去一切的是那场车祸。

车祸后为什么她不回家?

是因为那个临死前拿走结婚戒指的女人拼尽最后一口气告诉她:有人要害她,她让她别回去,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别回哪儿去。

但家是一切事故发生时首先都要回去的地方啊。

所以车祸后她回过家,却没敢与嵘智相认,刚刚与死神擦肩而过,她害怕再一次被害。

舒玥理清事情的缘由,开始仔细的回忆那个叫瞿欢的女人在车上的一言一行。

“舒玥。”见她看了新闻后就目不转睛的瞪着天花板发呆,煜轩担心的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叫她。

“嗯?”

他却一时无语,他在她身边躺了下来轻轻地将手放在她搁置在小腹上的手,他掌心的温暖瞬间传递给了她,她刚才还惶惑的心没来由的有了依靠感。

第二十六章

“煜轩,你从来都没问过在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想知道吗?”舒玥反手握住他的手轻声问他。

他用手摩挲着她的手说:“我不想知道,只想为你分担。”

“嗯,那你帮我分析一下吧,我现在脑子很乱,想不明白一些细节。”

于是,她从三天前开车出门,准备到医院去请年假开始讲述,直到最后被他带回到这间房子,所有的细节都详尽如实的描述讲了出来。

讲完,她看着他,目光中是询问和等待。

这样起伏跌宕的情节确实是惊到了煜轩,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思想单纯的人,但这样像电影中演绎的那些故事情节就这样活生生的在自己熟识的人身上上演,他一时消化接受不了。

但在看见舒玥无助的目光时,他立即掩饰了自己的吃惊问:“你为什么那天突然要想休年假呢。”

舒玥认真的想了一下说:“嵘智提议的,我头天晚上在晚会上喝醉了,第二天睡到中午没按时起来上班,嵘智就提议我干脆休息几天。不过奇怪的是,我清楚的记得我在晚会上没有喝酒,因为我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甚至连饮料我都很少喝,但那天早上醒来,我真的有那种宿醉的感觉。”

“是你老公提议你休长假的?”煜轩又问。

“嗯,可能他觉得我太累了,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不过……”她仿佛想到了什么,但又不能确定,所以有点犹疑。

“不过什么?先说出来听听。”看出她的犹豫,煜轩鼓励她。

“我现在才感觉很奇怪,嵘智那天听说我需要亲自回医院请年假就坚持要他的司机送我去,不允许我自己开车去,但他们当时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参加,所以约定好司机先送他去开会,然后再回来送我到医院,但是我等到要到四点的时候,袁勇都还没有回来接我,我就自作主张自己开车出去了,然后就是后面发生的事。”

舒玥一口气说完,在讲述的过程中有些问题在心中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说这话的过程中,她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吃惊的和煜轩对视,用无法相信的口气问:“难道嵘智知道我有危险?”

看着煜轩缓慢地点头,舒玥捂住了嘴。

嵘智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知道谁要害她吗?

……

“头天的晚会,你再仔细回忆一下,给我说下细节。”煜轩突然打破沉默说。

对,晚会也很不寻常,那个男人,逼迫她喝下果汁的男人。

因为煜轩的提醒,她才想起已经被她忽略掉了的晚会异常。她开始详细的向煜轩讲述晚会上的遭遇。

“喝下那人给你递的果汁后,你就再没有任何印象了?”煜轩立即就找出了问题的关键。

舒玥仔细想想后点头:“对,我怎么离开晚会、怎么回到家都没记忆,接下来的记忆就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嵘智是我昨晚喝醉了,然后就建议我请假休息。”

“晚会上,你肯定被人下药了。”

“可是那种晚会不是普通人能出入的啊。”虽然在讲述的过程中,舒玥已经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缺少的晚会上那段记忆是很不正常的,但这话被煜轩清晰的说出来还是让她无法接受。

“你先生肯定知道你被人下了药,所以第二天一早就让你请假并坚持让司机陪你,说明他意识到你还有危险,但你自己没有等到司机来接你就开车出门,所以发生车祸。”

“这场车祸是你先生预见到,想避免的。”

“还有……”

“还有什么?”已经被真相完全震撼到的舒玥心惊肉跳的问,她很害怕从煜轩的嘴里再听见什么可怕的真相,她已经承受不起了。

“还有就是你偶遇的那个女人,极有可能是故意来环山找你,想提醒你有危险,我也说不清,一种感觉,特别是后来她刻意的将你的项链要了过去戴在自己身上,她应该是在明白自己无法活下去之后,做出这个讨要项链的决定,就是想让人误认为死去的她就是你舒玥。她想让那些害你的人不再继续追杀你。”

舒玥再一次被煜轩分析出来的可能性吓到了,瞿欢,不过是因为她救过她奶奶,她就以命相救?这么重的恩情,她现在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无以回报啊。

舒玥记得她临死前托付她照顾她的奶奶,可是,我到哪儿去找到她奶奶?而且以我现在的情况自身难保啊。

舒玥再一次被现实惊吓住了,这几天以来混沌的大脑此刻无比清醒,那些被她忽略的现实就这样一件件无比清晰的摆在她面前,逼迫她去面对。

未来,我该怎么办?

再以舒玥的身份出现,势必有人还会追杀她。

谋杀,这个以前从来没在她生活中出现的词语,现在就这样用一个鲜活生命的死亡作为代价,用这种带着血腥的现实呈现在她眼前。

她真的害怕了。

她无法抑制从心底散发出来的恐惧感,她开始全身抖个不停。

煜轩怜悯的看着她,心疼的紧紧搂抱着她,无法用言语给予安慰,便轻轻的抚拍着她说:“舒玥,哭出来呀。”

她摇摇头说:“痛。”不知道是指心太痛,还是泪水流下来脸上的伤会痛。

长久的沉默后,她说:“煜轩,谢谢你。”

“我说过,我不要你谢我,我要你快点好起来。”煜轩有点气恼,随后又说:“以后的事,现在别去想,等身体好了,我们再做打算,好吗?”声音已经柔下来。

舒玥点点头。

两个人就在满屋的醋香中,相拥着睡去。

听见身边煜轩平静的呼吸声,舒玥微微侧头,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打量着这个安卧于她身侧的小男人俊美的脸,熟睡的煜轩如扇的睫毛低垂,脸部线条柔美,脸上表情是婴儿般的纯真。

如果,将来,我还活着,煜轩,我将给予你最好的一切。

舒玥心中默念。

想及将来,她再次黯然。

她将何去何从?

谁能给我一个答案?

……

第二十七章

第二天清晨,煜轩去上学前,舒玥再次叮嘱他卖掉那只手表,然后买些菜和锅碗瓢盆回来。

“你要给我做饭吃?”煜轩杨着眉惊喜的问。

舒玥笑着点头,心想他终究是个还没长大的男孩,为他准备一顿饭菜就可以这样的开心。

煜轩临出门,舒玥走到他面前,为他理了理背包的带子,用央求的目光看着他,“煜轩,卖了表就有钱了,回学校好好学习,别再浪费自己的时间去打工,好吗?”

煜轩郑重点头,为了宽慰她的过于担忧就笑道:“不缺钱花,谁会没事虐待自己去打工?从今天开始,我一定好好学习。”

说完还举起了食指和中指。

她拉下他发誓的手指,轻打了一下他,“别在这儿贫了,快走吧,就要迟到了。”

煜轩笑答:“遵命。”拉开门离开。

舒玥无聊的自己查看了一下伤口,便又躺上床想心事。

中午煜轩回来,将一张银行卡递给她说:“那只表卖了六十五万,除了今天买东西花掉的,剩余的全部在卡里,卡是我的名字,密码是我的生日号码。如果我不表现得那么着急,应该还可以卖高点价格。”煜轩的语气有点懊恼。

“可以了,明天你先去取十五万出来,我们这段时间要用。”边说边将卡又放到他手里。

看煜轩点头,舒玥随口问:“要不要重新租间大点房子?一起睡,床又小,你要顾及碰到我的伤口就会睡得很浅,休息不好,我怕影响你学习。”

煜轩愣了一下后,马上摇头坚决否决,说了个不容她拒绝的理由:“你现在这个样子,少折腾为好。”

舒玥想了想也对,现在她这幅尊容别说搬家,就是出门也会吓倒不少人吧,而且还很容易造成伤口感染,点头没再坚持,在她低头去看袋子里面买回来的那些厨具时,没看见煜轩牵动嘴角扬起的笑意:换了大房间了,岂不是就不能正大光明的睡一个床了,才不要换呢!

然后,他又从背包中拿出一个还没打开的笔记本递给她,“你天天在房间里无聊,我给你买了笔记本电脑打发时间。”

她笑:“正想让你明天帮我买,你居然先想到了,谢谢了。”

看见她开心,煜轩像一个猜对家长心思做了一件正确事的孩子一样高兴起来。

“你帮我将该下载的应用下载了,我去做饭犒劳你。”说完拧着菜转身进厨房做饭去了。

很快房间内弥漫着饭菜的香味,煜轩坐在桌前上网,转过头,看着舒玥扎了马尾,系着围裙,纤细的身形在厨房进进出出的忙碌着,他心中泛起说不出的温柔,第一次在这简陋的出租屋中品出了家的味道。

原来家并非是记忆中的那栋豪宅,而是房间里有她的存在就是家。

当初这个大他几岁的女人,在不知道他的身份背景下,只是基于一个医生的责任就将信任交付于他,为他解除疾病带来的痛苦,还为他垫付医药费。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情,在一个陌生人身上感受到了人世间的真情。

原来属于他的生活,他厌倦了。

落难的她依然让他看见了她对他的信任,那种时候,她想到给他打电话。

他看不见她火烧后丑陋的容颜,他清澈的目光穿过她外面的皮相直接看见了她依旧美丽的心,虽然那颗心现在已经千疮百孔,却让他更想靠上去给它自己所有的温暖。

“收拾下桌子,吃饭了。”是她好听的声音在催促。对,一场爆炸改变了她所有的外貌,唯独改变不了她轻柔悦耳的声音。

所以,在那个夜晚,她开口在电话中的那声“喂”,他立即听出了是她。

煜轩回头一笑:“好。”内心很希望她就这样的病着,他和她就可以一直这样平凡的过下去。

小小的书桌上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两人坐下来吃饭,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得香,舒玥伸手将他嘴边沾的一颗饭粒用纸巾擦掉说:“慢点吃,以后我天天给你做饭。”

他笑出孩子般开心的模样点头说:“好。”顺手又挟了菜放在她碗中,“你多吃点,你生病需要增加营养。”

“老实交代今天有没有认真去上课?”

她转换话题太快,他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回答,她继续,“我最近情况稳定,不需要你再操心,你别再逃课了,拉下的课自己想办法补上,嗯?”她循循教导,犹如长姐般的关切。

“知道了。”他乖乖的答应。

“每天想吃什么,你就买菜回来,我给你做。”顿了一下,舒玥继续说:“明天抽时间帮我买点衣服回来,不用太贵,只有穿着舒服就行,我不能老穿你的衬衣T恤。”

“我不介意。”他边吃饭边坏笑着说。

“我介意。”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伸手用筷子在他头上轻轻敲了下来增加她的抗议。

“好,明天就去给你买。”他毫不介意她的敲打,反倒表现出一副很享受的模样。

舒玥轻叹一声:“长不大的孩子”继续吃饭。

吃完饭,她洗净碗筷,收拾好厨房便先洗漱后靠在床上用煜轩的手机浏览新闻。

智玥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邬嵘智因为太太车祸离世,最近因伤心过度引发……。

据可靠消息称智玥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邬嵘智先生因太太突然离世而精神抑郁,已经多日不处理智玥集团事物……。

近日智玥集团董事长兼总经理邬嵘智因太太……。

……

网上铺天盖地的新闻,除了占据头条的智玥集团老总邬嵘智因爱妻车祸离世后的各种消息,剩下占据大半网页的就是关于邬太太车祸死亡原因的各种猜测,虽然警方已经宣布那场车祸为车子不明原因的故障引发的意外,但似乎这样的解释完全不能满足群众们的好奇心。

隔着手机,舒玥也感受到嵘智的痛苦,她的心就那样在这一隅小屋内的简易床上抽抽的痛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坐在桌前用笔记本上网的煜轩敏感到她情绪的变化,探头过来,扫了眼她手中的手机说:“担心,就去看看吧。”

她点头:“等我伤好了,就去。”

为了这一句话,她足足等了两个多月。

当所有的伤口完全结痂脱落,舒玥那张已经消肿的脸依然恐怖,面部除了红红的疤痕组织,已经找不到一寸原来白皙的皮肤,脸被疤痕全部揪着变了形,原来明亮圆润的大眼睛被疤痕扯成了名副其实的三角眼。当她在镜子里面看见现在的自己,想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素不相识的瞿欢用死作代价换了她生的权利,又经历了那么多痛苦和煎熬好不容易活了下来,哪儿敢轻言死去?

活下去,一切才皆有可能。

这天晚上准备回环山,舒玥戴上口罩,穿了一件长毛衣,戴上毛衣上的帽子准备出门。煜轩给她买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有帽子的。

煜轩拉住她,目光清明的看着她,固执的要陪她一起,他说他不知道她会看见什么情景,他害怕她一个人会失控。

舒玥点点头,轻轻地牵住他的手。这种时刻,她是没有底气的那个人。

走出门,煜轩依旧搂着她的肩,细心的为她遮挡路人的目光,他一直都懂她。

走出屋间,走到楼下,舒玥仰头看天空,没有任何的星辉,除了大片大片的灰暗外,什么都没有,像极了她现在无波无折的心,老旧的街道上那昏黄的路灯发出微弱的光线,再没有其他明亮的光源可见,无端的给人一种凄凄惨惨戚戚的感觉。

煜轩低头用下颌蹭了蹭她头顶的帽子,揽着她的手稍加了一点力,似乎想用这样的方式给她增加一点点信心。

出租车停在家门口,舒玥下了车紧紧地攥着煜轩的手,用力太猛,以至于煜轩都听见手指关节发出轻响,忍着痛,他没有说话,即使看不见她口罩下的脸部表情,他也知道她此刻很紧张。

煜轩用另外一只手盖过来,轻轻的拍了拍她紧攥着的手。

但是,大门紧闭,他们进不去。

舒玥站在大门外的树影下静静地看着门内那栋房子,那儿曾经是她每天生活的家啊,盛载着她三年婚姻生活全部的喜怒哀乐,可现在她只能站在外面看着它,连进去的机会都没有。

煜轩不发一言安静的陪着她。

良久,她黯然转身准备离开,大门却在她身后“啪”的一声打开。

舒玥听见这开门声,像是遭雷击般呆立不动,微微侧身回头,就看见嵘智熟悉的身影走出大门。她激动得无声地哭起来,嘴唇抖动想要发声喊他。

旁边的煜轩用牵她的那只手使劲握了握她,她才从重逢的巨大惊喜中镇定下来,这才看清楚嵘智身边还有一个衣饰华丽妖冶的女人。

这女人是谁?值得他亲自送到大门外。

舒玥了解嵘智,不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物,他一般不会起身相送,更不可能送至大门口,这在以前从来没有发生过。

嵘智心事重重,低头沉思并没太在意身边的女人,到了大门后便转身要回去。

“嵘智。”女人叫他,声音嗲得人一阵酥麻。

听见叫声,他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

女人又欺身上前,挽了他的手臂嗲声说:“嵘智,你别这样对我嘛,我的心很痛很痛的。”说完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嵘智没有回应也没有避让,就那样站着任由女人将他越搂越紧,吻得越来越深。

“嵘智”

身后似有似无的呼唤,他却蓦的推开缠在身上的女人,四顾寻找张望。

跑出大门,他看见大门对面的树影下站着一个人,怔怔地看着他。

太暗,他看不清她的模样,他一步一步走近她,相隔一米时,一个清朗俊美的年轻男人走过来拉住树影下的人温柔地说:“亲爱的,休息好了吗?我们可以走了,散个步,你都会觉得累。”

女人帽子下模糊的面孔让嵘智迟疑,就在这犹豫的片刻,女人就被男人牵着走掉了。

嵘智呆立在原地,刚才他分明听见了舒玥喊他的声音。

是因为思念而来的幻觉吗?

如果是,那他宁愿陷入这幻境中不出来,好过每日这蚀骨的思念。

自从那日警察通知他:DNA检测结果出来确定死者是舒玥时,他的世界崩塌了,他抓住的最后一线希望破灭。

他很后悔当日应该让袁勇先陪着舒玥去医院请假,与舒玥相比,那块地的合同算得了什么?

没有了舒玥,他挣的每一分钱都毫无意义。

有时候他恨不能拿把刀杀死自己,在经过了头天晚上宴会上迷情剂的事后,在明知道她有危险的时候,还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

所以,她就以这种方式彻底的走出了他的生活,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

这是上天对他的惩罚吗?

身后的女人看着他失魂落魄的四顾张望,摇弋着柔软的身姿走到他身前再次攀上他娇滴滴的叫了一声:“嵘智。”语气中暗含责怪,企图将他的视线拉回到自己身上。

被打断了思维的嵘智,瞳孔骤然收缩,语气中陡然裹挟着冰一样的寒冷说:“你可以走了。”转身回家。

今晚的嵘智鬼使神差的起身相送,却早已对这个不懂拿捏分寸的女人不耐,要不是看在她眉眼中那两分与舒玥的相似,他早就不会还像现在这样对她那么客气。

“嵘智!”身后是女人气急败坏的叫声:“我跟了你五年,你就这样对待我?”

这句话如晴天霹雳炸在已经转身离开却没走多远的舒玥耳边。

五年?她跟了他五年,什么意思?

跟着他工作五年?从女人刚才对嵘智那些亲密举动,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就是……

他们结婚前,嵘智和那女人就在一起?

舒玥被脑中这突如其来冒出的想法惊到了。可能吗?那么那么爱她的嵘智会在和她结婚前就和其他女人……并保持到现在?

第二十九章

搂着她的煜轩感觉到她停滞的脚步,微微屈身在她耳边说:“别胡思乱想,或许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她无声点头。

即使如她所想,那又怎么样呢?

对她而言,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了。

现在她和嵘智的距离,就是刚才彼此间相距的那一米,却在一个转身之间,注定会错过余生。

拥有与失去就这样在一场预谋的车祸中写成了结局。

泪就这样无声的流了下来,被她脸上捂着的口罩温柔的吸掉。

她一路沉默,任由煜轩带着她回到那简陋的出租屋。

不顾还在后面付车费给司机的煜轩,舒玥一个人几乎是小跑着进了房间,然后直接走到那架简易的镜子前,掀开帽子、摘下口罩仔细的注视着镜中自己那张丑陋得让任何人都不忍直视的脸,冷漠而又专注的端详着它。

落在她后面走进房间的煜轩注意到她的异常,正担忧的准备上前转移她的眼光时,却见她突然如绝望中的困兽般发出一声尖利的“啊——”,那声音中蕴含的巨大痛苦穿透他的耳膜直击他心脏。

在煜轩还没来及做出任何反应时,就看见舒玥发疯了一样,一下一下疯狂的击打那面镜子,单薄的镜面只两下就脆裂开了,碎片呼啦啦散落地上,倒映出无数个她那丑陋而又破碎的脸。

舒玥已经完全失去理智,她像疯子一样用脚踢着那些镜片歇斯底里的哭吼:“不要照我,我说过了叫你们不准照我……。”

突然她迅速的拿起一片尖利的镜片毫不犹豫的向自己的脸上划去。

煜轩叫了声:“舒玥”飞快的上前拉开那只在毫厘间就要划伤脸的镜片,舒玥疯狂的挣扎着、踢打着他,虽然她的力气比他小很多,但她因疯狂而毫无顾忌,而他却害怕伤到她不敢太过用力,争夺间,眼看着收手不及,那镜片就在一晃眼的功夫深深的扎进煜轩的手腕,还被狂乱的舒玥一用力给拔了出来。

鲜红的血顺着拔出的镜片立即流淌出来,那血色刺激了舒玥狂躁的心,瞬间安静,她呆愣片刻,扔了手中镜片,扑向煜轩受伤的手腕,迷蒙着泪眼查看他的伤口,刚刚被吓得收住的眼泪就又流了下来,一滴一滴砸在煜轩受伤的手上,温热而湿润。

煜轩用另外一只手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抬手为她擦拭脸上的泪水,见收效甚微,那眼泪还是气势汹汹的没有停歇的迹象,煜轩低下头就那样将如花瓣般的唇覆盖了上来,吸-吮她脸上的泪水。

只一秒,舒玥大力的推开煜轩,双手挡在自己脸前,泪眼朦胧的盯着他近在咫尺的唇。

那样美好性感的薄唇吻在这张丑陋的脸上,她自己想想就觉得恶心。

她没说,煜轩却懂,柔美的脸上是认真的表情看着她,“我不在乎。”

“可是我在乎。”她垂下眼帘恨恨的回答。

“我不觉得你丑。”

“我觉得很丑。”

“舒玥。”带着心疼,他喊她。

情绪稍微收敛后,她还有着医生的本能,她拿出药箱低垂着头开始给他包扎伤口,好在,因为她的伤,他一直都将所有外伤需用的医用品配备齐全。

包扎好他的伤口后,她转身走到书桌前背对他坐下,不再说一句话。

煜轩叹口气,走到她身边的床头坐下,拉过她的手,小心的用镊子一点一点的清理她手上的玻璃碎渣,然后用消毒液消毒再用敷贴将比较大的伤口贴好。

他温柔仔细的动作似乎很好的抚慰了她的心绪,耳边听见她原本粗重的呼吸声渐渐倾于平静,但她依然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捂着脸沉默。

处理好她手上的伤,他收拾了一地的碎片后,走过去坐到床头,妩媚的丹凤眼看了一眼双手撑在桌上捂着自己脸的舒玥轻声说:“我给你唱歌,好吗?”

她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保持着双手捂脸的姿势。

煜轩拿起角落处那把吉他,修长的手指节轻轻地一拨弄,一串悦耳的音节跳跃出来,他调试了一下琴弦,自顾唱了起来:

徘徊着的在路上的

你要走吗

易碎的骄傲着

那也曾是我的模样

沸腾着的不安着的

你要去哪儿

谜一样的沉默着的

故事你真的在听吗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

也穿过人山人海

我曾经拥有着的一切

转眼都飘散如烟

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

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当你仍然在幻想

你的明天

它会好还是更烂

对我而言都是另一天

我曾经毁了我的一切

只想永远的离开

我曾经堕入无边黑暗

想挣扎无法自拔

我曾经也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

绝望着也渴望着

也哭也笑也平凡着

……

和煜轩在同在一个屋檐下一起生活也差不多三个月了,舒玥从来不知道煜轩唱歌会这么好听,低醇的嗓音将这首歌忧伤的过去和对未来的渴盼都表达得淋漓尽致。

她早已停止了哭泣,那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放了下来,侧头专注的看着煜轩,全神贯注的倾听。

当煜轩唱完后,余音绕梁,两个人都还沉浸其中,静默相望。

很久很久后,舒玥转过身,与煜轩膝盖相抵,她伸出双手握住煜轩随意搁置在右腿上的手,俯身上前将唇重重的落在他温暖的手背上轻轻道:“煜轩,谢谢你。”

在人生跌入谷底,陷入绝望的时候,他的相伴是唯一给她温暖和依赖的所在,亦是给予她勇气活下去的唯一源泉。

听见她的道谢,煜轩生气的扳正她的身体,用细白的两指捏住她的下巴,如画的双眸里寒意升腾,舒玥条件反射的用双手遮挡住自己的那张脸,他大力的拉下她的手,盯视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我再说一次,我不要你的感谢,我只要你快点好起来,包括你这儿快点好起来!”

手指之处是舒玥的心。

她难看的三角眼有如烟的东西弥漫,她点点头轻轻地答:“好。”

煜轩认真的看她说:“我相信你能做到,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起面对。”

她缓缓地倾身上前,趴俯在他腿上,他便一下一下轻柔的顺着她的发丝。

夜凉如水,静谧无语。

第三十章

次日清晨,煜轩醒来还没睁开眼便习惯性的伸手去摸身边的人,长臂一捞,却是空空如也的大片空白,他嘴角上扬抿出一缕笑,他知道舒玥正在为他准备早餐。

但房间内安静异常,除了窗外传来楼下嘈杂的声音外,他没听见她在厨房内忙碌时的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舒玥。”他以为她在卫生间或者其他他看不见的地方,声音带着有刚睡醒的浓浓鼻音夹杂点撒娇的味道。

安静的房间没有人回答。

煜轩起身穿好衣服,心中有莫名的慌乱。

因为脸上的恐怖疤痕,舒玥几乎没在白天出过门,即使已经完全天黑的晚上,她也只在那天回环山家时出过一次门。

而现在、此刻、一天的清晨,她却不在房内,叫他如何不心慌?

煜轩心存侥幸想要去寻找,目光扫过书桌看见桌面上搁置的笔下摊开的那张纸就知道一切都已经结束。

煜轩:

别担心我,一个女人用她的生命为代价交换下来我活着的权利,我不敢轻言放弃的。我只是想换一种活法,谢谢你,煜轩。

舒玥字

季煜轩缓缓地坐在桌前,反复的看着那纸上简单的两句话,心疼如刀搅。

这个叫舒玥的女人,在他当日病发,痛得冷汗淋漓时拉着她的手用发抖的声音叫“姐姐”时,迎上她冷静中带着怜惜的目光,他便喜欢上了。

二十岁的他,带着满身伤痕刚刚从那污秽泥泞的家中抽身逃离出来,一个转身恰恰好就遇见了舒玥,她眉目间轻浅自然漾开来的温柔善良,就那样简简单单地拨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喜欢她什么呢?或许就只是喜欢她的日常。

喜欢她如泉水流淌的悦耳声音;

喜欢她独自坐在校园内和树叶交心;

喜欢她和流浪狗谈话,以及她伸手抚摸小狗时,脸上那温柔和煦的笑意;

喜欢她给他换药时绷着脸对他说:“这儿是医院,我是医生”;

喜欢她被他逼视时心慌得故作无所事事的模样;

喜欢她在车祸后打电话时那一声信任的“喂”;

喜欢她即使丑陋如猪的外表下包裹着的那颗水晶般纯真的心;

喜欢她一切的一切……。

所以才会在她整个世界坍塌时,他才会那样着急的想为她撑起一片天空,只想她能在这片天空下依然淡定从容的继续生活。

可是,她就这样在他什么都还没来及做的时候,就轻飘飘的从他的世界彻底消失了。

&&&&&

二年后,江城机场,一个娇小玲珑的女人,眉不画而黛,双眸黑亮如矅石,白皙的皮肤在冬日微温的阳光照射下呈现出半透明的瓷感,微卷的栗褐色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上,随风而动。

虽然只有一米五八的身高,却一点不影响她一双腿笔直修长的线条,随意而冷漠的顾盼间,在她不自知中飘逸成路人眼中的一副画,只是这画中美人从身边走过时,每一个经过的人都感觉到在这暖意洋洋的机场大厅不该有的冷意。

她走出大厅,机场外停着一溜等着接人的车子,其中一辆红色宝马车前靠着一个妖冶美艳的女人,身上一件薄薄的紧身打底长裙,将那身形包裹得一览无余,该凹的地方凹,该翘的地方翘,外面一件黑色的皮草随意的披挂在紧身裙外,脸上精致的妆容配上张扬的大波浪卷发,将妖媚飞扬的美丽肆无忌惮的展现出来。

美艳女人看见那个清冷的女人从大厅门走出来,立即迎了上去迟疑地问:“舒亦璇?”

清冷女人点点头,伸出手说:“菁,好久不见。”

美艳女人可不管这么多,握住舒亦璇的手用力一带就将她拉入自己怀中,高兴得哭出了声:“亦璇,等你那么久,你终于回来了。”

亦璇脸上除了唇边一闪而过的笑之外,依然是波澜不惊的平静,用手轻轻拍了下将自己搂入怀中又哭又闹的女人,“菁,上车再说。”

欧阳菁方才将亦璇松开,一手接过她的行李箱一手仍然牵了她的手,绕到车子后备箱放好行李,又将她塞进副驾座为她扣上安全带,自己才走到另外一侧坐进来,启动车子驶离机场。

两人有太多话想说,却都不知道从何说起,沉默一会儿后说:

“你还好吗?”

说出来后,两人发现同时都问候了对方这句话,欧阳菁大笑,还伸出手,用一根手指缠绕了亦璇左侧脸边垂下来的发丝轻轻一扯,亦璇抬手打掉欧阳菁的手,脸上灿如繁星的笑颜一扫之前的清冷。

也,只有在欧阳菁面前,她才会有这样从心底里绽开的笑吧。

“生意怎么样?”她问。

“很好,很火爆,也亏得你当初的主意想得好,现在就等你这大老板回来决定要不要再扩大经营。”欧阳菁说到爆好的生意就眉飞色舞。

“我暂时没有这个考虑,我休息一段时间后再做些其他考察。”亦璇揉揉眉心,坐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实在让她有点疲累。

“我先送你去休息,按你的要求给你租了一间带花园的独栋小别墅,接到你要回来的电话,我都让人将房间收拾好了,你拧包进去住就可以了。”

“谢谢,我让你帮忙找的人呢?”

欧阳菁迟疑一下轻声回答:“还没找到呢,学校的消息是他好久都没去上课了,问遍所有认识他的同学,没人知道他的联系方式。”

“为什么?他会去哪儿呢?”亦璇自问。

欧阳菁正想辩解,回头发现亦璇只是在自言自语也就闭了嘴。

“亦璇,你为什么一回来就要找他呀,据我所知,他与你非亲非故。”

“非亲非故?这世上谁还和我沾亲带故?如果一定说有的话,那他是唯一的那一个。”亦璇依然是自言自语。

因为知道亦璇曾经的伤和痛,欧阳菁看着已经陷入沉思中的亦璇赶紧转移话题:“那我是什么?我算你什么啊?”

欧阳菁佯装出来的生气果然让亦璇收回了沉思,笑着说:“你是我无坚不摧的姐妹、闺蜜,一生一世的密友。”

第三十一章

欧阳菁如愿看见亦璇抛开了正在想念的人,就放心的笑了起来,“这还差不多。”只是她也没料到无意中还知道了自己在亦璇心中占据了这么重要的地位,心中免不了泛起得意加感动。

当初在云南有名的洱海边,亦璇救下轻生的她时说:“你的生命只属于你自己,没有人有权利去剥夺它,请你也不要为任何人而舍弃它,可以吗?”

看着当时晃在自己眼前的舒亦璇,哦,不,那时候还叫舒玥的那张丑到极致的脸,欧阳菁突然就真的悟及生命的真谛、活着的意义。

才恍然发觉自己为了一个已经移情别恋的男人而轻贱自己和自己的生命是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情啊。

即使自己今天真的跳进洱海失去生命,那个男人也不会有一丝的愧疚,他会继续滋润的活着,或许他甚至不会记住她的名字。

顿悟后的欧阳菁感激地看着舒玥那张丑陋的脸,两个孤苦无依的女人就这样抱在一起,用两人身上残留的微温极力的想去温暖对方。

一年多前,在亦璇的劝说下欧阳菁舍弃继续陪伴她做手术的心思,遵照亦璇的意思回到江城开酒吧,一边经营酒吧生意一边耐心的等待亦璇的归期。

两个人都一起期待着舒玥的重生。

凤凰终究会涅槃,不是吗?

“菁,我让你帮忙打听的瞿欢的家庭情况呢?”

“瞿欢原来在泽宇物流公司会计部上班,二十六岁,未婚,性格温和,平时与同事关系很好,父母早逝,和年迈的奶奶相依为命,不过……”欧阳菁说到这儿停住了话,偏头看了一眼坐在身边副驾座上的人。

“怎么了?”

“她是你的朋友吗?”

“嗯。”亦璇点头,不仅仅是简单的朋友啊,是用生命救下我的挚友。

“那你得有点心理准备。”欧阳菁说得小心翼翼,刚见面,亦璇交代她办的两件事,一件没结果,另一件有结果的更糟,她心里有点愧疚。

亦璇已经明白欧阳菁突然小心翼翼的原由,但她不能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你让我打听的瞿欢在两年前就失踪了,没人联系上她。”欧阳菁带着歉意小声说,好像瞿欢的失踪是她犯下的错误。

亦璇黯然,她怎会不知道呢?

良久,她换了一个话题。

“我需要一个助理,但最好是有点身手的人。”

欧阳菁心中虽然惊讶她听见瞿欢失踪消息表现出来的平静,但也高兴她能这样,经过大风大浪的人都能看淡生死。

接过她的话说:“我知道到哪儿去找你说的这种助理,等你休息好了,我带你去,既然是私人助理,至少要你看着顺眼。”

亦璇点头说:“这事不急,我先找到他再说。”

欧阳菁陪亦璇住院期间,从她含糊的言词中隐约猜到一点发生在亦璇身上的事,所以现在看见她不着急找助理时就有点着急:“找人,我这边会加派人手,但你那个助理的事越早越好。”

两人都明白她的助理其实更像是保镖的身份,只是现在容颜已改的亦璇觉得相比两年前,自己应该没什么危险吧,不过是防范于未然而已。

现在在这世上她是孑然一身的一个陌生人,她实在想不出任何追杀她的理由。

但,阴影还在,一个保镖,不过是聊胜于无的精神安慰吧。

欧阳菁将她送到环山区一栋小别墅,这是当初她选定的地方。

既然回来了,就必将会面对曾经不堪的过往,她要查清的事情,势必绕不过嵘智,那就干脆找个利于接触他便于观察他的地方住下来。

勇敢面对总是好过胆怯逃避。

亦璇精致漂亮的五官荡出一丝冷冽的笑。

欧阳菁将行李放好,看见满脸疲倦的亦璇就打消了想要陪她夜话的想法,搂搂她娇小的身子,轻声说了句:“好好休息。”一个潇洒的转身消失掉了。

亦璇看了一眼转瞬间就只剩自己的偌大房间,自失的笑了一下。

洗完澡的亦璇,一个人一处一处将所有的门窗锁死后再检查,曾经亲身经历以为只有在电影里才能看见的谋杀发生在自己身上,再不敢对个人安全马虎。

虽然只是一栋两层的别墅,此时亦璇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房内,害怕和恐惧还是从心底冒了出来。当初是考虑到季煜轩的啊。

回来,就是要将最好的给他。

这个曾经在她人生绝望无助时给她温暖和希望的小男人,她是打定主意绝不辜负当初他拉着她的手叫的那声:“姐姐。”

锁死卧室的门窗,拉上厚厚的窗帘,亦璇将自己陷在松软的床上,回忆着和煜轩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在迷迷糊糊中睡去。

睡梦中她对他说:“煜轩,当日我哭泣时,你毫不犹豫的那一吻是我活下去的勇气,你知道吗?”

在梦中她又一次听见煜轩在为她唱着那首《平凡之路》……

一夜杂乱无序的梦,每一个梦境都与煜轩有关。

亦璇是被门禁的尖锐电话铃响声吵醒的,她看了眼门禁监控里面欧阳菁焦急的面孔摇了摇还有点晕乎乎的头,伸手按下开门的按钮,便又回头倒在床上继续睡。

刚倒下,门禁铃声又尖锐的响起来,她恼怒的又起身去看门禁监控,里面早就传来欧阳菁无可奈何的声音:“小姐,你家两道门呢。”

还有点迷糊的亦璇听见她委屈的声音不禁莞尔,再次按下开门按钮并顺手打开卧室门锁,再回到床上时已经彻底清醒,就偎在床上等欧阳菁上楼来。

欧阳菁进门还没来及说话,亦璇就嗡着声音说:“所有的门钥匙,你都留一套,天天搅我美梦。”

停顿片刻认真的解释了一句:“这儿可不是我的家。”

欧阳菁在听见第一句话时正感觉心中有暖意流过,这样的信任对亦璇来说是很困难的,她却给了她,所以当听见她的第二句话时,欧阳菁的大脑有点当机,好半天才“哦”了一声。

她当然明白她所指的“家”。

第三十二章

想迅速摆脱一个家字给亦璇带来的情绪波动,欧阳菁立即笑着大咧咧的说:“小姐,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电话又不开机,准备吓死我,是不是?”

“手机号码就你一个人知道,没人找我,不用开机。”还在晕神的亦璇回答。

“我不是人吗?我不找你吗?让我担心大半天,居然说这没心没肺的话。”欧阳菁一巴掌就敲在亦璇头上,敲得她本来就还晕晃的身子又倒在床上。

“你还睡?”欧阳菁边说边走到窗前将那厚重的窗帘“哗啦”一下打开,阳光倾泻进来,暗黑的房间内一下光明起来,床上的亦璇扯过被子捂住头遮挡那些刺目的光线。

“几点了?”她在被子里面闷声问。

“下午一点四十五分。”欧阳菁走到床边正准备拉开她捂着头的被子,手还没触到被子,被子下面的人自己掀开被子“呼啦”一下坐了起来:“都下午了?”

“你说呢?”欧阳菁有点哭笑不得的问,“如果是早上,犯得着我杀上门来逮你吗?”。

“你吃饭没有?”她这跳跃性思维让欧阳菁始终有点跟不上节奏,但还是摇头:“在等你。”

“十分钟后我们出去吃午饭。”清醒过来的亦璇已经恢复她清冷的性格,简短的对欧阳菁说。

简单的洗漱完毕,除了基本的护肤程序再也不用为了某些应酬而费时化妆,现在的亦璇可以随心而活。

出了环山路后,两人就近选了一家中餐馆,亦璇胃口大开,吃得高兴。吃完饭,欧阳菁问:“你今天的安排是什么?”

“我要到江大分校去找找他。”亦璇揉了揉眉心说。

“我们真的去找过很多次了。”

“那又怎么样呢?找人本来就是碰运气的事,或许老天看我可怜,就让我今天找到他呢。”亦璇语气中明显的有不悦。

两人沉默,亦璇叹口气对欧阳菁说:“对不起。”

是啊,欧阳菁怎会知道季煜轩对她的重要性,在她对欧阳菁讲述的故事中,煜轩是被她藏在心底,没有宣之于口的隐瞒。

没人知道,他已经是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少了这部分的存在,她的心会疼、会思念、会终无安宁。

季煜轩是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她必须找到他。

欧阳菁拍了拍她搁在桌上的手表示她并没有生气,说:“那今晚你来醉生梦逝吗?”

醉生梦逝就是当初亦璇出钱让欧阳菁回江城开的那家酒吧,亦璇给了欧阳菁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一直由她打理。

“找到煜轩了再说吧。”亦璇口气中透出疲惫,没找到煜轩之前,她无心做任何事。

“车钥匙给我。”她向欧阳菁伸出手。

欧阳菁将车钥匙递给她说:“不要我陪你去吗?”

“不用了。”

“你什么时候去买车?”

“过几天,找到助理了去买。”她的想法是车子要助理开起顺手,要能关键时刻飙出速度、能经受住碰撞。几乎是下意识的,连买车,她都会考虑到逃命的时刻,车子所需要具备的性能。

“你完了之后给我电话,助理的事,还得晚上去找。”欧阳菁对她说。

亦璇杨了杨眉,点点头并没有多问。

独自开着车,打开车上音乐,不期然的就听见了煜轩在她悄然离去的那晚为她唱的那首歌:徘徊着的在路上的、你要走吗?易碎的骄傲着的、那也曾是我的模样……。

车厢内回荡着那早已烂熟于心的歌词,她似乎又看见那晚那个漂亮柔美得像女人的小男人,为她深情演唱时迷惘而又坚定的表情,那魅惑的眼中有闪亮如星辰般的光芒流动,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花瓣样诱人的嘴唇轻启,就那样一字一句为她而歌唱。

眼内有温热的东西漫上来,亦璇用手轻轻擦掉,很久了,没有这样伤感脆弱过,唯独每一次想到煜轩才会让她坚硬的心感到柔软。

开车到江城大学分校前,她将车停在路边,就这样坐在车上,单曲循环着听煜轩曾经为她唱的那首歌,侧头看着车窗外那大楼上明灭闪烁的“急诊”二字。

这里是她曾经工作多年的医院,心中那份难以割舍的感情,无人倾诉、无法宣泄。

她终究没忍住,还是开了车门走进了门诊大楼。

门诊大楼内的电视广告墙上还播放着她的信息:舒玥,外一科医生,对普外方面的疾病……。

她呆呆的看着那广告墙上她过去的照片,彼时的她笑得那样单纯幸福,那时的她坚信人生就会这样一直美好的走下去呀。

可是,不过一个平常的下午就改写了她脆弱的人生轨迹。

世间,哪儿有什么永远的幸福美满。

在眼中泪水还没流出时,亦璇便已经低头离开了医院门诊大楼。

既然已经迫不得已抛弃的那个身份,那就遗忘了吧,留存于心,不过是徒增伤悲。

走进医院旁边江城科技大学分院,正是下课时间,校园内三三两两的到处都是学生,欢歌笑语中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年轻,真好啊,连空气中都流动着纯真。

煜轩本该是他们中的一员啊,他或许本该比他们更无忧无虑,是什么原因迫使他离开校园独自到外面去流浪?

走到酒店管理专业的教室内,随便拉个人都认识季煜轩这个人,却都不知道他人在哪儿,好像整个学期都没人见过他。

亦璇打消了去找老师的想法,大学的老师做不到事无巨细的关心。

走出校门,她开车绕到江大背后,找到当初和煜轩共同生活了近三个月的那间出租屋,敲门,无人应。亦璇辗转找到房东,白发苍苍的房东慈眉善目,对那个温和俊美又有礼貌的租客记忆很深刻,她唠唠叨叨的讲述,从她零碎的话语中,亦璇拼凑出煜轩离开的原因。

他在这间房中等了她大半年。

然后,他退掉房子告诉房东说:“他不想再在这儿守株待兔的等待,他要出去找那个叫舒玥的女人。”

……

强压着情绪,亦璇礼貌的和房东道别后,走进车上,失声痛哭。

煜轩,姐姐回来了。

可是,你在哪儿啊?

第三十三章

晚上,欧阳菁拉着情绪低落的亦璇去招聘保镖型助理。

她载着她开车停在一个地下停车场内,领着亦璇七弯八拐的走到位于地下的房间,一进房间,里面震耳欲聋的噪音让亦璇的耳朵有瞬间的失聪感,什么都听不见,只看见人们正在歇斯底里的呐喊,每一个人都激动得失控,对着人群中间激奋地挥舞手臂,红着双眼叫嚣:“打、打、打死他!”

拥挤的人体让亦璇有不适感,她一直讨厌与他人肢体的接触。

欧阳菁拉着她挤进人群里面,她才看清楚原来这儿是个地下拳击场,黑市的那种,是那种需要签订一切后果自负契约的拳击比赛。

难怪欧阳菁说要在晚上才能招到人。

这种非法运动确实只能在晚上进行。

这里的拳击手也确实符合她要找的助理标准。

观看了很久,在欧阳菁叽叽喳喳的指点中,亦璇一直都摇着头,她没挑选出符合她标准的人。

欧阳菁并不清楚亦璇的标准是什么,但看她不满意就说:“要不明天再来碰碰运气?这儿的拳手随时都在更换,有人离开,又有新人加入。”

亦璇点头,和欧阳菁转身离开。

走到地上,欧阳菁问亦璇:“要不到酒吧去坐坐?”

“已经十点多了,你送我回去吧,我想休息了。”

“你还真是放心啊,自己投资的酒吧,回来都不知道去看看。”

“有你在,还要我去看什么?”亦璇认真的问,末了又加一句:“这么久了,你还不是一个人将它经营得很赚钱?”

欧阳菁不死心的劝:“来看看吧,好筹划着扩大经营,要不就干脆再开一家?”

“我无所谓,再开一家,还是你负责,反正是从酒吧盈利中抽资金投资。”亦璇淡淡的回答,“只要你觉得有这个精力,为什么不可以?”

欧阳菁有点气馁,她最初设想的是再开一家就由亦璇负责管理,看亦璇的意思,完全没有要管酒吧的事,以她的能力能将现在这家管理好都需要尽全力了,再来一家,估计自己熬个几个月就成老太婆了。

在赚钱与容颜早逝之间,她宁愿选择后者。

似乎早就猜透了她的心思,亦璇笑,“管理酒吧不一定事事亲力亲为,如果你实在想开第二家,那丛现在开始你就需要培养得力的助手了。”

见欧阳菁一脸的懵,她也不再解释,继续说道:“你想好在哪儿开第二家?”

“迎宾大道那边,你觉得怎么样?”欧阳菁应声回答,看来她琢磨这事有一段时间了。

亦璇无声的笑了起来,微微摇头,“这事你别管了,我会放在心上的。”

欧阳菁无奈地摇头,她知道自己在投资方面远不及亦璇有眼光和魄力,所以也不追问,径自开车送她回环山别墅,说了句:“自己注意安全。”然后就离开了,她还得到醉生梦逝去守着呢。

一晃眼,亦璇回来都十多天了,煜轩还是毫无音讯,连招助理的事也没着落,性子急躁的欧阳菁不禁开始烦躁起来,每次回到酒吧就想找人挑茬,弄得手下一帮人个个见了她就像见了猫的耗子,凝神屏气,期望借此屏蔽自己的存在。

而亦璇依然不急不躁,她的生活作息极有规律,每天欧阳菁还在蒙头大睡的时候,亦璇已经自己打车到她家车库开走她的车,到处去查找煜轩的消息,中午到饭点就给欧阳菁打电话,通常她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已经将车停在欧阳菁楼下等她,等她收拾好自己下楼,两个女人就会一起享受一段惬意的午餐时间。

吃完饭后是亦璇雷打不动的午休,而刚睡醒的欧阳菁有时候会开车去酒吧清点酒水、食品,列好清单准备备货。

有时候没事干的欧阳菁干脆就会在亦璇楼下客厅自己打发时间,等亦璇午休后她陪着她继续去找煜轩。

每天晚上两人都会出现在那个地下车库的地下拳击比赛场。

为亦璇招助理的事,对欧阳菁来说是比找煜轩还重要的大事。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比亦璇的安全更重要了,虽然亦璇在给她讲述的故事中含含糊糊的透露了大概,但从亦璇当初那张丑陋到需要大面积整容的脸,她也能想象发生的事故有多严重。

这天晚上和亦璇又毫无收获的正准备从拳击场撤退,转身离开时,突然刚刚走上拳击台的一个身影吸引了亦璇的目光。

感觉到她视线的停留,欧阳菁也停下来看那个新上台的拳击手。

那矫健的身体,肩宽身长,腰部窄而有力,手臂修长而健硕,那一身的肌肉并没有张扬成一块一块隆起的肉疙瘩,而是恰到好处的漂亮,剽悍而匀称。

他出拳快、准、狠,动作敏捷得像一只猎豹。

凌珲?那个她给他输入了500ml熊猫血的警察?他怎么会沦落到这儿来进行黑市拳击比赛?还是……?

亦璇心中狐疑,但,到底只是叹了口气:谁没有不可触及的事情呢?就像她自己一样。

思绪纷乱时,台上的凌珲躲闪不及,唇角重重的挨了对方一拳。亦璇看着自己用鲜血救活的血肉之躯挨打时,竟然也有疼痛的感觉。

“就他了。”简短的对欧阳菁说。

除了身手,她还需要他曾经身为警察的刑侦大脑。

没有人比眼前的凌珲更适合她的要求,更何况这个人身上流淌着一部分她的血,她对他的过去多少了解一点点,当初他住院时也算有过接触,至少勉强算是个知道底细的人。

欧阳菁眯起那双圆亮的媚眼,仔细打量着台上的凌珲,虽然不懂为什么在看了十多天之后,亦璇一下就选中了这个人,看他身形也不是这些天见到的那些拳击手中最孔武有力的,但既然亦璇已经看中,那肯定会有她的理由。

此时,两人便不再急于离开,好整以暇的观看拳击比赛,等待亦璇选中的那个男人比赛完。

第三十四章

比赛最终结果是凌珲获胜,但他也好不到哪儿去,与多人多场比赛下来,他也受伤不轻,特别是那张原本英气逼人的脸,此时到处都是红肿、龟裂的伤口。

从老板手上接过今天晚上挣的钱,凌珲套上衣服转身离开。

走到门口,两个女人站在门外,两个女人身上的气质完全不同,一个妖冶似千年狐精,一个恬淡如风中百合,这一静一动的视觉冲击让凌珲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哟,出来了。”

凌珲还没反应过来女人是对着自己在说话,狐精已经摇曳着她的狐步,风情万种的摇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路。

凌珲杨了杨眉毛,深邃的黑眸看着欧阳菁,虽然此时脸上还肿着,但依然不影响他帅得让欧阳菁大脑放空了几秒。

“哟,身手不错嘛。”

恢复正常的欧阳菁贴上凌珲,伸手在他手臂上、肩上东捏捏、西摸摸,一副色女垂涎欲滴的模样。

“菁。”亦璇看着欧阳菁不安分的爪子,压住哭笑不得的表情,淡淡地喊了一声制止她。

听见亦璇语带责怪的口气,欧阳菁收手前顺带又拧了一把凌珲的腰部。

手感还真不错。亦璇眼光真是厉害。

凌珲波澜不惊的看着眼前两个女人,静等事情下一步的发展。

轻叹一口气,亦璇用平淡的口气对凌珲说:“你可以用更优雅的姿势挣钱。”

说完,再无多话,只安静地看着他。

凌珲再次挑了挑他的浓眉,低沉的发出一声轻笑反问:“是吗?”

