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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也曾绝望/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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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酒店里的烛光晚餐

正文 第一章,酒店里的烛光晚餐

回廊里灯光幽暗,檀木桌上的红酒和法式香薰都恰到好处地点燃了年轻男女心底压抑的欲/火。

一个穿着大号不规则毛衣的女孩,正端着一盘沙拉赤足在红地毯上行走,她的脚盈白而纤秀,好似一对色料上乘的羊脂玉如意,冷玉无心,却撩拨起欧文心底难耐的悸动。

那女孩看到欧文在注视她,于是驻足回眸,冲他甜甜一笑,露出两个可人的酒窝。

她叫田宓,人如其名,是一个香甜如蜜的女孩,也是欧文相交四年的女友。

今天是他们四周年纪念日,所以相约在帝国酒店里共进烛光晚餐。

欧文舔了舔发干的唇,自然而然地伸手去揽对面的田宓。

田宓却触电般侧了侧肩膀,她将一块苹果沙拉塞进欧文嘴里,笑得有些勉强:“欧文,我给你买的西装你试了没有,虽然知道你的尺寸,但还是亲自试一下会比较好。如果不合身的话,我去给你换。”

话是说的心平气和,但田宓的心里却突突直跳,不是没有近距离接触过,而是她从未见过欧文这般暧昧难明的目光。

她并非不知道这种目光究竟包含了怎样的渴望,但她始终无法坦开心怀去直视这种渴望。这种渴望让她害怕,让她担忧,她毕竟是有隐疾的。

混了香精味道的红酒,后劲似乎特别得大,令欧文有些难以自持。他贴着田宓俯*来,短短的青荏蹭在她娇/嫩的彤颊上,海浪般浮动的瞳孔里诉说出逼人*:“那你给我换?”

这声音有着与瞳孔颜色同样的清澈,并且随着烛火的拂动而一漾一漾地,一直漾进田宓波澜万千的心底。

田宓缩着脖子向后退着,伸出纤秀的双手去推搡他宽阔的胸肌,眼神变得怯怯:“欧文,你喝醉了。”

欧文愣了一下,遂即吻了吻她粉嫩的额头,目光深沉嗓音沙哑:“对,我醉了,我真的醉了。”

来这种地方,当然应该醉,应该……

田宓偏过头还想躲,但身子已经抵住墙壁,她目光闪躲地凝视着欧文背后的雕花台灯:“那个……对了,展会资金问题解决的怎么样了?”

“现在那些都不是问题,”欧文耐心地捧起她娇美的俏脸,就像捧起了一汪春水,“问题是我跟你。”

田宓抿了抿干涩的唇,她不是不知道欧文是什么意思,事实*也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

欧文的舌已轻轻勾画在她小巧的耳廓,这细腻又陌生的触感令她的胃微微地痉挛,可他的声音却执着而不容拒绝:“我想要你,小宓,我想要你。”

深垂着秀首以至于看不到他眼里的雾色,田宓咬紧下唇,指尖也悄悄按压着自己的掌心,仿佛在刻意地忍耐着什么。

“小宓,我等你四年了,你愿意给我吗?小宓?”欧文一手拉起她紧握成拳的小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另一手已轻轻伸进田宓的上衣里,“嗯?”

蓦地,一股电流通入田宓的四肢百骸,她猛地抬起头,费了好大地劲才说服自己压下推开他的*,温顺地点点头。

第一章,酒店里的烛光晚餐(正文)

第二章,洁癖是一种灭火器(上)

正文 第二章,洁癖是一种灭火器(上) 欧文的心里泛起喜悦的涟漪,他也不再顾忌,揽住田宓纤细的腰肢深深吻住了她。

田宓被动地抓住他的袖子,胃里的不适感更加明显。

欧文没有看出异常,只是把这个细微的动作当作欲拒还迎地娇羞,也因此心里的那把火烧得更旺。

他轻轻捻起田宓的毛衣下摆,想将这层恼人的屏障褪去。

“别!”田宓紧张地握住他的手,目光里露出小鹿般的惶恐,她隐隐觉得,再这样下去总会出大问题的。

欧文闻声顿住,但很快又吻了吻她颤抖的睫毛,宽慰地哄她:“别怕。”

田宓担忧地看了欧文的俊脸一眼,静室昏黄的烛光却能衬出他眉目分明的光洁,刻意蓄起的短短青荏,仿佛更成熟了些。

两年前的他,还是高挺清瘦的少年,那时他住在姥姥家,姥姥年纪大了手脚不方便,也不怎么管他,他总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第一次去他家里,田宓心疼他,亲自下厨烧了一桌子的菜。事实上,那是她做得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饭,无论是色泽还是品质都实在惨不忍睹。

可欧文却像这辈子都没吃饱过似的,就着这些可怖的菜一连吃了三碗米饭,吃到第四碗时他一边吃一边哽咽,眼泪清亮却滚烫,一滴滴落入田宓的心里。

也是那一天,田宓第一次发现他原来是如此脆弱,就像她一样脆弱。

实在不忍让他失望,最终田宓温顺地阖上双眸,决心赌一把,彻底放开自己。

欧文见田宓妥协,既感激又心动,但他并没有急着去撩拨她,而是极有耐心地、缓缓地帮她拉起了上衣。

那双四处作怪的手令田宓娇躯猛颤,胃里像翻江倒海般涌动,她再也忍不住,用力推开他,捂着嘴逃到卫生间。

田宓跪在卫生间的马桶边干呕了一阵,站起来确认门已经反锁上,又将水龙头打开拧至最大。

接着,她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失魂落魄地坐回到地面上,捂着嘴啜泣起来。

她有洁癖,极其隐秘的洁癖。

之所以隐秘,是因为,她可以和别人共饮一杯水,共用一种器具,甚至共躺一张床,却唯独不能与人肌肤相亲。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染上了这个怪癖?

水很烫,但毕竟是冬天,暖气烧得再热,空气也始终是暖中带冷的。很快,白茫茫的氤氲在一片寂静里缓缓升起,云雾一般包绕着田宓,所有的一切都模糊了。

那是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秋老虎的天气,烈日当头,那股子酷热丝毫不逊于暑气精绝的夏天。

身为二道杠的田宓,站在校门口做迎宾礼仪,毒辣的日头让她中了暑,被老师送回家里。

回家后,爸爸田振业的房门紧闭,里面却传来细微的、妖冶的笑声。

田宓揪住自己脖子上鲜红似血的红领巾,喉头里似也粘起了血。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门上的日历,九月十号,妈妈应该还在出差。

田宓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门,床上有个女人坐在爸爸的身上尽情摇摆,伴随着近乎于猖狂的娇/喘。

这个女人的肢体应该是妩媚如春日的绵柳的,不然爸爸一向沉稳和蔼的眼中又怎会*出这般狂乱且充满征服欲的光彩?

也许是中暑的原因,田宓的胃里不住地痉挛,她捂住嘴狂奔到卫生间,不停地吐,不停地吐,吐到整个脊背都跟着战栗,吐到虚脱无力、以至于听不到那个女人嫌恶的惊呼。

那是田宓这辈子第一次对性有了如此具象的认识,却是——背叛。

她用手紧紧抓住一旁的瓷栏杆,瞳孔收缩,心却随着惨白的雾茫而缓慢地扩张,扩张到胀痛,胀痛到喘不过气。

之后不久,田宓在外出差的妈妈割腕自杀,芳魂永逝。

那时候,田宓很脆弱,也很敏感,失去妈妈,等同于失去爱和所有的信任;而爸爸对家庭的背叛,却如同罪恶的毒虫,舐咬着她大脑里渐渐分崩离析的神经元。

曾经活泼开朗的她开始变得沉默少言,落落寡欢,也从此患上了这个难以启齿的隐疾,连医生都说她有轻微的自闭倾向。

许多年前,在一个女孩子应该情窦初开的时刻,田宓也不是没有过青春的悸动,但那次的心动却由于她的怯懦和隐忧而毁于一旦。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以为自己被丢进了人生的黑洞里,没有光明没有太阳,有的只是黑暗投射下来的自己的影子。

直到她遇到了欧文,就像遇到了另一个自己。

第二章,洁癖是一种灭火器(上)(正文)

第二章,洁癖是一种灭火器(下)

正文 第二章,洁癖是一种灭火器(下) “我的天空里没有太阳,总是黑夜,但并不暗,因为有东西代替了太阳。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但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凭借着这份光,我便能把黑夜当成白天。我从来就没有太阳,所以不怕失去。”

第一次见到欧文,是大一迎新晚会时,作为学长的他站在台上演话剧,田宓从旁边路过,听到这段时禁不住驻足回望。

那声音真好听,清澈里带着迷人的磁性,好像低音提琴的弦,弦拉起时风情万种地颤动,颤着颤着,就颤进了田宓的心底。

夜是那么漆黑昏暗,冥冥中却仿佛有道光束打在欧文的身上,说不出的闪亮动人,仿佛是上天传来的福音。

她心动了,一闪而过的心动,所以也就没有行动。他太优秀太完美,而她……

欧文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且不提他是建筑系的高材生,年年都将数额最高的国家奖学金手到擒拿,单单是他这俊美到邪乎的混血儿身份,就足够令人咂舌的。据说,只有5,6岁时,他就被商家看中去拍可口可乐的广告,广告效果出奇地好,全国的观众都很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称他为“可乐天使”。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长大以后,他就很少再拍广告了。

“噢,广告呀,那个打开易拉罐被喷了一脸二氧化碳的小屁孩,就是我。”后来田宓跟他说起这个事,欧文总是笑嘻嘻地随口带过,接着岔开到别的话题上。

小小年纪就成了童星,本该是极荣耀的一件事,而他却总于不经意间表露出回避和嫌恶。

很久以后田宓才知道,欧文的妈妈在英国工作时,与洋上司相爱,未婚先孕怀上了他。令她没想到的事,那个男人居然叫她回国堕胎,据说在国外堕胎是犯法的。欧文的妈妈不愿意放下这段异国感情,回国后还是把他生下来,希望孩子能挽回男人的心。刚出生时,由于欧文是混血儿,所以粉雕玉琢、特别可爱,医生护士都舍不得撒手,可欧文的父亲却像人家蒸发了一般,再也联系不上。

半年后,欧文的妈妈就得了深度抑郁症,被居委会送到精神病院,没有父母照拂的欧文,交由姥姥姥爷抚养。两个老人家的退休金根本养不起他,开始产生分歧,姥爷想把欧文送给别人抚养,姥姥却死也不同意。直到欧文两岁时,有个奶粉厂家的老板看中他去拍广告,情况才有所好转。但没过多久,姥爷就癌症晚期,去世了,家里也就只剩姥姥和他两个人相依为命。

“可怜的欧文,两岁大的时候就要自己养自己。”田宓知道这一切时,心像咬了柠檬一样酸楚。

有时候,你总以为自己才是最悲惨的,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更加水深火热的人类。

那时候田宓想,她一定会给他她所能给的一切关怀,给他爱,给他黑夜里可以代替太阳的暖与光,正如他给予自己的一样。

真正认识欧文,是学校的建筑学院与生物学院搞联谊舞会,田宓被室友夏菁菁拖去,不善言谈的她只静悄悄地坐在角落,无聊地翻看手机。

后来舞池中间有人大喊:“欧文欧文!”

田宓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恰巧碰上欧文投射而来的目光,忧郁而又宁静。

多么清洌的目光呀,就像是晨曦下潺潺流过足踝的山泉,流动处是丝绸般柔软轻盈的温柔。

她看得痴了,过了好一会才羞赧地垂下头,眼角的余光却还在情不自禁地瞟他。欧文冲着她一笑,露出一口整齐雪白的牙齿。当真是白呢,田宓甚至想,他会不会也做过牙膏的广告,后来欧文告诉她,他还真的做过,蓝天六必治!

田宓还来不及回过神来,欧文就径直走近她冲她伸手右手,优雅的德国绅士礼,由长相洋气的欧文做出来,一丝不苟又俊美非凡。

试问谁能拒绝呢?

“欧文!田宓!来一个!”

周围人都在起哄,夏菁菁也跟着闹她:“快去吧,这么帅的帅哥,你不要我可就抢啦。”

对于这种邀请,田宓是万分恐惧的,因为她根本无法和别人亲密接触。

她差点就拒绝了,但她终究没能拒绝。

令全场人惊奇的是,当华尔兹的音乐响起时,这个看起来怯弱文静的女孩子,竟瞬间化作了翩飞灵动的蝴蝶,扑朔着雪白却明亮的羽翼,游戏着属于她的那片花丛,那般美艳灼目。

是啊,谁曾想过,她中学时还拿过省级舞蹈冠军呢!

令田宓惊奇的却是,当欧文深情款款地执起她的手时,她除了脸红心跳外,竟然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

之后她曾无限感慨地称欧文是自己的奇迹,是自己生命中最亮的暖光,也乐观地以为自己的怪癖已因欧文而化解。

但接下来的四年,无比残忍地告诉她一个事实:她除了牵手、拥抱和接吻外,别的亲密举止还是统统做不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纵使知道她这个扫兴的隐疾,欧文还是对她不离不弃,四年来一直无限热忱地陪在她身边,耐心地开导她,和她一起去寻找克服问题的方法。

医生说,这种洁癖某种程度上源于一种心理障碍,只有想办法让她认为异性接触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她才能真正克服这个障碍。

恰逢他们的四周年纪念日即将到来,欧文就提议一起度过一个浪漫的烛光晚餐,看看能不能行得通。

结果显而易见,他们失败了,和过去的二十八次一样。

田宓站起来看着镜子里憔悴不堪的自己,忽然觉得悲从中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欧文。是和过去的那二十八次一样,再擦干眼泪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吗?

第二章,洁癖是一种灭火器(下)(正文)

第三章,偷腥是上好的火种

正文 第三章,偷腥是上好的火种 眼看着田宓狼狈地掉头逃窜,欧文伸出的双臂尴尬地停在半空中,过了好久才迟缓地将它们收回来。

卫生间里依稀能传来聒噪的水声,他的脑海里也就自然而然的浮现出田宓坐在地上抱膝痛哭的模样。

那一瞬间,他很想很男人地打开门,将她搂在怀里温柔的安慰,就像过去的二十八次一样。

但他没有,他只是苦涩地扯动着嘴角,踱步到窗台,抽出一根黄鹤楼沉默着点燃。

他发现,自己越发越无法像过去一样坦然地拥抱那对洁白的翅膀,凝视那双纯净的目光。是不是因为,他从这份宁静的白里,看到了自己罪恶的黑?

二十分钟过去了,田宓还没有从卫生间出来,欧文的心里不禁有点紧张,正打算进去看看时,他的手机却轰鸣起来。

已经记不清是第二十五次还是第二十六次的时候,他苦闷地去静吧里借酒浇愁,酩酊大醉之际,做了一件令他懊悔又执迷的事。

自从那件事后,他一向将手机铃声调成震动,出于男人的习惯和警觉。

看到来电显示时,欧文的眉头紧皱在一起,他犹豫片刻后,心虚地瞥了眼卫生间紧闭的木门,接了电话。

“怎么样?很温馨吗?”不同于田宓的清甜可人,电话那头的声音是一种极其成熟的妩媚和诱惑。

欧文又看了眼卫生间,习惯性地向窗台挪动,同时将声音压低:“这个时候,你不该打电话的。”

“怎么?扫你性了?”女人的声音懒懒地,配着模糊而轻灵的流水声,欧文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应是洗澡前正在试水温。

欧文的喉结无声地耸动着,刚刚被浇灭的欲/火又燃起来:“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你很忙吗?”女人不厌其烦地撩拨着他的神经,“我猜你现在一定清闲的很,来找我吧欧文。九点,我在你家楼下等你,我会先乖乖地藏好,确定她不在才出来的哦。”

九点。

欧文下意识地看了看腕上的浪琴,现在是八点,等会把田宓送回家,时间应该刚好来得及。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他的口气却始终淡淡地,仿佛不屑一顾:“早点休息吧。”

女人的声音更娇更嗲,唤起了欧文心底禁锢已久的野兽:“我不管,我会一直等你,直到你来为止。答应我,来见我好不好?”

欧文正在思索到底是该回绝还是该答应时,“嘭——”,卫生间的门开了。

他一紧张,低低“嗯”了一声,挂断了手里的电话。

“欧文,你在打电话?”田宓微微垂着头走向欧文,以掩饰自己哭肿的双眼。

欧文顺手将手机塞进自己的裤兜里,温柔地笑笑:“是啊,展会的事情,你知道现在资金不足,我得没日没夜地揽投资商呢。”

田宓抿了抿唇,担忧地注视着他:“但现在钱筹齐了吗?”

欧文愣了一下,摇着头揽*的香肩:“哪有这么容易,不提这些了,小宓,我先送你回家吧。”

田宓最后看一眼桌上即将燃尽的烛光,在心底低低叹息,然后仰起头淡笑着点头。

第三章,偷腥是上好的火种(正文)

第四章,每当我们肌肤相亲(上)

正文 第四章,每当我们肌肤相亲(上) 眼前的女人,红衣鲜妍,红唇艳灿,红得如妖娆的花,红得似勾魂的火,无比轻灵地跳跃在漫天飞雪中,燃起男人喉结里难以抑制的悸动。

他情不自禁地揽上女人卖力跳动的水蛇腰肢,唇已落在她略起薄汗的玉颈,吐气都是火焰花般酥媚的焦灼。

事实上他已忍得太久,禁欲多时的男人就像即将爆发的火山一样危险,本就会轻而易举地被女人撩拨起冲/动,更遑论眼前这个女人又是这样一个尤物。

女人娇/嫩的肌肤被这滚烫的气息激起一阵酥麻,她动情地捧起男人英俊的脸庞,声音轻柔得仿佛是吹进田田荷叶中的晚风:“我好吗?是我好?还是她好?”

“欧文,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第一次尝试着和田宓亲热失败时,她从背后环住他的腰,哭得像个泪人,欧文记得清清楚楚,那泪水竟是凉的,一滴一滴打湿在他的t恤上,像冰锥一样刺骨的揪心。

“不,你是最好的,你永远是最好的。”

当时欧文转过身,将她紧紧揽进怀里,眼里也蒙了雾色,旅馆里暖黄色的灯打在二人相侧的yīn影里,说不出的温柔。

犹如被人当头打了一棒,男人的身形缓了缓,方才的情韵也随着冬夜彻骨的冷气褪去了几分。

女人却并不放过他,她那羊脂玉般的手仿佛是最灵巧酥骨的蛇,一路匍匐着蜿蜒向下,最终捉住那最危险的所在,让男人心中刚刚褪去的火又迅速点燃。

与此同时,耳畔那澎湃混乱摇滚鼓点悄然退场,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舒缓悠扬的情歌,清澈婉转的吉他转弦拨轴,以一种回忆的姿态缓缓地铺陈开来,晕迭出诉不尽的情意衷肠。

男人蓦地顿住,怔然间才听出耳边回荡着“她”曾经最爱听的音乐——《sometime when we touch(每当我们肌肤相亲)》。

这是《洛城机密》里的主题曲,电影里的男主角巴德在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当警察时曾说:“12岁那年,我爸拿着酒瓶要砸我妈,我正好挡在中间。他把我绑在暖气片上,我看着他打死我我妈,然后他把我丢在那儿。三天后学校督学才发现我,警方一直没能找到我老头。”

所以他有强烈的保护女性的**,特别恨打老婆的人,当他看见脸上有绷带的女主角苏珊就忍不住去保护。这时,影片里就放起这首歌,极其柔和极其温暖。

而田宓,就是因此而爱上了这首歌。

欧文并不记得电影里巴德的话,他只记得电影开头一闪而过的一句台词——“it-s the city of the angels, but you haven-t got any wing(这是一座天使之城,但你却没有任何翅膀。)”

而这一刻,他却恍然间将巴德的台词记得清清楚楚,而且是以田宓转述的口吻。

那感觉就像是被人捉到了奸情,欧文的心里咯噔一下,热蒙蒙的虚汗在寒风中化为悠悠的白芒,漫无目的地向周围扩散。

这缕飘渺的白更让他想起那个记忆中同样纯白的女子,他有些心虚地想调换车上的音频,却被身下女人蔓藤般死死缠住。他被她绞得神息一滞,终是妥协,侧头低低咒骂一声,翻身压倒女人。

女人伸出纤纤玉手,轻抵住他健美的胸膛,媚眼如丝:“你还没有回答我,是我好,还是她好?”

“她……”男人顿了顿,嘴角轻轻扯动,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接着又伸出蛇信子般的舌在她的耳畔轻轻勾画,“我从来没和她这样过。”

女人水作的眸子里异彩更盛,她紧紧攀住男人此起彼伏的肩头,笑得更娇媚,那张被情/欲渲染的俏脸,红得好似山间盛开的秋杜鹃,明媚又妖冶。

男人再也耐不住,一个挺身,冲入那朵为他绽开的美丽芬芳之中。

“你爱我吗?你爱我还是爱她?”女人一面*吁吁,一面搂住他的脖子轻声探寻,水雾般的眸子里是比忘川还深的情意。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以更激烈的行为来堵住她不断吟哦的樱唇,一起一落间挥汗如雨。

食色男女,多得是时间来排遣寂寞的情火,漫长的欲/望盛宴中,也就空余下这缠绵悱恻的音乐在捶死挣扎……

“you ask me if i love you

and i choke on my reply

i-d rather hurt you honestly

than mislead you with a lie

(你问我是否爱你

我如哽在喉不能够回答

宁愿是我的诚实使你受到伤害

也不愿用谎言欺骗你) ”

第四章,每当我们肌肤相亲(上)(正文)

第四章,每当我们肌肤相亲(下)

正文 第四章,每当我们肌肤相亲(下) 与此同时,田家高宅里,明灯灿烂,饭香环绕。

“哥,不管爸妈怎么说,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办成这个展会是欧文眼下的一大难关,作为他的女朋友我真的很想帮他。”田宓溜回家时,眼见父母不在,便讨好似的夹了一筷子糖醋排骨放进哥哥田野的饭碗中。

饭桌上的男人三十岁左右,西装笔挺,眉头轻轻地锁起来,好像远方迭起的青灰色山峦。

田宓知道皱眉这代表着他在思考,而他思考的时候通常不喜欢被人打扰。田宓索性不再闹他,而是愁眉苦脸的喝着杯子里的牛奶,眼角却在偷偷地瞥他,他是那样一个男人,英俊而优雅,有时候温润得像玉,有时候却狂野得似风。

这个男人,就是田宓唯一的哥哥,田野,也是整个田氏企业的“财政大臣”。

纵然欧文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已跻身帝都的“十佳青年设计师”的行列,但他毕竟是小家小户里的孩子,又是单亲家庭。这一点让财大气粗的田家父母对这份“年少无知”的感情并不是十分喜闻乐见。

如今,欧文要替公司筹办建筑设计展会,但苦于资金不足,这项任务也就一直难以完成。而且上头的领导逼得又紧,大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势头。

直到前些日子有个神秘的商人答应为展会投资,这件事情才终于有了眉目。只是,眼看离展会开幕就剩一个月的时间,那个神秘的商人却突然失踪。

田宓不是没想过回家搬救兵,但是一来她和欧文有约在先,不会借助田家的力量上位;二来田宓的父母也着实不喜欢欧文。

田家是什么人呐,说好听点是大陆福布斯榜上的头把交椅,说难听的就是有“财”无德的爆发户,万恶的资本家。当然,难听的话都是帝都里那些权贵的鄙夷之谈,在他们眼中,靠包工头起家的田父田振业,自然不如他们这些终年在帝都吸风饮露的上流“贵族”高贵体面。

可田振业可不这么认为,正二八经的农民出身,半辈子走南闯北的辛酸,更让他明白一个道理:人活着体面靠什么?钱呀,有钱你才能买到权,买到名,买到至高无上的地位和人生。

所以有了钱之后,他开始争夺名利,当个真正的“帝都人”,偏偏他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让他断送了与所谓“权贵”联姻的黄粱美梦。

也因此,他对无“财”无名的欧文极其不满,恨不得立即化身法海,好一法杖打散这对鸳鸯。

田振业的冷漠态度,让欧文近两年来发狠地奋斗,人的才华就像沙漠里的珍珠,那璀璨的光芒本就是挡也挡不住的。起初一年,欧文的事业顺风顺水,再接下来一年,却处处碰壁,仿佛冥冥之中总有人和他作对似的。可他不但越挫越勇,反而发誓一定会通过自己的努力娶到田宓。

原本已经答应让欧文自己放手去干,但今天晚上的变故令田宓心里愧疚不已,总想试着找些办法去弥补。

碰巧她回家时,发现田野从外地出差回来,不禁心花怒放。

既然父母不愿意,那他这个田氏企业的“大管家”,总该帮得上忙吧。

田野那英挺的眉心不易察觉地跳动了一下,他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面向田宓:“小宓,哥有句话要问你,你真的很喜欢欧文吗?”

“当然。”田宓直视着他好看的眼角,想也不想地回答。

田野犹豫片刻,温柔地摸摸她的发梢:“你信任他吗?”

田宓愣了一下,接着嫣然一笑:“哥,我们在一起四年了,谁都看出来他是真心对我很好。我是个很简单的人,他对我好,我就应该相信他,对他好。”

田野轻笑一声,漆黑的眼眸里露出意味深长的光亮:“但愿他不会辜负你对他的信任。”

“这么说,你愿意出资帮他喽?”田宓不疑有他,兴奋地拉住田野的手臂。

田野宠溺地捏捏田宓嫣红的脸颊,笑容有些恍惚:“我的宝贝妹妹非要这么做,我不出资晚上怎么睡得着呢?”

“哥,我爱死你了!”田宓兴奋地跳起来,她喜孜孜地朝着田野的脸颊轻吻一口。

田野微微一愣,被她这冒失的举动整得老脸通红:“拿着,这是支票,省着点花,别太纵容他了。”

“知道了,哥!原来你早就准备好啦!”田宓飞快地接过支票,仿佛生怕他要反悔似的,披上大衣转身就要跑。

想不到自己的妹妹竟然如此急不可耐,田野蓦地站起来叫住她:“这还下着雪呢,你去哪啊?”

“我去找他,我等不及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田宓边快步往外走边回头,“哥!谢谢你!回头我请你吃大餐!”

田野注视着她渐渐迷蒙的明媚笑容,侧头望了一眼窗外,大雪鹅倾,覆满人间。

真是冷啊,心像被森寒的芒针一根根地洞射,疼到发痒,他抚了抚微痛的眉角,不经意间,温柔淡然的目光里已流转出比冰雪更冷的寒意。

田宓,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请你务必要记住,哥哥做得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第四章,每当我们肌肤相亲(下)(正文)

第五章,捉奸在车

正文 第五章,捉奸在车 “欧文,爱我好不好?欧文,我好爱你。”女人轻咬着朱唇,秀眉深皱,那欲说还休的神情,仿佛是极痛苦,又仿佛是极快乐。

其实,连她自己也分不清,眼下的她,究竟是痛苦还是快乐。

欧文一手扶着车座,一手按住女人俏挺的*,眉眼里是邪魅的笑:“爱你,我会好好爱你。”

木已成舟,米已成炊,他还能如何?

与其含糊懵懂地承受这无情命运的洗礼,到不如放开胸怀享受眼前着极致地堕落,至少这一刻的他,也是高高在上,可以俯瞰一切的。

这少这一刻的他,再不用苦苦掩饰那与生俱来的卑陋身份篆刻在他脸颊上的残忍笔画。

女人仿佛看透了他眼里的哀伤忧郁和破釜沉舟,她忍住喘/息凑近他枯蝶般颤抖的睫毛,轻轻地落下一吻:“我是爱你的啊,欧文,只有我是爱你的。”

“你清醒吧,田宓和你不可能,你是什么人,她是什么人?别想再耽误我女儿的前程!”

“田伯父,只要给我机会,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总有一天,我会成功,也足以配得上小宓。”

“你想成功,永远也没机会,我田振业不敢说一句话便能让整个帝都抖一抖,但毁了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欧文,我知道你真心对小宓好,但是请你放过她吧。我是她哥哥,没人比我更清楚她在想什么,她现在每天晚上都失眠,她在烦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吗?你们现在这样真的快乐吗?”

“我不想放弃小宓,我答应过她……”

“她还小,不懂事。我听说令母精神不太好,姥姥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你现在手头上拮据的很吧。我爸是什么样的人,想必你也应该清楚。你还年轻,欧文,做人不要死脑筋。眼光放长远点,才会有更远的未来等着你。”

“奥迪a8,如果我有这么多钱,我会先给阿姨换个好的医生和环境,而不是拿来白白奢侈。欧文,两个人过日子是开水煮白面,不是鲍鱼燕窝粥呀。你难道还不明白吗?只有我最适合你,只有我才是真的爱你……”

欧文阖上双眸,轻嗅着她的芬芳,记忆在这一刻纷杂模糊,是非在一刻分崩离析。只在那一刻,他的心里仿佛住着惊涛骇浪,百川奔腾、无往不胜,只等一个恰到好处的出口,来发泄出那澎湃的所有。

“只有我才最适合你,只有我才最爱你……啊……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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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里的风鼓起来,凛冽得像鞭子般,一下一下地抽打着田宓单薄的脊背,她紧紧按掐住自己瑟瑟发抖的手心,樱唇轻启却只吐出浓浓淡淡的乳白色氲气。

目光所及的地方,停着一辆漆黑如墨的奥迪a8,这是她攒钱买给欧文的,车牌号后四位是0101,欧文的生日,所以她绝不会认错。

曾经有次她陪欧文参加一个同学聚会,同学里有个年轻才俊,20好几的人开着奥迪a8格外英姿飒爽,连一向淡泊的欧文也忍不住侧目看了好几眼。

这个不经意的眼神却原封不动地落入田宓的眼中,在她的世界里,奥迪a8不是什么稀罕物,既然欧文喜欢,她就应该给他一个惊喜。

车门虚掩着,柔黄幽暗的光和舒缓醉人的音乐便一齐从门缝里流泻而出,连带着一股幻美到不真实的香奈儿五号的尾调,直截了当地冲散了田宓残存的理智。

这款香水,是欧文送给她的第一份生日礼物,他素来偏爱这个味道,只因他迷恋这种女性特有妩媚香气。收到这份礼物时,田宓感动得想哭,她知道欧文并没有多余的钱,一个男人在穷困潦倒时给你财富,往往是他真心爱你的最好证明。

但田宓断断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在另一个女人身上闻到这种优雅又魅惑的芬芳!

车窗里,有两个人正拥在一起抵死缠绵,男的赤/裸着上身,露出健硕诱人的古铜色肌肤。女的则在他身下极尽娇媚的吟哦,以她的角度,刚好能看见站在窗外的田宓,可她非但毫不惊讶,甚至还对田宓露出挑衅而又妩媚的笑意。

与此同时,那男的似乎意识到什么,猛然侧转过头来,湛蓝的瞳孔,高挺的鼻梁,玉石般无暇的脸,这般俊朗的混血容颜不是她的男朋友欧文又是谁呢?

空气似乎在那一刻静止,四目交接处,一股古怪的电波在无形中嚣张的流窜。

田宓的大脑一片空白,石雕般杵在雪色迷离的寒风中,上下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

倒是车里的那个女人最先反应过来,她轻轻推了推压制着自己的欧文,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地笑意:“欧文,该是摊牌的时候了吧?”

欧文的脸仿佛被针刺了一下,他勉强牵动着嘴角,从女人的身上坐起来。他十指修长,一边优雅地穿衣扣扣子,一边面向手足无措的田宓,开口时起初的惊慌已换作轻描淡写:“田宓,我和小晴……”

汪小晴,是高中同学里出了名的美女,也曾是田宓最好的朋友。

小时候她们在一个弄堂里长大,有好吃的一起吃,好玩的一起玩,甚至连一个手链子都要轮流带。唯一不同的是,后来田宓一家发迹,搬离了弄堂来到帝都定居,而汪小晴的美丽却依旧沉寂在乌烟瘴气中。

天实在太冷了,许是站在风口里太久的原因,田宓浑身一个激灵,如梦初醒。她反复深深呼吸,想说些什么话来化解眼前沉寂到近乎死亡的尴尬,然而她的喉头却仿佛被这肆意的北风生生冻结住,再也发不出一丝丝的声音。

但泪水还没有冻结,她也就能从干裂苍白的唇间品尝到这咸凉湿润的痛楚。

田宓抬起手背狠狠咬了自己一口,好让自己不哭出声来,然后将手中揉得绵软的支票奋力甩在这对男女的脸上,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雪夜中狂奔……

第五章,捉奸在车(正文)

第六章,被人下药(上)

正文 第六章,被人下药(上) 当时钟的走针对准十点时,封闭的空间里奏起狂放的鼓点,舞池中,众人的腰肢像被狂风摆动的蒲柳般妖媚地扭动着。

喧嚣纷乱的酒吧里,田宓孤零零地坐在隐僻的一角,安静而专注地喝酒,与周围狂欢的世界生生隔绝。

田宓翻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来电,没有短讯,一滴温热的泪盈在眼眶,趁泪水还未落下之前,她赌气似的关掉了手机。

第一次吵架,是因为约好一起去食堂吃饭,他却因为去派送报纸而晚来了二十分钟。

凛冬的清晨真是冷,天风烈得像酿得极浓郁的酒,扫进喉头里是**辣的痛。田宓就这样在寒风中等了他二十分钟,那天是欧文的生日,她早上六点就起来给他做的长寿面,只是那原本动人的温度却在漫长的等待中被风霜冷却。

她气坏了,一恼就连面带饭盒一起丢进垃圾桶里,欧文拉住她的手,还想解释:“昨天雪大,今天路上结冰,送报纸的卡车过不来,所以我下班晚了。”

田宓不理他,径直走回寝室,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温柔乖顺的女孩,很少发小姐脾气,但不知道为什么,一面对欧文,她就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一样。

欧文追到寝室楼下,在刀子似的风里站了一天一夜,一动不动,一声不吭。

最后田宓终于忍不住跑下楼,他的脸上已经长起青紫色的冻疮了,那样洁净的一张脸,现在却丑的像个霜打的茄子。

田宓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抚上他脸上的伤口,欧文则握住她冰凉的手,塞进自己留有余温的大衣兜里:“很丑是不是?”

“像个et。”田宓将眼睛瞪得圆鼓鼓地,装作很生气地看向他,谁知他也将圆鼓鼓地瞪着她。

田宓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出来,一滴一滴,流入两人冷到发颤的唇间。

头顶璀璨的滚灯是那般旋疾,好似生命里那些来不及扑捉的记忆,明明那么亮,那么美,她贪心地伸出手,却什么也握不到。

田宓想了想,又将手机重新掏出来,狠狠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可是那些刻骨铭心的爱呢,摔得碎吗?

“美女,嘿,一个人喝多寂寞?我陪你喝一杯吧。”一个贼眉鼠相的男人拎着一扎调好的威士忌挤到田宓面前。

田宓不耐烦地抬头看了来人一眼,只觉眼前的光怪陆离刺痛了自己秀美的双眸,于是随口说道:“你走开。”

“出来玩嘛,放开点,何必这么见外呢,”贼眉男顺势将酒杯递给她,不依不饶地说,“我看你这样,不是被男朋友甩了,就是婚外情,咱们都是同道中人,一起乐呵乐呵总好过一个人伤心。你说是吧?”

田宓低垂着头,深深凝视着加冰的琥珀色酒,寒意都渗入了骨子里,刚才她跑开时,欧文居然没有追她。

以前的欧文不是这样的啊!

以前每次吵架,无论是谁对谁错,欧文都会锲而不舍地追*,向她认错,向她妥协。

可现在他……

田宓紧抿着双唇,同时睁大眼睛,好让泪水不落下来,尽管气极、恨极,但她始终抱着一颗侥幸的心。

她甚至努力地去说服自己,应该通情达理地想这件事情,毕竟欧文会耐不住寂寞多少也有她的责任。

只要他追*,诚恳地向她道歉,并向她保证下不为例,她一定会狠狠咬上他一口,然后含着泪原谅他的背叛。

有些时候,女人应该懂得宽容,懂得体谅男人,因为这样的女人往往最得男人的心。

可是他,居然连宽容和体谅的机会都不给她!

田宓轻咬着下唇,接过男人手中的酒杯一仰而尽,酒水冰寒,她的心却比冰还寒。

“没错,我被他背叛了,”也许是第一次喝这么多久的原因,田宓的身子越来越*,脑袋也变得昏沉,她傻笑着举杯,“和我最好的朋友上/床,欧文,你真够可以的!”