亦璇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还是那样安静地看他,但她知道他误会了她的意思。

急躁的欧阳菁受不了两人打哑谜似的沟通,斜身插进凌珲和亦璇之间空白的地方对他说:“我们需要招一个身手不错的助理,主要任务就是保护她的安全和她需要处理的一些事情,待遇肯定比你打黑拳高很多,只是上班时间比较长。我们到这儿观察了十多天,她今天看上了你。”

亦璇心中哀叹了一声,这是什么解释啊?说得好像她在选男宠一样。这种有轻贱凌珲的说法,让她汗颜,但她脸上保持着平静,对欧阳菁的话,恍若未闻。

凌珲肿胀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看来他还真是误会了——人家选保镖呢,他还以为……。

凌珲看着那个隔着妖精,站在不远处的女人,清瘦得像一支弱柳,双眸清亮,她站在那儿,不动不语,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就是这样的姿态,任何男人看见,或许都有想要保护她的冲动。

凌珲扯起微肿的嘴扔下三个字:“没兴趣。”

绕过面前妖冶的女人,继续向前走。

“为什么呀?”欧阳菁有点气急败坏的问。

“不都是挣钱吗?”

亦璇看着凌珲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等到气咻咻的欧阳菁晃到她面前看着她时,却见她有点释然的笑了一下。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欧阳菁疑惑的问。

亦璇没理她,又闪过一丝笑说:“走吧,我不需要什么安全助理了。”

连身为警察的凌珲都没有认出她,在江城还能有谁认出她就是曾经的舒玥?

“为什么呀?”欧阳菁着急地问。

没人理她,亦璇拉着她上了车。

车子开出去很久,两人都没说话,欧阳菁看一眼沉思中的亦璇,“明天还要去找他吗?”

亦璇听见她的话,挪动下身子让自己坐得更舒服,“明天我要去办一件事,你将车子留给我就可以了。”

“不就是去找他吗?还说得那么正经要去办事。”欧阳菁嘀咕。

亦璇偏过头看她,她立即笑着转移话题:“不要我陪你?”

“不用。”

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口气似乎太生硬了,亦璇看一眼默不作声开车的欧阳菁笑:“亲爱的,别忘了我从小生活在这座城市里,这大街小巷,我比你还熟悉。”

“是,是,你的地盘你做主。”欧阳菁听见她的刻意放轻松的语气也笑了起来,“我是一片痴心空付卿啊。”

“哇呜,还会跩文了呀,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

“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呀,我有那么差劲吗?”欧阳菁恨恨地问。

“有啊,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你……”

“好了,逗你呢,先到你家吧,我再开车回去。”

“OK.”

一路斗嘴玩笑着各自回了家。

第二天早上亦璇吃过早餐后,开车进了市区,在最近的花店买了一大束百合和白菊花再点缀了些满天星,小心的放在车后座,开车向郊外驶去。

进山后,路上车辆行人稀少,一个半小时后,亦璇就到了陵园,先到了陵园的办公楼,可能不是清明节也不是春节的原因,几间办公室空荡荡的没人,亦璇四处张望才在最里面一间办公室看见一个人正对着电脑玩游戏。

“你好,请问我想打听一个人的墓碑位置,该到哪儿去问?”亦璇礼貌地问。

“想打听谁的?”那人一边在游戏中酣战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瞿欢。”

“稍等一下。”那人敲着键盘握着鼠标,双手配合着好一番战斗,终于停了下来。

扫了一眼面色温和并无不悦的亦璇,对方终于露出点抱歉的神情,“马上帮你查。”

然后又对着电脑一番点击:“瞿欢?是哪两个字?你写这张纸上一下。”

亦璇犹豫了一下,写下了瞿欢二字,其实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字,但欧阳菁查到的信息就是这两个字。

所以当那人输入瞿欢后,她盯着电脑上显示是否有相近的名字出现。

“没有啊,我们这边陵园没有这么个名字的,相近的只有一个瞿大元,是不是在其他陵园?”

亦璇自言自语:“不会错呀。”欧阳菁说她只打听到陵园的名字,具体位置到陵园一查就知道。

“谢谢,我再打电话问问。”亦璇道谢后,拿出电话边拨打边向外走去。

欧阳菁的电话号码已经拨出去,还没听见接通的声音,亦璇突然想到了原因,飞快挂断电话,转身压住心中的情绪尽量用平常的口气对正准备继续玩游戏的人说:“对不起,我刚才说错了名字,这边陵园我要祭拜的是舒玥。”

第三十五章

听见亦璇说出“舒玥”的名字,陵园管理员就笑道:“我就说你记错了吧,舒玥,我知道,不用查了,她的墓地是我们这陵园最大最豪华的那个,你进陵园大门穿过这片普通墓地继续直走就看见一个半圆拱门,拱门进去,里面全部是独立墓园,你看见一个小路就向右转,再走百多米看见环境最幽静的那个墓就是你要找的了。”

亦璇道了谢,回到车上拿起花束,按照管理员指示的路线很快就找到了舒玥的墓,看着墓碑上自己的照片,正笑得温婉幸福,她自嘲的笑了笑,抚着墓碑,想着里面安放着属于瞿欢的骨灰,她的心绪再也无法平静,两年前那场车祸的情景再一次在这白天明亮的日头下向她呼啸奔来。

瞿欢那一声声“他们要害你……别回……”在她耳边轰鸣,她捂着耳朵低头痛哭。

瞿欢,我回来了,我一定会查明真相,有仇报仇,有冤述冤。

瞿欢,安息吧。

可是,瞿欢,你是谁?

为什么会救我?

我又能拿什么去报答你这救命之恩啊?

亦璇在这清幽的墓园中独坐于舒玥的墓前与瞿欢细诉衷肠,可是只有园中的风声和鸟鸣与她呼应作答。

直至中午,她才红肿着眼睛离开陵园。

下午情绪低落的亦璇没再出门,一个人关在家里上网、想心思、谋划未来。

第二天早上八点,环山别墅门铃响起,这个时间点,谁会来?

昨天从陵园回来,亦璇的情绪一直沉浸在悲痛中没走出来,晚上毫无意外的她失眠了,此时正坐在客厅上网的亦璇没精打采的起身打开门,惊讶的看见欧阳菁一副睡意朦胧的表情依靠着门框。

“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家睡得天昏地暗的吗?有事?”她惊讶地问。

欧阳菁趴在门上说:“先让我进去啊。”

亦璇赶紧侧身让了她进屋,顺带还夸张的扶着她晃晃荡荡的身躯。

欧阳菁将自己扔进沙发,半闭上眼睛说:“我突然想到,你不想要保镖,但是可以要个私人助理啊,这样你做事会方便得多。”

亦璇有点反应不过来,看着她没说话,就这事?值得她大清早跑上门来?

好一会儿,见欧阳菁已经陷在沙发里昏昏欲睡,她又不相信的追问了一句:“就这事?”

“嗯,就这事。”欧阳菁闭着眼睛回答。

“你可以打个电话给我就行了,干嘛亲自跑一趟?”

“小姐,你的电话打得通吗?”

“哦。”亦璇拍着自己额头:“我又忘了开机了,但也不值得你专程过来一趟呀,我有点受宠若惊的不安啊。”

欧阳菁都懒得睁眼鄙视她。

“吃过早饭吗?”

没人回答她,但看欧阳菁瘫在沙发上睡过去的模样,她也知道答案,叹口气,起身走进厨房。

没多久,桌上便摆上了一杯豆浆、一个鸡蛋、一根油条、三个蛋黄奶包。

走过来叫醒十二分不高兴的女人,拽着她坐到餐桌前,吃完早餐,欧阳菁终于清醒了。

“今天你有什么安排?”她问坐在沙发上上网的亦璇。

“老样子。”

“你还要去找吗?该找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欧阳菁愤恨,就是这个一直找不到的季煜轩让亦璇每天魂不守舍的无心做事。还没见面,她已经恨透了这个男人。

“我知道。”

“那你还找?”

亦璇从电脑前抬起头,看着她不说话。

欧阳菁和她对视了一会儿,举手投降说:“我什么也没说。”

“你说了。”她固执道。

“行,我道歉。”

亦璇沉默地低下头继续上网。

“为表诚意,我今天陪你去找,不准再生气了。”欧阳菁无可奈何的做出补救措施。

“谁说我生气了?”亦璇头也不抬的说。

欧阳菁背着亦璇翻了个大白眼,心中腹诽:还用说,看表情就知道。

亦璇低着头说了声:“又在诋毁我。”

也不理她,继续在网上搜寻完江城今天可能会有文艺表演的地方,同时在旁边的本子上记下。

在找寻了这么多天,都没有煜轩的消息,她觉得她该换个方向去寻找。煜轩唱歌那么好听,他会不会在某个地方边唱歌边找她呢?

如果将这些地方找遍,再没有他的消息,她想他肯定就离开了江城,那她也只有到其他城市去寻找他了,一定要找到煜轩。这是她现在最大的愿望。

亦璇心中最迷惑的是煜轩留在学校的家庭地址和紧急联系人和电话号码全部都是假的,为什么呢?他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学生,哦,不,现在他应该有二十三岁了,一个二十三岁的大学生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亦璇忍不住伸手揉眉心,煜轩,你到底在哪儿?

失神的目光看见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欧阳菁正盯着自己看,研究般又带点不可思议的表情。

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她知道欧阳菁对她的行为感到不可理喻,但她没有解释,关了电脑,将桌上的本子放进自己的包里,站起身来轻飘飘的撂下一句:“换衣服。”

欧阳菁一直都知道亦璇看着是一个极其淡然冷漠的一个人,但对待旁人该给的尊重都有,该有的分寸也拿捏的很好,自然不做作,当然,她不是那些旁人,所以她总能看见亦璇掩在冷漠面具下的那些真性格。

比如她对煜轩的执着。

其实,大多数时候,她心疼她的淡漠。

再下楼时,亦璇已经换掉睡袍,穿了黑色的休闲裤,白色高领毛衣外面罩了件黑色中长大衣。

欧阳菁发现她是一个在衣服上不喜欢费脑子的人,衣服颜色基本是单色调,黑色是她衣服的主要色彩,如果外套是黑色的,里面打底毛衣会是其他颜色,如果外套是其他颜色,那么里面的打底衣服一定是黑色,至于裤子全部是千篇一律的黑。

但她发现亦璇是能将黑色穿成气质色的女人,黑色的浓重,极少有女人能hold得住这个颜色,可她就那样简简单单的套上的衣服,配上她白皙如凝脂般的皮肤,不画而黛的眉和娇若花瓣一样的唇,那种美丽不是夸张的惊艳,而是独自绽放的内敛,绵延而悠长。

第三十六章

欧阳菁上前挽住亦璇的臂弯问:“今天目的地是哪儿?”

“先去买车吧,老是用你的车,很不方便。”

欧阳菁:“……”我的车不也是你买的吗?

但,问出口的话却变成:“喜欢什么样的车?”

“没目标,只需要关键时刻要速度快、经得住碰撞。”她接口回答。

一个女人对车子的要求不是外观的优美线条、不是内饰的华丽也不是车内空间的舒适度,居然是这两个要求,特别是她说的那个“关键时刻”,让欧阳菁默然。

对亦璇的过去,欧阳菁只是从她的只字片语间大概猜到了一些,而今天她对车子性能的要求让她不由得猜想她曾经的过往,到底是经历了怎样惨烈的遭遇,才会有这样的要求?她感觉到亦璇几乎是下意识的在想着“逃命”时刻。

等欧阳菁从沉思中醒过神来,亦璇已经坐在了她车子的副驾座,正认真地看着她,她赶紧对她笑笑,将心中那些对她的心疼收了起来,专心开车。

到了目的地,两人转悠了大半天,亦璇在奔驰和宝马间,有点犹豫,无疑宝马提速更快,可是宝马的耐撞估计……,欧阳菁则在她纠结的时候,一个人轻轻地笑了起来,看她蹙眉看向她,她忙指着宝马的标志笑着说道:“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那部电影《疯狂的石头》里面BMW——别摸我。”

亦璇笑了起来:“那你还选了它?”

“就是要提醒别人别摸我呀。”欧阳菁理所当然的回答。

亦璇无语的看了她一眼,“那我就不买它了,免得天天就想起这话。”

最后基于她想要的速度和耐撞,她最终选了奔驰的G级顶配。

欧阳菁站在她选定的那辆大G车面前目瞪口呆,她无法想象不到一米六的亦璇,那娇小的个头坐在这庞然大物里面是个什么视觉效果。

“要不,你再考虑一下它吧。”她指着一辆奔驰的SUV做垂死挣扎。

亦璇笑颜如花的对着她摇头。

上完牌照,办理完所有的手续,已是中午,她问欧阳菁:“在哪个餐厅碰头?”

“去我家那边吧,我刚好可以将车开回去停好,下午开你的车去找人。”

“好。”

两人各自上车而去。

到了餐厅坐下,欧阳菁还没到,亦璇点了菜等她。

当欧阳菁像一阵风飘进来的时候,之前那套休闲服已经换成她一贯的性感装,身上的香水味让亦璇连打几个喷嚏,大胸又晃得她有点头晕,赶紧示意她坐到对面问:“就这一会儿的时间,你就回去换了一套衣服,喷了香水,要约会吗?”

“不是要和你约会吗?”欧阳菁回答得理所当然。

“不知道我香水过敏吗?”

“你喜欢的绿茶淡香水。”

亦璇愣了一下,哦,绿茶淡香水,那都是多年前的记忆了,当年身为邬太太的舒玥,为了参加那些应酬晚会而刻意选择的唯一一款闻了之后不会过敏的淡香水。

回想这些,她有些微的怔忡,仿佛那都是上一世的前尘往事,离她已经很远很远。

看见她不聚焦的眼光,欧阳菁正欲开口干扰她时,服务员恰好送上菜,亦璇也就收回了自己抛锚的思绪,专心吃饭。

嘴里嚼着一块香辣排骨的欧阳菁问亦璇:“下午找他可定好地方了?”

亦璇只是点点头。

欧阳菁叹口气有点突兀地说:“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如果他还在江城,早该找到了,你可以慢慢找他,但你至少花点心思到店里面吧,回来这么久了,也不过来清理下账目,自己的店子都还没去看一眼,你这是……。”

亦璇放下筷子,单手撑颌,目光穿越靠窗而坐的欧阳菁看向窗外,已是深秋,路边两侧的梧桐树还是那么枝叶茂盛、绿意盎然,间或有桂花树上飘零的桂花在风中摇弋,隔着玻璃窗,似乎都闻见桂花的香甜味。

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或是行色匆匆、或是怡然自得漫步,但他们都活生生的出现在她的视线内,可是煜轩……。

找你很辛苦啊,煜轩,你知道吗?

欧阳菁在亦璇回来后第一次看见她流露出情绪的眼睛,那样茫然而失落的眼神,让这个快言快语的女人心底不由自主的柔软了起来。

他对她而言,真的很重要吧。

收回视线,亦璇已经恢复淡淡的面容,对一直看着她的欧阳菁说:“过段时间我就去店里。”有点敷衍,但说得认真。

欧阳菁压住心中柔软,不置可否的看她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很残忍的追问一句:“如果没找到他,你是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做了,那你的计划呢?”

亦璇倒很自然的说:“找到他,我才有心思做其他的事。”

欧阳菁无可奈何的叹口气说“那就走吧。”

亦璇点头:“走吧,回家。”

回家?不是要出去找人吗?

哦,她要午休。

欧阳菁想自己怎么忘了这茬。

回到环山,欧阳菁也不客气的将自己扔进了客房内的床上。

两点钟,亦璇准时来敲客房的门,欧阳菁不情不愿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临出门时,欧阳菁环顾房间的四周说:“你现在不聘助理了,我就联系了安保公司过来给你这房子加一些安全措施,估计明天会有人联系你。”

“好。”亦璇看了一眼她,最后没将那句谢谢说出口。

出了门,亦璇从包里掏出一个本子翻看递到她面前说:“我们今天去这几个地方。”

欧阳菁接过本子瞄了一眼点头:“我来开车吧。”

第一个地点是一家酒店,到了酒店门口,亦璇先下车等着,欧阳菁将车子开入酒店地下停车场。

亦璇走到酒店门口站着等欧阳菁,这个酒店马上有一个当红明星与歌迷见面会,网上贴出来的那些照片都是明星带着口罩墨镜遮了大半脸的,但亦璇怎么看都觉得有点像煜轩,而且以煜轩的条件成为明星是大有可能啊,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过来确认一下。

第三十七章

酒店外面的空地上已经有众多粉丝和一大群记者在等待,亦璇站在酒店大门前的台阶,向下无意识的看着那群黑压压拥挤的人群,想着煜轩,眼神空洞游离。

突然,现场一片骚动,便看见一辆黑色保姆车缓缓停在酒店门口,车门打开,那位亦璇记不住姓名的明星一身黑衣,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又是这样的不亲民装扮。急于看见庐山真面目的亦璇腹诽,脸上却依然不带任何表情盯着明星看。

刚下车的明星就被那群记者堵着,而那些粉丝们则疯狂的尖叫着,拼了命的向明星身边挤,也不知道她们到底是想让自己的偶像一亲芳泽呢?还是想自己在偶像面前刷个存在感。

也不想想在你们的偶像眼里,你们都是一个样——亦璇继续在心中劝告那些粉丝。

人,都只会记住自己想要记住的那些人和事。

随着明星向酒店走来,失控的现场也跟着向酒店门口移动。酒店门口的保安和明星的工作人员都在竭力阻挡粉丝们的狂热亲近,企图将明星和粉丝记者隔开一段距离,现场秩序越来越乱。

眼看那混乱的场地就要到自己身边了,亦璇只好退进酒店内等欧阳菁。

走进酒店,亦璇本想退到边上避开身旁那热闹的情景,却瞥见一个年轻男子从酒店里面向那群拥挤的人群走过来,而男子神态诡异,手中拿着一瓶矿泉水,但瓶子里面却是可疑的红色液体。头上戴着一顶破旧黑色鸭舌帽,帽檐拉得很低,头低垂着,但亦璇还是从他帽檐下看见了他眼中愤怒的癫狂。

亦璇在挪开目光的一刹那间,脑中电光石闪的想到了什么,心内一紧,四顾张望就看见酒店门内放置报章杂志的架子上挂着的雨伞,那是酒店雨天为客人提供方便的暖心服务,来不及多想,亦璇拿起一把伞,一边想打开伞一边飞快冲向已经向明星跑起来的那个诡异男人。

保安和那些陪伴明星的工作人员都忙着拦住记者和粉丝,没有人看见身后这边的危险。

当那个诡异的男人已经拧开矿泉水瓶的盖子,正要将瓶子液体泼向面对他但却回头看粉丝和记者的明星时,亦璇已经冲到男人和明星之间隔开了他们,挥动手中那把因为慌乱一直没打开的伞,敲向男人拿瓶子的手,瓶子被打飞后顺着惯性夹带着泼洒出来的红色液体向亦璇这边飞过来,亦璇大力将明星推向一边,自己已经来不及躲避,只好双手护头遮挡住脸,期望别再一次被毁容。

周围的人惊诧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愣过之后,霎时便反应过来,现场立即又是一片混乱,尖叫声、叫骂声、哭喊声什么声音都有。

蹲在地上的亦璇心中感叹:真是热闹啊。

保安和工作人员已经制住了那个男子,本就狂怒的男子被亦璇的行为刺激的更加暴怒,被人缚住了双手,却突然伸脚踢向地上那个只泼了一小半的瓶子,眼看着那瓶子斜上运动呈抛物线滴滴答答的撒着红色液体向亦璇飞过来,太近,亦璇只好认命的闭上眼,用手护住脸。

我不要毁容啊!!

突然眼前一黑,她被人整个的圈进了怀抱中,还用手将她的头压了压,好躲避那些流淌出来的液体。

周围一片惊呼声和人们闪躲的声音,以及那男子激怒的叫骂声:“你MD,凭着一张脸出来骚,害得我女朋友天天为了你,茶不思饭不想,只想要见你一面……。”

这是骂那个明星吗?

亦璇从那个怀抱中探出自己的头,才发现救了她的是欧阳菁。

她慌乱地反身抱住欧阳菁,扒拉着她身子四处查看,着急地问:“你有没有受伤?”

回答她的是欧阳菁怒意浓重的声音:“你搞清楚自己那点能耐再救人,行不行?”

她笑笑:“救人还需要想吗?应该是一种本能吧。”可能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口气中有点迟疑。

跟着就又拉着她左看右摸问:“你怎么样?伤到哪儿了?”语气就带上了焦急和担心。

“我没事。”说完,就拉着她退到一边,不解地问:“你与那明星素不相识,你又重来都不追星,干嘛冒着危险救她?万一那瓶子里面是硫酸什么的?你还想毁容?”

欧阳菁越说越生气,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

“菁,你别生气,我害怕那明星万一是煜轩呢,所以我就没想那么多,我错了。”她拉着她的衣袖小声解释。

一提到煜轩,欧阳菁就失语了,叹口气,“走吧,离开这是非之地。”说完,拉了她就准备离开。

“等等。”这话同时从亦璇和那明星的口中叫了出来。

明星走到她们面前正欲和她说话,他旁边的经纪人先开了口:“小姐,谢谢你刚才救了我们正宇,不知道小姐想要怎样的答谢?”口气仍然是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

欧阳菁皱着眉正要开口说话,却见亦璇毫不在意的说:“举手之劳,无需答谢,我只想请你摘下墨镜让我看一下你的样子。”

“嘁”经纪人轻蔑的发出一声叹:“冒着生命危险救人也不过是想一见我们家正宇的真容。”

还没等已经怒意冲天的欧阳菁说话,只听一直在一边没说话的明星说:“你闭嘴,给我一边去。”

“正宇。”经纪人还想辩解,却看见墨镜下有凌厉的眼光飞过来,立即闭嘴站边上去了。

这女人居然嫌弃我们家正宇长得丑!经纪人又在旁边开始烦躁不安的想叫嚣,却同时被欧阳菁和明星如刀的眼风封住了嘴。

第三十八章

明星跨前一步,站在亦璇面前,伸手取下脸上大大的墨镜和口罩,静静得看向她,脸上是阳光一般耀目张扬的青春俊美,但,不是她期望的那张脸。周围响起还没走的粉丝们再一次的尖叫声,“正宇、正宇”。

她失望地低垂眼帘,说了声:“谢谢。”声音里是难掩的失落。

“让你失望了?”他指的是容颜。

“嗯。”她指的是人。

这女人居然嫌弃我们家正宇长得丑!经纪人又在旁边开始烦躁不安的想叫嚣,却同时被欧阳菁和明星如刀的眼风封住了嘴。

“哦,对不起,我在找人,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反应过来的亦璇立即解释,再道声:“谢谢。”就转身准备离去。

“你就这样走了?”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措手不及,明星问,好看的眸子吃惊的看着亦璇。

他按照常理推断,帮他挡住了别人的偷袭,这么大一个人情,怎么也得开口向他讨要点什么报酬吧,再不济合影、签名照什么的总会要求点吧。

那女人竟然就这样走了?

“那你觉得还应该做什么呢?追着你要签名?还是和你合影?”

还没等亦璇说话,旁边欧阳菁似是看懂了他的心思,语气不无嘲讽地问他。

那位叫正宇的明星微微皱起了眉,瞪着欧阳菁:这女人还真是……真是……毫不客气的嚣张着轻视他啊!

欧阳菁毫不示弱的瞪回去,气势汹汹,有过之无不及。

两人对视一会儿,明星很快就败下阵去。

亦璇赶紧拉着已经箭弩拔张的欧阳菁离开,边走边查看她究竟有没有被伤到,刚在那场和明星的眼风战中占了上风的的欧阳菁心情大好,难得温柔的解释说:“我真的没事,可能就是辣椒水,而且一点都没有溅上我。”

“等等。”身后传来明星的声音。

亦璇疑惑的回头看他:还有事?我不就让你摘了个墨镜而已。

身边的欧阳菁已经开始撸袖子卷衣服的迎上去准备大干一场。

明星跨着他的长腿走过来,绕过欧阳菁,递给亦璇一张名片说:“这是我的私人电话,有需要帮忙的时候打给我。”

欧阳菁一把抢到手上,毫不犹豫的撕碎扔进垃圾桶,拉着亦璇就走:“走吧,别给某些自以为是的人的盲目自信增色添彩。”

跟着欧阳菁走了两步的亦璇突然停了下来嘀咕:“他说不定真能帮我。”

不等欧阳菁反应,她已经转过身对着明星说:“你真愿意帮我?”

这么快?她身边站着的两个男人都用研究的眼神看着她,而那助理更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我在找人,我想你帮忙在你的微博上发一句话的博文,可以吗?”她问。

“没问题。”

“那我等会儿给你短信内容。”说着伸手到明星面前,恨得一旁的欧阳菁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呆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的明星又拿出一张名片放在她手上,亦璇接过说了声:“谢谢。”就转身和欧阳菁一起离开,坐上车,她看了一眼名片上的名字:乔正宇。

不理会旁边开着车都气得直哼哼的欧阳菁,她用手机发消息给乔正宇:煜轩,姐姐在醉生梦逝等你。

和欧阳菁分手后,亦璇直接回家,没什么心情的为自己煮好水饺算是将晚饭应付过去,便坐在客厅上网,她还在想明天可能要去的地方。

点开微博,就看见乔正宇已经如约发了那条微博,还特意请粉丝们帮忙转发,他那些忠实的粉丝们倒也不含糊,真的开始大量转发这条微博,很自然的将这条微博顶上了头条的位置。

这让亦璇本已暗淡的心中重又燃起希望来。

刷完微博,她重新规划了一下明天要去找寻的地方就上楼洗漱睡觉了。

或许是乔正宇的微博给她带来了安心,所以她睡的很好,当门铃响时,她迷迷糊糊地还以为天亮了,睁开眼却发现周围一片漆黑,但又隐约听见外面人声嘈杂。

打开门禁视频居然看见里面很多穿警服的人,她一个激灵就完全清醒了,心中不由得很紧张,打开外面花园铁门后就跳下床,批了衣服亲自下楼开了房间大门等着警察上门。

看见从铁门进来的不仅有警察还有小区保安后,她就觉得不是简单的事,更加忐忑,她开始仔细回想自己这段时间的言行,没有可泄露身份的可能呀。

当十多个人走到门前时,她一眼就认出前面领头的是她曾经的病人,前几天还在地下拳击场遇见过的凌珲,她不禁牵动嘴角抿了一下:还真是有缘啊,这深更半夜的时间段都能上门见面。

还没等她将人让进客厅,就见凌珲在看见她后愣了一下就向她行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军礼后说:“我们在追捕一个犯人,看见他翻墙进了你家的院子,所以希望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听说家里进了逃犯,亦璇对危险的本能害怕让她在凌珲还没说完时,就已经点头说:“我全力配合。”

凌珲也就不多说,向身后同事一挥手就顾自搜索去了。

没过多久,在房间中坐立不安的亦璇就听见后花园那边那间堆放杂物的房子传来声音,真的有人半夜藏在自己家院子里!这让亦璇更加不安起来,即使这人并非针对她而来,但一个穷途末路的犯人,你还期望他怀有仁慈之心吗?谁也无法想象他如果潜入房中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时会发生什么事!

亦璇这才开始后怕起来,一个人在客厅中裹着身上厚厚的棉睡袍瑟瑟发抖。

第三十九章

当凌珲和同事抓捕到那名逃犯后,进到房间内就看见屋子里清瘦的女人这幅受惊后楚楚可怜的模样,不禁心中就带了三分怜惜,不由得放软了声音说:“我们需要你做份笔录。”

看着女人茫然的眼神,他停顿了一下问:“你一个人住?”

她点点头。

做完笔录,凌珲还是没忍住说:“房子太大,你一个人住要注意安全问题,虽然这个小区的安保很好,但只能应付一般偷鸡摸狗的人。”

说完,带着人离开。

当知道消息赶来的欧阳菁慌乱的闯进屋时,就只看见亦璇靠在沙发里面,双腿上摊开一件白色T恤,那T恤一看就知道是件男人的。

欧阳菁扫了一眼就知道那件T恤是谁的,她曾经还私下从T恤的长度、大小猜测T恤的主人至少有一米八,身形偏瘦。

亦璇双臂撑在自己的腿上,双手捂脸,没有理会她。

她心疼的搂住亦璇,这个从她认识时就一副清冷而疏离的女人,她却猜测她曾经是一个性格随和、单纯的人,不虚伪、不做作,直接、简单还带了点小小的助人为乐,只是不知道她不愿告知她的那些往事究竟有多么的不堪,才让她背负着旁人无法探知的沉重,独自去面对和承受。

似是感觉到她的心疼,她从掌心中抬起头看她,眼中满是疲惫和无助,还有一点害怕。

今晚的遭遇让她不得不多想,在回来之后还没找到煜轩,还没来得及做任何的事情就遇上这样危险的事,她是真的后怕。

她无法想象,如果今晚她有什么意外,那她之前千辛万苦地挣扎着回来,所有那些付出的努力,不都全都白费了?

这些后怕的原因,让她无可遏制的翻出这件白色T恤寻找安慰。

欧阳菁蹲下来对她说:“你肯定会找到他的,他知道你在等他。”

只是一种下意识,她问:“真的吗?”

欧阳菁肯定的点头,她那双平时总是闪动魅惑的眼睛此时却清明沉静,带着安定人心的笃定,她说:“我会帮你。”

这样的笃定,此时给了亦璇莫大的依赖感,还没等她说话,欧阳菁用强调的语气又说:“今天开始,我搬过来陪你。”

看着她的表情,亦璇将拒绝的话悄悄吞了回去,其实她只是害怕太过麻烦欧阳菁才想到拒绝。

非常突兀的说:“瞿欢的家庭情况你帮我查到些什么?真的只有一个老奶奶了吗?”

“嗯,当初你只给了我这么一个名字,考虑到有可能只是谐音,所以我将屈原那个屈,欢也有可能是其他这个发音的字都查过了,却只有这个瞿欢最符合你说的年龄、样貌什么的。”欧阳菁努力回忆着回答。

“是她没错。”从瞿欢失踪的时间来看,肯定就是她了,那个日子对她而言也是终身难忘的。

此时,她已经恢复了淡然,今晚的事让她明白很多事不能再拖了,说不定多早晚,她就又不再活着——想到这儿,她的唇边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嘲笑。

“如果人没错,那她的家庭关系也就没错,这个瞿欢现在只有一个老奶奶住在乡下。”欧阳菁肯定的回答。

“嗯,我要瞿奶奶的详细地址。”

居然连谢字都省略掉了,欧阳菁翻了翻眼睛,无可奈何地问:“再去睡会儿?”

亦璇看了一眼窗外已经灰白的天色,犹豫的摇头。

欧阳菁却明白她的心思说:“要不我们俩就在这沙发上再眯会儿?”

看她点头,便上二楼抱了两个被子下来,扔一个给亦璇,自己裹了一个被子倒头就睡。

当亦璇从一种极不舒服的睡姿中醒过来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多钟,看了眼旁边沙发上还沉睡的欧阳菁,亦璇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裹着被子想心事。

计划好了下午的事情后,她起身洗漱好以后就翻看冰箱,半个小时后一盘糖醋带鱼、一盘香菇肉片、一个西红柿蛋花汤摆上了桌。

早就闻见饭菜香味起床的欧阳菁,这时已经坐在餐桌前咽着口水等待着,看见亦璇端上最后一个菜马上殷勤的盛好饭放在她面前,两人相视一笑,坐下来开始安静吃饭,仿佛昨晚的一切就像这已过去的夜晚,最深的黑暗依然能等来天明。

饭后,两人分别行动,亦璇按计划去找人,欧阳菁则回家收拾了东西就真的搬了过来住下。

晚上两人在家再见面时,欧阳菁将一页纸递给亦璇,“这是你要的地址。”

亦璇没看那张纸,只对欧阳菁说:“明天陪我去一趟吧。”

“好。”

简短不全的话,欧阳菁却知道她指的是去找瞿欢的奶奶。

叫了外卖解决了晚饭,欧阳菁出门到酒吧去时也没有邀约亦璇,她知道她现在没有心思去理会酒吧的事。

第二天早起的亦璇轻手轻脚的在家里活动,以免打扰到凌晨三点多才从酒吧回来的欧阳菁休息。

吃过早饭,她开车出去到超市买了些菜和日用品回来就坐在客厅安静的上网,等到她看着时间弄好了午饭才上楼到客房将欧阳菁叫了起来。

吃完午饭,算了下时间,亦璇决定今天取消午休,哄着欧阳菁换好衣服,两人一起出发,亦璇体贴的开车,让欧阳菁在车上还能再小睡一觉。

按照纸上写的地址,车子开到江城郊县的一个村庄,在村委会问清楚瞿奶奶家位置,她们就下车步行。进村子的羊肠小道,车子已经开不过去了。

一路上满眼都是山林和农田,间或可以看见田里劳作的人,赶着耕牛犁地,看见陌生人出现,都会仔细地盯她们两眼,然后再埋头继续干活,偶尔会有一两个热情农民会主动询问她们找谁。

亦璇呼吸着乡间特有的透着泥土芬芳的空气,看着碧山绿田,心里满溢着恬淡安逸,竟也生出了走进世外桃源的感觉。

欧阳菁则庆幸自己听了亦璇的建议,穿了一身休闲装,特别是脚上那双运动鞋,此时让她走得无比轻快,或许是身边亦璇开心的情绪感染了她,她竟也有一种惬意愉悦的感觉。

第四十章

走了约一个小时,来到一个篱笆围起来的院子,歪斜的篱笆门虚掩着,两人对视了一眼,欧阳菁率先推开门,两人还没走进去,里面陡然传来疯狂的犬吠声,循着声音就看见一条黄色精瘦的狗在屋檐下冲着两人嚎叫。

欧阳菁惊叫着扑到亦璇的怀中求保护,亦璇笑着拍她肩头安抚她说:“一只狗而已,你站着别动就没事。”

“谁啊?”房内有颤巍巍的苍老声音在问,黄狗听见声音回头看了一眼房内,尾巴摇晃,转头朝向两人又继续大声叫着,好像在警告两人:不要再靠前,再向前,我就不客气了。

“阿黄。”老人的声音带了点宠溺的责怪。

黄狗听见后不再嚎叫,但依然警惕的看着走进院子的两人。

亦璇打量眼前房屋,院子内是泥地,地上有几只闲庭漫步的鸡,有的不时伸缩着头“咯咯”叫两声,有的则走几步在地上用尖硬的嘴在地上啄两下,悠然自得让人羡慕。

面前的房子外墙是用泥和石头堆砌而成,屋顶盖着黒瓦,屋檐下零星挂着晒干了的玉米、红辣椒等,歪斜的木门敞开着,望进去,屋内黑咕隆咚,什么都看不清楚。

等了一会儿,一个老妇人摸索着从房内走出来,又问:“谁呀?”

黄狗摇着尾巴上前走到老妇人脚边,轻轻地叫了声,然后走到屋檐下放着的一个已经黑亮得看不出颜色的板凳边,专注的看着老妇人双手扶墙摸索着跨过高高的门槛,再摸索试探着坐到了那凳子上,地面不平使凳子四脚不稳,老妇人坐下后搬着凳子移动了几个地方才坐平稳,然后不忘感激的摸摸黄狗的头。

亦璇眼中有雾气弥漫,张口喊了声:“奶奶,我是……”

“欢欢,是你吗?你回来了。”老妇人突然激动地站起来向发出声音的亦璇走过来,忘记自己坐在屋檐下,屋檐和院坝有一个坎,一脚踩空,就要跌倒下来。

亦璇和欧阳菁同时上前扶她,到底是欧阳菁动作快一点,在老奶奶倒地的一刻扶住了她扑下去的身子,亦璇随后也扶住了她的手臂,哽咽着嗓子又叫了声:“奶奶。”

没有理会旁边欧阳菁不解的眼神以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老奶奶哆嗦着,伸出那双像老树皮一样龟裂粗糙的手,轻轻地抚摸亦璇的头、脸、身子,空洞无光的眼睛流出浑浊的眼泪。

“欢欢,这两年,你到哪儿去了?奶奶天天担心你,眼睛都哭瞎了。”

“我……,我出国出差去了,走得急,没来及告诉你。”亦璇在片刻间就决定认下瞿欢的奶奶,仓促间居然想出了这个漏洞百出的理由。

好在,老奶奶不懂外面的世界,对孙女瞿欢一直是说什么信什么。

扶着奶奶进屋,在屋内正中那张同样看不出原色的方桌前坐下,没有窗子,只有从门口进来的光,所以屋内光线阴暗,想到奶奶失明,亦璇也就心下了然。

黄狗看见奶奶对两人这么亲热,也就懂事的到院子外去转悠了,无聊的去追一下鸡,刨一下土。

亦璇陪着奶奶又哭又笑,两人话家常聊着离别两年的情景,当然,亦璇的离别细节全靠她急智的自由发挥想象出来的,好在瞿奶奶一辈子没走出过村庄,也好哄骗。

欧阳菁无所事事,自己在屋内到处转悠。

欧阳菁看了一圈,大概清楚屋子的结构,这间堂屋后面是厨房和堆放杂物的房间,堂屋左右两边各有一间睡房,房内所有陈设都很简陋,家具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很多年的那种粗陋家具,但所有物品都收拾地整洁干净。

欧阳菁走进一间睡房,却发现这间房子内少见的有几本书放在年代久远的一个长书桌上,书桌的抽屉都是那种拉开后无法推回去还原的状况。抽屉内有一个塑料封面的笔记本,她顺手翻看,里面记录的都是些学习笔记,有些又像是会议记录要点,一看那些纸张磨损就知道这些记录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了。

欧阳菁正想合上本子出去,却看见本子下面卷折的一角,下意识的便翻开那张卷折处,上面字迹潦草地写着几个大大的字:他们要杀她???后面几个问号因为用力过猛,戳破了纸张,然后是一个大大的×划掉了这句话,这句话下面还有两个字被一笔一笔使劲划掉,完全看不清楚了。

欧阳菁心惊肉跳地看着那几个零碎的字迹,心底升出一种窥见阴谋真相的紧张和不安。

深吸几口气,努力的平复了自己的情绪。

她将那张纸小心的从本子上撕了下来,对着订着塑料布遮光的窗子仔细辨认那两个被划掉的字,最后她终于确认被划掉的那两个字是:舒玥。

关于亦璇的过往,从亦璇含糊闪烁的言语中,她只知道她发生一场车祸毁容后就一无所有了,其余的她只是有一些猜测,唯一明确知道的就是舒亦璇曾经的名字叫舒玥,而此时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从一个陌生的未曾谋面的女孩留下的本子中看见了舒玥的名字,她是真的受到了惊吓。

从亦璇让她打听瞿欢这个人时提供的信息,就可以看出亦璇对这个叫瞿欢的人是真的不认识,可现在却在刚刚见面的瞿欢奶奶家里就看见了舒玥的名字,怎能让欧阳菁不震惊?

而刚才亦璇毫不犹豫的在瞿奶奶面前认下自己是瞿欢的事,让她更加相信这个瞿欢与亦璇有着某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只是这些亦璇不想让她知道的事,她就收敛了好奇,不要去知道就好了。

收起心中太多的疑问,走到堂屋时,她已经神色如常。

此时,亦璇正在劝说奶奶和她一起搬到她那里去住,奶奶坚决不同意,说自己在乡下自由自在惯了,不习惯到城市去生活。

亦璇也就默然,不再劝说。

她知道对于瞿奶奶这种老年人,现代城市里那种毗邻而居十几年都互不相识的邻里关系会让她不习惯的,而出门就是拥挤的车和人更让她心生不安和,她从骨子里抗拒那种生活。

第四十一章

“奶奶,那至少让我先带你去看下你的眼睛,或许还有办法医治呢,这样你一个人生活也会方便点,是不是?”亦璇小声央求。

老奶奶终于迟疑的点点头。

“要不,现在就带你去看医生?”害怕奶奶反悔,亦璇立即提议,因为以她的经验,总觉得瞿奶奶是白内障,如果不是太严重,是可以手术治愈的。

“奶奶,好不好?今天马上带你去看眼睛,再过段时间我会很忙,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你一个人住这儿。”亦璇似乎很了解老奶奶的心思,就害怕自己拖累孙女,一听见她忙,同时又不放心自己,立即就同意到医院去了。

瞿奶奶还在念叨着收拾收拾东西时,亦璇和欧阳菁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奶奶准备离开,亦璇的意思很明显,所有的东西到江城后重新为瞿奶奶购买。

瞿奶奶临走前担心万一她回来太晚,阿黄会没人照顾,没饭吃。亦璇找到距离奶奶最近的邻居,将那条忠心耿耿的狗拜托他们照顾,并给了他们几百元钱,耿直的邻居推辞了又推辞,最后才接过了钱。

其实,亦璇心里已经在为奶奶的今后做打算,执意不肯离开故土的瞿奶奶,以后依靠邻居帮忙照顾的时候肯定会很多,所以,在钱上,先满足人家的欲望,才好说下一步。

亦璇因为熟悉和了解自己原来上班的江城市医院的资质和技术,她很自然的将瞿奶奶送到江城医院检查,结果如她所料,瞿奶奶是白内障,手术后可以恢复视力。

听说自己的视力能恢复,瞿奶奶也就没有让亦璇多费口舌就同意住院手术治疗,只是念叨着不放心地里的活计和阿黄,亦璇和欧阳菁领着瞿奶奶睡到病床上后又照顾她吃完饭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

江城医院的五官科住院部与外一科在同一栋楼的不同楼层。亦璇与欧阳菁和瞿奶奶告别离开病房,走进电梯里面,亦璇下意识的按下五楼的红色按钮,当电梯停稳后,亦璇一步跨出电梯才发现自己正站在曾经工作的外一科的电梯口。

她愣住了,转身想重新进电梯,电梯门已经关闭向下运行,她只好等待。

跟着她的欧阳菁一反常态的一直默不作声,此时看见她回头看向护士站,护士站没人,估计值班护士到病房去了,便见亦璇慢慢走到外一科宣传栏前停住,欧阳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看见一个女医生的照片下写着舒玥二字。

欧阳菁心中震动,这是她今天一天之内第二次看见舒玥这个名字,她一直不知道亦璇在身为舒玥时曾经是一名医生。

她仔细看着亦璇过去的模样,照片上的舒玥目光清澈如水,小巧精致的五官,穿着白大褂,胸前戴着工作牌,脸上是温柔和煦的微笑。

这才是她该有的模样吧。欧阳菁看着照片想,心中便忍不住的隐隐疼痛了起来。

沉浸在自己情绪中的欧阳菁没注意到她身边的亦璇,身子也在轻微颤抖。

突然,她感觉到亦璇紧张的拉住他的衣袖,将头偏过来伏在了她肩上。欧阳菁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发现一个护士正从她们身旁走过,错身几步,护士又走回到她们面前说:“你们是病人家属吗?现在已经过了探望时间,请你们别在病房内逗留。”

欧阳菁正准备答话,却见肩上的亦璇躲避着护士的目光点头说:“对不起,我们马上离开。”

刚好电梯“叮”的一声停留下来,亦璇匆忙向电梯奔去,在欧阳菁跟在她后面刚跨进电梯,她就使劲按住关闭按钮,当电梯门关闭时,她悄悄松了口气。

蓦然,她看见了自己在电梯光滑的镜面内墙的模样,摸着脸庞自言自语:“我都这个样子了,她应该认不出来吧,我紧张什么呀?”

说完,一回头就看见欧阳菁哭笑不得的表情看着她,便也自嘲地笑了起来:“在这儿熟人太多,我就比较紧张。”

“不是比较紧张吧,你是很紧张。”欧阳菁终于开口打击她。

“嗯,是很紧张。”她倒承认得很干脆。

随后,又偏着头认真的问她:“如果瞿奶奶手术成功是不是就会发现我是冒充的?”这是转移话题的节奏吗?

欧阳菁看着她也认真的点点头回答:“肯定。”

她有点气馁:“但是我不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就不治好瞿奶奶的眼睛啊,她已经很可怜了。”

欧阳菁不知道她说的很可怜是指瞿奶奶眼睛瞎了可怜,还是指失去了瞿欢后,她很可怜。或者两种意思都有吧。

“帮我编个理由吧。”眼光诚恳的看着欧阳菁,语气娇憨又真诚自然。

欧阳菁:“……”说谎都这么理直气壮吗?

“就是瞿奶奶睁眼看见我不是瞿欢的理由。”

欧阳菁:“……”我知道啊。

“不可以告诉她实情吗?”她问。瞿奶奶有知情权的。

“不可以。”亦璇反应激烈:“瞿奶奶那么大年龄了,受不了这个打击,如果能瞒得住,我宁可瞒她一辈子。”

瞒她一辈子?瞿欢只是失踪,说不定好久就回来了呢?用得着瞒一辈子吗?——欧阳菁心中嘀咕,突然就觉得今天接触了太多秘密,想强迫自己不管不看不想都做不到了。

见她不说话,亦璇也没再追问,她一直不是那种强人所难的人。

欧阳菁帮不了她,只有到时候她自己撒个慌骗瞿奶奶了。

“这几天你自由了,每天早上我就要到医院陪瞿奶奶,你可以恢复你的作息时间,想睡就睡,想干嘛就干嘛,医院应该比较安全。”上车后,她对欧阳菁说。

“嗯,不过我反正天天在家,你有事需要帮忙告诉我一声就是。”

“好。”

直到这个时候,欧阳菁才有机会将那张从瞿欢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递给亦璇,亦璇提醒了她一句:“小心开车。”才接过来仔细查看。

“原来她真的知道。”看完后,她自言自语。

第四十二章

欧阳菁认真的开着车,不答话。

很多事,如果亦璇想说,她应该知道自己是最好的倾听者,她不说,那么就代表她不想说,既然是亦璇不想说的事,自己亦不想打听,相识以来,她从来不想做让亦璇为难的事。

果然,随后几天,亦璇天天早上就出门到医院去,整个白天都呆在医院陪伴瞿奶奶手术、治疗、恢复,直到晚上探望时间结束,才开车回家和欧阳菁一起吃晚饭。

一晃眼,一周的时间就过去了,明天瞿奶奶在取下眼罩重见光明的同时也可以出院了,亦璇想让瞿奶奶到自己家里住一段时间继续休养,但瞿奶奶放心不下家中阿黄和地里那些菜蔬,坚持明天出院就立即回乡下的家。

亦璇从医生那儿打听到瞿奶奶白内障手术很成功,明天她就会发现自己不是瞿欢,她有点小小的慌乱,该撒个什么样的慌才能让老人家相信,不会胡猜乱想呢。

医院探望时间结束,亦璇从医院出来,破天荒的没有回家,而是开着车去了醉生梦逝。

从到瞿家见到瞿奶奶的那一刻,心中淤积了太多的苦闷,连日来忙于照顾瞿奶奶手术而被淡化掉,此时,因为明天突然要面对瞿奶奶的怀疑而变得异常清晰起来,还被更加的放大,她不想回到家里和满屋的寂寥相伴,她心中揣着一把郁火想找欧阳菁发泄发泄,也想找个热闹喧嚣的地方掩饰此时自己慌乱的不安。

自己投资的醉生梦逝酒吧,今天还是第一次来。

按照她当初的构思,醉生梦逝酒吧分开两个互为独立的空间,却又有一个狭窄的通道相连。

醉生这边酒吧是纸醉金迷的喧嚣,高分贝的音响内是一听就让人热血沸腾的电乐,在DJ的带领下任你舞出你的精力和激情,在这儿颜色艳丽的烈酒、热辣的钢管舞、以及一切可以让人燃烧的元素都具有,你所有无论好坏的情绪都可以得到尽情释放。

而一廊相连的梦逝这边则完全是不同的酒吧氛围,这儿只有温柔抒情和低沉伤感的慢音乐,你坐在这儿只需要品着你喜欢的那些赏心悦目的鸡尾酒,慢慢的倾听就可以修复内心的伤痛,那些伤痛在你走出酒吧时,好似刚刚做了一场梦,在梦中已经消逝无踪了。

这是亦璇最开始对醉生梦逝的简单构思和定义,但具体诠释这个主题和经营却是欧阳菁全部操作,所以她对醉生梦逝并不熟悉。

走到酒吧楼下,专用电梯打开,她走进电梯就听见悦耳的女声问:“你想到醉生中去嗨掉你的热情呢?还是到梦逝里去融化掉你心中的郁闷?”

亦璇一笑,看那电梯里面的按钮只有醉生和梦逝两个键就按下梦逝。

电梯在五楼停下,走出电梯门,耳边便传来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亦璇对钢琴曲所知不多,却一下就听出了这首名为“I miss you”的钢琴曲,婉转清扬,犹如少女在月夜下呢喃低语,述说思念的甜蜜和苦闷,动人心弦。

穿过一个长廊,长廊两边全部悬挂着高仿名师的画作,比如梵高的向日葵、星空,达芬奇的蒙拉丽莎,毕加索的梦,海耶慈的激吻等等。那些画在特殊灯光照射下,给人一种穿越时空的美。

走进酒吧,在靠吧台的一个卡座坐下,彬彬有礼的酒吧服务生过来,亦璇要了Veen矿泉水。

亦璇拧开矿泉水喝了一口,拿出手机给欧阳菁打电话,电话里她那边很吵:“菁,你在哪儿?”

“这个点,我还能在哪儿?”大着嗓门,她在电话里面吼。

“我在梦逝酒吧。”

“啊?你在酒吧?好,你等我,我在醉生这边呢,你等我!等我!”可能是没想到她会今天到酒吧来,欧阳菁高兴得有点语无伦次。

挂断电话,亦璇打量梦逝这边的环境,暖色调柔和的灯光下,演艺台上一架钢琴,正被人弹着她进门听见的那首“I miss you”,两边靠墙全是高靠背的卡座,中间则是高桌高椅,演艺台前有一小块舞池,三三两两的人正搂抱着舞伴在里面随着钢琴曲慢慢的摇着。

没有高声喧哗、没有激荡的音乐,每个人都可以和眼前人低声喁喁细语。

在朦脓的灯光下,在悠扬的乐曲声中,亦璇心中压制了几天的郁闷,此时就这样慢慢的浸了上来,毫无征兆的,她有想哭的冲动。

面临太多的问题,伪装了太久的坚强,我能不能暂时软弱一下?

瞿欢,你用生命救下我,可是,我要用什么来报答你啊?除了照顾好你的奶奶,我还能做什么呢?

煜轩,你到底在哪儿啊?如果余下的人生,我都无法再见到你,活着,有意义吗?

我就真的不再是舒玥?就只能是舒亦璇吗?

前尘往事,我要怎样去计较?

未知的未来,我要走出怎么的模样?

……

当欧阳菁气喘吁吁跑到亦璇面前时,便看见她趴在桌上,头伏在自己的臂弯间,双肩似有抽动,她有点慌乱,本就觉得亦璇这个时候突然到酒吧来多半不是一件好事,这会儿又看见她这个模样,免不了就担心出了什么事情。

欧阳菁环住亦璇的肩轻轻拍着安抚她,亦璇抬起头,眼睛清亮并没有泪水,她苦笑着说:“我没事,只是想用眼泪清洗一下我满布灰尘的心,可惜,现在连哭都是奢侈,哭不出来了。”

沉默片刻,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欧阳菁说:“我已经忘记了怎么哭泣了。”

欧阳菁只是继续拍着她的肩安慰着,却说不出话来,她不知道要怎样安慰鲜少表露情绪的亦璇。

此时酒吧内有稀稀落落的掌声响起,抬头看时,钢琴演奏者鞠躬后,正走下演艺台。

欧阳菁毫不在意演艺台上的变化,伸出一指屈曲着抬起亦璇的下颌,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认真地问:“真没事?”

“没事,这儿很容易让人心情好起来。”

第四十三章

“别在这儿傻坐着,我带你四处看看?自己的酒吧,还是费点心思吧。”欧阳菁摇着头无可奈何地说。

本来懒得动的亦璇,看见欧阳菁那表情就不敢拒绝了,随着她站起来。

突然,演艺台那边传来一串优美的拨弄吉他琴弦的声音,一阵前调后,就有一个低柔男声在唱:徘徊着的在路上的、你要走吗?易碎的骄傲着、那也是我的模样……

正要转身跟着欧阳菁到处转转的亦璇,蓦然抬头看向演艺台,用不敢相信的目光牢牢地盯着台上唱歌的人看,一步一步走到台边,就那样站在那儿,看着,眼中波光闪动,目光悠远,一动不动。

发现她的异常,欧阳菁紧跟着她过来站在演艺台边。

欧阳菁似有所悟,招手叫来经理指着台上唱歌的人问:“这个人是好久到我们酒吧来唱歌的?”

“一个星期前。”

“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季什么,我记不住了。”经理心里有点忐忑,不知道这泼辣的老板今天怎么突然过问酒吧娱乐表演方面的问题,以前这些小事,她可是从来不问的,都是放任由着他这个经理做主。

一周前,这个季什么来面试时,他也是看在他颜值高、歌唱得好签了他,按照酒吧的规定可以签一档待遇的,他给他开出了二挡待遇,但拿了一档的合同给他签,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自己吃了中间一个档的差价,今晚老板突然过问这个人,能不让他心惊吗?

经理正在忐忑不安时却见欧阳菁摆摆手让他走,他慢半拍的反应过来后赶紧从老板面前消失。

欧阳菁继续站在亦璇身边也不敢说话。

梦逝这边酒吧光线以柔和昏淡为主,所以欧阳菁看不清楚唱歌人的面容,但看他坐着弹吉他的身形有点像亦璇要寻找的那个人,她帮她找人找了两年,多多少少了解这个人的外形和样貌。当时亦璇告诉她,是一个一米八身高,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她还嘲笑她花痴。

直觉告诉她,台上的那个人就是亦璇心心念念寻找的男人。

她心中愧疚,她一直都知道亦璇每天是怎么迫切而辛苦的寻找这个人,而这个人在自己身边已经呆了一周多的时间了,自己却一直不知道,她觉得对亦璇犯下这样的错误,是不可原谅的。

一曲终,亦璇站着没动,她突然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那个人。找他太久,已经忘记了初心,忘记了还有可能会有见面的一天,忘记去想象再见时,他们是激动的相认?还是疏离的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煜轩还能认出容颜已改的自己吗?如果他完全不相识现在的我,那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无法想象那样的情景啊!

是不是宁愿没看见他,至少在寻找的过程中,自己还可以怀有希望。

看见呆若木鸡的亦璇一点反应都没有,欧阳菁招手让心怀鬼胎的经理过来,指着台上在调试琴弦准备唱下一首歌的人,简短的吩咐:“去将他请到这儿来,让另外的人上去表演。”

一个“请”字让经理诧异的看了一眼老板,压制住心中害怕,点头立即过去。

经理上台恭敬的附耳向台上正在调音的男人说着话,男人抬头顺着经理的指的方向看过来,微眯眼睛想了一下,便起身走了过来,

亦璇目光追随着那个向自己走来的男人身上,须臾不离,好像害怕一眨眼的功夫,他就会从她的视线中再次消失。

男人走近,欣长的身形,礼貌的微弯,如花的媚眼中有询问的眼光,清淡的目光所到处,每个人都有被电的麻酥感,额前碎发垂下,遮住了左侧眉峰,更衬托出鼻梁笔直高挺,薄唇微抿,说不出的性感和魅惑彰显。

真是比女人还漂亮的男人啊。

欧阳菁心中感叹。

正要开口询问漂亮男人的姓名时,身边亦璇轻轻地唤:“煜轩。”

这轻轻柔柔的呼唤,却像晴天霹雳般震动那柔美如画的男人的耳膜,他吃惊地抬起头,看向喊他名字的女人,她眸光温和沉静,压抑着嘴角的哆嗦并努力的弯出一抹笑来,脸部线条柔和明净,在酒吧时明时暗的灯光下朦胧不清。

她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儿,安静地看着他。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一一褪去,她的眼中只有他,也唯有他美好的身影才能闯入她的视线内。

他们彼此相望,自然而静好,好像他和她,从来都未曾分开过一样。

他走到她面前倾身向前,低头垂眸看她,俯下身慢慢的轻柔的将她环抱于怀中,下颌搁在她肩上,微微侧头,花瓣样的唇落于她白皙光洁的颈项,用低柔得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畔低唤:“舒玥?我终于找到你了?”

她微不可查的在他怀中点点头轻语:“煜轩,和姐姐回家吧。”

听见这话,他身子一僵,放开怀中的亦璇,眼带愠怒看着她,唇边杨起嘲讽的笑:“哦?姐姐?你认错人了吧?”

停顿片刻,懊恼地说:“对不起,刚才我也认错人了。”

看着孩子气一样突然发脾气的煜轩,亦璇眸光中有波光闪动,却依然站定,安静地看着他。

他气恼的再道一声:“对不起。”便拿起吉他,再没看她一眼,转身离开。

“你……。”欧阳菁冲着煜轩离去的背影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

“就这样让他走了?你就不怕他再次失踪?”她问还在一旁静静的站着目送煜轩背影的亦璇。

“我在这儿,他不会再去流浪了。”她淡然回答。

“……”你就这样笃定?欧阳菁腹诽。

“给他租一间环境比较好的公寓楼,就说是酒吧给他的福利,你帮我传话给他:我希望他重新回学校认真学习。至于你用什么方法让他知道并愿意去做,就看你的本领了。”找到了他,她所有的理智和冷静都回来了,即使刚看见他离开的背影,她也能有条不紊的吩咐欧阳菁办事。

第四十四章

欧阳菁气结的看着眼前说得理所当然的闺蜜加好友加老板等多重身份的女人——求我帮忙呢,还这么霸道?!

亦璇根本没注意到欧阳菁甩过来的眼刀,低头自说自话:“我终于可以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然后抬头对欧阳菁说:“我回去了,明天还要去接瞿奶奶出院,以后我会很忙,有事电话联系,醉生梦逝就交给你,好好打理,我看好你哦。”

可能是找到煜轩心情大好,她难得的居然说了句俏皮话,可惜,这话听得欧阳菁身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要不要这样恶心人啊?!

没理会欧阳菁痛苦万状的表情,亦璇真的就这样扔下她,自己离开了。

欧阳菁揉了揉一跳一跳痛得难受的太阳穴,环顾了下梦逝酒吧内三三两两碰着杯,喝着酒,听着音乐喁喁私语的人们,翘臀一扭,晃着大胸就向醉生酒吧那边去了,她还是比较喜欢醉生那边嚎得淋漓尽致、舞得激情澎湃。更重要的是那边有热情奔放的帅哥可以勾-搭。

想到帅哥,欧阳菁脑中不可避免的跳出刚离开的煜轩那魅惑的模样和性感的身形。

她很及地的咽下了快要流出来的哈喇子。

什么时候我家梦逝还藏了这么朵勾人魂魄的花儿啊?可惜,错失了勾-搭的良机,名花已经有姐姐护着了。

看来,我以后得经常到梦逝这边转悠转悠,冲着这比我还漂亮的男人,我也该多来晃荡一下,揩不到油,饱饱眼福也好啊。

如此想念间,人已经迈进了醉生里面,脑袋一甩,扔掉刚才还牵肠挂肚的美男,纵身投入到舞池中那群扭得有点疯癫的人群中。

第二天亦璇来到眼科住院部,虽然在车上时,她想好了哄骗瞿奶奶的理由,但真要她去面对视力已经恢复的瞿奶奶,她还是胆怯了。

她害怕瞿奶奶追问瞿欢的去处,她害怕不擅撒谎的自己露出破绽,伤了瞿奶奶的心。

她在病房走廊上来来去去的踱步,踌躇着,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有开门进去的勇气。

病房里面检查的医生已经走了出来,亦璇略一皱眉,握紧双手,咬咬牙,伸手开门走了进去。

还没等瞿奶奶从惊楞中醒过来,迎着瞿奶奶疑惑的目光,亦璇已经笑得灿烂的对老人说道:“瞿奶奶,瞿欢昨晚探望你之后,就接到公司通知,这几天为了陪伴你住院手术,她的假期已经结束,她昨晚就出差去了,她临走前将你拜托给我,我是她的同事。”

顿了一下,她又说:“奶奶,我刚才给你办理出院的时候,问过医生了,医生说你手术很成功,你现在应该能看清了?”

“能,能,看得很清楚呢,能看见了,欢欢怎么反倒又走了?”老人又高兴又失望,本来就不太灵光的耳朵居然没有听出亦璇的声音就是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天的那个人。

“奶奶,要不,你到我家住上一段时间,我好照顾你,让眼睛再恢复一段时间了再回去?”亦璇还在劝说瞿奶奶,现在她唯一能报答瞿欢的就是照顾好她的奶奶。

“不了,闺女,家里还有好多事,地里也还有好多活都还等着我去做呢,我这把老骨头每天不活动活动,就真的老不中用了。家里阿黄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你们帮我照顾下欢欢就行了,这丫头,心里实诚,有时候得罪人了都不知道,劳烦你们多照顾照顾她,我就放心了。”

听见瞿奶奶碎碎叨叨的拜托作为“同事”的自己照顾瞿欢,亦璇心如刀绞一样难受,却一点不敢表现出来,只哽着嗓子说:“奶奶放心,我和公司同事一定会照顾好瞿欢,她在我们公司人缘可好了,同事们都喜欢她呢。”

“好,那就好,我也知道我们家欢丫头乖、懂事,只是老不在身边,总有点挂心。”瞿奶奶听见别人夸奖瞿欢开心的笑起来。

“那,奶奶,我们走吧。”

“好,终于可以回家了,这一回去要吓倒村上的那些老邻居的,到城里才几天时间?回去时眼睛就能看见了,还是我们家欢丫头孝顺啊。”老人不绝口的夸着瞿欢。

亦璇微笑着,提起收拾好的包,搀扶着瞿奶奶离开医院上了车,遵从瞿奶奶的意思,车子直接开回她乡下的家。

走进院子外那道篱笆墙,瞿奶奶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出来,等她进了堂屋才发现,家里已经大变样,看着窗明几净的房子,她惊慌地问:“我是不是走到别人家了?那我的家呢?我才走了几天,我的家就没了?”

亦璇正想解释,院子外面就走进来村长和瞿奶奶的邻居,还有阿黄正欢天喜地的冲进来,围着瞿奶奶打着圈,对着老人家兴奋地呜咽,使劲地摇尾巴。

五十多岁的村长,满面红光,身体健壮,声音洪亮,进来就对瞿奶奶大笑着说:“瞿家大婶,这房子给你撮弄得还满意吗?”

“村长,这是从哪儿说起呀?你帮我将房子弄这么漂亮的?可我没钱给你呀。”瞿奶奶很着急的说

“大婶,弄房子的钱,你去做手术前,你家欢丫头就给我了,就是她拜托我帮你弄好,说你出院后好住,我就给你重新粉了墙壁,坎上防滑地砖,将窗子给你开大了些,装好玻璃、床帘和门什么的,其他就帮你添置了些必须的用品,也没怎么费事,你放心,没花多少钱。”

“村子里的乡亲都帮忙弄了下,没费啥事。你安心住你的,其他的,不用你操心呢,你家欢丫头出息了。”村子声如洪钟,一番话说得瞿奶奶眉开眼笑,一连声的道谢,农村老年人的心也实诚,一点都没怀疑自家孙女怎么会突然想到为自己整修房子。

“大婶,以后你一个人在家,有啥事要帮忙搭把手的,给我吱个声,我们挨得近,好照应。”那位邻居这时也插话进来。

瞿奶奶平时本来就多得邻居这家的照顾,心中总害怕劳烦了人家,此时听人家这么主动提起,更是千恩万谢。

第四十五章

等乡邻们都告辞离开后,亦璇在瞿奶奶家四处看了看,不得不感谢村长做事细心又周到,当初她将钱交给村长时,只说了想让老人家住得更舒适,具体要怎么整修这房子,她一个从小生活在城市里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幸好热心肠的村长满口答应下来帮这个忙,该整修的地方都整修了,还细心的在老人经常坐的几个地方安装了可以借力的扶手,更换的家具都充分考虑到老人手脚的不方便,实在、好用。

再将瞿奶奶有可能遇见的麻烦想了一遍,看看自己有没有还没考虑到的地方,所有该拜托的人,该交代的事都已经办好,亦璇终于放了心打算离开。

向瞿奶奶再一次千叮嘱万嘱咐之后,亦璇才在瞿奶奶老泪纵横的目送中步行离开。

走到停在村口的车边,村长就等在车边,看见亦璇走过来,便上来和她说话:“丫头,上次你给我的钱还剩不少,全部在这儿。”说完,递过来一个信封。

亦璇愣了一下,推回那个递到眼前的信封说:“村长,这些钱,你留着,我也不说是给你的报酬,以后还请你多多帮忙照应一下瞿奶奶。”

村长推辞了一下后也就不扭捏,收了钱问:“你是瞿丫头什么人啊,比瞿丫头对她奶奶都还亲、还好。”

“我是瞿欢很好很好的朋友,以前不知道她有个奶奶,现在知道了,肯定要帮瞿欢尽点孝心。”

村长听出了这话的毛病,但他也没多细想,还一直说:“瞿丫头真不赖,认识你这样好心肠的朋友。”

亦璇听见村长这话,神色黯然,打起精神和村长寒暄几句后,就开车离开。

*********

昨晚,煜轩从酒吧负气离开后就开始后悔,心中忐忑不安,害怕自己这一离开就又一次找不到舒玥了。

不过,冷静下来细细思量,也就放下心来。以他了解舒玥的性格,她既然用这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与他相认,就不再会扔下他消失掉。

从看见她与过去完全不一样的容颜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消失的这两年去做了什么,但是那样漫长的手术和修复时间,她都经历些怎样的痛苦,她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呀。

想到这些,他的心就不由自主的痛疼起来,但他此时更懊恼的是,每一次听见她自称“姐姐”,他都烦闷得厉害,莫名其妙的就会焦躁起来。

那一声“姐姐”似乎就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定位,将他推拒在外,不可逾越。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烦躁什么?当初那一声“姐姐”还是他自己拉着她的手喊出来的呀。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很抗拒它;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只喊她舒玥。

这种思之无解,想之烦恼的情绪,折磨得他心如猫爪在抓挠,寝食难安。

但,今晚终于可以安心睡个安稳觉了,分别两年,终于再次相见,所有的担心和害怕都可以在今晚放下了。

两年多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都在承受着抓心挠肺的担惊受怕,他一直抗拒的去想舒玥独自面临的危险和有可能再也不会有的相见,只是固执的走在寻找她的路上,总是自欺欺人的觉得只要他还在寻找,两人就还有相见的可能。

终于从今晚开始,再也不用自己欺骗自己了,刚才在酒吧相拥的那一刻,让他觉得过去两年里,他所有的坚持都是值得的。

一晚上睡得连个梦都不曾有,早上醒来,想见到她的心思,却越来越强烈。

晚上,煜轩足足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达梦逝。平时,他都是掐着该他上台的时间才会到酒吧,今天这样的反常,除了他自己,酒吧其他人都看出来了。

此时,酒吧内一如既往的人多,来来往往的侍应生,忙着将各种各样的酒或饮料送到每个人手中,舞台耀眼的聚光灯下,台上表演的是《凤求凰》的双人舞。

煜轩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要了一杯葡萄酒,浅啜慢饮着,漫不经心地四处张望,焦急的等待着那熟悉的身影出现。

但那身影一直没像他期盼的那样出现。

他又开始焦躁起来,胸口闷闷的,有点呼吸不畅。

他烦躁的伸手解开衣领的两颗纽扣,突然就有点恼羞成怒,心中嘀咕:我为什么要等她啊?她来不来与我何干?

心一横,一口将杯中酒饮下,起身正欲到后面休息室去:眼不见心为净!

还没站立起来的身子就被一只软绵绵的手按回座位上,他侧头看时,欧阳菁那张浓妆艳抹的脸就凑到他鼻尖,同时那性感火辣的身体便如蛇般贴上来缠绕在他身上。

煜轩并没有避让,脸上无波无澜,黑如墨染般的眸子静看着她。

昨晚他看见欧阳菁站在舒玥身边,当她看见他和舒玥相拥时,她脸上露出的那欣慰的神情,他便知道她是真心对待舒玥的人。

这样的人,他不讨厌她。

欧阳菁干脆坐在他的双腿上,用一根涂着艳红豆蔻的手指勾了一串钥匙在他面前晃荡,红唇轻启:“酒吧的福利,今天回去就搬进去。”

这两年,他一直在旅馆住宿,一直处于挣够钱就踏上寻找舒玥的旅程。现在舒玥的出现,她的停驻是他不再启程的理由。

煜轩看了一眼欧阳菁,接过钥匙。他知道是舒玥的安排,住进去,他才能感受到她的存在以及她对他的关心。

只他刚才那心不在焉的一眼,欧阳菁就像被勾了魂一样,心底如火的欲望呼啦呼啦向上蹿,烧得她口干舌燥。她咽下口水,受不了了,管她什么亦璇,先将她这撩人的尤物弟弟拿下,再到亦璇那儿负荆请罪。

双臂一用力,将煜轩拉近,两条胳膊就环在他脖子上,如火的红唇就探过去,印在他抿着的唇上,正欲伸出舌头挑开他紧闭的薄唇时,却见他向后微仰,将唇从她嘴下分离,抬眸看向她,唇边扯出一抹清冷的笑,笑里面还透着一丝嘲讽。

第四十六章

煜轩就那样泰然自若的坐在那儿,无视欧阳菁双眼迷离、红唇在他脸上的一通乱吻和她游走在他腰背部那双柔若无骨的手的挑*逗。

“嗤”欧阳菁高涨的热情被浇灭。

唉,她叹息一声,果然是亦璇的人啊,勾引不了呢。

她随后一笑,仍然上下其手,红唇移于他耳边,用足了勾引的功夫,声音如梦似幻:“她希望你回学校认真学习。”

再无多话,唇和手倏然停止,干脆利落的从他怀中起身走掉,留煜轩一个人坐在那儿,独自消化那句话。

昨晚,对于亦璇和煜轩而言,都注定是比平时想得更多的夜晚。

煜轩明白与舒玥的重逢,他的生活就需要重新规划,他不用再去流浪,不用再去奔波寻找。他知道她不会再抛下他离开了。

他就想到了自己的未来,这未来里,似乎还隐藏了一些舒玥的影子。

他一直是个有志向和目标的人,当初那么决绝的从家里逃离,来到这个遥远的城市,是曾经在心底狠狠发过誓的:一定要出人头地后,再回去让他和她看看。

而,刚才欧阳菁转达舒玥的期望,不正和他所想不谋而合吗?是到了该回学校好好学习的时候了。

她是懂他的。

就这样下定决心后,心情一松,回头继续在酒吧内的人中搜寻她的身影。

突然就更加迫切的想见到她。

可是,都这个点了,还是没看见她啊,难道她就真的不打算再见他了吗?。

他抿了抿嘴,压下心中的浮躁,左臂撑在吧台上,头搁在左臂上,斜坐于吧台前,侧身回望,眼光泛散,整个人慵懒散漫。

他虽然到梦逝酒吧唱歌已经有十天,但以前他都踩着点出现在酒吧,然后唱完后立即走人,从未逗留,所以酒吧里的职员鲜少有人和他打过交道,便也没有几个人认识他。

但,昨晚和今晚妖冶的老板那露骨的举动,让酒吧内的那些男男女女的侍应生和调酒师都知道了他的存在,这一下,围绕在他身上那些如火似焰的目光就开始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蹂躏他。

好在,他自带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清,再加上老板今天现场表演的栽跟头的戏码,足以让酒吧那些人只限于用眼光对他放肆一下,再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无视周围“嗖嗖”射过来的暧昧不清的眼光,他就以那样慵懒得性感的姿势坐于吧台前,心无旁骛的等待她的出现。

直到他上台时,她都没有出现。他强抑住失落和胡思乱想,拿起吉他上台,低头调弦前,还最后瞥了一眼她昨晚坐的那个位置,还是空着。

前调过后,轻启薄唇唱出那句“徘徊着的在路上的”之后,一抬眼就看见她安静地坐在那儿,安静地看着他,仿佛她一直就在那儿注视着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因为她猝不及防的跌入他的视线中,心紧跟着漏跳了一下,歌声微有停滞,只一秒的错乱,他又重新跟上旋律。只是那歌声已不复刚才的沉闷抑郁,本该带点忧伤的歌曲却被他唱出愉悦的味道来。

当他唱完最后一首歌,收住最后一个音符,目光下意识向她看去,她刚刚坐过的座位已经空置,哪儿还有人影?就像她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他亦心中了然,不再纠结于她悄然无声的离开。

从那以后的每一天,亦璇都会在他每次演唱时出现在那个位置,他唱完后,她便离开,从不多停留。

她好像在告诉他:她以这样的方式陪伴着他。

煜轩则在每晚结束自己的演唱后,就走到她刚刚离开的座位上坐一会儿,拿起她留在桌上的Veen矿泉水喝完,离开。

仅此而已,两人再无交集,却都心安的开始各自忙碌。

亦璇得知煜轩果然在接过欧阳菁的钥匙的当晚,就搬进了那间舒适的公寓里面,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回校上课。

至于学校里面,因为他长时间的旷课引起的麻烦,他自己顶着那张蛊惑人的漂亮脸蛋,自有很多种方法去游说打动老师和领导们,而免于给他处分。

是不是因为失去过,所以就异常珍惜,回校的煜轩除了晚间到梦逝的演唱是雷打不动的,其余时间全部用来补课学习,再一次无视身边女同学或热情或温婉的真情告别,自动屏蔽掉来自外界所有的干扰。

离开学校一年多,在加上等待的那半年,煜轩即便是到校上课也是心不在焉,完全忽略周围的人事。足足两年的时间,校园内又增加了无数新人,这些新同学中不泛很多在听说了那些关于煜轩冷酷无情的传闻后,依然自我感觉良好的女生,并且还勇气可嘉地逮住各种机会往煜轩身边蹿跳着,以期引起他的注意。

而煜轩对待那些同学,可完全没有像对待欧阳菁那么客气,他通常会在人家女生红着脸还没将告白词说完,就将全身降温成一块冰冻物体,带着寒气抬脚从人家女生身边擦肩而过,也不顾及一下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那强大冷气会冻伤人家姑娘的心,就这样将那些话还没说清楚吐明白的女生,撂在那儿独自羞愧凌乱,估计有些女生连死的心都有了。

每天从梦逝回到公寓,他都会学习到凌晨。之前为了寻找舒玥,拉下了太多的学业,好在他凭着他那张天下无敌的漂亮脸蛋,不仅躲过了惩罚,还居然让很多科任老师同意给他开小灶补课。

即使这样,他也无法肯定自己能否顺利拿到毕业证。

不过明年还有一年实习时间可以让他追赶,过完补考。

第四十七章

一晃眼,亦璇几个月的奔波劳碌终于大功告成,她的云轩酒店今日开业。从选址、签合同、装修、招聘到酒店内长期所需洗涤用品、毛巾等琐碎物品的供应,全都是她自己一个人亲力亲为的敲定。

欧阳菁天天看着她没日没夜的熬着,却依然每天都精神抖擞的处理事情。心中感叹果然如当初亦璇自己说的那样,找到煜轩,她才能有心情和精力做其他事情。

每一次亦璇坐在谈判桌上,最开始几乎所有的谈判方,面对眼前这个娇小文弱的女子,全都心存怠慢。只是当她开口和他们交谈,言辞犀利的与那些供应商驾砍价、还价、谈合作细节、梳理合同条款等等,一字一句都直击问题核心时,所有人才发现眼前娇弱的女人是不容他们小觑的。

连亦璇自己也是后来才发现自己在与人打交道谈生意方面居然如此内行。

这才反应过来,与嵘智一起生活的那几年,虽然自己从没有参与他的生意,但他每天回家在她身边处理公事、打电话、有时候饭桌上和她谈论自己正在处理的合同等等细节,都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她,使她如今在谈判桌上的表现,完全看不出来是初出茅庐的新手,在遇见商业上的问题时她有种本能的判断。

如此想来,她还真要感谢嵘智的无心插柳了。

那个她在寻找煜轩时救过的正宇明星,因为他完美的亲善形象和强大的粉丝号召力,被亦璇首先考虑成云轩酒店的广告形象大使,而因为曾经有过亦璇出手相救的经历,正宇明星只是象征性的收取了一点费用,不遗余力的为云轩酒店做宣传。

今晚是为酒店开业举办的晚会,本来以亦璇在江城寂寂无闻的人缘是请不到什么社会名流、名人的,但却因了正宇明星的关系,不仅请来了一些大牌明星,连商界一些知名人士也被他邀请出席这次云轩的开业晚会,这倒让亦璇实在意外。

而嵘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在亦璇面前的。

当看见嵘智挽着一个身材高挑,画着精致妆容,美艳绝伦的年轻女子出现在晚会时,亦璇的呼吸都停滞了。

周围所有的人和声音都自动隐去,她盯着他看,无法动弹,目不间错,大脑一片空白。

乔正宇笑容可掬的陪着嵘智和那个女人想要寻找晚会的主人,准备彼此介绍寒暄一下,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今晚的女主人了,只好笑着解释女主人可能喝醉了,上楼休息去了。

从开始构思酒店时,亦璇似乎是下意识的都尽量让自己不在人前露面,所以她小心谨慎隐藏着自己的言行。

今晚的晚会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露面,所以她才会全权拜托给乔正宇,更何况现在还看见了嵘智,她就更不可能出现在晚会上了,而他挽着的那个女人更让亦璇有莫名的情绪波动。

此时,亦璇正在自己云轩酒店的顶层办公室内独自沉思。刚才突然看见嵘智,让她因为最近准备酒店开业而被遗忘的一些事重新被唤醒。

云轩酒店是为煜轩开的,所以酒店名字中有他名字中的一个轩字,与煜轩重逢,她原本那颗仇恨的心突然就没有那么强烈了。

偶尔,会有放弃寻找真相的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

而且那个人只给了她四年的时间来处理她过去的爱恨情仇,如今她舍不得浪费时间去做那些报仇算账的事,就这样陪着这个毫无血液关系的弟弟成长,直到他成家立业,看他一世安好,也就够了。

那些曾经不堪的过往,能忘记就忘了吧,仇恨是需要耗费很多时间和精力去记住的一件事,是很累的。

看见煜轩后,她就只想要岁月静好的平淡生活。偷得四年与他相伴渡过的时光,她很满足了。

这个见证了她的伤痛、毁灭和重生的小男人,不管她的容颜如何的改变:面容姣好的舒玥、车祸后丑陋的舒玥,以及现在完全陌生的舒亦璇,他都没有嫌弃、抛弃过她。

也只有他,总能在听见她的声音时,立即认出她来,这世上唯有他能这样吧。

那些曾经的伤与痛,因为煜轩的美好,也没有那么刻骨铭心的纠结在心中了。

离开两年,回来时,还好,他还在原地,等她。

生命中,有他存在过,就够了。

今晚再见到嵘智,这些被她刻意遗忘的问题便清晰的摆在她面前,她需要一个人理清自己的想法,看清自己的心。

第四十八章

亦璇坐在办公室那一大壁的落地窗前,在黑暗中看着窗外夜空中高楼大厦上那些巨幅广告上明暗闪烁的灯光继续沉思。

那个挽着嵘智的女人,眉眼与自己有两分相似,一出现,亦璇就认出她是两年前,她离开江城前回环山看望嵘智的那一晚,在家门外遇见的那个,由嵘智亲自送出大门的女人。

不过这女人真是有千娇百媚的本事啊,今晚的形象完全不像两年前那晚看见时的妖娆,今晚穿着礼服出现时,完全是仪态万千的社会名媛,言行举止得体大方,从她看向嵘智的目光,傻子都看得出来,那里面满盛的爱意。

嵘智。

亦璇用手轻轻揉了揉胸口,她的心正在隐隐作痛。

她已经死而后生,那么,还要不要去计较两年前死去的理由呢?

煜轩,会是什么看法呢?

煜轩,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她的前世今生的人,他肯定希望她放弃吧。

是的,前世今生——亦璇一直认为自己是两世为人。

是的,很多事情,连欧阳菁都不知道的真相,只有煜轩知道。

煜轩,想到他,手就伸向手机……。

此时,好想见到他。

今晚的煜轩烦躁得想要发疯,直到他所有的演唱全部结束,都没看见舒玥的身影出现。这种情况,自两人重逢后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他开始担心害怕,他是知道她曾经的遭遇,在一切都还没有明了的时候,他害怕她再次遭遇危险。

冲进醉生酒吧里面抓住正在狂舞的欧阳菁,欧阳菁虽然莫名其妙,但看见是自己勾搭不了的煜轩逮住了她的手,一点都没抗拒,反倒很配合的连身子也偎到了他身上,乖巧的跟着他走到安静的地方。

“她到哪儿去了?”他的双眸如深潭般,黑得见不到底,寒气正在眼中集结,眼光扫过,有冻如冰渣的感觉。

绕是欧阳菁长期在酒吧内厮混,形形色色的人都应付自如,唯独面对眼前这个比画中人还要飘逸俊美的男人毫无抵抗力,她气恼地回答:“我怎么知道?”

她回答的是实话,亦璇只将酒吧交给她打理,从不在她面前谈及其他,虽然天天和亦璇呆在一个房间,但现在亦璇回家的时间很少,加上她日夜颠倒的作息,等她回到家,能和亦璇碰面的机会几乎没有,所以她只知道她在忙,却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但这话听在煜轩耳朵里面就是推诿托词。

他眉毛一拧,眼中寒意更深,上前一步将欧阳菁抵靠在走廊墙壁上,微微屈身将脸凑近欧阳菁眼前,闪着冰凌一样寒光的眼睛逼视她,周身寒冷的气场让她在这暖气十足的酒吧走廊上,也不自禁的哆嗦了一下。

他薄唇紧抿,看得出那压抑的火气正在他体内跳蹿,下一秒,就要爆发。

他的手机适时响起,解救了欧阳菁。

瞄了一眼手机,是个陌生的号码,但煜轩却直觉是舒玥打过来的。

接起电话,果然是她的声音。

他对她的声音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识别感,所以他能在两年前她遭遇车祸的当晚接到她的电话时以及那晚在酒吧,她完全改变了容颜,当她开口喊“煜轩”的那一刻,就知道是她。

“煜轩。”还是那样轻轻柔柔,立即让他担心害怕了一个晚上,无处安放的心瞬间安宁下来。

“嗯,你在哪儿?还好吗?”他没提及自己整晚的担惊受怕,开口就问她的安全。

“我没事。”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这让他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

“你还在梦逝?”

“嗯。”

“你等我。”电话立即挂断。

你等我,简短的三个字,却让煜轩嘴角上扬,荡出一抹笑来。

刚见识了他的冷冻气场的欧阳菁,竟然被他此刻脸上现出的那一缕似有若无的笑暖了过来,只觉得那是她一生之中见过的最灿烂的微笑。

从云轩酒店顶楼的专用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避开一楼正在进行的晚会,但亦璇还是给乔正宇打了个电话,借口说自己有急事要处理,再次拜托他全权帮忙应酬今天的晚会,听见热心又仗义的乔明星满口答应了下来,亦璇就放心的开车离开。

这样的应酬,对亦璇来说,一直都是不擅长的,以前是,现在亦是,更何况她还要刻意的隐藏自己。

可能刚才想的问题太过复杂,她的头有点晕乎乎的,她无意识的看向车外江城夜景,广告牌上的霓虹灯,汽车刺眼的大灯扫过,都带着陌生感向她袭来,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城市,让她再一次的感到了无法融入的孤单。

今晚触及那些令她越理越乱的问题,她再一次有被世界抛弃的迷惘,所以她需要立即、马上见到煜轩,在他身旁,她才能心安,才能相信自己作为曾经的舒玥、现在的舒亦璇还活着。

这个了解她的过去和现在的小男人,是她现在唯一可以放下伪装,真诚相待的人啊。

第四十九章

走进梦逝酒吧,亦璇一眼就看见煜轩坐在她平时看他表演的那个位置,连背影都那么沉静美好,只一瞬,她迷乱的心就安定下来。

她走到他身边,牵起他搁放在桌上的手叫了一声:“煜轩。”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就站起来跟着她,由着她牵了自己走。

他翻转被她牵的那只手,将她温软的手握于手中,十指相扣。

她带着他穿过吧台后面的酒水间,径自走向后面那间办公室。

瞬间,酒吧内所有的服务生和调酒师都炸开了,谁都知道那间办公室是酒吧大boss的,连欧阳菁都从不进那间办公室,虽然那间办公室从酒吧开业到至今的几年间一直空置,但它的地位却是这些店员无法忽略的。

谁也不曾想到,今晚打开它的,居然是最近天天来喝水泡美男的那个娇娇弱弱的女人,难怪欧阳老板从那个女人第一天出现,就吩咐将靠近演艺台的那个最佳位置留给她。

原来,她才是他们的正经大boss,她才是付给他们工资的那个人啊!!

之前曾经因她每次来只点一瓶矿泉水而态度不太端正的小侍应生开始双腿打颤,牙齿打磕,担心自己今晚有被炒鱿鱼的厄运。

进了办公室,她松开两人相握的手,开了灯。头顶水晶灯温柔的光线倾撒下来,她仰头仔细的看他。

自从重逢,每一次见到他都是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下,只能看见他绝美的轮廓在明暗转换中的光线下跳跃,却从来无法看清楚他那精致的五官。

两年中那张日思夜想的脸,那个给予她勇气活下去的小男人此时就鲜活的站在面前,近在咫尺,自然的展现在她眼前,任由她贪婪的视线肆无忌惮的轻抚。

来自于她眼光的温柔抚摸,他是喜欢的。他欢喜得甚至想将她拥抱入怀,但,他什么也没做,他就那样站在那儿,目光沉静的回望她。

他太了解她了,如果他进一步,她必定会退两步。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静默相伴,至少彼此都在看得见的视线内。

沉默相看良久,她说:“坐。”

这间办公室虽然从来没有来过,但明显的有人天天来打扫,所以房间内干净整洁。

她坐到沙发上,他则坐于她身旁沙发扶手上,左腿微屈支撑身体的重量,右腿则舒适的伸长,一只手随意的搭在她肩上,带着一股子任意妄为。

她则不以为意,侧头仰望他说:“煜轩,跟姐回家住,好吗?”

经过了一晚上的担心害怕,他此刻对“姐姐”这个称呼也没那么抗拒了,觉得相比不能与她见面,那称呼也实在不算什么。

他认真的想了想,摇头:“我还是一个人住自由,不想让你管着我。”

其实,以他对她的了解,分开住可能两人的关系相处得更融洽、更长久。他知道她在心底埋藏着对他下意识的维持着一种距离,逃避着一种感觉。

虽然,那感觉朦胧不清,但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

其实,他也不知道她在逃避什么?他不是也对她没做什么吗?

但,既然她想逃,他就不要给她逃跑的机会,再也不要了。

想到这些,他弯起嘴角无声的笑起来。

背向他坐着的她毫不知情,无奈的笑笑,拍拍他放在她肩上的手,顺了他的意:“不想就不住在一起好了,本来,就只是想更好的照顾你。”

“煜轩,我想问你……”话到嘴边,她犹豫了。

他还只是一个刚满二十二岁,不谙世事的,还在读书的大学生,真的可以拿这些问题去困扰他吗?

亦璇胆怯了,她从来都不想让煜轩背负太多。

她回来,找到他,只是想给他力所能及的最好的一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问题去困扰他。

她自失的笑笑,说:“没事。”

“舒玥。”他口气中带了点责怪和恼怒,一改平时的清淡,略微有点严厉。

她并没有理会他那点怒意,站起来面向他,他本来就高,又坐在沙发扶手上,即使她站立也只能刚好与他平视。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他嘴边,自己小声的“嘘”了一声。

“姐姐现在叫舒亦璇。”凑近他耳边,她对他耳语。

她说话时的气息扫过他耳廓,酥酥软软的,像是羽毛抚过心尖时的痒,又因为要站稳身子,她只好分开双腿,而他伸直的右腿就刚好处于她的两腿之间,隔着两人裤子的摩擦,他也感觉到来自于她大腿的热度。

他的身子不易觉察的僵住了,偏偏她不知道这样的姿势对他有多大的压迫感,继续在他耳边低语:“煜轩,记住以后再也不要说错,我是舒亦璇。”

说完站直了身子,拍拍他的肩,转身绕过他,又坐进沙发里。

第五十章

煜轩悄无声息的吐了口气,才感觉刚才窒息的呼吸通畅起来,习惯性的伸手去解衣服最上面的纽扣,才发现今天大衣里面穿了件T恤,便将那T恤的衣领向下拽了拽,明明是冬日夜晚,自己却被闷出了一身的汗。

“立即、马上给自己找个助理吧,这样我会放心一些。”他的语气中带点无赖、一点撒娇、一点不讲道理的理直气壮请求她。

亦璇那比头顶上的水晶灯还闪亮的眸光认真地看了看煜轩,点点头:“好,我马上办。”

他漂亮的脸上有小孩子讨要到自己喜欢的冰激凌时的欢欣雀跃:“舒玥,不,亦璇,不骗我?”

亦璇带点宠溺的笑着点点头,这个在外人面前总是有一副与年龄不符的清冽深沉模样的煜轩,却常常会在她的面前流露出符合他年龄的青春飞扬表情的小男人。

或许,这是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行为吧。

煜轩有时候夜深人静时也会思量自己对亦璇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二十二岁,又这么出色的他,恋爱经验不可谓不丰富。但是,以前每一次的恋爱,何曾有过现在这样的忐忑不安?

从小到大,都是女生追着他跑,从来都没有像现在他面对亦璇时,那样的小心翼翼,害怕她生气,害怕她不理他,害怕她再一次的消失。所有的这些,在他的爱情词典里面都是不曾有答案的,所以他迷茫,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对亦璇的感情是不是爱情?

或许,真的就是超越爱情的亲情吧,可是,自己为什么会那么抗拒她自称姐姐呢?

而且,自从两年多前的那一天,在超市遇见她后,他的眼中再没有看见过其他女人的存在。

“怎么了?”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她问。

“没什么呀。”脸上展现出如花的笑,他从来都不想她担心。

“我回去了。”他说。

“等等,我开车送你。”

他点头,帮亦璇拿起包,就和她一起出了梦逝。

到了车旁,他为她打开副驾座,亦璇有点吃惊的看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问,借着他扶她的手踩着大奔那高高的脚踏板坐上去,等她坐好,他细心的为她扣好安全带,关了车门,自己再绕过去,坐进来,从她手中拿过车钥匙,开车离开。

送煜轩到公寓楼后,亦璇自己开车回到酒店,当初装修酒店时,她似乎是下意识的就将最顶层办公室旁边那间房子装修成了自己的居住间,它是按照酒店的总统套房装修的,房间内,厨房、冰箱等一应俱全。

既然下定决心不再去追究过往那些不堪的往事,那环山那房子就没有再住进去的必要了,更何况,煜轩拒绝搬过来住,那房子空荡得令人生畏,而且老是拉着欧阳菁陪着自己住在环山,怎么也说不过去。

还是酒店安全,下面几层楼来来往往的人声传上来,更有人间烟火味。

转念间,亦璇拿起电话拨打,“亲爱的菁,我放你自由了,明天开始你可以搬回你自己的家舒舒服服的睡你的懒觉。”

电话中欧阳菁尖利的声音从她那边酒吧嘈杂的背景声中穿透过来,也迫使亦璇将手机从耳边拿得远远的,“我真的自由了?不对,我搬回去了,你就一个人住?算了,这自由我还是不要了。”

欧阳菁这没经大脑考虑脱口而出的话却让亦璇倍感温暖,她微笑着温柔地说:“亲爱的,你不用担心了,我打算退掉环山的房子,长期住云轩,这边顶楼有我特意为自己装修的房间,而且这边天天有人住,还有保安,你可以放心了?”

欧阳菁不放心的追问了一句:“你没骗我?”

亦璇举了举手准备发誓,反应过来欧阳菁看不见,便加重了口气说:“嗯,绝不骗你。”

“那好吧,今晚我就收拾我的东西滚回家了?”

“是,你可以滚回你的家了。”亦璇轻笑。

挂断电话后立即又给办公室后勤小张打了个电话,通知他明天正式被任命为自己的助理,在小张同志还在电话那一头没反应过来时,就又被告知,升任boss助理后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将环山那间别墅退租。

“啪”的一声挂断电话后,只剩小张同志拿着手机在自家客厅独自凌乱。

环山别墅?在哪儿啊?房子信息在哪儿查到啊?房东是谁啊?当初谁去租的啊啊啊?

这就是我升职后的尴尬期吗?

第五十一章

第二天早上起床,洗漱完后,亦璇乘专用电梯直接到一楼餐厅吃早餐,虽然可以直接让客服送上来,但酒店刚开业,她想以一个客人的身份去感受一下餐厅的服务。

走进宽敞明亮的餐厅,自助早餐已经有很多客人在享用了,她到每一个地方看了下,所有食物都很新鲜,补给也很及时,她要了一杯牛奶、挑了一个鸡蛋、要了三个小笼包,一顿丰盛的早餐就解决了。

本来已经吃饱的亦璇在临走出餐厅时,看见面条、抄手、米线那个区域排起了长队,两个厨师手脚麻利的按照客人提出的口味要求,不停的调料、煮面条、抄手、米线,已经开吃的顾客都大赞味道很好。

亦璇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早上有个部门经理会议,亦璇提醒后勤注意收集餐厅的消费数据,月终时,她需要看到这些数据。

因为是刚开业,酒店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简短的做了工作安排,亦璇就宣布散会。

亦璇忙碌的上午半天结束后不禁疲倦的揉了揉眉心,耗费几个小时与那两个供应商谈定合作细节,却在价格上还有些分歧,亦璇打算冷处理一下,她知道因为云轩酒店是新开张的,所以很多供应商认为看不到前景,价格开得比较高,先晾一下再说吧。

现在这个时代已经不再是资本为王的时代了,太多过剩的资本找不到投资渠道。所以,亦璇才不会着急这一个、两个供应商的傲娇。

她的目标是用别人手上的钱来成就自己的事业,为煜轩谋划一个锦绣未来。

所以,云轩第一家在江城的酒店一定要大获成功,只有这样,她才有资本和资格去连锁第二家、第三家、直至更多。

午休后,亦璇在办公室处理文件,昨晚临时上任的小张助理,探个头进来看了一下,见亦璇没有什么吩咐,脑袋一缩就悄悄关上门走了。

小张同志自从早上晨会,亦璇宣布了他的任职后,在反应过来自己是老板的第一个助理,没人给他指点工作内容和性质时,就顾不上一帮办公室的同事的一片“恭喜”“请客吃饭”的围攻,直接扑到电脑上开始全面搜索整理boss最近的日程计划和安排以及现阶段需要处理的文件。

那些合同、企划书、和约定时间表在哪儿?对了,昨天boss还在电话里面交代了个什么任务?退掉环山别墅!哦,My God!

助理小张,火燎屁股般的忙碌了一天一夜,终于将所有事情理清个大概章程,但还需要他花费大量时间去细化,二十四小时有这个结果,他也在内心小小得意了一把。

好在亦璇并不是个苛刻的人,知道他刚接手这工作,有点难度,多数时候都自己动手找资料合同,偶尔还会提醒小张,哪些方面应该注意,并将他放错位置的合同书指点出来。

终于结束一天的工作,将没处理完的文件塞进包里,直接关门下班。

亦璇在超市买了些菜,就开车来到了煜轩住的公寓楼,上楼按门铃才发现他还没回来。

她也不急,将菜放在门口,自己就盘腿坐在地上,背靠走廊墙壁,拿出包里面的文件翻阅,继续没干完的工作。

一个多小时后,电梯发出“叮”的一声响,坐在地上的亦璇抬头看时,就见煜轩一身运动装,手上拧着外套,双肩包歪挂在一侧肩上,全身热气腾腾却仍然掩不住他身上清冷的气息。

他看见地上的亦璇愣了一下,立即快步跨到她面前,蹲在她面前问:“怎么坐地上?地板很凉的,生病了怎么办?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啊?”

一连串的问题,全部是担心,俊美脸上满是焦急,哪儿还有什么清冷气息?

“没事,也没等多久,想到你肯定有事耽误了,就没给你打电话。”说着,亦璇试图站起来,却发现盘腿时间太久,脚已经麻得酸痛。

她无可奈何的轻笑着仰头对他说:“腿麻了,站不起来,拉我一下。”说完伸出手。

煜轩莫名其妙的有点气恼,他气自己今天最后的一课本来就是下午比较晚的时候,自己为什么还要接受的同学邀请,放学后去打一场球,更气亦璇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

第五十二章

煜轩伸手握住亦璇伸过来的手,不是去拉她,而是直接蹲下身子将她抱了起来,因为双腿酸痛得厉害,一时缓不过来,亦璇无法自己直立,就靠在煜轩身上,借他来支撑自己的身体。

她突然抬手轻轻揉了揉他眉头,很小声地说:“别生气了。”语气中是小心翼翼的歉意。

他生气时总是会蹙着眉,上排皓白的牙齿咬住下嘴唇,在红艳的下唇咬出一排整齐的牙印,此时的煜轩就是这个样子。

听见她像小女孩那样向他道歉讨他欢欣,他两只手扶着她,却矮下身子,用下巴在她头顶轻柔地蹭了蹭,表示他没生气。掏出钥匙开了门,没等她做任何反应,就直接将她抱进房内放在沙发上,才又转身去拿那些放在门外的菜。

走进厨房放下那些菜,便进屋拿出药箱递到亦璇面前,问:“需要什么药?我给你拿。”

亦璇看着他递到眼前的药箱,一眼就认出那是两年前她车祸后,他为她治疗那些伤而准备的装药品的小箱子,心中一柔,抬眼看他还蹙着眉,亦璇就知道他还在生气。

亦璇失笑,顺手就打了下面前他拿着药箱的手顺口说道:“又没有磕着、碰着,哪里就需要用上这些了,揉一揉就好了。”

他立即放下药箱,坐到她身边,就真的将她的双腿抬上来搁置在自己双腿上,用手轻轻地按揉着。

亦璇愣了一下,看见他还有点小生气,便没有反对,由着他为自己按摩。

他温热、干燥的手很快就缓解了那阵酸痛,亦璇拍拍他说:“好了。”

自己站起来向厨房走去,一边对他说:“我准备炒个青椒牛肉丝、清蒸桂鱼、白灼菜心和一个绿豆南瓜汤,好吗?”

“嗯。”他点点头,心中说“你做的,我都喜欢。”自去卧室内冲洗满身的汗渍。

洗完出来,拿着毛巾擦着头上的水,向厨房一张望,就看见某人正努力的踮起脚尖想拿头上吊柜里面的一个长条形盘子,试了几次都没成功,抬起一条腿就准备爬上料理台去拿那个盘子。

猝不及防的就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轻轻放在地上,他微愠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怎么不叫我?这样多危险。”

“我没想起可以让你……帮忙。”在他凌厉的目光下,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两个“帮忙”二字,更是几不可闻。在他面前,她总是会不由自主的表现出小女人的娇态,这是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异常。

“女人不都是喜欢依赖男人吗?支使男人为她做这样、做那样,好像自己都是废人。”他奇怪地问。

她嘴角一抿,立即就恢复了常态:“你姐我,可不是女人。”

看见煜轩扬起眼一副啼笑皆非地模样盯着她,那脸上的表情明确的写着:你还是男人了?