“时间久了,男人会懒,女人会变,男女之间不就是这么点事,你输给的不是第三者,而是时间,”男人将手悄悄伸向她柔软的腰肢,头也凑近她泛起*的脸颊,“看开点吧,哪个男人不出轨呢?大家开开心心地玩才是真的。”

第六章,被人下药(上)(正文)

第六章,被人下药(下)

正文 第六章,被人下药(下) “田振业!那个狐狸精是谁?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依稀很小很小的时候,家里还很穷,爸和妈经常吵架,话题是一成不变的小三和狐狸精。

田宓都习惯了,习惯了无休无止的争吵,和破碎一地的锅碗瓢盆。

“你最好不要扔东西,扔坏了还要再买新的,你能赚钱吗?”这时候爸爸总会拉住妈*手,目光里是冷漠和不耐。

“好呀!我不会赚钱,那个狐狸精就会赚钱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吗?你想靠女人上位,你就是个吃软饭的白脸!”

那时候田宓不明白自己温柔似水的母亲为什么会有这般泼妇骂街的疯狂样子,她只记得爸爸每次都只是坐在床头默默抽烟,一声不吭地忍受着她无休止的辱骂。

可那次,爸爸却出奇平静的回了一句:“看开点吧,哪个男人不出轨呢?”

妈妈听到这句话,随手抓起还在嗡嗡作响的风扇就砸向爸爸的脸上,鲜红的血从爸爸年轻英俊的额头上喷涌而出,直到流满了整张脸。

田宓开始尖叫,尖叫声中,妈妈已经夺门而出。

“男人?”田宓对这陌生的异性触摸略感不适,她想躲浑身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四肢百骸的细胞仿佛都在燃烧,眼前也渐渐飘起瓢虫样的絮状物,“男人都靠不住!男人通通都靠不住!”

男人见她渐渐地坐不稳,趁机将她搂进自己怀里,一阵诱人幽香扑入鼻中,勾起他蓄谋已久的欲/火。

他眯起色迷迷的双眼,附在田宓耳边吐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现在感觉如何?”

仿佛还是小时候发高烧的时候,妈妈将她搂进怀里,目光又悲伤又怜悯:“我的亲亲乖宝宝,妈妈真希望生病是我自己呢!”

“热,我好热。”田宓舔舔自己干裂的下唇,伸手在眼前挥了挥,想挥去那些莫名的星光,泪水却不期而遇地涌出。

妈妈,妈妈已经永远离开她了。

现在,欧文也要离开她了吗?

男人的眼中射出志得意满的异芒,他不动声色地捉住田宓的小手,正在思索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

而田宓就像被丢进开水里的饺子一样,通身灼烧到兴奋,尤其是那些难以启齿的*,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舔舐爬行。

脑子越来越混沌迷蒙,她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挣扎着想站起来,却一个不稳倒在男人的腿上,也就恰巧碰触到那炽热的坚硬。

田宓的脸倏地一热,脑子突然清醒了,她攀住男人的手臂想要坐起来:“回家……我要回家。”

“那我送你回家。”男人见她已然失去反抗能力,将她拉起来向门外架走,那双贼手还有意无意地触碰她的香/臀。

田宓想拒绝却根本无从反抗,迷迷糊糊地被他拉出酒吧。

刚走到门口,男人就迫不及待地吻上/她温热的樱唇,手也越来越不规矩,缓缓往她的大衣里面探。

第六章,被人下药(下)(正文)

第七章,才出狼穴,又上贼车

正文 第七章,才出狼穴,又上贼车 男人的舌在她的口腔里粗鲁地搅动,手也突破一层层地障碍,伸向她的胸前,来回揉拨。

这样刺激的碰触大大惊醒了田宓,一阵麻痹一样的恐惧感一瞬间冲*的头顶,她的胃也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起来,她用力去推身前的男人,却无论如何也推不动。

终于忍不住,她“呕”地一声吐出来,男人触电般松开她,脸上嫌恶的表情仿佛是踩到了一坨狗shi。

“妈/的,”先前的欲/火瞬息间荡然无存,男人一边啐骂着,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秽物,还捎带着踢了田宓佝偻的背部一脚,“算老子倒霉,怎么碰上你这个下女!”

田宓根本无暇故意他的踢打和辱骂,她蹲下来死死捂住自己的小/腹,恶心的感觉混着说不清楚的情/欲在心底*不去。

她已经很确定,自己刚才被人下药了,但她并没有无助地哭泣,反而从容而又嘲讽地冷笑,连一个流氓都看不上自己,更何况是欧文?

雪依旧在下,凝结在她模糊到殷红的视网膜上,像极了春日里弥漫起来的晨雾。

多年前的那个清晨,天还未亮透,冷蓝色的,依稀还能看到一点蒙昧的星光,映进欧文同样冷蓝却专注的瞳孔里,竟是那样明媚好看。

她整个人都看得痴了,而欧文只是俯*,用柔软的唇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声音低醇得像酿得极好的梨花白:“做我女朋友好吗?”

恰巧有东风拂面而过,千树万树随风摇摆,漫天梨花如雪飞落,遥远阳光下的世界,美得就像一个遗憾。

东风恶,到底是吹散了良人。

越来越多地雪,压抑而细密地覆盖在田宓的脸上,她紧抿着樱唇抬头,先前那个男人已经离开,映入眼帘的是一辆纯黑的奥迪a8。

黑的像夜,黑的像魔鬼,黑的像冰冷的死亡。

仿佛是被尖锐的刀子直直戳进她心底最柔软的角落,田宓的心突地一跳,她挣扎着站起来,冲向那辆车。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田宓痛哭着拍打着车窗,也不顾那半开的玻璃是如何锐利地划伤了她的玉腕。

呵气成霜,封住本就模糊的暖茶色车窗。

车里坐着一个男人,迷雾缭绕间看不清容颜,但依稀可以探出那棱角分明的俊朗轮廓,简直和欧文如出一辙。

男人皱了皱眉头,搞不清楚这个泼妇从哪里来,只是礼貌性地打开了车门,想打发她走。

门刚开,田宓就倒进他的怀里,双目迷离,俏脸嫣红,全身上下都泛着情/欲的光泽。

“小姐?”在望见她眉间的古怪嫣红后,男人的脑中快速地闪过几道思绪,试探性地推了推她,发现她浑身绵软地没有半点支撑力,“小姐,你还好吧?”

那股从体内不断攀升的热浪,令田宓的身子无助地战栗起来,香汗淋漓,混着清泪不断地由颊旁缓缓滴落。

似是再也难以忍耐,她懒懒地抬起眸子,伸手揽上他的腰:“别离开我!求求你别离开我!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她放不下,她真的放不下,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太多,她不能再失去欧文。

望着田宓一点戒备也没有地任自己娇态毕露,男人侧过脸,这样唐突的温香软玉,毕竟让他有些生受不住。

他索性看向别处,手探进她的衣兜里,却并没有找到什么通讯工具,也就无法帮她联系到家人。

“你喜欢我放/荡一点对不对?那我就放/荡给你看!”突然田宓一把搂住他脖子,含着泪吻住了面前男人的唇齿。

男人呼吸为之一滞,他本想推开她,奈何自己今天也喝了不少的酒,酒精地驱使令他忍不住伸出舌头回应她。

奇怪,为什么她居然不但不觉得恶心,反而还感到一种难耐的兴奋和焦渴正气势汹涌地攻占着她心底坚守的堡垒?

直到将男人吻得呼吸越来越粗重,胸膛也越来越起伏,田宓才抬起头,轻轻笑着:“怎么样?我放/荡吗?你喜欢我放/荡吗?”

她不晓得自己怎么会说出这般不知廉耻的话,羞愧地想死,却又不舍得地就这样轻易放手,而是死死抓住男人的肩膀。

如果这是命,她不想认这个命,真的不想啊。

男人猛地推开她,顿时发觉自己犯了个多么严重的错误,为了防止将这个错误延续下去,他决定将她推下车。

可是女人却猫儿般趴在他的腿上一动不动,任他如何推搡,都移不动半分。

有经验得人都知道,喝醉的人总是特别的沉,尤其是一个如此娇媚的女人,“沉重”到你根本下不了决心去推开她。

男人艰难地咽了口吐沫,鬼使神差地就以这个姿势开起座驾,一边开一边还喃喃自语:“她一个嗑药的女孩子,我就这么把她丢到路中央太不道德了,我应该把她送到安全的地方才好。”

接着车就开到了安全的地方——帝国酒店。

田宓被抱进房间时还特意看了一眼门牌号,和今晚欧文定得那个房间号码一样。

是欧文吗?是欧文又回来了吗?

第七章,才出狼穴,又上贼车(正文)

第八章,女人,是你招惹我的

正文 第八章,女人,是你招惹我的 身子越来越热烫,仿佛是正在烈火中焚烧的炭火,这种陌生的焦灼简直要把田宓燃成烟,烧成灰!

感受到身体的某个地方是如此的空虚和无助,心又痛到不屈,田宓毫无意识地*住男人的耳廓,嗓音娇柔得不像话:“爱我好不好?爱我好不好?”

触电般的酥麻由耳廓一直冲击到男人的周身,他猛地一顿,眉头也紧紧皱缩起来,他抱住她径直走向浴室,将她丢进冷硬的浴缸里,开始放凉水。

浴缸里的水越积越深,也越来越冰凉沁人,但田宓身上的灼热并没有因此而得到丝毫的舒缓,她皱着秀眉地将手覆在自己的胸前,搞不清楚为什么那里会是如此的紧绷胀痛。

——————————此处被删节,请看评论区————————————

男人却猛然警醒,他见鬼似地推开田宓,轻抚着自己被酒精迷醉的额头:“天,我在做什么?”

他神情奇特地看了跌入水浴中的田宓,一边拉扯着自己的领带一边向后退,告诫自己要快些离开这个引人犯罪的地方。

田宓昏昏沉沉间被人推倒,她踉跄着仰进水圈中,冰凉的水浪丝绸般包裹着她嫣红的脸,令她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脑子也稍微清醒了些。

是不是欧文知道她不行,所以才故意推开她呢?

那欧文这又是要去哪?去找汪小晴吗?

一大把荆棘的种子在田宓的心底发芽、抽枝,将她的心戳刺的血肉模糊,她颤抖着,挣脱着,渐渐将这种痛苦衍变成不服输的倔强。

不,她才不要输给那个女人!她要证明给他看,她是够资格做他的女朋友的!

田宓用力扒着浴缸的边缘站起来,一边迅速地脱去自己的衣服一边大声哭喊:“你喜欢我脱是不是?那我就脱给你看啊!你想要我对不对?我都给你!我全都给你!”

密密麻麻的泪,仿佛是密密麻麻的流矢,万箭齐发射向她的心窝,一点点空隙也不留。

不知羞耻又如何?放/浪无矩又如何?

她只想要欧文,她要他的身子,要他的心,她要他所有的所有,哪怕这种需要,正像那些残忍的箭靶一样,射得她喘不过气来。

男人诧异地盯视着田宓,他从未想过宽松衣服下的她,竟然隐藏着这样曼妙动人的娇躯。

在水光和灯光的交映下,她的眸子是如此清澈明亮,却又隔了迷离到令人心醉的白雾;她那娇俏可人的小脸,嫣红得仿若艳灿的果子,让人忍不住想扑上去咬一口;她那凌乱的秀发**地披在胸前,刚好挡住那对呼之欲出的丰盈;她那纤弱如柳的细腻腰肢,随着她的抽泣而上下起伏着,晶莹的水珠从肚脐上滴滴滚落,浇灭了男人喉头里渴。

“女人,这可是你招惹我的。”男人眯起狭长的黑曜眸子,双腿仿佛不停使唤般缓缓走向她,俊美的脸颊开始*。

第八章,女人,是你招惹我的(正文)

第九章,最难消受美人恩(上)

正文 第九章,最难消受美人恩(上) 眼看着田宓掉头狂奔,欧文再也按捺不住,慌忙间穿上衣服想要去追她。

“欧文,你要是敢追她,我就把我跟你的录像公布到网上!”

就像被人点了死穴,欧文刚刚迈出的脚步也顿住,就这样雕像般僵立在黑色奥迪前,心跳也急剧加快。

他还记得两个月前的那一夜,他是怎样在酒醉中背叛了田宓。

那夜的汪小晴似乎格外妖娆格外俏丽,又格外的惹人心动。

而欧文,毕竟是个正常的男人,正常的男人难免会有需求,更何况他亲爱的女朋友从来满足不了他的这种需求。

于是他堕落了,53度的乙醇分子哄笑着入侵了他本就蒙昧的脑细胞,捎带着将情/欲的火烧至顶端。

他双眼猩红,心却犹如黑洞,空虚寂寞怎样都填不满,他只有疯狂地抓住眼前那具鲜妍的玉体,好释放出自己所有的渴望。

终究是太疯狂了些,以至于他压根不曾注意到床头上安然稳立的那个小巧到并不眨眼的摄像机。

从此一失足成千古恨,一晌贪欢,变成了夜夜笙歌。

“或者,发到你老板的邮箱里也好呢?”不知为何,汪小晴那原本动听的声音变得异常尖锐,好似夜枭的啼叫。

欧文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拳头在手中握紧,但他还是压下沙哑的嗓音:“小晴,你不觉得你很过分吗?

“欧文,我爱你,”汪小晴不紧不慢地站起来,从他背后温存地环上他的腰,秀首已靠在他的肩上,吐气如春风呢喃,“爱一个人怎么会是过分?我只是怕你离开,欧文,你问问你自己的心吧,你是真心喜欢田宓吗?以后和田宓在一起的日子你真的受得了吗?”

欧文的心像被丢进了一个乌黑的石头,骨碌碌地滚进同样乌黑的空间里,从声息轻缓的这一端落向不知深浅的另一段,静悄悄中没有回音。

过了好久,他伸出手抓住车门上冷硬的边缘,并没有回头,手背上条条青筋凸成了喜马拉雅的山脉:“我和小宓两年了,感情也很稳固,她是个好女孩,我不能对不起她。小晴,放手吧,没有爱的感情注定是个死局。”

“你是学建筑的,当然应该明白:爱是钢筋,xing是水泥,没有爱的支撑是架不起婚姻的大楼没错,但如果没有xing,爱再完美,也不过是个空架子,时间久了,总要荒废的,”汪小晴十指纤纤,隔着衣料轻抚着他健硕的胸肌,最后这一句一如落叶的叹息,“何况,你已经对不起她了。难道你还要再对不我吗?”

心像被钉子钉住,锥刺般得痛,欧文闭了闭双眸,握住了汪小晴不断摩/挲的玉手,声音有些颤抖:“你也说了,没有爱,是架不起婚姻的大楼的,那为什么还要死死纠缠着我?”

“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啊。我愿意一直等你欧文,我愿意一点一点地搭建属于我和你的一砖一瓦,哪怕进程很缓慢很缓慢,哪怕我根本看不到竣工的那一天,”汪小晴将俏脸蹭在他的肩头,眼已朦胧,“但我会等,欧文,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肯回头,就可以看到我。”

第九章,最难消受美人恩(上)(正文)

第九章,最难消受美人恩(下)

正文 第九章,最难消受美人恩(下) 就像咬了一口青涩的酸杏,欧文苦笑一声,耐着性子转过身,嗓音也软了下来:“但至少让我给她打个电话吧,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到处乱跑我不放心。”

汪小晴的眸子里冷了冷,那些冰锥似的锐利目光,不知是妒恨还是悲伤。但她很快掩饰下去,她指着车座下横躺在水泊里的手机:“你手机在那里。”

糟糕,刚才太投入,连手机和咖啡什么时候一齐掉落都不曾注意到。欧文皱着眉头迅速捡起手机擦干净,却怎么也开不了机,他抬起头看向汪小晴:“你的呢?”

“你知道,我来见你时一向不带手机的。”汪小晴耸耸香肩,一脸无奈。

欧文愣住,但很快又推开汪小晴:“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公共电话,或者我回家打个电话也好。”

“欧文!”汪小晴突然叫住欧文,“你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呢?你给她打电话又能怎么样?你能说些什么能做些什么,还是能解释什么?她现在一定恨死你了,不如让她一个人冷静冷静也好,等到明天再联络她也不迟。”

欧文怔住,嘴角泛起苦涩的笑意,飘摇的雪羽毛般落在他的青荏上,清冷又酥痒的滋味,正如他此刻的心。

痛到清冷,痛到酥痒。

是啊,他打电话给田宓,又能解释什么?

难道告诉她,他和汪小晴没关系,他爱的是她?

且问这世上,又有哪个女人会相信这么拙劣的谎言呢?万一她哭闹着要和自己分手,他又该如何面对?

“欧文,相信我,”汪小晴牵起欧文的手,将头靠上他的胸膛,红润的嘴角在欧文看不见的角度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田宓是个乖巧的女孩,她肯定不会乱跑,她会自己乖乖回家的。”

欧文缩起眉头,心里到底是犹豫了一下,但下一刻他已甩开汪小晴的手:“不行,我不放心她。”

“好!你就去吧!”汪小晴忽然拿起车座上的一把精致的瑞士军刀,架在自己的雪颈上,“你去吧欧文!你去我就死给你看!”

“汪小晴你疯了!”欧文猛地转过身,去夺她手里的刀,“你清醒点好不好?”

泪水不断地从汪小晴的瞳孔里涌出,她哭喊着:“对,我就是疯了,从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就疯了;从爱上你的那一刻我就再也没办法清醒了。欧文,我是爱的啊,只有我才最爱你,最适合你,你为什么非要执迷不悟呢?”

雪仿佛下得更密更急,在欧文地眼前交织成天罗地网,困住左胸腔里几乎要跳脱的心脏。

欧文还记得第一次和汪小晴做下错事后,汪小晴哭着扇自己的耳光,一下又一下,扇得又狠又准,两边脸都肿起来,原本美丽的容颜也变成了绝妙的讽刺。

事实上,残破,往往比完美更惹人怜悯。

那时候,欧文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沉默地抽烟,只觉得那巴掌像是落在自己的脸上,无比清脆无比慑人。他终是不忍心,扑上去用力拉住她的双手,汪小晴还在哭喊,声音凄凉绝望:“我jian,我jian!我真***的jian!”

欧文妥协地坐下来,将汪小晴按进自己的怀中,眉间泛起隐痛:“别傻了。”

第九章,最难消受美人恩(下)(正文)

第十章,夜醉,夜罪

正文 第十章,夜醉,夜罪 骤然而来的清凉令田宓的身子开始打颤,她不由自主地抱紧自己的双肩,那份楚楚可怜的模样愈发娇媚动人。

也正是这份冷,让她的意识更清醒了些,她恍然看清眼前这个虎视眈眈的男人的冷峻容颜,接着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他居然不是欧文!

这一发现犹如大地惊雷,田宓慌乱中想要推开他,双手却像棉花一样无力;她想尖叫,喉咙里发出的却是羞人的吟哦。

“欲拒还迎吗?”男人看出她眼里的惊慌和抗拒,伸手撤下她的裤子,嘴角勾起不屑的冷笑,“刚才那么放/荡,现在又装什么清纯?”

“你……你是谁……唔……”田宓还想反抗,忽然感到身下一凉,整个娇躯都战栗不受控地起来,他居然……居然将手伸进了……

—本章内容不太和谐,已被删节,想看的童鞋,请入群,群号在评论区中——

第十章,夜醉,夜罪(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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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拜托,我不是你的抱枕

正文 第十一章,拜托,我不是你的抱枕 阳光熹微,透过薄如蝉翼的淡青色窗帘悄悄爬进窗户,轻抚在田宓清丽的脸上,令她慵懒地侧了侧身子。

“走开,阳光。”她轻启樱唇低声抱怨着,转身抱住身侧柔软的物体。

嗯,怎么她家的咕噜咕噜好像变高变壮了?

而且,居然还会动……

咕噜咕噜是欧文送她的抱抱熊,没有欧文陪在身边,每个晚上/她都会习惯性地抱着咕噜咕噜入眠。

田宓依旧闭着眼睛,安抚似地摸摸熊的肚皮,白皙修长的双腿将它缠得更紧:“咕噜咕噜,别跑嘛。”

这下抱抱熊真的不动了,但是熊身上的温度也急剧升高,尤其是某个起先很柔软的部分,变得像碳棒一般热烫坚硬。

“乖哦,别闹我,让我再睡一会,”田宓亲吻着它的额头,也没有思考这额头为什么是如此的光洁无毛,然后便枕在它的肚子上,坠入更香甜的梦境中,“真的好困呢……”

因为那个怪异的洁癖,和欧文在一起的每一天,她的神经都处于超级紧绷状态,担忧、惶恐,外加自卑,种种情绪深深困扰着她,令她常常夜不能寐。

算起来,真的是好久好久,都没有如此安稳的睡过一觉了。

“咕噜——咕噜——”

奇怪,怎么耳畔会传来这样怪异的声响,就像肚子叫的声音。

难道说,咕噜咕噜也会肚子饿吗?

田宓轻轻睁开重如垂幕的眼帘,白昼里的阳光并不刺目却令人恍如隔世,她揉了揉依旧迷蒙双眸,忽然发觉自己屋里柔粉色的床帘竟然换成了宁静如湖泊的淡青色。

她惊愕地睁大眼睛,环目望去,触眼的一景一物都不是她所熟悉的样子,天呐,她这是在哪啊!

为什么她的身子像被撕裂般的痛,仿佛是被人抽干了的气球,一点点力气都没有呢?该死,这脑袋也好胀,好晕。

带着万分的惶恐,田宓艰难的坐起身,她摇了摇晕眩的头,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迷茫和不解。

“你醒了。”

突然,耳畔传来一记低醇冷漠的男人声音,田宓惊叫着转过身,恰巧与枕边正支着臂,抬头相望的萧珏对视。

四目相交的那一刹那,时光仿佛都已静止,周围寂静到能听到彼此心跳的突突声。

这张脸真真是好看,那一笔笔细致磨画出的容颜,既不同于哥哥的睿智温柔,也不同于欧文的俊朗忧郁。相反,这是一种类似于文人墨客的温文儒雅,脸上光洁干净,修整得好似大理石的雕像,只可惜那对黑墨似地眸子却像寒星般冰冷孤漠。

凭直觉,田宓第一时间判断出,此人必定不是寻常门户的子弟。

“你……你是谁?”三秒钟后,田宓的脑袋嗡地一响,差点没晕过去,管他是什么高门寒门。怎么她的房间里会多出这么一个陌生的男人,并且还睡在她的枕头边!

不行不行,好歹她也是有洁癖的人呐,这难道不荒唐不恶心吗?

是啊,她为什么不觉得恶心,难道是因为她的反应力也变得迟钝了?

还是,一切都是个幻觉,是个梦境而已。

田宓有点怀疑,有点忐忑,又抬头迅速地扫了萧珏一眼,这一扫不打紧,恰巧扫上他腰处光裸的六条腹肌。

她当下就懵了,他竟然……他竟然……

他竟然没有穿衣服!

“看够了吗?”萧珏的神情有些不耐,他倏地坐起来,本就歪斜的被子瞬息滑落,露出田宓大半鲜洁如雪的肌肤,以及床单上那一点嫣红到刺目的血迹。

田宓下意识地环抱住自己的胸口,这才发觉自己也是赤/身光裸的,她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连眼光也无处安放了。

那对神奇的瞳孔开始左右乱晃,每当她不知所措的时候都会这样。

现在她用脚趾头也能想到自己昨晚和这个男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她现在该怎么办!

依稀有簌簌地穿衣声从耳畔传来,她有些迟钝地将目光锁定在萧珏身上,极为僵硬的一巴掌就这么脆生生地打了过去。

第十一章,拜托,我不是你的抱枕(正文)

第十二章,酒醒,梦醒(上)

正文 第十二章,酒醒,梦醒(上) “昨天晚上我喝了酒,不太清醒,而你又……”萧珏顿了顿,抽了口烟,欲言又止,看这女人泪眼楚楚的神情,仿佛是自己强jian了她一般。

横遭袭击后,萧珏已经穿戴整齐,西装革履的他颇有一番成熟男人特有的稳重和儒雅,只是眼角那道猩红的抓痕看起来多少有些诙谐与狼狈。

田宓紧抿着双唇不说话,那双含雾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视着他,泪水啪嗒啪嗒地落,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马前失足,做了这样的蠢事!

“这是一万块支票,”萧珏匆匆写下一张支票,伸手挥开烟圈想了想,恍然记起眼前这个女人是第一次,又犹豫着开口,“我并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如果你还有什么需要,现在尽管开口,因为,今天过后,我们也许就见不到了。”

一万块,钱虽不算多,但对任何女人而言,一晚一万块已算是不小的数目了,只怕帝都里最红的应召女郎也不过是这个价格吧。

可她田宓,又怎会是那种女人?

作为一个女人,丢身也就算了,最要紧的是,不能把人也丢了。

她咬紧下唇,将支票推回到萧珏那里,目光润得能滴出水来:“钱我不要,昨天晚上的事情,也请你务必三缄其口,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从小养尊处优的萧珏,向来都是众美女簇拥谄媚的对象,还从未见哪个女人对他如此不屑一顾过。

更遑论,这个女人还是处/女,她竟然一点点都不在乎吗?

这让他有些惊讶,也更加鄙夷眼前这女人的豪放程度,他悻悻地收回支票,从口中吐出两个简短的字:“那好。”

也罢,她豪放自有她豪放的好处,至少这样一来,他也省去很多麻烦。

钱可以不要,可她心底的冤屈到底无法平息,田宓抓起身侧的靠枕扔向男人:“但是你作为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趁人之危呢?这样也算负责任吗?我可是……我可是……”

靠枕一连丢出去五个,田宓的心却始终像饮了柠檬汁一样,她到底是清清白白的女孩啊,怎么老天就跟她开了这么个拙劣的玩笑,让她不明不白地将身子给了一个陌生人?

“我已经说了我也喝了酒。”萧珏身手敏捷,手臂轻轻一抬变精准地抓住了枕头,但剩下的就……

一阵昏天暗地后,他目光森冷,眉宇也隐了怒气:“再说,明明是你爬上了我的车。”

“我爬上了你的车?”田宓气得哆嗦,她睁大眼睛怒视着他,“如果你的是好人,为什么不送我回家,或者通知我家人来找我呢,或者干脆把我送到警察那里,而是带我来酒店呢?”

果然还是耐不住,想要讹诈了吧,萧珏挑起眉目,嘴角溢出一句冷哼:“我倒是想,你身上手机、证件什么都没有,还死鱼一样赖在我的车子上不走,你让我怎么办?”

是啊,想起来了,一定是昨天晚上酒吧里的那个男人干得好事!

“那你就可以……就可以……”越想越觉得自己的遭遇悲惨,田宓垂下头揉着自己发潮的衣角,泪水一滴一滴地滚落,“就可以对我那个了吗?”

第十二章,酒醒,梦醒(上)(正文)

第十二章,酒醒,梦醒(下)

正文 第十二章,酒醒,梦醒(下) 威胁不成,就开始使用苦肉计,装可怜?

“我根本没打算怎么样,像你这样的女人,我平时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如果不是你死死抱住我不让我走,我又怎么会……”萧珏不耐烦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又拖出一沓现金搁在她的身边,“算了,你的衣服已经穿不了了,身上也没有钱,这些钱先拿着,等会让酒店的工作人员给你买套衣服换上吧。”

田宓瞪着圆咕噜的双眼还想反驳,但也晓得自己此刻窘迫的境地,于是很没出息地接了他手中的钞票。

她这么一接,萧珏心里也松了口气,在他看来,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都不算问题。

“小姐,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也很抱歉。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都没办法改变不是?如果你还需要什么帮助,我都会尽力去满足你。”萧珏烬了手中的烟,再抬头已是眉目冷峻,容色温柔有礼却十足地漠然。

田宓也抬起头,深深凝视了他好几秒,接着又侧头看向窗台上渐渐暖化的积雪,泪水似已风干。

那一瞬间,她忽然在想,昨夜这样荒唐的经历,欧文和汪小晴究竟又做过几次呢?每一次出轨时,欧文是否也像眼前这个男人般淡漠又理所当然呢?

恰巧此时,萧珏的手机响了,他看到来电显示时心突地一跳,有些不自在地接了电话。

“喂,萧珏,你怎么一晚上都关机?”

萧珏揉了揉自己发痛的眉心,眼角却不自觉地瞟向田宓:“我陪客人应酬,晚上手机没电了,所以……”

“伯母找了你一晚上,电话都找到我这里来了,你快回家吧,你爸出事了!”

“什么?”萧珏的神情立刻变得肃穆起来,他握紧手中的电话,“好,我马上回家,等下就跟我妈联系。”

挂掉电话后,他看向一脸冷漠的田宓,欲言又止:“我……”

多么熟悉的对白,过去的两个月里,曾经不停地充斥在她的耳膜里,而天真的她,竟然从没从中听出不寻常的味道来。

原来,男人的谎言都是这样随口捏造出来的呢?

傻,她真是傻。

她好恨她的傻。

“你走吧。”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眼前无声崩溃,田宓淡淡一笑,那清远麻木的神情好似一朵风中凄迷的雏菊。

“你……”田宓的爽快似乎令萧珏有些意外,他顿了顿,颇有礼貌地加了句,“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顺路把你捎回家。”

“不用了。”田宓冷冷地打断他,这三个字说地干脆、利索,几乎不带一丝感情。

长这么大,萧珏还没被哪个女人这样斩钉截铁地拒绝过,这感觉就犹如被人当胸打了一记闷棍,他犹疑着又开口:“不如……”

“你走啊!”田宓突然回过头激动地冲他大喊,顺手将钱摔到他的西装上,双眸猩红,唇却苍白,“带着你的钱和支票一起走!”

虽然不明白眼前这个女人的暴怒是源自于何,但萧珏也实在不愿再和她纠缠下去,他拿起桌子上的支票,冷冷瞪了她一眼,一抖西装转身走出。

“啪——”

门关了。

田宓面无表情地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将温度调到最高。

好冷啊,真的好冷。

冷到骨髓深寒,冷到四肢僵硬,冷到已失去思考的力量。

眼泪一颗接一颗掉下来,像是被人忘记拧紧的水龙头,就这么混着滚烫的水,四处飞溅。

田宓阖上疲惫的双眸,立在热烫的水下一直冲,一直冲,冲到整条手臂都温热到麻木了,白皙的肌肤烧至彤红。

可眼泪还是止也止不住,一如她心底止也不止不住的心酸。

第十二章,酒醒,梦醒(下)(正文)

第十三章,家门生变(上)

正文 第十三章,家门生变(上) 田宓没有拿萧珏的钱,也就没能换上干净舒爽的衣服,她向酒店的服务员要了吹风机想要将衣服烘干,却意外地得知,那个男人已经替她付了烘洗衣服的钱。

不但如此,办理退房手续时,酒店的前台还退还给她一笔不多不少的押金,总之,足够她舒舒服服地打车回家,甚至还可以中途拐到某个服装店里买一身像样的衣服做掩饰。

看来,那个男人虽然多少有些可恶,却也还不算穷凶恶极,扪心自问,这个并不美丽的错误也的的确确跟她自己脱不了干系。

在她踏入法式旋转玻璃门的那一刻,有一男一女相拥着进来。

“威哥,今天怎么这么有空约我来,不怕你老婆知道哟?”

“怕什么,指不定她在外面也有男人呢?”

田宓钉子般钉在地上,她深吸一口气,脸上就像被人抽了耳光一样,只是愣愣地盯着眼前缓慢旋转的玻璃门,仿佛曾经单纯美好的爱情都已就此转了过去。

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三点,雪虽然停了,风却还似刀子般切割着田宓的皮肤。

犹若昨夜那不堪回首的沉沦,不堪回首的背叛,以及不堪回首的爱。

都说家是最好的避风港,所以即使回忆再不堪、再深痛,当田宓踏入家门的那一刻,心房还是温暖到膨胀。

她一路上想过无数次回家后的情景,究竟是扑到爸妈怀里痛哭一场,还是游魂一样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

结果,两者都不是。

当她打开家门,看到哥哥那张温柔又关切的容颜时,忽然就笑了,她已决心将这件事深深埋进记忆的土壤里,再也不提半句。

“小宓,这一晚上你去哪了?打电话也打不通?”田野顿了顿,回头看一眼屋里的父母,压低声音,“我给欧文打电话,也打不通,你们俩到底怎么回事?”

欧文的电话也打不通,他……他的电话为什么打不通?是不是他昨晚也和自己一样正在……

已经告诫过自己无数次,不要再想这些事,心却还是避无可避地被针刺了一下。

田宓用力掐着自己的手心,抬起头嫣然微笑:“没事啦,晚上我们通宵k歌,结果我的包落在房间里,丢了。至于他的电话打不通,可能是那边信号不好吧。”

“怎么这么不小心,先快进来吧,明天我再给你买一台手机。”田野的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但还是佯作若无其事地拍拍田宓的肩膀,拉着她进屋。

“下面播报一条新闻:前首相萧兰成先生于今日凌晨遭遇车祸,不幸逝世,鉴于近期正值国会大选,警方正在协力调查,现已初步排除他杀可能。”

客厅里的电视正在播放着新闻,听到这个消息田宓微微一震,首相离世,只怕又要举国哀悼,现今还真是个多事之秋。

“小宓回来了?”田宓的爸爸田振业看了眼匆匆进门的田宓,眉头被烟雾做得愁云紧紧包绕着,手中的雪茄也抖了抖。

montecristo no.4的味道,也就随之而*。据说,这款雪茄曾是法国作家大仲马的最爱,如今已经脱销,全球限量版一共也只有一万多盒。爸爸身体不好,也一向不舍得吸这样奢侈的烟,怎么突然又吸起它来了?

第十三章,家门生变(上)(正文)

第十三章,家门生变(下)

正文 第十三章,家门生变(下) “小宓啊,”继母周雪柔瞥见田宓,先是轻咳一声,接着嗓音沙哑着缓缓开口,“你爸和我有些事要商量,你先回自己屋里呆一会啊。”

周雪柔是田振业的续弦,一个非常踏实能干、又温柔朴实的女人。妈妈去世的那几年,爸爸的事业和人生都跌入谷底,如果不是周雪柔在背后坚定不移地帮助他,他也许早就一蹶不振,而不是像如今这般一飞冲天。

人总是有这么个毛病,得不到和已失去的,恰恰是最牵肠挂肚的。

活着的时候不去珍惜,现在人都死了,再痛再后悔,又有什么用?

起初的那几年,田宓嘲笑爸爸,甚至嘲笑这个横然闯入她的家庭的女人,无论爸爸怎样要求,她都不愿叫周雪柔一声妈。

其实她并不是讨厌周雪柔,只因这一切,都避无可避地令她想起自己的妈妈。妈妈是个极其敏感的女人,假如她知道自己叫另一个女人为妈妈,九泉之下的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吧。奇怪的是,年长自己七八岁的哥哥却和周雪柔相处的很融洽,一家人其乐融融,倒显得她格格不入了。

有次她发高烧,躺在床上哭着喊妈妈,周雪柔端着一杯热水走到床边,想扶她起来喝药。

那样温柔、真诚地照料,让田宓几乎就以为那真是自己的妈妈了,可当她定了神看过去,才发觉不过是自己眼花了。

“妈妈,已经走了,永永远远地抛下我了,永永远远。”

田宓在心底默念,她突然好恨周雪柔,恨她伪装出一副妈*样子,换取她深藏心底的脆弱和依赖。也许真是烧糊涂了,平日里柔顺的她想也不想,伸手就推开那杯热水。

接着玻璃杯噼里啪啦地在地上打鼓,周雪柔一言不发地蹲下去捡,细嫩的水葱指好似不知痛,直直地扎进生硬锐利的玻璃棱角上,交换出殷红的血,看得田宓触目惊心。

“我曾经也有个儿子,他刚出世就咽了气,他还那么小那么软,我抱着他,却像抱着一块冰,浑身也跟着冷。从那以后,我就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力,也许阿姨做的不够好,但我真的在努力。小宓,给阿姨一个机会,让我好好照顾你吧。”周雪柔始终没有抬头,也就看不出表情,但地上却有一滩不同于血液的湿润。

那一瞬间,田宓读懂了,她应该嘲笑的不是爸爸和周雪柔,而是自己。

原来一直迷恋于得不到和已失去的那个人,始终是自己啊。

“妈。”她挣扎着坐起来,冲着那个清晰到模糊的背影很轻很轻地喊,几乎比蚊子叫得声音还小,她几乎怀疑周雪柔是不是真的能听到。

但她还是听到了,也许是听到了吧。

她飞快地捡起碎片走出田宓的房间,过了好久,田宓才听到卫生间里传出的呜咽。

想到往事,田宓的心里更纳闷,怎么周雪柔的眼圈红红的,像是刚哭过,该不会是昨晚太多担心自己才会流泪吧?

她刚想开口去问,田野却戳了戳她的后腰:“要你进屋就进屋,乖,听话。”

怎么今天家里人都变得好奇怪?