亦璇忙笑着解释:“知道姐以前是干什么的吧?”

“医生。”

“那你知道医生这个行业就是一个强体力活吗?”

“医生不是应该是专业性很强的技术职业吗?”

“错,医生这个职业除了技术,还要你的体力够强。”

煜轩正欲再分辨,却发现自称姐的那个人已经一边说话一边陷入沉思。

那些几天几夜下不了班,在科里面熬着的时刻;那些在手术台上连轴转着的时间;那些被不讲道理的病人家属纠缠不休的时候,不是一个简单的技术好就能拿下来的,那需要你超常的体力、耐力以及心理承受力。

……

“亦璇。”

“嗯?”被煜轩叫得回过神的亦璇,视线落下看见他湿漉漉的头发说:“去将头发吹干等着开饭。”

他点点头,转身进卧室去了。

煜轩再出来时已是神清气爽的样子,刚洗过的头发,吹干后蓬松的散在头上,如扇的睫毛下是那双勾魂的桃花眼,这时眼光看过来,漆黑得像是席卷了这夜色一般,深沉浓郁,可能是因为刚洗过澡的原因,两片红唇此时更加娇艳,微微抿着,明明是一个男人,面部线条柔美得赛过女人。

亦璇即便天天对着这张妖魅的脸,却依然对他不具有免疫力,这个时候看他一副典型的美人出浴的画面,眼神还是不自然的漂移到一边去,掩住有点发颤的声音说:“马上吃饭了哦。”

煜轩高兴的盛好饭摆上碗筷,像个孩子一样坐在餐桌前期待地看着亦璇端菜上来。

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她做的饭菜了,这样的场景还是在两年多前。

第五十三章

这两年的无数个寂静夜晚中,在一个又一个无法安睡的午夜梦回时,他总是不可遏止的想念她。

想念她在他病时给予的关爱和照拂;想念她落魄时对他的依赖和信任;还想念她顶着一张丑陋的脸在那间逼仄狭小的出租屋挥汗如雨的为他做香喷喷的可口饭菜……。

他想念关于她的一切。

他收藏好所有那些关于她的点滴记忆,只为那时,她不在身边时的想念。

不过此时,他更愿意抓住眼前彼此相伴的幸福。

亦璇端上三菜一汤坐到桌边,看见煜轩正双手合十虔诚的祷告,就奇怪地问:“你什么时候有信仰了?还饭前祷告?要不要我也一起祷告一下?”

煜轩白了她一眼,不作回答,自己先动手夹了一筷子的鱼放进她碗里,愉悦地说:“开饭了。”

两人安静地吃饭,偶尔交谈几句,这是两人都惬意的舒适方式。

吃完饭,亦璇站起来收拾碗筷,煜轩拉她走到沙发边按住她坐下,回身泡了一杯茶给她说:“你喜欢的花茶,你坐着慢慢享用。我不会弄饭,但以后我会学着做,这些碗筷该我来收拾,女人天生就该由男人呵护着疼爱的,这些事,我现在不学着做,以后怎么去疼爱我的女朋友呢?”

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经轻笑了出来。

她笑笑,由他去收捡碗筷,自己端了杯子细细品茶。

煜轩收拾完厨房后,过来在她身边坐下,长腿伸直,靠在沙发上,两臂搭在沙发后边靠背上,随意得透出慵懒。

“煜轩,周末开始到姐姐酒店来实习,好吗?”她并没有看他,垂目盯着手中杯子,将杯子在手掌中缓慢旋转,看里面茶叶在氤氲的水汽中沉沉浮浮。

仔细想了下,他说:“只有一个月就放假了,放假前,我就不到酒店去了,我想在这个月内,再拼一下,将所有补考的科目一次性考过,放假后,我就到酒店去帮你,嗯?”

说完,垂下目光看她。

她知道当初他为了寻找她,耽误了很多功课,经过这大半年的补拼,还剩余一些需要补考的科目,虽然,他注定是云轩酒店的老板,但自己都是规规矩矩的科班出身的亦璇,肯定希望他能顺利拿到毕业证。

而且,混迹于商界,真的不是靠一些自以为是的天赋就能做得风生水起的。学校那些知识都是前人无数的案例和经验教训总结出来的。

好在,煜轩并不是个不学无术的厌学青年,他喜欢学他感兴趣的一切,酒店管理专业是他自己当初慎重选择的学科,他是带着极大兴趣和目的去学的。

亦璇点点头,既然他自己有计划,自己同意就好。

她站起身来,轻轻说声:“我走了。”

“这就走了?那我送你。”他也站起来说。

“不用,送了我,你还得自己回来。”

“环山那边比较偏,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回去。”他有点着急,语气不悦。

“环山的房子已经退了,我现在住酒店。”

“你就这样把酒店当家了。”他很意外的问。

“一个人,到哪儿住都一个样。”她的语气平淡,但他却听出了她不平静的内心:她是个没有家的女人。

“要不,我搬到酒店,你旁边的房间住?”他心疼她的失意。

“不用了,你这公寓离你们学校很近,方便你上学,对了,我擅自停止了你和梦逝的合同,你不怪我吧。”她是昨天告诉欧阳菁,他不再到酒吧去唱歌了,所以她才会今天下班就过来等他。

“嘁”他轻笑,摇了一下头却并不回答。原本到梦逝唱歌就是为了筹措寻找她的路费,后来见面后,继续坚持在梦逝唱歌也是为了能见到她,现在她都找上门来就站在自己面前了,他干嘛还要浪费时间去唱什么歌?

她向门口走去,他则从后面赶过来,按住她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执拗的看着她说:“我送你。”

也不坚持,她点点头,见她点头,他并没有立即松开按住她的手,而是用另外一只手的一根手指勾了一把钥匙在她面前晃,她见到后,一笑,收下了。

两人出门等电梯时,她说:“你等会儿开车回来,我让小张明天一早先到你这儿来取了车再去上班。”

此时,正在自家书房加班加点的整理文件的小张同志,突然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环顾空荡荡的家,不由自主的抱紧了臂膀:这个点了,谁还在惦记我?怪瘆人的。

第五十四章

煜轩陪着亦璇走出公寓楼,天色黑沉沉的,冬日夜里的江城天空是不可能看见星辰的,除了人们制造出来的那些绚丽多彩的灯光,再没有来自自然界的任何光芒。

刚从温暖的室内走出来,一阵寒冷的空气迎面扑来,亦璇条件反射的缩紧了身子,低下头拉紧衣服抵御寒冷。

出门时,煜轩随手拿了件大衣套在身上,这时见她娇小的身躯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没多想,右手一捞就将她裹进大衣里面,裹挟着她走向停在路边的车。

本来被寒风冷得打颤的亦璇,在还没明白过来时,就被带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鼻息间便是他身上独有的淡淡香气,清凉冷冽,是她一直喜欢的味道,只属于煜轩的淡香。

忍不住,将左臂环上他腰间,一根手指扣进他系着皮带的裤袢中,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

上了车,他为她扣好安全带,绕到驾驶位上启动车子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空调。

等待空调制暖时,她问:“煜轩,要不给你买辆车?”

他笑:“我还是个学生,现在不需要,等放假后上班了再说吧,到时候,我要你这辆车,你再重新去买……。”

没说完的话突然停住了,他在心中实在懊恼自己干嘛要提醒她自己还是个学生,这不是活生生的想拉开两人的距离吗?

“怎么了?”她不解的看着他,关切的问。

见她的注意力根本就没在他说的学生这个身份上,他嘴角一弯就笑出了声:“你这个头怎么买了辆这么大的车子,也不怕有违和感。”

当初买车时,欧阳菁没敢说出口的话,此时被煜轩顺口说出来,迫使亦璇不得不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矮小身板又回身打量了下车内空间,嘀咕一句:“好像是有点。”

“有点?”煜轩扬着眉,脸上带着一丝捉狭的笑不依不饶的加重语气追问一句。

亦璇默默地咽下口水,没敢告诉他当初买车时考虑到的全是逃命时的要求,她适时的转移话题,“好,你想要这车的时候,你告诉我一声。”

他笑着点头,“我不会客气的。”

当然,还有她不知道的小心思,他要这辆车,只是因为车上有她的味道和痕迹。

他喜欢这种与她共有的感觉。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都各自忙碌,不同的是每天下午放学后,煜轩知道在公寓楼里,有想见的人和可口的饭菜在等着自己,所以,放学后,他几乎都是毫不停留的直接回家。

吃完饭,亦璇就开车回酒店继续处理酒店的事情,煜轩则在公寓楼为补考努力加油。

只是,在想到她时,他可以随时打电话给她,而她不管什么时候正在干什么,她都会停下手里的事,专心接他的电话,即使有一次,接电话时,她正在和高层经理们开会,她也暂停会议来接听他的电话,认真回答他问她晚上能不能为他做麻辣香锅鱼。

这样的感觉,真好。煜轩感叹。

但,煜轩不知道的是,她更珍惜与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只有她知道,相伴的时间过一秒就少了一秒,很快就会进入倒计时的啊!

云轩酒店在亦璇稳健的领导作风带领下,在江城一步一步站稳了根基,再加上乔正宇的大力宣传和顾客们的口口相传,生意便火爆了起来,很多人莅临江城必定会下榻云轩酒店,遇上节假日,房源紧张,都需要提前很久才能预定上。

而亦璇推出的VIP会员制度,更是让云轩酒店拥有一批忠实的客户。

这时候,原来曾经在亦璇面前傲娇的几个供应商开始主动联系她,想要为云轩供货。正在忙于筹备雨城云轩酒店事宜的亦璇轻飘飘的甩给那几个人一句话:“我不可能抛弃当初困难时给予我帮助的商家,即使你们现在的价格比他们的低,我也不会选择你,现在酒店做起来了,我允许他们赚取合理利润,赚钱是商人的本质,有利可图的合作才会长久。”

一席话说得对面几人汗如雨下,痛悔自己当初鼠目寸光。

再开雨城的云轩酒店,果然如当初亦璇的设想,那些资本投资闻风而动,通过各种关系找上门来谈投资问题。

因为不缺资金,亦璇反倒没有了让外来资本进场的打算。那些自己像母鸡孵蛋,万般小心呵护成长起来的企业,最后被资本控股后弄得一片狼藉的事,以前听嵘智在茶余饭后说得不少,她不能不顾忌,云轩酒店,是她为煜轩打拼出来的事业。

第五十五章

她,一个女人,孑然一身,要这些身外之物干什么?留一笔养老金就可以了。人死后,也就在那方寸之间安息,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可,煜轩不一样,他还那么年轻,他还有那么美好的人生要渡过,他还要恋爱、要结婚生子,他需要这些身外之物给他带来高品质的生活。那样矜贵俊美的煜轩,配得上过这种上流的生活。

叹口气,亦璇从胡思乱想中收回思维,低头看时,才发现文件下面的A4空白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写满了“煜轩”二字。

自失的笑笑,将那张纸揉成一团,顺手一扔,那纸团就朝着门口刚开门走进来的人飞了过去,进来的那人条件反射的伸手接住了那纸团,问:“谁惹你了?”

亦璇一听那声音,立即慌乱的从她那大大的办公桌后跳起来,扑向来人,在还没等那人反应过来时,就从他手上抢过纸团,尴尬的看着他。

“情书?”他调侃,嘴边弯出一抹笑来,妖媚得不忍直视。

“绝密文件。”

“连我都不能看?”他语气中有很明显的失落和不快。

她只能装没看见,狠着心点头:“嗯。”

给你看?我不是疯了?!

看她真没打算给他解释,他负气转身说:“我走了。”

她愣了一下,却不知道怎么解释,又不舍得让他这样生着气离开,情急之下就从后面拉住他的衣角,惶惑地看着他。

他僵立在那儿,背对着她。

一时,两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就这样僵在那儿。

煜轩进来时并没有关门,已是下班时间了,助理小张准备进来给她汇报一下明天的行程安排,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办公室内两个人奇怪的姿势和空气中诡异的气氛。

助理小张揉了揉眼睛,确认那个牵着煜轩衣角满脸委屈,眼睛里迷漫着雾气的女人是自家天天见面、高冷、睿智、不多言、不多语的大boss后,立即自动隐身,消失不见了。

走进电梯的小张同志,还不忘将自己的嘴唇拉上封条,很害怕自己在太兴奋的状态下,一个不小心就将这劲爆的消息给泄露了出去。

“煜轩,那张文件纸因为是没成型的计划,不想让你看了操心。”她呢哝软语解释,语气中怀着小心和担心。

一听见她的声音,他那点火气早没影了,又不想显得自己很好哄骗,故意闷了声音说:“明天下午学校有一场很重要的篮球赛,我想你来给我助阵。”

听见他开口说话,她暗自长出一口气,顺势挽了他的手臂,拉他到沙发上坐下,讨好的说:“好,明天我一点去看你的球赛,为你加油。”

因为成功抛开了那张让她无比尴尬的纸,她心情高兴得一反常态,所以说话就不再像她平时那么简洁,以煜轩了解她的性格,对他的这种邀请她最多就回答一个字“好”,而她现在居然说出了一个长短句。

反常即为有问题。

煜轩不免对她多看了几眼,更加想知道那张纸上写了些什么,她给出的解释,他知道是谎言,他知道她信任他,对生意上的事从不瞒他,也知道她从不撒谎,但现在逼得她不惜撒谎来欺骗他都要瞒下那张纸的内容,怎不让他好奇?

看他低头不语,她便知道他还在生气,又不知道作何解释,只是放低了声音叫:“煜轩。”

他听出那软软糯糯的声音中的祈求,心早就软了下来,一笑说:“走了,下班了吧?”

听出他是真的不再计较纸团的事,她压抑的心也一松,愉快的说:“嗯,下班了。”

说着就起身收拾东西,顺口问他:“今晚想吃什么?”

“你给我煎牛排吧。”

亦璇抽了抽鼻子,看了一眼煜轩,确定他不是故意为难她,才说:“又给我出难题,知道我做西餐不好吃。”

他笑:“我做给你吃,总可以了吧。”

“你会煎牛排?”因为知道他不会做饭,所以很惊讶。

“嗯。”他只淡应了一声,再不多话。他怎可能告诉她,在他丰富的恋爱经历中也曾有过一次全身心的付出,只因为那个女孩喜欢吃牛排,又无意说过一句:更想吃他亲手为她煎的牛排。他就真的到超市精挑细选了上好牛排,买来锅碗瓢盆,经过无数次的动手实验,当最后能煎出鲜嫩美味的牛排时,女孩却离他而去。从此,他便再没为任何人下过厨,煎过牛排。

但,现在,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愿意为亦璇去做这道菜,而且心情愉悦,不再有一直以来对这道菜的心理阴影。

第五十六章

两人一起离开时,亦璇递给他一张卡说:“这是我这层的专用电梯的卡,只有你和我使用这电梯,不要再和他们去挤大电梯。”

他接过卡放进包里面,拿出原来那张电梯卡递给她说:“原来这张电梯卡就交给你了。”她接过顺手放在桌上。

临出门前,煜轩眼角余光再一次扫了眼桌上那个纸团,估计是因为他在,亦璇害怕他生气,没敢当着他的面将纸塞进碎纸机,装着随意的搁在那儿了,然后余光又看见放在桌边上的车钥匙,他嘴角闪过一抹不易觉察的笑来,转身便和亦璇一起出门。

电梯下到酒店地下停车场,亦璇在包里面翻找车钥匙,没看见,回忆好久,才想起来可能放办公桌上了,一直耐心等待着没说话的煜轩说:“你在这儿等我,我上去拿吧,免得你来回折腾。”

亦璇没多想,就点头同意。

煜轩去而复返,走进亦璇的办公桌,立即走到桌前拿起那个纸团小心的展开,就看见了那满纸的“煜轩”二字,愣了一下之后,嘴角便弯出灿若繁星的笑来,渐渐的就笑出了声,那明媚的笑声如天籁般驱散了这一屋子的空寂。

小心的折叠好那张纸,放进胸前口袋,拿起桌上车钥匙飞快进了电梯。

再出现在亦璇面前时,已经是若无其事的模样,问:“我们先到超市买菜?”

亦璇点头说:“这个点,超市里面的菜好像都不是很新鲜了呀。”

“牛排还是超市的好,要不我们到超市买了牛排,再到农贸市场买其他菜?”

也不等她的回答,直接开车载她到了超市。

今晚煜轩好像心情很好,超市购物时都在轻声哼唱曲调,再配上他的绝色容颜,又引来无数带色的眼光在他身上扫荡。偏偏他不以为意,还时不时的屈身弯腰温柔款款的俯嘴到亦璇耳边征询她的意见:“你看这块牛排怎么样?我看下它的出产地是……。”

亦璇便感受到周围无数的眼光化为飞刀无声的、可着劲的往自己身上扔过来,不难想象自己这身板估计早已经被这众多女人用想象力千刀万剐了。

她无奈的叹口气,迅速选好牛排,拉着煜轩逃出了超市。

冬日的天色总是黑得很早,两人买菜回到家时,夜幕早已降临,黝黑的天空没有云层、没有星光,给人一种极其压抑的低气压感觉,再加上江城冬天刺骨的冷,让人更觉得烦闷。但却因为身边煜轩的好心情,本就心境淡然的亦璇也不由得跟着有了三分愉悦。

回到煜轩的公寓,他安排她今天只用动嘴,不用动手,所以厨房里,煜轩欣长的身形在料理台边跳得火热时,亦璇就坐在客厅好整以暇的看文件处理酒店的事务。

可是,眼光总是不由自主的被身后走到的人吸引过去。

脱了外套的煜轩,身上淡蓝的开衫毛衣在厨房明亮的灯光下更衬托出他俊秀挺拔的身姿,毛衣袖子翻折上去露出白皙的手腕部,那种白不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而是如陶瓷发出的那种细腻柔和的白,低垂着头专注的给牛排刷上料,裸露的脖颈弯成一个优美的弧线,长臂一伸就从厨柜中拿出餐盘,即使这样随意的动作由他做出来都透出勾人心魂的性感。

似是感觉到她追随他的目光,他回头看时,就捕捉到她假装翻动文件而慌乱移开的视线。

他低下头看手中的牛排,无声地笑。

而她,再也不敢将目光看向他。

因为她知道,这个人,这份感情,一旦贪恋,是会上瘾的,就再也戒不掉了。

可,这个人,是她要不起的。

这份感情,是她付不出的。

她唯愿以姐姐的身份陪伴在他身侧,看着他过上最幸福美满的生活。

期限到来,她便悄然离开。

唯有这样,她不伤心,他不难过。

第五十七章

“开饭了。”他低沉悦耳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当煜轩将他的杰作端上桌时,亦璇真的有被惊艳的感觉,那牛排看着就色香味俱全,上面的番茄酱和旁边西蓝花点缀得更让人味蕾大动,切一小块牛排吃进嘴里软嫩适度,又不失牛肉的嚼劲,堪比江城出名的西餐厅里面大厨做出来的牛排。

亦璇吃得幸福而满足,煜轩看着她那副专注的吃相,眼中带着点宠溺,笑而不语,偶尔将自己盘中的牛排切一小块喂到她嘴边,她也毫不客气的来者不拒。

晚饭后,她站起来准备去收拾碗盘,煜轩制止了她说:“不是说过今晚你只吃不做吗?”

亦璇脸上显出不好意思的表情:“你煎了牛排,做了丰盛的晚餐,不是该我收拾碗筷吗?之前你自己定的规矩啊。”

“既然是我定的规矩,我就可以随时改动啊。”煜轩理所当然的口气让亦璇叹为观止,也只好作罢。

煜轩将她按坐到沙发上,又给她泡了杯茶说:“你就坐着休息就好了。”

煜轩收拾完厨房,转身到客厅看时,发现亦璇居然就那样蜷缩着身子,在沙发上睡着了,小小的个头,睡着时放松的姿态更像婴儿般纯净自然,那种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让他更觉得照顾她、温暖她,护她一世周全是自己应该担起的责任。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走进自己的卧室,将她放在床上,刚拉过被子给她盖上,她就睁开了眼睛,有点迷糊的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睡着了,索性伸了个懒腰,不好意思地说:“吃饱了就想睡觉。”

煜轩站直了身子俯视她:“要不再睡会儿?”

“不了,今晚还有些文件需要处理。”说完就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到客厅沙发边拿起自己的包就准备离开。

他跟在她身后,她却想起什么,突然停了脚步,回身想对他说话,结果正向前走的煜轩没注意,两人直接就撞上了。

“你没事吧?撞疼了吗?”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同时听清楚两人说出来的相同问话,愣了一下后,都笑了起来。

笑过后,煜轩还是将她向后拉开,自己仔细查看她的头,因为身高悬殊太大,刚才她的头撞在他的胸口上。

“我没事,哪儿就那么娇气了。”她扒开他捧着她头的手,毫不在意的说。

看见她确实无事,煜轩才放开她,问:“刚才想对我说什么?”

她听见这话,点头说:“对呀。”然后又卡在那儿,仰头看着他想了好一会儿,懊恼地说:“我忘了。”

看着她有点呆呆的、萌萌的样子,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轻轻拍拍她说:“不急,好久想起了,随时都可以和我说。”

然后两人一起出门,等电梯时,她侧头看见身边站立的煜轩就突然抓了他的衣袖叫道:“我想起我要说的话了。”

他面带好笑的表情,用眼光示意她说。

她有点不好意思的松开扯着他的衣袖,说:“我就想给你说,你不必送我回云轩,你来来回回的跑,很麻烦的。”

说话间,他们已经跨进电梯到了公寓楼下。

他笑道:“你好像想起得太晚了,我都下来了。”

她也无语了。

他还在无声的笑。她总会在他面前流露出自然的小女人娇憨的情态,这是旁人不可能看见的她的另外一面。

因为独有,所以他更觉得弥足珍贵。

第五十八章

第二天下午三点,亦璇按照约定,到了煜轩学校的篮球馆,看见球场两边看台上已经挤满了观众,才醒悟这场比赛可能真如煜轩说的那样很重要。

看台上已经座无虚席,亦璇便在最后一排的地方找了个巴掌大的位置坐下。

似有感觉,场内正在热身运动的煜轩突然抬头向她刚刚坐下的方向看过来,然后就看见她在众多青春飞扬、热情激腾的人群中,依然一身淡漠悠然的安坐在那儿,让他恍然觉得偌大的球场和球场内那些熙熙攘攘的人们都是为了衬托她的清冷而设置的背景,她在这幅画中那么鲜明而突兀的存在着,似乎没有什么能掩盖她的风华,即使她只是安静的坐着。

他对着她一笑,她还没来及回报以微笑,却早已听见周围无数女生的尖叫,还没开始比赛,就已经有女生在高声叫着他的名字,一声声饱含热情的“煜轩”让她再次见识到他在女生中的人气。

她不知道他对她绽开的那个笑容对他的那些女同学而言,是难能可见的容颜,所以才会引来她们失态的尖叫。

他收回目光,认真做着赛前准备,今日因她的到来,他应该表现得比平时更优秀才好。

比赛的哨声响起,赛场内所有的人都激情高涨,亦璇的视线只追随着他的身形移动,看他敏捷的避让防守、抢夺篮球、弹跳投篮,动作流畅、一气呵成。他在赛场上就像一个发光体,他跑到哪儿,光环就跟到哪儿,而那光环反射出来的流彩,蛊惑得场外观众失控的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尖叫声、口哨声、呼喊声。

她才发现自己一直误认为他身体太瘦弱是一个多么大的误解。只穿了运动衫的煜轩,身体矫健得像一只在丛林中捕食的猎豹一样,身形修长优美,线条匀称流畅,却透出剽悍的力度。

吹哨休息时,她看见有一名胆大的女生拿了水递给煜轩,并拿出纸巾伸手给他擦汗,而他则微微侧身,装着和旁边的队友说话,不着痕迹的避开了那只柔嫩的手。

这个煜轩!她在心底为那位呆立在那儿独自尴尬的女生叹息。

她从来不知道煜轩与他人相处时居然是这样冷漠无情,他在她面前一直都是爱说爱笑爱闹,有时候还带点小小的撒赖和任性。

她不知道他背着她竟然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他要经历了些什么才会将自己变成这般模样?

似乎除了自己之外,他对其他女人都有一种来自骨子里的厌恶。

这样的煜轩令她止不住的心疼。

“嗖”的一声长哨,拉回了亦璇的胡思乱想。比赛结束了,毫无悬念的煜轩队获胜。

当终场哨声响起时,煜轩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她坐的位置,一点也不意外看见那已经空了的座位,她又走了,就像当初每晚她去听他唱歌那样,翩然而至、悄然离去。

他心中微有失落,一闪而过也没表现出来,和队友们收拾好东西,无视周围那些犹豫着想要靠近他搭讪的女生们向球场外走去。

第五十九章

他走出球场,却见亦璇安安静静地靠站在球馆外面左边栏杆处等他,没等他走过去,她迎了上来,微笑着对他的队友说:“我是煜轩的姐姐,你们今天比赛很精彩,一起去吃饭庆祝一下?”

温温柔柔的声音,轻轻巧巧的几句话,让队友们根本没有推辞的想法,彼此吆喝着高兴的向校外餐厅走去。

一群人浩浩汤汤的涌进学校附近的火锅店,要了一个包间,亦璇安排好一切,却和众人打声招呼就离开了。

煜轩知道她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但他有点郁闷,她就这样干脆的提前离开,为什么不可以为了他,多点耐心坐坐呢。

其实,心底是很希望将她介绍给自己队友们认识的,那种感觉——有点像带点小炫耀般急于将自己喜欢的朋友介绍给好友认识。

因为心中这点小心思,不禁多喝了几罐啤酒,回到公寓便昏昏沉沉的睡觉去了。

第二天醒来,想起昨晚她的不辞而别,还有点纠结,便狠下心不主动去联系她,一天两天过去,随后便是紧张的期末考试,再加上原来遗留了几科补考,煜轩更是忙得天天泡在图书馆和家中书房熬更守夜,恨不得连睡觉的时间都省下来看书。

等到最后一科考试结束,才幡然醒悟某个人失去联系已经两周多了,这样的反常让煜轩慌乱起来,早就将当初那点做作的傲娇忘到爪哇国去了,掏出手机就使劲的拨打。

她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这下,他是彻底的害怕了,她曾经的那些经历,他是知道的,他不敢想象如果她再次遭遇不测,自己会……。

压住心底无限扩大的担心、害怕和胡思乱想,他抖着手给小张打电话,小张的电话很快就接通。

“亦璇在哪儿?”他顾不得任何的废话,直奔主题。

“你是?”小张礼貌的问。

“我是季煜轩。”

“哦,对不起,我没听出来,舒总出差过来没几天就感冒了,今天合同谈得差不多了,她就回酒店休息去了。”

“出差?你们在哪儿?”

“我们在雨城啊。”

“什么时候到那边的?”

“差不多有十多天了吧,过来那天原来预定的下午两点的飞机,结果头一天舒总突然说第二天下午有个非常重要的约会要参加,所以飞机就改签成晚上七点钟,结果飞机又晚点,我们到这边时已经凌晨了,这边比江城湿冷得多,过来第二天舒总就感冒了。”

“你把酒店地址和名称发给我。”煜轩心内愧疚,从小张说出来的日期,正是那天他球赛,而她只是为了答应观看他的球赛就推迟了那么重要的出差,不惜改乘晚上的飞机,而他还在为她的提前离开和她生气!

一想到她瘦小的身体在寒冷的雨城深冬夜晚中行走时,他的心就疼痛起来。简单的收拾了下行李就直奔机场。

亦璇吃了药,正在酒店捂着被子发汗,高烧让她睡得很难受,头晕晕乎乎的闷痛,身上又时冷时热。

昏昏沉沉中,她想喝水,舔舔干涩的嘴唇,她又不想起床,刚捂得有点汗意,一起身恐怕只会加重发热。

还是算了吧。

这样想着,就继续睡了过去。

后来,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轻轻抬起她的头,嘴边就有温热适度的水喂了进来,她大口的喝着,烧了这么久,早就该补充点水分了。

喝完,她又被人轻柔的放下,为她细心的擦去嘴边水渍,盖好被子,一只手就覆盖到她额头,那干燥、温热的感觉好像两年多前,车祸那晚她发烧时,煜轩放在她额上试温度的手啊。

“煜轩”她在心中叫了一声,那个人不知道考试完了没有?考得怎么样?雨城这边的事情还需要好几天才能处理完,回去时差不多都要过年了吧。他是不是要离开她回家过年呢?……

心中太多的思虑和牵挂放不下,好累,再睡一会儿吧。

看见昏睡中亦璇叫着自己的名字,本就心怀愧疚的煜轩再也没忍住,轻轻的吻了吻她还烧得发烫的额头,瞬间湿了双眼,他曾经发誓要护她一世周全,给她温暖,不再让她独自面对生活中的危险和艰辛,可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啊?竟然为她那天迫不得已的提前离开,还和她生气,不理她。

他一直都知道她迁就包容他,总是尽一切可能满足他的任何要求,有时候甚至是他的无理取闹,她都会认真地去做,去满足。

可自己呢?居然滥用她的迁就疼爱,去做让她受伤的事,去困扰她。

真是混蛋。

第六十章

煜轩一边骂着自己,一边换了张湿毛巾给她搭在额头,再用温水浸过的毛巾为她擦拭身体的各个大动脉处进行物理降温。

跟着亦璇久了,连他都懂得一些常用的医学知识了。

一觉醒来,亦璇终于觉得感冒难受的感觉没那么明显了,睁开眼就看见天已大亮,冬日早晨的阳光没有一丝热度的从窗帘缝隙间撒了进来,看了眼房内陌生的环境,她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还在雨城的酒店客房内。

转过头,想伸展一下酸痛的身子,就看见煜轩那好看的脸庞就睡在自己枕边。这一下,她受惊不小,以为自己做梦回到了两年多前车祸后的那段时间,在被窝中的手就使劲的拧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她皱着眉倒吸冷气。

不是做梦啊。

那旁边睡着的那个人真的是煜轩了?

管他呢,能从感冒浑噩的沉睡中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他这张脸,也实在是件赏心悦目的事啊。

安了心的亦璇,索性向煜轩这边靠了靠,呼吸间就闻到他身上那股好闻的清香,她深吸一口气,真舒服。于是庆幸自己当初住酒店时要了个大单间,而没要标间,否则,哪有现在这样方便她占便宜。

他睡觉时,完全处于放松状态,卸掉了平时身上的清冷,一张柔美的脸上,长长的睫毛低垂,随着呼吸微微轻颤,平时如丝的媚眼闭上,只留下一个好看的细弯弧度,睡梦中薄薄的嘴唇也抿着一抹笑,真是好看。

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肆无忌惮的看着煜轩精致的五官。两年多前,她顶着一张被车祸毁得极其丑陋的脸,即使和煜轩同床而卧,她也从来没有勇气正眼看过他,只觉得当时他的光彩,耀眼得要灼伤她的眼,下意识中,她就只想要逃避。

煜轩睁开眼时,就看见亦璇撑着头,盯着他,目光却泛散,正在沉思中。

他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才拉回她的视线,问:“在想什么呢?”

“我想起两年多前的我们,现在是不是很像?”她在他面前一点都不扭捏做作,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

“不像。”他回答得很干脆。

看她不明白的表情,他回答得更直接:“那个时候的我们俩盖一床被子,现在是各盖着一床被子。”

她顿时囧了。

要不要将这么敏感的话说得这么正大光明啊。

她撑头的手拿下来顺手就敲了一下他的头说:“谁让那时,我们很穷呢。”

他笑着不接话,不想提醒她,其实后来卖掉她的那款限量版奢侈表后,他们还是有钱买一套被盖的,只是他那时候刻意的忘记了。

看见他后,她一直没有问他为什么会在这儿出现。两个人都知道,只要彼此将对方装在心上,很多不可理喻的事做起来都会很自然的。

“我还要在雨城呆几天,你是先回去?还是就在这儿?”她问。

“我就在这儿了陪着你一起去谈合同,现在开始放假了,你到哪儿,我都要缠着你了,我也该开始进入实习阶段。”

她没说话,却欣慰的笑了起来,用手揉揉他的头发,表示赞赏。

她坐起身来时,就感觉到感冒已经大好,她不问,她也知道他昨晚辛苦照顾她的过程。

有些动情,只适于放在心中,而不用宣之于口。

昨晚出了很多的汗,她就想洗澡,他也不阻止,只是小心周到的照顾她,站在洗浴间的玻璃门外,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害怕她大病后一个不小心就会滑倒摔伤。

到一楼餐厅吃过早餐,两人走出酒店时,小张已经等在酒店大门外,看见煜轩一点没有奇怪,昨天他问他要地址时,他就知道boss绵延了几天的感冒该好了。

有煜轩的参与,接下来的谈判顺利了很多,亦璇才发现煜轩和她一样,好像也是属于那种从小被人耳濡目染,天生就会谈判商战的人。

这实在让她很意外,两个人的头脑加在一起简直是所向披靡,而两个人在谈判桌上的技巧刚好能彼此弥合,配合得天衣无缝。

原定还要耽误一周的谈判,提前三天结束,连小张都高兴得有点忘乎所以,把他平时伪装的深沉抛诸脑后,手舞足蹈的和boss碰着杯还来了个大熊抱。

幸好煜轩眼疾手快的拧着他的衣领将他从亦璇身上提溜开,虽然他很明白临近年关,能提前三天返回江城,对小张这种恋家男来说,实在可喜,但他就是看不惯任何人将亦璇抱着怀里,助理小张也不行!

第六十一章

三人返回江城,便又开始着手公司的年会,但现在有煜轩在身边陪着,并且还能分担很多工作过去,亦璇明显的感觉没有那么劳累。

每天都能看见煜轩就在自己的视线内进进出出,心情真的很愉快呀。

但,一想到压在心底的那个问题,再好的心情也会在倏忽之间变得暗沉阴郁。

可是,逃避不了啊,终究是要面对的呀。

这晚,亦璇和煜轩都累得懒得动了,两人将就着在酒店职员餐厅里吃了工作餐,就一起返回顶楼亦璇的住处。

进了房间,煜轩动作熟练的为她和自己各泡了一杯茶,两人都惬意的将自己放松的陷入沙发中。

煜轩进入酒店上班后,两人相处的时间多了,便经常会在黄昏,吃过饭后,一人手握一杯茶不言不语,静默相伴,温馨美好的质感就在两人偶尔相望的目光中流转波动。

可,今晚,亦璇一直低着头,看着手中的茶杯,心思沉沉。

他感觉到了她的异常,只是安静的等她说出来。

“煜轩。”叫了他的名字,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抬头直视他:“年会后就放假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煜轩明显的愣住了,问:“回去?”

她点头,“对啊,你什么时候回去?”

“回哪儿去?”

听见他的问话,她也愣住了,迟疑片刻,还是说了出来:“回家啊。”因为是第一次和他一起面临过春节的问题,所以她不知道他原来是怎么过的,但二十二岁的煜轩不可能像她现在一样是个没有家的人啊。

“我没有家,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他回答得很干脆,语气毋容置疑。

她其实一直担心的就是春节放假期间,煜轩回家过年,自己会在这万家灯火的大年节气中,一个人孤单单的过年,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就只能天天去醉生梦逝揪着欧阳菁不放了,但每年春节也是酒吧最忙的时节,估计欧阳菁没拉她去当服务生都算仁慈了,还抽时间天天陪她,做梦吧!

但是突然听见煜轩这样的回答,她还是很意外,虽然她心底里面压着那么一点点的期待,但她一直是都没有抱希望煜轩能留下来陪她过春节,所以他的回答让她忘了惊喜。

看见她没有高兴的表情,只是吃惊的看着他,他的语气明显不悦的问:“不想我跟着你?”

“没有,只是……。”但她并没有说完,压下心中的惊讶,她笑了起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终于不用一个人过大节了,你不骗我?”

纠结了很多天的问题,突然就不是问题了,她很是不放心不确定的看着他,再一次向他确认。

他笑着将自己的脸凑到她眼前,指着自己问:“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她愣了一下,立即开心的伸出一个手指:“拉钩。”

他笑着和她勾了手指,还在她额上一弹。

她揉揉额头,开心的笑了起来。

连春节都有煜轩陪伴啊,能不开心吗?!

心情大好得让她有点忘形,放下手中的杯子拉了煜轩衣袖仰头看向他的双眸中满是期望,“陪我到下面花园散步去,好吗?”

“外面有点冷,你可以吗?”他担心的问。

“没事,酒店后花园比外面暖和,心情好得想出去走走呢。”

“好吧,那你多穿点衣服。”煜轩说完直接到旁边她房间内为她拿了一件厚厚的羽绒服给她穿上,这才带着她出门。

刚走到酒店的花园就看见几个穿着酒店制服的人围着一颗树,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竿上蹿下跳的在拨弄东西,借着走廊上明亮的光,亦璇才看清楚他们在扒树枝上缠绕的一个风筝。

“风筝耶。”她惊喜的目光看着那只风筝,口中感叹。

这样欣喜的语气于她是极少表现出来的,煜轩站在她身边不禁侧头认真看了一下她那一脸的惊喜和向往,“可能是外面飘进来挂住的,清理掉才不煞风景,你手下的人一点也不偷懒。”

“以后也是你的下属。”她仰着头继续看着那只风筝,顺口回答。

煜轩听见这话又侧头看了她一眼,她脸上还保持着欣喜的模样盯着树枝上的风筝。

“你很喜欢风筝?”

“与风筝有关的记忆都写满了幸福。”她低语。

“他们取下这个风筝,我可不可以据为己有?”肯定是自己都觉得这想法有点匪夷所思,她的语气满是迟疑和犹豫,又自我辩解的加上一句:“我在城市里面很少看见风筝。”

第六十二章

听见她毫无底气的问话,他轻笑出声,那笑声从他低柔的声线中逸出,在这冬日黄昏的寒冷中更显得低沉诱人,“傻瓜,人家断线的风筝,你怎么可以再要?没听说过放风筝是放晦气的习俗吗?别人放掉的晦气,你却将它捡起来,也不嫌不吉利。”

“啊?有这样的风俗吗?我不知道,但红楼梦里面有这么个情节,我还以为是古人杜撰出来的习俗呢。”她惋惜的说。

他笑问:“为什么会这么喜欢风筝?我以为只有小孩子才会喜欢放风筝。”

“对呀,我猜想就是来自于小时候的记忆是不可磨灭的,所以就变成了一辈子的喜爱了。”

她抿了一下嘴唇继续说:“记得小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就看见爸爸正在客厅地板上用篾条和白纸做风筝,那张白纸上是我的涂鸦,那是我第一次看见风筝,当时却觉得那个风筝好漂亮。周末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带着我去放风筝,那天我们一家人都玩得很开心很尽兴,可惜那只风筝最后也像这样缠在一棵大树上再也收不回来了。”

“第二次放风筝是和嵘智一起,那时候我们刚结婚去他家祖屋看望他的奶奶,他奶奶是一个非常慈祥的老人。”

这是亦璇第一次在他面前谈及她曾经的老公邬嵘智,寥寥一句话以及并不连贯的话中意思和着那越加低弱下去的声音让煜轩立即听出了她波动的心绪,他沉默的看了一眼她,用手轻轻推她一下示意她继续散步向前走。

亦璇抬头对他苦笑了一下,她知道他明白她此时情绪有点低落,却也知道他并不明白她心中真正所想。

嵘智,从几年前那场车祸后,她就极力压制着不敢放任自己去深想的男人,因为只要一想到他,就势必想到那场车祸以及藏在车祸后面那些肮脏的人和事。

她从来不认为那场车祸是嵘智所为,但她却又无比肯定一定与他有关,只是她不知道这关联有多深,她不愿也不敢去想,如若这答案是需要全盘否定她几年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而得到,那她宁愿不去追寻这答案,她更愿意自欺欺人的相信那曾经和嵘智一起生活的几年是真的很幸福。

更何况现在身边还有煜轩,为了他,她更不想去寻找什么真相和答案了,有时候糊涂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这就是她早就为现在的自己给出的答案。

看见她越发的沉默,煜轩有点心疼了,却又无法用语言去安慰,就拉着她向酒店走去,“外面太冷,还是回去吧。”

回到房间,他固执的合上她想要批阅的文件,拽了她陪他看碟,一部轻松愉快的电影看完,她的注意力已经不再停留在与嵘智有关的记忆中,洗漱后,看她安然睡下,煜轩才为她留了一盏昏暗的睡眠灯后离开。

第二天仍然是忙碌的节奏,两人只在晨会时见过面,直到煜轩站到她办公桌前俯视她时,她才反应过来午饭时间到了,她无可奈何的对他笑笑:“太忙了,忘记时间了。”

“忙就将事情推给我,为什么要将自己弄得这么累,又不是没人给你顶着。”他不满的小声埋怨。

她笑着回答:“是我的错,主要是还没适应你已经上岗的事实,所以就还没学会偷懒,不过你现在提醒我了,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哦。”

“我时刻准备着呢,就怕你将我这大将给忘在一边了。”他笑道。

“你想得美呢,忘了谁也不会忘了你呀,用你多顺手啊。”她边说边就笑出了声。

他瞄了她一眼,“也得看你有没有本事用我。”

也不等她再回话,扯了扯她的头发问:“中午想吃什么?就在酒店员工食堂解决,还是外面吃?”

“我无所谓,看你。”

“那就外面去吃吧,穿件厚外套,外面冷。”他特意叮嘱。

“不就吃个饭吗?出门车上有空调,吃饭的地方也有空调,哪儿就冷到我了?”她嘀咕,却在抬头闯上他瞪视她的眼光时乖乖走回隔壁房间套了件羽绒服在身上,出来看见他一蔼的神情,忍不住白他一眼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他淡笑不语。

他带着她去吃小火锅,每人面前一个小锅,她要了清淡的菌汤锅底,他要了微辣的棒子骨汤锅底,味碟按自己的口味调出鲜香,看着面前奶白的汤料在精巧的小锅中咕噜咕噜冒着泡泡,热气缭绕中几颗艳红的枸杞大枣漂浮其中,还没吃,亦璇已经开始咽着口水了。

第六十三章

送上来的菜品都是小份的,就可以吃到更多不一样的菜式,亦璇吃得高兴就忍不住对煜轩说:“我觉得我们酒店餐厅也可以将这种小火锅做为一个菜式上在菜单上,冬天这种小火锅又好吃又不容易冷,比那些文火炖出来的汤有意思些。”

“可以啊,就用文火熬出来的汤做锅底更有营养,我们就不用红汤锅底,只做清汤,这样才可以配上其他中餐的菜式。”煜轩一边盛满一碗亦璇锅中的汤仔细吹凉了放到她面前示意她喝一边回答。

“好主意,回去就告诉厨师,对了,煜轩,我很久没注意餐厅的菜品了,你下午回去后过问一下,记得让厨师们要推陈出新,不要老是原来那几十道菜,再好吃也会让人吃厌的,就像我们前段时间喜欢去吃的那家临江缘,我现在到那店里面就不知道点什么菜,都吃腻了。”

“我们两人好像只在那家去吃过两次呀,你和谁经常去过?都吃腻了?嗯?”

煜轩那声拖长了尾音的“嗯”让正吃得开心的亦璇没来由的心肝一颤,立即放了碗解释:“和欧阳菁啊,有一段时间临江缘都成了我和她的后院食堂了,天天在那儿解决午饭,我喜欢吃那儿的糯米鸭、蛋黄玉米,她喜欢吃那儿的双椒仔兔和水跳鱼,其实他家的菜品还是很不错的,你不是也觉得我给你推荐的那几种菜很好吃的嘛……。”

话音没落,看见煜轩正嘴角噙着笑低着头认真的喝着汤,这才反应过来又被调戏了,有气无力的追加了一句:“你很过分呢,有你这样捉弄老姐的吗?”

煜轩从碗上抬起头,脸上还带着那抹笑无比无辜的问:“我有吗?我什么都没说呀,你自己要长篇大论的解释,我有什么办法?”

亦璇气结,想想好像又确实如他所言,更没地方发散这郁闷,扔了碗,“我不吃了,气饱了。”

煜轩也不劝说,只是从她锅里挟了菜放在碗里吹凉后直接喂到她嘴边让她无法拒绝,吃了两口他喂过来的菜,她自己也不好意思矫情了,自己拿了筷子又开始热火朝天的吃起来。

吃饱后,她便开始眯闭着眼睛叫:“我想睡觉了。”

煜轩知道她每天有午休习惯,站起来去买单,付完账回到座位上扶起已经困倦得闭了眼睛的人向车子走去,将她安置在副座上,他帮她将座位完全放倒将空调温度调节适宜后才驶离火锅店。

睡得迷糊的人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后,才极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坐正身子看见的并不是酒店的地下停车场,而是江边空旷的沙滩,耳边听见的是江水一浪一浪拍打的声音。

“哇—啊—。”她发出一声惊叹,虽然不明白煜轩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带她到江边来,但她依然接受这意外的惊喜。

听见后备箱有开启的声音,回头看见不在车上的煜轩正从后备箱拿东西出来,她打开车门正准备跳下车,却被冬日江边刺骨的寒风逼得又缩回了车里面,视线却跟着车外的人影移动。

煜轩拉开车门坐上来,看清楚他手中拿着的那个卷折的东西时,她再一次惊喜的看着他用目光询问:这是真的吗?

他笑着点点头,看着车外江城难得的蓝色天空问:“怎么样?还怕冷吗?”

“不怕了。”她笑着拉开车门毫不犹豫的跳下车,飞快的绕到他坐着的那侧,不等他自己伸手开车门,就忙着帮他拉开车门,热烈的目光看着他意思明确的催促他。

他笑着跳下车,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围着自己打转,不停的说着:“快点,这个要怎么弄?”

表情里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急切一览无余,哪儿还有她平时在酒店下属面前那些清凉淡漠?

煜轩心中一热,就有想拥抱她的冲动,手臂微微抬起后又迅速的垂了下来,无声叹了一口气后,蹲下身子将手中卷起的风筝摊开在沙地上。

兴奋的亦璇后知后觉的发现落后自己的煜轩已经蹲在原地摆弄风筝,嘴唇不满的瘪了一下正要发声责怪某人不提前打招呼,却被站起来的煜轩手中举着的风筝惊艳到忘了说话。

那只被展开的风筝竟然是一副水墨的山水画,墨汁在特殊的布料上晕染开来,此时正迎着风摇晃着猎猎有声,似是急于将这画悬挂于天空让所有的人欣赏。

从她第一眼看见风筝时就表现出来的欣喜若狂,到现在她再也忍不住了,她抱着他正欲放风筝的手央求,“我来,让我试试。”

第六十四章

煜轩扬起眉问:“你会吗?”

她迟疑一下,“应该会吧。”却在看见他举起风筝准备放飞时立即改口:“我会,我真的会放风筝!”

煜轩笑出了声,收起捉弄她的心思,将风筝递给她,又拿出一块布放在她手中,“小心风筝线割破手,用这个垫着。”

亦璇打开他放在手心的那块丝绸的布,瞪圆了眼睛盯看着,张口结舌的问:“这是一张手绢?这年头还有手绢?”

煜轩看着她吃惊的表情得意起来,“你也知道这东西难得,可别辜负了我一番心意哦。”

她听见这话,立即将手绢折叠好郑重其事的还给他:“这东西太精贵了,我可不敢用,更不敢拿它来垫手。”

他有点哭笑不得的看着她,“一块布而已,今天它保护好你的手就体现了它的价值,否则它还是一块毫无用处的布,你还以为像古代它代表了最热门的定情之物?”

听着他发散思维跑偏主题得厉害的话,她立即噤声,乖乖从他手中抽出手绢垫在手上,她可不想和他就定情之物这个话题继续深入讨论下去。

煜轩得意的一笑,收住话题,拿过风筝对她说:“你逆风跑,我帮你举着风筝放,记得先等风筝飞上去后再一点一点放线。”

天公作美,头上的天空竟然是江城冬日里难得看见的一片蔚蓝,河风徐徐,风筝摇摇晃晃的很快就升上了天,亦璇感觉到手中的风筝线被风拉扯得紧紧的,天上的风筝似是极不耐烦这样被牵扯住,一个劲的摇摆着想飞得更高。

煜轩跑到她身边,帮她拿着那大大的线盘,握着她的手教她慢慢防线,“当手中的线感觉很紧的时候,你就防线,如果觉得手中线有松弛的感觉,你就要收线了。”

他一边说一边动手教,两人仰头看着越来越远的那副水墨画最后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黑点漂浮在空中。

盘中线已经完全放完,亦璇高兴的指着风筝对着煜轩非常有成就感的炫耀,“你看,我放的,我说过我会放嘛。”

一回头才看见煜轩已经悠闲的躺在沙滩上闭着眼睛享受着这冬天里难得的风和日丽,没什么热度的阳光照射在身上依然舒适惬意,一阵风吹过,亦璇紧张的大叫:“煜轩,煜轩快来,风筝要掉下来了。”

煜轩依然闭着眼睛,懒洋洋的回答:“别紧张,风筝飞到那种高度是不会轻易掉下来的了,过来坐着休息休息。”说完,拍了拍他身边铺开的旅游布。

他睁眼看见亦璇罔若未闻,依然紧张兮兮的仰着头盯看着远空中漂浮的风筝,一笑后,继续闭上眼睛假寐。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受不了长时间仰着头的不舒服感觉,揉着酸胀的脖子攥着风筝线乖乖的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却不敢像他那样随意躺着,依然时不时的仰头看一下空中的风筝,仿佛她少看一眼,风筝就会消失不见。

煜轩放松的躺在沙地上抿着笑偷看她孩童般的天真模样,不理她也不劝她,由着她坐立不安来来去去的折腾。

听见她在远处叫的那声“煜轩,天阴了,你躺着会感冒的”,他已经感觉到天气已经变化,睁开眼睛看见刚才还一片湛蓝的天此时已经暗了下来,从沙滩上站起来,走到她身边看见她还拉着在风中摇摇欲坠的风筝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帮她牵牢那根线,“可能要下雨,剪断它,我们回去了?”

她恋恋不舍的看一眼空中的风筝又回头问他:“一定要剪断吗?”

“嗯。”说完已经从地上的包里拿出剪刀递给她。

亦璇看了一眼那把熟悉的剪刀,记起那一次在校园中为那只流浪狗剪断脖子上的铁丝,煜轩递过来的剪刀也是这把,突然就觉得她和煜轩之间似乎已经相识很久很久,却为什么现在却有刚刚相逢的感觉呢?

煜轩将剪刀放在她手心,“剪断它,这个风筝才有了意义。”

此时,已经有细雨飞在她脸上,冰凉的感觉清醒了瞬间的失神,对着远处的风筝说声“拜拜”,听话的剪断牵引它的那根线,看着风筝在渐渐强劲的风中摇晃着消失不见了。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雨点开始密集起来,煜轩将她刚才放风筝时敞开的羽绒服又拉严,拧起地上的包就向车上跑去。

到了车上,他嘀咕:“冬天很少这种突如其来的大雨呢,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天气预报也提示无雨啊。”

第六十五章

煜轩一边抱怨一边拿了纸巾为她擦拭头发和衣服上沾染的雨水,亦璇自己抽了纸巾擦拭,与他完全相反的是她的心情大好,开心的说:“这样很好啊,半天时间里即放了风筝,现在还可以和你一起听雨,多享受。”

听见她这话,煜轩心中一动,伸手一按,头顶上天窗的挡板徐徐打开,从玻璃的天窗上看见雨点正漫天飞舞的砸过来,击打在车身上犹如拨动琴弦弹奏出的一曲乐声。

擦干头发的亦璇躺在先前睡觉时放倒的副座上,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嘴角上弯微笑着躺那儿看天空舞动的雨丝,听着雨点打在车身上悦耳的声音,神情馨然愉悦。

煜轩调好空调,从车载电热杯中倒出一杯水递给她,亦璇坐起来喝时发现居然是她喜爱的玫瑰花茶,她抿了一下嘴唇,如波的眼光就在水杯氤氲的水汽中看向他,只一眼便垂下眼帘遮挡了眼中光华,端了杯子喝水。

她极少喝饮料和茶,唯独爱茉莉和玫瑰花茶两种,而她喜欢偶尔在夏季喝茉莉花茶,冬季饮玫瑰花茶的习惯应该没人知道,但不知道煜轩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份用心,她感动于心却不愿用语言来言谢。

“怎么了?”无论何时,他都能迅速的感受到她细微的情绪变化。

她笑着摇摇头,喝下几口花茶正准备将杯子盖上,他却伸手过来,“我还没喝呢。”就在她惊讶的注视中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沿着她刚刚喝过的杯缘喝着花茶。

亦璇只好装作什么也没看见的躺了回去。

放下杯子,煜轩也放倒身下座椅,和她一起躺着闭着眼睛听雨,过一会儿却又想起了什么,伸手过来碰碰她的手,在他侧头看向她的那一刻还没及开口说话,她回眸轻声对他说:“感谢与你相遇。”

他微愣之下却什么都没说,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亦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耳边依然有雨声,睁眼看见隔着中控台的煜轩侧身而卧闭着眼睛也在睡觉呢。

听见动静立即睁开眼问:“醒了,饿了吗?”

他低磁的声音在这昏暗的车内空间更显得温软,透着一股诱人的暖意。

亦璇伸展手臂,来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抬眼看见头顶上天窗外已经一片漆黑,摸摸空空的胃,“我要吃好吃的。”

正在翻身躺平的煜轩被她这话逗得“嗤”的一声笑出来,带着戏谑的口气笑问:“你要吃什么好吃的?”

“我要吃……。”没想好,就梗住了,最后撒赖的强调:“反正我要吃好吃的。”

他笑不可遏,将两人的座位调整好后将车子掉头缓慢驶离沙滩,又追问:“想好要吃什么了?没有想好,我可拿主意决定了。”

听见他这话,她将那句滚到嘴边的“随便”二字咽了下去,立即点头如捣蒜,每一次他带她去吃的东西都堪称美食,将这决定权交给他是最明智的选择。

茶饱饭足,两人回到云轩,他督促她洗漱完毕并吹干头发,看着她躺在床上后才离开回自己房间去了。

陷入松软床上的亦璇舒服的叹口气,偷得浮生半日闲,明天必将会有加倍的工作量等着他们两人呢,早点睡吧。

第二天,如她所料,忙碌的一天让两人在一墙之隔的两个办公室内都无暇见个面,都是电话或短信联系,连午饭都是各自解决。

知道下午下班后很久,两人才结束了自己手中的工作,正凑在一起商量好好犒劳自己晚餐时,突然电话铃响起,亦璇看了下来电显示,是欧阳菁,她这个时候不应该在醉生梦逝狂欢吗?怎么会有空给她打电话?

接通电话,果然欧阳菁嗲得滴蜜的声音在电话里面响起:“亲爱的,猜猜我在哪儿?”

“菁,你是喝多了?还是打错电话了?”

“怎么说话的?亲爱的。”

“这个点,你不是应该在酒吧很忙吗?还有空打电话骚扰我?”

“我想你啦呀。”

“有事说事,我还没吃晚饭。”

已经习惯了亦璇清淡的性格的欧阳菁倒也不以为意,娇笑道:“下来见一面吧,你自从找到你的煜轩弟弟了之后,就把我这个姐姐忘得一干二净了,你说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你在哪儿?”亦璇语气中微有歉意。

“我就在你们云轩酒店503房间啊。”

“你怎么会在那儿?”

“你来了就知道了。”

“好,我马上下来。”

第六十六章

身边煜轩早已经听得清清楚楚,见亦璇转头用征询的目光看他,他就点头说:“我本来就一个人无事,也去见见当初收留我的欧阳老板。”

亦璇弯起嘴笑了起来。

总是喜欢让他陪着,即使一些无聊的时刻也愿他陪着自己一起打发。

两人下到五楼,走出电梯,正准备向右转身走向503房间,亦璇无意识的扫了眼空荡荡的走廊,却惊悚的发现,走廊另外一侧的一个客房门大开,一只手正从房间内伸出门外来,无力的摇晃了几下就慢慢地滑倒在地上。

亦璇用力拉了下没注意到这情况还在向前走的煜轩,自己先跑到那间客房前,看清楚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上还穿着酒店的睡袍,脸朝下趴在地上昏迷过去。

亦璇大叫着:“煜轩。”示意跑过来的煜轩帮她将人翻转平躺,冷静地说:“打120.”自己已经伸手去摸客人的颈部大动脉,低头轻轻地拍他,大声的呼叫,地上的人一直没有回应,亦璇飞快的解开他的睡袍,开始动作熟悉的为他做心肺复苏,捏着鼻子给他吹气时也顾不了那人刚才昏迷时是面部匍匐在地,嘴上蹭过地板。

本来临近春节,酒店住满了人,这时候听见走廊上的动静都出来围观,还有很多人拿着手机录视频,亦璇按压得已经气喘吁吁,对着煜轩说:“要……他们站远点……保持空气流通。”

煜轩听后,立即和客房服务员一起劝导客人们回自己的房间,一晃眼就看见欧阳菁和乔正宇从503房间一起探头出来,也顾不上理他们,继续疏导客人们。

几分钟后,地上的客人悠悠醒来,亦璇停止了心肺复苏,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问:“先生,你是有高血压还是有心脏病?是不是忘记吃药了?”

地上的人轻轻地点了点头:“我有冠心病,我忘了带速效救心丸了。”

她转头对煜轩说:“到我办公室上锁的那个柜子,密码是你的生日号码,拿速效救心丸下来,另外将我房间的血压计拿下来,快!快!”

煜轩也不回答,飞奔而去,只一会儿就拿了药和血压计下来递给亦璇,她接过药认真的核对了药名,取出一粒对地上躺着的人说:“把这个含在舌下。”

停顿一下又问:“你平时服药后多久能缓解心悸?”

地上的人摇摇头,她也不再追问,拿了血压计开始给他测量血压。

量完后,转头又对煜轩说:“拿一床被子过来给他盖上。”

再低头温柔地对患病的客人说:“现在不敢搬动你,你就在这儿躺一下,救护车马上就来了,先生,需要我们通知你的家人吗?”

客人点头,报了一串电话号码,一旁的煜轩早就拿出手机记下号码拨打电话去了。

患病的客人突然拉住陪着他坐在旁边的亦璇的手说:“今天多亏你,很谢谢你,你是谁?留个姓名给我。”

亦璇正摇着头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一个人就说:“她就是这家酒楼的老板,舒亦璇啊。”

亦璇嗔怪的看向说话的人,却发现乔正宇笑得一脸灿烂的看着她,也只好无奈的叹口气,又对着地上的人说:“先生无需记挂,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刚才那位说错了,我只是这家酒店服务员。”

120救护人员到来后,亦璇协助他们将患病客人送上车,并同时向120的人汇报病人发病时间、血压,心肺复苏的时长、以及病人神志清醒过来的时间。

看着急救车闪着灯离开时,亦璇才虚脱一般站立不稳,身子晃了一下,旁边站着的煜轩伸手将她扶住,半扶半抱的将她直接搀入到了503房间。

房间内,欧阳菁和乔正宇正等着他们,一见两人进来,就一起向亦璇竖起大拇指,大加称赞。

煜轩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飞快的给她倒了杯温热水放到她嘴边,她就在他手上喝了几口才缓过颜色。

欧阳菁奇怪地问:“亲爱的,你刚才做得那么棒,你怎么反倒怕成这个样子了?你救了那人的命呢,你多伟大。”

乔正宇也点头附和欧阳菁,他不知道亦璇曾经的身份,才会这样意外。

“你们想过没有?如果不是我刚巧来找你们,路过这层楼,遇见了那个发病的人,或者说刚巧他还没来及开门出来求救在房间内就晕倒了,没人发现他,后果会怎么样?我们酒店会受什么样的影响?不后怕吗?”

第六十七章

突然又想起什么,对煜轩说:“马上查下刚才发病的那个人房间内内线电话的通话记录,按照正常的反应,他首先应该会拨打总台电话求救,这样比他自己走出来求救要快得多也更省力。”

“好,我马上查。”煜轩说完就出门去了。

“不管巧不巧的,但最后终究是你救了那个人,既然结果是这样,那么云轩酒店也就会跟着更出名。”乔正宇说。

“可是我不想出名啊。”亦璇用小得其他两人都听不见的声音说。

说话间煜轩已经进来说:“那个客人总共拨打了四次总台电话,但每一次都是接起后就没有听见声音,前台客服以为是客人恶作剧就没有理会。”

“当时客服经理在哪儿?”亦璇揉着眉心问。

“客服经理就在总台那儿值班,他问过后,也认为是客人恶作剧。”

“这么反常的行为,他都没通知五楼的客服去查看一下?即使认为是恶作剧也应该到房间去提醒一下,不是吗?”亦璇平时说话本来就清冷,此时因为生气,更觉得言语森冷。

这姐弟二人发起火来,还真是一个模样,让人心生畏惧。——见识过煜轩发火的欧阳菁打了个冷战想。

“煜轩,你认为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就这一句话的功夫,语气已经恢复如常。

煜轩愣了一下,沉吟片刻:“今天值班的客服经理辞退,总台值班客服和五楼客服都记过扣奖金。”说完后,看着她。

“这样惩罚的理由?”

“今晚的事情,客服经理是重大失职,如果是总台客服接到那几个没说话的电话没通知他,那他只有连带责任,但当时他就在总台,并且也过问过此事,而没有做出任何应对指示,所以他的责任最大,要承担的惩罚也最重,五楼客服按照酒店规定应该随时巡视客房,得以最快的解决客人的需求,她有失察的责任,其实,今晚这件事情,总台责任最小,她接到异常电话后,也通知过值班经理,但鉴于总台这个岗位的重要性,惩罚稍微重点,可以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让她们以后做事更加细心。”

她低着头,见他没再说话,就问:“然后呢?”

煜轩认真地想了想,确认没什么可补充的了,看着她,没再说话,用他的表情回答她没有然后了。

等了片刻,没等到他的回答,她说:“煜轩,明天开始,我给你三天时间,熟练掌握心肺复苏的抢救操作技能,三天后,你教会所以客服经理们的操作,一个月后,我们两人一起考核他们,然后再由经理们教会客服操作,另外明天早上开会,你提醒他们加强安全隐患意识,安全隐患不仅仅是指防火防盗防黄,还包括客人身体健康方面的隐患,你要怎么让他们有这个意识,自己去琢磨。”

这些平淡的话语听在欧阳菁的耳朵里,暗自震惊,亦璇正在循循诱导的教他如何应对和处理突发事件,却又做到了不留痕迹的教,这样的真心、真诚相待,也只有亦璇对她这个宝贝弟弟会这样吧。

压下心中感动,煜轩点头说:“好。”连欧阳菁这个旁人都能察觉到的她的心意,他这个当事人怎么会毫无知觉?只是从不言谢,从不真情流露,不正是他们两人之间相处的模式吗?

“好了吧,你们姐弟俩是来看望我的啊,结果一来就开始救人,救完人了,还在我这儿处理公务,真当我是隐形的吗?”乔正宇感觉到其他三人有点不寻常的气氛,作为公众人物,他很不喜欢这种他无法融进去的气氛,所以率先开口说话吸引眼球。不过,这种事情他做起来驾轻就熟。

“谁来看你呀?”那姐弟二人还真是默契啊,说出来的不仅话相同,连说话轻描淡写的语气都相同。

因为都是很熟识的朋友,乔正宇也不以为意,一张俊脸上绷住笑问:“不看我,看谁?”

“她。”抬手点了下欧阳菁。

欧阳菁已经笑出她的妖冶,扭着她柳条般无骨的腰肢摇到煜轩身边,像一条八爪鱼一样吸附在他身上,朱唇轻启,还没来及发嗲说话,亦璇平淡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你们俩……怎么回事?”

手指在附在煜轩身上的欧阳菁和坐在对面的乔正宇两人间晃荡。

“什么怎么回事啊?怎么说话的啊?”乔正宇笑得更加灿烂。

“你们俩好久搞到一起的?”煜轩对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那具散发着浓郁香水味道的柔软身躯似毫无感觉,直截了当的帮亦璇没好意思说出来的话说全了,还顺手将亦璇垂到鬓前的发丝细心的掠到耳后。

第六十八章

可能连煜轩自己都没注意到,只要亦璇坐沙发,他一般就会坐沙发扶手上,随时揉揉她的头发,帮她理一下飞乱的发丝,既方便又趁手。

“我刚才明明和你搞在一起的嘛。”欧阳菁气馁的松开煜轩,愤恨地蹬着眼前的人说。

她有时候真是不明白凭她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迷倒无数男人的万人迷的身段和手段,怎么每次到了煜轩这个才成年的小男人身上就显不出魅力了呢?别说其他魅力,他连一个正常男人该有的生理反应都不给一点。

难道他是个同志吗?不应该啊,瞧他那天为他姐姐发的那火,绝对是个爷们。

我真是悲催啊,连个小屁孩都搞不定。——欧阳菁心想。

亦璇哪里知道她的好友觊觎她弟弟的那些龌龊心思,一本正经的说:“再不说,我就将你撵出去了。”手指乔正宇,似笑非笑。

“你!”乔正宇气得结巴,却又无可奈何。他经常会在需要避风头或需要不受人打扰静心读剧本时就驻扎到云轩酒店,因为云轩酒店的安保设施是真的做到了江城一流水平。

单说酒店电梯就和其他酒楼不一样,不像其他酒楼任何人都可以任意走进酒店乘电梯找到酒店任何一间房间,云轩酒店的电梯必须刷房卡才能启动,而且电梯只能停在你房间的那一楼层,这样基本杜绝了闲杂人员进入酒店的可能。当然还有其他安保细节都做到尽善尽美。

“你是不是该诚心诚意的给我道个谢啊?”乔正宇面对煜轩目的明确的转移话题。

煜轩耸耸肩,不解的看着乔正宇。

“她找到你,不是应该谢谢我吗?不是我的那条微博和我那些粉丝的功劳吗?”

亦璇看煜轩还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就解释:“你为什么想到梦逝酒吧唱歌?不是因为在网上看见我通过正宇的微博给你的留言吗?”

“什么微博留言?我就想到唱歌挣钱,凑够路费了再出去找你,既然挣钱,肯定要找家生意比较好,付给我工资高的酒吧唱啊,怎么了?你给我留言了吗?我马上看看。”说完掏出手机打算上网翻看。

亦璇按住他的手,柔声说:“都过去了的事,我都找到你了,不用去看。”

“你找我?”煜轩疑惑,不是一直都是我在找你吗?

看着他的表情,欧阳菁气咻咻地说:“不是她找你,难道还是你找她吗?她回来后每天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没日没夜的到处找你,还不能劝,一劝她就生气,扬言没找到你之前,没心情做其他事,如果那天没在梦逝看见你,她已经计划到其他城市去寻你了。”

末了,迟疑地问:“难道你都不知道这些吗?亦璇,你没告诉他吗?”

两个人都没理会她。

“我刚从其他城市找你回到江城。”煜轩低下头看着亦璇小声说道。

彼此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突然就明白两个人的心意一直都是那么的相同。

见面后两个人从来都没有提及那些为对方付出的感情和做过的事情,此时却以这样猝不及防的方式让他们知晓,突然之间同时看清了对方的心,唯有沉默相望,任何语言都成了多余。

坐在沙发扶手上的煜轩突然就伸手在亦璇的脸上轻轻的碰触了一下,亦璇仰头回报了一个最最温柔的笑。

“能不能别再秀姐弟情深了?我们还在呢!”最先受不了的欧阳菁叫了起来。

“你的功劳没有了。”亦璇指着乔正宇说。

还没等乔正宇开口,欧阳菁一巴掌打掉亦璇指着正宇的手问:“别说其他的,看好我们吗?”。

“看好包养。”亦璇言简意赅。

煜轩和正宇一起笑了起来。

“我又不差钱,我不需要他包养啊?”欧阳菁倒是认真的问,又加一句:“我包养他吗?他好像也不差钱啊!”

“彼此包养。”还是一句言简意赅的回答。

“都不差钱,干嘛还要包养啊?”欧阳菁依旧困惑。

乔正宇则在一边大笑着伸手握住亦璇的:“谢你吉言,看在你说这句话的份上,以前帮的忙,我也不要报酬了。”

亦璇笑笑。

欧阳菁还在追着问乔正宇:“她说你保养我,为什么还要谢她?”

煜轩摇着头站起身,拉起亦璇向门外走去,还不忘扔下一句话打击欧阳菁:“没文化真可怕。”

你!”欧阳菁果然被打击到了,报复的从身后拉住煜轩,性感红唇就贴上煜轩的耳垂,舌头一伸就开始勾、挑、咬,还顺手在他两腿间摸了一把,摸过之后,更受打击。

第六十九章

受到打击的欧阳菁泄气的放开煜轩投入乔正宇的怀抱,伤伤心心的作势哭起来,乔正宇笑着安慰她:“宝贝,我们不帮她酒店代言了,给你报仇。”

“好啊,我让煜轩代言,可能效果更好。”亦璇人已经走出了门,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直接将房间内的两个人打击得双双倒在了床上。

煜轩落后一步,在走出房间时停住了脚步,回头看着床上的两人,眯着眼睛想了一下,“觉得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声,你回去可以盘查下梦逝的店长。”

一听这话,欧阳菁就知道是对自己说的,从床上坐起来疑惑的问:“你总得给我点提示吧,关于哪方面的?”

“哪些事情上,你给了他吃差价的机会。”煜轩是一贯的言语简单,懒得多说,却又加了一句:“不过,看在那时他聘请我做歌手才让我在酒吧遇见亦璇的份上,你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

说完也不理会满腹疑问的欧阳菁抬脚迈出了门,房间门在身后关上,他快走几步走到等在电梯口前的亦璇面前,她立即递给煜轩一张纸巾简单的说了两个字:“擦擦。”

他接过纸巾仔细的擦拭着被欧阳菁舔吻过的耳垂,他垂下头认真的看了她两眼,她还是在意的吧?即使是好友。

不由得悄悄笑了一下。

“煜轩,今晚这件事情,明天媒体肯定会关注,你去应付,好吗?”跨进电梯,她说。

他知道她不喜自己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他点头。

“告诉他们就说我只是酒店一个客服经理。”

“可以吗?”他有点犹豫。

“告诉酒店内部员工不要说出去就行了,而且我一直在刻意隐藏自己,估计酒店知道我身份的也就那些常来开会的经理们,下面客服人员应该不会认识我,以后这边的事务由你全权处理,我的工作重心会移到雨城的新店上,没问题吧?”温柔的眼光看过来,他就只剩点头的份了。

她要长期停留在雨城了,天天不能相见,他有点郁闷,却又不能说。

“这周的公司年会,我就不参加了,你代替我去吧。”又一记重磅扔过来。

“你?”煜轩突然心慌,有一种亦璇要离开的坏感觉。

她看出了他的慌乱,说:“乱想什么呢?我只是想让你赶快接手管理这边的云轩,而且你知道的我不想在江城这边露面,越少的人认识我,我就越安全。”

“哦。”他自失的笑了下,自己也觉得想得太多。

情急之下,他怎么就忘了顾忌她的安全了呢?真是不可原谅的错误。

“对了,我已经让欧阳将你之前的那个公寓楼退租了。”

“嗯。”煜轩点点头。

自从上次和亦璇从雨城谈完合同回来,煜轩就搬到酒店顶楼亦璇旁边那个房间住,第二天亦璇就在会议上宣布他总经理的任职,办公室就在亦璇办公室旁边。

所以,那边公寓楼早就没人住了。

回到顶楼,两人各自回房,煜轩立即上网搜寻关于心肺复苏相关的信息以及操作步骤,看过网上那些信息才知道,心肺复苏对人类的重要性,在很多西方国家已经要求全民都会心肺复苏的操作,来应对每一个人身边那些突发的心脏骤停的病例,为能成功抢救病人赢得最初那宝贵的四分钟时间。

难怪亦璇要求酒店所有职员都要学会心肺复苏的操作,按照酒店的值班规定,每天每一层楼有一个客服和四个保洁员,另外还有一个经理总值班,这无疑是给那些入住酒店的客人多了一层安全保护。

煜轩开始在网上视频的指引下认真地学习心肺复苏的操作,临睡觉前,他自认为已经能熟练的操作了,倒在床上时,心中有点小骄傲的想:明天就让亦璇考核我,凭我的能力,哪需要三天。

第二天早上,两人在办公室照常处理公务,午饭后等到亦璇午休起来后,煜轩就兴致勃勃的要亦璇考核他的心肺复苏操作。

亦璇听说后,杨了杨眉毛,却没说话,微笑着点点头。

煜轩正准备在地上假想的病人进行操作时,却见小张抱着一个大物件推门进来,等他小心的将手中抱的东西放在地上拼凑好时,煜轩才发现地上赫然躺着个四肢健全,五官健在惟妙惟肖的人体模型,更意想不到的是,人模身上还整整齐齐的穿着衣服。

看着煜轩目瞪口呆的样子,亦璇微笑着说:“你现在可以开始心肺复苏的操作了。”

煜轩被这正式而隆重的考核场面弄得突然心底就有点没底了。

第七十章

煜轩深吸一口气,闭着眼在脑中再次回忆了一下整个操作过程,睁开眼正准备请求开始考核,听见亦璇说:“等一等。”

说完递过来一个很小的袋子,煜轩接过来一看,是一块消毒纱布,看见煜轩莫名其妙的样子,亦璇好整以暇地问:“想不起这纱布块有什么用?”顿一下,淡然地问:“要不,你再回去学习学习?明天再考。”

煜轩没理她,再次闭眼想了想,然后撕开袋子拿出纱布块放在上衣口袋,说:“可以开始了。”

亦璇点头示意。

当煜轩做完一整套自认为动作很熟练的心肺复苏操作,有点得意洋洋的看着亦璇时,亦璇则走过来站到煜轩旁边说:“再做一遍。”

他又开始重复操作,在跪在地上进行第一步操作时就被她叫停,她指着模特身上的衣服说道:“你伸手摸过颈部动脉搏动,呼叫病人不应答,确定病人昏迷后,就要开始胸外心脏按压了,但按压之前,你应该松开病人的衣裤,以便能更好的观察后面的按压效果。”

难怪要给模特将衣服穿得规规矩矩的。先前自己还觉得多此一举得好笑。

在随后的操作中,亦璇不断的喊停,每次停下来给煜轩指点纠正操作要点,都是网上视频没有注意到的细节:什么给患者吹气时要完全包裹嘴,要看见患者胸廓鼓起;什么抬颌吹气时,下颌抬起应该呈90度角等等。

要不是他知道她以前是一名优秀的医生,否则看她指点自己的这些非常专业规范的操作动作,估计自己会和她进行争辩:连网上都没有的知识点,你怎么会懂?

当再次完整的做完一套心肺复苏操作,煜轩已经被她无数声叫停,叫出了一身的冷汗,心内不禁感慨:一套简单的心肺复苏操作都能让他这个学习能力超强的大学生,认真学习了这么久,都还没能熟练掌握,更何况那些复杂的大大小小的手术操作呢?一名医生,必定付出了比常人加倍的努力才会合格吧,更别说一名优秀的医生所付出的那些努力。

难怪亦璇会有着比一般人更坚毅的性格和耐心。

老老实实的学了三天的心肺复苏技能,并勤快的向亦璇不耻下问,终于在第三天一气呵成的做完一套合格的心肺复苏操作,当亦璇向他笑着说“OK”时,煜轩觉得比他当年熬过高考还要如释重负的感觉。

高兴之余就要求第二天的周末,两人出去轻轻松松放松玩一下。

亦璇无可无不可的笑着答应,只要能让煜轩高兴的事,她又怎肯拒绝呢?

第二天周六,一大清早煜轩睁开眼睛还在床上就给隔壁房间的亦璇打电话,“懒猫,起床了,说好今天出去玩儿,快点,再不起床,我过来掀被子了。”

亦璇闭着眼睛嗡着声音“嗯”了一声,软软糯糯的尾音上扬,听得电话另一头的人的心不禁也跟着飞了起来。

一大早,心情大好的煜轩挂了电话就从床上跳了起来,冲进洗浴室洗漱完毕,挑选了一套黑色的休息服套在身上就向隔壁房间跑去。

听见开门声,亦璇从镜子前转过头向他一笑,她正拿了发圈束发,双手在脑后固定头发,头微微前倾,细长的脖颈像天鹅般优美屈伸,刚刚洗过的脸庞在柔和的灯光下发出细腻白净的光。

煜轩靠在门框上眼光柔和地看着她像是欣赏一尊完美的雕塑那样细细观赏。

等亦璇挽好头发,拿了包站在他面前时,煜轩脸上的笑已经藏都藏不住了。

“一大早怎么这么开心?”她不解的问。

“要出去玩呢,你不开心吗?”他反问,其实心中的回答是:抢了你的时间一起出去玩,能不开心吗?

“长不大的小孩。”亦璇笑,“今天我们不在酒店吃早餐,我想去吃槐花巷那家的鸡汤馄饨。”

“好,我要大份。”边说边出了门来到停车场,煜轩刚启动车子,她就问:“今天准备到哪儿去玩?你有目的吗?总不能开车乱转吧。”

煜轩不满地看了她一眼,“把我说得像个没计划的无头苍蝇。”

亦璇就悄悄笑,不再说话,听任他安排。

到了桂花巷,亦璇吃到了心心念念很久的鸡汤馄饨,这家专营馄饨的店子,每天只卖早上半天,卖完每天的定量就关门,平时忙碌的亦璇极少有时间能吃到这家点的馄饨。

再上车时,心满意足的亦璇闭上眼睛休息,放心的将后面的行程交给煜轩。

第七十一章

到达的目的地离城区并不远,下车后跟着煜轩走进院子的亦璇却被惊艳到了。

亦璇看见大门处草书的两个字“访梅”时一怔,太过诗意的两个字用来作为度假山庄的提名有点怪异的感觉,但随着走进院子深处才明白了那两个字的寓意。

这里种植了一大片的梅树,此时正值寒冬,正是梅树开花的季节,林中到处都是盛开的梅花,或点蕊淡黄、或浓艳绯红,而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梅香更沁人心脾,让人神清气爽。

煜轩一侧头就看见亦璇满脸的欣喜便知道今天是选对了地方,他知道对花草随意的亦璇唯独喜爱梅花,而在市区内是不可能有缘看见这样大片的梅林的。

亦璇已经陶醉得闭上了眼睛,深深地吸了几口气,似乎要将这好闻的花香借着嗅觉藏进自己的记忆中去。

煜轩就笑着牵了她的手向前走,“傻瓜,前面还有更多惊喜呢。”

听见煜轩的调侃,她睁开眼赫然一笑,跟着他继续向院子深处走去。

渐渐地耳边已经听见有细水涓流悦耳的叮咚声,脚边不知道从何处开始真的就出现了蜿蜒曲折的细流,犹如闲庭漫步的仙鹤不紧不慢的向前流去。

亦璇还没来及从眼前美景中品出味道,突然,眼前豁然开朗,一池清澈见底的水潭展现眼前,刚才脚边那些顺流而来的涓流在此汇入潭中,潭边有古老的木质水车,水车正吱吱呀呀的转动着将潭中的水灌进旁边一溜排的梯形喷泉中。

亦璇松开煜轩的手,嘴里发出惊喜的“哇”,人已经跑到水车前新奇的研究着。

旁边有两个年轻人过来后就老实不客气的上了水车,两人合力使劲用脚踩踏着水车,水车立即飞快的转动起来,扬起的水以飞快的速度传到喷泉里,喷泉喷出的水就呈现出一个好看的幅度,周围的人都发出赞赏的欢叫。

“我也想玩。”亦璇回头笑看站在身后的煜轩。

“好啊,我陪你,你一个人踩不动这水车。”

“嗯,等他们玩够了,我们再来吧,那边还有好玩的,我们去逛逛?”煜轩征求她的意见。

她点头,念念不舍的跟着煜轩继续向左边一条小径走去。

两人走进了一大片梅林中,远远的就看见一个亭子,打磨精细的木柱和茅草就筑成了这玲珑精巧的亭子,亭子旁一棵高大梅树上悬挂着一个秋千。

亦璇已经被今天这院子里一个个的意外惊喜弄得都发不出感慨了,只是迅速的跑到秋千前坐下,回头笑着看向落后几步的煜轩,“你推我。”

煜轩笑着上前使劲一推,秋千上的人就奋力的荡到空中,笑声如那银铃般就在空中挥洒下来。

“煜轩,再来,再来。”开心的女人哪儿还有平时的淡然清冷的模样?

自己在秋千上玩了一会儿,又下来将煜轩按了上去,自己在他身后推着,依然笑得开心,直到两个小孩站在秋千边上眼巴巴的盯着二人,两人才不舍的离开。

两人继续在院子中转悠着玩儿,下水摸鱼、河中撑船、梅花前照相,直到亦璇饿得肚子咕咕叫才收了玩兴,到院子另外一侧的餐厅吃饭。

所谓的餐厅其实全部是一些石桌石凳隐在梅林中的游廊下、庭院中,不仅环境舒服,吃饭时鼻息间还能用梅香下饭。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吃饭的人很多,但每一桌相距较远,便不觉得嘈杂,煜轩选定了座位点好菜,两人坐下来就在这梅花的幽香中相视而笑,都不愿开口说话打破这一帘心意相通的静默安怡。

突然一阵大风吹过,对面而坐的煜轩侧头看旁边被风吹落的花瓣,冬日微亮的阳光斜斜的撒在他脸上,像极了他此时恣意慵懒的神态,一片花瓣打着旋飞落于他发丝上,怎么看都觉得他溢着笑的脸比那花瓣更动人。

亦璇心中一荡,已经被眼前比花更艳的人面吸引得目不转睛。

煜轩察觉到她看他的目光里闪烁着不一样的光,回过头看向她,却在他转头的一瞬间见她低下头摆弄石桌上的的碗筷。

那碗是制作精美的仿宋窑青花瓷,摆放在石桌上与这游廊、梅树相互成景,而对面坐着的女人微红的脸和闪躲的目光都让他有想伸手捉住她的冲动。

但他除了将搁置在石桌上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之外,他什么都不能做,他知道她受不了他年少气盛的惊吓。

就这样安静的在一起,也好。

第七十二章

煜轩周到的提前预定了房间给她午休,吃过饭,煜轩带她到房间去,那些供人小憩的房间也是木制的小屋,屋内设施简单而又不失古香古色,亦璇进去后东看看西摸摸,惊叹了半天,到底没舍得将时间花在午休上,在房间内看够了又拉着煜轩到院子内玩儿去了。

补齐了心愿去踩了水车,然后两人各租了一副钓鱼竿去钓鱼,在鱼钩上放好鱼饵便都躺在躺椅上聊天看景,没人去关心那鱼竿是否有收获,还真有点姜太公的味道。

直到旁边人提醒煜轩,才发现真的有鱼儿咬了他的钩,两人跳起来高兴的拉起鱼钩,一条活蹦乱跳的小鱼被钓了起来,随后落在地上做垂死挣扎。

两人一起在地上合力捉住小鱼,煜轩将鱼儿放进桶中清洗干净它身上的泥沙又将它捞起来举在眼前,“我都钓得这么漫不经心了,你都还能上钩,你是有好蠢?记得下次学聪明点,别再被钓住了。”

话落,手一扬,那条鱼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落进水中。

煜轩随后将空鱼钩扔进水中,拍拍手,笑着说:“继续。”

直到晚饭时分,两人才收了鱼竿、空桶,尽兴而归。

吃过晚饭后就离开山庄,回程的路上,玩得疲累的亦璇随着车子的晃动坐着进入了梦乡。

车子停在云轩酒店地下停车场,煜轩打开车门正准备抱她回去时,已经睡了一觉的人,自己就醒了,不好意思的对着他近在眼前的脸笑笑,伸手搭了他的手臂借力一跳就跳下了车,“明天晚上艰巨而光荣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煜轩微愣,过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明晚公司的年会。

她这跳跃性思维也太跳了吧,刚才还在迷糊睡觉,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公事。

第二天的年会,亦璇也算是参加了,她一直站在会议室外观看整个年会进行,安静地看煜轩和下面职员的演讲发言和总结。

因为亦璇刻意的隐藏自己,所以公司内除了经理级的职员认识她,很多人并不认得她,反倒是她故意推到众人面前的煜轩,全公司的人都认识,甚至很多人以为他就是酒店的大boss。

大半天的年会结束后就是聚餐和晚会,云轩酒店招聘的客服的一项重要条件就是气质形象佳,所以今天的年会真可谓美女如云。

而煜轩这个比美女还漂亮的男人正被包围在万花丛中,身边晃动着气质不同,但手段大同小异的美人们,或娇滴滴的和他说着话、或端庄大方的邀请他跳舞、或大胆泼辣的直接将他从花丛中拉到自己身边。

场面壮观得简直就是在进行一场奇葩大会。

但煜轩立即悲催的发现,现在自己身份不同了,对待面前这些奇葩,他还不能像原来在学校对待那些他的爱慕者那样,撂下人,抬脚就走。

但他也就只能做到对待那些礼貌有度的美女,笑着和她们闲聊寒暄几句,而对那些过分奇葩的女人,他就面露微笑,冷冽的眼光就毫不客气的扫了过去,让那些美女们不敢对他有进一步的放肆举动。

亦璇远远的坐于大厅的一角,聚餐时被不认识的职员劝着喝了几口红酒,她这时候有点头晕。她看着被美女们包围的煜轩,目光暗了下来,莫名的有点烦躁。

自己果然还是无法适应这种喧闹的场合,每一次周围人们越是玩得兴高采烈,自己就越有一种无法融入的孤单落寞感,从来都是如此。

她站起身,悄悄地走出热闹的大厅,心中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郁闷,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她想出去走走,散散心。

在酒店的花园内溜达了一圈,心中郁闷感越来越强烈,她索性走出酒店大门,江城刺骨的冷空气让才从空调房中出来的她打了寒战。裹紧身上的大衣,她顺着街道随意的走着,漫无目的溜达。

她脑中闪现出几日前酒店前台那位美女找她的情景。

那天她刚从外面回来,走进酒店大堂,从值班大班台后面走过来一位客服喊她:“舒小姐。”

她停住脚步看着那位叫住她的前台客服,等着她说话。从她叫她的称呼,她就知道这个前台不知道她的身份。

第七十三章

亦璇从她叫自己的称呼,她就知道这个前台不知道她的身份。

有时候亦璇也觉得这些人是真的不认识自己还是假装不认识?自己长期住在云轩酒店内,但入住记录中并没有自己入住登记,她们就不想想原因吗?就算自己回酒店,一般走的是在酒店安全门旁边的专用电梯,但平时上班时,她身边还有一个小张鞍前马后的跟着,或许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敷衍。

其实,她并不在意公司内的人认识她,但她在意自己成为公众人物。

“舒小姐,你好,我是这个酒店的前台客服,叫小嫣,她们都告诉我,你是季总最信任的姐姐,看季总允许你长期住在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就知道,你说的话,他肯定会听。”

哦,原来是这样。

亦璇有点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年轻漂亮的前台小姐,敢情我都成了赖着煜轩骗吃骗住的姐姐了?

她点着头示意前台继续说下去。

刚才还振振有词的前台突然就扭捏了起来:“我……我……我想……舒小姐能不能帮忙介绍我给季总认识?”

真是为爱而不顾一切的勇气最可嘉啊!

“你确定要在你的上班时间内和我说你的这些私事没问题吗?”

“没事,现在前台反正也没啥事。”

“但是,我看见那边有人等着你去办理退房手续。”

小嫣回头对着站在吧台前的客人说了声:“请稍等一下,我马上来。”说完,并没有马上过去,而是期望地看着亦璇,等待她给她一个答复。

“好,你下班后直接到季总办公室找他,我会给他说的,这种事情,你们当面说,不是更好?”

那个被爱冲昏了头脑的女人,根本没有注意到亦璇用的是“季总”这个公司化的称呼,而不是“煜轩”或者“弟弟”这种亲人间的称呼,而且,让她到煜轩的办公室去找他,谈情说爱吗?

亦璇叹口气向电梯走去,煜轩会喜欢这种单纯得有点愚蠢的女人吗?

回到办公室,她给煜轩说了前台客服的爱慕之情,然后……。

然后,好像她就再没在前台看见那个叫小嫣的客服,不知道煜轩是将她调离了前台还是将她辞退,她也没再过问此事。

但是,事情过了很多天,当日那种酸酸涩涩的滋味总是在心头挥之不去,无处诉说。

突然,就很想喝一杯。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直奔醉生梦逝而去。

找到欧阳菁时,她无一例外的在醉生那边嗨得正欢,因为乔正宇的身份使他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出现在这些地方陪她,所以欧阳菁依然和以前一样玩得肆无忌惮。

今晚,亦璇没像过去一样呆在梦逝那边,她今天很喜欢醉生这边人声鼎沸的环境,觉得那些尖锐的重金属击打的乐器制造出来的高分贝音量正好填补自己心中的郁结。

欧阳菁给了她一个大熊抱被她嫌弃的推开,她身上那浓郁的香水味道让她整个呼吸道都感觉不适。

坐下来之后,欧阳菁问:“今天不是公司年会吗?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而且还是呆这边?出了什么事吗?”

她没答,直接说:“给我来一杯比较低度的鸡尾酒。”

因为从不喝酒,她对酒几乎没什么了解,只好说出自己的简单要求。

听她说要喝酒,欧阳菁瞪大了眼睛,脑中飞快的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大事件。她一边安排调酒师给她来杯红粉佳人,一边掏出手机准备给煜轩打电话问问情况,却被亦璇一把夺过手机说:“他在年会上应酬,我一个人遛出来散散心,我没什么事,就是要过春节了,心里有些感慨而已。”

听见这话,欧阳菁沉默了,她虽然不完全了解亦璇的过去,但她知道亦璇在江城孤零零一个人,没有亲人。

“别郁闷了,你不是还有我吗?我不也和你一样是一个人吗?咱俩凑一起不就成双成对了吗?”欧阳菁笑着安慰她。

“你现在不是有一个乔正宇了吗?”

“你不是还有一个乖巧听话又能干的弟弟陪着吗?别在这儿和我矫情。”说到季煜轩,欧阳菁就没好气。

亦璇笑笑,没再说话,只是端过面前那杯酒抿了一口,感觉还可以啊,没什么难喝的酒味,酸甜的果味中有一点涩涩的味道,正契合了她此时的心情,忍不住就一口一口的喝了起来。

鸡尾酒即使是果酒,但始终是酒,对别人没什么影响,可亦璇这人平时是滴酒不沾,在喝下第三杯粉红佳人后,她上厕所的步履都已经开始东倒西歪了。

第七十四章

趁她上卫生间的时候,欧阳菁赶紧给煜轩打电话求救,煜轩在电话中听见说亦璇喝了很多酒时,只对她冷森森的说了句:“你给我把她看好了,我马上过来。”

欧阳菁捏着电话,想起那次他发火时也是这种语气,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这叫什么事啊?是亦璇自己跑过来喝酒的,好不好?她是酒吧正儿八经的老板,我还能拦着吗?我怎么总是那个躺着也会中枪的倒霉蛋啊!

还没等她自怨自艾的发完感慨,亦璇已经从卫生间回来,坐在她身边,在向调酒师要第四杯酒。

欧阳菁一边给调酒师递眼色,一边极尽温柔的劝解已经晕晕乎乎的亦璇不再喝酒了。

平时言语冷清的亦璇,喝醉后就有点呆呆愣愣的,可能是大脑罢工不运作,她盯着欧阳菁看了很久很认真的考虑了一下她说的这个不要喝酒的提议,说:“要喝啊,过年不就是吃吃喝喝吗?”

欧阳菁温情款款的继续哄她:“好,我们喝,我们继续喝。”

用口型对调酒师说:“蜂蜜水。”

调酒师非常配合的用酒杯兑了杯蜂蜜水,还在里面点缀了一片柠檬来欺骗亦璇。喝醉了的亦璇也没察觉,一口接一口的喝完。

正伸手叫:“再来一杯。”就被人从后面将手按下,耳边就响起煜轩微愠的声音:“还喝?”

然后转头看欧阳菁,欧阳菁在他一到时就感觉他身上冷嗖嗖的气压,见他看自己,立即解释:“她自己喝了三杯酒,我可是劝了半天,才灌下去一杯蜂蜜水。”

还没等煜轩向欧阳菁发难,怀中的亦璇已经挣扎着问:“你是谁啊?干嘛要拦着我喝酒呢?”

“亦璇,我们回家了。”煜轩说完,就半搂半抱着她向外走去。

亦璇继续挣扎着口齿不清的嘀咕:“你别碰我,你又不是煜轩。”

“我不是煜轩,那我是谁?”他无奈地问。

“你才不是煜轩,煜轩现在正扎在美女堆里面享受无限春色呢。”她还在顾自嘀咕,他却听得更是哭笑不得,他有那么不堪吗?不过,这话,怎么听都有醋意飘散的味道。

煜轩突然就心情大好,走时还不忘笑着和欧阳菁说声:“走了。”

欧阳菁惊得愣在原地,半天没有动弹:这人情绪变化比江城的天气变得还快,前一秒还在往自己身上抛眼刀,后一秒就笑盈盈和自己道再见!

欧阳菁安抚的摸了摸自己的心脏:这算什么事啊!

煜轩小心的将亦璇扶上车,扣好安全带,开车回到酒店。

煜轩将她扶入房间,又给她喂下一杯蜂蜜水后,抱她到床上睡下,自己又拧了毛巾为她擦了脸、手,给她盖好被子,看她呼吸均匀起来,才为她开了一盏昏暗的睡眠灯回旁边自己房间休息。

这一晚,亦璇睡得并不安稳,她又一次做了那个梦,在梦中自己缠绕在一个男人矫健的身躯,自己捧着他的头狂野的吻他,她侵略性的在他的口内肆意掠夺,而男人也回应着她,那样的激情热烈。可她记不清他的模样,只记得那盛满情欲,悠远如山一样的双眸凝视着她,在呼唤“舒玥”。

醒来时,满屋都是冬日阳光难得一见的金色光亮。头,有宿醉后的痛疼,厨房有声响,她试探的叫了一声:“煜轩。”

听见叫声,他手中端了杯水走进来问:“醒了?”

她拥着被点头“嗯”。

“怎么突然喝这么多酒?心情不好吗?”边说边将手中的蜂蜜水递给她。

回想着昨夜梦中情景,她有点怔忪,呆呆的摇摇头,一口一口喝着水。

“今天我们俩开始放假了,有什么打算?”酒店在一周后才开始正式放假,他们两人给自己多放了一周的假。

亦璇摇头,煜轩知道她没什么打算,开口问:“亦璇,要不我们一起去旅游。”

她摇头说:“你出去玩吧,我就不去了,春节出门旅游就只能看人了,哪儿看得成风景。”

他坐到床尾,倒下来伸展开身子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说:“你不去,我还去玩什么?这几年为了找你,我一个人在外面跑得还不够吗?不过一直住在酒店,感觉这大假就跟没放一样。”

听见他的话,亦璇也点头,虽然她是无所谓放不放假,但煜轩毕竟是年轻人,那种感觉肯定与她不一样。

“我今天要去看望瞿奶奶,回来后,我陪你出去旅游,好吗?”

“瞿奶奶?”这个亦璇每个月都要去看望的瞿奶奶,煜轩一直想问又一直忘记问的人。

第七十五章

“瞿欢。”亦璇低着头轻声说。

知晓她过去的煜轩一听见这个名字就明白了:“你找到她的奶奶了?”

“嗯,在找到你之前找到她的,所以你不知道。”

煜轩突然想起了什么,呼的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目光炯炯的看着亦璇:“要不,我们就在瞿奶奶那儿住几天,陪老人家过年?”

听见这话,亦璇也觉得精神一振,双眼放光看着他点头:“好主意,而且瞿奶奶肯定也很高兴。”

“那你快点起床,既然要住几天,就要收拾点东西,还要去买给瞿奶奶带的礼物。”煜轩也被她的情绪带动得有点兴奋起来,便开始催促她。

她笑道:“好,好,我马上起床。”起身站起来时不忘赞许的拍了拍他的肩。

等亦璇洗漱完后,煜轩问:“外面吃早餐?带你去吃你喜欢的鸡汤馄饨。”

亦璇欣喜的点头,煜轩为她将大衣扣严实后,提了她的包准备出门。

伸手去拧门把手的手却因为电话铃的响起而改变了方向,拿出电话接听后,只说了一句:“我马上下来。”

挂断电话对亦璇说:“刚来了一行五十个人入住酒店,说是到江城开会的,没有预约,房间可能不够,我下去看看。”

亦璇点头。

“你就在房内等我,别到处乱跑。”

煜轩叮嘱的口气像是对着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儿,亦璇无可奈何的笑笑但还是乖乖的点头。

煜轩匆忙离去,亦璇便脱了大衣,拿了平板坐回沙发上网。

窗外似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亦璇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就想:是不是要下雨了?低下头继续上网。

煜轩再上来时已经十一点多钟,进来就用抱歉的眼神看着亦璇,亦璇倒了杯热开水递给他问:“都解决了?”

“嗯,我将他们全部安排到标间里面,他们好像是云城那边什么政府部门过这边来开会,其中有十二人好像职务级别比较高,前来协调的那个人说,那十二人必须住单人套间,我打电话给正宇他们几个铂金VIP客户,借用了他们的房间。”

亦璇点头。酒店有一批客户长期在云轩包租房间,住宿费都是按年结算,他们的房间从一开始选定后是固定不变,即使空置时也不能入住其他客人。

今天这种情况下,煜轩动用那些房间,肯定也是筛选过客户,心中有把握才给他们打电话商量。

“他们要住几天?”

“三天,我都协调好了,你就不用操心了。”

“现在都中午了,要不我们在酒店吃了饭,等你午休后,下午去给瞿奶奶买礼物,明天再去看她?”