田宓扭头看了田野一眼,发现他那俊美的容颜里透出某种压抑的凝重,她终究是个听话的女孩,便迟疑着点了点头。

进到自己房间,田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咕噜咕噜,那么庞大那么突兀地占据着她的整张床。

犹如曾经的欧文,占据着她的整颗心。

田宓拎起咕噜咕噜,想象着自己如何霸气地将它摔在地上,再踩上几脚。

然而,当她触摸到那柔软的绒毛时,她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接着是身子,是四肢。

一滴泪落在手背上,冰冰凉凉的,绽放在凝脂般的肌肤上,好似开在雾气里的霜花。

田宓吸吸鼻子,抬眼凝望着窗外逐渐消融的积雪:“我要好好地,不许不开心,不许难过,那谁谁不是说过,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

第十三章,家门生变(下)(正文)

第十四章,小三的逼迫(上)

正文 第十四章,小三的逼迫(上) 半个月后,汪小晴约田宓在绿野仙踪咖啡厅见面。

咖啡厅就像它的名字一样,身处其中,就仿佛身处于森林王国。每一桌旁的雕栏上都盛开着深浅不一的紫藤萝,虽是假花,那绢纱却是极精致秀巧的,仿若真有香气在四周环绕徘徊。

闻得久了,田宓才渐渐觉出,这是香奈儿五号的味道,是初恋的味道,也是汪小晴的味道。

汪小晴来时,长长的米白色流苏披肩带起一阵香风,深深浅浅的重叠花影便随风摇摆。玻璃封尘的厅堂里,反射出梦幻般的蔚紫,映在她精心修饰的容颜上,魅惑而支离,恍若来自精灵国的妖姬。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田宓轻咬了下干裂到起皮的下唇,有些不安地摩/挲着手中的咖啡杯子。

“从我刚来帝都时,咱们一起在这绿野仙踪吃饭。”汪小晴看着田宓依旧是不施粉黛的落魄样子,轻蔑地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那是两个月前,汪小晴刚刚从家乡来到帝都打工,作为她闺蜜的田宓,理所当然地在这里为她请客接风,而作为她男朋友的欧文,也理所当然的出席了这场饭局。

汪小晴喝咖啡异常刁钻,总是嫌味道苦,就把糖和牛奶都挪到自己面前,恰巧欧文也有同样的嗜好。两个人将手同时伸向牛奶,四目相接之间,空气里燃起近似于焦灼的尴尬。

那时候田宓就隐隐觉得不安,但还是抬头调侃这像极了《奋斗》里夏琳和陆涛一见钟情的一幕,谁知道竟然一语成谶……

田宓将手中的咖啡握得更紧:“一见钟情吗?”

“你可以这么说。”汪小晴云淡风轻地调配着咖啡,眼眸却低垂。

“他为什么不亲自来解释?”田宓低头饮了一口咖啡,却忘了这杯子里滚烫的温度,霎时被烫得舌齿一缩,心也跟着紧皱起来。

汪小晴托着香腮,饶有兴趣地注视着狼狈的田宓:“他最近很忙,忙着办展会,你知道的,下个月六号,就要开展了,这其中有很多细碎的事情要办,实在没工夫顾好眼下这件小事。”

小事?

从什么时候起,她和他的事情,统统变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他,居然忙到连见她一面、解释解释的功夫都没有了吗?

又或者说,他根本就懒得向自己解释。

“对了,下个月六号,也是我们的订婚仪式,欧文还是希望你能来。”汪小晴若无其事地提醒着她,仿佛对面坐着不是她的好朋友,不是她现任男友的前女友一样。

订婚!刚刚被她发现,他们就迫不及待地要订婚了吗?这……这未免也太快了吧!

亏她还满心期待着,欧文会找她道歉,承认错误!

原来直到现在,自己都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这一句犹若晴天霹雳,田宓扬起头,眸子里忽然就蒙起水汽环绕的雾霭:“你是我的好朋友,你是汪小晴,你是田宓的汪小晴!是谁都可以,但为什么偏偏是你!”

“为什么是我?”汪小晴将咖啡轻轻搁置在桌案上,“没有为什么,你情我愿的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田宓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就是自己多年的密友,一滴温热的泪静默地涌出,烫在她微微发凉的脸颊上。

比记忆里任何一次都要滚烫。

周围蓦地静下来,两个人都是沉默,没有说话。

汪小晴,田宓的汪小晴当然有理由选择背叛,就像田宓想不到她会出手抢欧文一样,曾经的汪小晴也想不到田宓会出手“抢”另一个男人。

命运是一场轮回,怎么今天她终于要出手报复了吗?

“那你们什么时候……”田宓抿了抿唇,忍着接近窒息的痛,“上/床”这两个刺耳的字眼她终是无法妄然吐出。

一直沉默的汪小晴忽然开口打断她:“知道为什么欧文选我不选你吗?”

第十四章,小三的逼迫(上)(正文)

第十四章,小三的逼迫(下)

正文 第十四章,小三的逼迫(下) “男人都是干柴,需要一把火去点燃,而你却不是那上好的火种。有时候连我都觉得惊讶,像欧文这样思想开放的男人,居然会忍住和你交往四年而不发生关系,呵。”

田宓的脸上泛起难堪的*,她激动地抬高了声音:“欧文不是这么肤浅的人,他爱我,所以才会……”

“他爱你?”汪小晴笑了,笑得并不张狂却足够嘲讽,“他爱你又怎么会和我上/床?”

田宓猛地站起来,抡起咖啡豁在汪小晴米白色的衣领上,心像被人一寸寸地撕成碎片,割裂般生猛地疼。

其实,最痛的不是背叛,而是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联手欺骗,更遑论是如此坦然无畏、如此**裸的欺骗!

汪小晴怔在当场,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十指纤纤优雅地抖落衣服上奶褐色的汁液,吐出的话语轻柔却又狠冷如荼:“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你可以吗田宓?别傻了!你连男人最基本的需求都满足不了,你还做什么女人?”

“谁说我不可以!”气极怒极,田宓差点脱口说出自己前不久就满足了一个男人需求,“我……我……”

“你怎么?”汪小晴不甘示弱地站起来,“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比你强,偏偏什么都属于你,不属于我。除了钱和家世,你到底哪里比我强,欧文又到底哪里会看得上你?”

“不是的,不是的……”这句话无比精准地戳到田宓的痛处,她缓慢地摇头,一步步地后退,想从眼前的噩梦中挣扎出去。

然而,苦海无涯,任她如何努力划桨,也无法逃避这真实残忍的一幕。

“田宓,你就认了吧。欧文既然不愿意见你,就代表他心里根本就没有你,你知道他和你在一起有多痛苦吗?”汪小晴说话时气势汹汹,讲到这句却突然轻笑一声,“算了,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田宓的脑子里还在不停地盘旋着“订婚”这两个刀光血影的字眼,她怔然地抬起头:“汪小晴,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我不相信欧文会是这么无情无义的人,我认识的欧文不是这样的,再怎样他也不会这么对我。他不可能和你订婚的,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汪小晴走近田宓,淡紫色的眼影衬得她犹如通株剧毒的曼陀罗,“对了,忘记告诉你,欧文马上就要做爸爸了。”

“你说什么?”田宓震惊地抬起头,整个身子都在战栗,过了好久才发觉自己的嘴里正泛着血腥的余味。

“这个理由好吗?”汪小晴如画的眉间有一颗红痣,说话时挑起来,恰如令人窒息的妖冶毒果,“所以我警告你,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们家欧文了。”

“我……”田宓双眼含着泪,凝视着汪小晴眉心的痣,她忽然想起古龙笔下的刺客——中原一点红,一剑封喉,往往只有一滴血落下,嫣美如花,红艳似痣,杀人对他而言是不过一种艺术。

而汪小晴,此刻正握着利刃,迅速划过她颈间几近静止的大动脉,那速度极快,力道也精准无匹,没有血液没有创痕,有的只是冰寒彻骨却压抑在喉管里无法诉说的死痛。

“天下男人这么多,你就忘了欧文吧。”仿佛杀人不够过瘾,鞭尸才能平息她多年的恨,汪小晴用甜的发苦得声音继续戳刺着田宓的心脏。

“怎么要我等你这么久?”

突然,一记熟悉又陌生的低沉声音在脑后响起,仿佛枯木逢春般,田宓惊讶地回头,恰巧对上萧珏温存中依稀带着冷漠的目光。

第十四章,小三的逼迫(下)(正文)

第十五章,英雄救美还是别有图谋

正文 第十五章,英雄救美还是别有图谋 头顶的水晶灯明光闪烁,像是一道浅浅的晨曦,把萧珏包裹在方寸之间,而那道站在厅堂中的身影依稀,却仿佛带了丝无法形容的光亮,映得满室黯然失色。

手中本就轻悬的杯子掉在了地上,田宓也没有发觉,直到他白晰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搭在田宓的肩头,她才恍然意识到和自己一夜露水的那个男人竟是*持着这般令人艳羡的鹤立**群。

萧珏不动声色地按紧田宓的柔肩,将她拉近自己,又若有若无地瞥了汪小晴一眼:“怎么,还没跟她说解释清楚吗?等下我们还要一起看电影呢。”

汪小晴有些怔然地凝视着眼前这个看起来英俊又多金的男人:“他……他是谁?”

这句略带忿忿的疑问,堪堪唤醒了正在沉浸于他所制造的迷离世界里的田宓,几乎是同一瞬间,她也怔住了。

糟糕,怎么他也在这里?

最重要的是,田宓根本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她的脸倏地红起来,呆呆地看着萧珏说不出话来。

“我是她的男朋友,”萧珏很有风度地对她微笑,温柔的目光却徒然变冷,好似尖锐的骑士剑锋,透着优雅的冷冽,“告诉欧文,以后不要缠着我女朋友,还有你,别想再骚扰她。”

这话一出,田宓更是惊呆了,她心虚地伸出手掐了掐萧珏的后腰,却被他当机立断地捉住手腕。

“你……”没想到自己会吃一记哑棍,汪小晴气得咬紧牙关,杏眼瞪得溜圆,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走吧,宝贝。”萧珏拉起已然石化的田宓的手,嘴角依旧保持着略显成熟的微笑,却是看也不看汪小晴一眼,大步走出咖啡厅。

汪小晴的目光几乎寸步不离地随着他们而*,一直停到窗外一辆宝蓝色的兰博基尼身上,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这个田宓,居然傍了一个钻石王老五。

想到这里,汪小晴气得直跺脚,在心底咒骂了她七八十遍,那对滴溜溜的眼珠子都恨不得要瞪出来。

刚被拖进车里,田宓就甩开他的手,她一边揉着自己被捏得红肿的手腕,一边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这里找个人,恰巧看到你。”萧珏也收起笑容,恢复了他那固有的不冷不热的样子,甚至比那天更冷漠了些。

田宓将信将疑地瞥了他一眼:“你怎么会知道欧文?你该不是偷偷打听我吧?”

“那天晚上你喊了至少有五十次欧文,想不记住也难。”萧珏好笑地瞅了眼她那不修边幅的低龄化装束,接着沉默地握住方向盘。

打听她?他近视两千度才会打听她吧?

“我……”田宓一时语塞,忽然又转念一想,明知道她心心念念的是欧文,这个男人居然还是无情地要了她。

想到这里,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她怒气冲冲地捶向他的肩膀:“谁要跟你去看电影,谁要你胡说的!”

萧珏伸出手握住她的拳头:“我好心好意帮你,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呢?”

“都是你啊,原本我还有机会,现在你来搅局,你让我怎么跟欧文解释?”田宓嘟起小嘴,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都怪你!”

“人家俩人都那样了,你还想着跟他解释?”萧珏忍不住微微一笑,顺带着瞥了她一眼,“你是傻呢还是呆呢?”

“我不傻也不呆,”田宓抿了抿下唇,十分傲娇地说,“我才是欧文的女朋友,她只是小三而已,属于我的幸福我当然要努力争取,我为什么要拱手相让?她怀孕了……她怀孕了又怎么样,打掉不就可以了。”

萧珏有些怔然,他缓缓松开田宓的手腕:“一个出轨的男人,也算是你的幸福吗?”

“我……”田宓的表情慢慢收拢起来,她咬着唇,泪水又不争气地落下来。

其实,她也不过是逞逞口舌之能罢了,以她这样妥协的性格,哪里又能逼欧文打掉汪小晴肚子里的孩子?

萧珏随手从纸盒里抽出几张纸递给田宓,一边开车一边和她闲谈,很随性和善的样子。

田宓接过纸,轻轻抽泣了几下,眼泪反而止住了,她抹了抹眼角的湿润:“先生谢谢你,忘记告诉你,我叫田宓。”

“你叫田宓?”萧珏的身体蓦地僵住,他缓缓转过身,以一种毫不掩饰地*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依稀间,有什么奇异莫名的情绪正悄然聚集于那英挺的眉端。

“对啊,”田宓没看出什么异样,只是突然一拍额头,又从兜里掏出一些硬币和纸币,“噢,对了,这些钱,还给你。”

萧珏漆墨般的深瞳里映出冷冽的清光,像孤鹰的爪子,牢牢扣着田宓那娇小的身影,和她手心里的钱。那些钱零零整整地,好似跟他那天留下的分毫不差,貌似还更多些。

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她也叫田宓?

“我知道你不缺钱,”田宓被他瞧得脊背发麻,却还是固执地将钱放在车上,“但是我也不想欠人人情,今天,是我欠你的人情……”

“你欠我的人情,总有一天会让你还回来,但却不是现在,”萧珏收回那鹰隼般的目光,冷冷打断她,“我就送你到这里吧,这里交通便利,打车、搭公交、坐地铁都很方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话音还未落,车便已经靠在路边停下。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yīn冷可怕,但田宓还是乖乖解开安全带,又乖乖地踏下车:“虽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萧珏的俊脸瞬间泛起灰青色,黑眸下藏匿着冰冷的轻笑,果然是浪野成性的女人,她居然都没记住自己的名字。既然她如此放得开……

“噢,还有啊!”田宓又冲他挥挥手,一脸的惊慌,“那天晚上的事情,拜托你千万要忘记,千万别说出去!”

萧珏懒懒抬起眼角,从后车镜里瞥了她一眼,嘴边溢出淡淡的冷哼。

都到了这个地步,她还只是想着保守秘密,如此沽名钓誉,一看就是田家的人。

“啊!对了,我……”田宓踮起脚尖,还想跟他道个别,眼前的兰博基尼却像只发脾气的野豹子,怒吼一声就冲进呼啸的北风中。

她傻呆呆地看着那个逐渐缩小的黑点,挥出的手僵在半空中,风中凌乱……

第十五章,英雄救美还是别有图谋(正文)

第十六章,包房里的对决(上)

正文 第十六章,包房里的对决(上) 包房里的灯光明明是幽暗酥骨的,落在田宓的眼中,却成了丝丝寸寸的刺眼。

“欧文,我想吃那个果脯,味道酸酸的很舒服呢。”汪小晴抱住欧文的手臂,又将秀首懒懒的枕上去,鲜嫩的茶金色指甲在月牙光下熠熠生辉,仿佛是极尽*的金盏花,却无比锥心地刺痛了田宓的神经。

“我给你拿。”欧文笑了,笑纹晕开在灯光里,愈发明媚动人。接着,他端盘子,拈起一个果脯塞进汪小晴晶润的唇中,引来周围无数艳羡的目光。

瞧,多么亲密的动作。

田宓呆呆地注视着眼前这夫唱妇随的两人,开始后悔自己要来,现在的她就像一只误闯豪宅的鄙陋老鼠,呆立于耀眼熠目的华灯宫闱之下,连抱头鼠窜的勇气都已然丧失。

今天是六号,注定是她的劫数,却也是欧文和汪小晴最受人瞩目的一天。

欧文将展会办得很成功,为他的老板聂明远吸引了众多投资商,终于得到众人的赞赏和认可。

展会过后,朋友们为他在酒吧举办了庆功宴,欧文在宴上宣布了与汪小晴订婚的喜讯。

依稀还是两三年前的时候,那是一个夏天。

东林路麦当劳门口有一个老奶奶,每天靠卖气球来养活自己下肢瘫痪的儿子,这个感人的事迹一度在网上疯传。有次,田宓拉着欧文去买气球,故意给了老奶奶一百元现金,在她翻找零钱时,抓住欧文的手臂就开始狂奔。

“小姑娘,钱,钱还没找呢!”

“阿婆,不用找啦!”

那天,天蓝得像一块流动的翡翠,他们以百米冲刺般的速度一路奔跑着,时光和风景从两旁匆匆掠过,什么都止不住他们奔腾不息的醉人流年。

街对面的指示灯“红绿黄”迅速变换着,欧文也不管,只是紧紧拽住她的手臂冲向逆流的人潮中,冲进即将关闸的铁轨里。

“轰隆——轰隆——”

疾驰的火车从他们身后扬长而去,那沉闷的跫音一重又一重,以气吞山河的姿态,挡去了背后挥刀拔剑的千军万马。

田宓这才气喘吁吁地抬头,恰巧对上欧文的目光,青碧色的幽深瞳孔里,仿若有蓝莲花一瓣一瓣地旋开,那样清晰,那样绝美。她竟看得呆住了,仿佛身和心都迷醉入他清涟的瞳色里,直到欧文松开她的手臂,她才觉出他曾经抓得那样紧,紧到她无法脱离。

欧文买了两瓶可乐,递给她一瓶,两个人就这么肩并肩坐在铁轨前面不大的屋檐下,烦恼心,风尘事,通通挤不进去。

下一秒,欧文郑重其事地取下可乐环,套在田宓的无名指上:“毕业以后,就嫁给我吧?”

如果时光能停到那一刻多好!

可惜命运就像铁轨,爱情却如匆匆行进的列车,看似波澜壮阔、气吞山河,其实一辈子都逃不开它固有的轨道。曾经的那些坚定不移,那些惊心动魄,如今看来,都不过是最最可笑的悼歌。

这是她的命,她铁轨般无法更改的命。

有人拍拍田宓的肩膀,然后紧挨着她坐下来,田宓有些怔怔地回头:“夏菁菁!”

来人穿着一件海蓝色格子的羊毛大衣,中规中矩又不失优雅的设计,是巴宝莉今年冬季的新款。身后的掐花瓷瓶莹白如镜,泛起天青色的光,映出女人眼角眉梢用天水蓝浅浅勾勒的妆容,恰如淡雅的青花瓷,却偏偏被远方炫目的灯光妖化。

夏菁菁脱掉大衣,露出绒裙下的丝袜长腿,接着笑着弹了田宓的脑门一下:“小妮子几天不见我,那表情怎么就跟见到鬼一样呢?”

“你可不就是鬼?”田宓没好气地瞪她一眼,“最近都跑哪鬼混去了,连个人影都没有?”

“前些日子老妈逼着我相亲,我本来不想去的。你是不知道呦,那个男的真不错,人也特逗,我们俩就是那什么看绿豆,越看越顺眼,这不就见色忘义,把你给耽搁了。”那男的逗不逗田宓不知道,但夏菁菁说这话时表情倒是真得特逗,惹的满桌人都跟着哄笑起来。

田宓勉强微笑着坐起来,恰巧朦胧的顶灯闪进她的瞳孔里,一双如水的妙目里也就看不出喜怒:“那是王八看绿豆。”

这句说出来,又是满堂大笑,夏菁菁也不恼,只是笑嘻嘻地拥着田宓入座。

“田宓,这位是?”汪小晴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眼瓷瓶里亲昵相拥的两人,眼角又偷偷瞟向欧文,嘴角却保持着笑。

“这是田宓的大学同学,”欧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公式化地和夏菁菁握手,“菁菁,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订婚。”

记忆里不见天日的那个男人,再次回到她的面前,和她手拉着手,冲着初次相识的夏菁菁打招呼:“我家田宓就交你手里了,你要是敢欺负她,我可不饶你!”

一切一切,清晰得像是昨日。

田宓侧首凝眸,他永远一尘不染的笑容早已锁在时光的沙漏里,再如何颠倒痴迷,也始终隔着一层透明到令人心碎的玻璃。

“我说欧文你这人可真不够意思的,什么叫‘这是田宓的大学同学’,难道我不是你的同学啊?”夏菁菁恰起纤腰,挥开田宓偷偷拉扯的手,“媳妇儿还没娶上呢,就把咱们婆家人一棒子打死,直截了当地楚汉分界了,你们说说,这朋友能交吗这?”

“欧文不过是随口介绍下而已,菁菁你别见怪啊。”汪小晴忍不住开腔了,那声“菁菁”叫得极为顺溜,语气也颇为温和,但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不舒服,仿佛她是这里的女主人一样。

“我当是谁呢?”夏菁菁瞅准汪小晴,那灵动的眼珠子骨碌碌地直转,“原来您就是欧文的继任呐,不错不错,是比咱们田宓够水准上层次,这长相这身材,搁天上人间绝对能挂三年头牌。”

第十六章,包房里的对决(上)(正文)

第十六章,包房里的对决(下)

正文 第十六章,包房里的对决(下) 此话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汪小晴的脸都气绿了,紧绷着脸不说话。许是太静的原因,酒香脂香烟火香都盛开到浓烈,飘飘浮浮好似一个梗塞的梦境。

“菁菁,”田宓一个劲儿地在下面拉夏菁菁的手,瓷面里的目光也低顺起来,“你少说两句吧。”

夏菁菁不情不愿地坐下来,压低声音:“姐姐这是给你报仇雪恨,输了人可以,咱不能输了气势,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瞧瞧,是我说错话了不是,您这身材这长相,哪能搁天上人间呐,搁那是您侮辱了它,”夏菁菁猛地一拍嘴,“哦不,瞧我这张嘴,是它侮辱了您。”

大家都拼命忍住笑,田宓一边掐夏菁菁的手心,一边死死抿着唇,到此刻,她倒真有点哭笑不得。汪小晴那精心修饰的俏脸开始变得由绿转红,yīn晴不定,眼看就要到了爆发的极点。

“我看干坐着也没意思,咱们不如玩个游戏活跃活跃气氛吧?”在座的一个满脸麻子的老男人突然站起来吆喝,“掷骰子还是猜拳?”

欧文先是感激地冲那老男人点点头,又关切地看了汪小晴一眼,轻轻摇头:“猜拳太粗鲁,她现在身体不方便,怕人吵,就掷骰子吧。”

田宓忍不住侧头,恍然想起过年时她和欧文在街上漫步,欧文小心翼翼地捂住她的双耳,生怕那些参差的炮声惊扰了她。

她轻轻嗤笑一声,时过境迁,原来昨日的温存早已嫁接在别人身上。

“输了怎么罚呢?”先前的不愉快消失殆尽,汪小晴仿佛兴趣盎然地样子,水瞳里也射出明亮的光。

“既然嫂子怀孕了不能喝酒,那就真心话大冒险吧。”那老男人瞥了一眼汪小晴,随口接上话茬。

赌局很快轮到田宓身上,仿佛冥冥中有人刻意安排的一样,与她对峙的那人正是汪小晴。

汪小晴的骰子玩的极好,几个摇摆间骰子从骰蛊中飞出一条靓丽的弧线,又安稳地落回去,绝不会不跳脱一粒。

谁能想象那只柔弱的纤纤玉手,居然也拥有翻云覆雨的力量?

围观的众人纷纷拍手叫好,只有田宓笑脸僵硬地呆坐在那里。

原来这场赌局,从她出手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注定是输了。

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田宓抿了抿干裂的唇,眼珠子却一直盯着神情复杂的欧文:“我选大冒险吧。”

真心话凭的是不设防的自尊与记忆,大冒险则是狂妄和挣脱的勇气。与其耽溺在回忆里,她宁愿选择狂妄地挣脱这场注定惨败的赌局。

“这样吧,由你选个在座的男人,去吻他一下,大家说好不好?”汪小晴靠着欧文的肩,声音也甜甜腻腻的,却又像她指尖的果脯,多少带着点酸味。

欧文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捣了捣汪小晴的纤腰,示意她别这样,汪小晴只狠狠地别了他一眼,他便又软了下去。

吻。

难道她汪小晴不知道自己有洁癖,除了欧文,根本没办法吻其他人吗?

在座的人大都是知道田宓和欧文曾经是情侣的,但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这个矛盾,这也是欧文往日里小心保护的结果。

为什么汪小晴非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开这条本就痛入骨髓的伤疤?

众人一齐笑闹着起哄,一道道灼热的目光朝田宓射过来,细细密密地交织、*,像是橡皮筋一样套住她的呼吸道,让她都变得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直到刚才,田宓还情不自禁地觉得繁华如梦,荒唐如梦,现在梦至荒芜,反而有了几分真实的味道来了。

“田小姐,”先前那个老男人颇为暧昧地看了田宓一眼,拍拍自己的*,“我可是翘首以待着呢!”

光是那脸那身材就足够令人作呕了,再配上那矫情十足的语气和肢体动作,田宓侧过脸,胃里已经开始泛酸水了。

看来,经过那样一个离经叛道的晚上后,她的洁癖还是没能治好吗?

“小晴,算了吧,”欧文突然开口,“你不是说过,田宓已经有男朋友了,怎么能让她再做这种事?”

是啊,在他们眼里,她已经是有“男朋友”的人了,此时此刻,她倒真希望自己能有个男朋友。可是,明明没有的,也明明不会有的。

“你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夏菁菁轻声叱问田宓,目光里是深刻的怀疑。

“那怎么办呢?输了要受罚的,她不按规矩玩,多没意思啊。”还没等田宓开口,汪小晴便伸出自己的纤纤玉手,仔仔细细地翻看着,仿佛在剥竹笋。

田宓缓缓站起来,环目一圈,又默默垂下头:“我喝酒可以吗?”

仿佛早料到她会这样选,汪小晴挑起柳眉:“喝酒?你可是知道规矩的,输不起要罚八杯……”

说话时,汪小晴翘起腿,亮铜色的漆皮长靴,犹如妖冶的金蛇,在田宓的眼中舞出优雅的弧线。田宓始终垂着头,也就清清楚楚地看到从靴底骨碌入沙发下面的一粒骰子。

她没有抬眼,只是无声地凝视着汪小晴修长笔直的腿,仿佛是一种失败者的匍匐。对于女人,这样居高临下的姿态,本就是一种被踩在脚底的侮辱。

“我喝九杯,”田宓就近端起一杯调好的洋酒,仰头喝了好几大口,起先憋得通红的脸却慢慢地恢复苍白,“祝你们长长久久。”

第十六章,包房里的对决(下)(正文)

第十七章,耳光响亮(2更噢)

正文 第十七章,耳光响亮(2更噢)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静悄悄地注视着她,等着她丑态百出,可她只是越喝脸越苍白,眸子也越亮。

白的像冬日里的簇新的落雪,亮的似寒夜里凛然的星光,美则美矣,却不免让人心痛。

“田宓……”夏菁菁渐渐觉出气氛的不寻常,她拉拉田宓的袖子,示意她别再喝了。

田宓不管不顾,满上酒又是一杯。

“你别喝了。”欧文的脸似乎比她更苍白,他终是耐不住想要制止她。

“我为什么不能喝?”终是喝得猛了,田宓伏在杯口咳嗽了一阵,别呛出的眼泪把视线弄得模糊一片,但她依旧微笑,笑得那么凄凉,“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一定要喝够九杯,才能足显诚意,你们说对不对?”

没有人回答,这种时刻除了面面相觑,说不出别的话语来。国人天生就有这种能力,爱当看客,只是再怎么戏谑嘲弄,都不过是隔岸观火,不肯真正挑出事头来的。

游刃于是非名利场的,始终是梦里人。只是这梦里梦外,谁又能分得清呢?

“还有五杯呢田宓!”汪小晴冷冷瞧着心神不宁的欧文,轻哼一声,转眼间又银铃般笑了起来,似是很快乐的样子。

夏菁菁瞥了一眼汪小晴,一把抢过田宓手里的酒杯:“田宓,剩下的我替你喝吧。”

“你是我的什么人呢?你凭什么替我喝?这是我的祝福,当然要我自己来喝。”田宓却不领她的情,伸着手要将其抢回来。

“啪——”

玻璃杯应声落地,支离破碎。

她的心也跟着支离破碎。

田宓捂住不断起伏的胸口缓缓蹲下去,心痛到想要呕吐,她有些心慌地摸了摸眼角,却是干涩的。

那一刻她甚至想,原来人若痛到极处,是流不出泪的。

“她不能替你喝,我可以替你喝,对吧?”有人拉她起来,动作极轻极柔,带着一点点robusto exquisito的清淡味道。

“萧珏……”

“这不是前任首相的儿子,萧珏吗?”

“今天这阵仗真是大呢,京城四公子中的萧珏都来了呢。”

“你也不看看是沾了谁的光,谁让欧大设计师的老板是四公子的领头羊聂明远聂总呢!”

耳畔又充斥着蚊鸣般的议论,田宓恍惚地站起来,昏灯折入冰桶勾勒出男人幽深难辨的侧影,依稀只能看到棱角分明的轮廓,乌黑得像隆冬的子夜,透着灼目的森寒,明明是平起平坐的距离,却让人不得不仰视。

有些人仿佛天生就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傲气和贵气,而田宓与生俱来的却是妥协和屈服。

她半睁着地眼珠转了转,好半晌才分辨出眼前这个男人是谁,是他,是那个男人……

但她还来不及去思考这个人究竟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萧珏这个名字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就被人从背后深深捅了一刀。

“啧啧,新欢旧爱齐上阵,田宓你今天艳福不浅呢。”汪小晴抓紧欧文的手,别着眼睛嘲讽似地笑了笑,那意思似是在说,看吧,这就是你曾经心心念念的女人。

欧文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抿紧双唇没有说话,但他的手却在抖,心也在抖。

田宓则一瞬不瞬地盯视着汪小晴,忽然就笑了。究竟是怎样的孽呀,曾经坚不可摧的友情,竟被它肢解成这副面目可憎的模样!

萧珏话不多,只是拉住她的手,想要将她拖走。都说酒能壮胆,田宓却出乎意料地推开他相扶的手,直接端起没有兑开的酒瓶喝起来:“没你什么事,我要自己把它喝完。”

“一个游戏而已,那么认真做什么?”欧文再也忍不住,他冲下前夺过田宓手中的酒,语气已经近乎呵斥。

“一个游戏而已?”那一瞬间,田宓几乎以为他还是深爱着自己的,但当她抬眼看到跗骨之蛆般的汪小晴时,心又迅速冷下去,“的确只是一个游戏而已。”

桌上整整齐齐地摆着一列四杯酒,旁边的人头马被暖气熏得直流着热汗,酒珠子就这么一幕接着一幕滚动着落入田宓的瞳孔里,好似鲜活的泪珠。

她伸出手,又稳又准又快,四杯囫囵入肚,仿佛有把看不见的手,把所有的肠和胃都绞在一起,再用刀锋,一点点地割划,切解。所谓肝肠寸断,是否如此呢?

“我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过。”

田宓转身注视着汪小晴,一字一句地说完,突然狠狠一掌朝她的脸上挥去,依旧又稳又准又快,谁也躲不过的。

谁也躲不过的,但汪小晴却躲过了。

“啪——”

欧文一把将汪小晴护在身后,仰起脸生生受了田宓的这一巴掌,毫不退缩,毫不犹豫,动作快得仿佛是出自本能。

究竟要有多深的爱,才能让他这样出自本能去保护一个人呢?

一时间田宓听不清包房里荒腔走板的歌,也听不见重重楼宇间客人小姐们的嬉闹喧哗。时光缓慢地好似绢布上流过的沙子,所有的声响都在她见到一对湛蓝色的幽深瞳子时,忽然安静了下来。

整个世界都黑沉沉的,曾经的爱就在这样的寒意里与她静静地面对面,却又是那么遥不可及。

她宁愿欧文上前来打她一巴掌,也不宁愿欧文替汪小晴挨这一巴掌。

她终于承认,她输了,彻彻底底地输了。

三秒钟后,田宓像个慌不择路地小兽,她转过身死死抓住萧珏的手臂,也不去思考这个选择是多么的荒诞以及危险,只是近似哀求地凝视着他。

“带我走,求求你,带我走!”

她的眼神在倾诉,而他,满足了她的倾诉。

一直到她因为颠簸而恶心,在萧珏的车后座醒来时,她才反应过来,他真的带她走了。

第十七章,耳光响亮(2更噢)(正文)

第十八章,迷夜,沦陷(上)

正文 第十八章,迷夜,沦陷(上) 一路上萧珏都没有看田宓一眼,直到某个红绿灯口时,他才勉为其难地回了回头,那冷峭中不带丝毫生机的眼神,仿佛是在确认一个货物是否还完好无损。

田宓可怜兮兮地扒着车窗,脸色由青变红,由红变绿,半晌才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我,吐。”

萧珏二话没说,把车停到路边,让她吐了一阵子。田宓几乎半点意识都没有,胃里像住着一个极其乖戾的怪兽,不停地上蹿下跳,搅得她五脏六腑都扭曲了。

她依稀觉得,自己一定是极狼狈的,因为她吐得满身都是,最后还被萧珏强制性地把外套和毛衣都脱下来,随手扔到路边,像个被*毛的母**一样,灰溜溜地钻回他的车子里。

“喝下去。”朦胧中,萧珏托起她的脖子,将什么液体灌入她的喉头。

冬夜虽寒,汤却温热,带着一丝暧昧莫名的氤氲暖香,起初她还冷得瑟瑟发抖,慢慢地,全身开始变得滚烫。

仿佛又回到小时候自己高烧不退的那个晚上,妈妈抱着她坐在医院走廊里,心疼得直掉眼泪。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家,我好想爸爸。”

“爸爸一会就回家了,你乖乖把病养好了,爸爸才会回家。”

“你骗人,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爸爸为什么不来看我?”

妈妈紧紧搂住她,像搂着什么珍宝:“爸爸不会不要你,爸爸不会不要我们。”

“爸爸……爸爸……”田宓轻声呢喃,四肢像陷入危机四伏的沼泽里,越是挣扎越是下沉,一步步地沉下去,再沉下去,沉进无边无尽的黑暗里。

忽然,一丝天光照进她脆弱的瞳孔里,她猛地坐起身子,惊觉自己竟然还是*岁的模样。她跌跌撞撞地打开房门,想逃出命运的禁锢,一边跑一边哭喊:“妈妈!妈妈!你在哪啊妈妈!”

她踉跄着奔跑,面前的门却一重又一重,怎么也开启不尽,每一个门的背后都是惨无血色的空洞和陌生。那四壁的苍白犹如千钧的巨石,贴着她的胸口直直地压下来,她的脚边开始蓄起**的水。

田宓惊恐地转身,恰巧看到爸爸田振业正倚在门扉上抽烟,那蒙昧的烟雾仿佛是灰色的小蛇,直溜溜地钻入她的脊背,透心的凉。

“爸,妈妈呢?”

没有人回答,四周静谧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田宓大着胆子想要走近他,双脚却像在水里生了根,怎么也挪不动半步,她着急地大喊:“妈妈呢?我妈妈呢?”

“你妈妈已经死了。”

田振业抬起头,犹如魔幻般,那俊逸的容颜瞬间变得苍老不堪,连乌黑的鬓角都已银迹斑斑。

你妈妈已经死了!

你妈妈已经死了!

脚边的水变成了赤红色,红得像那日妈妈手腕里流出的血,鲜妍妖冶,一涨千尺,刹那间淹没了她惊恐的尖叫,她被人死死按进水里,无法呼吸无法挣扎。

眼前漆黑得仿佛地狱,田宓绝望地抓住水中的一根稻草,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

救我吧,救我吧。

她在心底默默呐喊,难道这就是她的命吗?

忽然,有人从背后用力拉起她,她弯下腰开始剧烈地咳嗽,恍然间发现自己正俯身躺在浴缸里。

田宓一下子就清醒了,她霍然转过身,还未来得及看清身后那双乌黑的眸子,唇已被人深深堵住。

吻她的人技术很高明,也很老道,只是轻描淡写地几记进攻,就让她浑身酥软,颓势尽显。

这般欲说还休的动情滋味,令她从一个混沌的梦,跌入另一个梦中,前者是黑云密布的悠悠苦海,后者却是万花灿烂的锦绣河山。沧海与桑田,贫瘠和奢华,多么相对的字眼。

田宓攀住他的脖子想要坐起来,慌乱中却扣上淋浴的开关,哗啦啦,氤氲的水汽像天女散花般大刺刺地冲向两人,在他们彼此间隔起朦胧却柔白的雾霭。

仿佛还是少不更事的年纪,欧文拉着她一起去恒心湖的皂荚树下避雨,她将脸颊蹭在他的颈窝里,三流的化纤衬衫,枯树的干皮一样磨着她的肌肤,带着丝丝潮腻。但她的心里却甜得似蜜,只因满目的山光水色都不及这少年眼里,那一抹令人心颤的温柔;又仿佛更小些,那时候杨铮还在,还有汪小晴……

眼前的雾色,就像是不透明的玻璃,渐渐隐退了悉数远去的陈事,唯留下一个年华拼却的剪影。

田宓仰起脸,摩/挲起面前这个模糊的影子,开始痴痴地笑,笑着笑着,便吻了上去,仿佛从未分离过。

那些过往,也从未分离过。

萧珏把田宓丢进浴缸里,想替她冲洗掉周身的污秽,她却像溺水的孩子一样,疯狂地挣扎、尖叫。

他像拎小**似地把她从水中拎起来,想让她清醒,她却转过身攀住他的脖子,用婴儿般清澈的目光凝视着他。

“求求你,别离开我!”