煜轩说完,征询的目光看着亦璇,等她的决定。

亦璇点头,很遗憾的小声地嘀咕一句:“还是想去吃馄饨。”

他听见后失声笑了出来,过来为她穿上大衣说:“走吧,馄饨。”

她无声的笑,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从开了空调的车上下来,亦璇缩了缩脖子,“今天好大的风。”

煜轩从车另外一侧跑过来,敞开他身上的大衣就将她裹了进去,搂着她快步走进那家人满为患的馄饨店,还好,馄饨这东西吃起来比较快,他们两人进去时刚巧有人吃完离开。

刚坐了下来,亦璇就欢喜雀跃的叫:“我要大碗,我要大碗。”

煜轩宠溺的瞥了她一眼,嘴角藏不住的溢出一丝笑来,走到收银台付钱。

亦璇将碗中的汤都喝完了后,心满意足叹口气拿出纸巾抽出一张先递给煜轩,自己再抽出一张拭了拭嘴,撑着头看煜轩吃蒸饺。

“吃好了?”煜轩放下筷子,抬头笑问她,顺手用亦璇递给自己的纸巾擦了下她的唇边,然后才擦了擦自己的嘴。

“嗯,这儿的馄饨真好吃,为什么我以前不知道?”这家老字号馄饨自从煜轩带她来过吃过一次后就一直是她念念不忘的美食。

“哈,你就一清心寡欲的人,对吃也没什么兴趣,天天吃盒饭都吃得开开心心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这种藏在深街小巷的美味。”煜轩笑着嘲笑她。

她目不转睛的看着他,认真地想了想认真地点点头,他好像说得很对呢。

他再一次被她认真的呆样逗笑,也不管周围偷偷向他看过来的眼光,伸手拉起她说:“走吧,回去休息一会儿,下午出来买东西。”

上了车,亦璇靠坐着就开始打哈欠,她眯着眼嘀咕:“还真是处于放假状态啊,吃饱了就想睡觉。”

正在启动车子的煜轩侧过头看着她笑道:“那就睡吧,反正下午不用上班。”

第七十六章

亦璇闭上眼睛之前又扫了一眼车窗外的天,今天这天色暗沉得太吓人,会不会要下大雨?

迷迷糊糊地被煜轩带回房间,躺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也没理会煜轩拿毛巾为她擦脸和手,脱掉衣服盖好被子离开。

醒过来时,房间内几乎是漆黑一片,她疑惑自己是不是一觉睡到了深夜,伸手拧亮床头上的台灯,拿过手机看时间,才下午四点?

她起床裹了睡袍走过去打开窗子,开窗的那一瞬间一股强劲的风裹挟着大量的雨水扑面冲进房间,她条件反射的关了窗子,迅速的穿好衣服跑到旁边煜轩的房间,开了门进去发现煜轩并没在房间内。

她拿出手机一边给煜轩打电话一边走进电梯。

电话接通后,她只听见煜轩那边很嘈杂,电话里他重复了好几次才听清楚说的是在一楼大堂。

换好衣服,跨出电梯走到大堂,亦璇才知道在她睡觉的几个小时,外面的世界已经变得一团糟。

从酒店大堂的自动玻璃门看出去,外面狂风大作,倾盆大雨哗啦啦从天上不间断的倾倒下来,视线模糊中隐约可以看见酒店外面的大街已经被停摆的车子堵得完全瘫痪,街上的行人被大风吹得东倒西歪,隔着门似乎都能听见那些人的惊叫声,而且空中还时不时的有被狂风吹断的树枝和杂物到处飞舞。

酒店外面的走廊上挤满了避雨的人们,因为门卫的阻拦,没人进大堂,而从街道上涌进来越来越多的避雨人使得走廊已经挤不下了,有些人都已经站到了走廊外的雨中。

亦璇就在这时看见了煜轩,他正站在酒店的自动感应大门前让玻璃门大开,一边指挥外面避雨的人们进酒店大堂内休息。

亦璇静立了片刻,微笑着远远地看着煜轩忙碌的身影,那个心中仍有怜悯和慈悲的煜轩让她有满满的引以为傲,心底有感动在回荡。

身边有熟悉的人走过,随着对方那声:“舒总。”她已经开口说道:“小张,立即通知一楼保洁全部到大堂来,另外从每一层楼抽调出一个保洁到大堂来,让所有的保洁一定要保持大堂地板无水渍,否则这么多人很容易发生滑倒摔跤,一定要防止这种意外发生。”

这时,煜轩走过来,很自然的用手捏了捏她身上穿的衣服厚薄,问了句:“醒了?”又转头吩咐小张:“通知餐厅部多熬些红糖姜水来给这些人驱寒。”

小张答应着跑步去安排事情。

煜轩这才将视线看向她说:“这儿太乱,我在这儿盯着,你就不要在这儿呆了,嗯?”虽然是商量的口气,却带着不可拒绝的命令。

她点点头说:“我再看一下有没有需要交代的事就上楼去,多一个人想到的事情会全面一点。”

煜轩皱了一下眉,没再反对,为她理了下大衣领说:“照顾好自己,我去忙了。”

“好。”她点头。

回头看时,发现就刚才和煜轩说话的一小会儿功夫,大堂内已经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很多人身上衣服都是湿漉漉的还在滴水,即使在这温暖的酒店内都冷得发抖。

亦璇走到服务台前,敲着桌面提醒前台客服:“将大堂这边的空调温度尽量开高点。”

前台客服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她,眼光中虽然透出些微的不耐烦,但态度还是比较礼貌的回答:“小姐,请你到那边休息,我们酒店自会安排。”

说完就不再理会她,自己一边忙碌去了。

亦璇哑然失笑,看来自己平时刻意下功夫隐藏身份还真是卓有成效啊。

拿出电话给小张打电话安排他调节空调的事,小张回答说季总已经吩咐过了,目前大堂空调温度已经是能调节的最高温度。

挂断电话,抬头就看见有客服拿着酒店的浴巾和毛巾发给人们擦拭身上的雨水,另外的客服在开始端红糖姜水给人们驱寒,所有避雨的人们不再有刚来时的惊慌。

亦璇看着一切都井然有序,四处张望着寻找煜轩,想嘱咐他注意安全后就打算上楼去。走到大门才看见外面瓢泼大雨中,煜轩正蹲下身子抱起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小女孩旁边还有一个颤巍巍的老人。

第七十七章

站起身的煜轩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搀扶着老人向大门走来,亦璇快步迎了上去,伸手准备扶住老人时,却看见他们背后的天空中,一个被狂风卷起来的不明物直向煜轩砸过来,她迅速的绕到他们背后将煜轩和老人的头压低,自己趴伏在煜轩的背后将他护在自己的身前,只听

“砰”的一声,那东西砸在她背上,砸得她向前一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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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等煜轩走后,亦璇才踢掉鞋趴在沙发上,后背真的很痛,她估计明天后背就会有大片皮下出血的青紫显出来,到时候一定要瞒着煜轩,免得他担心。

不到半个小时,就听见煜轩进来的脚步声,看见她这个奇怪的姿势休息,他便明白她后背伤得不轻,过来又蹲在沙发前掀开她后背上的衣服问:“你究竟觉得怎么样了?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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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早上醒来还没睁开眼睛,煜轩就伸手去摸电话,看清楚亦璇昨晚确实没给自己打过电话,他就有点担心起来,她昨晚还没吃饭呢,现在又还没呼叫他,会不会有事?

飞快的起床扯过一件外套裹在身上就冲进亦璇的房间,就看见床上的人已经坐了起来,正在费力的穿衣服。

一看见他衣衫不整的跑进来,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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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笑眯眯的瞿奶奶嘴上一连声的喊:“快点过来吃饭了,再闹,菜都凉了。”

三人一起到堂屋坐下,瞿奶奶正遗憾地说:“没想到你们要来,家里没有饮料,明天我去村头张百货家买些回来,要不煜轩喝点酒?奶奶这儿没有什么好酒,只有老白干。”

“奶奶,我一个人喝酒没意思,我准备好了饮料,我们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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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好美啊!啊嚏!”她的一声感慨还没发完,紧跟着就来了声喷嚏。

“你看,感冒了吧。”他心疼的责备,干脆将她搂过来抱在怀里,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的身子。。

她揉揉鼻子说:“没这么娇气吧?”然后又伸手挠挠头发,用哀求的眼光回头看向自己头顶上的那张百看不厌的脸,迟疑地问:“我今天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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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干了坏事就想逃?”他笑着从后面抱紧她,从他嘴里喷出的热气扫过她的脸颊有热酥酥的感觉,她笑着投降。

两人正在打闹,突然听见阿黄在老远的地方狂吠,两人精神一震:“阿黄有发现!”

煜轩拉着她使劲向山上走去,阿黄的犬吠声越来越近,等两人靠近,阿黄反倒不叫了,只是冲着一颗大树下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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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两人洗漱后睡下,晚上的农村真冷啊,那被窝怎么睡都睡不暖和,盖着三床被子的亦璇还是被冻得直抖。

看着瑟缩的亦璇,煜轩懊恼地说:“我该带床电热毯来的。”

亦璇对着他笑:“谁会知道这儿这么冷,你都已经考虑很周全了,按照我的计划,带几件衣服就过来了。”

可是,不管她怎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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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她失控地大哭起来,煜轩仔细听了下堂屋里没有任何的动静,瞿奶奶可能出门去到地里摘菜了。

他抱着她,拍着她的背为她顺着气,柔声安慰:“亦璇,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该为她的死承担任何责任,我会帮你找出那些害你害死瞿欢的人的。”说到后面那句话时,语气已经从温软的安慰变成了冷气嗖嗖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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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对,他爱她,是恋人之间的那种爱,不是什么姐弟之情,也不是什么扯淡的亲情,就是那种想尽一切方法都要逗她开心,拼了命也要护着她不受一丝的伤害,想要和她一生一世在一起的爱。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以前他也疑惑,怀疑那是因为她在当初他生病时给予的那些照顾和帮助打动了他,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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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滨江路很远,那家开了几十年的老店生意爆好,煜轩等了一会儿才拿到自己打包的馄饨。

回到病房时,亦璇的点滴已经挂起,他立即将临走时充好电的暖手宝放置到她打着点滴的那只手下,又细心的将输液器上面一截压到暖手器下面,这样输进她血管内的点滴就不会太冰而刺激她的血管。她的血管因为多次住院打点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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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她一直都是那么那么的想陪着他天长日久一起生活,她对未来的每一步计划中都有他的参与。

可是,今天她又不得不拒绝了他,又迫不得已的对他说“让我再陪你几年”。

那么几年后呢?他们分开,彼此消失在对方的世界之外,过着路人甲与路人乙的生活。

想想,她都心如刀割。

在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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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你一定要这样伤害自己吗?这样为难自己,为难我,一定要这样吗?嗯?”他低沉的声音中是极力压抑的怒气。

“煜轩,我没有啊,我们两人的分工不就是你管理好江城的云轩,我到雨城处理这边的事宜吗?我没有为难我自己啊。”

她一直害怕他生气的,所以她急切的解释,说着那些她自己信以为真的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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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小张同志心中腹诽:好歹我也是前程光明的大好单身青年狗一枚啊,怎么都看不见我的存在啊?

因为这点小不爽,所以回答花儿们问的所有关于季总的信息就很敷衍。

其实,也不是他想敷衍,他所知道的也实在有限,只知道季总是舒总放在心尖上疼着的弟弟,如说这世间还有什么能影响到他们舒总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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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亦璇越想越担心,倏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穿了拖鞋就向外跑。

到了煜轩睡房门前,手放在门把手上一拧,门就开了。这是两人从没有说过,却都默契遵守的习惯:只要两人都在云轩酒店顶楼休息时,就不会锁上自己的门,这是彼此间的一份信任,也是晚上有突发状况时可以最快的找到对方。

亦璇一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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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煜轩这样想着边就不由自主的伸手将靠在身上睡觉的人搂得更紧。

飞机降落江城才十点多钟,到云轩酒店,他扶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又帮她给受伤的脚脖喷过药说:“你再睡会儿。”

她点点头,之前几个月高强度的工作量再加上昨晚的事,她是真的很疲倦,看着她躺床上之后,他才回到办公室处理公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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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似乎知道她的想法,他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耳语:“我愿意。”

她偏过头侧脸,唇就自然而然的蹭到他的唇上,轻啄一下后,她小声叹口气说:“可是,我不愿意。”

他握手的力稍微加了一点,接过服务生端上来的矿泉水,拧开后放在她面前,又打开自己的那瓶,伸过来碰碰她的,笑着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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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你这个样子,与我什么关系?罪魁祸首不应该是他吗?”欧阳菁气哼哼的指着煜轩说。

“与他什么关系啊?你身上的香水味道让我呼吸都有点困难了,你知道我对香水高度过敏的呀,不和你说了,我们走了。”有气无力的说完就靠在煜轩身上一起离开。

那个症状不应该是妊娠反应吗?怎么会是香水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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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一小碟爆米花吃得颗粒不剩时都还没见到欧阳菁的影子,亦璇站起来向醉生那边走去。刚走过长廊就听见里面震耳欲聋DJ的叫嚣声,他正用自己全身的疯狂激情调动泡吧者们舞动的情绪。

调酒师已经认识亦璇,看见她坐到吧台高脚凳上自觉的给她上了一杯柠檬蜂蜜水,亦璇笑笑也不多说,接过后啜吸一口,看着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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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煜轩微微侧过身,左手曲肘在面前吧桌上撑着自己的头看向她,右手则长臂伸展搁置在她座椅后的靠背上,她被他这姿势诱惑得不自禁就靠近他,听见他在她耳边问:“你一开始就是为我准备了云轩?”

她挪回身子坐正,目光一直与他对视,良久,她微微点头。

光怪陆离的灯光下,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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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煜轩回头看一眼笑意盈盈的亦璇也就放松自己,好整以暇的等待着欧阳菁。

欧阳菁最后心一横,眼一闭,一口将那杯酒喝了个底朝天,举着空杯对煜轩说:“煜轩,季总,看在亦璇的面子上帮我一把。”

这话跟同学们想象的真情告白话大相径庭,同学们不禁面面相觑,煜轩虽然也被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说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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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吃你,可以吗?”她眼中闪现出久别重逢的喜悦,毫不掩饰的调戏他。

“送回来就是给你吃的,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胆量。”他展颜大笑,本就漂亮的面容因为这肆无忌惮的笑更靓丽得让她不敢直视。

仔细掂量了下自己的贼胆,亦璇还是心虚的没敢接话。

他又轻笑出声,低头含住她的上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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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几分钟后,她清醒过来,非常自然的松开他的手问:“给我带了什么早餐,我饿了。”

边说边已经坐了起来,下床走到衣柜前搜寻要穿的衣服。

煜轩从被她抱住手时就被压迫得有点窒息的呼吸突然通畅起来,他伸手解开衬衣上面的两粒纽扣,暗自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说:“我去给你热牛奶。”

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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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看着凌珲明显怀疑犹豫的表情,亦璇没等他再开口说话就匆忙对他道声:“再见。”拉着煜轩离开。

“请等等。”凌珲再一次叫住了两人。

“凌警官,还有事吗?”亦璇停住脚步问。

“你和舒玥认识很久了?”

“我们只有一面之缘。”她用一贯简洁的语言回答,并不打算解释为什么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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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没有多想,她站起身向大厦走去,在大门前,她非常自然的绕过员工通道从旁边的专用通道走过,在安检处自然而然的将左手拇指放在了指纹识别器上,门应声打开,她走进门时没看见身后本准备上来盘问她的保安像见到鬼怪般极度惊慌的表情。

穿过富丽大气的大厅,来到电梯前,她再一次非常自然的避开员工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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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邬嵘智回想那场夺取她生命的车祸,警方最后虽然判断为自然车祸,但只有他明白她是被谋杀的,因为只有他知道车祸的前一天发生在她身上不同寻常的迷情药事件。

但这些无凭无据的事件,他无法告知警方,更何况有时候他可能更相信自己的调查能力,可是,三年多过去,不,刚好四年了,今天是他去祭拜舒玥的日子,那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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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面对嵘智的质问,保安科长张口结舌回答不出一个字,这么诡异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所学的安保知识,除非那机器选择性失灵。

“能从这女人进来的指纹在指纹库里面查找到相对应的指纹吗?”袁勇平时和保安科长的关系还可以,此时看见他被老板逼问得可怜,大着胆子出来帮他想办法。

“可以,但必须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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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

“煜轩。”那一声呼唤对此刻的煜轩来说,不啻天籁之音,他猛然的抬起头就看见刚才还让他担惊受怕的亦璇轻轻巧巧的站在那儿,如烟的双眸看着他。

这半个多小时的生气责备瞬间化为乌有,哪儿还想到要责怪她,一步跨到她面前双手抱住她,将她紧紧的禁锢在自己怀中,忘情的吻着她的发丝、额头、面颊,慌乱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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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只那一句“你又去忙工作去了”就让煜轩所有的怒气烟消云散,那委屈的口气像极了一个受男朋友冷落的小女人,心底柔情涌动,可他还是绷着脸问:“然后呢?”

她知道后面的内容会让他疯掉的,他是那样担心她的安全,可自己今天鬼使神差的还跑去出卖自己的身份,她胆怯害怕的不是自己的安全,而是他的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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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心满意足的煜轩看着瘫软在他怀中的亦璇,悄然而笑,吻了吻已经又沉睡过去的女人,自己起身洗漱后上班去了。

今天所有看见煜轩的职员都发现他们平时冷漠疏离的季总好像被什么洗礼过,突然就变得温润起来,女职员和他打招呼时,他居然会温和的点头微笑。

等到迟到了一个半小时的亦璇坐进办公室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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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好主意。”

“过两天,我来买一个做样品,让我们酒店糕点师研究一下。”

“好,我陪你来。”

上了车,他看着她问:“晚饭想吃什么?”

她摇头说:“你决定吧。”

两人进了一家环境优雅的日式料理,坐在榻榻米的隔间里,看着眼前眉宇间都盈满温情的煜轩,亦璇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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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已经很久没有出去游玩过的亦璇,边吃饭边怀疑的看着煜轩,上一次游玩还是春节放假期间和他一起去看瞿奶奶的那一次,今天是因为两个人关系的突破吗?

看她询问的眼神,他笑:“别辜负了这么好的天气,生活不只是有工作,半天时间没有你和我,酒店会照常运作,更别辜负了我们这得来不易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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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煜轩脸上的笑意加深,听话的上车,发动车子继续前行,她则坐在旁边享受着那甜甜的桑葚,时不时的喂一两颗到他嘴里,有时候,他张嘴吃她喂过来的桑葚时,故意咬住她的指尖,而从指尖传来的轻轻的酥痛感,竟让她有点上瘾的感觉,于是,就更勤快的给他喂食,他似也懂她的心思,干脆腾出一只手拉过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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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煜轩悄悄的起身,拉开帐篷拉链探身出去一看,果然,先前明晃晃的阳光暗淡了很多,空气中透出丝丝凉意,林中鸟儿似也在此时从骄阳的暴晒下缓过了劲开始鸣啼歌唱。

煜轩钻出帐篷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感觉身处在这青山绿水花开鸟鸣的环境中,身边又有爱人相伴真的很惬意。

他走到之前和亦璇一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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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煜轩笑着在她嘴上啄了一下,又问:“为什么在我的轩前加上一个云字?有什么意义?”

“因为你是云中翱翔的煜轩,海阔天空,自由自在。”

“那你呢?我在自由自在的翱翔,你是什么?”

“我是助你翱翔的风。”

“亦璇。”他柔柔地呼唤她。

“嗯?”

“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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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她心慌的抱着他泪如雨下,被撞后陷入昏迷,清醒后呕吐再陷入昏迷,这些意味着什么,她懂。

最先来的不是120,而是110。

凌珲刚下车就看见跪在路边抱着煜轩哀哀哭泣的亦璇,她身上那绝望的情绪一下就击中他,让他心中似有所动。

上一次在陵园遇见后,他取回去的那张纸巾因为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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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凌珲回想起今天他在医院,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喊出“舒玥”试探她时,她条件反射的答应,让他更加深信心中的那些疑虑。

答案就要浮现出来了。

三天后亦璇到警局做询问笔录,一名年轻的警察将她带进一间封闭的房间倒了水,客气的请她稍等,就出去了。

不一会儿,房门打开,凌珲独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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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凌珲的情绪太激动,居然忘记了还被他抵压在墙上的女人,直到她不舒服的推了一下他,他才惊觉,他立即向后退一步,放开了钳制着她的双手,屈下身子,嘴凑到她耳边轻轻地呼唤:“舒玥。”

手一抬就放在她锁骨下那粉红胎记上温柔的抚摸,只一下,立即放下手低语:“相信我,我只想帮你。”

潜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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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哭过之后,她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再抬头看着凌珲已经恢复平静,她摇头说:“我不知道。”

他有点着急,看刚才她的表情她明明是想起了什么,知道什么,可现在她却否定了它,她不想告诉他,为什么?

突然念头一闪,她是担心他的安危,是吗?只有这样才能解释清楚她刚才明显不一样的两种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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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回到云轩酒店的办公室,亦璇就开始忙碌起来,雨城的云轩酒店早已步入正轨,她开始着手准备云城酒店开业事宜,但是现在她不愿离开江城,她不想看不见煜轩,哪怕是一天不见,她都不放心,所以她支使助理小张到云城那边,酒店合同什么的全部交由小张去跑,进度就很慢,但亦璇并不着急那边的进程,按部就班的来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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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凌珲一直以为亦璇闯进自己的心是因为在他生命危急关头,她毫不犹豫为他献的那几百毫升血感动了他,现在想来或许早在他第一次见她为那位死亡了的流浪汉缝合伤口整理衣服时,她就已经打动了他,只是当时的自己不自知而已。

今天这起案件与当年舒玥手上报警的那起案件完全一样,这已经是这几年的第几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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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我想去看看他。”她恳求的目光看着他,使他无法拒绝,他说:“最后一点药,完了,我就送你过去,好吗?”

她眼里噙着泪摇头。

他无可奈何的按下呼叫器,护士过来给她拔掉针头。

凌珲陪着她走到煜轩的病房门口站住,隔着门,她看进去,小张和护工正协助煜轩在下地行走,那熟悉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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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亦璇愣住了,苏醒后的煜轩一如当初见她时将她定义为姐姐。

亦璇忍住眼中的泪意,努力的微笑着点头说:“对,我叫舒亦璇,你叫我舒姐就行,我明天要出差,你要好好进行康复训练,我出差回来后再来看你,好吗?”

煜轩脸上露出灿烂的笑,他乖乖的点头,像个听话的孩子,亦璇伸手揉揉他凌乱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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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她的爱全部给了那个叫煜轩的男人,那个即使已经将她遗忘的男人,依然是她爱的所在。

在云城忙碌了整整两天,凌珲才搞定亦璇办公室和住房的安保,在多次仔细检查过后,他才在第三天一大早返回江城,而留在云城的亦璇也确实如自己承诺的那样几乎都在酒店办公室处理公务,没出过办公室,连吃饭全都是送进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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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煜轩目送那女子离去的身影,一直到完全看不见后,才收了脸上温柔喜悦的笑,对亦璇说:“走吧。”口气已经转变成礼貌而疏离。

亦璇心口一滞,没说话,帮他提起收拾好的一个小包,直接出了门。

走进酒店,闻讯赶来的酒店职员纷纷上来和煜轩打招呼,面对那么多陌生人喊他“季总”,煜轩流露出羞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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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煜轩微笑着看她对她说:“拜拜。”

亦璇走出煜轩的办公室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很饿,但她已经没有胃口吃任何东西。

煜轩刚才对她说的话,她需要时间消化。

只几分钟的时间,他告诫她两件事:第一,以后要找他,进门前请先敲门;第二,以后请不要找吃饭这种无聊的借口来打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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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想去年的这个时候,自己和煜轩正粘在一起,情投意合的连上厕所都嫌分开的时间久了点,那时候恨不能两个人分分秒秒都在一起,而那时候的他们也具备了一起上班、下班、一起吃饭、睡觉、玩乐,甚至是什么都不做的时刻,两个人也可以泡一杯茶安坐于房间内,四目相望的渡过每分每秒。

那份安静怡然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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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亦璇不愿意去猜想,也不敢去猜想,她清楚的知道放弃对煜轩的执恋,才能完成对自己的救赎。

而且她答应过凌珲会好好的照顾自己,面对又一个关爱自己的人,再也不要他担心。

她安然入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照常上班,即使和煜轩同在一个楼层上班办公、住宿,两人已经难得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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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那些对煜轩执拗的念念不忘就像肥沃的土地上撒下的一颗邪恶的种子,在雨露阳光的滋润下发疯般的生长发芽,恣意的攥夺她的神思,她甚至有时候觉得再不见煜轩一面来解她这相思之苦,她就会像一条被海浪冲上岸边的鱼,因缺水干涸而死。

亦璇在日复一日的思念中渐渐消瘦下去,而抑郁症的加重让她更是形如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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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我是不是太过低调了?”因煜轩的态度深受打击的亦璇,今天却突然对以前毫不在意的这些细枝末节心生不爽。

一直以来是她自己刻意的保持低调,总是希望在江城越少的人认识她越好,潜意识中她认为这样会对保护自己有好处,更重要的是她想在江城为煜轩立下他在员工中的威信和形象。

但今晚她却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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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亦璇不愿意去猜想,也不敢去猜想,她清楚的知道放弃对煜轩的执恋,才能完成对自己的救赎。

而且她答应过凌珲会好好的照顾自己,面对又一个关爱自己的人,再也不要他担心。

她安然入睡,一夜无梦。

第二天照常上班,即使和煜轩同在一个楼层上班办公、住宿,两人已经难得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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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亦璇关心的说:“还是要记得吃早饭,否则对胃不好。”

此时,电梯停在一楼打开,亦璇微笑着和朱琳说声:“再见。”就从煜轩身边走过,一个人去餐厅用餐。

早餐后,她依然将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摊开文件没多久,小张就打来电话,说是云城酒店出了点麻烦事,昨晚有一名顾客在餐厅用餐后出现食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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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亦璇挂断凌珲电话后又立即拨打:“小张,立即查看酒店一楼所有的监控,重点查看餐厅操作间的几个监控。”当目光不再局限于酒店食材品质出现问题,事情的方向就比较清晰了。

但电话那头的小张显然还没转过考虑问题的方向,迟疑地问:“舒总,看监控有什么用啊?监控里只能看见进出的人,又不能看见送来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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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口滚烫的粥在凌珲的口中含着,吐也不是,吞又吞不下去,一张俊脸就被逼出一层薄汗,实在没有办法,他“咕咚”一声狠着心将那口粥吞了下去,然后就用手当扇使劲扇着被烫得通红的口腔。

亦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又一边大声的叫着服务员:“快给我拿一瓶冰冻饮料,越冻越好。”

冰冻果汁很快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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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亦璇此时才发觉,原来时光太瘦,指缝太宽,只一个转身,故事的结局已经被人改写。

就那样痴茫的站在那儿看着那两个人,直到他们走到她面前都没察觉。

“舒姐。”面前一对璧人齐声喊她。

她如梦初醒看向他们,微笑着点头招呼。

满身热气腾腾的煜轩一手拿着外套,一手揽住朱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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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回到房间,她慌乱的四处翻找着,想找点东西来证明煜轩曾经在她生命中真实的存在过。但是,她悲哀的发现,除了那些留存在她记忆中他对她说的话,为她唱过的歌,和她一起渡过的时光,以及那些她无法留存起来的他的气息、他的吻和他的爱,她什么都没有,她不拥有任何来自煜轩的东西。

终于她认清事实,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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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电梯来后,她重新回到顶楼自己的房间,打开手中刚才捡起来的东西,她有些疑惑的仔细查看。

她刚才捡到的是酒店每天会大量消耗的一次性套装洁具:牙膏、牙刷、梳子,但她现在手中的这套东西的质量非常的粗劣,根本就不是当初她签订的供货商所提供的那种高品质东西,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况呢?问题出在哪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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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小姐,人家好歹也是个不大不小的明星,是个公众人物,我就敢这样带着他大大方方的走你面前来吗?这一干人不把他生吞活剥了。”伸手翘起兰花指指点着周围坐着泡吧的人们,语气中满带着自豪和炫耀对着亦璇说。

亦璇一笑说:“瞧你那小样,好像出了名的明星是你一样。”

“你!有你这样打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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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良久,欧阳菁看着若有所思的亦璇问:“你有什么看法?”

亦璇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没有理会欧阳菁,而是转头问乔正宇:“乔,你后来住进云轩有没有感觉各种服务与以前有差别?”

乔正宇听见亦璇问他,本来他就只是生气她为了一个煜轩而将大好的生意搞砸,现在看见她过问此事,也就不再和她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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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亦璇自言自语完后,看向面前二人淡然的来了一句:“给点意见吧。”

欧阳菁还沉浸在刚才听见的那些零碎的消息带来的震惊中没缓过神来,没好气的回了句:“没意见,你不是不管吗?”

乔正宇抱着双臂,俊美的脸上显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并没有回答亦璇的问话。

亦璇也没理会欧阳菁,绕过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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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可是,现在的煜轩,和朱琳恋爱着的煜轩,是否还一如既往地的不在乎自己的收入呢?这个问题,让亦璇心中没底,她现在对因失忆而变得陌生的煜轩完全不知道他所思所想呀,哪敢还像以前那样笃定她不说,他就会明了她的心!

煜轩,你可以回来吗?我好想你。

亦璇在心中呼唤曾经的煜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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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还没等急吼吼的欧阳菁说乔正宇,亦璇脱了大衣从冰箱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后倒进加热杯中等待水烧开的时候说:“你天天跑这儿来泡吧,也不怕狗仔队跟踪你,爆出你和菁的关系?”

“我怕什么?我和欧阳的关系都已经很久了,最多算个旧闻,而且我们长情稳定,没有绯闻,正正当当的恋爱关系,炒过一阵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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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舒姐,我过去了。”

“等等。”

“有事吗?舒姐。”

“刘经理对你的无礼行为,你生气吗?”亦璇小心的问,她必须弄清楚他的态度,他的态度决定着她怎么处理这些事的方式方法。

犹豫了一下,煜轩最终轻轻地摇了摇头。

亦璇认真的看着煜轩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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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突然高声质问:“你却对扶持你的季总一点感恩戴德的心都没有,你居然还敢对着他叫嚣骂粗话,并且刚才在事情败露时,还拉煜轩顶罪,你可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真小人啊!”

“知道中山狼的故事吗?以你小学生文化程度应该还是听过这个故事吧?”依然是闲闲的轻言细语和人聊天的口气。

“煜轩脾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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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李经理走到门口时又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下还是回头问:“舒总,明早的管理层会议,你不参加吗?”

亦璇一笑:“我不参加了,以后你们还要多多协助季总,通过今天早上季总和老刘吵的那一架也看得出来季总还是有心将事情做好,对吗?”

李经理点点头说:“明白了。”

第二天下班后李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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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亦璇坐进车里后气闷的将头搁在方向盘上,心是轻飘飘的无着落,欧阳菁何曾说错,但明知道自己的顾忌,她为什么还要说出来呢?

她曾经发誓要将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好给予煜轩,而现在的煜轩最爱的就是那个女人,她又怎能去伤害那个女人而让煜轩伤心呢?

不可以的呀,欧阳菁不明白,乔正宇不明白,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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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因为自己的无心之举而了结了自己这千疮百孔的人生,也好。

就这样结束了吧。

再也不要心疼。

再也不要难过。

再也不要哭泣。

再也不要蚀骨的思念。

再也不要努力的去恋恋不忘的遗忘。

再也不要听见和看见与他有关的一切。

再也不要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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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就像她曾经给他解释的那样:没有血缘的兄妹之情?这个解释也太牵强了些吧,他从不相信没有血缘的异性之间还能保持纯洁的兄妹感情。

可是自己和她曾经到底有些什么样的纠葛呢?他很想能记起过去,但每一次努力的去回想过去,就会头痛欲裂。

更诡异的是昨晚看见亦璇难受,他莫名的也有很难受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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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亦璇打起精神洗漱好后,就出门,经过走廊的时候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煜轩办公室,看见房门紧闭,才想起今天周末,这时已经走过煜轩房间门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回头去看,不过看了也没什么意义,煜轩即使在自己房间内肯定也紧闭房门。

早就下定决心不再纠缠过往,自己真的需要救赎了,否则,活下去都是一种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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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第二天周日,亦璇窝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将从周五那晚折腾“自杀”事件开始欠的睡眠补了够,周一早上,精神抖擞的去上班。

可是,平静的心情还没维持多久,上班不到半个小时,煜轩敲门走进她的办公室递给他一封辞职信。

那一刻,亦璇呆住了。

这一年多以来,在经历各种风风雨雨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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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我不和你争论了,那今天的饭钱就你付吧,不过我要你帮的忙,你还得帮。”

“遵命。”凌珲笑着说道。

“说吧,到底要我帮什么?”

“明天下班后有事吗?”

“不知道,就怕临时有案子,怎么了?”

“不会占用你太久的时间,就一顿饭的功夫。”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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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凌珲愤恨的口气继续说道:“一年多前出现第一例报案,我们才回头串联了这几年类似的案件,这才发现这是个有组织的犯罪集团的存在,而且,可能是器官需求量大了,他们下手不再做条件筛选,有时候甚至是随机,只要有机会就下手。”

他越说越气,愤怒中一拳击在旁边树干上,打得树上树叶瑟瑟向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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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吃完饭,两人都开了车,临上车前,亦璇看着凌珲微有怒意的表情,上前无声的抱了抱他说:“我会很好。”

在她转身之际,凌珲从她身后拉住她,一用力,她便重新落回他的怀抱,他紧紧的环抱着她,似乎要将她揉碎了攥在手心里。

亦璇耳边是他因为怒气而变得粗浅的呼吸,但最后听见他的声音却是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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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亦璇掉转车头就向城外开去,在这条路上也奔走了几年了,只是今后可能不会再这么频繁了,离开前需要安排好奶奶的一切,若是奶奶愿意和她一起离开就好了。

对了,今天就住在奶奶家,好好劝劝她。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很快就到了,还是那绿水青山翠田以及隐于竹林间的篱笆老屋,但今天这些熟悉的景物看在亦璇眼里却升出了久别后的亲切感,无声的抚慰着她此时孤苦无依的心。

走过村口,居然没有看见村长坐在杂货铺里吹牛聊天,亦璇急于去看瞿奶奶,扫了一眼空落无人的杂货铺,也没多打扰就从门前走了过去。

来到老屋,人还在外面就闻到一股浓烈的中药味道弥漫,推开外面的篱笆门,,一眼就看见村长正坐在屋檐下守着炭火熬中药。

亦璇快步走过去,村长已经看见了她,立即站起来说:“舒丫头来了?”

还没等村长继续说话,亦璇已经急切的问:“奶奶怎么了?病得很严重吗?”

“还是你上次走时得的感冒一直没好,你给买的药吃了也不见效,越来越严重了,我寻摸着换换中药试试,这是我跑了四十多公里路,从隔壁王村请来的那个特有名的老中医给看了开的方子。”

“吃了有效吗?”

村长叹着气摇了摇头。

“谢谢老村长了,那我先进去看看奶奶。”

“你去吧,隔壁钟婶在瞿大娘身边陪着呢。”

亦璇再一次说声:“谢谢。”急忙跑进房去。

看着床上躺着的瞿奶奶,才几天不见就瘦了一大圈,花白的头发蓬乱着更显得人憔悴,脸颊烧得通红,毫无血色的嘴唇干得龟裂出一道道小口子,邻居钟婶正拿着纱布为奶奶润唇。

亦璇知道这样的方法会让奶奶的嘴唇更加脱水,但她不能说出来,上前接过钟婶手中的纱布说:“我来吧。”

用汤勺装了水一点一点渗进奶奶嘴内,哽着嗓子轻轻唤:“奶奶,我来看你了。”

已经烧得昏迷的奶奶一点反应都没有,亦璇放了碗用手探了探奶奶的额头,那皮温烫得她缩回了手。

她站起来对钟婶说:“不行,我要立即送奶奶到江城医院去。”

正端了药碗进来的村长说:“你只说需要我们做什么就行。”

那一秒,亦璇再次被农村乡民的质朴感动,为什么一样都是人,这些生活在贫瘠山村里的人们却知道你付我一点的真心,我必当加倍回报。

而她,从一开始都是有私心的馈赠礼物给他们,她用那些一点都不昂贵的物质赠与他们,换取他们对瞿奶奶的照顾,可是,她也知道,在她出现之前,他们已经没求任何回报的照顾瞿奶奶多年,反倒是她卑鄙的用有形的物质去衡量村民们无价的感情。

可是,走出这个村子,她就只能看见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心。

“丫头,需要我们做什么?”村长的话拉回走神的她。

“你们帮我将奶奶背上我的车就行了。”

“没问题。”

钟婶已经打开衣柜翻找奶奶的厚衣服,然后和亦璇一起给奶奶穿上,穿好后协助将瞿奶奶扶上村长的背,三个人一起帮扶着向村口走去。

一路上有看见他们三人的村民都关心的询问瞿奶奶的病情,末了都会说上一句:“需要帮忙就说一声。”

有人则自发的换下了村长,继续背着奶奶向村口走去。

将瞿奶奶在车上安置好后,亦璇拜托村长和钟婶照看奶奶的家和阿黄就匆忙开车离开。

一路上,她将车开得风驰电挚,平时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今天两个小时就到了医院。

跑上忙下的为奶奶办理好住院,这边护工已经推着奶奶将该检查的项目都做了,现在除了陪着输液的奶奶,亦璇什么都做不了。

第二天所有的检查结果都出来了,亦璇看着肺部ct片上那一片阴影潸然泪下,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可是,这么沉重的消息,她除了独自承受,没有人可以为她分担。

煜轩,那个失了记忆后就丢了魂魄的人,还沉浸在即将大婚的快乐中,他可曾会想到疼爱他的瞿奶奶就要离开人世?

亦璇想到孤苦无依的瞿奶奶和同样孤苦无依的自己,不禁悲从中来,自上次从云城回来告诫自己要放下时,所有苦苦压制住的那些委屈和悲伤此时就突然如潮水般涌来,大滴大滴的眼泪喷涌而出,开始是压抑的哽咽,到后来是无法遏制的失声痛哭。

那些无法表达的痛疼,那些无法言说的伤悲,除了用泪水去冲洗,谁还能给她安慰?

煜轩将她遗忘了,现在连瞿奶奶都要离开她,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感情是她可以挽留住的呢?

是不是,连她的生命也可以不要留下?

可是,不久之前,她才答应了凌珲要好好的生活呀。

想起凌珲,又想到欧阳菁和乔正宇,又觉得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凄惶,至少她还有他们的爱。

正这么想着,电话铃响起,拿过来看,是凌珲,带着泪痕的脸就不由得荡出了一缕暖意。

只一声“喂”,凌珲就听出了她的异常,急切地问:“你怎么又在医院了?生病了吗?要不要紧?”

一连串不容人插话的追问,加深了她感觉到的那点暖意,强打精神的撒谎:“没什么,我有点感冒,正在医院看病呢。”

凌珲那么忙,不能告诉他瞿奶奶生病的事,况且他又帮不了忙,告诉他,不过是徒增他的担心。

“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不用了,我拿了药,正准备离开呢,回去吃了药,睡一觉就好了。”原来善意的谎言这么容易说出口。

“你照顾好自己,我这几天有点忙,有什么事,电话联系我,答应我不准一声不吭的走掉。”

“好。”

挂断电话,亦璇看着病床上的瞿奶奶,仿佛又回到煜轩昏迷住院的那段时间,可是,那时候的自己是心怀希望的啊,而现在,面对瞿奶奶来势汹汹的病情,连上帝都给不了她希望。

第一百四十九章

每一天,她都坐在瞿奶奶的病床边用绝望的眼神看着那些不同的药水输入到她风烛残年的体内,她强迫着自己丢掉思维,不去想瞿奶奶将要面临的事,也不去想自己将要面临的事,有时候,她真的希望自己和奶奶就这样在医院一天天的混下去,即使奶奶在昏迷中,但那也是有呼吸有温度的活着的人。

躺在旁边沙发上,她在黑夜中瞪大了眼睛看着天花板,扯动嘴角说:上帝,你看,我的要求真的很小很小,我只希望奶奶能活着,就好。

几天后,瞿奶奶睁开眼醒过来的那一刻,亦璇正伸手温柔地为奶奶用梳子轻轻地梳理住院几天来都不曾打理的白发。

她浑浊的目光好一会儿才逐渐变得清明起来,看着亦璇注视她的双眼就笑了起来:“丫头,怎么哭了?”

亦璇摸一把脸上的泪,挤出笑来:“没哭,我是高兴的。”

“丫头,奶奶没读过什么书,懂不了什么大道理,但我看你呀,就是太在意别人的感受,忘了顾及自己,这样,你会很辛苦的。丫头,人,有时候得靠自己解放自己,你说是不是?”

“我怕是见不到欢丫头了,你别告诉她,以后就请你帮我好好照顾她了。”说到这儿已经喘息着说不下去。

只是伸出粗糙得像老树皮的手轻轻地摩挲着亦璇的脸上不停流下来的泪:“丫头,送我回家吧。”

亦璇擦着泪点头,她知道奶奶是不想在这冰冷的病房里离开。

她,已经痛到无力开车送奶奶回家,给凌珲打电话,接通时听见他那边警笛鸣叫的声音和乱哄哄的吵闹声隔着电话清晰的传过来,她还没开口说话,就听见凌珲说:“我出现场呢,等会儿给你打过来。”

还没等她将“嗯”字哼出鼻腔,电话已经挂断。

看了一眼重又陷入昏睡中的奶奶,亦璇给欧阳菁打电话:“菁,我需要你的帮助。”说完就放声大哭。

不到半个小时欧阳菁就到了,一起来的还有乔正宇。

一见面,欧阳菁就搂住了她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什么事都一个人扛啊?”

一句话就让亦璇红肿的眼睛重新蒙上了泪花,却来不及悲痛哭泣,三个人协助着将奶奶背上了车,乔正宇开车,亦璇坐在后排座一直将奶奶搂抱在怀中。

送奶奶回到家,闻讯赶来的村民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迎上来的阿黄似与老主人有感应,在众人七手八脚将重又陷入昏迷的奶奶安放在床上后,它就眼含泪水趴在奶奶床边,任人斥责吆喝就是不离半步。

在村长和村民的帮助下,亦璇马不停蹄的准备着奶奶身后事的用物。

其间,她催促欧阳菁和乔正宇先回去,两人商量后,乔正宇要赶片场进度就先回去了,欧阳菁则留下来陪着亦璇。

瞿奶奶在次日凌晨于昏睡中停止了呼吸,亦璇在剧痛中也有了一丝的安慰,曾经作为医生,她见过太多在痛苦的病痛折磨中离开的人,还好,瞿奶奶走得安详,并没遭受太多痛苦。

瞿奶奶的身后事在村民的帮助下有条不紊的进行,亦璇以孙女的身份为奶奶熬夜守灵,欧阳菁寸步不离的陪着她。

连日来无所顾忌的痛哭让亦璇的大脑处于混沌中,只是每每一转眼撞上欧阳菁关心的眼神时,才让浑身无处不在的痛疼感到一线抚慰。

第三天,在送瞿奶奶的骨灰到陵园时,亦璇再也撑不住了,昏了过去,不过片刻,她就从欧阳菁的怀中醒了过来,苦笑着对她说:“我哪敢在这种时刻昏睡过去。”

看着墓盖一点点合上,水泥将周围缝隙封死,亦璇便想到将来某一天,当自己被封进这方寸之间时,站在墓碑前这样凝视着碑上照片的人,会是谁?

从陵园回来,亦璇打起精神将最后的答谢宴办完,将奶奶的房子和阿黄拜托给村民们就和欧阳菁悄悄离开了。

欧阳菁将她送会酒店,撵走不放心的欧阳菁,她自己关上门来睡了两天两夜,再醒来时发现一周后就是煜轩的婚礼了。

沉默的收拾好一切,她于中午午休时分出门,煜轩的办公室和房间门都关闭着,她的目光从他的房间掠过,毫不停留的离开。

走出酒店大门才发现天上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雨,她抬头仰面任由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这让她混沌的大脑有了片刻的清醒。

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来到那家西饼屋选了靠窗的位置坐下,要了壶玫瑰花茶撑着头侧看身边玻璃墙外的雨珠顺流而下,延绵不断。

她就这样坐着发呆,什么都不做,只为看天空中纷飞的雨,认真倾听一场雨声。

也不坐了多久,期间有服务员过来往壶中续水,其实她没喝一口水,只是那壶下有一萤烛火一直熬制着花茶,时间长了,壶中的水也渐渐干了,就像她眼中和着泪水的悲伤,时间久了,也会干涸淡去。

今天的煜轩有点心神不宁,他拉开抽屉又一次的拿出里面那个旧手机打开,点开信息看着那一条条短信迷惘。

十五分钟后我完毕,你呢?今晚想吃什么?

我马上也结束了,你想吃什么你做主。

明天早上开会,我还是不参加,你记得提醒客服部夜间的安检问题。

好,晚安。

睡了吗?我好像失眠了。

我过来陪你?

不了,明天你还有个重要的会要开,我自己起来喝杯牛奶就好了。

我已经走到你门前了,你别起床,我给你热牛奶。

……

这部旧手机是他在自己办公室的抽屉里发现的,虽然他对这部手机很陌生,但从里面拨打过的电话和信息里面不难猜出这部手机属于原来的自己。

在与朱琳重逢后不久,他就重新买了手机换了新的电话号码,后来看见这部手机后,他更是小心翼翼的藏好它,很害怕某天朱琳看见了这部手机里这些原来的信息会多心吃醋。

只是他弄不明白的是信息栏里面为什么会有大量自己与亦璇的互动短信,最后一条来自于一年多前,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任何的短信。

第一百五十章

煜轩曾经仔细的推算过时间,最后一条短信后,他也已经车祸昏迷,这部再也没有收到信息的手机再次证明这些短信确实是他和亦璇之间的。

在与朱琳重逢后不久,他就重新买了手机换了新的电话号码,就是因为害怕某天朱琳看见了这个手机里这些原来的信息会多心吃醋。

但他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在明知道会有误会的隐患下依然执意留下这些短信而不删掉,就像他不明白为什么旧手机里会有大量自己和舒总的短信?

按照他醒来后所了解的那样,他大学毕业后就进入舒总的酒店,和舒总都在酒店同一楼层上班,有事不是都可以直接到办公室说清楚呀,为什么会发短信呢?那些短信的内容虽然多数都是约定吃饭、开会什么的琐碎事,却总让煜轩感觉到透过它们传递的一种亲昵感。

这让他更加惘然,不是说他们俩是异姓姐弟吗?怎么会有这个感觉呢?

他究竟遗忘了些什么?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人?还是一些重要的事?

他正在纠结沉思时就接到朱琳要求他去接她的电话,才知道外面下雨了。

走出办公室,他看了一眼隔壁办公室,那依然紧闭的门莫名的让他心生不安。

自从那天他将结婚喜帖交给舒姐,她当时那一瞬的神志不清和自言自语的话都让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深刻的错事。

虽然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他做错了什么,但是那种感觉这几天如影随形的纠缠着他,特别是那天后就再没看见舒姐,这感觉就越加强烈。

走出酒店,看了眼漫天飞舞的雨,他决定撑了伞步行去接朱琳下班。

一路走去,他的心情没来由的沉闷得发慌,他在想自己是不是患上了那所谓的婚前恐惧症?因为为什么想到一周后要和朱琳结婚,他怎么就没有那种即将做新郎应有的开心呢?反而还有一点莫名其妙的担忧。

所以他觉得自己是得了婚前恐惧症。

雨天撑伞行走的人较少,他无聊的眼光掠过沿街的那些一家家商店,而亦璇孤单寂寥的身影就是在这时闯进他的视线。

他不禁停住了脚步,隔着中间街边的绿化带,视线透过路边桂花树的间隙看向饼屋里的她。

这是自那天后,他第一次见到她,他一直不知道她还留在江城,因为那天他假意向她提出辞职时,她就说过她要离开江城。

他以为她已经离开了,没想到此时在此地还能见到她,他近日一直沉闷的心情没来由的好像轻松了一点。

但,下一秒,他的心却有停止跳动的感觉。

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他却分明听见她对着窗外的自己说:“煜轩,再见!”

然后,在他僵立住的那一刻,眼睁睁的看着她走出饼屋,拦了出租车离开。

当亦璇出现在醉生梦逝时,欧阳菁差一点抱着她放声大哭,好不容易安抚了欧阳菁,她将她拉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将一个大大的文件袋交给欧阳菁说:“婚礼那天,帮我将这些交给煜轩。”

“我不,要给,你自己给去,我现在看见那个缺心少肺的傻缺就想抽他两个大耳光。”欧阳菁咬牙切齿的说。

“菁。”她不说话,只用晶莹的黑眼珠看着她。

欧阳菁叹口气说:“好,我交给他。”

亦璇这才扬起笑来说:“走,陪我喝酒去。”

欧阳菁没有阻拦,若不是太苦,亦璇不会放纵自己喝酒的,她只见过她喝了两次酒,今天是第二次,仅有的两次都与煜轩有关。

喝到最后,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秒,亦璇流着泪对欧阳菁说:“我眼睁睁的看着他爱上其他女人,看着他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而我无能为力,这是不是就是那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

菁,这种无处挣扎、无法绝望的感觉,你明白吗?

菁,即使我掏出这颗心,煜轩或许也不会看它一眼吧。

那么,留下,还有意义吗?

好了,该做的、该交代的都已经做完了,拖了这么久,到了该离开的时间了。

第二天欧阳菁醒来的时候到客房去看亦璇时,她已经离开。

揉揉满头乱发,欧阳菁嘀咕:“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不知道人家会担心吗?”