他恨这种清澈,他恨,这种清澈让藏匿在他心底的罪恶无处遁形。

所以他要毁了她,就像她母亲毁了他父亲一样。

毫不犹豫、毫不停歇地。

毁灭。

萧珏紧紧抵着她,清清楚楚地感受着她通身灼热到滚烫的温度,如果第一次是醉后失足,那么这次就相当于故意行凶。

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恨她,他要让她付出代价!

第十八章,迷夜,沦陷(上)(正文)

第十八章,迷夜,沦陷(下)

正文 第十八章,迷夜,沦陷(下) 他们在云梦不知深处的雾水里沦陷,他们在良宵不见佳景的醉痕里迷失,他们牙唇相碰,他们抵死缠绵。

他是老树,她是藤。

藤向四围抽枝散芽,以一种近乎匍匐的姿态,蜿蜒着攀爬,深入,直至紧紧绞着树的躯干,密不透风地包裹,密不透风地纠缠,绞得巨树震颤不已,绞得他枝叶抖擞、落花满天。

萧珏的手已化作荆棘的枝条,在田宓雪白如藕的藤罗上划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畅快;那舌/尖就是无往不入的翩翩落花,柔且执着地舔舐着她每一个分寸的脆弱。

田宓仿佛变成窗外的冰凌花,那一抹清淡渺远的洁白,正因着这花舌的温存而寸寸融化,变薄再变薄,直至化作一汪春水,淋沐了他前行探路的枝桠。

那些盈盈的水,便凝起杏乳般的雾色,渐渐地幻化出女萝的手臂。这手臂抖起池子里氤氲的水汽,劈成女子般修长白皙的双腿,以一种舒缓曼妙的姿势徐徐绽开,在一片软软袅袅的芳香中,释放出风情万种的秘密。

黑暗里他们看不见彼此,只是在一片空茫中痴望着,渴/求着一份共同的明媚火光。

好在萧珏的眼眸是那样明亮,仿若冬夜里最寒峭的星光,田宓深深凝视着那点星光,巨树的枝已伸进她的软肋,在一阵狂乱中的收紧中,彼此汁液相通。

可这样的惩罚是远远不够的,远远不够的!

萧珏把田宓从水中抱起来,一路默不作声地走向卧室,然后将她粗鲁地丢到床上。

床质很软,所以田宓的身子并不觉得疼,但她的手臂还是避无可避地撞在床头的金属栏杆上,近似于脱臼般的痛。

这痛令她瞬间嗅出空气里肆意弥漫的可怕气息,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聚集到床头柜的杯子上。

“喝下去。”

醉梦深沉时,田宓记得萧珏强行把这个灌给自己,那究竟是什么!

天,她到底在做什么?

她在做什么啊!

田宓咬紧牙关惊叫了一声,她支起身子想要跑,身后那人已经牢牢抓住她企图逃窜的小腿,仿佛是恶魔的爪子。

“你放手!你放手!”田宓拼命地推搡像山一样缓缓朝自己压下来的男人,通身却浑浑噩噩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你给我喝得什么?你不能这样趁人之危,你这是强jian!”

萧珏按住她的手臂,捏起她小巧的下巴,语气森冷得能结成冰:“强jian?我看你挺乐在其中的。一次做不是做?两次做不是做?反正做都做了,倒不如通通做给我看,你说是不是?”

冷酷的声调,唇中呼出的热气,白茫茫地腾空而起,好似暗夜里狂舞的毒蛇,一圈圈地*在她的脖颈间,扼住她本就艰难的呼吸。

田宓还想反抗,却骤然被他封住唇舌说不出一个字,眼前,撒旦的黑色羽翼从他的肩胛破皮而出,刹那间倾覆了她的整个天空。

这一定是场可怕的噩梦,一定是。

田宓一边哽咽,一边掐着自己的手心,真痛,四肢百骸都是痛。

这个禽/兽,他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这样作践她?所有人都要离开她?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田宓抽/搐般地呜咽着,双手死死握住床头冷硬的栏杆,用力地抓着,像是溺水的人攀住那段浮木,死也不肯放手。

她用力咬紧下唇,不让自己溢出一丝呻/吟,但撕裂般的痛苦却无法止住,身上男人那罪恶的喘/息声也无法止住……

她被强jian了,如果说第一次两人都有错失,那么这一次就是彻头彻尾的强jian,真实无比,残酷无比,眼前的世界已飘满血腥的花瓣。

酷刑一般的折磨长时间的持续,在最后达到顶峰时田宓则丝毫没有感到应有的恍惚,随着快/感充斥的,只有一种深重的无力感和难以抑制的绝望哭泣。

“我好痛苦,我好痛苦。”

眼泪源源不断地从田宓的双眸里涌出,她几乎天真地以为这可怕的夜晚已经结束。可身上的人却丝毫不怜悯她的无助,也丝毫没有轻易放过她的意思。

只是片刻功夫,他便再次翻身压住田宓,呼吸急促地咬着她被情/欲逼得红润的雪耳:“我说过,总有一天,我会让你还回来。”

田宓抓紧手中的栏杆,目光呆滞地盯视着屋顶的天花板上某个虚幻的影子,忍不住哀呼: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第十八章,迷夜,沦陷(下)(正文)

第十九章,恶魔未婚夫

正文 第十九章,恶魔未婚夫 一夜的疯狂掠夺,一夜的低泣难眠。

直到清晨的曦光斜斜打进屋里,稍稍冲散了窗帘内浓墨重彩的死黑yīn影时,萧珏才放开烂泥一般的田宓,靠在床头的靠枕上微微喘气。

robusto exquisito的味道无孔不入地侵入田宓的每一个体内的细胞,浓烈到令她几近作呕,她侧着身子背对着萧珏,满脸都是泪,嗓音却早已经哑了。

“你没有打鼾,但却并不安静,你哭了一整个晚上。”

身后,传来萧珏的声音,大概他也累了,这嗓音有些沙哑,听起来仿佛是在追味些什么,又仿佛是叹息。

田宓没有说话,只是哭,直到现在为止,她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又为什么会发生这样可怕的事?

“知道为什么我要这样对你吗?”萧珏从牙缝里溢出一记讥诮的冷笑,那声音细若蚊蝇却字字扣着田宓的心弦,“因为你姓田,因为你是田振业的女儿,也是我萧珏的未婚妻。”

田宓止住哭泣,猛地一震,她倏地坐起来,转过身子:“你说什么?”

她终于记起来了,前两天继母周雪柔还对她说,爸爸想让她和前任首相的儿子萧珏联姻。

田振业是小乡村里出来的孩子,家境贫寒的他年轻时东奔西走的打工,吃过不少苦,也受过不少白眼和奚落。最苦的时候就是田宓刚上小学的日子,夫妻俩一面要交昂贵的房租、一面要供小田宓上学、一面还要顾着茶米油盐酱醋茶和彼此家里的老父老母,常常是咸菜夹馍一天就这么熬过去了。田振业心里烦闷时又不安生,田宓的妈妈还经常因此和田振业吵架,最终酿出妈妈自杀的惨祸。

人生低谷那几年,是一个叫周雪柔的女人闯入田振业的生命,拯救了一蹶不振的他。在周雪柔的鼓励下,田振业带着儿女破釜沉舟地闯到帝都,转行卖钢材,那个时候建筑业刚刚兴起,钢材的货源却少得可怜。吃苦耐劳的夫妻俩几乎垄断了整个帝都的钢材市场,渐渐地,别的商人也纷纷效仿跟着卖。等生意真正做起来后,田家两口子却毅然决然地放弃旧业,开始进军房地产开发。

这一路披荆斩棘地下来,田振业和周雪柔建起了甜蜜家园系列品牌,主打温馨时尚风,重在招揽城市小户型客户,结果一呼百应,很快挤进帝都房地产商前五强。在金融危机、业界动乱时,田振业抓住时机成功配合政府压低房价,又创出了买房进名校的新理念,最终一夜暴富,并选入帝都商会代表,成了大陆商海的一把手。

虽然外人都数落田家人是农村来的爆发户,是背地里算计人的奸商小人,但田宓知道田家今日的一切都是爸爸用二十多年的辛酸打拼换得的。她从来不觉得那些世袭富贵的名商比白手起家的人高贵到哪里去,也因此更加体恤爸爸此刻努力跻身上流社会,不愿被别人看不起的心情。

所以,当爸爸要求她嫁到身份显赫的萧家时,她并没有立即提出异议,那个时候,她本就已经对爱情心灰意冷,哪有心情想这些?然而,最令她想不到的是,爸爸口中的未婚夫萧珏,竟然就是眼前这个恶魔般的男人!

萧珏伸出手抹抹她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眼神也温柔,却仿佛一把尖刀抵著她细嫩的喉咙,让她忍不住轻微战栗:“想嫁给我?田宓你记住,你要是敢嫁给我,以后每个晚上,我都会让你像昨天晚上一样痛苦!或者,更痛苦!”

说完这句话,萧珏毫不留恋地甩开她,径自穿上衣服准备离开。

“你不怕我告你吗?你这是强jian!”田宓慌乱地叫住他,又拉起被子盖好自己的身子。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恨自己,恨田家,但这件事不能就这样不了了之。难道说,她就活该被人*欺辱吗?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我是强jian,你的朋友都知道我是你男朋友,就连你自己也意乱情迷了,”萧珏转过身,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目光里是了然的嘲讽,“你要是会告我,第一次你就已经告了,何必等到这一次?事实上,打从第一次你费尽心思地爬上我的车,为的就是有天能名正言顺地嫁给我吧?对不起,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人了。”

田宓呆立在原地,她惊觉自己已掉入一个无限延伸的黑洞,再也爬不上来了。

所有的人和事,仿佛是勾画精美的俄罗斯套娃,她满怀期待把一个个修饰得巧妙的人皮揭开来看,却发现那些藏匿起来的嘴脸竟然永远看不到尽头。

究竟还有多少悲伤的隐喻是她一无所知的?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临走之前,萧珏捏起她的下巴,冷冷说了句:“记住我的警告。”

仿佛是商量好的一样,这边萧珏刚走,田振业的电话就打进来。

“小宓,你怎么又关机,你一个女孩子一晚上都不回家天天在忙些什么?别的也就算了,我跟你交代过多少次,今天晚上八点,咱们和萧珏母子约好一起吃饭的。这件事爸爸准备很久了你知不知道?你可不许迟到,不许把事情搞砸了。”

“你这孩子,你听到没有啊?”

“爸,”田宓忍住泪,指尖却发颤,“我为什么一定要嫁给萧珏?萧珏为什么一定要娶我?”

“怎么雪柔都没跟你讲过吗?萧珏的老爸萧兰成,是前任首相,国会议员换届选举前猝死,萧家已流失大部分资金、以及支持者。萧家世居帝都,几代参政,萧珏作为萧家长子,必须要参选国会议员。但选举可是件劳民伤财的事啊,没有大量的资金和赞助商,他一个初出茅庐的萧珏靠什么获胜?现在我愿意出这个钱,他们愿意给咱们名,何乐而不为呢?”

田宓忽然笑了:“爸,我是你亲生女儿,你为什么都不问问我到底愿不愿意?”

“相信爸,爸给你做的选择一定是最好的,我女儿要嫁就嫁人中之龙。那个萧珏我见过,长相人品家世见识,样样都没话说,这样好的女婿多少人打着灯笼找都找不着,嫁给他你一点也不吃亏。”

这样好的女婿多少人打着灯笼找都找不着呢!

这样好的!

这样好……

“你这孩子,怎么又不说话了,今天晚上八点,你必须给我回来,天塌的事也得放一放……”

田宓没有再回答,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挂断了手机。

第十九章,恶魔未婚夫(正文)

第二十章,没人救得了你(上)

正文 第二十章,没人救得了你(上) 田宓下意识地摸摸眼角,没有泪,却微微发烫,她握紧手中的棉被,手指却在发颤。

过了好久好久,她一步步地朝门外走,走到大街小巷上,走到漫天风雪中,毫无意识地向前移动,一直走到市中心的天桥底下,她才缓缓蹲下来抱住自己的头。

四周明明是那么嘈杂,汽车的鸣笛声,小贩的叫卖声,公交的报站声,野风的呼啸声,一重又一重,可为什么,她的世界那么静,静得可怕,静得仿佛就像多年前的那个晚上,所有不幸最初的源头。

“杨铮把我甩了。”那是高三的一个寒假,汪小晴将她拉出来,昏黄的路灯映着她的平静却苍白的脸,还有指尖的晕起的烟圈。

杨铮是田宓和汪小晴的高中同学,也是田宓和汪小晴心底多年的隐痛。

那时候田宓的家里还没有发迹,那时候汪小晴还是个不知愁的小清新,那时候杨铮的爸爸却已经是开国元勋的后人,妈妈也已经是帝都里首屈一指的名流淑媛。

杨铮是帝都人,却在高三那年转学到a市一中,原因大概是a市的录取分数线比较低,上学不愁嘛。

毕竟他学习不好,留级留了三年,21岁的人还在上高三,但也因此比班里的其他男同学多了一丝成熟而又不羁的男人味,偏偏又生得唇红齿白的,笑起来就像夏日里的阳光。

新学期排座位时,班主任实行学习“一帮一”小组,一个成绩好的同学和一个成绩不好的同学排成同桌。几乎是理所当然的,杨铮和田宓就成了同桌。

田宓是正儿八经的书呆子,除了学习之外,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爱说爱笑的杨铮却没少闹她:“你别光顾着学习呀,咱们做个智力游戏,劳逸结合。”

“什么智力游戏?”田宓搁笔抬头,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那,你快速数十遍“亮月”,然后回答我一个问题。”

田宓眯眯眼睛,将信将疑地注视着他,总觉得有种往前一步满山陷阱的不祥预感,于是这一步也踏不出去了。

“快啊。”杨铮推着她的手臂催促。

“亮月,亮月,亮月……”这温热的碰触令田宓俏脸微红,她别过脸,对着窗户迅速念着,足足十遍后才回头,“够了吧?”

杨铮拿起文具盒吧嗒一声摔在桌子上:“后裔射得是什么?”

“月亮!”田宓被这惊堂木般的巨响骇得脱口而出,一直到周围人哄堂大笑,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从此以后,但凡田宓再催促他学习,杨铮总会老气横秋地白她一眼:“怎样,代表月亮消灭我?”

日子久了,田宓和杨铮的关系越来越铁,常常相约一起放学上学,有说有笑。我们是好哥们,好兄弟,她一直是这样对自己说。

可有一天,杨铮忽然对她说:“我挺喜欢你的。”

田宓差点没把满嘴的包子馅喷出来,她使劲咽了好几口,才勉强白了他一眼:“你别拿我开玩笑啦。”

“我认真的。”杨铮深深注目于她,之后转身开始翻书,一边翻,一边叹气。

田宓没有说话,也不敢说什么,她总觉得她和他是不同的,具体哪里不同,她也说不清楚。

直到月考后开家长会时,田宓见到了杨铮的妈妈,她发誓,除了电影和电视,她这辈子从未见过那么年轻漂亮的贵妇人。

那贵妇人冲她露出温柔和蔼的笑容,对她说了一句话:“阿铮已经二十一了,我也并不是反对阿铮早恋,但你配不上我们家杨铮。”

第二十章,没人救得了你(上)(正文)

第二十章,没人救得了你(中)

正文 第二十章,没人救得了你(中) 那一瞬间,她是多么得仓皇,狼狈,她也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低人一等的滋味。

“田宓,你同桌杨铮,帮我介绍介绍呗?”有天,汪小晴拉着田宓的手臂,轻声细语。

“怎么,你看上他啦?”田宓笑得有些勉强。

汪小晴害羞地点点头:“包在你身上啦!”

“考大学就这么重要!”晚上,杨铮在女生寝室门口截住田宓,两眼猩红,浑身也醉熏熏的。

田宓低着头不敢看他:“对,对你也许不重要,对我的确很重要。你家大业大,什么都不在乎,我是平头小百姓,我不考大学还指望什么出路?”

杨铮抓住她的手臂,猛地将她拉进怀里:“田宓,你不能这样对我。”

那是田宓第一次被他抱在怀里,她听到自己心跳加速的声音,也听到心脏旁边那磨刀霍霍的凌迟。

她咬咬牙,忍住眼泪推开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会有勇气说出这样无情地字眼:“杨铮,你别痴心妄想了,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求求你别这样好不好,你别再纠缠我了,你这样我真的好累!”

杨铮难以置信地冷笑一声,他不断地向后退步,指着田宓的鼻尖,语调都在颤:“我喜欢你,原来会是一件让你这么累的事。那好,是不是我和别人在一起了,你就不会这么累了?”

“没错。”田宓只是微笑着吐出这么两个字,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寝室里走。

没错,多么简短的两个字啊,简短地像钉子,把她的情窦初开生生钉在忘川的彼岸,再也无法回望。

“田宓,你会后悔的!”耳后,依稀传来杨铮近乎嘶吼的叫喊。

她后悔,她不后悔,她对他没有爱,不是爱,只是单纯的依赖,一个多年来封闭自己,渴望关怀的女孩子,对异性单纯的依赖而已。

所以不后悔,她绝不会后悔。

田宓的鼻尖酸痛,脚步虚浮,浑身发软,却还能忍住不流出眼泪,而是加快步伐向寝室里冲,多么痛快的感觉,凌迟,只怕也不过如此吧。

第二天,汪小晴不负众望,成功拿下杨铮这个金光灿灿的熟男。

三个月后,风云突变,汪小晴把田宓叫出来说话。

那是田宓第一次见汪小晴吸烟,她惶恐地抬起头,扯着汪小晴的袖子刚想说话。

“田宓,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汪小晴猛地回身甩开她,照头就是一巴掌。

“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我,他喜欢的一直是你!你知道,他也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他是我的男朋友,你们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这样骗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

田宓惊慌失措地凝视着汪小晴,她苦苦隐瞒了那么久的谎言,用心用力的撮合的“好事”,最终还是成了坏事吗?

“小晴,你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拉着汪小晴,还想解释。

“你放开,”汪小晴向后大退一步,“田宓,我早就知道,我告诉你我早就知道。他的手机里全是你的通话记录,他的日记里全部是你,他的心里脑子里也全部都是你!你想说你和他没关系吗?那你告诉我!那些通话记录是怎么回事?你既然和他没有关系,为什么半夜两点多还会打那么久的电话?为什么!”

通话记录,是啊,前一天的晚上,杨铮喝醉了:“田宓,我不喜欢汪小晴,我和她分手好不好?”

第二十章,没人救得了你(中)(正文)

第二十章,没人救得了你(下)

正文 第二十章,没人救得了你(下) 田宓当时正梦会周公,听到这句惊得猛然坐起,她抓紧手机苦口婆心地劝:“我不管你杨铮,汪小晴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许和她分手,你要是敢和她分手,我们以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你真残忍!”电话那头的杨铮开始笑,一边笑一边咳嗽,“真残忍……”

“你听我说,汪小晴是个好女孩,你不能对不起她。”田宓的心忽然漏掉一拍,但她依旧紧抿着唇,继续规劝。

“我难道不好?你难道就该对不起我?”

田宓的心像被人又刀子剜去一块似地,一种跳跃着的绞痛,如此清晰如此明确。她的眼中泛起泪光,迟疑着:“对不起,请你好好爱小晴。”

“我喜欢你,两年,三年,一辈子,你等着田宓,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肯回头,你就会发现,我喜欢你,我只喜欢你。”

“嘟嘟——”

命运是一道轮回,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无论是福是祸,总有轮到你的时候。

田宓抬眼望着天际的飞雪,忽然想起一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是啊,从前她对不起汪小晴的,今时今日,该还的,不该还的,可真真算是还得彻底了。

田宓掏出手机,那一瞬间,她突然好想杨铮,如果杨铮知道有人这样欺负他,他一定不会袖手不管的。他一定会保护她,带着她逃跑,一定会的。

可是,她还有什么资格给杨铮打电话?

田宓吸吸鼻子,战战兢兢地拨通了欧文的号码,等待音漫长的像来自上个世纪的跫音,隔了好久,电话那头才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sorry……”

田宓自嘲式的笑笑,她早该想到的,欧文怎么还会理自己?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即便自己拨通了电话,又能和欧文说些什么呢?

难道说,欧文,我和人上/床了?或者是,欧文,我被我未婚夫强jian了?

田宓想了想,换了个号码,她拨给室友夏菁菁。再不济,她还有友情啊!

她还依稀记得昨夜萧珏要带她走时,夏菁菁那不安的目光和歇斯底里的争吵。

“田宓?”

当菁菁的声音回荡在她耳畔时,一整夜都挣扎在半空中双腿终于着了陆,脆弱,无助,慌乱,和委屈刹那间通通涌上心田。田宓好想大哭一场,好想把所有的心酸和盘托出,但她只是攥紧手里的听筒,一个劲儿地哽咽,说不出半句话。

“田宓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别哭啊,我这会儿在研究所走不开,你现在在哪,你别乱走,我叫我男朋友去接你。”

夏菁菁的男朋友,是个**,刚从部队回来,家里人介绍认识的,也算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只是田宓一直没有机会见过他。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

田宓深深呼吸,抱着双臂坐在马路旁边的横椅上,漫天的飞雪在眼前转啊转,折射出冬日午后那点点蒙昧不轻的光彩。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不去想昨天的事情,可是她的身和心都在不厌其烦地出卖着自己。

“田宓……”

有人从背后喊她的名字,吐字清晰语调却犹豫,这两个字像是魔咒,唤醒了沉睡于噩梦里的田宓。

曾经,在混沌失真的梦里,在萧条寥落的记忆里,这声音无数次地出现,又无数次地溜出。但田宓做梦都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形下见到这声音的主人——杨铮。

明明是雪天,明明没有阳光的,可是他一出现,人群里仿佛就有一条奇异光柱,从天而降,落在他出奇英俊的脸颊上。

他依旧那么玉树临风,而她却如此狼狈不堪。

杨铮走近田宓,扶住她的肩膀想将她拉起来,田宓毫无意识地扯住杨铮的衣袖,仿佛久居黑暗里的人看到了可爱的阳光,心里那座坚不可摧的城堡瞬间分崩离析,蓦地就嚎啕大哭起来。

没有妈妈,没有欧文,即便她什么都没有了,她还有杨铮啊,那个发誓永远等她爱她的杨铮。

那个没有背叛、没有欺骗,像阳光一样温暖她的杨铮啊!

如果杨铮知道她被人这样欺负,如果杨铮看到她这么落魄的模样,他一定不会不管自己的,一定不会的!

现在杨铮就坐在她旁边,任由她将头枕在他的膝盖上放声痛哭。

从没有一刻。

从没有这么一刻,田宓这般清晰地感觉到杨铮对自己的重要性,那是少年时代渺不可及的一个梦,一个永久失落的遗憾,也是最最暖人心窝的安慰和支撑。

这可是她的杨铮啊!

“我听菁菁说……”

无声中,仿佛有谁的拳头捶向自己的心脏,疼得田宓汗流浃背,她怔住,菁菁,对,她差点忘了,夏菁菁。

原来夏菁菁的男朋友竟然是杨铮吗?她早该想到的,**,刚从部队回来,家在帝都……

后面的话已经听不清了,那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本已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却又被人再次生生按进水中,田宓慌忙间推开他,简直是噩梦连连。

“田宓,到底怎么了?”

田宓啊田宓,没人救得了你!

真的没人救得了你!

当年你亲手把他推出去,现在还能指望他完好无损地回到你身边吗?

田宓垂下眼睑,仿佛是迟暮的蝴蝶,掠过冰封的水光:“回家,送我回家吧。”

“你这么难过是不是因为他?他那样对你,你为什么还放不下他?”

杨铮抓起她的手臂,忽然发觉她浑身滚烫得好似一把炭火。

“只要你一句话,我随时还是可以……”

差一点,只差一点,田宓就会扑进他的怀中,哭泣着哀求:“带我走吧,杨铮带我走吧。”

可她没有,她只是反握住他的手,握得那么紧那么牢,心却已然渐渐失去了力气:“菁菁还等着我们呢。”

第二十章,没人救得了你(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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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萧珏的无奈

正文 第二十一章,萧珏的无奈 黄昏,天际飘摇起浓墨重彩的蜜色,随着落日的光晕一点点向四周蔓延,直至吞噬了头顶的整个天空,一如浑噩的命运之手。

一辆海蓝色的兰博基尼缓缓推开浓重的暮色,驶入郊外依山傍水的豪华别墅内。

“少爷,你可回来了,”守在花园里张望的张管家,一听到汽车的声音就眼疾手快地跑出来接车,“夫人在等你。”

萧珏下了车,英挺的眉头似已凝固:“等我?”

“是啊,少爷,夫人睡不着,一直在客厅里等你……”张管家从萧珏手中接过车钥匙,眼光一直瞥向屋子里,像是种无声的暗示。

睡不着?是在担心他这个可以挽救萧门仕途的唯一筹码,不愿接受她的安排吧!

萧珏轻嗤一声,只觉无尽的悲凉,悲凉之余还有无法遣怀的压抑。

怎么能不压抑?

“一门三议员,父子皆首相”,萧家,可谓是帝都数一数二的豪门望族。

但自从半个月前父亲出车祸猝死,早已外强中干的萧家就开始内忧外患了。父亲萧兰成任职首相期间,本就因为未能妥善处理金融危机问题而受到民众和多方政客的口诛笔伐。如今父亲去世,又正逢国会内部改朝换代,未免渐渐式微的萧式家族被挤出帝都这个风起云涌的“朝堂”,年纪轻轻的萧珏只有硬着头皮来接手这个烫手山芋,要面对的问题自然也层出不穷。

比如说,他刚从发表演说的新闻发布会上赶回来,几个商会的老板聚集来百十号工人带头闹事,在新闻发布会上声讨萧兰成举策无方,害得各大企业纷纷破产,演了出“骂官”的戏码!事情一度闹得不可开交,警察、媒体都闻讯围堵,几番*下来,又将萧家人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最后还是他拉下脸来,亲自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承诺自己有足够的信心处理好父亲遗留的经济问题,才勉强将这件事平息。

可是,现在的萧珏哪里有什么良策能处理好金融危机遗留下的问题?选举本身就像是股市,*是风向标,暗箱*纵的则是那些掌权握钱的人,他萧珏既没钱,也无权,所以即便他有治国良策,在现今这种严峻的情势下,也根本没机会为自己和父亲开脱。

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拉拢赞助商,拿下选举票单,扶他座稳国会议员的椅子,有了实权才能开口说话。

只是,先前商定好的几个商家都跑遍了,个个都畏他们萧家如虎,一律地闭门谢客。墙倒众人推,那些拜高踩低的势利眼,在萧氏煊赫时皆是一脸谄媚,如今萧家落败了,竟然没有一个人肯帮他。

萧珏揉着太阳穴,迳直走入欧式装潢的豪华客厅,一眼便瞧见一名贵妇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萧珏不禁驻足,犹豫着是否要将自己打算放弃的想法告诉母亲沈碧云,最终还是摇摇头,轻手轻脚地顺着楼梯向上走。

“萧珏!”沈碧云连日来精神紧绷,睡得也很浅,隐约中听到声响,立刻警觉地睁开明眸叫住儿子。

萧珏叹息着转过身,从帮佣小娟手中接过毛毯轻轻盖在沈碧云的身上,柔声说:“妈,怎么不上屋里睡?傍晚天还有点凉,别感冒了。”

“不碍事,”沈碧云缓缓坐起来,疲惫的脸上徐徐绽放出一丝慈爱的笑容,“田家人昨天打来电话,有意让咱们两家一起吃顿饭。时间是今天晚上,你要是真心疼你妈呀,就不许再找理由搪塞了!”

“田家?”萧珏的眉头攒动着,深邃的眸子溢出嘲讽,“是吃饭,还是别有所求?”

沈碧云拉着萧珏坐在她身旁,苦口婆心地劝导他:“田家这几年才在帝都崛起,而且是外来户,虽不像帝都商会里这些人般家大业大、站得稳脚,却也是个财大气粗的金元宝。他们要想在帝都根深蒂固的发展起来、要想被各界名流认可,没有比联姻更好的办法了。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田家人却看上你,这是咱们萧家咸鱼翻身的好机会,你可千万别意气用事。而且,我听说田家的女儿也是个挺乖巧的女孩子,你……”

彼时萧珏正在喝咖啡,闻言将杯子搁到茶几上,猛地站起来打断她:“我真的想不通,为什么偏偏要跟田家人联姻?如果不是他们暗自贿赂其他政客,联合起来弹压咱们萧家,萧家会像今天这样孤立无援吗!如果不是他们表面一套背地一套,不讲信誉突然抽走大量资金,那些赞助商会见风使舵,令萧家功败垂成,大厦将倾?如果不是今天萧家的这副模样,我爸会心烦到酒醉后在公路飙车最后出车祸!如果不是……”

萧珏本想说,如果不是那个叫做周雪柔的女人,但话说一半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于是生生止住。

沈碧云沉默不语,秀气的眉头皱在一起,脸色愈发苍白。

萧珏趁机握住沈碧云的双手,言辞诚恳:“妈,田家人个个都是yīn险小人,被耍一次两次还不够,还要接二连三地被耍吗?”

沈碧云反握住萧珏的手,一瞬不瞬地盯视着他:“儿子,你也看到外面那些*是怎么诋毁你爸爸,诋毁咱们萧家人的。咱们萧家自你太爷爷辈开始,家里出过大小官员无数,到现在一百多年了,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现在整个萧家就你一个当家的男人,萧氏的命脉就握在你手中。我问你,如果家败在你手里,你以后怎么有脸面见天上的爸爸和爷爷?”

萧珏冷笑,俊逸的眉目里喷射出逼人的怒火:“和任何人联姻都好,为什么偏偏是田家?我实在没办法忘记他们对萧家做过的事,难道妈你忘记了吗?”

“妈没有忘记,可是眼下除了田家,整个帝都里已经没有人愿意帮咱们了。更何况,你的那些如果,也统统都是你自己的猜测而已,你有证据吗?我料想田振业再精滑,也不至于厚脸皮到背后捅刀,人前伸手的地步,”沈碧云惨然一笑,明亮的眼眸里闪烁起隐忍的亮光,“小不忍则乱大谋,萧家已经别无选择。”

萧珏松开沈碧云的手,紧锁着眉头向后退了一步:“我懂了,田家人就是设了个局,把咱们逼上绝路,先耍手段搞垮咱们,再借着联姻争权上位。他却忘了,谁也没办法一口吃下个胖子。”

“你糊涂!他田振业打肿了脸充其量也不过是富可敌国的商人,他没有权没有地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耍这么大的yīn谋,”沈碧云蓦地站起来大喝,一向温婉的容颜也凛冽起来,“我看你是放不下那个女事务官甄妮吧?”

“妈,我已经向甄妮求过婚了,”萧珏知道母亲不想提这个话题,于是话锋一转,“再说田振业,儿子倒是觉得他有这个胆子,金钱上他已经没有追求,那么他也就只能求权了。”

“儿子,妈只问你一句,你同意吗?”沈碧云转向萧珏,目光殷殷地凝视着他。

“我有的选择吗?”萧珏瞥了她一眼,眸子的冷冽好似寒冬的雪。

萧珏破罐子破摔的神色令沈碧云心痛万分,她垂下头,低低叹息:“萧珏……”

萧珏到底是个孝子,不忍心让母亲为难,他咬咬牙注视着窗边缓缓坠落的夕阳:“好,如果非要这么做,我就去做。但你放心,一旦我选上议员,田家的‘好日子’就不远了……”

第二十一章,萧珏的无奈(正文)

第二十二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上)

正文 第二十二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上) “高烧40度,昨天还喝酒了吧,体内酒精含量超标,不能输液,”医院里,医生拿起温度计冷冷端详着,“你是怎么照顾你女朋友的?”

杨铮轻轻扶着田宓的肩,尴尬地抬起头:“是,是,是。”

医生有些奇怪地看了眼杨铮和田宓,继续*持着近乎于训斥的语气:“先打一针退烧吧,再给你开三天的输液,今天不能打,等酒精含量下去了再打。”

“好,我先去交钱,”杨铮接过单子,深深注视着田宓,那目光深邃地直入人心,仿佛要将她看透,“田宓,你先坐这儿等一会,菁菁说她下了班就来。”

自始至终,田宓都浑浑噩噩地,她只是怔怔地凝视着杨铮,像做梦一样,他又回到自己身边。

她还记得高中毕业时,杨铮始终没考上大学,而是被父母送去参军。

胡克萨拉,那是西北的一个很偏远地方,远得仿佛是世界的另一端,远到她几乎以为,此生他们都已遥不可及。而之所以去那么远,全是为了配合国家支援西部的政策,这样一来容易立功,将来也好升职调回。

临走前,杨铮跑到她家的天井楼下,不吭不哼地坐在隔壁张***藤条凳子上,默默抽烟,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田宓屋里的铁网窗子。

就这样坐着,足足一整天。

田宓站在窗子边,掀起一角窗帘偷偷窥视着他,天是灰黄的云色,又高又远,天井四围的楼房似乎都离他很近,近得像是要塌下来。而他的身影,是昏暗夕阳下浓墨重彩的萧索,那么模糊,却又那么寂寥。

眼眶避无可避地温软潮湿,田宓迅速地盖上窗帘,转过身,注视着墙角自己、杨铮和汪小晴三人的合照。

那时候,汪小晴就住在隔壁呢,她怎么能当着汪小晴的面和杨铮话别呢!

可今天不见,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田宓轻轻用贝齿咬着自己的唇,一句话,我就跟他说一句话,哪怕只是一句话呢?

她深吸一口气,跑出去打开门,楼下的藤条凳子上,却已经空空如也。

忽然有人拍拍田宓的肩膀,力度很轻,却像鞭子一样,抽得她周身一震,回忆也随之四散奔逃。

“不用等啦,我已经来了,”夏菁菁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田宓的身旁,她给杨铮使了个眼色让他先走开,“小宓,你是怎么回事?昨天你男朋友接你回去时不是好好的吗?怎么又是哭又是生病的?他到底怎么照顾你的啊?现在人也不见了,不是我说你,要不要我替你给他打个电话好好教训教训他,太过分了他……”

“不……不用!”眼看夏菁菁抢过田宓的手机,田宓急得倏地就站起来,“菁菁,他很忙的,你别……”

怎么能让她联系到萧珏,怎么能!

她还没有想好该怎样跟夏菁菁解释,她和萧珏之间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呢!

“这么心疼你男朋友?”夏菁菁坐在田宓身边,若有若无地看了眼搭在田宓身上的西装,“是不是吵架了?”

“我……”田宓想起萧珏,想起昨夜的绝望和屈服,忽然觉得心慌,她不能让夏菁菁知道这一切,也不能让杨铮知道这一切。

他们现在这样很好,大家这样都很好,自己为什么,又凭什么来打破这一切呢?

夏菁菁见她神情慌乱,还以为是自己押对了宝,赶紧拍着她的背安慰:“要是我呀,我也生气,田宓,你说你干嘛还去汪小晴和欧文那堵抢眼呢?你以为你是黄继光呢?这不明摆着放不下欧文嘛。既然和人家谈了,就把欧文那个三心二意的人给忘了吧,整一凤凰男,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你别这么说欧文……”田宓一怔,没好气地翻起眼珠白了她一眼。

“你看你,他都那样了,你还护着他,”夏菁菁瞪大眼睛,“我要是那个萧珏啊,我简直就被你气死了。”

田宓紧抿着双唇,抬起头微微一笑,她也很诧异,自己居然还能笑出来。

可是她还能怎么办呢?

在医院打完针后,夏菁菁继续回研究所做实验,杨铮开车送田宓离开。

一路上,田振业的电话隔三岔五的打来,无非就是催田宓快点到事先约好的餐厅。想到那个前途难料的饭局,想到萧珏,她的心无可避免的慌乱。

“很急吗?”杨铮一直沉默,此刻见她挂了电话,终于忍不住开口。

“约好的八点钟,第一次见家长,难免……已经到了吗?”田宓抬起头,看了眼窗外的那栋华灯明灿的大楼,又迅速回过头。

翡翠明珠招牌上的水晶珠灯,明亮如水,一浪一浪洒下来,让她对上杨铮的眼神,也变得如水般潮湿。

四目相接,仿佛魔咒慢慢凝结。街市上的鸣笛声,音乐声,喧哗声渐渐远去,世界整个儿安静下来,他们似是被隔离在一派清静的朦胧灯火中。

打破这道魔咒的是一声叹息:“最近好不好?”