拿起电话就拨打,打通后没人接,可能是回去补瞌睡了吧——这样想着,她也就没在意。

因为,亦璇平时几乎不喝酒,昨晚喝得那么多,欧阳菁担心她的身体,所以接下来的时间里,欧阳菁隔几个小时就会给她打一个电话,但一直都是通了没人接听,直到晚上欧阳菁在酒吧再次拨打她的电话,还是无人接听时,她终于意识到出事了。

拉上乔正宇就向云轩酒店跑,好不容易找到煜轩上到顶楼,打开亦璇房间,黑漆漆的空无一人。

泼辣的欧阳菁此时早没有了平时的精干,“呜”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看着站着的煜轩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欧阳菁厌恶得想都没想,一个耳光就挥了出去,说:“早就想甩你一耳光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臭男人。”

乔正宇上前来抱住情绪激动的欧阳菁,没看一眼被打得僵立在那儿不动的煜轩,拉过欧阳菁走进亦璇的卧室,悄悄向她耳语了几句,哭闹的欧阳菁蓦地收了眼泪看着他,又回头看看煜轩说:“他都将亦璇逼走了,还用得着顾忌他吗?我今天就让他看看他选的未婚妻的真面目。”

停了一下,又问正宇:“你确定消息准确?没过几天,她都要结婚了,还敢在这个时候做这种事?”

得到乔正宇肯定的回答后,欧阳菁走出来,一声不吭的拉着呆立的煜轩就走,而此时的煜轩虽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却从欧阳菁的表情看出来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他并没有挣扎,由着欧阳菁和乔正宇将自己带离了酒店。

正宇开车,欧阳菁像看管犯人一样和煜轩坐在后座,她恶狠狠地问煜轩:“怎么你今天一个人呆在酒店,你端庄美丽大方的未婚妻跑哪儿去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煜轩从欧阳菁不善的口气中听出来她对自己女朋友的恶意,他想告诫她要尊重他的女朋友,但却被欧阳菁充满恨意的表情吓住了,把想要为女朋友辩解的话咽了下去,小声的回答:“她说她今天要和朋友一起逛街,婚礼上她要穿的一双鞋子还没选好呢。”

“哦,闺蜜约会呀,真是羡慕你的未婚妻呀,就她那德行居然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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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刚上车,欧阳菁就撕开了煜轩嘴上的胶带,还没等她看清楚煜轩的表情,蓦然耳边就响起一声受伤野兽的嚎叫,那声音充满了悲沧和绝望,侧目看见煜轩正抱着头蜷缩在后座上,嘴里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哀嚎。

一直痛恨煜轩的欧阳菁,此时也被他那巨大的哀伤震撼,伸手想拍拍他给点安慰,却见煜轩突然软下身体晕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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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煜轩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见桌上自己的病历便顺手打开,敲着病历上每两个小时监测生命体征的医嘱淡淡地问:“如果我向医院投诉在你夜班的时间内,你一次都没有观测我的生命体征,你觉得医院会给你什么处罚?”

“季煜轩,我是阿兰,朱琳的好朋友啊,你在说什么呀?”护士惊讶的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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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有些事是煜轩想起来的,有些是他想不起来的,不,不能说是他没想起来,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亦璇为了保护他,为了不伤害他做的那些事情,他完全不知情,所以他也无从去想起。

当听见欧阳菁讲到亦璇拿到乔正宇给她的朱琳偷情的那些证据,为了不让他伤心,亦璇并没有利用这些证据去伤害朱琳,而是在被他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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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煜轩在自己已经回想起来的记忆中发现过去的一年多里,他只走进了这房间两次,而那晚亦璇误服过量安眠药的情景历历在目,直到此时,煜轩才后知后觉的害怕起来。那时候的自己就站在这儿,冷漠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亦璇没有任何的救助措施和安慰的语言,自己就是这样无情又残忍的伤害着她。

那一晚,如果没有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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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毕竟是跟着亦璇创业过来的老员工,李经理在一愣之后立即回答:“好。”

煜轩手中和李经理的电话还没挂断时,桌上的内部电话响起,他刚一接听,电话里的人就说:“季总,我是前台客服,你的未婚妻朱小姐在这儿等着你,要不要我送她上来见你?”

“我不认识她。”煜轩放慢语速,非常清楚的说道,并且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认识她。”才挂断电话。

此时,朱琳正站在云轩酒店的大堂服务台前,略微有点不安。

几天前她和情人约会完后,她就再也没有联系上未婚夫煜轩了,他没到酒店上班,电话又关机。

其实不是她太胆大妄为,在结婚前几天还要去和情人见面,是她知道结婚前,她必须安抚好她的情人,她知道所谓情人才是她真正的男朋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在一起生活也有四年了,如果没发生煜轩轻易的认她做女友这事,或许她和她的青梅竹马就顺理成章的已经结婚生子。

可是,那天到医院去了一趟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煜轩,这个她在大学见到第一眼后就出现在她梦中的白马王子,居然认下了她女朋友的身份,如果,煜轩只是一个骑着白马的平民,她或许还会犹豫一下,可是,他是货真价实的王子,他带给了她太多梦寐以求的东西。

所以,她毫不犹豫的将男友变成了情人的身份。

当然,以她端庄美丽的容颜和工于心计的智商,她很快就让两个男人臣服在她的石榴裙下,更何况,昏迷后苏醒过来的煜轩,比她的情人还单纯好骗。

她一直非常自信且笃定自己能很好的驾驭煜轩,他已经在她的温言软语的指点中满足了她提出来的所有要求,最开始她还比较忌惮亦璇,结果和亦璇几个回合的较量下来,她就掌握了她的软肋——煜轩,而亦璇的软肋却正是她朱琳手上极其好使的武器。

这不,她已经逼走了亦璇,只要将煜轩紧紧攥在手中,下一步,云轩酒店就是她的囊中之物了。

但是,此时,面对酒店前台小姐甜美的笑容,礼貌有度地回答:“朱小姐,季总,现在不方便见你。”

她就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自信了一点。

从刚才那个几天打不通的电话突然通了之后没有接听的情况下迅速的挂断,再打就是忙音,到现在客户传递的意思:煜轩在酒店,但是不想见他。

这些零碎的信息凑在一块儿,怎能让她不担心怀疑?

朱琳站在酒店明亮的大堂里将自己这几天的言行仔细的过滤了一遍,自信没有出什么纰漏,即使和情人约会,她都是刻意挑选远离市区又旧又破的小旅馆。

而且即便是因为偷情这件事东窗事发,依照她了解煜轩的性格也不可能这么风平浪静,煜轩肯定会找她质问,那时她自然有办法撇清自己、安抚煜轩,可是现在他根本就不联系她,肯定不是这件事。

直到此时,她才真切的发现,离开煜轩,她在这酒店寸步难行,连个电梯都进不去,更别说上到酒店顶楼的办公区去见他。

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让煜轩为她准备一张专用电梯的卡呢,嗯,今天见到他后一定不要忘了这件事!

正踌躇间,大堂内上班的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那不是通过她的关系被酒店聘用的同学吗?

朱琳上前矜持的和同学打招呼,那位同学看见她自然很高兴,整个酒店的职员都知道朱琳和季总的婚礼就定在两天后,这几天酒店上上下下正在为这次空前盛大的婚礼忙碌着呢。

同学一听见朱琳开口请她帮忙进到电梯的请求就巴结着笑道:“哎呀,季总真是,马上都是一家人了,怎么还没给你准备电梯卡呢?没事,我送你到季总办公室去吧。”

这样好的巴结季总的机会,同学肯定不想错过。

她完全无视前台客户正在使劲的向她挤眉弄眼的暗示,一副极力制止她的模样,她瘪瘪嘴,心想:也不看看我的身份,我可是季总夫人介绍进的酒店,还想和我抢这种献殷勤的机会吗?

到了总经理办公楼下面一层,朱琳的那位同学又陪着她走了一层楼梯到了顶楼煜轩的办公室前,门开着,她还是礼貌的敲了敲门,在听见那声“请进”后,满面笑容的走进去,在朱琳还没说话时抢先说道:“季总,我帮你将朱琳送上来了,你可得好好谢谢我哦。”

说完,回头看向朱琳,准备开她一句玩笑后就下楼去上班,却看见朱琳僵立在门外,侧身看向旁边的房间。

那位同学也走到门外,探头看时,旁边那间房子里面三、四个保洁员正在打扫卫生,走廊上堆满了从房间里扔弃不要的东西,拖鞋、杯子、抱枕、床单、衣服、洗漱用品等等,那个房间几乎被清空,而保洁员正拿着消毒液喷洒,整个房间弥漫着药水的味道。

“你们结婚了,肯定不会住这儿,季总,对你真好。”

还没等这位同学将感慨发完,就看见酒店人事部经理和保安科科长从她们两人身边越过,走进季总办公室。

朱琳压抑着心中不安的惊慌和她的同学也一起跟着走了进去。

煜轩没看两个女人一眼,先对保安科科长说:“把这个女人撵出去。”说话时,手指着朱琳。

朱琳惊呼:“煜轩,煜轩,我是朱琳啊,我们两天后就结婚了呀,你怎么能突然这样对我。”

保安科科长犹豫了一下,却被季总那闪着寒光的眼睛一扫,立即不再犹豫动手拦住准备扑到煜轩面前的朱琳,礼貌地说:“小姐,请离开。”

朱琳怎么可能听话的离开,她推着保安科长叫:“你对我客气点,我几天后就是季太太了,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你。”

保安科长再一次犹豫的回头去看办公桌后面的季总,发现季总的目光甚至都没看一眼正与自己推搡的朱琳,也就明白了季总的态度,他立即果断的拦住朱琳,迫使她向门口退去。

第一百五十七章

人事部经理被这突兀的一幕搞得愣在那儿有点反应不过来,不过毕竟是职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的人,即能坐到经理这个位置,该有的眼力劲都有,又联想到刚刚由财务部经理传达的停止筹办季总婚礼的通知,就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一点其中原因。

此时看见保安科长碍于男女有别不好动手拦截朱琳,他就走到旁边的房间内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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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煜轩在睁开眼睛看见她们的一瞬间,身上就升腾起一股生人勿进的冷意,更兼他眼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足可将那两人在炎炎夏日的骄热中冷得僵住,不敢再有任何的言行。

两个女人片刻的错愣之后,其中一人最先反应过来匆忙说声:“对不起。”就仓惶起身拉着另外一人一起离开。

煜轩重又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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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嵘智停住了手,微笑着说:“你就这么笃定我会录用你?都开始提条件了。”

说完看着她等待她说下去。

亦璇其实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她紧张的保持着面部微笑,避重就轻的不回答他的问题,却直接提出要求:“我希望你给我解决住宿问题,我现在身无分文的出来,总不能露宿街头吧,公司宿舍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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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既然失态叫出了张妈,无法解释就不要解释好了。

“张妈,带这位舒小姐到二楼左侧那间客房,以后她就住那儿了。”

二楼客房?亦璇有点吃惊,她一直以为她应该住在一楼那些佣人房里,她知道一楼空房间还很多呢,她没想到邬总会给她这样高的待遇,二楼全是客房,左侧那间客房最大,它除了卧室,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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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第二天早上,亦璇顶着两只熊猫眼洗漱完,下楼时看见邬总已经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她准备自己到厨房去拿吃的,张妈已经将她按在餐桌边问:“舒小姐想吃什么告诉我就可以了。”

“我要一杯牛奶、一个白水鸡蛋,一点其他什么蛋糕、包子、馒头都可以。”

旁边吃早餐的嵘智从手边的平板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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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亦璇觉得她这个听起来高大上的职位还比不上自己原来的助理小张过得滋润,至少她支使小张做的事可全部都是公事,人家小张忙也忙得有价值、有前途呀。

今天是她正式任职行政秘书职位,跟着嵘智到了办公室,她就到茶水间为他准备咖啡。

打开柜子,里面有好几种咖啡,亦璇仔细看过、闻过后,发现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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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亦璇哀叹一声,忍不住在心中再次告诫自己不再是舒太太也不再是舒总,她现在就是一个小秘书,那她就得学会小秘书那整套的生存法则。

打车、挤地铁、吃快餐,穿套装、化妆等等,一样都不能拉下。

她不是不够钱买辆车,可是一买菜就涉及到付款、车子上户什么的,那不是妥妥的给凌珲他们提供自己身在何处的线索吗?

这一次离开时就决定不让所有关心自己的人再为了她而身涉险境,断了联系就是保护他们的最好方法。

凌珲在知道亦璇离开的消息已经是半个月后,还没从煜轩已经记起往事的惊喜中缓过来,就对着冰冻着一张脸的煜轩吼了那句“你为什么一定要逼走她”后,才发现自己也没有什么立场说这话。

季煜轩至少还是因为失忆,而他呢,他就是一个混蛋。

因为后来查看通话记录,亦璇最难过的时候又一次先想到了他,第一时间给他打了电话,凌珲非常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忙着出现场,很敷衍的说了一句:“我忙完后给你回电话。”

结果他回拨的电话在十多天后才打了过去,直到电话里面一直提示关机时,他才意识到异常。

他非常成功的又一次与亦璇错过,或许那时候她打电话是想告诉他:她会离开,会到什么地方去。

她还没从被煜轩遗忘的痛快中走出来,瞿奶奶又走了,这无疑是雪上加霜的打击,他能想象她当时万念俱灰的心情,他是有机会劝说她的,他也有机会开解她的心结,但他就这样硬生生的掐断了那唯一的机会,他再一次亲手将她推进了充满危险的陌生世界中。

所谓情深缘浅,就是这样的吧。

亦璇,这一次,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陷入悔恨中的凌珲突然想起一件事,急匆匆地开车到云轩酒楼,揪住煜轩来到亦璇在顶楼的住房,也不管煜轩的冷眼就开始动手拆那些为了亦璇安全而安装的摄像头。

“留着吧。”煜轩凉凉的口气却似有一种魔力让凌珲一愣之后就停住了手。

是啊,留着吧,说不定没几天她就回来了呢?即使现在用不着,终有一天会用得着的。

留着,就是希望,藏在心中的希望,期盼的希望,留给他们两人的希望。

凌珲再看一眼被煜轩霸占的房间,叹口气,迅速离开。

此时的亦璇一点都不知道老友对她的惦记,谢过袁勇,提了自己简单的行李,按照钥匙上标明的单元楼找到了自己的公寓房。

真是舒服啊,宽敞明亮的一套一,该有的大件家具都有,自己只需要买些零碎的日用品就可以住的舒舒服服。

亦璇再一次为自己曾经的老公—邬嵘智点赞,真不愧是一个成功的商人,知道留住人才的最好方法就是提高对员工的福利待遇。

周末的时候,亦璇去了一趟银行,将自己常用的一张银行卡重新绑定了她现在的手机号,至此,她已经将淘宝、支付宝、微信支付等等所有可以付钱的支付方法全部绑定成新电话号了,她依然没打算用银行卡,只打算用移动支付使用银行卡的钱。

随后,她愉快的逛了一天的街,将自己想买的东西照着清单全部买齐。

周一早上起床洗漱完后吃过早餐就开始将昨天新买回来的一个一人份的电炖盅洗干净,然后将昨天从超市中买回来的分割好的鸡块挑了几块洗净放进炖盅,又拿出几朵蘑菇洗净切好也放进炖盅,将炖盅盖好装进专用的提包内,开始化妆换衣服,一切妥当后,出门上班去了。

智玥的公寓楼离智玥大厦不远,步行三十分钟就到,但亦璇还是叫了车,对她来说,无需节约钱,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到了办公室,邬总还没到,亦璇松了口气,感觉比老板早到才是一个小秘书的本分,现在的她没有任何特殊的身份,她只想凭着自己的能力迅速的在智玥集体站稳脚跟,只有她站稳了,才有机会去查找其他线索。

她放好自己的挎包,先进茶水间将带来的电炖盅在里间插上电设置好慢炖时间,按下确定就不再管它了。

算着时间将自己重新买回来的蓝色咖啡小心的放进新买的咖啡机里面,自己就去打扫邬总的办公室。

当邬嵘智踏进办公室坐下,一杯刚刚冲泡好的咖啡就放到了他手边,他还没伸手去端,那咖啡浓郁醇厚的香气就扑鼻而来。

他端起咖啡放在鼻尖深吸了一口气陶醉的半眯了一下眼后才慢慢地喝了一口,问刚走进来亦璇:“这咖啡和以前不同。”

“嗯,我重新为你买了咖啡。”

“这才是真正的蓝山咖啡。”

“我知道啊,我买的是蓝山咖啡中顶尖的精品,用被誉为蓝山咖啡的珍珠豆研磨烘焙出来的咖啡粉,我为你加了半勺奶,没加糖。”亦璇很镇定的说出嵘智喝咖啡的习惯。

“你怎么知道?小周都不知道这些。”

“作为一个合格的秘书,了解老板的饮食喜恶不是最基本的工作吗?”亦璇微笑着回答,说完,不再打扰邬总,关上门出去了。

九点半的时候,邬总通知她半个小时后海通公司于总会带着他们公司设计部门的人会到公司来和他们谈合作的具体事宜,让她将所有的数据调出来给他。

智玥集团的一处房产由海通公司做内部装修工程,此次就是来进行最终的报价核算,本来这种业务根本无需邬总过问,只不过这海通公司的老总曾经在邬嵘智创业前期给了他大力的经济支持,所以后来邬总就保持了一个习惯,每一单涉及海通公司的业务最后一步都由他敲定。

最开始手下的人都以为邬总最后都会再砍掉一下价格,后来才发现邬总最后都在他们核算的价格上上浮了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利润给海通。

亦璇将所有的材料数据和财务数据汇总,先做了个表格总觉得不够一目了然,最后干脆做了ppt,各类数据一汇总,然后又用了一个细分图就搞定。

第一百六十四章

亦璇做完这些数据刚传到邬总电脑上,海通公司的人就到了。

说起是价格审核,实际上更像两个老友见面聊天。

海通公司于总看起来比邬总大上两三岁,大嗓门,性格直爽,一看就是北方人。

当于总赞不绝口的喝完第二杯咖啡时,最终价格也在邬总的电脑上定了下来,比原定价格上浮了五个点。

于总也不甚在意那价格,继续和邬总聊着天:“邬老弟啊,你看你太太也走了四年多了,你就没什么想法吗?一个成功的男人后面都要有一个温柔贤惠的女人支持,男人在外面打拼才不会觉得累。”

这时亦璇正进来为海通老总续第三杯咖啡,听见这话下意识倾听他们的谈话。

只听见邬总无声的叹了口气。

“你也别叹气,我知道你和你太太感情好,但是你才三十六岁,又还没有孩子,不可能一辈子就一个人了呀。”于总继续说。

“你和那个叫什么罗菲燕的女人到底怎么样了?那女人也还算乖巧懂事,又跟了你这么多年,知根知底的人,要不你就娶了她,也好过你一个人过。”

亦璇刻意慢慢走出门的时候,清楚的听见海通公司于总的这段话,她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上班这么久了,她第一次听见了她关心的消息。

她一直无处打听那个女人的消息,现在突然从其他公司的人口中听见,怎不让亦璇欣喜若狂。

那个女人,叫罗菲燕吗?但她从来都没有在总公司露过面,看来邬嵘智把这个女人在公众面前瞒得很好啊。

亦璇的余光看见邬总摇摇头:“她如果不是有几分像舒玥,我早就……”

此时亦璇已经走出了办公室没听见邬总后面说的话,但他那句“有几分像舒玥”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在脑中仔细一想那女人的眉眼间确实与曾经的自己有几分相像,难怪每次见到她都有种怪怪的感觉。

可是,如果说那女人是因为有几分像自己而被嵘智特殊照顾的话,但她与他的交往早于自己和嵘智的交往啊,四年多前那个女人在那天晚上就对嵘智说“我跟了你五年”,到现在算起来,他们两人在一起应该有近十年了吧。

一个女人有多少个十年可以等待?但似乎嵘智并不爱她,无意娶她。

今天的亦璇坐在办公桌前有点心不在焉,满脑子都在想那个叫罗菲燕的女人,要从什么地方查到她的信息呢?

十一点的时候,邬总吩咐她预定餐厅位置,他要和于总出去吃午餐,亦璇松了一口气,至少今天不用费尽心思的去为他点餐了,那盅汤就便宜我了。

考虑到午餐时间不易饮酒,又是老朋友见面,聊天说话更重要,亦璇便预定了一家环境幽静舒适的餐厅,并将菜品点好,点菜的时候,她兼顾了邬总喜清淡好喝汤和于总喜大口吃肉好辛辣的饮食习惯,并点好了餐后水果。

将餐厅地址发给袁勇,便收了心思认真做事。

很快到中午用餐时间,亦璇在外间办公室看见已经站起身的邬总,立即走了进去,在帮他整理办公桌的同时等待他是否有其他吩咐。

没听见邬总的是声音,她便微笑着准备送邬总和于总离开,在看见邬总穿西装的时候,她伸手帮他提了一下衣袖,然后非常自然的捏住西服边由上而下的整理了一下,微笑着对两位老总伸手做了个“请”。

本来和于总谈笑风生的邬总,突然震惊地看着刚为他整理完衣服垂下手的亦璇。

亦璇被他的眼光看得莫名其妙,心头暗忖自己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呀,努力的绷着脸上的微笑,直到目送狐疑的邬总和于总说笑着离开,才松了一口气。

亦璇坐回自己的位置,在网上给自己点了外卖。

下午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高层会议,亦璇得趁这个时间将邬总需要的资料再次核查一遍。

邬总回来的时候,亦璇正将外卖送来的混沌一个一个挑进自己早上为老板准备的鸡汤中,又放了一点盐,尝了一口,极满足的抿抿嘴,外卖馄饨的汤可没自己早上花了半天时间炖出来的鸡汤鲜美。

和于总吃完饭回到公司的邬嵘智一进茶水间就闻见了香味,看见炖盅里黄灿灿的鸡汤里面,白里透红的馄饨翻滚着,不由得暗暗咽了一下口水。

亦璇看见他就笑着解释:“这鸡汤本来是为你午餐准备的,结果你和于总出去吃,就只好便宜我了。”

“外卖刚送来的馄饨。”亦璇看着邬总的表情,迟疑地问:“邬总,你要……不要尝一点?”

说完进里间拿出一把平时邬总喝汤的汤勺和一个小碗,迟疑地递过去,邬嵘智老实不客气的接过汤勺先喝了一口汤,又吃了一个馄饨,然后就管不住嘴了,等满意的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炖盅走出茶水间时,非常尴尬地看见亦璇正在电脑前一边就着矿泉水一边吃饼干。

见他出来,立即站起来说:“邬总,餐后水果放在你办公桌上了。”

“餐厅不是吃过水果了吗?”

“打电话订餐时,就问清楚餐厅里没有你喜欢吃的水果,我就按照于总的爱好点了餐后水果,你的,我在办公室给你备下了。”

其实亦璇很想说的话是:你不是也在餐厅吃过饭了吗?为什么还将我的午餐吃得干干净净?

邬嵘智道谢后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就看见桌上还是那个小巧的水晶盘,里面放着两片划成鱼鳞状的芒果和三颗去核分开的荔枝。

邬嵘智微笑了起来,揉着已经有点饱胀的胃,用小小的银叉将水果慢慢吃完。

又坐了一会儿,就走到沙发边坐下,打开放在那儿的薄毯盖在身上,闭眼午休。

这张薄毯是亦璇第一天上班发现邬总每天会在沙发上午休半个小时的习惯后买下来的,在空调房中,四季适用。她一般在进邬总办公室收拾他吃完饭的餐盘时,拿出来放到沙发上,等下午邬总休息完毕后,就折叠好放到自己办公室内的柜子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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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吃了几片饼干,亦璇就在办公桌上趴着休息了一下。

这工作什么都还能应付,唯独这午休条件让从小就养成睡午觉的亦璇苦不堪言。但是,总是要习惯下来的,她非常清楚人体对环境的适应能力有多强。

下午一点半开始开会,嵘智集团几个部门老总都在会议室中和邬总激烈的讨论着问题。

业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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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那么,当年舒玥的那场车祸极有可能是这个男人做的手脚,亦璇记得非常清楚,出事前一周,她的车子刚去做过保养,如果不是人为破坏刹车,又怎会遭遇那场车祸。

这么多年积压在心中的疑问突然间似乎就找到了答案,亦璇心中各种情绪翻腾汹涌。

对邬嵘智的失望,对罗菲燕的恨,对瞿欢的伤都一起压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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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还没等朱琳从愤怒中缓过神来,紧跟着就接到婚庆公司的电话要求她赔偿损失费,婚庆公司的理由是订金由煜轩付的,抵扣完后剩余的损失费该由女方负担。

就在她天天和婚庆公司吵架争论的时候,网上开始出现大量她和情人约会的视频,那些视频再配上一些采访知情人士的音频报道都非常有力的证明了约会视频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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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亦璇的心闷闷地向下沉,勉强向总台前一圈人笑着说:“赶紧散了吧,估计各位老总马上就到了。”

众人瞄一眼墙上的钟都小声惊叫:“哇,马上九点正了。”

亦璇匆忙走到自己办公室,立即打开电脑,连邬总办公室卫生都没打扰,就坐在电脑面前搜寻那些视频新闻。

果然,各大网站全部被这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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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那些人没什么文化,他们说找装修公司也没用,就装修公司那个小包工头拿不出一大笔的钱赔偿,而且那小包工头现在还欠他们几个月的工资,所以他们找我们公司。”钱总解释道。

邬嵘智闻言不解地问:“能竞标夺下我们公司的装修业务的公司再小也有点规模吧,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包工头?”

“邬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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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确实只有一小会儿,邬嵘智松开她迅速地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示意亦璇也坐下就开始说:“公司是有两个金额为四十亿的资管包马上到期,但后续还款已经到位,随时可以还款,公司一切正常,没有现金流断流的可能,我们有充足的资金来反收购,而且我手中持有公司百分之四十六的股份,这次收购从何而来啊?这种杀敌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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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他谋划着让网络舆论和法院立案双管齐下,不仅仅是告朱琳骗婚还告她欺诈,他不仅要让朱琳名誉扫地,他还要她高额经济赔偿,他不差那点钱,但那笔钱对朱琳而言是一笔倾家荡产的巨款。

同时还有她舅舅的贪贿案开庭,与朱琳的案子相互呼应的主导着媒体将朱琳扒得体无完肤。

他要朱琳永无翻身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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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舒姐啊,你这脑子里面除了公事就不惦记点别的事吗?那个偷情女朱琳的案子昨天终审了。”

“啊?”

“最激动人心的不是这个案子的结果,而是一直没露面的当事人,昨天委托他的律师在接受采访时对他真正的女朋友说了一句话,现在这段视频又被疯狂转发。”

“什么真正的女朋友?”亦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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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自舒玥走后,他从来没有去在意一个女人的情绪,更不会像今天这样在她不开心的时候,还强烈的想要给她安慰。

自己的反常,别人不知道,他却是清清楚楚的知道。

发现自己内心有异常情绪波动时,他也曾认真的问过自己:是不是因为这次恶意收购事件是亦璇最先发现,让自己因感激而产生了这些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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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是谁?”门口的女人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却已经迅速的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除了问出来的话带着细微的颤抖,看不出其他任何异常。

亦璇站直了身子,凉凉的眼神看着盛怒的女人,嘴角一丝笑飘过,转瞬即逝。

你终于出现了,罗菲燕。

那女人看见亦璇也是一愣,再次问道:“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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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天微亮,邬嵘智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会议室,大脑还停留在刚才争论的问题上,这一次的收购没有自己最初想象的那么简单,现在所有的迹象已显出还有一家公司在收购智玥的股票,两家公司都带着势在必得的气势。

这一场收购从何而来?对方的企图是什么?

邬嵘智一走进办公室就看见沙发上睡着的亦璇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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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他笑笑,点点头后又摇摇头,并没有再沿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而是突兀的说:“昨天第二轮收购开始了。”

“我知道,还撑得住吗?”

邬嵘智赞许的眼光看了一眼她,一句“撑得住吗”,既问了他又问了公司目前的状况。

“还行,只是这一次多了一个对手。”

她侧头看向他等待他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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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男人失望表情毫不掩饰的表现出来,沉默良久,他站起身来告辞:“对不起,帮不到你。”

亦璇摆着手,“我也没帮上你,请问怎么称呼你?”

“姜枫。”

亦璇微笑着将他送出门,目送他走进电梯。

够了,今晚收获已经很满意了,知道了这个认识瞿欢的男人的姓名,或许能从他身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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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门外是邬总,在她开门的那一刻就细心的打量她,“没事吧?要吃饭吗?”

她点头,“我去换下衣服。”

温泉确实能消除疲劳,换好衣服的亦璇明显的没有先前的疲态。

两人向餐厅方向走去,穿越游廊在进到花园时,迎面走来的人让亦璇瞪大了眼睛,显然对方也看见了她,她在落后嵘智一步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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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舒总,我真没说谎,这个邬总要不是和你有关系也定不到今天的房间,当时季总为他安排房间时,我心里还纳闷呢,以为是季总的关系户,不过今天一看才知道还是你的关系。”

“嗯?”亦璇一凝,才反应过来煜轩知道嵘智和她以前的关系,而不是小张说的现在她在智玥集团上班的关系,他应该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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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这一次得不偿失的度假让邬嵘智心中微微有点窝火,没有出现想象中和她喝着红酒泡着温泉,月夜下聊天的浪漫,反倒让她生了一场大病。

带着郁闷的情绪回到办公室面对一天之内堆积起来的大量工作,他更觉气恼,像是做了一笔亏损买卖。

也是,亏损了一天的光阴,没有预期的收获,能不让他气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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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之后,自己又冒充瞿欢的同事探望和照顾瞿奶奶,让奶奶和村长们都没疑心瞿欢已经失踪的事,从而导致了瞿欢失踪死亡的事情无人关心。

而姜枫没有等来瞿欢的那个约会就是瞿欢为了救自己再也没法回去的那天吧。

这一切阴差阳错的结果都是因自己而造成的呀。

现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宣告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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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亦璇的心沉沉的下坠,脑中闪现无数种可能来解释眼前的情景。

难道煜轩也离开了酒店?

可是酒店内一切如旧,不像是没人管理的模样啊。

难道是他搬进帝豪花园住了?

或许吧,这儿毕竟没有家的感觉。

那么,今晚是注定无法见他一面了,即使打算偷偷的看他一眼也是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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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邬总微笑着说:“喝杯菊花茶降降火。”

话音刚落,亦璇的茶刚好递到梁总手边,梁总气咻咻的接过来就直接往嘴里倒,旁边看着的亦璇庆幸自己刚才很有先见之明用的是温开水。

一口气喝完一杯菊花茶的梁总将杯子塞回亦璇的手中,专注的看着邬总,一副“给我个说法”的表情。

邬嵘智温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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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可是,五年多了,我还是很想她。”

面对姜枫的外露的情感,亦璇有点手足无措,沉默片刻后就转移话题,“她离开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果然,姜枫开始认真的回想,“没有吧,至少我没看出来,那天我给她发消息约她一起晚餐,她很快就给我回信了,感觉很正常呀。”

“罗总对她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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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第二天下午,正在忙碌的亦璇就看见面色不善的罗菲燕直奔邬总办公室,却在到了门口停了下来,片刻后伸手敲门的时候,脸上已经露出了温柔的笑意。のの

亦璇装着什么也没看见低头敲击键盘,心中却明白罗菲燕一定是为姜枫的调职而来,她今天早上向邬总提及,没想到邬总这么快就办妥了这事。

其实她不明白罗菲燕为什么要留着姜枫不放,如果按照姜枫所说他知道的并不比她多,那么罗菲燕有什么留下他的理由呢

亦璇用双手捂住眼睛来缓解因长时间看电脑引起的不适,耳边听见从邬总办公室内传来隐约的争执声,当然那争执声只属于罗菲燕一人,温文的邬总是不可能高声说话的。

亦璇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到底是对罗菲燕不同,平常其他人,他怎会允许有人对自己高声喧哗。

夺门而出的罗菲燕愤恨地看了一眼亦璇,转身离开,亦璇笑笑,罗菲燕将这笔账记在她头上倒也没冤枉了自己。

一周后,姜枫到总公司报到,专门拐到亦璇办公室正和她打招呼,邬总恰好呼叫她,亦璇匆匆叮嘱了姜枫几句“别再想罗总那边的事了,安心在这儿上班。”

“邬总,你找我”

“后天我要去扫墓,帮我订好花。”

轻轻一句话将亦璇定在了原地。

舒玥、瞿欢,又是一年过去了。

舒玥死了。

瞿欢死了。

但,舒亦璇还活着。

这生与死的交替更迭是以一种怎么惨烈的模样展现在她面前。

你们,都安息吧。

我正努力地还你们一个公道。

我会好好活着,不辜负你们的生死相付。

似乎是这特殊的日子刺激到了她,第二天上班时借着财务部经理交报表的时机,亦璇顺口提到了泽宇物流公司阴阳账本的问题,邬总笑笑并没有接她的话,她立即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试探之下,她开始怀疑要么邬总是知道泽宇物流公司做假账的事,要么就是太过迁就纵容罗菲燕,不想为难她。

但这两种可能性对亦璇来说,都是不妙的征兆。

有些事还得另行筹谋。

第二天一大早,亦璇到花店取了两束头天预定的花一大束百合和一大束白菊。

她原本想今年她是找不到借口能在忌日这天到陵园去了,就想让邬总帮她将那束白菊放到瞿欢的墓前,她连解释的理由都想好了,但没想到邬嵘智直接示意她上车同行。

他们到达陵园时,还很早,但亦璇却在停车场看见了那辆熟悉的奔驰车,那辆原本属于她的车子。

她突然窒息般无法呼吸,她看见了他。

煜轩。

她藏于心中,时时刻刻思念的煜轩。

透过打开的车窗可以看见他坐在驾驶位上专注的盯看每一辆进出的车子,仔细看着从那些车上下来的人。

她立即明白他在找她,就像他知道今天这个日子对她包含的那些沉重的意义,所以他到这儿来找她。

他柔美的脸上是冷峻的神情,那双桃花眼此时深如一泓幽潭,薄唇紧抿,左手搁在完全打开的车窗框上撑着下颌看着车外来往的人。

看见有车子驶进停车场,他的目光追随过来,见一个男人下了车,他便失望的收回了视线。

车上亦璇面容沉静,将那大束百合递给邬嵘智后很认真的又将那束白菊交到邬嵘智手中说“帮我放在邬太太墓前。”

感觉到邬嵘智疑惑的眼光看着自己,她加了一句“虽然从没谋面,但老总在意的人,我应该表达一下敬意。”

说完再次郑重的将那一束白菊放进邬嵘智手上说了声“谢谢。”

待邬嵘智捧着两束花下车后,她重又转头看向车窗外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

时光停留,周围的一切都褪去,眼中只有他的身影。

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

为生死相隔的瞿欢,亦为咫尺天涯的煜轩。

无声的哭泣化为低声啜泣慢慢再变成失声痛哭。

她低着头,让长发遮挡了脸,弯下腰将头埋入双膝之间,无视前排袁勇的存在,放声大哭。

她的姊妹瞿欢,就长眠在不远处的那一块墓地中,她却不能正大光明的去追思。

她的爱人煜轩,就坐在不远处的那辆车上在寻找她,可她却不能与他相认。

人生的无奈。

她的无奈。

谁懂

似有感觉,就在亦璇从哀哀哭泣中抬眼再次看向车外那个身影时,模糊的泪眼清楚地看见煜轩倏然转过头盯看着她这边,随后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向她这边一步一步走过来。

驾驶座上的袁勇突然对她说了句“我下去抽根烟。”

就打开车门,靠在车边点燃了手中的烟。

煜轩看见从车上下来的袁勇愣了一下,又看了几眼车内,失望的转身回到车上。

亦璇看着他的背影,感受着心被钝刀切割的痛疼。

这是她应该承受的惩罚。

是她让他伤心难过了。

当初回到江城与他重逢时曾经发誓要尽自己所能给他最好、最快乐的生活。

但,现实总是背离她最初的设想。

她一直都想将四年的时间分分秒秒全部用来陪伴在他身边,也想将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捧到他面前付与他。

可是,他们总是错过和遗忘,她也总是给他带来危险和伤害。

她曾经努力的想纠正偏离的轨迹,但一切都是徒劳,错过和遗忘总是周而复始的循环重复在她和煜轩之间,危险和伤害总是伴着她的出现追随他。

既然一切无法改变,那么就在她离开前用她的方式为瞿欢和曾经失忆的煜轩讨一个公道吧。

车门打开,邬嵘智坐了进来,仔细看了下她满面的泪痕,温和地问“怎么了”

“不过是触景伤情罢了。”她淡淡的回答,随后靠着车背恹恹的睡了过去,眼睛最后闭上之前,车子刚好驶出陵园大门,门口那个侧身站立着让车通行的男人不正是凌珲吗

凌珲他已经知道墓地里不是她,那么今天他还出现在陵园也是为了寻找我吗

今天,爱人和朋友都到齐了,他们都在寻找她的踪迹,她突然就有点怀疑自己的坚持真的正确吗

亦璇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继续假寐。

第一百八十六章

回到公司,各自回办公室。

临下班前,亦璇正在键盘上奋力敲打邬总要的一份企划书时,桌上的呼叫器亮起来。

她起身走进老板办公室“邬总。”

静等他的吩咐,视线落在他手中拿着摩挲的东西时,亦璇感觉到了自己心跳紊乱的节奏。

那是舒玥和邬嵘智结婚时,嵘智亲手为她戴上的结婚戒指,上班时被她当项链长期戴在脖子上的那枚戒指,是多年前那场车祸来临时,应瞿欢的要求,她匆忙地挂在她脖子上的那枚戒指,也是最后证明她死亡的戒指。

邬总在说话,她什么都听不见,她丧失了她的听力,只是茫然地看着他开合的嘴。

直到老总的脸凑到了她面前,摇着她说话,她才如梦方醒的说了声“对不起。”

邬嵘智关切的扶着她问“你脸色苍白,怎么了”

“邬总,我没事。”

“但你刚才的模样不像是没事。”

“不过是直立性低血压,天闷时我容易犯的毛病,缓过来就好了。”亦璇面不改色的撒谎。

邬嵘智用怀疑的目光看着她,她立即转移话题“你刚才叫我是有什么事吩咐”

“帮我订今天晚上两人座位的餐厅”

“什么要求”

“你看着好就行。”

我看着好有什么用又不是我吃饭。

亦璇心中嘀咕,再看一眼桌上那枚戒指,收拾了心情,尽力去做好秘书的本职工作。

只是在网上查找餐厅时,心中那些想法不停地困扰自己为什么他今天会将那枚戒指拿出来呢是因为今天去了陵园,让他想要睹物思人。

今晚餐厅两个人和罗菲燕吗

如果是,那真是一件让人恶心的事,白天对着太太的墓碑和结婚戒指表达哀思,晚上就和情人约会去烛光晚餐。

亦璇心中便有了一种无法释然的恨意,虽然她从来没有认为在她作为舒玥离开后,嵘智会为她守身如玉的不再婚娶,但在今天这样特殊的日子,让她见识到他的龌龊让她很是不爽。

于是,她便恶作剧的选了一家烤肉店,那家烤肉店她和欧阳菁曾经去过,虽然装修是优雅的高大上格调,但烤肉那东西注定就是要吃得你酣畅淋漓,蹦跳着躲避四处飞溅的油星子,何来斯文优雅

这就是我认为好的,一点都不做作,多好。

亦璇带着点报复后的小快感将餐厅地址发给老总,拍拍手准备下班。

里间的邬嵘智看见后,对她点点头说“等我一会儿,很快就好。”

亦璇狐疑的放下包,他吩咐的事情,我都办好了呀,他今天要去约会肯定不会加班,留下我干什么

但,作为秘书是没有质问和抗议的权利的,她也只好坐回电脑前等着。

没多久邬总出来对她说“走吧。”

“到哪儿去”她问。

“吃饭啊,你自己定的餐厅,你应该很满意。”

亦璇突然有种请君入瓮的感觉。

亦璇抗拒地问了句“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你每天都自备食材细心熬制好靓汤后请我喝也都这么长时间了,我也该答谢你一顿饭了呀。”这个理由真是充足啊,再拒绝的话就是矫情了。

亦璇觉得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好不容易见到爱人和朋友却又不得不视而不见,临到下班时间,还被老板戏弄了一把。

但她现在已经是在职场修炼成精的人,心里即便悔恨得牙痒痒,也会笑得满面春风的陪着老总去吃饭。

两人进了烤肉店里预定的包间,亦璇怀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要了自己喜欢的食物,开始大快朵颐,当她咂着嘴叫来服务员点了一瓶keen的矿泉水时,正低头将衣袖翻折上卷的邬嵘智僵在那儿,用不能置信的眼光盯看着她。

“怎么了邬总,这矿泉水是稍微贵了点,那也只是针对矿泉水而言啊,对你这种一瓶红酒都十多万的人来说,不算贵吧,要不,我换一种便宜点的矿泉水”亦璇继续趁着口舌之快恶搞老板,以消心头之气。

“我今天惹你了吗这么大火气。”嵘智突然伸手握住她放在桌上的手,微笑着温声问。

亦璇一愣之下突然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没有了那些虚张的声势,垂下头低声答“没有。”

泪水毫无征兆的滑落下来,一颗颗砸在盘中的食物上。

每一年的今天,她都情绪反常,去年她梦游般走进了智玥大厦见到了嵘智和罗菲燕吓坏了煜轩,今天,她和煜轩、凌珲擦身而过不能相认,她心里难受得厉害。

让她抛弃了爱人和朋友来与这些她本不想再见的人打交道,都是因为罗菲燕,但罗菲燕的存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邬嵘智。

所以,今天,她对他有怨有恨。

可是,嵘智真的不知道那场车祸的始末吗还有摩托车事件,他就真的一无所知吗

亦璇有时候会怀疑他,但仔细分析出事前后嵘智的言行觉得他是真的不知情,否则,当年他也不会企图阻止舒玥一个人出门。

亦璇觉得他对她,不对,应该是他对舒玥的感情是真的。

一只温暖的手拿着纸巾为她轻柔的擦拭眼泪。

他不劝她,任由她哭,只是守在旁边不停的为她擦泪。

良久,她哭累了,情绪也趋于稳定,目光转动,一眼就看见旁边成堆的纸巾,她不好意思的从他手中抽出纸巾擦着泪说“对不起。”

他脸上还是温润的笑“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今晚请你吃饭,能稍解你的心结,这顿饭就体现了它的价值。”他说。

心结

如果一顿饭就可以解开,那我还远离朋友和爱人做什么。

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隐隐泛起一丝恨意。

突然,餐厅外传来呼啸而上的声音后又是一声“砰”的爆炸声,夜空中瞬间绽放出绚丽多彩的烟花。

亦璇才想起,预定餐厅时就看中了这个广场每周末会燃放烟花。

她和餐厅内所有的人一样都抬头看向天空,更多更璀璨的烟花带着尖锐的哨声在夜空中盛开,似繁星,似花雨。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亦璇想起那年春节,她和煜轩在瞿奶奶家守岁,十二点钟声敲响时,煜轩唤醒她,带着她到奶奶院坝中放烟花的情景,他将她裹入怀中,两个人一起抬头看,那时候的她,心中满溢着幸福和满足,那时候以为,她会一直这样和煜轩相携相伴走下去。

当夜空中最后一朵烟花凋零熄灭,亦璇还努力的在那些烟火中描画煜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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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亦璇双手撑着下颌凝视他,今晚他讲述的一切都是她原来不知道的。

他是先于她爱上的那个人?

“那为什么当时没有向她表明心迹呢?你就不怕她大学时爱上别人?”

“我早就调查过了,她上大学时就向所有的同学和朋友宣布大学期间专心学习,绝不恋爱。”

我有吗?好像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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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良久以后,亦璇轻声问:“为什么告诉我?”

“不为什么,或许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吧,刚好你具备倾听的条件。”嵘智淡笑着说。

亦璇的表情没有一丝意外,只是黑色的眸子沉静地看着他。

“你的容貌一点都不像舒玥,但你身上有些东西总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她……”

“邬先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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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在最后一瓶药还没输完前,凌珲醒了过来,看见亦璇神情担忧的坐于病床旁,立即惊喜的从床上坐了起来拉住她的手释然的一笑,“我还以为我做梦呢。”

亦璇安慰的拍拍他,抽出手在他额头试了拭温度,关心的问:“你觉得怎么样?”

“我没事。”凌珲从最初的意外惊喜中冷静下来,偏过头躲避她的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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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张

凌珲伸手将她拉住迫使她转过身面对自己,微微弯腰让自己与她平视,神情严肃地说:“你别背着我又干什么危险动作,就算不考虑我的担心,你也要想想季煜轩,他可是疯了般到处打听你的下落,你就不能让我们少担点心吗?你究竟在干什么?为什么不回云轩去?不回到他身边?”

“当初是他不要我了,我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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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邬嵘智抱起她将她小心放在一边的沙发上,“拿甜品过来。”

可是,公司茶水间里除了各种咖啡和茶,再无其他,最后还是宣传部一位女职员将自己私藏的一块巧克力捐献了出来。

邬嵘智叫来后勤部经理温言温语的说:“这就是我们公司推崇的企业文化吗?我一直强调的人性为主,公司办公环境要人性,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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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只想吃云轩酒店的,邬总,你知道,云轩是我一手创办起来的,我对它是有感情的,现在虽然不能回去了,但至少吃点酒店的东西可以略微解我相思之愁。”她用开玩笑的语气向邬总解释,其实只有她自己明白此举的意义,昨晚见到凌珲,那么煜轩会很快知道她的消息,既然他迟早都会知道,还不如自己告诉他,以后若有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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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年轻的经理这样想着,心里笑开了花,但表面上却极力的装着若无其事的模样。

半个小时后,糕点和牛排都放到了袁勇面前,不是用外卖盒子装好的,而是用精致的餐盘装好放在木质的食盒中,季总亲自提来的。

经理在旁边为来人介绍:“这是我们季总。”

袁勇抬头看向那个季总,神情一凝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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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肖总,你误会了,这次让你参与这场收购战,你是真的帮了我忙,我不能分你该得的利润。”

“你呀,总是想到帮人家,从没想过自己。当初不是你在酒店救了我,我现在不一定还能这样和你一起吃饭一起谈生意。”

“肖总,你又提这事了,当初我作为酒店负责人发现有客人在酒店内突发心脏病而施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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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他刚说完就听见敲门声,进来的人向凌珲汇报,“凌队,那个电话号码已经查过了,又是一张太空卡。”

“我已经猜到了,计划这么周密的杀人,肯定不会用普通的电话卡。小林他们去超市调监控了?”

“凌队,现在都凌晨了,超市早关门了,超市和同城快递那边都只有天亮了再去。”

凌珲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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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

再一次走进凌珲的家,亦璇就被凌珲家中的黑、白、灰的三色调吸引,这样冷硬的风格真是符合凌珲的性格气质啊,几件必须的家具像极了现下流行的断舍离极简风。

从她微笑着的神态,凌珲就猜出她心中所想,开玩笑的说:“如果你想在这儿长住,我不介意你帮我捣腾一下房子增色添彩。”

“我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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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八章

“一定要这样吗?”因为太出乎意料,他的话很轻很轻,似乎害怕声音大了惊醒了她,就让还有转圜余地的事情被她一口咬定。

“邬总,我有些私事需要去处理,这次收购事件已经无大碍,你需要肖总配合时,给我打电话就行了。”

“这个我知道,那天你去见肖总的第二天,我们都停止了收购,绿歌集团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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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挂断电话,亦璇摸了一把额上莫须有的汗,长出了一口气,今天这一关是过去了,今后得早点回来,不能天天加班。

凌珲一脸寒意的出现在家时,却被桌上那飘着香味的四菜一汤瞬间融化掉了,故意沉着脸审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回来很久了,我只晚半个小时下班,没给你打电话是同事的车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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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亦璇只好放弃,整理了一下衣服就向楼下走去,在楼梯口遇见一个女人,不等对方开口,亦璇迎上她疑虑的目光问:“罗总还没到来吗?她昨天告诉我,她今天会早点过来,让我到这边办公室找她呀。”

那人立即释然,“我不知道呀,罗总没给我们说呢。”

“她是不是在港口街有事耽误了,那我还是到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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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亦璇还没来及将脸上嫌恶鄙视的表情展现出来,就听见刚才还在打凌珲主意的女人问:“你怎么了?”

然后就听见她的惊叫声,跟着就是椅子倒地声以及女人挣扎的声音,“孙建刚,你在干什么?”

“我要干什么?你不明白吗?”男人哑声问,“你整天对着我装聋作哑,要为那个邬嵘智守贞,现在竟然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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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顺着走廊看过去,除了不远处靠墙停靠着几部装卸货物的叉车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堆放东西的地方可供她藏身。

这样整洁的货仓区与亦璇想象有很大的区别,她一直以为货仓以为堆放各种货物再加上工人的素质不会很高,所以就比较杂乱。不知道泽宇物流货仓区是不是因为女性老总经常要来巡视,所以货仓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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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但罗菲燕悲哀的发现自从嵘智和舒玥结婚后,他就不怎么搭理她,等到舒玥走了后,她以为她的机会来了,结果她发现邬嵘智似乎更加厌弃她。

她一直等他回心转意,但结果都是徒劳。

直到今天孙建刚强要了她后,她才陡然发现自己蹉跎了这么多年的青春,为一个从来都没爱过自己的人守着是多么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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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看见她心虚的模样,凌珲又走回到她面前,“我们查到那个到超市储物柜放钱和你照片的人了。”

“抓到人了?”亦璇不自禁的拉住凌珲的衣袖惊喜地问:“问出谁要害我吗?”

“我们找到了他的尸体。”

听见这话的亦璇愣了愣,默默的放开他退回去继续做早餐,从狂喜中跌入冰窖只需要几秒。

那一瞬间,她还以为她不用再一个人去查找真相,她以为她可以安心回到云轩回到煜轩的身边过回一个正常人该过的生活。

原来不过是命运又多捉弄了她一次。

因为太失望,她竟然无法掩饰浑身轻微的颤抖。

凌珲在她耳边说:“亦璇,还好吗?”