第二十二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上)(正文)

第二十二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下)

正文 第二十二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下) “挺好的,”田宓的脊背发麻,她仓皇地垂下头,生怕再看他一眼,泪水就会忍不住落下来,“你呢?这几年一直没你的消息,怎么回来了也不说一声?”

杨铮把车停靠在街边:“刚从部队里回来,也不知道你就在帝都。”

这声音轻轻的,好似三月的杏花雨,点点滴滴落入田宓的心头,腻起细细密密的颤动。她真得好想拉住他的手,将自己所经历的非人痛苦通通都告诉他,求他带自己离开这座可怕的翡翠明珠,离开这些莫名其妙的人和事。

可她没有,也不能,她只是反复拧着自己的衣角,犹豫着低声嗫嚅:“你和菁菁怎么认识的呢?”

“菁菁的父亲曾经是我爸的军医,所以……”杨铮忽然沉默了,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眼神是异样的深沉宁远,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又仿佛是在看自己流散多年的情人。

“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随口问问。看到你和菁菁在一起,我真替你高兴,菁菁是个好女孩儿,她……她真的很好,真的。”

田宓被他这眼神瞅得心慌,她语无伦次地微笑着,脊背向后退,慢慢靠在座椅上,这才感觉有了一丝依靠。

杨铮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悄无声息地握住田宓的手腕,渐渐地,又由握变成了紧攥。他的手劲好大,就像是仙侠小说里所说的束仙缚,慢慢地收紧,收紧,任你神魔鬼怪,通通挣脱不得。

无形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同样地束缚着自己的心脏,那里一阵阵地收紧,抽/搐,痛得田宓忍不住流出一滴泪,其实唯有一滴,流过唇际,泛着苦涩的清凉。

“杨铮。”她忍不住轻轻唤他,那沙哑的语调却怎么听怎么像是哭诉。

杨铮蓦地怔住,他缓缓松开手,端详着她脸颊上的泪珠,仿佛是看到了什么罪证:“田宓,你真的没事吗?”

不行,她不能说,她不能。与其说出来撕破眼前看似美好的一切,不如将曾经的美好永远留在心里。

她已经那么脏了,决不能再玷污菁菁和杨铮的感情。

“我很好啊,我能有什么事?我和欧文都已经是过去了。现在萧珏……萧珏对我挺好的,”田宓迅速从杨铮掌中抽回自己的手,别过脸拭去眼泪,“你别这样看着我呀,我男朋友的妈妈还在楼上等着我呢,我得走了。”

她说着,解开身上的安全带,就要出去,忽然杨铮从背后拉住她的手臂,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

可以说,几乎是撞进去的,田宓甚至听到自己的脑袋靠在他坚实的胸膛时,那一声沉闷的响。

“杨铮!”她惊慌失措地推搡他,现在的她不能,也不配杨铮这样抱着她。

“这么多年了……”杨铮将她的头按进自己的肩胛,紧紧抱着她,声音轻的几近耳语,“作为朋友,让我抱你一会儿吧。”

田宓靠在他的胸膛,即使是在曾经那些青涩*的年华里,他们也不曾这样的接近。

霓虹璀璨的灯火,把青练般的夜空镶上一抹动人的魅色,从天的尽头,静悄悄地滑落,流金一般泻入她的眼眸里。

车窗不知何时已被他摇开一半,凛冽的风时而吹过,杨铮的发丝轻轻拂过她的雪颈,依稀带着淡淡柠檬草味道,清新却酸楚的情绪在田宓的胸房间荡漾。

她的视线渐渐模糊。

为什么每次自己最脆弱的时刻,他都会出现?

可为什么每次他出现时,都只能徒增彼此的心酸和无奈?

是不是最初烙下的那些记忆已经在他们的心里生根发芽,即便多年后再相见,他们还是没有办法释放出自己。

何况,他早已经是别人的,早在四年前,他就已经属于了别人。现在的他,更是田宓不可以碰触和接近的啊。

忽然间,田宓失去挣扎的力气,她只是低声呢喃:“别这样,如果让我男朋友看到不好。”

谎话,通通是谎话,这样自欺欺人的谎言,究竟要说到什么时候!

田宓轻轻咬住下唇,一双如水银般清冽的眸中含着的泪珠就又掉了下来,大滴大滴的沁湿了衣襟。

杨铮只觉得胸口蓦得一紧,仿佛一支无形的针刺入,那样牵痛。他攥着她的双肩,那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但他仍是沉默,沉默到yīn郁。

依稀,田宓感觉到,他在自己的长发间轻轻印了一吻,那样轻,却又那样用力,用力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可是不行,他们不可以这样,她不可以!他也不可以!

田宓也不知哪来地力气,猛地推开他,惊慌失措地打开车门逃窜。

“田宓。”

身后蓦地传来沙哑的声音:“如果你遇到什么麻烦,一定要告诉我。”

“你现在应该关心的不是我,而是菁菁,”田宓的脊背一僵,转过身冲着车窗里的杨铮嫣然一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笑得出,“好好照顾菁菁。”

第二十二章,让我抱抱你好不好(下)(正文)

第二十三章,相亲就是相互亲吻?

正文 第二十三章,相亲就是相互亲吻? 晚上八点,翡翠明珠国际饭店。

饭店在二十八层高的楼顶,外围是圆柱形的落地玻璃窗,用餐的时候,整个餐厅都围着轴心缓慢地转动,坐在餐厅里的人便可以居高临下地将脚下这座城市尽收眼底。

田宓拢了拢抿得光滑极其的额发,深吸一口气,走向父亲和萧珏母子。

“不好意思啊伯母,昨天夜里雪大,我受凉发了烧,刚在医院打完点滴回来,让你们久等了。”

她的语气很恭顺,说话时一眼也不看萧珏,她已经决心,今晚无论如何要向家长们摊牌——拒婚。

然后,她再顺理成章地告诉朋友们,说她和萧珏不合适,已经分手了。

对,就这么办。

萧母沈碧云倒也殷勤,看到她后,亲切地扶着她在自己身边落座:“这孩子,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生病了就该好好休息嘛,何必来回奔波这么辛苦。”

不知道为什么周雪柔并没有来,田宓偷偷瞥了眼略有愠怒的父亲,垂着眼眸低声说:“已经约定好的事情,怎么能随意改变呢?这是对您的不尊敬。”

“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沈碧云唏嘘过后,拉过身侧萧珏的手,“这是我儿子萧珏,来,你们打个招呼吧。”

“萧珏”这个名字,就像是她的噩梦,只是听到就足以脊背发凉,更别提是见到这个名字的主人了。

“不用打招呼了妈,”萧珏的黑眸目不转睛地盯着田宓,薄唇勾起微笑,“我们认识的,我是她男朋友。”

田宓一惊,猛地抬起头,正对上萧珏笑盈盈却透着寒光的眼眸。很明显,他不是在开玩笑。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把自己当猴耍吗?

“果真是这样吗?”田振业干笑一声,转过头询问田宓,对于这个结果似乎有些意外。

牙齿被田宓紧紧地咬住,她却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在萧珏近似于逼迫的眼神中,怯懦地点了点头。

她还记得下午在医院辞别杨铮和夏菁菁时,她信誓旦旦地保证:自己已经忘了欧文,自己已经有了新的感情和归宿;她还记得父亲和继母是怎样殷殷期待着这桩婚姻,哥哥又是如何敦促自己要孝顺听话。

她简直恨死自己的软弱和自欺欺人了,恰恰是被萧珏看透了她的这点软肋,她才会因为他的三言两语、亦或是几个威胁的眼神,就能这样不动声色地败下阵来。

沈碧云高兴地拍拍手:“这俩孩子,原来早就认识了,害得咱们白忙活一场。”

“可不是吗?”田振业也在一旁搭腔附和,整个饭桌上竟有些其乐融融的氛围来。

田宓也跟着赔笑,这笑容却僵硬得像画报里的小丑,屋子里明明开着暖气,怎么她却从脚趾凉到手心。

整个饭局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萧珏,不敢看父亲,只是自顾自地拧着手里的餐巾。这一定是这辈子最漫长的一顿饭了,她在心底默默地感慨。

“我看呐,小宓的脸色也不太好,萧珏,你开车把小宓送回家吧。结婚的事情,我和你田伯父再单独聊一会。”许是饭桌上渐渐地太过安静了,沈碧云递给萧珏一个意味深长的眼光。

不要啊,她才不要和这个恶魔单独相处。

她还想再活五百年呢!

田宓在心里拼命地摇头,萧珏已经走向她,很绅士地微微弯腰,执起她的手,眼神温柔,举止优雅,像是另一个人。

田宓甚至暗自嘀咕,古书里所讲的“丰神俊朗,儒雅翩翩”,大抵也不过如此吧。

可惜,眼前这人只是一个徒有衣冠的禽/兽,披着人皮的恶魔!

可她就这么迷迷糊糊地被眼前的恶魔上了锁,小羊羔一样被牵着鼻子走出大厅,进了电梯。

电梯的门刚阖上,起初轻柔的牵手已变成了不太和谐地拉扯,田宓忧心忡忡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一个反冲栽进他怀里。

电梯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气里肆意弥漫着焦灼的味道,怎么闻怎么像是野兽迫近的危险。

“你发烧了是吗?一个晚上就病了,以后你该怎么办?”萧珏抬起眼帘,以一种缓慢的腔调一字一句的说。这声音好似关切,实则隐藏着威胁,仿佛在宣誓,他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这个恶魔!

田宓慌张地抬起头,却看到萧珏刀削似的冷峻侧脸,和那脸上凝固的笑容:“萧珏,你刚才在胡说些什么,你难道忘记你是怎么警告我的吗?”

萧珏似乎笑了一声,他将田宓扣在自己怀里,力度大得仿佛要将她的骨头揉碎:“田宓,我们结婚吧。”

他的气息就浮在田宓的脸庞,低沉又磁性的声音也响在耳畔,田宓似乎能感到他唇间呼出的热气,痒痒地令她觉得难受,她不适地伸手推他:“你说什么?”

看出对方的畏惧,萧珏攥紧她的双手,故意更加的贴近,靠着田宓的耳廓,用细微到沙哑的男性声音低语,就像在和任何一个放/浪形骸的女人调/情:“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既然你费尽心机想要和我结婚,那我就成全你。”。

“我没有——”

萧珏丝毫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用难以想像的速度攫住她的身子,并用身体施力将她狠狠地压在墙上动弹不得。在田宓来不及阻止的片刻,他的唇已印在她颤抖的冰唇上,但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他那yīn鸷的眼神里,没有爱/欲,没有情致。

只有恨。

他为什么恨自己?为什么?

就在田宓被吻得快要窒息的时候,电梯门开了,萧珏缓缓松开她,神色冰冷如常:“我们结婚,只是维持夫妻的表面义务和名分,并不需要有实质性的行为。婚后,你过你的,我过我的,咱们各不相碍。”

他转身看了眼呆呆立在电梯里的田宓,伸手礼貌性地拉了她一把:“先结婚,等我选上议员,局面稳定下来后,我们再离婚。”

田宓的身子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她想挣脱他的手,却怎么也甩不开:“我凭什么同意你这个荒谬的说法?”

“你没有选择,我也没有选择,这是家族赋予你我的使命。如果你想让自己以后的日子好过些,就最好同意!”萧珏扬眉,冰冷的笑声像是从喉头深处发出,封死了她的所有退路。

“田宓!”

田宓还想反对,身后却突然传来熟悉到令人心碎的声音,冰样清风般激得她脊背猛地一颤,那是——欧文的声音。

第二十三章,相亲就是相互亲吻?(正文)

第二十四章,你到底有几个未婚妻

正文 第二十四章,你到底有几个未婚妻 田宓僵立在原地,还未及反应,就被人轻轻揽住香肩,强行扭转过来,耳畔是轻若游丝的低语:“要装,你就装得像点,你前男友的老板,对我们萧家上位大有裨益。”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萧家和田家已是荣辱与共,而田宓作为萧珏的未婚妻,自然要以他的利益为先。

可田宓根本没有脑力去思考这中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对方渐渐走近,她微微仰着脸,近乎贪婪地凝望着面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就在昨天晚上,那个可怕得、噩梦一般得夜晚,这张脸曾无数次地出现在自己的幻想中,自己的泪眼中,甚至于自己浑噩的梦中。在那些时刻,这张脸上的每一个器官都如此清晰真实——如同烙印在她心上的样子,可如今面对面地看来,却仿佛隔着霜花的玻璃,无论如何也看不真切了。

那是欧文呐!那是她的欧文呐!却也已经不再是她的欧文了……

稍微朦胧的灯光里,田宓看到欧文略带关切的忧伤笑容,像是揉碎在西风里的冰凌花,残碎到令人无法正视。

经历昨夜那样尴尬的纷争后,又是这样尴尬的偶遇,是谁说的呢?不是冤家不碰头?

“真是巧啊!晚上跟这个小后生谈业务,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聂总,昨天没能好好一聚,实在是抱歉。”她还在神游,萧珏已经走上前,亲切地和欧文身侧的男人交谈。

田宓这才注意到那个男人,大约三四十岁的年纪,眉目英朗,颇有决策者的风范及涵养。但这种气度又沉淀了岁月的洗礼,威严中不失温厚,好似一杯温开的龙井,历久弥香,绝不同于萧珏那种总在无意间擢升而起的盛气凌人。

这个男人,便是帝都商会的龙头老大——明远集团的董事长,聂明远,人称“京城四公子”中的其一。据说,即将举行的国会选举中,聂明远的哥哥聂明祯还是首相一职的热门人选呢。

“萧少最近疲于奔走,我自然没有嗔怪的道理,”聂明远和善地和萧珏握手,清绝的目光里露出一丝沉痛,“关于萧老先生的事情,我也深感遗憾。”

田宓始终低着头不敢正视欧文,也插不上话,此刻却清楚地感觉到萧珏握住自己的手,变成了紧攥,那力道生猛地让她几乎忍不住惊呼出来。

她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了萧珏一眼,萧珏却微笑如初:“人生吗,就是这样福祸难料。只是家父早逝,我毕竟年轻,林林总总的事情总也处理不好,聂总和家父生前交好,以后诸多事宜,还要请教聂总。”

“那是自然,不过,”聂明远会意地点点头,但很快话锋一转,似有似无地凝视着田宓,“听说萧少的婚期不远了,这个,恕我冒昧啊,新娘子,难道是眼前这位美女?我怎么觉着,和上次看到那位……不太相像呢?”

田宓微微一愣,忽然发觉所有人包括欧文都注视着自己,双颊蓦地嫣红,‘上次看到的那位’又是谁?是第一次见面时,打电话给萧珏的那个女人吗?

萧珏轻揽她的柔肩,仿佛丝毫没听到什么异样,眉目是明媚的笑意:“没错,这是我的未婚妻,振东集团董事长田振业的女儿,田宓。”

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字前面可以加上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赘语,田宓有些怔然地看了眼萧珏,发觉他只是双目灼灼地看着聂明远甚至于欧文,根本没有一丝的余光是留给自己的。

而欧文,他看向自己的眼光却是那样的复杂,似是悲伤,似是无奈,似是怜悯。

怎么可能有怜悯?怎么可能?

她明明伪装得那样好,她有一个位高权重的男朋友,哦不,是未婚夫,他又怎么会怜悯自己?

耳畔充斥着父亲田振业和接踵而来的国会大选的话题,如梦似幻的田宓又看了眼神情了然的聂明远,忽然就明白过来。

此刻的自己,就像是被人印上标签的货物,而自己所谓的婚姻,不过是场用女人对换权力、用权力对换金钱的政治婚姻。

就像是古时候出塞和亲的公主,牺牲一个区区女子,换来朝堂百年安宁。

这就是,她的命吗?

后面的话,田宓已经听不清了,直到萧珏要拉着她走出旋转门时,她依旧是浑浑噩噩的。

“田宓!”

蓦地,欧文在身后唤住她,她便像丢了魂般,幽幽地转过身。

“田小姐,我能和你说两句话吗?”

每当欧文烦恼时,他那两条清俊如画的眉就会紧紧蹙在一起,正向此刻这般。

凝视着那双黑色睫毛下的湛蓝眼睛,田宓的心在挣扎,但她的人却已经不知不觉地向前迈了一大步:“有什么话?”

这一刻的她,感到彻底的失败。

整整四年的感情,以及一个女孩子对未来的所有期待和展望,怎么能够说放下就放下呢?

“昨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欧文礼貌性地冲着立在一旁的萧珏点点头,接着转向田宓。他的嗓音还是带着些沙哑的磁性,他的目光却蒙上了一层莫名焦虑和怜惜:“你和他……”

“我和他很好!我们还有事,”田宓不敢看欧文,因为那样忧心忡忡地目光仿佛已经洞悉了她这可笑婚姻的秘密,她微笑着对他说着近乎尖锐的话语,“就先走了!”

不要,不要再看见他,再看见她一定会心痛的发疯。

田宓踉跄着转身,朝着门外走去,就在即将接触到大门的瞬间,差点撞上旋来的清脆玻璃。

然而,一只手却从后面搀住了她的手肘,即使透过厚厚的衣物,她依然感觉得到那手掌上细腻的纹理,以及温热的触觉。

第二十四章,你到底有几个未婚妻(正文)

第二十五章,纠结的吻戏

正文 第二十五章,纠结的吻戏 “小心点!”

田宓缓缓回头,恰巧对上欧文那海水波光般的眸子,带着一丝似是而非的怜悯的情愫,她的心似被钉上了一粒柔软的钉子,然后慌乱地推开他的搀扶:“我没事。”

她受不了欧文的那种怜悯的眼神,她也受不了自己此刻困兽般的脆弱无助,必须要让他知道,她是幸福快乐的,她和萧珏,是两情相悦的。

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呢?

田宓鼓起勇气,在欧文如影随形般的目光里,突然揽住始终和自己保持一米距离的萧珏的左臂,软软地依偎在他的胸膛上,向门外走去。

不知她又要耍什么花样,萧珏微微怔了怔,继而却皱起了眉,有些抗拒地想要推开她,却不知怎地,那粗鲁的推势变成了轻搂。

聂明远那个老滑头还在,萧珏可不愿意让他看出什么端倪。

田宓紧紧咬着双唇,刚走出大门就颤抖着伸出冰凉的双手,柔软地缠上了他的脖子,像是最妖媚的蛇。而她的唇已贴住了他的耳鬓,绯红如蕊的*从贝齿间探出,轻轻浅浅地勾画于他的耳廓:“是你说的,既然要装,就装的像点?”

萧珏拉开她,根根分明的睫毛下,黑眸流露出异样的光亮:“装无辜这么久,终于耐不住露出本性了吗?”

田宓根本没有理会他的言语侮辱,而是偷偷瞟了眼玻璃门内那抹模糊到令人心碎的身影,神情恍惚:“吻我吧,就当是帮帮我。”

萧珏顺着她已然飘忽的眼神望去,倒是笑了,冷漠的脸上一双狭长的双眸闪动,他可不想再碰这个女人一分一毫。

“我欠你的还不行吗?”

此刻田宓语气,已近乎哀求,而那清秀眉宇之间依稀缭绕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忧郁气息,一种女孩子不该有的忧郁气息。

这种忧郁莫名地牵动着萧珏铁石般的心,而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却令人忍不住想要保护。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的心居然少跳了一下。

薄唇已深深印了上去,这吻不同于往日夜间的霸道猛烈,而是出奇地柔情缱绻,萧珏的心在挣扎,他怎么可以这样做?他不是应该憎恨她,厌恶她,狠狠折磨她才对吗?

算了,既然是演戏吗,自然要演的绘声绘色才好。

可田宓几乎没有任何感觉,只是麻木地回应着他,心脏随着那勾人的*而来回绞动,于她,这齿间寸寸贪欢的研磨都不过是逼人泪下的痛楚。

“看什么?”聂明远好笑地瞅了一眼门外香艳的一幕,又拍了拍欧文的肩膀,压低声音轻笑,“作秀而已。”

欧文怔然地扭头,凝视着自己残有余香冰凉的手心,却没有说话。

“他不过是想让我看看,如今萧家有了振东集团的鼎力支持,已不再是半月前那个门前霜雪四处求荫的落魄子喽!这是萧家小子在威胁我呢,怪我之前不帮他,日后他当政定要倒打我一耙,年纪轻轻锋芒毕露,简直是自寻死路,”聂明远冲着欧文叹笑一声,率先走近电梯,“年轻人,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欧文最后看了一眼门外唇齿缠绵的两人,仿佛一记闷棍直抵肝脏,寸寸断裂,那一刹那他迷惑了,只能握紧拳头咬牙轻叹:

“小宓,离开你,我是迫不得已。但如果你真得爱上眼前这个男人,我希望你能幸福,至少,一定不要像我一样,一辈子守着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直到注视着欧文黯然离开,田宓才失落地伸手,推走萧珏,她鼓起勇气对他说:“结婚的事情,我会慎重考虑,但不是如你所说的那样,为了我们各自的家族。在我看来,婚姻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件大事,如果只是为了利益和权力结婚,而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或者是可以发展的空间,那不是太悲哀了?”

唇间依旧回荡着她香甜的滋味,萧珏略有迟疑地凝视着眼前言辞诚恳的田宓。他显然没没想到田宓会这么说,其实,这也是他心底真实的想法。只是身负家族使命的他,从来不敢,也不能将这想法说出来。

不,不对,她一定是在迷惑自己,眼见自己已经识破他们田家的yīn谋,所以想改变方针,进一步笼络自己。

可是,为什么她的眼神是却像宁凉如水的翡翠般,如此清澈,如此哀伤,令他突然狠不下心来。

事实上,自从昨晚对她做了那样的事后,萧珏就已经有些后悔。

他是该报复她,也该憎恨她,但无论如何也不该用那种卑鄙的方式去占有她,要知道他这么做,也大大伤害了另一个人……

可是自从父亲死后,萧珏就常常会控制不住地情绪失控,昨天晚上他被聂明远请去参观展览,事后又被灌了不少的酒,迷迷糊糊地拉到田宓她们所在的包间。

再次见到那张纯美到无辜的清丽面容时,他心底深藏的恨意瞬间攀登至顶峰,就这样做出了与良心背道相驰的事情。

不管如何,他现在已经骑虎难下,妈说的对,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得罪田家对他们没有半点好处。与其在大选前和这个注定要娶进门的未婚妻彻底闹翻,倒不如……

“田小姐,我的未婚妻,”萧珏难得温和地牵着田宓的手,打开车门,将她请进自己的车里,“你说的很有道理,我想,如有必要,我可以重新考虑我们之间的婚姻关系。”

第二十五章,纠结的吻戏(正文)

第二十六章,被指控成第三者(上)

正文 第二十六章,被指控成第三者(上) 帝都中最有名的“天下一家春”酒店中,一场奢华盛大的订婚宴正热闹的进行着,因姻亲双方都是钱权在手的显赫人物,因此来得尽是权贵名流,一时间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我说田宓啊,你也太赶时髦了吧,闪婚你也敢,你可真酷!”夏菁菁随手端着红酒坐在田宓身侧,她今天特意穿了杨铮妈妈送给她的christian dior礼服,耀眼巴黎金配上渐变色的珍珠裙摆,更衬得她如雪的眉眼像镀了月光般明媚皎洁,“说起来我跟杨铮也是刚认识的,怎么都没你离谱,不吭不响交了这么个叱咤风云的男朋友也就算啦,居然还……田宓,你在看谁呢?是不是看到哪个帅哥啦,我跟你说话都不理?”

“啊?我在看门口的那个女人,她长得真漂亮啊,”田宓恍恍惚惚地凝视着华灯将歇的尽处,“我从没见过,这么有气质的女人,只是极其简约的设计也能让她穿出这么优雅的味道,那感觉就像我心中的女神——张曼玉一样。”

“说的这么神?我看你平时也不怎么打扮,今天被你老哥这么一折腾,已经艳压全场啦,难道还有比你更漂亮的?”

“我老哥?他才懒得管我呢!这是……这是……”田宓羞赧地别了夏菁菁一眼,却没再说下去。这一身耀眼的行头其实是萧珏准备的,说实在的,当她收到这身衣物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可人家萧珏却清清淡淡地说——“我只是怕你又穿着一身幼师服出来,萧家的准媳妇,是一定要体体面面的。”

好吧,她知道,他其实就是怕她丢他萧珏的人嘛!

“这是什么呀?”夏菁菁娇笑着顺向她的眼神看去,却是蓦地一怔。

人群的尽头,遥遥立着一个身材高挑修长的女人,一袭抹胸修身的裸色长裙,穿在她玲珑有致的曼妙身姿上,处处透出一种低调的华丽,即使通身再无其他多余的点缀,那种逼人的风华也令人乍看之下无法直视。只是不知为什么,她的明眸里隐隐有一抹黯若悠云的哀伤,而这种哀伤却恰恰为她平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美。

“知道她是谁吗?”

两人正在犯花痴,冷不防耳后冒出这么一句,田宓想也没想地回问:“她是谁啊?”

“她是司法部部长的女儿,甄淑妮,也是你现任男友的……呵,还是不说的好。”

这一句犹如一枚极其尖利森寒的针,令田宓的心猛地紧皱起来,她霍然转过身,恰恰对上汪小晴笃定非常的目光,反而又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有那个“真淑女”,又是谁?和萧珏会有什么关系?

夏菁菁冷冷转眸,皮笑肉不笑地盯视着汪小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欧大设计师的新欢呢。”

她一直就很遗憾,在那天欧文的庆功宴上,自己没能好好教训教训这个讨厌的女人。难得她自投罗网,夏菁菁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新欢怎么了?”仿佛嗅到言者不善的味道,汪小晴的秀眉轻轻挑了挑,转眸若有若无地瞟了一眼田宓,“新欢总比旧爱好吧?”

田宓的目光逐渐变得清寒,带着一丝深邃而又不易察觉的疼痛,夏菁菁紧紧握住她发凉发颤的手心,秀气的唇角上扬,似是在嗤笑:“对对对,你说的对,旧爱至少还有爱,新欢嘛,也就只剩下欢了。”

“你……”汪小晴那对明亮的凤眼登时幽暗下来,脸上的神色也渐渐不豫,但终是没有发作,“田宓,我今天来,只是替欧文来祝贺你订婚愉快。还有,欧文说这把车钥匙是你的,叫我还给你。”

田宓垂下眼眸,接过钥匙时,心里突然涌过一丝莫名的失落:“他很忙吗?”

尽管每次见到他,自己都是那样的痛不欲生,但她的心底还是隐隐期待着再见到他。

可现在,欧文连他们之间的最后一丝联系都挥刀斩断,那么她呢,她是不是也应该彻彻底底地死了这条心呢?

夏菁菁冷冷瞧着那把幽光闪闪的钥匙,蓦地抬起头盯视着汪小晴,语气已经变得尖锐:“其实我很好奇,这明明是田家和萧家的私人派对,像你这种一没来历,二没关系,三没身价地位的女人,没事逛逛酒吧迪厅天上人间的也就算了,怎么敢这么大胆混到这里来呀?你的邀请函呢?你不知道这种上流人士的私人宴会要凭邀请函入场吗?我可记得田宓没有给你发邀请函。”

夏菁菁一向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孩子,即便是平时说话毒舌了点,也从不会拿别人的出身说事。田宓听她此刻这般刻薄地数落汪小晴,知道她是想为那天的事替自己出气,心里既感动,又担忧。

第二十六章,被指控成第三者(上)(正文)

第二十六章,被指控成第三者(下)

正文 第二十六章,被指控成第三者(下) 没想到会被人当众羞辱,汪小晴那精心修饰的粉脸瞬间涨的通红,她直挺挺地从晚宴包里抖出一张卡片,一双凤眼瞪得极圆:“不好意思,我也不是只认识田宓你这么一个‘上流人士’,我不妨告诉你,这个邀请函,是你的未婚夫萧珏亲自派发给欧文和我的。别忘了,我们家欧文的老板可是聂明远聂先生呢!”

“我们家欧文”,瞧她叫得多溜呀,田宓微微扶着胸口,莫名的心痛。也不知道欧文究竟有没有来,他看到今日的自己,又会作何感想呢?

夏菁菁眼见田宓又闷不吭声了,知道她心里难受,便更急着打抱不平,她笑嘻嘻地盯着汪小晴手里的邀请函:“原来是这样啊,我可告诉你,千万别小瞧了这张卡片,这可是用18k金打造的,随便一张也能卖个五六七八百的,至于这里面的酒席饭菜嘛,也至少是单人过万的价格。像你这种出身一定没见过这种场合吧,既然来了,就敞开吃,敞开喝,这邀请函也得好好保存着,机会难得,可千万别浪费了。”

“你——”汪小晴气得发抖,仰起脸怒视着夏菁菁,夏菁菁只转了转腕中的玻璃盏,瞧都懒得瞧她。眼见自己是说不过这个母老虎了,她便将矛头指向乖乖女田宓:“田宓,咱们俩好歹朋友一场,有些话我是不吐不快。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甄淑妮是谁?”

“我真不知道。”田宓知道她纯心和自己过不去,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不再招惹她,却不料她说出这么一句,心底也微感诧异。

“你真不知道吗?”汪小晴美目一转,故意压低声音凑在田宓的耳边说,“这个甄淑妮,可是萧珏青梅竹马的女朋友,是帝都里有名的神仙眷侣呢,听说不久前萧珏还向她求婚了呢,足足六克拉的钻戒呀。只可惜,半个月前却意外分手了,更巧的是,他们这边刚一分手,你们就订婚了。现在帝都里人人都在说,说你仗着自己父亲财大权大,说你是邪花异草,挖了人家的墙脚呢。啧啧,还好你不知道,不然我都要对你刮目相看了,这手段可真高明啊!”

这样近的距离,刚好让夏菁菁听不到,又刚好令她呼吸间吞吐的热气摩/挲在田宓嗡嗡作响的耳膜上,痒痒酸酸的疼。

未婚妻,怎么萧珏真的还有一个未婚妻吗?既然如此,那自己夹在中间,这算是什么?

算了,反正她也没指望真和萧珏好好过日子,到现在她还幻想着怎样和萧珏取消婚礼呢!

汪小晴见田宓怔怔地听着她说完,却并没有表现出自己所期待的难堪,相反那眉眼里竟还有一丝豁然,她不禁郁闷地咬了咬牙,加大火力:“不过说实在的,讲到当人家小三,从小你就最拿手,你就是再做一次我也一点不稀奇。现在是萧珏,从前是杨……”

“你住口!”眼见她差点当着夏菁菁的面说出“杨铮”的名字,田宓惊得霍然而起,嗓音也高了八倍,引得在场的人纷纷侧目,连在男宾那边不停敬酒的萧珏也回过头来。

看到萧珏放下酒杯,朝自己走来,田宓的脸腾地红起来,她心想:完了完了,我一定让他丢人了,这个禽/兽还不得把我刮了?

小白兔也会发脾气?这让汪小晴有些失算。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她进一步贴近田宓的耳朵,一字一句尖细地犹如针扎,“你就是个天生的狐狸精。”

这次夏菁菁特意凑近她们,所以将最后那句尖酸刻薄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她气得俏脸煞白:“谁是狐狸精!田宓心肠软,不找你的事,你倒还有脸了不是?今天你***给把话我说清楚,我倒还没见过哪个小三敢这么猖狂的!我告诉你,田宓好欺负,不代表我也好欺负,你***别给脸不要脸,是不是要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尤其是聂总的面,将你怎么把你家欧大设计师骗上床的精彩故事讲一讲呢!”

她说得激动,扬起手掌便要掴下来,田宓吓了一跳,急忙捉住她的手腕,悄声说:“别这样,亲朋好友都在呢,让人家看了笑话。”

“那我应该怎么样?就这么杵在这,看她怎么欺负你吗?”夏菁菁的杏眼气得溜圆,但也知道这个场合动手不对,只好一边收回手,一边用怒火不歇的眼光剜着同样惊怒的汪小晴。

反正自己也被欺负惯了,也不多这么一次,田宓抿着樱唇用那小白兔的眼神哀求着夏菁菁。千万千万不要在这里动手啊,那下场不是被爸爸活活骂死,就是被萧珏活活吓唬死。

“有我在,谁敢欺负她。”温和又儒雅的声音极其突兀地在身后响起,伴随而来的是,是裸肩上细腻却暖热的触感。

那竟然是,萧珏的声音!

第二十六章,被指控成第三者(下)(正文)

第二十七章,这个恶魔从良了?(上)

正文 第二十七章,这个恶魔从良了?(上) 田宓做梦也没有想过,那双曾经撕毁她衣衫的可怕魔掌,此刻竟像揽着什么珍宝般*着她裸/露的香肩,以一种温柔到近乎于宠溺的姿态,细细密密地将她包裹。

“怎么身上这么凉,是空调风太大了吗?要不要我叫人调低一点?”说话时,他弯*微凉的额角,仿佛还低低的笑着,轻暖若花瓣的唇不断的把带着热气的呼吸喷洒到她的肌肤上。

一股奇异的电流仿若妖娆的小蛇,自他的掌心蹿入她的柔肩,从发梢到指尖,每一寸都激起难以言喻的轻颤。

身后这个人,真的是萧珏吗?

田宓有点不敢相信了,她想确认一下,却在转头的那一刹那,怔住了。

恰巧晚宴的舞会即将开始,闪耀的顶灯蓦然被熄灭,只留下几柱若有若无的幽光在场内来回逡巡。然而萧珏的四周,却仿佛带着什么不可思议地光亮般,令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高级定制的黑色西装恰到好处地衬托出他沉稳却危险的气质,而那修长的睫毛微微包裹着黑曜石一般明亮却深沉的眸子,一种静谧到优雅的风华云雾一般环绕着他,为他平添了一股高不可攀的贵气,仿佛一朵盛开在天宫里的莲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分明是渺远到不真切的一个人,但那微微扬起的动人嘴角,却为田宓眼前的世界带来了温暖明亮的气息。

虽然还是那样夺目的风华,但田宓却看得有些发呆,怎么她每一次再见到他,都像又重新认识了他一遍?

他怎么会突然关心起自己冷不冷了?还以这么暧昧地姿势紧紧贴着她,好像她真是他的未婚妻一样……

难道这个恶魔从良了?

还是他又在酝酿什么新的yīn谋诡计?

“不……不用,我不冷。我……我凉快的很。”想到这里,田宓立马回过神来,她可不敢招惹这个危险的男人。于是她万般不自在地朝远离萧珏的方向避了避,却被他紧紧扣住香肩,哪也挪动不了。

这下可好,一张白皙如玉的小脸,刹那间变成了玻璃杯中艳灿灿的红酒,娇媚到令人心旌摇曳。

直到田宓回过头,萧珏才真正看清她的样子,也就跟着神息一滞。他从未想过,这个总是不修边幅、大大咧咧的疑似未成年幼女,真正打扮起来,竟也是这般地妩媚动人。

gucci的粉红色露肩小礼服,与她娇小的身姿贴合地天衣无缝,参差错落的珍珠白水晶和温和婉约的细腻刺绣,精致而不繁琐,更是突显出她特有的青春气息。尤其是在此刻这幽暗蒙昧的空间里,她那莹光闪烁的水润眸子里,散发出一股自内而外的逼人灵气,仿佛是藏匿于森林王国里的精灵,惹人怜爱之余,又多了一份耐人寻味的魅惑。

一旁的汪小晴眼见这两人郎情妾意、痴痴对望的模样,心里更加气闷,她突然指着夏菁菁大声质问:“萧先生,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夏小姐,很感谢您来参加我们的订婚,”萧珏微笑着对满不在乎的夏菁菁点头示意,转向汪小晴时依旧彬彬有礼,黑眸里却似是被冰霜侵染,“一个有教养的淑女应该懂得怎样尊敬别人,您在这里对我的未婚妻大呼小叫,请恕我需要请您出去。”

夏菁菁听得心里倍儿舒坦,一个劲儿地凑在田宓耳边掩嘴娇笑:“你未婚夫可真男人,够味儿,我喜欢!”

男人?够味儿?

田宓诧异地对上萧珏深渊般不见低处的黑眸子,有些僵硬地对夏菁菁笑笑,心底却嘀咕:那是你没见到他“真男人”的时候。

“你……”汪小晴一怔,但是很快,她那好看的嘴角便溢出一丝嘲讽地笑意,“萧先生,真没想到,你居然被她骗得服服帖帖的,我真替甄小姐不值。”

起初萧珏的脸色还算温和,只是不屑与她多谈,但听到“甄小姐”这三个字后,他的俊脸登时变得森寒,好像一只被激怒的黑豹子,田宓甚至能看到他手背上根根暴起的青筋:“waiter!这位女士喝醉了,替我送她出去。”

眼看有保安走近自己,汪小晴慌了,她指着萧珏的鼻子:“萧珏,我好歹也是聂总请来的客人,你敢这么对我,你不怕得罪聂总吗?”

“你是什么东西?”萧珏从鼻子里闷出淡若柳风的冷哼,只斜斜睥睨了她一眼,然后再不理她,而是面向田宓稳稳躬身。

“你干什么?!”这个优雅的德国绅士礼把田宓吓得连退三步,从上到下地将他扫视一通,也顾不得管一旁气急败坏的汪小晴了。不是吧,这个奇怪的家伙,他又想搞什么鬼?

“好!你们都会后悔的!”汪小晴看他们如此轻视自己,气得俏脸通红,她愤恨地转过头,猛地推开身侧的保安,大步走向出口。

临走时,她看了一眼远远凝视着田宓的田野,眉目悄然低顺下来,心跳也漏了半拍。她深吸一口气,在次第黯淡下来的灯光中走向田野,似有似无地擦着他的肩膀过去,迅疾的步履带来一阵迷蒙的浅浅香风,以及复杂莫名的眼神。

田野好似没有看见她一样,只是眉心轻挑,头顶蔚蓝的霓灯刺得他眼睛微微眯起,目光也就一瞬不瞬地聚焦在场中那对最耀眼的佳偶身上。

“跳支开场舞吧。”仿佛感受到田宓肆无忌惮的目光,萧珏微微一笑,极致的优雅自他的眉目间一点点向外渗透出来,说话间已拉起她柔软的酥手。

第二十七章,这个恶魔从良了?(上)(正文)

第二十七章,这个恶魔从良了?(下)

正文 第二十七章,这个恶魔从良了?(下) “开场舞?”田宓怔怔地环视一周,这才发觉所有来宾都目光殷殷地注视着他们,她下意识地将手往后一挣,却怎么也无法脱离他的桎梏。

什么嘛!好像是在邀请自己跳舞,其实他根本就不给自己拒绝的余地!

田宓不安地凝视着眼前玉石般清俊温文的萧珏,不放过他脸上一丝丝的神情变化,希望能捕捉到他性情突变的真相。

难道说,他是传说中的狼人,平时是衣冠楚楚的俊朗男子,一到月圆之夜就会变身成凶猛的怪兽?

就这么想着,田宓急忙望了眼窗外,繁星点点,月弯如牙,嗯,今天他不变身。

安全!

“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新人订婚宴上,都要跳开场舞,那么多人都看着呢,”萧珏不动声色地将心不在焉的她拉近自己,语调始终平静,那英挺的眉头却微微皱起,“别告诉我你不会?”

“怎么可能!”夏菁菁笑嘻嘻地把迟疑不前的田宓推往萧珏地怀里,“我们家田宓家曾经可是舞蹈冠军呢!不过说实话,我还从没见她跳过双人舞呢,除了大学时……”

“那个!”田宓的小脸瞬间变得煞白,她突然打断夏菁菁,做贼心虚似地伸出纤纤玉手轻轻搭上萧珏的肩头,“跳舞吧。”

在双方亲朋的注目礼下,田宓被迫与萧珏十指相扣,紧紧挨着起舞,华尔兹的优雅音乐悠悠地奏起,周围却仿佛蓦地静谧下来,朦朦胧胧间她只能听到自胸口传来的,那一声声稳健有力的心跳。

就连这心跳仿佛也和着某种神奇的节奏,混着那缕似有似无的男士香水的味道,像一个巨大的面罩,蒙住田宓的呼吸,以及那些不忍尘封的记忆。

“谢谢你答应我的邀请。”当年那个露天的霓虹灯火下,欧文的声音是那样的温柔而又清越,他的怀抱又是那样的真实、暖人心窝。

那时的田宓也真是大胆,她竟然故意不稳的贴近他的胸膛中,贪婪的吸取着让自己暗恋多时的人得身上那温暖到令人迷醉的滋味,感受那隔着布料传来的一声声急促却动人的心跳。

“我知道我这么问很突兀,”欧文仿佛无所察觉,只是轻轻扶住她酥软到发麻的手臂,目光清澈的好像一首诗,“但我还是想问,我们可以试着交往吗?”

蓦地,一阵雷鸣般地掌声鼓动在田宓的耳膜,她猛然惊醒,那双发汗发腻的玉手,已经在萧珏整洁的西服肩口,拽出了细微的褶皱。

耳畔依稀还有人啧啧称赞,却独独少了那些青春张扬的喝彩,和曾经依偎的那个一派清静的男孩子。

曾经,曾经的曾经,终究都已经是曾经了。

“跳得不错,”萧珏那双乌黑色的眼睛若有若无地与她对视着,眸子里的光在灯火的流转下旋出一分淡淡的讶异,“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这一句不像赞美的赞美令田宓恍然间跳脱回忆的囚牢,她下意识地开口:“那是啊,在你眼里我本来就一无是处嘛!”

“听这语气酸酸的,”突然一阵急促的鼓点,萧珏揽紧她的腰肢猛然一个迅疾的旋身,田宓胸前的柔软就这样似有还无地与他坚实的胸廓碰撞,“伤心了?”

即使对今天这个晚宴心不在焉,田宓也觉察出今天的萧珏和往常不太一样,她红着脸压下心底异样的感觉,抬眼瞪着他:“伤什么伤,你这么对我……”

“我怎么对你?”紫罗兰色的灯柱自他们的头顶流泻而下,萧珏那英俊的脸庞就仿佛笼了一层静谧的云纱,只依稀探出唇角淡淡的笑容,越发显得他深不可测。

“你自己心里清楚。”田宓被这样陌生的他瞧得有些迷怔,她恍然意识到,中央空调的确开得挺冷的,她的脊背都几不可知地颤了颤。可萧珏的掌心却热得烤人,一寸寸地在她雪白的肩膀上下滑动着,这样真实细腻的触感,令她情不自禁地又想到那些个疯狂的晚上。

“你……”田宓娇躯轻颤着,微微仰起头,“你今天是不是发烧了?还是喝醉了?”

尽管他曾经那样伤害过自己,但这毕竟是一个如此优雅绝伦的男人啊!她可经受不了他这样欲说还休的诱/惑,她这次来是要想办法取消这场婚礼的,可不是跟他作秀的呀。

萧珏俯下头,棱角分明的下巴便可有可无地蹭在她的雪额上:“我像吗?”

“像!”田宓几乎脱口而出,她一边向后避了避,一边睁大不解地双眸,“你不应该是这样对我的,你应该对我凶狠一点才正常。”

第二十七章,这个恶魔从良了?(下)(正文)

第二十八章,原来你喜欢暴力点(上)

正文 第二十八章,原来你喜欢暴力点(上) 那柔软温热的唇几近覆在田宓的耳廓边缘,吐出的热气仿佛是掺了蜜,熏得她心底发痒:“原来你喜欢s/m。”

“啊?什么!”刹时间,田宓的俏脸从雪耳红到了脖子根,她被他呛得连舞步都踏错,差点一脚踩在萧珏擦得锃亮的皮鞋上,“不是不是,我……我只是觉得奇怪,你不是讨厌我,不想跟我结婚吗?”

她竟然连s/m都知道!看来她可真不像她装出来的那么纯呢。

在第一支舞将近结束时,萧珏稳稳拖住她下压的纤细腰肢,一双黑瞳似笑非笑:“我认真想了想你那天晚上说的话,过去的事情是我鲁莽了点,我向你道歉。既然你我都改变不了结婚的现实,我们就和平相处吧。”

有没有搞错!她装模作样等了一晚上就是要等着和萧珏撕破脸皮、解除婚约,他居然又临时转性,要跟她和解?!

田宓惊得登时从他怀里跳出来:“不行!我们不能结婚!”

恰巧此时,第一支舞的音乐戛然而止,全场鸦雀无声,她这么一声“结婚抗议”就显得格外突兀。田宓几乎能感到,无数道锐利的目光针扎般刺在她的脊背上,**辣地疼,这其中包括田振业,周雪柔,沈碧云,甚至于……萧珏。

眼见萧珏那鹰隼般的瞳仁蒙上一层黯沈的冷色,而他那热腾腾的手掌却像火苗灼烧着田宓的肌肤,她瞬间泄了气,在仰起头煞白的俏脸上已经堆满甜到发腻的笑容:“我是说……我是说……我们这么投缘,如果不能结婚就太可惜了,呵呵,嘿嘿。”

这句话一出,众人皆是虚惊一场,各自掩嘴轻笑着步入舞场中,第二支舞的音乐也随之响起。

田宓长长吁出一口气,她将身子轻轻靠在萧珏的肩上,在他肩窝布下的深邃暗影中,她的秀眉紧紧蹙在一起,压低声音:“你没开玩笑吧,我跟你,怎么可能和平相处呢?你要是又想折磨我你就直说!”

萧珏握紧她渐渐发凉的的手腕,眸子里噙着危险的笑意:“难道你真的喜欢s、m?”

“不是不是!肯定不是!”田宓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这个恶魔,不呛死她就不行吗!

“解释什么?”萧珏低下头,那双黑眸在彼此间这狭小缝隙中,闪烁着照耀了周围浓墨重彩的寂暗。

田宓立即乖乖封口,她当然清楚,这句话的潜台词是:解释等于掩饰。

“这支舞跳完,跟我上台去,我母亲有东西给你。”

“啊?东西?”田宓才不关心什么东西,眼睁睁地看着他扯开话题,她心底还是不死心,便凝视着他幽深的眸子,小心翼翼地启了唇:“那个……我听人家说,你已经有,你已经有未婚妻了,那你为什么不……”

突然灯光亮起,整个舞场明灿得好如白昼,萧珏眸子里的颜色却黯得像子夜的深空,忧郁的目光中,他凝视着她,缓缓低下头。

下一刻,他的唇已抵在她的唇上,田宓没有推开他,她只是睁大惊疑的双眼,呼吸间他身上特有的香水味道,仿佛是最优雅的猫,踱着缓慢而高傲的步调,钻入她微微发颤的雪肌。

田宓仿若风中摇曳的青荷般,整个身子都微微地颤抖着。窒息般的温存中,她第一次感受到,他们之间的距离是那么的近,近到她能够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他这吻里缠绵却刺骨的哀伤。

仿佛是被传染般,她自己也莫名的忧伤起来,忧伤中,他已缓缓离开了她。

宴席上立刻爆发出艳羡的掌鸣声,田宓的脑子嗡嗡作响,她渐渐明白过来,这个吻原来只是一种仪式。可为何它是如此真实,真实到令人依稀绝望?

她的身和心都还停留在方才那个意味深长的吻上,萧珏却已经执起她的手,声音依旧淡淡的:“道听途说的事情,你也相信。”

“不是啊!我刚才还看到那位甄小姐呢!她就在……”田宓急忙摇头,伸出水葱般的手指指向会场的门口,却诧然地发现整个宴会中都再没有刚才那个女人的身影。

就好像,她根本从未来过一样。

“走吧,上台。”萧珏根本连看也不看,只是自顾自地牵引着她上台,奇怪的是,方才还炙热的指尖,已悄然间变得冰凉。

第二十八章,原来你喜欢暴力点(上)(正文)

第二十八章,原来你喜欢暴力点(下)

正文 第二十八章,原来你喜欢暴力点(下) 接下来,沈碧云亲切地拉过田宓的手,顺势为她套上了一个精致玉镯子,上好的极品冰玉,水润晶透,纯净无暇,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的好东西。

手腕上略微冰凉的触感令田宓受宠若惊地仰起头,她刚想托辞,沈碧云却将她的手放在萧珏的掌心中:“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原本就是该给媳妇儿用的,现在萧珏有了你,你就替我好好保存着吧。玉这东西是极养人,玉性虽寒,但若握在手心里久了,就会变得暖人心窝。田宓,这就是妈妈想告诉你的,萧珏从小被我惯坏了,难免有些少爷的骄纵脾气,你要多多包容。”

沈碧云说着,那双保养得白皙细/嫩的纤纤玉手已按着萧珏粗大的手掌,轻轻地包裹住了田宓的小手。

怎么办,现在再不说取消婚礼的事情,就真的是骑虎难下了!

田宓有些不安地看了眼萧珏,萧珏神色如常,冲沈碧云略略点点头,又牵着田宓走向田振业。

田振业今晚显然是高兴的紧,此刻更是一脸慈祥的笑意,他示意身侧的周雪柔把一个盒子递给他,只是不知怎地,周雪柔只是神情痴惘地凝视着萧珏和田宓,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妈。”田宓眼见所有人奇怪地看着她,便轻轻拉了下她的袖子,提醒她。

周雪柔这才反应过来,把盒子递给田振业,田振业略含嗔怪地别了她一眼,转手取出盒子里的物件重重地交到田宓的手中。

“这个东西也许你不知道,这是一把钥匙,爸爸银行保险箱里的钥匙,它代表着振东集团的所有固定资产,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这句一出,不止是田宓,在场的所有人,甚至于沈碧云和萧珏,都一片哗然。

谁不晓得振东集团是怎样的富可敌国,如今田振业将这把象征着振东财富总和的钥匙递交到田宓手中,无意于向全世界宣布田宓将会是振东的合法继承人。

此刻田宓手心里握着的,将会是一笔多么庞大的财产啊!

田振业给田宓置的这份嫁妆,招摇是招摇了点,却也逼得萧家人从此不得不仰起头来看他的女儿。

萧珏那英挺的眉心微微跳动着,但他那好看的嘴角依旧勾着浅淡又优雅的微笑,仿佛什么也不曾听到、看到。

“爸……这……这不行,我上头还有哥哥呢,况且我对商业一窍不通,我怎么能……”田宓更是惊得手心一颤,她迅速地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默默观望着的田野,还好他始终保持着温暖的笑意,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样。

但是她也万万不能接这个东西呀,爸爸肯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个交给她,可见他是有多重视这场婚姻。一旦她收下这个东西,再想提出取消婚礼的事情只会让爸爸老脸丢尽,到时她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傻孩子,”田振业温存地拍拍她白皙的手背,一双深邃的瞳孔里溢满深深的慈爱和不容置喙,“爸说可以就可以!”

他说完,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萧珏,嗓音中犹带着促狭的笑意:“只不过,我有个条件,什么时候你跟萧珏给我生个外孙出来,我再把它交给你。”

田宓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可萧珏却已抓住她的手,他们十指交缠,紧紧贴合成情人扣的姿势,而他的声音也是那么写意清宁:“我们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田宓的心怦怦直跳,头顶巨大的水晶吊顶衍射出柠黄色的璀璨光线,带着些许膨胀的热度,金钟罩般罩住了她的周身。

说吧,田宓,只要趁着现在所有人都在,说出你不愿意嫁给他,一切忐忑和惊怖就都结束了。

她微微侧着秀首,一道道或祝福或嫉妒的炙热目光仿佛是带着电光的丝线,在她的周身纵横交错。

她该怎么办?

心脏在胸廓中越跳越快,冷汗也沿着后背涔涔落下,田宓挣扎着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却被萧珏拉下场:“走吧,我们去敬酒。”

她只轻轻“哎”了一声,就已被动地被他拖走,那些在心中酝酿许久的话语又生生咽了回去。

大厅角落里的圆柱旁,田野始终微笑着,对着那对众人眼里的新人投射出祝福的目光。但是他的双手,却微微颤动着,在袖管里紧紧撺握成拳。

这是一个灯光和星光都照不到的地方,黑暗的yīn影波涛般一层一层地打下来,错落在他侧脸的轮廓上,在他的眼里蒙上一抹厚重的墨色。

老头子居然决定把家业都传给田宓,而且还如此郑重其事地当着各界名流的面,这是田野根本始料未及的。

因为太过用力,指甲都已嵌进自己的掌肉中,带来阵阵刀割般尖锐的刺痛,但是再痛,也痛不过他心底隐隐作怪的愤怒和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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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甜蜜背后的耻辱(上)

正文 第二十九章,甜蜜背后的耻辱(上) 宴会楼外,在一个寂静到清冷的黑暗角落里,一个男人坐在台阶上,默默注视着两指间轻夹的烟蒂。

“张医生,我姥姥的病情怎么样了?”

“不太好,已经到了癌症晚期,癌细胞扩散的很严重,如果想彻底必须清除癌细胞,必须到国内最好的医院,请最好的医师。”

“那要多少钱?”

“这个不好说。”

欧文的手猛地抖了一下,指尖的烟变外跌落在冰凉的地面上,余烬还在嘶嘶地往外冒着。

那些灰青色的烟圈,仿佛是命运女神的双手,缓缓向静渺的夜空中升起,婀娜却苍白,不知不觉间,已扼住他微微耸动的喉口。

“欧文,告诉你个好消息,院方已经给你妈妈作了精神正常的证明,咱们马上就可以接她出院了。你找得那个朋友真是神通广大啊,以前你跑了几年都没有办成的事情,他一出手就办成了。还有展会资金的事情,如果没有他帮咱们,那可就惨啦,这次真要好好谢谢他,要不把请家里来我给他烧桌好菜?”

“那倒不必。小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已经想好了,等你妈妈回来,咱们就把她送到最好的疗养院,等她的病彻底痊愈了之后,再接她回来,和姥姥咱们一起住。欧文,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出什么事了吗?”

“姥姥的病情又恶化了,妈出院后也要接到疗养院去治疗,还有你,你跟你肚子的孩子,这些通通都需要钱。”

“欧文,要不……咱们把那辆奥迪卖了吧?”

“不行!那车是田宓的,我必须还给她。”

“还给她?你傻吗?还给她你从哪弄来这么多钱?”

“你别管了!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你!好!我不管!我倒是要看看你要靠什么来养这个家!”

二月里的夜风,仿佛是冰霜作得刀子,那般凄寒刺骨,打在人的身上是寸寸割裂般的疼。

正如,欧文此刻的心。

“噔——噔——噔——”

静谧到令人心碎的暗夜里,高跟鞋的尖细砸在地面上的那无比沉闷的声响,突兀地击溃了他的耳膜。

他缓缓抬起头,极目之处,一个单薄却美丽的女人正缓缓朝自己走来,她乌黑的秀发披散在皮草大衣上,樱桃色的唇冻得发青,那双同样乌黑但依稀疲惫的凤眼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发出一闪而过的欣喜光芒。

“车还了?”欧文始终注视着宴会里那丛明灿的灯火,他的眼睛明明那么黑那么深那么亮,却像是没有聚焦,空留一个美丽的念想

看着他失神的模样,汪小晴唇角好不容易挤出的笑意瞬间冷了下去:“还了。”

“那走吧。”欧文利索地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想把心中的忧愁一并拍落。

“你为什么不自己去,你还忘不了她对不对?”汪小晴盯视着他,语调突然变得嘲讽起来,“还是看到他们俩个恩爱的样子你受不了了?”

事实上,不只是他受不了,她也受不了!

她受不了欧文这样冷漠、甚至于厌恶地对待她,她多么希望他在人前装出的那份温柔,能永永远远地保存在她生命的每一分每一秒里。

可惜……

欧文的脚步顿住,他紧抿双唇,并没有承认,但他眼中的忧伤就像高原上的蓝空般清晰,本就是任何人一眼都能看得出的。

“你说话啊!”心底某个空洞的角落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爆炸,连日来的隐忍和嫉妒,终于让汪小晴到达了爆发的顶点,她蓦地抄起手中的晚宴包,用力砸向他。

包的拉链没有拉紧,里面的化妆品、手机、钥匙,呼呼啦啦地掉了一地。

欧文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任手机那尖锐的角划开他无暇的额头,他冷冷回眸,鲜红热烫的血液已蜿蜒着污了他白皙的脸颊:“你够了。”

“我够了?”汪小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突然便笑了,她紧紧拽住他的手臂,“我跟你说过多少次,私底下咱们再怎么闹我都无所谓,但我请你,起码在她们面前做下戏好不好?”

夜风呼啸,贴着他的伤口擦过,带来阵阵酸涩却又生猛的疼痛,但再痛,也比不过他心中痛入骨髓的疲惫和无助。

没错,他和她之间,根本没有爱,没有感情,也没有真心。

他们有的,仅仅只是那一条**上的维系,以及他无法推卸的责任和承诺。

所有的甜蜜,所有的恩爱,根本就都是故意做出来让别人看而已。

再也不想演下去,欧文猛地甩开她的手,转过身便想离开。

“刚才都是因为你啊,你知道田宓是怎么数落我的吗?她们那样挖苦我,你倒好,竟然一个人躲在这里。现在你不帮我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胆对我发脾气?”汪小晴寸步不离地在后面追着他,在他冷漠的yīn影下,将心底的怨气肆无忌惮地倾泻,“我告诉你欧文,你如果还想着田宓,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你看到了!你看到了!人家是金枝玉叶,萧珏那样的男人才是她该嫁的人,你算是什么东西,你高攀的起吗!”

第二十九章,甜蜜背后的耻辱(上)(正文)

第二十九章,甜蜜背后的耻辱(下)

正文 第二十九章,甜蜜背后的耻辱(下) 仿佛是谁尖利的指甲,轻轻地划过自己单薄的心瓣膜,带来阵阵深刻入骨的刺痛,欧文蓦地顿住,转过身扬起手掌,却又在看到汪小晴脸上的泪珠时生生收住掌势。

眼泪清溪般不断地从瞳孔里溢出,汪小晴咬紧下唇,直视着欧文地手掌:“你打呀!有本事你就打,最好把我肚子里的孩子也打下来!”

眉心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眼前的黑漫无目的地压制他几近崩溃的神经,最终欧文缓缓放下手臂,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汪小晴不再哭喊,也不再纠缠,而是怔怔地跌坐在地上,两行清亮的泪水默默地淌出。

忽然有橙黄的车灯打在她面前的方寸光景里,晃得眼酸,她迅速擦擦了眼泪站起来。

那是一辆咖啡色的宝马x7,幽暗的车窗里,传来一句冰冷漠然的男人声音:“看来,你还是没能抓住他的心呢?”

“能不能抓住他的心不重要,只要能抓住他的人,成功地把他和田宓拆散,就足够了。”汪小晴冲着车里的男人淡淡一笑,就像变戏法一样,方才的伤痛落寞已经全然不见。

她说着,径自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地位置上,伸出纤纤玉手,熟赧地勾住那男人的脖颈:“况且,我想要抓住的根本不是他的心,而是你的心。”

男人也不躲,只是轻嗤一声,定定地看住她,仿佛在看着什么极其可笑的东西:“就凭你吗?”

仿佛是早已习惯了这样轻蔑的目光,汪小晴也不恼,而是娇嗔地推了推对方的胸膛,转而懒懒地靠在猪皮座椅上,摆弄起自己的头发:“大少爷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无缘无故地来找我,是不是又有什么吩咐呢?”

“今晚跟我回去。”男人缓缓靠近她,幽潭般yīn沉的眸子里燃起欲/望的火焰,令人瞧了无端端地心慌。

汪小晴伸出玉葱般的手指,抵住他的唇:“对不起,你要我做的我都已经做了。现在我跟你两不相欠,也就根本没有义务去满足你的任何欲/望。再说,如果你想要女人,凭你的身份和地位,什么样的女人要不来呢?”

“不错啊,懂得拒绝我了,”男人的眸色更暗,蓦然间他捉住汪小晴的手腕,神色里带着丝yīn狠的戾气,“你该不是对欧文这小子动了真心吧?”

“你说笑了,”汪小晴的心跳猛地慢了半拍,她侧过脸趴在他的肩膀上,好让他看不到自己眼中过于明显的心虚,“我看,是你对我动了真心吧?”

“想讨价还价就直说,别跟我得寸进尺,”男人轻轻捏起她小巧的下巴,语气温柔眸色却森冷,“你是什么货色,心底又打着什么鬼主意,别以为我不知道。”

汪小晴被迫抬起头仰视着他,将朱唇抿了又抿,终于还是低低开口:“我需要一笔钱。”

“呵,”男人冷冷笑了一声,甩开她的下巴,双手已扶在方向盘上,“jian人。”

见他没有异议,汪小晴暗自吁出一口气,又转作千娇百媚的模样,柔柔地腻在他的肩膀上:“我先谢过大少爷你了。”

然而,“大少爷”这个词仿佛是刺痛了男人的神经,他轻抬了下右肩,将汪小晴撞开,口气邪魅却yīn冷:“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汪小晴愣了一下,忍住心底异样的抵触,掩嘴娇笑起来:“就怕你没这个本事呢!”

“jian人!”

紧接着,车子便猎豹般蹿入幽暗诡艳的夜色中。

“他们两个怎么会有关系?”

大楼旁边的yīn影里,一个高挑优雅的女人悄悄探出头来,刚才这暧昧奇特的一幕,已被她尽收眼底。

第二十九章,甜蜜背后的耻辱(下)(正文)

第三十章,和恶魔的婚礼(上)

正文 第三十章,和恶魔的婚礼(上) 半个月后,婚礼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仿佛稍晚一天,就有人会后悔一样。这期间,根本没有人问过田宓的意愿,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

她只是待价而沽的新娘,镏金的婚纱曳地,拖起的是令人艳羡的巨额嫁妆。事实上,那些嫁妆,远比她自己,更有发言权。

萧家是名门望族,田家又是国内首富,两家联姻,自然是空前盛况。

婚礼在一比一仿真的紫禁城大庄园举行,整整一千万用来从荷兰空运五百万朵香槟色的玫瑰鲜花和布置礼堂,数十辆法拉利、兰博基尼、pagani zonda r清扫开道,价值千百万的粉色裸钻打造而成的耀眼婚戒,以及数位国际巨星的压轴演出,如此奢华到铺张浮夸的程度,引来数十家电视台转播,整个帝都万人空巷,名流贵族间也咂舌不已。

这一切,当然都是拜田宓的父亲田振业所赐,他一心想把自己的女儿打造成嫁入皇室的戴安娜,也不管这样奢靡到庸俗的作风会否引来权贵们的暗自中伤和鄙夷。

鲜花布满了大礼堂内外,来自欧洲王室的管弦乐团在一旁演奏着优美的乐章,一种静谧温馨的氛围回荡在礼堂内,恰巧与礼堂外嘈杂拥挤的人群形成极大的反差。

坐在化妆间里补妆的田宓,一动也不动地望着镜中自己乌黑发丝上紧紧盘缀的七星宝石白金王冠,身上那袭高贵精致的欧式bellantuono婚纱,以及左手边静静垂放的五六套valentino晚装,丝毫没有意识到外间人群中的议论纷纷。

妆容掩盖不住她因紧张而微红的脸庞;冷静遮掩不住她激动的心跳。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对这次有名无实的婚礼产生任何感觉,但此刻她已完全感受到这场婚礼带给她的强烈存在感。

尤其是,最近半个月的萧珏,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但不再恶言相向,而且常常带着她出入各种名流的社交场合中,处处温柔有礼,照顾有加。

仿佛,她真的是他心爱的那个女人,真的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未婚妻一样。

难道说,她那晚的话真的有那么大的魔力,让这个恶魔转了性?

还是,他只是碍于家族利益,而对自己暂时妥协呢?

“田小姐,你今天真的好漂亮!”一个声音由田宓身后传出。

“谢谢。”面对着田家特地重金聘请的造型师的赞美,田宓有点羞怯。

“这件礼服是萧先生选的吧?这可是x国设计师xx亲自设计的呢!还有这个头冠,据说曾经是英国王妃戴过的,这上面的每一颗宝石,都价值连/城,啧啧,”造型师打量着田宓身上的礼服,一边啧啧称奇着,一边整理着她头上的发饰,“他真宝贝你啊!”

听见造型师的用词,田宓笑得有些尴尬,以她和萧珏的拙劣关系,那男人又怎么会亲自给自己选婚纱呢?一定是假手于人。

但她不得不承认,这款优雅合身且镶满碎钻的白纱礼服当真美得眩目。裁剪合宜的低胸设计恰到好处衬托出她姣好的身材,却又不会因为过分浮夸而失却庄重;迤逦幻美的裙摆恍若人鱼的琼尾,靡乱了一地破碎的晶亮。最让人咂舌的是由胸前滑至腰间的那一抹精美的百合刺绣,这是货真价实的苏绣,丝丝紧密细匀的纯金丝线,一点杂质都没有,显然是出自大师手笔。缝合处再镶以密密麻麻的紫色晶石,如此纯粹鲜亮的一汪,明媚到令人无法逼视,当真是顶级的奢侈品。

“他会喜欢我吗?”田宓盯着镜子里那个陌生而又绝丽的女人出神,忍不住轻轻低喃,语气却像是自嘲。她实在没有这个自信,在她的生命里出现过的男人,无论是父亲,哥哥,杨铮,或是欧文,她都能清楚地知道他们的品性和对自己的想法。

但萧珏是个例外,这是一个她绝对看不透的男人,一个谜一样的男人。这种无知感让她无端端地害怕,让她忧心忡忡,她到底该不该为自己的家做出这种牺牲和妥协?

万一,萧珏还是像之前那样疯狂地对待她?

她可没忘记萧珏对她的警告。

“他要是不喜欢你,他就是个瞎子。”镜子里突兀地浮现出田野那张英挺的面容,田宓心房微颤,如果她现在要临阵脱逃,哥哥会不会带自己走呢?

第三十章,和恶魔的婚礼(上)(正文)

第三十章,和恶魔的婚礼(下)

正文 第三十章,和恶魔的婚礼(下) 田宓欣喜地转过身,摸了摸鬓角略松的额发,试探性地问:“哥,我一定要嫁人吗?”

“不,”田野弯下腰,轻抚着田宓粉饰精美的脸颊,他从未见过向来朴素的妹妹这般华贵艳丽的模样,一时间不禁看得痴了,一向冷静的目光也悄无声息地沉沦,“你还可以留在我和爸妈身边,永永远远。”

田宓紧抿着唇,一股热流从心头涌上鼻尖,泪水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盈在眼眶:“然后,我们一家人,就可以相亲相爱一辈子?”

门未关紧,骤然而起的礼乐声流水般泻入原本静谧的化妆间里,令险些耽溺的田野猛然惊醒,他迟缓而又爱怜地伸手,将田宓揽进自己怀里,瞳色里闪过一丝爱恨难明的痛意:“没错。”

“那我不要嫁了,哥,”田宓咬着田野胸口极好的西装料子,拼命忍住呜咽,“我害怕,我害怕没办法像爱你,爱爸爸妈妈一样爱那个人。他……”

究竟该怎样启齿,告诉哥哥:他很可能是个魔鬼啊!

“小宓,”田野的心几不可知地颤抖了一下,他轻轻捧起田宓的脸,流转于眼角间的落寞已消失殆尽,“我恐怕,爸并不是让你爱上他,只是让你嫁给他而已。”

田宓用镶嵌精美的水晶指甲反复攥紧椅子两旁的扶手,仿佛自己的心膜上也有这样十只尖甲在细细磨划,钻骨的痒,窝心的痛:“我为什么不能嫁给我爱的人?”

田野俯身,宠溺地吻吻她的额头,雾色深沉的眼神里充溢着怜惜:“你爱的人,已经放弃了你。”

“哥……”心脏猛地收缩,呼吸也随之不畅,田宓迅速抓住田野的手,仿佛走散的小雁,再向渐行渐远的雁群,发出最后地求助。

却也是,那么地无助。

这样的田宓,就像只被野兽窥伺、楚楚可怜的柔弱小鹿,也只有这样的田宓,才会让田野无比真切地感受到她是依赖他,深爱着他的。

尽管,这种爱,以及这种依赖,并不是他一直想要的那一种。

再也不能多看她一眼,只怕再多一眼,他就会忍不住要后悔!

田野顺势执起田宓的手,神情庄重地扶着她站起来:“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不是吗?爸说过,萧珏家世人品,长相学识,统统都没得挑。”

“所以我就要嫁给他?”

“是必须,”田野深深注目于她,手心也暗自发力,也不知是在提醒她,还是在提醒自己,“他是萧家的人,出身高贵,前途不可估量。”

仿佛是溺水的人拼却全力去扒住冰沿,以图苟延残喘,却渐渐失去了攀援求生的力气。

田宓默默垂下头,忽然笑了:“最重要的是,萧家的势力能让爸爸大展宏图,对不对?”

田野愣住,无奈地笑笑:“你学的真快,不过小宓,哥真希望你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还不够快,哥哥。如果,我是说如果……”田宓缓缓呼吸,转眼盯视着田野,大着胆子说出来,“如果他对我不好,我该怎么办?”

田野握紧田宓的手,拉着她缓步走出化妆间:“如果他对你不好,我一定会亲手毁了他。”

蓦地,悠扬的小提琴奏起,熟悉的婚礼进行曲流窜于黑压压的人群中,就像是一句魔咒,判定了她的终身。

第三十章,和恶魔的婚礼(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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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他撕毁了她的婚纱(上)

正文 第三十一章,他撕毁了她的婚纱(上) 繁琐而隆重的婚礼在夜间落下帷幕,田宓忐忑的坐在床沿边上,对于新婚夜要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可是她很怕。之前那晚的记忆太惨痛,到现在,她都还时常从噩梦中惊醒。此时此刻,只是想到萧珏那张yīn晴不定的脸,她就会情不自禁的颤抖。

田宓,勇敢一点,嫁都嫁了,后悔也不行了,那就好好做他的妻子吧。

她轻轻按掐着自己微微发颤的冰凉手心,不断地安慰自己,她毕竟还年轻,碰到结婚这样的大事,说不激动那是假的。

“少爷来了。”听到门口佣人阿罗的声音,田宓又紧张起来,她反复揉捏着身上特质的简式婚纱,不敢抬头。

跟着便听见门被推开,然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好一阵后,一个低哑的声音响起“没什么事,你们都走吧”,门口守着的帮佣和亲戚都陆续离开,房间内终于静了下来。

田宓只觉得有一颗汗水从额头开始慢慢的往下滑动,她很想伸手去擦,可是她不敢,放在腿上的手紧紧的握着,心跳好像越来越快。

突然“啪”的一声,门被人大力甩上,她被惊地抬起头,一张苍白却英俊儒雅的脸*眼里。

满室暖茶色的灯光照射在萧珏的身上,朦胧而迷离,像是碎了的各色水晶,撒在他乌黑的头发和明亮的眼眸里。

这就是她的丈夫了,这就是她日后夜夜相伴的枕边人了,他的容颜是那样的明媚好看,可是他的眸子呢?

他的眸子里为何闪烁着令人胆寒的清冷光泽?还有他周身那浓烈到令人晕眩的酒气,怎么嗅怎么觉出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来。

“你回来了?”田宓深深吸口气,尽量温柔平和地同他打招呼,心脏却突突直跳。

“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田宓那轻柔中带着一丝怯意的颤音后,醉意深沉的萧珏身子一震,低着头呢喃式的说了一句。

这声音轻若蚊鸣,却像锤子一般重重敲击在田宓的心头,她怎么也想不到萧珏进门后首先说出的竟是这样一句话。她突然不知如何是好,咬了咬下唇,半晌才垂着头嗫嚅着:“我……我在等你。”

“等我?”萧珏这才缓缓抬起头,脚步踉跄着走近她,英俊的容颜却仿佛隔了一重又一重的雾色,怎样也看不清,“噢,你是我的新娘,我的老婆。”

田宓有些奇怪地抬起眼角,偷偷瞥向他,怎么他今天说话yīn阳怪气的?和半个月来努力塑造出的温柔儒雅的形象格格不入呢?

“你知不知道,你的嫁妆有多少?”

萧珏倚在床柱上,斜斜懒懒地睥睨着田宓,如鹰隼般森然,偏要掩蔽在暗潭之下。而那隐隐显现的幽光,让田宓有了种被寒刃剖开的错觉,“只怕公主出嫁也不过如此。”

见到他撑着床柱一副醉醺醺站不稳的样子,田宓知道他一定喝了很多酒,很想上前去扶他一下,但又忌惮他那可怖的眼神。

心里来回斗争是扶还是不扶的时候,萧珏竟然一个跨步走到田宓面前,双手抓住她的柔肩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田宓被他瞧得心慌意乱,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萧珏,应酬了一整天,你也累了,早点……早点休息吧。”

“这是一场怎样的婚礼你知道吗?”

萧珏的双手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将她攥得更紧,恨不得将她的骨头都捏碎了:“奢华,盛大,高朋满座,十几家电视台全程转播,帝都里面甚至万人空巷。事实上呢?”

他将右手握成拳头,重重地锤击着自己的胸膛,仿佛要将宴席间那些名流们的嘲讽通通释放出来:“一场闹剧,一个奸商爆发户的女儿,对我而只是耻辱!”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冰冷可怕的语句?

田宓蓦地抬起头,却发现他那双眼睛正直勾勾地盯住自己,透着一抹探究的寒光,仿若致命的箭矢,堪堪射向自己的喉头。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你要做什么?”

萧珏没有回答,只是将头靠在她细腻的颈边喃喃低语,嗓音喑哑:“你说说,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我的新娘是你?”