她侧头努力对他笑了笑,“你去洗澡吧,早餐凉了不好吃了。”

面对她无法安慰的失望,凌珲默默地走开了。

等他洗澡出来,亦璇已经收拾好心情微笑着和他一起吃早餐。

找了借口落后于急匆匆赶往警局的凌珲,她坐了下来,打起精神谋划着今天的行动。

昨晚出来时似乎听见有工人在说什么出货提前,而且罗菲燕和她的那个得力助手都要到货仓区,可是如果是一般的物流货也不需要公司两个老总亲自到场吧,她总觉得有点不正常。

要不,今晚再去看看?

可是,这些与自己想查证的事情有关系吗?

要不将这个消息告诉凌珲?可是如果告诉凌珲就得交代昨晚的去向,那不是自找麻烦?更何况昨晚急于逃出来,听得并不真切。

纠结半天,最终还是决定今晚再去一探究竟。

其实,对接下来要怎么去查探那些过去的证据,她很茫然,只是已经将自己逼到这个份上了,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下定决心后反倒不再焦躁,耐心等到下午先给凌珲打了个电话说今晚要陪老总参加一个慈善晚会,算是请好了假,然后提前吃了晚饭就开车出门。

到了泽宇物流货仓,她坐在车上密切注视着货仓内的情况,直到天色已暗,最后一批工人都在吆喝着准备下班的时候,她闪身进入到货仓里面。

她直接绕到货仓后面,看见昨晚那些叉车还在原处,就跑了过去坐下小心的隐藏好自己。她听见外面库区渐渐安静下来,她拿出手机调成静音模式随便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八点,不知道今晚的行动到底有没有赌对?但从她将车停在货仓外面观察到现在,她都没有看见罗菲燕出现。

不过答案往往是在渺茫的等待中找到的。

这样安慰着自己,静下心来等待的亦璇虽然依然觉得时间过得好慢但却也没有那么难熬了,裹紧一身的黑衣服将自己融入这黑夜中,倾听周围的动静。

突然她听见有纷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向她这边走来,她跳下叉车将自己隐蔽到叉车后面,小心的探头出来看向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有微弱的灯光亮起,她看见好几个人停在她不远处站定一致看向面前货仓背面的墙壁。

亦璇心中正纳闷时,就看见他们面前的仓库墙壁在徐徐移动,完全移开后,就发现这是一扇和这墙壁完全严丝合缝的门,这门关上时,从外面看去,一点都看不出来,只看成是一整壁的墙壁。

她感叹那门与那墙契合得太天衣无缝了,要不是亲眼看见它打开,她之前完全没看出这墙上还有一扇门。

门外的人走了进去,亦璇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查看时,从那扇门里又走出来四个人,其中一个看着像是四人领头的,正骂骂咧咧的吼:“笨手笨脚的,都提前告诉你们了,那些仪器精贵,小心些打扫,不该碰的东西不要碰,你就是MD一蠢货。”

说完一脚踢在旁边那人身上,那人也不生气,嬉皮笑脸的,“头,那东西干啥用的?我就不小心碰了一下摔在地上,好像就不亮了,也太精贵了嘛。”

“做手术用的仪器能不精贵吗?”被叫作头的那人想不过又抬腿踢了一脚,“给老子滚远点,老子还不知道怎么给孙总交代呢。”

四人边说边走远了,亦璇看见那打开的门竟然还开着,趁着这机会,亦璇不再犹豫跑进了仓库。

仓库内整整齐齐堆放着货箱,安静得落针可闻,亦璇沿着货箱间留出的空隙绕着仓库警惕的边看边走,却奇怪的没有遇见一个人,先前进去的那几个人明显不是刚才出来的那四人,那么进去的人到哪儿去了呢?

一个货仓绕走一圈,她有点累了,于是走到最里面的货箱,靠着墙壁坐了下来,恐惧和孤单又攥住了她,让她再一次有怀疑人生的想法。

但,却不敢有任何的抱怨了,是她自己在遭遇了昨晚的险情后再一次进来一探究竟。

突然很想煜轩,想凌珲,想欧阳菁和乔正宇,想爱人和所有的朋友们。

想到凌珲,不自禁的掏出电话瞄了一眼,被她静音的手机上并没有未接来电,看来凌珲今晚又忙得没有回家,否则到现在还没电话来追问她的去向。

失望的坐在硬地板上,她正在纠结是不是该起来到办公楼去看看,或许罗菲燕在她的办公室呢?

想到这儿,她就左手撑在地板上想站起来,左手掌心压住了什么东西被咯得生疼,还没等她站立身子,就感觉到背后一空,人就向后仰翻过去。

她被摔蒙了,躺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

首先她闻见了熟悉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再定睛一看时,才发现自己身处在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房间内,这个房间哪儿像一个货仓,这儿并排三个房间,她正在这些房间的走廊上站着。

这种别有洞天的视觉冲击让她无法适应,她呆愣着没动,几乎怀疑自己在做梦。

用力掐了自己手臂一下,痛疼提示她没做梦。

她走到离自己最近的房间,打开房间看里面的陈设像极了一间简易病房,输液架、病床、氧气瓶该有的都有。

这个房间有一个门与旁边房间相通,她走进去看见里面依然摆放了很多医疗器械,监护仪、超声检查仪以及一些药品。

再向里面房间走去,她看见了熟悉的手术室的陈设,麻醉检测仪,无影灯、手术台等等,只是这一切都太过简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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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看着眼前设备简单的手术室,亦璇突然恐怖地想到凌珲给她提过的活体器官丢失案件。

只在一瞬间,她就确定这儿就是犯罪现场。

她开始浑身颤抖,这种恐惧不再是之前藏身在罗菲燕办公室害怕发现的那种害怕,这恐惧夹杂着恐怖的感觉让她全身止不住的发抖。

她不过是来寻找被害证据的人,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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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一个优秀的医生完全可以在四十分钟内取出器官,但是加上前期的麻醉、消毒和术后缝合就不行了,但是这些人并不会严格按照手术程序执行。

怎么办?如果凌珲来后依然无法抓到证据,怎么办?

亦璇又开始六神无主的焦急起来。

突然,她跳下车径直向大门跑去,她一身黑衣黑裤很好的将她的身形融入进这夜色中,她在电动大门缓慢关闭的最后一刻闪身进了大门,然后飞快的藏身在大门边的一颗树后。

看着罗菲燕和孙建刚带着一群人押着一个人走进了一号仓库,她躲过保安漫不经心的巡视也跟着进去了。

毫无例外的,罗菲燕一行人进了里间,在看见墙壁上那道门就要严实无缝合上的那一刻,亦璇别无选择的闯了进去,她必须为凌珲他们拖延时间。

当然,毫无例外的,她一跨进那扇门就被人发现了。

在一行人回身看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强装镇定的微笑着打招呼:“罗总,我们又见面了。”

罗菲燕吃惊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冷笑着说:“你还真的胆大啊,你藏在那个警察家里,我正愁还找不到机会见见你,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勇气可嘉。”

“要不要聊聊?”亦璇此时完全一副生死由命的心态,她平静的笑着问罗菲燕。

“我们之间还真有些共同语言需要聊聊,不过本小姐现在可没时间陪你聊天。”罗菲燕笑看她,那胜券在握的眼光就像看一条已经放在砧板上还在做垂死挣扎的鱼。

亦璇暗自着急,她进来的目的是拖延时间等待凌珲到来,急中生智的脱口而出:“想知道为什么我的指纹能打开嵘智的专用电梯吗?”

罗菲燕果然上当,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

亦璇不答反问,继续微笑着说:“如果邬总知道是你设计了那场车祸害死了他深爱的太太,你说他会怎么对你?还会将这物流公司送给你任你做这些勾当吗?”

这话戳中了罗菲燕的痛点,咬牙切齿地说:“我不会给你机会让嵘智知道的。”

“哦,你这话的意思是承认了自己是杀害舒玥的凶手了?”

罗菲燕一愣,才反应过来自己落入了她设下的惯性思维中,无所谓的笑笑:“承不承认的有什么关系呢?你认为今晚你能活着走出这儿吗?”

“我活不活的也没什么关系,但你以为你做下的那些事就真的再没人知道了吗?”亦璇同样淡定说道。

“谁会知道?除了你还会有谁?你以为你说说,我就相信?”

“罗总,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公司几年前失踪的瞿欢了吗?她知道啊,若不是她告诉我,我今晚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

“我甚至知道你们是怎么设计的那场车祸。”亦璇不等罗菲燕继续说话,手指着站在她身边的孙建刚继续说:“当年你们在巍驰山庄也曾想通过**舒玥而导致她身败名裂,但计划失败后的当晚,他,就在舒玥的车上做了手脚让刹车失灵。”

“他很聪明,刹车并不是启动车子后马上就失灵,而是在车子开后,踩过一段时间的刹车的情况下再失灵的,所以警方也找不出破绽,你以为邬太太死了,你就可以住进环山邬家了吗?可惜,那只是你的痴心妄想。”

听见她提及巍驰山庄的事情,罗菲燕的脸色更加难看,这件事连孙建刚都不知道。

她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还知道些什么,但她知道今晚绝不能让这女人活着离开。

似乎是说顺了口,亦璇不管不顾的继续说着:“然后就是那晚我无意中出现在智玥集团后,跟着你又让他指示手下人来杀我,还是用车祸的方式,只是这一次改成了摩托车,但煜轩救了我,你再一次没有得逞。”

“之后你在智玥集团开会时看出了邬总对我的不同,又一次对我起了杀心,这一次凌珲救了我。”

“只是不知道罗总,不择手段的干着这些杀人越货的勾当不就是想有朝一日成为邬太太吗?舒玥都离开了三年多了,你的愿望可有实现?”亦璇继续用言语刺激着罗菲燕,却忍不住偷偷抬腕看时间,她就快词穷了,凌珲怎么还没到啊?

看见罗菲燕目露凶光沉吟着不说话,亦璇也知道自己退无可退了,索性也不焦急了,目光咄咄的逼视着罗菲燕,手指那一排三间房继续说:“还有这些房子里面,你干的什么勾当,你自己清楚,你当真认为你能逃得了吗?”

“不久前在你们的货箱中蹲守了三天两夜的那个人,被你们发现后又轻而易举地逃过你的那些手下,你知道他的身份吗?”

“他就是江城警局刑侦大队队长,什么叫法网非非疏而不漏?你马上就能看见了。”为了拖延时间,她将自己所有知道有关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只有这样才能拖住罗菲燕。

她看见罗菲燕的神情已经由原来的满不在乎已经转变成焦虑的担忧,她正要说话,旁边的孙建刚上前一步俯首在她耳边低语几句,看两人的神情,孙建刚似在安慰罗菲燕,并提醒她眼前最该做的事情。

眼看着罗菲燕表情放松下来并惊觉般狠狠瞪了一眼亦璇,回头问身后的几个人:“都准备好了?”

孙建刚指挥着几个人正将一个衣衫褴褛嘴里塞着布,双手反捆在背后的男人推搡着走进那一排房间内。

罗菲燕对着走在那些人后面的几个人中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问:“李医生,需要多长时间。”

“不出意外就一个小时。”那个貌似文质彬彬的男人回答。

站在一边被忽视的亦璇却被李医生眼中闪现的冷酷无情的眼神逼得硬生生的打了个冷战,那不是一个有着悲悯之心的医生所该有的目光,更像是一个刽子手才有的森冷嗜血。

看着一群人进了里面房间,亦璇转动身子四处张望,发现没人看顾她,她干脆四处东看西摸想趁人不备逃出去,一圈看下来才反应过来难怪没人看住她,因为她根本无法打开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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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你真以为我这儿是你来去自由的地方吗?”身后传来罗菲燕冷冷地嗤笑。

亦璇回头一笑,“我还真没打算出去。”

“难得你有自知之明。”罗菲燕说完,手一挥,就有两个人走上前来准备动手抓她。

亦璇远远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房间内被强行绑缚在手术台上的男人还在徒劳的挣扎,另外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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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她想见我?”亦璇还沉浸在与煜轩见面的欢喜中,下意识地问:“为什么见我?现在吗?”

“她哪儿有这权利现在见你,她提了要求,见了你后才配合我们的审讯。”凌珲有点无所谓的继续说:“不过你不想见她也不要紧,我们这次人赃并获,她肯定跑不了了,主要的是想从她口中知道她上面的买家和交易渠道。”

“那就是见比不见对你们有帮助了?”亦璇带点调侃的口气说,停顿一下小声说:“什么时候可以见她?”

“现在你的身体抗得住吗?”凌珲不答反问。

亦璇“嗤”的一声笑了出来,“你多早晚也学会绕着弯子说话了?绕了一大圈,不就还是现在吗?”

凌珲无视旁边煜轩冷飕飕的眼光笑着说:“今晚我们所有办案警察都要熬通宵了,都想趁热打铁的审问出个结果来,尽快了结这桩拖了几年的案子。罗菲燕既然提了要见到你后才会配合,所以只有麻烦你辛苦点了。”

“不辛苦,如果不是你们来解救我,我今晚做好准备在这儿耗一晚上呢。”亦璇笑吟吟的说,却在遇上煜轩满含责怪的目光时越说越没底气。

她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今晚应付了罗菲燕之后还要回去应付煜轩的怒意。

她选择离开他离开云轩那是迫不得已,但她不顾自身安危跟踪罗菲燕并蛰伏在泽宇物流仓库里面获取证据的行为,就不是他能容忍的了。

她知道他生气,所以在煜轩陪同下坐进凌珲的警车时,她已经在盘算回去后要怎样表现才能让煜轩觉得自己认错态度很好。当警车外看热闹的人群中,袁勇担忧的面孔一闪而过时,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一心只在罗菲燕身上,竟然忘了她是泽宇物流的老总。

拿出电话拨打:“肖总,明天股市一开盘后立即抛掉你手中所有智玥集团股票,务必越快越好。”

挂断电话后探身向前排开车的凌珲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宣布罗菲燕被捕的消息?”

凌珲从后视镜中瞄了她一眼,“短时间不会公布,我们还想从她身上挖掘出上家呢。另外就是你曾经怀疑的那些,都等着从她嘴里知道答案。”

亦璇放心的靠坐回去,当初开口让肖总帮忙,她可不想帮了她忙的人被套进去脱不了身,那可是以亿为单位的真金白银,幸好泽宇物流的仓库地处郊区,今晚看热闹的人并不算多,再加上警方没有正式的消息公布,估计智玥集团的股价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波动,肖总应该可以来得及脱身。

想清楚了这些,才将身子放松下来回答:“其实很多细节我都已经猜到了,只需要从她嘴里得到证实。但是她就是黑市器官交易的操纵者,这一点是今晚我无意中看见了那间手术室时才反应过来。”

“亦璇,你还真是……,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你了,我们警方追查这么久才开始找到点方向,正将目光集中在这个泽宇物流公司,我上次亲自出马蹲守都无功而返,结果被你今晚直接逮了个现场,你简直是撞了超级大运,否则我们这案子可能还要拖一段时间才能侦破。”

“我其实是昨晚在这儿监视时,听见他们一个手下说了一句:出货时间提前到明天晚上,所以今天就又来……”

“你昨晚也来过货仓?”

还没说完的亦璇就听见车上两个男人异口同声的呵问,才发现一高兴又出卖了自己。

“你老实交代到底到货仓来了多少天?”

看着逼视自己的两个男人严肃的表情,她也知道骗不过去了,更重要的是她觉得一切都结束了没有必要再骗下去,老老实实地回答,“之前来过很多天,都是在货仓外面的车上守着,结果没有什么收获,就昨晚才遛进货仓里面去,我昨晚是守在罗菲燕的办公室里面的。”

“有什么收获吗?”凌珲顺口问道。

亦璇回想起昨晚罗菲燕办公室里面不堪的那些情景,表情略微尴尬含含糊糊的说:“就收获了刚才那句话。”

“所以你今晚就又来了?如果今晚没什么收获,你是不是打算一直这样到货仓里面守下去?”

正准备点头称“是”的亦璇在凌珲的爆呵声惊觉的摇头,“没有,没有,我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胆子,其实我就想查出那两起车祸的真相,还瞿欢和煜轩一个公道,我没想到我会撞上今晚这种大事。”

她心虚的小声解释。

凌珲冷哼一声没再说话,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煜轩用研究的眼神看着她,她强自微笑了一下,更没胆量将自己之前在智玥上班时的所作所为告诉他,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到了警局后,亦璇直接被请进了审讯室,隔着桌子,她看着被拷在审讯椅上萎靡的罗菲燕,竟对她生出一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悲凉。

看见她进来,罗菲燕木然的扫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看着自己被拷着的手。

一起进来的凌珲说:“你想见的人,我们已经带来了,想问什么就尽快,这已经是对你最大的优待了。”

亦璇坐着安静的等待着罗菲燕说话。

几个小时前还意气风发得俨如自己就是世界主宰的罗菲燕此时却已经是神情憔悴不安,她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抬头看着亦璇问:“你是谁?”

亦璇愣住了,她没想到罗菲燕在这种情况下提出要见她只是要问她是谁。

但,这个问题却也难住了她。

沉吟片刻,她看了一眼身边坐着的凌珲,而凌珲眼中没有任何的含义,只是平静的看着她,她便明白他将说与不说的决定权交给了自己。

“我就是我,舒亦璇。”

“可是,我怎么感觉你是为了给舒玥复仇来的,你和舒玥是什么关系?”

听见这话,亦璇的一声冷笑没忍住直接出了声,她一直温和的眼光,此时却沉冷起来,逼视着罗菲燕说:“如果我真要复仇,怎么会被你逼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罗菲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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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罗菲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你……。”

此时一个警察走到凌珲身边对他低语几句,凌珲侧头看了一眼亦璇犹豫了一下还是附耳过来对她说:“有个叫袁勇的找你。”

听见袁勇的名字,亦璇看见对面坐着的罗菲燕吃惊猜疑的表情从她萎顿的脸上一闪而过。

接下来,罗菲燕低头闭眼不再说话。

亦璇和凌珲打过招呼后就出了审讯室,门口的煜轩上来牵住她的手,满脸担忧的看着她,她笑着对他解释:“她只想知道我是谁,没问其他的。”

煜轩还没说话,她继续道:“邬总的助理找我,不知道什么事,我去见一下,你再等等我。”

煜轩不满的看她一眼,但还是松开了她的手。

亦璇在大厅看见了袁勇,袁勇的第一句话就是:“我昨晚都找借口让门卫打开大门了让你逃了出来,你今天怎么又进去了?现在弄得这样是什么情况?”

亦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昨晚袁勇确实是为了她而出现在泽宇货仓的,而今晚她在货仓外面又看见袁勇,她有点感动,嘴上已经说出了“谢谢”。

“你别谢我,邬总担心你,他在外面车上,你和他说去。”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邬嵘智会排袁勇一直跟着保护自己,她点点头,向着警局外面走去。

亦璇一眼就认出了街边停靠的那辆熟悉的车子,走上前打开车门坐进去,没等她坐好就听见邬嵘智温和的声音带着焦急问她:“你有没有受伤?”

经历了今晚瞬息万变的遭遇,在起伏跌宕间已经与生死擦身而过的亦璇,目光落在他温文俊气的脸上,突然就意识到眼前这人是这一切爱恨情杀的始作俑者,刚刚泛起的那点感动也就凉了下去,微微侧身避过他伸过来想要拉她的手,语气低柔而冷淡地说:“邬先生,罗菲燕是什么样的人,我知你不知,多年前你种下的因,现在将会是你看到果的时候。”

“舒玥的离开是你看到的第一个果,几天过后,你将会看到更恶劣的后果。”

“这个女人会毁掉你邬氏家族几代人创建下来的商业帝国,邬先生,我言尽于此,你现在可以去做好准备来应对即将发生的比上次收购战恶劣无数倍的事件。”

“如果你之前有将泽宇物流从智玥集团分离出去,并更改了法人,而你本人只是持有它少量的股份,或许你还有回天的能力。”

亦璇用无限悲凉的眼光最后看了一眼眼前温雅的男人,说完打开车门,双腿迈下车后再回头看着他说,“嵘智,保重。”

不是邬总,也不是邬先生,而是嵘智。

这一声语含悲悯的“嵘智”让他看向她的目光陡然显出疑虑,第一次他真实的感觉到她就是舒玥,而不仅仅只是像舒玥。

可是,他只来得及看一眼她的背影,她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邬嵘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慌过,他做事喜欢未雨绸缪中制定计划,将一切风险和意外都控制在可解决的范围中,像现在这样面对未知的事和未知的风险,他突然有了失控的无力感。

罗菲燕,一直以来都是她想得到更多。

对他而言,她不过是他生活中一个不在计划中的一个人,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他利用她对他的爱让她认真做事,他从来没有将她纳入他生活的想法,所以他对她的存在也就从来没有重视过,。

可就在刚才,亦璇临走时用那样悲凉的眼光看他的同时又用那样悲悯的口气叫他一声“嵘智”,他就真的担心这一次这个罗菲燕会坏事。

袁勇坐进了前排驾驶座上,没回头就说:“我刻意在他们审讯罗菲燕时递话进去说要见舒小姐,希望以此能给罗菲燕一些警告,但不知道她听见没有。”

后座上的邬嵘智沉默不语,袁勇从后视镜中看了他一眼,“只要今晚她没交代什么,我就有办法让她知道她的家人还在我们手上。”

良久,邬嵘智说:“你想办法告诉她,如果我很好,那么她的妈妈和弟弟会和她在时一样生活得很好。”

“是。”

随后,车子悄无声的驶离。

回到警局,亦璇得到凌珲的同意后就和煜轩告辞离开,坐进自己那辆熟悉的大奔,突如其来的二人世界却让两人都有点无所适从。

长久的分离以及没分离前煜轩的视而不识都让亦璇忘记了两人间曾经有过的亲密,更因为不清楚现在清醒后的煜轩对她的感情是否依旧,所以,她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般侧头看过去说:“回云轩吧。”

但,这句话淹没在他拥上来的怀抱中,她被这猝不及防的拥抱弄得有点懵的时候,他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厮磨,“别动,让我抱会儿。”

相隔两年,她再一次跌入他的怀抱,她贪婪的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香味,突然就清晰的意识到她的煜轩真的真的回来了。

“对不起,亦璇,原谅我,我曾经将你弄丢了。”他低柔的声音微微带颤在她耳边响起。

她在他怀中含泪带笑的摇头,“你回来就好,只是以后别再扔下我一个人走掉,好吗?”

“再也不会了。”

无声的拥抱良久,她轻声问:“回去了,好吗?我很想回到云轩的房间,离开太久,我好想回去。”

他松开怀抱,手抚上她的脸颊,轻柔的抚摸着,像是再一次确认她的存在。

她感受着来自于他没变的爱意,绷紧的神经突然就放松了下来顺口问道:“这个时候可以到哪儿吃到东西?我有点饿了。”

看了一眼时间,他笑问:“鸡汤馄饨?”

她呆住了,太长时间没有看见他如魅的笑容,她已经失去了对它的抵抗力,嘴上顺着他的话问:“这个时间点,哪儿有鸡汤馄饨?”

“亲爱的,你忙糊涂了?马上都七点了。”

“啊,都熬了一个通宵?难怪好困。”说完之后还很配合的打了个哈欠。

“走吧,吃了馄饨就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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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煜轩边说边启动车子离开。

靠在车座上,亦璇目不转睛的盯着煜轩看,心里还有难以置信的怀疑:真的又见面了?我们真的又在一起了吗?相爱的感情都没变吗?我真的有这么幸运吗?

不再是梦?

手便不知不觉的伸了过去,触手感觉到煜轩带着体温的真实感,他侧头一笑:“我在你身边呢,你没做梦。”

她笑笑,干脆将身子靠了过去,隔着中控台腻在他身上,煜轩便伸出右手将她搂在怀中,心中好笑她的后知后觉。

馄饨店里一切陈设依旧,但一起携手走进店的两个人,心绪却千转百回,难以言说。

时间还早,店里比较冷清,煜轩点餐也没松开她的手,坐下来等待的时候,两人相视而笑,却都没说话。

突然就觉得未来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还很多很长,不急在这一时来倾诉离别时的种种。

冒着热气的鸡汤馄饨端了上来,亦璇将鼻子凑到碗前深吸一口气陶醉的说道:“真香,好久没吃过了。”

“你没再来过?”煜轩看着她夸张的表情笑问。

她摇头,拿起汤勺喝了一口鸡汤低声说:“会睹物思人,干嘛还来。”

煜轩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对不起。”

“那些伤心都过去了,你现在已经坐在我身边了,很开心呀,干嘛还去提过去了的不高兴事情?我要开吃了。”

听出她语气中发自内心的喜悦,他微笑着放开她的手,无可奈何地说:“吃吧,馋猫。”

当她连汤带馄饨吃干净一大碗后,意犹未足的看着面前的空碗,煜轩笑着问:“再来一碗?”

亦璇摸着有点鼓胀的胃忍了又忍还是摇头拒绝了,煜轩看着她的模样笑出了声,“行了,走吧,以后天天带你来吃鸡汤馄饨,看你多久吃腻它。”

当云轩酒店出现在视线中时,亦璇竟有种近乡情怯的错觉。

停好车的煜轩帮她拉开车门伸手扶她时,她还呆坐在车座上有无法动弹的恍惚,离开了这么久,虽然也偷偷回来过,但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现在,她又回来了,以老板的身份回到她一手创建的云轩,身边还有煜轩的陪伴,这样圆满的幸福,她真的拥有了吗?

看着她如梦似嗔的表情,煜轩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感受,伸出双臂将她轻轻从车上抱了下来,搂抱着她向电梯走去。

一走进云轩顶楼那间曾经属于自己的房间,亦璇看见被煜轩的用品霸占的空间还是愣了一下,虽然上次半夜潜回来时她已经知道煜轩住在这儿,但她以为他不过是偶尔来住一下,但眼前的情景显然不是她猜想的那样。

她有点疑惑但也没多想,或许在她离开后清醒过来的煜轩更愿意住在这间有着她生活过痕迹的房间内,才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吧。

亦璇进了洗浴间洗漱完出来后发现煜轩理所当然的也走进去开始洗澡,她心中迟疑:这样不好吧?分开两年,今天才重逢就这样,她完全无法适应。

她裹了睡袍坐到客厅沙发上等煜轩,觉得该和他就这问题认真谈一下。

走出洗浴间的煜轩一看坐在沙发上亦璇的姿势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他不等她开口说话就笑着拉起她向门外走去,推开隔壁他原来住的房间,开了灯,她便看见了空荡荡的房间,房间内所有的家具和一应日用品全部都没有,就像这间房子最初的模样。

她惊愣的看着他,用眼光询问“为什么?”

“我恢复记忆后,不仅记得你和我曾经的过往,也还记得和朱琳在一起的种种,所以我觉得这房间很脏很恶心。”原本和煦如春风的煜轩说这话时立即恢复了他一贯的冷冽,这是他和她重逢后,他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说话,“所以我拆了它。”

不等她有任何的反应,他搂过她说:“走吧,回房间好好睡一觉。”

亦璇立即放弃了要和他好好谈一下的想法,乖乖地回到房间和他一起躺在床上,他抱着她为她裹好被子在她额头亲吻了一下,“睡吧。”

被他抱在怀中,空气中又是属于他的熟悉又好闻的味道,两年多来,亦璇从没有像此刻这般安心放松,闭上眼睛,浓浓的睡意袭来,“我终于可以放下一切休息了”,这是她沉入梦乡时最后的想法。

无需计较时间的流失,也无需防备着自身的安全,她在自己那张大床上究竟睡了有多久,她已经不关心了,她只想睡到自然醒来,她只知道当她睁开眼睛,他就在她身边。

亦璇醒来时看着漆黑的窗外,有点睡懵了,坐起来靠在床上醒神。

客厅里柔和的灯光挤进了卧室,不太清明的大脑居然清楚的听见了厨房传来锅碗瓢盆悦耳的声音,鼻息间闻见了饭菜的香味。

家。

第一次这么深刻的意识到这个字的含义。

有煜轩在的地方就是家,即使是在这酒店的套房内!

心思所动,立即下床趿鞋奔向厨房,走近忙碌的煜轩身后,无声的环抱住他将脸颊靠在他背上。

他站着没动,任由她这样抱住自己,好一会儿才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身来面对她,她维持姿势继续将自己的脸颊靠在他胸前,像极了一只撒娇腻人讨要抚摸的猫。

“睡醒了?”他笑问。

她在他胸前蹭了蹭算是回答。

“小心感冒了,快去将衣服穿好后洗漱了准备吃饭,给你煎了牛排,喜欢吗?”

“嗯。”语气已经带了欢喜,再在他怀中赖了一会儿才恋恋不舍松开他去穿上外套洗漱去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溺爱的笑笑,才又继续做菜。

晚餐除了牛排,煜轩还做了意面和清淡爽口的羊片汤,还有酒店特供的糕点,看着满桌丰盛的晚餐,亦璇咽下一口口水,有点受宠若惊的看着他问:“全是为我准备的?”

他看着她贪婪的模样低声笑了起来,点点头后突然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认真的说:“亦璇,今后,我会将这两年亏欠你的全部补足给你。”

她一愣之后小声嘀咕:“突然这么认真,怪吓人的。”

然后又笑着说:“更何况,你没有亏欠我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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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除了时间。”最后这一句亦璇在心里怅然说出来的话,煜轩当然没听见。

“可以开动了吗?”再开口时已经是愉悦的声音。

他笑着没回答,伸手将自己盘中的牛肉切了一小块递到她嘴边,她张口吃进嘴里仔细的咀嚼品尝,笑着开了一句玩笑,“你煎牛排的技术越来越精进了。”

他笑答:“谁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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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别说这个,继续说你到哪儿去了?”他非常了解她,迅速的转移话题,“你怎么会想到到智玥集团去上班?”

她一笑,接着讲述:“我仔细梳理了一下两次车祸发生时的时间关系和人物关系,唯一能找出共同点的就是邬嵘智,第一次车祸所有的关系都很模糊,但有瞿欢写的那段话证明谋杀来自于公司的人,而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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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亦璇笑着点头,一副“我知道你想听什么”的表情,却对着欧阳菁问:“你家大明星呢?”

“还在片场耗着呢,最近他很忙,我们别理他,等今晚回去我告诉他,估计他明天会扑到云轩去找你。”

“怎么听你这话感觉你们感情有问题了?”

“你这乌鸦嘴,才现身就开始咒我们的感情,一年多时间没见,你这闺蜜加好友当得越来越离谱了。”欧阳菁嗔怪道。

“啊,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就担心我回来了,你们却劳燕分飞了,那多没意思啊。”

“行了,别再说我们,说你自己。”欧阳菁很快抓住问题关键,没让谈话内容继续跑题。

三人坐下来,吃着零食喝着饮料聊着天,当亦璇讲完她离开后这一年多发生的事情已经是凌晨,欧阳菁一如既往的心直口快,听见亦璇伤心时她也会跟着泫然欲泣,听见亦璇遇险她也会跟着紧张万分。

看着好友如过去一样那样的在意自己,亦璇发自内心的微笑着伸手握住欧阳菁的手,温柔的安慰她:“亲爱的,一切都过去了。”

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煜轩突然开口说:“今天我和亦璇打算到温泉山庄去玩几天,你有兴趣一起吗?”

欧阳菁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一贯在她面前冷淡得没什么表情的煜轩在邀请自己出去旅游呢,眼珠一转她便站起身来走到煜轩后面,俯身从后面抱住坐着的煜轩,将红唇凑到他耳边,用嗲得发腻的声音轻声问:“你是在邀请我和你一起吗?”边说一只手已经从他衣领处伸进去抚摸着。

煜轩侧头笑着对坐在身边的亦璇说:“我可是帮你发出邀请了,但看来欧阳老板没兴趣充当我们两人的电灯泡,我们还是走吧,回去睡足后就启程去山庄了。”

说完,就站起身来拉起亦璇就向门外走去,逼得还贴在他身上的欧阳菁赶紧让路,亦璇看见她的狼狈,笑着对她做了个鬼脸后跟着煜轩离开了酒吧,身后传来欧阳菁气急败坏的声音:“怎么你一回来,他就又这个臭脾气了?”

洗漱后躺在床上的亦璇睡得并不好,又害怕吵醒旁边的煜轩,强忍着想翻身的想法,躺在煜轩的怀里想心事。

再过一个月就是和那个人约定的四年之期了,她要怎么办?四年前回来时只以为有四年的时间陪伴在煜轩身边,那时候的自己以为四年的时间足够她为他做很多很多的事,足够她为他将未来的一切谋划好,足够她还清他对她的好。但没想到的是后来的他们相爱了,更没料到是一场车祸迫使她和煜轩浪费了两年时光。

才重逢又要分离了吗?

这一次的重逢已经没有了四年前重回江城找到他时那般的淡定,没有那时候那样无欲无求,那时的自己只愿用四年的时间陪伴在煜轩身边和他一起过好四年的每一天,等约定之期一到,留下一切,自己离开。

可是,现在想要得到更多,想要长长久久的和他一起过下去呀!

如果我舍弃所有的身外之物,能不能和那个人换回我的自由呢?

可以吗?

对了,离开之前交给欧阳菁的那些酒店转让股权的文件不知道煜轩签字了吗?如果没有,那就麻烦了,云轩酒店必须要全部转入煜轩名下,否则一个月之后就是别人的囊中之物了。

等煜轩睡醒后,要督促他立刻马上签好那些文件。

想得太多、担心太多,亦璇最后彻底失眠,等到她迷迷糊糊闭眼睡过去时,煜轩已经醒了,看一眼身边在梦中还皱着眉头的人忍不住伸手轻柔的按扶她的眉心自言自语道:“罗菲燕都被捕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并没睡沉的人,在他的手抚上额头时就醒了,睁开眼晕乎了一阵,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夜间思虑的事情,没等他开口就突兀地问:“煜轩,我走之前交给欧阳菁一个文件袋让她转交给你,那里面的文件你签字了吗?”

一早醒来就看见自己心爱的人就睡在自己身边而心情大好的煜轩,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问得有点懵,顿了片刻才顺口回答,“没有啊,怎么想到问这个问题?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签那些文件。”

“煜轩,不行,今天你必须签了那些文件,我们才能到山庄去,你签好字后马上通知律师去将一切变更手续完善。”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将云轩转给我,你现在回来了,云轩在你名下与在我名下有什么区别呢?”煜轩有点不悦。

感觉到他的不高兴,她有点犹豫,但下一秒仍然坚决的对煜轩说:“煜轩,你今天一定要签字,就像你说的那样,云轩在你名下与在我名下没什么区别,你就将转让文件签了吧。”

“为什么?你要这样坚持?”他狐疑地问。

念头一转,她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谎:“我的慨念中唯有这样将自己一手创立的云轩交到你手上才是最能表达我对你真挚的感情。”

煜轩沉默地看着她很久,亦璇硬着头皮回望着他,良久,他点头同意了。

她在心中长长的松了一口气,立即坐起身来催促他起床,唯恐慢一点,他又改变了主意,她这样的有恃无恐更让他心生疑虑,但脸上依然笑着不带出分毫。

吃过饭,她迫不及待的催促他拿出那些文件,在她和律师共同的监督下看着他签完了所有的文件,她悬着的一颗心才落了下来。

煜轩始终用沉默来表示他的抗议,亦璇几次想开口解释,最终因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而作罢,真正的理由,她不能告诉他。

直到此时,她才倏然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有着很多秘密的人!是她不够坦诚,但在这个问题上,她又无法做到对他如实相告。

有了这样的愧疚心,又加上煜轩的沉默抗议,签完字后两个人竟都没再提及到温泉山庄去度假的事。

煜轩如常坐在办公室里上班,而离开云轩已经一年多的她短时间内无法插手酒店业务,而想到即将到来的离去,她也无心再接手管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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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亦璇一个人站在房间内一时间竟然有了无所适从的感觉,更因为煜轩的不快让她心生忐忑,不知道要怎么样去安慰和解释?长时间的分别,让她不知道要如何去面对此时生气的他,她坐在沙发上努力的回忆以前他生气时自己是怎么哄他开心的。

在记忆中搜寻良久,才发现原来那些撒娇耍赖的手段好像不适合现在刚刚才重逢的两个人,她拿不准如果她用这些方法去讨好他,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如果他现在不吃这套,自己岂不是自讨没趣,那才尴尬了。

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做,少做少错。

不想一个人在房间里闷坐,免得闲极无聊就会胡思乱想,干脆出了门给欧阳菁打电话,隔着电话也听出了欧阳菁浓浓的睡意,“亲爱的,我们俩才分开几个小时啊,你就想我了,你不是要和你的小情人去温泉山庄过二人世界的吗?怎么有空骚扰我了?”

“不去了。”亦璇无精打采地说。

“嗯?什么情况?”被她一句话打得清醒过来的欧阳菁追问。

“我们好像出了点问题。”

“你们吵架了?”电话里可以听出来欧阳菁被她这句话吓的彻底清醒了。

“要是吵架就好了,他不理我呢,一句话都不和我说,我要到你家来避难。”

“你过来吧,你家季煜轩就完完全全是一个冷暴力施暴者,你是不知道他不高兴时身上那冷气场,反正我是见识过了,来,到姐姐我这儿来,姐姐我温暖你,别理他那冰疙瘩。”

听见欧阳菁一贯心直口快的话,让亦璇郁闷的心情放晴了不少,恋人不理我了,我还有朋友呢——心中免不了升起这种小小的自豪感。

拦了出租车就直奔欧阳菁家里去,在门口正要伸手按响门铃,门已经打开,裹着睡衣的欧阳菁一把将她拉进房间,将手机塞进她手里,“你家冰疙瘩的夺命连环电话,他那口气弄得我都不敢对他撒谎了,你自己给他解释。”

亦璇咬牙切齿对着欧阳菁用口型问:“你就这样把我出卖了?”

欧阳菁耸耸肩摊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重又将自己放倒在沙发上眯瞌睡,同时又竖着耳朵偷听两人的电话。

亦璇才对着电话“喂”了一声,电话里面就传来煜轩冷冷的声音:“你又这样一声不吭的跑掉了?你究竟要这样抛下我多少次?这就是你对我因为失忆伤害到你而给予的惩罚吗?”

“煜轩,我没有……”

不等她说完,他继续,“每一次你都是这样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会难过、会害怕,你有没有为我想过?”

下一秒,手机中传来忙音,亦璇听出了他说最后一句话时已经有哽咽的声音,她拿着手机茫然的站在欧阳菁房子中间。

什么时候她和他之间生疏至此?是她的错?或许吧。

她突然有了万念俱灰的感觉,如果他和她今后都会是以这样的方式相处下去,她要怎么办?怎么去面对他?

却在转念间想到了一个月后的那个四年之期不禁自嘲的笑了笑,一个月后她将再次的不告而别,还担心什么彼此相处的问题?真是庸人自扰啊。

一直高度关注她的动静的欧阳菁在看见她转瞬间变了又变的复杂表情后担心地问:“没事吧?”

亦璇向她摇摇头说:“没事。”

说完就坐到欧阳菁身边的沙发上去继续发呆。

“这还叫没事?我要打电话去声讨他。”

“别打。”亦璇夺过欧阳菁手中的电话,蜷起身子慢慢倒在沙发上将脸埋进沙发上的一堆靠垫里不再说话。

一向心直口快的欧阳菁面对亦璇突然的忧伤竟然也有词穷的时候,她挨身过去坐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肩以示安慰,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两个人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收拾好心情的亦璇转身仰面躺了过来对着正担心看着她的欧阳菁笑笑说:“我真的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有点茫然而已。”

欧阳菁正要开口,门铃又响了起来,她有点烦躁的说道:“这个点,谁这么讨人厌的打扰我?”

拉开门正准备开口教训人,却在看清楚挤进门的人时乖乖的闭了嘴。

煜轩冲了进来,连拖鞋都没换就直奔沙发上躺着的人去了,他身后的欧阳菁心疼的看了一眼自家实木地板,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还是没敢开口制止。

躺在沙发上的亦璇在睁开眼的一刹那就看见煜轩已经探身在自己面前,她惊愣的坐了起来,下意识问:“你怎么来了?”

蹲在她面前的煜轩不答话,只是用他那幽深的眼眸无声地看着她,眼光中那些想要申诉的话,她都能看懂,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小声说:“对不起。”

他偏头在她的掌心中蹭了蹭脸颊,摇头说:“是我不该发这么大的火,对不起。”

停顿一下,他接着说:“你今天早上的表现让我直觉你有事瞒着我,为什么?亦璇,现在没有谋杀没有危险了,还有什么事让你不能对我坦诚相待?”

亦璇吃惊的看着他,他竟然感觉到了她心中藏有秘密,难怪他生那么大的气,发那么大的火。

每一次都是她欺骗他,是她的错,她却还责怪他的态度不好。

可是,既然是秘密,那就无法言说呀。

无法解释的行为势必会让误会更深。

她突然有一种哑口无言的憋屈,清亮的双眸中便涌上了泪。

只一秒,他便妥协的放下自己所有的质疑和怒气,倾身上前抱住她,“好了,不想说就不说吧。”

“走吧,别赖在别人家里,我们度假去。”连抱带哄,煜轩将她带离了欧阳菁家。

临出门,欧阳菁非常认真地对煜轩说:“好好照顾她,再让她受委屈,你试试!别以为我真收拾不了你。”

煜轩竟然好脾气的答应:“再也不会了。”

上了车,亦璇还陷在刚才的情绪中,不是对煜轩的怨怼而是深深的自责,她不知道要怎么打破目前两人间的尴尬,关于早上突兀的强迫他签字的要求,她无法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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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虽然他说过她不想解释就不解释,但她无法原谅这样处处欺瞒他的自己。

面对这种处境,她无解。所以,她也不再试图解释清楚,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心理她和自己生闷气。

煜轩开着车却随时注意着她的情绪,感觉到她还陷在自怨中,他侧头看了她一眼,空出右手握住她的手,也不说话,慢慢的用掌心摩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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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因装着心事,面对美食,亦璇也有点食不下咽的感觉,直到惊觉到煜轩怀疑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看时,她才暗骂自己笨蛋,不好好珍惜眼前与他相处的时光,总是纠结二十多天后的事情,那现在的重逢还有什么意义。

这才放松了自己,谈笑风生的和他一边吃着一边点评那些美食,直到他眼中疑惑的光渐渐淡去,她才放下心来。

是啊,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那就先好好享受和珍惜眼前与他一起渡过的每分每秒吧。

人生无常,一切不可控,她唯有抓住现在。

吃完饭,他看一眼吃了饭就眯眼想睡觉的她说:“刚吃了饭别睡觉,我陪你出去走走?”

她闭着眼睛摇头。

他继续哄她:“去看小白?”

听见这话,她睁开了眼睛来了精神,“这次我到这儿还没去看它呢,走吧。”

煜轩悄然一笑,跟着她站起身来向餐厅外走去,她这点小心思,他还能猜不准?

已是傍晚,刚吃饱狗粮的小白正在兔子山上满山跑,追得那些兔子们四处乱窜,它却乐此不疲。

大多数的兔子都被它撵得见洞就钻,它则守在洞口用爪子扒拉洞口的土威胁兔子出来,少数比较笨的真的被它逼得蹿出洞口,小白也只是用它的尖尖的狗鼻子去顶顶兔子,然后看着兔子慌不择道的逃窜,它便心满意足的去追下一只兔子,它不停的重复着这简单的快乐,一副我就是这座山的大王。

亦璇看见小白的时候,它正是这样一副山大王的模样,长鼻短嘴的脸上正笑得开心呢,她高兴的一声“小白”脱口而出。

听见呼叫的小白狗正从一只黑色的兔子身上收回它不安分的爪子,一回头看见煜轩就激动的叫着向他们奔了过来。

煜轩打开小桥上的那道门,门开的一瞬间,狗已经直接扑到他脚边,后脚直立起来,两只前爪已经抱住了他的腿。

煜轩弯下腰伸手温柔的抚摸着它毛茸茸的脑袋说:“小白,你看看谁来了?”

一旁看呆了的亦璇口吃的问煜轩:“它真是小白?”

“怎么了?”

“流浪狗小白不是一直都很傲娇的吗?哪儿有它这么听话黏人?它还!抱!你的!腿!”

“人都会改变,更何况是没有任何依靠的流浪狗,小白喜欢这儿,所以连带也喜欢我这个收养它的人。”他有点小得意的炫耀,

听见亦璇说话声音的小白早已经放开煜轩,跑过来围着她闻嗅一圈后就开始对着她兴奋的叫了起来,待她伸手抚摸它时,它像过去那样乖乖的坐了下来。

“真的是它。”亦璇惊喜的说。

“当然是它了。”

“我可以带着它和我们一起散步吗?”她兴奋得反倒有点小心翼翼地问他,害怕他一口拒绝了她的请求。

“当然可以,你的地盘你做主。”他笑着答道。

我的地盘?

啊?

我怎么没有主人的感觉呢?

“不会惊扰到山庄度假的客户吗?”她不放心的问,毕竟是服务行业,最怕的就是客户的不满意。

“不会,到山庄来的都是老客户,这些人大都认识小白,而且小白个头不大,很少有人会怕它,你再不放心,我们就尽量走人少的地方吧。”

说话间,煜轩已经走过小桥从一个树枝上拿下小白的牵引绳给它套好,笑着将牵引绳递到她手中。

她高兴的接过绳子,一手牵了小白一手挽了他的手漫步而行。

小白在她牵引下走得很乖,它总能跟随她的步伐而动,似乎它很习惯这样的牵引,她问:“它好像很适应这样被牵着,你经常牵它出来散步?”

“我每次到山庄来都会和它一起散步,但它好像从第一次和我一起散步都表现得很好。”

“看来它是真的很喜欢这儿。”

“我希望你也是真的喜欢这儿。”他低沉的嗓音伴随着脚边温泉氤氲而上的水汽在这冬日夜晚中更显得温暖宜人。

她没有回答,只是回头看着他,熠熠生辉的双眸在山庄柔和的灯光下更显得璀璨夺目。

他心中一荡,忍不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在她还没来及反抗就已经放开了她,只是牵她的那只手又加了力道,在她耳边嘀咕:“等会儿散了步送小白回它的兔子山,我们回去泡温泉。”

一句非常平常的话,她却听得没来由的红了脸。

后来,散完步回到房间里,那个温泉泡得理所当然的很是活色生香。

所以,她红脸总是有她的原因的。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一晃眼,已经在山庄住了一周。

亦璇喜欢这里的一草一木以及所有能飞能跑的动物,而这些花草树木飞鸟走兽再加上人工因势而建的房屋,组成了山庄美妙的风景,都是她流连忘返的原因。

自从整容归来,每一天都生活在谋划和计算中,一路走来不是在为云轩酒店思虑计划就是在为失忆的煜轩筹谋打算,后来更为了揪出罗菲燕,只身犯险,入智玥集团闯泽宇物流货仓等等,每一天,她的精神都是高度集中到心力交瘁,像现在这样完全放松的不思不想不虑得只知道吃了玩、玩累了睡,然后睡到自然醒,醒来睁开眼还能看见爱人就陪在身边。

这样惬意的生活怎能让她不过得乐不思蜀。

但,这样却苦了身兼数职的煜轩以及公司职员,地处山上的山庄并不是一个适宜办公的地方,所有需要经他签字的文件都需要专人每天送过来等他批阅签字后又送回去,还有一些原来进行中的合同都因为他离开度假而停滞下来。

看着已经升任为张总的小张同志又一次变成了风风火火的助理,来往与山庄和几个城市之间时,亦璇也意识到不能因为自己的享受连带公司一大片的人都跟着吃苦。

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她回头对正推着她荡向高处的煜轩还没来及开口说话,他就已经说道:“你不用担心,你也不该担心这些。”

他总能从她的表情中洞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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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她回头对正推着她荡向高处的煜轩还没来及开口说话,他就已经说道:“你不用担心,你也不该担心这些。”

他总能从她的表情中洞悉一切。

“可是,煜轩,我不能就这样度过我以后的日子吧,我还是要回到城市中恢复到工作状态下,那才是每一个正常的人过的正常的生活。”她在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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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此时亦璇正在几千米的高空,看着飞机外一簇簇白色的游云出神。

与煜轩一夜的缠绵,即使再不舍,也要在他醒来之前离开,去独自面对那个现实。

接到那个电话后就开始思虑谋算,昨晚躺在已经熟睡的煜轩身边看着他美好的睡颜,她再一次深切的感觉到离开的不舍和不甘心。

这一次并没有面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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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煜轩感觉到她的惊讶和疑问,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将掌心中她的手用力捏了捏,俊美的脸上露出妖魅的笑意,“尹总,我从来不知道这社会上还有父亲会抢自己儿子的女朋友都上瘾了,抢了一个又一个,这样的人还配叫爸爸?”

“煜轩,爸爸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看你的那些女朋友,她们被你吸引,又禁不住我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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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那句“对不起”还在嘴边回荡就猝不及防的被煜轩贴上来的唇狠狠地碾压吸吮,带着报复的恨意,她情动的迎合他。

这一生是真的再不会和你不告而别了——她在心中发誓。

两人在喘息中分开,她说:“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知道我在你爸那儿?”

他继续捕捉着她的唇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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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二百二十一章

一个小时后车子停在酒店门口,下了车自有人来将两人的行李接了过去并殷勤的指引一行人向酒店内走去。

走进酒店大堂就看见有玫瑰花装饰的花径一直通往花园,酒店内的客服一看见煜轩就笑着迎上来,“季总,都准备好了。”

煜轩点点头,牵了亦璇的手就顺着花径走进去。

“有人定了婚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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