心脏仿佛被人用针狠狠地戳刺,痛得田宓几乎无法呼吸,她慌张地想要抬起萧珏的头:“萧珏你喝醉了。”

萧珏真地抬起了头,但他迅速扭住田宓的手臂,将她按倒在床上,然后整个虎躯山岳一样压下来。

第三十一章,他撕毁了她的婚纱(上)(正文)

第三十一章,他撕毁了她的婚纱(下)

正文 第三十一章,他撕毁了她的婚纱(下) 田宓终于嗅到空气里那份燃烧到焦灼的危险气味,她惊恐地低呼了一声,拼命挣扎。

萧珏的力气却大得惊人,他一只手便钳制住田宓的双手,另一只手则看似温柔地拂去她额头上被冷汗濡湿的青丝,看着田宓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明明不该是你的,明明该是她的,为什么我要娶田振业那个小人的女儿,为什么……”

“你不能这么侮辱我爸爸!”田宓低头死死推开他压制住自己的手臂,清丽的脸颊上满是愤怒。

他怎样对待自己她都可以忍受,但是他不能这样侮辱自己的家人啊!

“你爸爸?我不但要侮辱他,我还要侮辱你!”见了她动怒,醉醺醺的萧珏稍微晃了晃,反而轻轻一笑,像是冷笑又像是讥讽,“如果不是因为第一天晚上你勾引我……她就不会和我大吵一架然后公差到法国,我妈也不会趁机上了你们田家的当,订下这门可笑的亲事。”

这些话句句像刀,每一字的吐出都在田宓的心腹之间引起一阵抽紧的痛楚,她从未想过这本就不堪背后还有这样噬骨的成见和故事。

她,她是谁?是不是汪小晴口中的那个未婚妻?

难道说,田宓才是他们爱情的闯入者,是可憎可恶的异草邪花?

“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你,现在坐在这里等我的新娘,就会是她,”那一刹那,田宓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但她分明看到萧珏眼中泛着猩红的水雾,以及秋水般深刻的伤痛,“过去七年,整整七年的感情和奢望,现在都是因为你,所有的梦都碎了,她再也不属于我了,可我却要抱着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你父亲苦心孤诣地布下这么一个局,就是想借着我们萧家的势力参政!还有你哥哥,他……咳咳……”

“你们田家,通通都是yīn谋算尽的小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仿佛说到痛处,萧珏紧闭双眸,弯下腰咳嗽了两声,一行清亮的泪从修长的睫毛间汨出。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事,刚才,淑妮居然也来了,她是那么落落大方地当着亲朋好友的面送上礼物、祝福他,仿佛她心里一点也不介意一样。

可是萧珏知道,她一定被他伤透了心!而他……而他,却碍于重重压力,无能为力。

田宓在望见他的眼泪的那一刹那,整个人都呆住,她紧紧咬住下唇,乌黑的眼眸变得惶恐无依。

他竟然会流泪?这个冷血无情的恶魔竟然也会流泪?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什么样的情意,让他如此疯癫如此伤痛?

此时此刻,田宓终于明白了,在萧珏的心中,其实一直有一个人,一个与他拥有着七年共同回忆,却无法厮守的女人……

他之所以这么恨自己,会这样残忍地对待自己,也全是因为那个女人。

可他不该,因为对她的憎恨,就这样辱骂她的家庭,贬低她的亲人!

“既然你那么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娶我?”田宓大着胆子回应他,他凭什么恨自己,她也是受害者啊!

从头到尾,她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也根本无从选择,无从逃避。

萧珏蓦地睁开眼,那俊逸的双颊已经激动到颤抖,他突然揪起田宓胸前的婚纱,将她拖到床头。

“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萧珏力气大得令田宓无法挣扎,她惊呼着被他抡起来,挤压在床头的木板上,背后是火辣辣的疼,“你——啊——”

“你躲什么?你是田家送给我的厚礼,我有权力享受不是吗?”伤人的话像利剑一样刺进田宓的胸口,她猛地抬起头,用盈满泪水的眸子对上恶魔那肆意逡巡的目光。

酒精的麻痹令萧珏的头胀痛得似要裂开,他轻抚着自己的眉心,偏偏又碰上田宓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忍不住从鼻子里溢出一丝yīn沉的冷哼:“又想装可怜吗?”

“那就装得像一点。”他将脸轻轻蹭在她的粉颊上,好像很温柔的动作,大手却迅速地在她身下一扯,将她的婚纱生生撕裂。

第三十一章,他撕毁了她的婚纱(下)(正文)

第三十二章,新婚夜的侮辱

正文 第三十二章,新婚夜的侮辱 “萧珏,你这个疯子,你喝醉了,我求求你醒醒!”田宓哭喊着捶打身上这个凶狠可怕的男人,但换来的却是更深痛的耻辱和侵犯。

萧珏俯下头啃噬着她颤动的锁骨,手已覆在她的胸口上,力气大得毫不怜惜,灼热的带着浓重酒意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面上:“我说过,只要你敢嫁给我,我会让你夜夜痛苦,这才只是开始。”

田宓抬起头,缓缓注视头顶的琉璃璀璨的明灯,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渐渐地失去了挣扎地力气。

灯光在萧珏的周身打下暗黑的yīn影,衬得他的脸色是如此yīn沉可怕,他捉住她企图逃跑的双腿,像是猎户抓住了两只不自量力的雪白小蛇,然后没有任何前戏和抚慰,就这样骤然侵入,生生凌辱了她。

剧痛在四肢百骸间无限蔓延,那些没有情感孕托的原始行为,反反复复没有尽头,漫长得好似一场经年的噩梦,再也没有清醒的时刻。

眼泪顺着田宓的眼角清溪般滚落,顷刻间已湿透了耳后的枕头,她无助地摇头,几近痛到窒息,拼命地推他却推不动他强壮的身体。

终于,她放弃抵抗,木头一样呆呆地瞧着头顶,她想象着欧文,想象杨铮,甚至想象着自己的哥哥田野,想象他们此刻能推开房门,将自己身上这个恶兽抓走。

可是没有人理她,也没有人拯救她,除了忍受,她只有忍受。

忍受吧,这是她的命啊,她逃不脱甩不掉的命啊。

她还能怎么样?

萧珏在她身上发泄完自己的兽欲,就压在田宓的身侧,倒头睡了过去。

他的身体真沉,就像一块屹立在海边,风吹百年都岿然不动的巨石,任田宓怎样推都推不动。但他睡得并不安稳,他的睫毛纤长如蝶的翅膀,时不时地颤抖着,仿佛随时会醒来;他的唇微弱地阖动着,依稀有只字片语从齿间逸出,却渺若清风:

“淑妮……你把淑妮还给我……”

田宓用力咬紧下唇,怔怔地凝视着他,乌黑的瞳孔里水雾一片,隐隐透着泪光。她全身都是酸痛得要死,喉咙早已哭泣到喑哑,偏偏这一刻的心更痛。

淑妮,是啊,那个女人叫做甄淑妮!

从今以后,她就是这个人的老婆了,可是他心里不但珍藏着另一个女人,还恨着她怨着她。

人生走到这一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难道真的像哥哥说的那样,只是嫁给他,而不是去爱他?

如此一来,这场婚姻,岂不是太悲哀了!

就这样被萧珏紧紧压制着,睁眼流泪到天亮,田宓才依稀有了丝睡意,迷迷糊糊地闭上眼。

很短很浅的梦,却浑浑噩噩的,好像真实发生的事情。

她梦到小时候,妈妈和爸爸带着自己去附近的公园玩,金灿灿的阳光丝绸般拂在面上,是那样得柔媚动人。

爸爸微笑着立在春风里,就是天底下最灿烂温暖的一抹阳光。他买了两个甜筒,一个递给妈妈,另一个却故意扣在她的脸上。她咯咯地笑着,顶着一脸雪白如蕊的奶油,追着爸爸买街跑,任飘满杏花味道的春风盈了她满怀。

“慢一点,慢一点,”妈妈在后面柔声唤她,“妈妈都跟不上你们了呢!”

跑着跑着,爸爸没有追上,妈妈也不见了,田宓蓦然伫立,急得想哭。有人拉住她的手,掌心温暖得好似春风荡漾,田宓回头,却是哥哥田野。

“现在放风筝好不好?”他一手拉着田宓,另一手却拉着风筝的线轴。

田宓顺着长长的引线望去,却是一个女孩子模样的风筝,她踮起脚尖看,怎么也看不清,就扭头问:“为什么是个女孩子?”

田野笑了,天风流转间看不清容颜:“那是你,我把你绑在手心里,你就再也飞不走了。”

突然间,大风呼啸着疾驰而过,整个天空荡起乌蒙蒙的黄沙,田野吃力地抓着引线,那风筝却涨满了风劲,一下子便挣脱了引线,径自飞走了。

田宓怔怔地看着那渐渐远逝的风筝,紧张地抱住田野的手臂:“哥我不要走,我不要走,你抓紧我好不好?我不要离开你,我不要离开妈妈,我不要离开这个家。求求你,不要放手。”

田野伸手揽着田宓的肩膀:“我会抓紧你,我不会松手的,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

田宓将头埋进他的肩胛,甜蜜的梦境让她觉得很开心,也很满足,甚至忍不住嘴角上扬,绽开淡淡地微笑。

早上十点钟得时候,萧珏渐渐转醒,昨天晚上宴席间他被灌了不少的酒,他知道席间那些人,表面恭恭敬敬一派和气,其实各个都在看他的笑话。笑他们堂堂名门萧家,居然肯低下头面和帝都贵胄们向来不耻的田家联姻。这些也就算了,还有几个别有用心的人,竟然拿他和甄淑妮在一起的往事来调笑他。他心中有怒不能发,有苦不能诉,只能拼命买醉,生平第一次,他喝到人世不知。

这一夜过得混混沌沌的,手脚竟像散了架一般,僵直到麻木,头也胀痛地厉害。他缓缓坐起来,扶着自己隐隐刺痛的额角,抬眼间却看到玉体横陈的田宓,身心都是一颤。

他有些僵直地望向满床满地、凌乱不堪的婚纱碎片,以及床上像个破娃娃一样狼狈凄惨的田宓,记忆的碎片一点点盈上心头……

昨晚,他一定做了很疯狂的事情,疯狂到难以想象。

萧珏支起疲惫的身体,神情复杂地转眸凝视着田宓,虽然眼底这个女人,他打从心眼里厌恶,但目前这种内外交困的形式下,和她撕破脸皮无异于不智。

说来也奇怪,自从田宓那晚对他们的婚姻提出自己的见解后,他真的有考虑重新对待这段婚姻。

半个月以来,他甚至极力去勉强自己尊敬她,哪怕是对外界伪装出一副好丈夫的面孔也好呢!可如今看来,这半月的努力,通通都白做了。

萧珏自嘲式地笑笑,伸出手拨开她脸上凌乱的发丝,谁知,那张惨白如纸的容颜上竟还挂着一丝纯净无暇的甜笑。

都被人蹂/躏成这个样子了,她居然还笑得出?

那一刹那,他眉眼恍惚,修长的手指轻轻触在她的雪颈上,那片原本莹白润泽的肌肤上已绽开点点嫣红的梅朵,那样刺目的红。

而坠入浅眠的田宓,却忽然打开眼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紧紧攥住腰下的床单向床头挪,同时将身子瑟缩成一团,清澈纯真的眼眸里闪过浓烈的恐惧和绝望。

第三十二章,新婚夜的侮辱(正文)

第三十三章,婚后便空房

正文 第三十三章,婚后便空房 田宓这么一躲,遮掩在身上的天鹅绒被褥也轻巧地滑落,袒/露出大片雪白柔嫩的肌肤,以及那上面密密麻麻、惨不忍睹的淤青和红肿。

这都是自己昨夜做的好事吗?

萧珏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些尴尬地收回,吐出口的语气却还是冰冷如初,只是少了昨夜那股魔鬼般的戾气:“这么怕我?”

田宓慌张地捉起不断下滑的被子盖住自己,却始终低垂着头不去看他,也不答话,身体更是僵硬地像不是自己的。

她不敢说话,也不想说话,她生怕她说错什么后,萧珏又会化身成昨夜那般凶神恶煞的恐怖模样。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看到她如此战战兢兢的畏惧样子,萧珏的眉心微微蹙了起来,心里的感觉复杂难明,“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田宓依旧没有抬头,只是盯着自己手臂上的一处淤青瞧得出神,但她的心还是避无可避地颤动了一下。

他这算是什么?他是在解释,是在对自己道歉吗?

难道说,他只是因为要娶的新娘不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所以伤心过度才会对她施暴?

萧珏见她始终不理自己,有些急躁地站起来,开始穿衣服:“生活上有什么问题,可以问阿罗。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张管家也可以满足你。还有,最近两年就不要出去工作了,萧家的媳妇不适合总在外面抛头露面。”

听到他打开房门,田宓终于紧张地抬起头:“你去哪?”

她不能放任他不管,新婚后还有许许多多繁琐的事情要处理,今天去拜谢婆婆,三天后的回门,样样都不能马虎。

他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丢下她不管……

萧珏止住脚步,沉默着顿了半晌后,缓缓转过身,露出一丝冷暖不知的苦笑:“我和你,从今以后,除了履行夫妻间必要的义务之外,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刚才,田宓几乎就要错觉他昨晚只是喝醉了,失去分寸了而已,可他此时此刻的话,却让她幡然醒悟!

他怎么可能会真把自己当老婆呢,他从来都只是把她当做鸠占鹊巢的邪花异草而已啊!

她呆呆地凝视着萧珏那对忧郁深邃的瞳仁,那黑墨般的颜色,瞬间铺满她的整个视野……

萧珏走后半个小时,田宓迅速冲进浴室,小心翼翼地将门繁琐后,拧开滚烫的热水开始冲洗。

身上布满了红红蓝蓝的耻辱的印记,她一边哭一边在自己的每一寸肌肤上来回*。这样漫长的清洗进行了将近三个小时后,她才疲惫不堪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坐在床上,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不禁悲从中来。

可是她不能再哭了,待会还要见婆婆,要是哭肿了眼睛该怎么办呢!

田宓吸吸鼻子,努力告诉自己要乐观一点,至少萧珏答应自己不会再虐待她,也不会再见她。像他们这样恶劣的关系,不见面,岂不是更好?

这时她发现原先凌乱不堪的屋子已经被收拾干净整洁,一定是阿罗进来打扫过。田宓的脸倏地泛起酡红,那他们昨晚狂乱后的场面不是被人看得一清二楚了?

恰巧这时候,阿罗拿着两件衣服走进来,低着头微笑:“少爷吩咐过,今天下午见老夫人时,让田小姐穿这两件衣服,您看,很漂亮呢!”

“你为什么还叫我田小姐?”看着阿罗脸色变得很难堪后,田宓的心里百味陈杂,“是不是少爷这么要求你的?”

像他们这些大门大户,佣人们在称呼上还是沿用旧时的习惯,称家里的女主人作“夫人”,男主人作“老爷”或“先生”,女主人的儿子就叫做“少爷”,儿媳妇则是“少奶奶”。断断没有过了门,还叫成“小姐”这么生疏的道理。

阿罗恭谨地站在那里,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似是怜悯地看了田宓一眼。

田宓在心底暗自叹气,萧珏果然是没有把自己当妻子,看来这场婚姻是注定要有名无实了。

“田小姐,别想那么多,少爷……”阿罗似乎看不下去了,便大着胆子走过来,“少爷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绝不是什么坏人,有些事情他只是一时想不开。我看得出来,您是个气性极好的女孩子,只要您有耐心,他将来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是吗?”田宓接过阿罗手里的衣服,心里却想着萧珏昨晚修罗魔鬼般的样子,仰起头苦笑一声,“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少爷平时对人都很客气,也很周到,孝顺父母,对亲朋都温文有礼,只不过……”阿罗叹了口气,“哎,少爷小时候,首相大人公务太忙,不能常常陪他,所以父子两人的感情一直不是很好。这两年终于才有了缓和,但有一天晚上,少爷却不知道为什么,和他老人家大吵了一架。父子两人都气冲冲地跑出家门,也就是那天晚上,首相大人就出了车祸。自从首相大人去世以后,甄小姐又……啊,不是,总之少爷一直很自责,每天都郁郁寡欢的,又染上了这酗酒的毛病。每次喝醉回来,他就会性情大变,常常……常常……”

“他会打你吗?”田宓突然凝视着阿罗的眼睛,忐忑不已地问。

万一萧珏下次喝醉后,又跑回来发疯,那她岂不是……

阿罗迅速地摇摇头:“那倒不会,他只是会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摔摔东西说些疯话话而已。”

看她笑脸盈盈的样子不像是撒谎,田宓放下心来,却又忍不住黯然神伤,心里暗想:“他不打你,却会对我发疯呢!”

这样想着,眼泪又忍不住充盈在眼眶,阿罗也瞧着田宓可怜,便握住她的手,好心地安慰她:“田小姐,这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有*,现在少爷是对你凶了点。但我敢向你打保票,少爷其实是个心底善良的人,他这么对你,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在。只要你真心真意地对他,他会回心转意的。”

“是吗?可他现在连见都不愿意见我呢?”

这句话田宓差点脱口而出,但她低头想了想,这毕竟不是什么多光彩的事情,于是忍住了没有说出来,只是感激地看着阿罗:“阿罗,谢谢你,以后不要叫我小姐了,你就叫我小宓吧。”

“这怎么能行呢?”阿罗摇摇头,觉得这么称呼当真是晋越了。

田宓坚持地握住阿罗的双手,语气也有点自怜自伤:“只有你这么叫我,我才觉得,有一点家的感觉,反正……。”

反正这个家,除了她们,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多余的人在了。

这句话田宓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底默叹,阿罗比田宓年长十几岁,看着她惹人怜爱的样子,心底的母性因素瞬间涨棚,她拍拍田宓瘦削的肩膀:“小宓,别想那么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三十三章,婚后便空房(正文)

第三十四章,萧珏怀里的女人

正文 第三十四章,萧珏怀里的女人 当天下午,田宓被专车接送到萧家老宅里拜会了婆婆沈碧云,新婚第二天自己却只身一人却见婆婆多少有些尴尬。而沈碧云仿佛早就知道萧珏会这么做似的,也没有过多地问些什么,只是和蔼地拉着她吁长问短,甚至若有若无地说了些和阿罗相似的鼓励话。

田宓其实无比庆幸,还好,这个婆婆对自己还算客气。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田宓其实都有些惶惶不安,因为假如三天回门的时候,萧珏还不回来,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其实他不来也好,田宓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萧珏的暴行告诉自己的爸爸和哥哥。

结果第三天,萧珏却西装革履、准时回来,陪着她回娘家探亲。这期间,他不但对她和平友好得不像话,在田家的表现还特别有风度,让爸爸对这个女婿很是满意。面对爸爸对萧珏一再的夸赞和那许久未露出的高兴模样,田宓心底原本呼之欲出的控诉通通又咽回了肚子里。

那之后,萧珏交代张管家和阿罗好好照顾她,便又去忙着做选举演讲,再没回过家门。

渐渐的,田宓也放下心来,心想,其实这样也挺好,反正她和欧文注定有缘无分,而杨铮也不过是自己年少时的一点点念想罢了。只要萧珏能保持不再侵犯自己,等到选期过后又如约和自己离婚,她也愿意忍耐现在一时的苦闷。而萧珏曾经对她的那些伤害,她则努力尝试着把它当作一场噩梦,从此烂在肚子里。

转眼间,三个多月就过去了,田宓的日子也重新恢复平静。唯一遗憾的是不能工作,每天只能看看电视上上网,日子很是枯燥乏味。

实在不想过着这种深闺怨妇般的无聊日子,田宓索性腾出一间屋子作成画室,把画板颜料都搬过来,重*旧业,闲来无事研习设计,或者画画打发日子。

偶尔她也会和夏菁菁约出去逛逛街,但未免过多谈到萧珏,或是见到杨铮尴尬,对于夏菁菁的邀约,她多是推辞了的。

三月份的时候,夏菁菁24岁生日,却是怎么也推脱不了了。

夏菁菁的家门虽没有杨铮家那般显赫,却到底是三代军官出身,军长的独生女,在帝都年轻一代的名流圈子里混得如鱼得水。加*是未来少将夫人的缘故,这场生日宴上,宾朋无数,风头无两。

选的地方倒也雅致,只是名字略显财大气粗,流金阁,不过,流进流出的那些人确实都是镀着金衣的**。

如今的田宓,也勉强算是一个,谁让她是萧家的媳妇呢?

不知是夏菁菁的朋友委实太多,还是怎么地,大门口黑压压的一片人。田宓没想太多,只是纳闷的拿着准备好的礼物,侧着身子挤进去,刚拐过旋转玻璃门,却撞在一个硬邦邦的胸膛上。

田宓吓了一跳,赶紧向后退了一步,恰巧旁边的旋转门转过来,堪堪就要撞向她的身子。还好有人突然拽住她的手臂,将她生生从眼前的困境中拖离,她惊魂甫定地按按自己的胸口,抬起头刚要道谢,却听那人说:“傻丫头,出门不带眼睛的?”

这声音带着笑意,顺着耳后的杨柳风慢悠悠地漾过来,却是那样的熟悉和温暖,像是沾落衣衫的柔/嫩杏花,却偏偏因着岁月的沉淀而蒙上一层凄清的灰青色。

田宓走路时总爱神游发呆,上高中的时候,学院的玻璃大门有时候会开一半关一半,偏偏清洁工阿姨每日都会把玻璃擦得锃亮,害得田宓常常会失神撞上玻璃。

每次这个时候,杨铮微微笑着,从她身旁走过,逗弄似的拍拍她瞬间肿起的前额:“咦?你怎么没带眼睛?”

他那上扬的优美唇角,他那明亮的清澈眼眸,就像是珍藏在记忆里的一首诗,总在毫无防备的黑夜里,被天风轻诵。

田宓怔怔地抬起头,避无可避地对上了杨铮的眼睛,还是那样清洌如水、还是那样明媚无暇,却多少加了丝深堥的迷雾,叫她琢磨不透。

她还在愣神,却被夏菁菁一把揽住了手臂:“我说亲爱的你怎么一个人来啦,你老公呢?”

“他……”田宓如梦初醒,她恍然意识到这个“他”指的是萧珏,于是偏过头避开杨铮的目光,随口敷衍着,“他最近忙,你知道的,那个,大选……”

“我知道,我知道,电视上天天播呢!”夏菁菁恍然大悟似的拍拍雪额,似乎对着话题很有兴趣,“你老公真厉害啊,那口才,那气度,那水准,简直是奥巴马二代!我们研究所那些女人,不知道对他多花痴呢!说来也可惜了,他居然不能来,那群女人可是要失望死啦。你说回头你能不能带些签名给我,让我也在她们面前长长脸?”

听到夏菁菁这么说,田宓的脸微微泛起难堪的酡红:“这不太好把,他又不是明星,签……签什么名?”

“好啦,我不逗你,我要再接几个人,今天这事别提多窝火了,明明是咱们包下整个流金阁的,偏偏聂明远那臭小子中场杀来,分去我半壁江山,这厮狗仗人势,我家这男人又是一只唱红脸的老好人,哎呀呀,这叫姑奶奶我如何是好?”夏菁菁瞪着杨铮,将话说得yīn阳怪气地,田宓刚想笑,却被她推了过去,“小铮子,给我好生照料着!”

“嗻——”杨铮倒也陪着她耍宝,一边似模似样地朝着她的背影打个千,一边拉着田宓向电梯走。

田宓怔了一下,掩着嘴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才惊觉杨铮和夏菁菁才是真正的天造地设,而自己……

“你们俩真是一对活宝,”田宓缓缓止住了笑,心就像漏风的屋檐,总有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真高兴你们处得这么好。”

杨铮收起嬉皮笑脸的容色,对着她静悄悄地一笑,长长的手臂跨过她的头顶按下电梯旁边的按钮:“我们是挺好的,就怕你过得不好。”

他还是像从前一样,总是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故意从田宓的头顶够自己想要的东西。田宓抬起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无端端地因他那黑曜般清透灼人的目光而心虚起来:“我怎么不好?你都不知道我们有多甜蜜!”

“噢,敢情你的名字是为这儿起的呀!”杨铮一边笑,一边弓着腰避开田宓的袭击,躲进刚打开的电梯,却在回眸的那一刹那,突然止住了笑声,眼光也闪烁不定起来。

田宓紧跟着走进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飞快地转过身,刹那间,她已看清电梯外一个透明落地窗的隔间内,萧珏和他怀里的女人。

第三十四章,萧珏怀里的女人(正文)

第三十五章,你的委屈我早知道(上)

正文 第三十五章,你的委屈我早知道(上) 萧珏并没有看向这边,他紧紧拥住那女人半裸的香肩,一脸疼惜地蹭在她的粉颊上,喃喃低语。

而那个女子则柔顺的任凭他抱住自己纤细而轻盈的身体,秀首头深深埋进他的肩窝里,也就看不出表情和容貌。

那样的拥抱,那样的相依相偎,让浮动的冰冷空气里都荡漾起香甜如蜜的气息。所谓耳鬓厮磨,只怕说的就是这样吧?

可惜,拥有这些的,却不是田宓。

电梯关上的那一刻,门外吊顶的镏金雕花水晶灯,旋出奇异的熠芒,那一道道从天而降的光柱,仿若天罗地网,从此罩住田宓的周身,再也挣脱不得。

她不介意,她真的不介意萧珏在外面找女人,反正他们的婚姻也注定是名存实亡的。

可为什么这一幕偏偏被杨铮看到了?

一直以来,她都小心翼翼地去伪装,去掩饰,把自己不幸的婚姻藏在一个极其隐秘的角落里。经过这漫长而枯索的几个月,漫长到连她自己都几乎要遗忘时,这可怕的东西却又突然降临,就像一击凌厉的重锤,毫无商谈余地的击碎她的所有武装防护。

而她精心编织的那些甜蜜谎言,就这样转瞬间,通通变成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话。

脊背一阵阵地发凉,田宓像石头般僵硬在原地,甚至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她只能祈祷,杨铮并不认得萧珏,可是又有哪个国人不认得萧珏呢?

蓦地,冷得发颤的手却被一只温暖的大掌用力握住,耳畔传来低沉的声音:“我都知道。”

田宓的身子一震,蓦地转过身睁大眼睛看向他,他都知道,什么叫他都知道!他到底都知道什么?

“杨铮!来来来,正说着给你介绍个人认识呢!”

似是有意避开这一话题,眼见楼层到了,杨铮拉着她走出去,和迎面而来的几个朋友打招呼。

“这是xxx,李x长的儿子,以后你们……”

转身间,杨铮又重新恢复了笑脸,仿佛刚才不曾看到过什么,也不曾说过什么。

生日宴田宓吃得心思漂浮,却倒不是因为亲眼看到萧珏的女人,而是那句“我都知道”,符咒般反反复复地萦绕在她的脑子里,怎么也挥之不去。

仿佛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慌似的,整个晚上田宓不停地说,看见什么就夸什么,看见谁就跟谁打得热乎,甭管懂不懂,认识不认识。就连平日里呆板无趣的肢体语言都丰富起来,恨不得扭一圈就冲上天去,腮帮子笑得都快要僵直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很开心很幸福。整个形象就像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那阵势就是比成刘姥姥进大观园也不为过,用夏菁菁的话说就是“怎么就变成幸福爆发户了?”。

田宓心里还琢磨着,在你们心里,我可不就是爆发户的女儿吗?

刚巧席间有两三个曾经爱慕过萧珏的女人,看田宓时那眼神要多yīn阳怪气就有多yīn阳怪气。夏菁菁忙前忙后的没有顾上这边,她们便凑过来和田宓套近乎,几句客套话后,便开始拿田宓那不入流的出身开涮:“你们说《红楼梦》里巧姐的出身好不好?却到底是卖给那蛮荒之地找不到人影儿。在瞧那刘姥姥,虽然是农村来的小门小户,竟然却是整本书中最有福气的那一位。所以,要我说呀,咱们都得羡慕你田宓,你虽然从那个什么县来,却也是咱们当中最有福气的那一个呢!”

田宓只是一味地低头浅笑,没有答话,那女人却眉开眼笑地拉着她敬酒,说头是“为了她的福气”。那几个女人也不知从哪里练就的功夫,喝酒跟喝水似的,田宓势单力薄,很快就被她们几个走马观花似地围着灌起来。

原本闻见酒精味就浑身不自在的田宓,突然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练就了千杯不醉的本领,怎么都醉不了。

是不是,人越想醉的时候,反而会越清醒?

最后田宓还是喝高了,憋得一肚子的委屈和怨气全都化成了酒胆子,索性端起酒杯轮着敬回去。就这么一来二去,她已渐渐没了意识。

等她稍微清醒一点时,已经在杨铮的车座后面躺着了。她先是迷迷蒙蒙地睁开眼,仿若又回到欧文和汪小晴订婚的那个晚上,萧珏将醉晕了的自己带走。

刹那间,冷汗涔涔落下打湿了脊背,田宓倏地惊叫着坐起来:“萧珏!你别过来!”

驾驶座上的男人迅速转过头,被酒精迷醉的瞳孔里点染着浓雾般的青灰:“是我,田宓,是我,我是杨铮。”

第三十五章,你的委屈我早知道(上)(正文)

第三十五章,你的委屈我早知道(下)

正文 第三十五章,你的委屈我早知道(下) 远远地,有辆车从路口呼啸而过,那乌木色的车灯便斜打在他英俊却忧心忡忡的脸上,一明一灭间,攥去了多少暗夜里的深漠呼吸。

田宓缓缓眯起眼睛,一股热流缓缓注入心中,让她觉得莫名的安心。是他,是杨铮,不是萧珏。

身体已过度饮酒而酸痛不已,她斜倚着身后的靠枕,略微低下头,好略去自己脸上因心悸而蒙起的冷汗:“我怎么……怎么会在你的车上?”

“你喝太多了,菁菁让我先送你回家。”杨铮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仿佛馨宁柔和的涟漪,一圈圈地向她漾去,只是他的眼神却并非如他的笑容般纯粹无忧。

“是啊,我喝的太多了,”田宓有些尴尬地抬起头,却因而与他幽深的目光交接,她按掐着自己的手心,慌忙间向车窗外探去,“我已经到家了是吗?真快呢,只一闭眼的功夫。”

她说着,就要伸手去拉车门的把手,却被身后的人轻轻按住了双肩。

那样轻轻地,犹若游风般的力度,却仿佛势若千钧,生生让她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田宓,我都知道了,我和萧珏……我们两家常有来往,打小就是认识的,他和甄淑妮的事,其实我都知道……”

轻抚着额头的手蓦地抖动了下,心也像被什么重力挤压着,不断地抽/搐,一种异常深沉、异常惊惧的空虚令田宓几近无法呼吸。

他居然早就认识萧珏,那他也一定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

而田宓她自己,又在这其中扮演着怎样可笑的角色?

“你别说了杨铮!”她大叫着打断他,许是喝了酒的原因,这声音出奇的大,无比突兀地叫嚣在寂静的夜里,震得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这一刻的尴尬,令她的心奇异地矛盾着,她好希望他能远远地消失,却又舍不得他消失。

她的心,实在太累太苦。

杨铮缓缓扳过她的肩膀,伸手轻轻勾起她脸颊上因浅睡而散落的碎发,一点一点的用手指套起,在别到她绯红的耳后。然而,他的双手就势覆在田宓的双颊,眼神幽深而黯然,语气却极轻极轻,好像是大哥哥在安抚自己因摔跤而撒娇任性的妹妹:“你的委屈,我都知道,我早都知道。”

“所以呢?”感觉着那细腻柔软的温度丝绸般滑过自己的肌肤,田宓心里久治不愈的伤痕仿佛也被人轻轻抚过,这种带着痛的温暖几近令她崩溃。

“我很可笑对不对?真好啊,我就像是一个马戏团里的猴子,上蹿下跳地把滑稽戏演给你们看,我拼命地逗你们笑,让你们乐,却原来这样的戏码你们早就看过千百遍毫无兴趣了对不对?”她用力咬紧下唇,把俏脸憋得通红,不想让眼眶里转悠的泪水落出来,一大滴滚烫的泪珠却还是避无可避地滚落。

“田宓……”杨铮的手指纤长却粗糙,带着长期在军营*练而磨出的厚重茧子,缓缓移动到她的眼睑上,想要拭去她的眼泪。

“别说,什么都别说……”田宓摇着头挥开他的手,泪水却再也忍不住地汹涌而出,她伏在柔软的车背上痛哭起来,“别同情,也别可怜我杨铮……我……”

她的肩头因哽咽而不断地起伏,杨铮忍不住扶住她的肩,她缓缓抬起头,泪珠慢慢地沁出眼眶:“这是我的命,这是我的命你懂不懂?”

第三十五章,你的委屈我早知道(下)(正文)

第三十六章,萧珏发现的“奸情”(上

正文 第三十六章,萧珏发现的“奸情”(上 夜已深沉,灯花也渐渐阑珊,西环郊外的别墅边,停着一辆宝蓝色的兰博基尼里,熄了火,却幽幽地亮着灯,仿佛人将睡未睡的眼睛。

但车里的男人却清醒得很,他的手抖一抖从特质的雪茄盒子里抽出一根robusto exquisito,漫不经心地剪掉头,预热、点燃。

醇烈到忧郁的迷幻香气纱罩般在夜空袅袅升起,他轻轻吹了两下烟香,这才从容不迫地抽起第一口。

沉浸在往事般萦绕的烟云中,萧珏的脊背慢慢放松,向后靠在真皮座椅上,那英挺的眉头却如丘峦般高高的耸起。

如果可以,他真得不想再踏进这个所谓的“家”半步,也不想再见到他“家”里那位所谓的老婆。但他的一些重要文件却被母亲沈碧云放在了这里,而忙于竞选的他又不得不动用这些文件。

而今晚,在聂明远的宴会上偶然遇到甄淑妮,又让他心里异常烦闷,不知怎地,他就开车开到了这里。索性,趁着晚上田宓在睡觉,他悄悄进去把文件拿走好了。

一根烟的时间似乎过得特别的快,萧珏凝视着不远处那栋漆黑一片的屋子,犹豫着打开车门,大步向走向别墅。

当他刷下门卡,*屋子后,一股馥郁馨甜的桂花香气扑面而来,他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恍然发觉几个月而已,自己原先光秃秃的草坪已经变成了蜂蝶起舞的花园。

这个女人,真把这里当自己家吗?

他轻轻嗤笑一声,向自己的书房走去,但他翻箱倒柜都找不到自己的文件。难道是田宓和母亲串通一气,故意把它藏在卧室,好逼他回房吗?

萧珏心底有丝不悦,他快步走向他们的卧室,缩起拳头本想敲门,想了想又直接打开,却发觉里面黑洞洞、静悄悄的,没半点人气儿。

奇怪地打开灯后,他发觉屋里竟然没有人,他不禁皱起眉头,这么晚了,这个女人又去了哪?

不管那么多了,萧珏径直走进屋里,在保险柜里找到文件后,轻轻阖上门,准备离开。走到楼梯拐角处时,他却发觉有个房间的门没有关,借着落地窗外流泻的月光看去,那个房间里的一切是那么的陌生。

他好奇地走进去,打开灯,才看出这是一个画室,墙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风景画和房屋设计图。真看不出来,这个女人居然还有这种雅兴?

不知不觉间,萧珏的嘴角绽出一丝浅淡的微笑,他随手掀开一张盖着红布的画板,里面的内容却让他不觉间攥紧了拳头。

那竟然是一个男人的画像,虽然还没有画完,但他看得清楚,这是那个叫做“欧文”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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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宓,你实话告诉我,萧珏他到底是怎么对你的?”杨铮死死攥住田宓的柔肩,昏暗的路灯透过玻璃一闪一闪地打进他的眼中,好似跳动得火苗一般。

“他……”田宓已经渐渐止住了哭泣,她微微偏过头凝视着远方高高低低的山丘,“他对我没什么不好,我们结婚前就商量好了,就像现在这样各过各的,所以,他有他的快活,我有我的自由,这样没什么不好。”

无形中,杨铮将她抓得更紧了些,仿佛这样便能抓住她心底的思绪一般:“没什么不好你为什么哭?”

到底是夜深了,又是这般乍暖还寒的季节,那四处流窜的野风,锥子似的蹿进车子里,令田宓的脊背生生寒了一寒,她依稀看到自己卧室的灯仿佛亮了一下。

田宓心底突突直跳,也顾不得杨铮在说些什么了,转身随口托辞着:“杨铮,你是我的谁?这是我跟萧珏之间的事,你管得了这么多吗?”

“我为什么管不了?如果他要是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我一定……”杨铮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

此刻田宓的酒也醒了三四分,她整个神经都随着自己卧室的那一点星光而牵动着。是不是阿罗在帮自己整理房间?不可能的,这么晚,阿罗一定都睡下了。

那会是谁呢?

难道是……他!

第三十六章,萧珏发现的“奸情”(上(正文)

第三十六章,萧珏发现的“奸情”(下

正文 第三十六章,萧珏发现的“奸情”(下 想到那个令她又怕又恨的人,田宓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推开车门就要出去:“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杨铮紧紧拽住她的手:“田宓,不光是为了我,菁菁也很关心你,就算没有别的关系,我们总也算是多少年的朋友吧,有什么事情别憋在心里,算我求你好不好?”

“我答应你,今后如果我遇到什么麻烦,我一定会找你,”田宓蓦地怔住,她转过身认真地凝视着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还有菁菁的。”

恰巧这时候,杨铮的手机响了:“喂,田宓送到家了吗?送到了你就快回来呀,再不回来我还以为你们私奔了呢!我们这边乱成一团我都招架不住了,我说你是不是喝多了被警察扣路上了呀。

杨铮的嘴角溢出一缕淡淡的浅笑,让人瞧了好似花瓣上滑过得露水般清澈舒心:“我喝多了?我怎么可能喝多?你现在开始倒计时,十分钟后我空降到你面前。”

挂掉电话后,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田宓,田宓冲他嫣然一笑:“快去吧,今天是菁菁的生日,别让她不高兴。”

她笑得那样明媚温暖,但她的心却仿佛被冷藏在不见天日的冰湖里,湖面上的他明明离自己那么近,却始终隔着层层清浅的波痕,永远都无法碰触。

“记得我的话,改天我会再打给你,”杨铮拿起手机冲她晃了晃,想了想,顺手把身上的外套一脱,搭在她的肩上,“夜里风大,别感冒了。”

田宓忍住鼻尖的酸涩点点头,只来得及抓住衣服,刚想张口说些什么,车子已经疾驰而出,带起一阵寒入骨髓的风。

记得以前,她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杨铮时,总是对他说:“我真的希望你能幸福。”

现在的他和菁菁,真的好幸福,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么作为好朋友的她,还能有什么不满足呢?她不该因为杨铮曾经对自己的好,就那么自私地把杨铮想象成自己的救赎,她应该替他们感到开心才对的。

田宓僵硬地转过身子,牢牢抓紧披在身上的留有他体温还有淡淡酒香的西装,似有似无地笑着,泪珠却终于滚落出眼眶。

她擦了擦泪水,深吸一口气向自己家走去,嘴角却还是微微扬起,也不知是悲伤还是喜悦。

走进别墅时,田宓才发觉卧室的灯已经灭了,整栋楼房也静悄悄的,丝毫没有别人来过的痕迹。

“也许是我眼花了呢!”直到打开卧室的门时,她还这么安慰。

也许是阿罗把窗帘拉上了,屋子里漆黑一片,月光星光都映不进来,不知怎地,面对这黑暗,田宓心底有一丝难明的紧张。她战战兢兢地走进去,摸索着柜沿向床边走,想要顺手打开壁灯。

“你去了哪?”突然,一记冷漠却沙哑的声音低低地奏响在黑暗里,仿佛匍匐在暗夜里的魔鬼。

田宓惊地猛然退后一步,脚却被地上一个光溜溜的瓶子绊到,整个身子都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她情急之下赶紧拉住手边的地灯,地灯却摇摇晃晃地砸向自己。在摔倒在地的前一秒,她认命似地闭上眼睛,这下完了,那么重的乌木琉璃水晶灯砸在身上,非死即伤啊!

“啪——”琉璃粉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格外清脆,田宓惊魂甫定地睁开眸子,壁灯却已经亮了,萧珏沉默地坐在床沿,脚边是一地的支离破碎。

“你回来了?”是他救了自己吗?田宓也顾不得自己狼狈的样子,心惊胆战地凝视着他。

“送你回来的那辆车,捷豹,”萧珏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不动声色地走到窗户边,不知是什么神色,那音调已然转冷,“挺有本事的,我不在三个月,你就耐不住寂寞勾搭上别人了?”

第三十六章,萧珏发现的“奸情”(下(正文)

第三十七章,夫妻间应尽的“义务”

正文 第三十七章,夫妻间应尽的“义务” “不是的……”田宓吓坏了,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情急之下手一滑又倒下来,掌心堪堪落在一块迸飞到来的碎片上,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披在身上的西装也倒在血泊里,但她顾不得这些,她看到绊倒自己的罪魁祸首——一瓶空空如也的朗姆酒。

糟糕,他又喝酒了,那他是不是又要狂性大发?

想到这里,田宓也顾不得手心里割裂的痛楚,步履蹒跚地站起来向后退,恨不得马上从这个yīn森森的屋子里逃跑。心里还在埋怨:他不是应该和那个甄淑妮在一起吗?干嘛又要回来找她的晦气呢?

官场上的应酬不顺,感情上的波澜起伏,让萧珏的心情特别的烦闷,刚巧田宓不在,他便索性从橱窗里拿了瓶朗姆酒慢慢酌饮。谁知喝着喝着,他却透过窗户发现田宓在楼下与一个男子依依惜别,偏偏两人在车里也看不清情况,但这“话别”的时间着实不短。

联想到画室里见到的那幅画,在加上酒精的作用,令他的心底无名火起,这个女人实在太大胆了,找男人居然都跑到家门口来。

原本萧珏也想好好向她问清楚,却见她进门后,不但大摇大摆地穿着男人的西装,骤然见到他后还一脸的做贼心虚,现在更是怕得要逃跑,一种自深处泛滥的空虚就瞬间侵占了他的全部神经。

田宓刚刚跑到门口,就被一条木桩般粗壮的手臂箍住了纤腰,然后肩膀被人大力一推,脚步踉跄着身子就这么硬邦邦地撞在床柱上,整个背像裂开了一样火辣辣的疼。

萧珏神色冷淡地朝她走来,壁灯的幽光逆进他幽深的眸子里,就像是酒精灯的焰心:“那你怕什么?”

“我……我没有。你回来也不开灯,吓我一跳。”身上的痛和心里的惧让眼泪不争气的涌出来,田宓仓促间吸吸鼻子,脚下不自觉地向后退着,却一个不稳倒在了身后的床上。沾着玻璃碎渣的手心直愣愣地打在床柱上,令她痛得低叫了一声,殷红的血毒蛇般顺着她雪白的腕蔓延着,直至污了身下洁净如羽的床单。

走近了才闻到她一身浓重的酒气,萧珏皱了皱眉头,他捉住田宓痛得胡乱挥舞的手腕,坐在床边俯视着她:“是吗?那你告诉我,那个男人是谁?”

“那个男人……”手被他大力禁锢着,逼迫得田宓不得不与他对视,忽然间反而不怕了,“你凭什么管我?你不是说过,我们以后除了履行夫妻之间必要的义务外,就各不相关了吗?”

萧珏那俊美的脸颊轻轻抽/动着,他不觉间攥紧田宓的手:“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的身份?你是未来国会议员的妻子,是萧家的媳妇。一旦让外面那些记者知道你和别的男人不干不净,那后果不是你能想象的!所以拜托你,下次再约会的时候,收敛一点,不要在自己家门口这么明显!”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也许是喝了太多酒,也许被手上的痛刺激到了压抑已久的神经,田宓胆子也大了,她索性扬起脸反驳,“如果照你这么说,你不是比我更过分?今天晚上,那么多名流权贵都在流金阁聚餐,你居然搂着一个女人出现了。如果你怕我给你制造负面新闻,那么就该先好好管管你自己!”

“呵,你居然偷偷跟踪我?”萧珏的脸色先是变得铁青,却忽然笑了,冷漠的容颜上一双狭长的眸子在闪动,“怎么,你伤心了?”

田宓咬咬牙,一边用尽力气推开他的手,一边手脚并用地向后挪以脱离他孤鹰般的视野:“萧珏箫大少爷,请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和你没有任何感情任何瓜葛,也绝对不会因为你而伤心,更不会无聊到跟踪你,我只不过是恰巧碰到了而已。”

不管了,今天哪怕是会激怒这个野兽,她也不要再像板上鱼肉般任他欺负。

“没有任何瓜葛吗?”萧珏的嘴角轻轻扯动,露出一丝似怒非嗔的冷笑,那笑容盛开在幽灯打落的yīn影里,格外森冷慎人,“翅膀果然是长硬了,一有了男人,就敢顶撞我了?”

这种目光,这种笑容,田宓并不陌生,三个月前那个噩梦般的夜晚,他也曾用这样可怕的神色与她对决。

田宓的肌肤上激起细细密密的珍珠粒,她心惊胆寒地向后退,以躲避眼前这个魔化了的男人。

“你别忘了,在这个萧家,我才是一家之主,而你是我萧珏的妻子,如果你非要挑战我的耐性,我不介意来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服从!”

“你……你要干什么!”田宓看出势头不对,转身就要跳下床,却被他拦腰抱起,狠狠摔了回来。

“我和你没有瓜葛吗?”萧珏侧身撑起手臂,紧紧盯视着被摔得酸软无力的田宓。

感觉到灼热的气息扑灭在自己柔/嫩的脸颊上,田宓紧张地侧过脸:“是你自己说的,我们除了夫妻之间应尽的义务之外,就……”

萧珏的眸子更加yīn暗,他猛地低下头摄住她的唇,那绯红的舌像是最灵巧的蛇信子,似有还无地在她迟钝的*打转。

向来青涩腼腆的田宓哪里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今日的他似乎格外的温柔,只三下两下就搅得她意乱神迷。她刚娇/喘吁吁地伸手扯住他的前襟,耳畔却传来萧珏暗哑地不成声调的声音:“你说的没错,现在我们就应该做一做,这个夫妻之间应尽的义务。”

田宓蓦地心底一惊,恍然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这个人是个“恶魔”,她试图用力地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动:“你……你别这样。”

“你是我的老婆,是田振业送给我的礼物,我为什么不能?”萧珏的手缓缓移向她胸前的扣子,一粒接着一粒不紧不慢的解开,到最后却突然将她的里衣大力掀开,“嗯?你给我个理由?为什么不能?”

第三十七章,夫妻间应尽的“义务”(正文)

第三十八章,狠狠的侵犯吧(上)

正文 第三十八章,狠狠的侵犯吧(上)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有一个很喜欢的女人,”田宓艰难地避开他滑向自己玉背的手和扑面而来的温热酒气,“你既然喜欢她,就应该好好珍惜她,和她在一起,为什么要纠缠我?”

萧珏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的手顿了顿,唇已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雪颈上,可他的脑子里却反反复复回荡着今晚甄淑妮的哭诉——

“我刚刚飞到巴黎时,以为你会追过来挽回我,可是你没有。等我再回国时,所有新闻报纸上全是你结婚的消息,可是新娘却不是我。萧珏,这个戒指还给你,算我没这个福气。我想,我们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

“淑妮,你不能这样对我,”当时萧珏紧紧抱住她因哭泣而颤抖的柔肩,寒武纪的冰川已将他死死包围,他的心因骤然而来的酷寒而一阵阵地抽紧,“请给我时间,我发誓,我一定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怎么解决?和她离婚吗?你现在可以吗?你不可以啊!”甄淑妮猛地推开他,如诗如画的眉目弥漫着巫山里的暧色云雾,“那我算什么呢?没错,曾经我才是你真正的未婚妻,可是现在呢?知道的人,会把我当作豪门弃妇,不知道的人,根本就会把我当做邪花异草,破坏别人家庭的小三啊!我也是有父母,有家庭,有体面工作的女人,你让我怎么办?明明是我……明明是我……”

“我知道,我都知道。明明你才是我的女人,却还要背负骂名,”萧珏急迫地拉住她的手,将她拉进自己的怀中,下巴用力地抵住她的额发,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但请你相信我,再给我半年的时间,只要半年,我就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点的委屈。”

“半年……”甄淑妮缓缓挣脱他的怀抱,秀美的嘴角轻轻扯动,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半年以后的事情,半年以后再说吧。我爱你萧珏,但那不是没有尊严的爱,现在我们都放手吧,别再彼此纠缠了。”

“好好对待你的妻子,祝你幸福。”远远地,甄淑妮立在如水波般流泻的灯火里,微微一笑,两行清泪却缓缓涌出,随着她飞快的转身,而顺着璀璨的明灯,飘洒于浅浅逆来的野风中。

匍匐在田宓身上的萧珏深吸一口气,狭长黑亮的双眸里不知不觉已蒙上了氤氲湿凉的雾霭。

幸福?

从父亲惨遭横祸的那一刻起,从被逼迫着和田宓结婚的那一刻起,从甄淑妮决定离开自己的那一刻起,他的幸福,早已被命运宣判死刑。

“你一定会说,因为我们田家人是小人,攀权附贵,故意拆散你们这对情侣对不对?”田宓忽然觉得阵阵酥麻从腹间升起,她不由得咬紧下唇,“但如果不是名利和权位对你而言比爱情更重要,你又为什么要妥协,任由我们这些小人当道呢?”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萧珏缓缓抬起头,用手臂支撑起身子,不知何时,他上身的衣服已经褪去,露出胸前那健硕光华的肌理,明灭于幽幽灯火间好似一块优雅明亮的大理石。

田宓的俏脸变得绯红,她缓缓偏过头,以躲避眼前羞人的景色,鼓起勇气继续说下去:“我是不懂,如果我是你,我能拥有一个这么爱我的人,我就立马和你离婚,哪怕我爸爸杀了我呢。爱一个人的时候就应该一心一意地去爱,如果不能爱了,就应该放手让彼此都好过,这是我对爱情的尊重。而你呢,你拥有这份尊重吗?”

萧珏蓦地停下手中的动作,他没有说话,而是斜斜地睥睨着她,目光渐渐深沉,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这样深冷却奇异的陌生目光仿佛鸦片一样,一点点蚕食着田宓心底的勇气,她的酒也醒了不少,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只盼这后果不要太过凄惨。

这种近乎焦灼的沉默不知持续了多久,萧珏的嘴角微微扯动,忽然就溢出一丝嘲讽似的轻笑:“说到底,你是不是有了心爱的男人,想要过河拆桥,跟我离婚?”

“你怎么这么顽固!”田宓慌张地摇头,那双因愤怒而睁大的眼睛润得能滴出水来,“我说过我没有。”

“没有?”萧珏不知何时已将修长的手臂绕到田宓的颈后,此刻猛地将她的秀首托起,低头啃噬着她颤抖的柔唇,“你这么抗拒我,是因为他已经得到过你的身体,所以你恶心我、厌烦我,不想让我再碰你了对吗?”

“不是,根本不是你想得那样,”这样暧昧到令人心悸的距离令田宓情不自禁地闪躲,她轻咬银牙索性将自己那个不堪的痼疾倾吐,“我……我有洁癖,除了你,根本没有人能碰得了我。”

“洁癖?”萧珏紧紧贴着她的唇,从牙缝里挤出一记轻蔑的冷哼,“这么劣质的谎言,亏你说得出口。”

他说着,温软湿润的唇已轻轻地吻上/她的脖颈,她的背,她的头发……

第三十八章,狠狠的侵犯吧(上)(正文)

第三十八章,狠狠的侵犯吧(下)

正文 第三十八章,狠狠的侵犯吧(下) 这样的亲近令田宓的心不由得颤了颤,可她仍是用手掰开他的禁锢,尽力地撑起自己酥/软的躯体坐起来:“我知道你讨厌我,恨我,怪我拆散了你和你的……未婚妻,可我根本就不想这样。第一次遇到你,我被人下了药神志不清,你喝醉了,这件事我们都有错,我无法辩驳。后来那次我被人灌醉,是你突然出现带我走,是你给我灌了莫名其妙的东西,是你活生生地强/暴了我。就算田家有再大的错,就算你再因为对甄妮的爱而恨我,就算是我上辈子欠你的,这些日子以来的伤害也都足够偿还了吧!现在,只要你一句话,我立马就愿意和你离婚。但这绝对不是因为什么我有男人了,这三个月里阿罗总是对我说,你是个好人,而我居然也愿意去相信,相信你有一天会像个男人一样正视这些问题。可是萧珏,今天再看看你,你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萧珏哪里肯放过她,他用力握住她不盈一握的玉腕,无视那上面不断流出的嫣红血液,只是牢牢地盯着她。那目光烈得像熊熊大火,那些招摇的焰苗肆无忌惮地流窜着,仿佛随时都能将她活活吞噬。他的脸已气得铁青,额头上暴起青筋一根根地分明,仿佛是高原山丘里的流脉,那样的怵目惊心。

不管了,横竖都是死,今天她再也不要退缩,再也不要妥协,田宓忍受着手上针扎般的刺痛,毫不怯色的仰头回视于他,决定死撑到底。

“你以为我恨你是因为甄妮吗?你以为我恨你是因为你是爆发户的女儿吗?你错了,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我父亲……”萧珏轻轻捏起她小巧的下巴,双眼因愤怒而变得猩红,但他那冰冷的脸颊上却有了近乎于绝望的恍惚,“我父亲……如果不是那天他接了你妈/的电话后就非要我娶你,我也不会跟他大吵一架,如果不是这样,他也就不会出车祸横死!”

妈妈,怎么可能是妈妈?

妈妈已经去世了那么多年了,他究竟在说些什么!

田宓怔怔地看着眼前悲恸不已的萧珏,也顾不得自己被他捏痛的下巴。她从来没见过这个样子的萧珏,从前的他,顶多对她表现出厌恶和嘲讽,亦或是冷漠,却从没有这般暴怒过。

“我不知道周雪柔那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勾引到我父亲的,她害死我父亲都不止,居然……她居然还让他老人家写下一份承诺书,逼我娶你做妻子。如果不是他老人家的遗命,你以为我会娶你?还有……还有田野的那通电话……还有那辆车……第一次遇到你,也根本就是你们田家设计好的!你以为我会不想和你离婚?我告诉你,我就是混蛋怎么了,碰到你们田家一家子的衣冠*,我就是混蛋十倍百倍,也换不回我的父亲!换不回我的淑妮!”萧珏的手掌从她的下巴滑落,悄无声息地落在她的锁骨上,又慢慢地上移,那虚浮在她颈间的双手随着激动的话语而毫无意识地收紧。

田宓的喉头像被卡着一块有着锋利尖端却烧得赤红的铁片,刀割火燎般眩晕地痛,她拼命挣扎却被他扼得更紧,只能死死抓住他的手艰难地吐气:“你——说——什——么?”

“你是不是又要装无辜,装可怜,说你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眼见田宓苍白的脸颊因缺氧而渐渐泛起异样的酡红,萧珏心中漾起难明的情绪,他缓缓松开手,却抬起胳膊按灭了壁灯,“来吧,田宓,你既然这么喜欢做我妻子,我就让你做足做够,做得一辈子都忘不了!”

刚刚得到纾解的田宓来不及思考他话里报复的快意,只是大口大口地吸气,以缓解喉咙里窒息般的痛。冷不防地,却被萧珏死死箍住纤腰,依稀明白他想要做什么,田宓心底又惊又怒,但她浑身酸痛无力,只能任由他摆布。

月色凄迷地像一首诀别诗,星火朦胧间,萧珏没有任何前兆,再一次狠狠侵犯了她。

第三十八章,狠狠的侵犯吧(下)(正文)

第三十九章,他要和她睡一屋(上)

正文 第三十九章,他要和她睡一屋(上) 等到田宓醒来时,已经到中午十二点了,地上凌乱的碎片和血迹都被清扫干净,萧珏也已经离开。

她缓缓坐起来,抱住自己的双膝,很想大哭一场,却忽然发觉自己已经没有眼泪。

田宓艰难地挪动着自己酸痛的身子,当她打开卧室的房门时,却惊呆了。

“你们都*,小声一点,少奶奶还没有睡醒呢!还有啊,这些东西都是少爷的*子,可要当心着点!”张管家正在指挥几个工人往屋子里搬一些大大小小的集装箱,还有五六个清洁工正在站在铝合金的梯子上上上下下的打扫卫生,但大家全都小心翼翼的,大气儿都不敢出。

田宓用没有受伤的左手扶住卧室的门框,诧异地注视着那些箱子,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底升起。看样子,那里面装的都是些年代久远的瓷瓶、字画之类的东西,她曾经听萧母沈碧云说过,萧珏最爱收集古董。

张管家看到她,急忙一路小跑走到她跟前:“少奶奶,这些都是少爷的东西,这两天他就会搬回来住。”

“什么?”田宓惊得脱口而出,也没心思想张管家为什么突然对自己改了称呼,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圆鼓鼓的,“他要搬回来住?”

他为什么突然要搬回来?假如他回来了,那自己的日子不就是……

“是啊少奶奶,老夫人最近精神头不好,晚上总是心悸做噩梦,想来是儿女不在身边,一个人太孤单的原因吧。下个月,老夫人决定搬来这里住一段日子呢。”张管家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低头谄笑着向她解释着个中缘由。

原来是这个原因。

田宓愣了一下,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转身退回到自己的房间,呆呆地坐在床沿上发愣。

这时候阿罗拿着药瓶和绷带走进来,坐在她的肩侧帮她包扎手上已变成黑紫色的割伤,满目怜悯:“少爷临走前说你受伤了,特意吩咐我给你上点药。”

田宓伸出手臂让她替自己擦着药,口中嘶嘶地叫着,忍了好久才轻轻吐出:“你还会觉得,他是个好人吗?”

阿罗那双灵巧的手顿了一下,她紧抿着发白的双唇,抬头无限同情地看了眼田宓,良久才叹了口气,又继续低下头。

“打从少爷十二岁的时候我就在这里工作,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孩子,但是萧家的光环太盛,家规也太严,但他却是十分活泼可爱的。记忆中也是我刚来萧家的时候,帝都里有人传言说少爷不是首相大人的亲生儿子。那时候闹得满城风雨,其实事情很清楚,这些都是首相大人的政敌故意散播出来的谣言,目的是威胁大人的地位。我们都心知肚明,少爷却扭不过这个筋,他哭着找首相大人闹,大人只说:‘想做萧家的儿子,这点委屈算什么?如果不能承受,就没资格做我们萧家的孩子!’”

田宓怔怔地看着阿罗,并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对自己提起这些陈年往事。但她再傻也清楚,像“不是萧家儿子”这样难听的谣言,萧家是绝对不允许再泄露出去的,可阿罗却毫无避讳地对她说了。

“从那以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他几乎没有童年,小小年纪就被迫着承担旁人难以想象的负担,过度压抑的生活,让他变得异常沉默,却也异常懂事。你现在看到的他如此优秀,却绝对无法想象他付出过多少艰辛。他非常清楚作为萧家的子孙应该怎样严格要求自己,而他的成就和能力,绝对超过我所见到过的任何一个官二代。这一切的努力,都是为了向他的父亲证明,他是个真真正正的萧家人。”

“其实大人并不是不关心少爷,身为一国首相,他实在是太忙,也很少回家。但每次他回来,总会对少爷进行一次彻夜长谈,监督他的学业和成长。可惜少爷小时候并不明白,他之所以那么努力也纯粹是为了憋着一口气。等到少爷渐渐长大了、懂事了,才渐渐懂得大人的苦心。首相大人常常将他带到身边,出入各种社交场合,耳提面命地教导,他也学的用心。少爷常说,他这辈子最最佩服以及崇拜的人,就是他的父亲。本来他已经答应首相大人要子承父业,参与国会竞选,却不料……不料……”

听到这里,田宓的心里也莫名地忧伤起来,她太清楚失去自己最依赖的亲人是什么滋味了。妈妈去世时,她还小,熬一熬也就过去了,而萧珏却在对前途而生活热情满腔的时候,失去了那个前进的范本和寄托,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又是一种怎样的悲痛?

“他是个十足的孝子,首相大人去世后,他就把全部的热情都倾洒在竞选事业上,虽然这条路现在却变得艰险异常。我知道,他是想为萧家争光,让大人泉下有知,也会略感欣慰。只不过,这么做却苦了他自己,他这一辈子都被人左右着,无论是事业,还是婚姻,”阿罗拍了拍田宓的手背,“小宓,我从小看着他长大,难免心里会有些偏袒他,如果你信我,就容我为他说两句好话。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他绝对是个好人,也绝对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好男人,只要你有耐心,陪他共度眼下这个难关。”

第三十九章,他要和她睡一屋(上)(正文)

第三十九章,他要和她睡一屋(下)

正文 第三十九章,他要和她睡一屋(下) “没错,他是个好人,可惜他却永远不会对我好,”田宓偏过脸凝视晚樱垂放的窗外,曾经清澈的眼神也变得混沌迷蒙,但是她的心湖里却漾起了一丝浅浅的波澜,“更何况,陪他共度难关的那个人,也不该是我。”

“过去的事情都已经是过去了,现在你们既然结婚了,他又守在你身边,为什么你们不能试着相处下呢?”阿罗小心翼翼地帮她缠好绷带,轻轻扶着她的背,“小宓。忍一忍吧,少爷是嘴硬心软的人,他不会总是这么对你的。他之所以会对你这么无情,就是因为他根本不了解你的为人,他对你的误解实在太深。俗话说的好,见面三分情啊,这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他总会发现你的好的。”

“嘶——”刚好被她碰到身上的瘀伤,田宓低低痛呼一声,阿罗缓缓松手,依稀看出了什么,渐渐地面白如雪。

“忍?”田宓仿佛忘记了掌心的伤痛,用刚包扎好的手紧紧攥住床的边缘,指节渐渐泛白,,“阿罗,你也看到他是怎么对我的了?现在,萧珏又说他要回来住,你教教我,假如他一直好不了,一直冲着我发疯,我又该怎么办!”

客厅里,张管家看到匆匆往里走的萧珏,面上闪过一丝惊讶:“少爷!你怎么又回来了?”

“回来拿个东西。”萧珏淡淡地回了一句,其实,也不只是为了拿什么东西,毕竟这种小事,助理来做就足够了。

他……他只是隐隐有些放心不下田宓,想回来看看。他知道,自己昨晚又做了错事,最近这段日子,他已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少奶奶睡醒了吗?”

张管家笑眯眯地点头:“醒了,和阿罗在屋里呢,要不要我去叫她?”

“不用了。”萧珏摆摆手,犹豫了一下,朝田宓的屋子走去,却又在门口蓦然停住了脚步。

“就算是为了你自己呢?小宓,难道你不想快快乐乐地在萧家呆着吗?每次见面都剑拔弩张的,总不是个长久的办法啊,”阿罗皱着眉头摸摸田宓的脸,苦口婆心地规劝,“小宓,只要你试着关心关心他,别去触碰他的霉头,他会慢慢地接纳你的。”

田宓的心里在挣扎,她痛苦地垂下眸子:“为什么要妥协的总是我,要承受总也是我?我从不希望他能接纳我,我只希望他能永永远远的远离我。这样的夜晚实在太痛苦,我实话告诉你,我不喜欢他,也不想做他的妻子,他有逼不得已的苦衷,我也有。他孝顺、他痛苦、他值得人同情,难道我就不该值得人同情吗?”

萧珏的眉心微微蹙在一起,敲门的手,已悄然间紧握成了拳头,只差一秒,就要推门而入了。

“他因为失去父亲,就可以装深沉玩崩溃,还非得要人理解。那么我呢?我还从小就失去了妈妈呢,我也从来没有像他这样,靠伤害别人来安慰自己过!”

她从小就失去了妈妈,怎么,她的妈妈不是周雪柔吗?

萧珏那两条刀锋似的眉头皱得更深,他恍恍惚惚地收回了手,突然转身大步地离开。

“哎!少爷,你怎么走了?不跟少奶奶打声招呼吗?”

“别告诉少奶奶我回来过。”

张管家有些纳闷地注视着萧珏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晚饭过后,由于昨夜的折腾,田宓早早熄灯上了床,她刚一个翻身,电话却响了,是杨铮!

她迅速抿了抿唇,仿佛过了半个世界那么漫长,才犹豫着接了电话。

“吃饭了吗?”

“嗯。”

“已经睡了?”

“嗯。”

“那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打给你。”

“嗯。”

杨铮的声音很柔很明亮,仿佛是魔音一般,时刻牵动着田宓心底最脆弱的防备,她不敢说话,她怕自己一开口,喉头就会不自觉地发出哽咽的声音。

为什么他总能轻易地勾起她脆弱的情绪?

是不是因为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命局中,她的内心是如此强烈地怀念着杨铮曾经给予她的那种绝不背叛的温暖?

也是,绝无仅有地温暖……

“不是说睡了?怎么还没有挂我电话?”

第三十九章,他要和她睡一屋(下)(正文)

第四十章,我想要个孩子了(上)

正文 第四十章,我想要个孩子了(上) 田宓深深吸一口气,声音已无可避免的沙哑:“我在等你挂。”

“你忘记我的习惯了?”

这声音带着清浅却又明媚的笑意,仿佛夏日被微风浮动的柠黄色光束,田宓微微闭上眼,几乎能想象那皎洁纯净的笑容从他的唇角徐徐绽放的样子,就宛若徜徉在日光里的向日葵,顾盼间世间都蒙上了灿烂而又美丽的流光。一想到这些,田宓的心就变得异常柔软。

是啊,他的习惯,从来都是等她挂断了电话,才会挂的。

“好啦,我现在就挂断。”田宓心里那些yīn郁的乌云仿佛通通被阳光下的风声吹散,她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连眼睛都弯成浅浅的月牙。

“等一下,萧珏他……”

田宓微微闭了下眼睛,笑容也渐渐凝固在脸上,胸膛里荡漾着痉挛一般的疼痛:“我不想再提萧珏这个人。”

“我就让你这样讨厌?”

突然,毫无征兆地,门“支呀”一声开了,一个穿着黑缎睡衣的男人侧身走进来,月光清幽的暗影里只能看出轮廓,却看不清神情。

仿佛有条无形的鞭子在抽打着自己的柔肩,田宓吓了一跳,几乎是出自本能地,迅速挂断电话坐起来。

“你怎么……你怎么又回来了?”

“以后我们睡一屋,”萧珏步履缓慢地走进床边,一边解开睡衣上的带子,一边面无表情地质问她,“刚才在和谁打电话?你的姘头吗?”

并不是没有这样坦诚相对过,但眼前应接不暇的春光还是令田宓的双颊泛起火辣辣的热度。她也顾不得考虑萧珏为什么要和自己睡一屋了,而是又羞又恼地冲萧珏丢出一个枕头:“你胡说什么!”

“我也懒得管你那么多。”萧珏只淡淡瞥了田宓一眼,从床头柜上摸索出一根烟径自抽了起来,烟雾缭绕,将他的眉头深深锁住,隐有一丝烦忧匿在他暗夜般的眼眸里。

原本,他还打算就昨晚的事情向她道歉,可是现在……

呵,他真的懒得管她那么多吗?为什么他会禁不住地猜想,电话那头的人,究竟会是谁?

田宓默默地看着他也不敢说话,心里却在暗骂,这真是个粗鲁的男人,还是豪门少爷呢,连基本的礼节都不懂,他难道不知道吸烟应该先征求女士的同意吗?

过了一会,整个烟灰缸里装满了烟头,烟灰积得多,在缸上弹了几次,方才悄无声息地落下,跌宕起伏得好似田宓的心跳。

她终于有些受不住,秀气的眉心紧紧拧在一起,伸手递给他一杯清水:“别抽烟了,抽烟太多对身体不好。”

月光下她的双眼好似一汪干净纯粹的湖,却又透着认真,萧珏愣了一下,接着瞳孔猛地收缩:“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记忆中,只有父亲和淑妮敢劝他戒烟,这个女人,她凭什么敢管自己的事?

他痛恨她这副伪善的嘴脸,和那双明澈无邪的双眼,他痛恨她突然而来的“好意”,只因这一切会让他忍不住对她恨不起来。

“我……”田宓心想我当然要管你,不管你受罪的就是我,但她刚想说话,手里的水杯已被萧珏夺走远远地放在了一边。

接着,他迅速将手中的烟掐灭,掀起被子钻进来,几乎是习惯性地将她压在身下。

他的胸膛是那样紧实,却又经受火燎般带着令人脸红心跳的炙热温度,如此密不透风似地贴着田宓的身子,暧昧又危险。

田宓战栗着向后缩了缩身子,睁大那双无辜却水灵的眸子:“你想干嘛?”

恰巧此时,田宓的手机“嘀——”的一声响,她立马想到杨铮,于是眼疾手快地抓起手机长按右键——关机。再抬眼时,她却看到一对染了霜的漆黑眸子,那样清冷明亮,令她心头一颤。

“看来昨晚我实在是太粗鲁了。”萧珏那修长的手指以一种绝对轻柔的姿势,缓缓*着她红迹斑斑的玉颈,好像在忏悔,但他却突然,毫无征兆地侵犯了她。

第四十章,我想要个孩子了(上)(正文)

第四十章,我想要个孩子了(下)

正文 第四十章,我想要个孩子了(下) “九十一……九十二……九十三…………九十……四……”在萧珏一如既往的“义务”中,田宓的秀眉高高地蹙起,努力从混乱的大脑中中汲取一丝丝清明。

“你嘴里在嘀嘀咕咕地念叨些什么?”萧珏的眉头皱得更高,他似乎是终于忍受不了田宓口中这些单调又冗长的“数字”,蓦地顿住,撑起双臂凝视着俏脸酡红的田宓。

“如果……如果他再那样对你,你就数数吧,就像晚上失眠时数羊一样,那样时间会过得快一些。”

“数数?”下午当阿罗这样对田宓建议时,她显然愣住了。

“嗯,”阿罗微微一笑,和煦得好似徜徉的日光,“以前我丈夫打我时,我都是这样,每打我一下,我就数一个数,渐渐地,也就不觉得那么痛了。”

原来阿罗,也曾拥有这般不幸福的婚姻。

“阿罗,”那会子,田宓的心低升起一股寒意,迅速的窜遍四肢白骸,她浑身猛的一个颤、动,“这就是我们女人的命吗?”

“我在……呃……数数啊!”想到这里,田宓艰难地抬起头,略含惊惶和迷茫的瞳孔里是深刻的专注以及认真。

“数数?”他狭长的眼睛轻眯,禁不住轻嗤一声,“你脑子被门挤了吗?”

“啊?什么?”听着男人的冷嘲热讽,田宓疲惫地支起身子,但她压根儿没办法转移注意力,“九十五……九十六……九十七……”

萧珏简直对这个神经发条的女人无语到极致,但不知为什么,这些数字以她清甜却隐隐被春风chan绕的沉醉声音念出来,仿佛就染上了奇异的魔力,勾起他心底最深处的火。

“我数到哪里了,一百零七,还是一百零八?”田宓的身子仿佛飘在九天之上,又仿佛游离灵魂之外,她突然迷茫地仰起脸,语气间竟还略含嗔怪,“你不要那么快啊,我都数不清了!”

“你别说话!”他用手指按住她的头,差点就缴械投降,俊脸瞬间涨的通红,指节也渐渐变得青白。

“唔。”田宓轻启樱唇刚想反驳,脑袋已经被按进绵软的枕头里,再也发不出一个字……

这样平凡却深刻的夜晚,不知有多少次和谐美好的“义务”,又有多少令人啼笑皆非的数字。直到最后,田宓带着哭腔喊出“三百三十一,你到底好了没有啊!”这么突兀的一句时,萧珏的黑眸才猛地一黯,就此停止了征途。

事后,他趴伏在田宓身上*,黑亮的双眸泛起一丝意味难明的笑意,脸部表情却依旧漠然僵硬:“数数,亏你想的出来。”

这场毫无感情基础的“夫妻义务”,没有任何温柔的浇灌,却又自始至终倾透着兽性般的激烈凶猛,和过去里的每一次无甚区别。唯一不同的是,萧珏黑眸里那些浓墨重彩的憎恨厌恶,似乎比往日清减了些,而曾经令田宓不堪忍受的痛苦也似乎不那么痛苦了。

难道说,边“义务”边数数,真的有这么大的效果吗?还是……他真的变好了?

“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并不想碰你,只不过……”直到此刻,萧珏的双手还紧紧扣着田宓的十指,他那直挺的鼻梁还轻轻蹭着她绯红的脸颊,这一切地一切,自然地就像情人一样。

想起今天上午听到的谈话,以及竞选上的种种磕绊,他在心底抵死挣扎着,最终低低叹息了一声,子夜般的瞳仁闪过一丝忍痛:“我想要个孩子。”

第四十章,我想要个孩子了(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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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早餐风波(上)

正文 第四十一章,早餐风波(上) 孩子!他说他想要个孩子?

感受着自他掌心传来的阳光温度,正源源不断地流进自己的身体之中,田宓的大脑一片空白。她几乎从来就没想过“孩子”这个问题,她怎么能和他要孩子?且不说他们之间互相不待见,就是要了孩子,他们也是迟早要离婚的呀!

她的胸房剧烈地起伏着,刚茫茫然地说了句“不……”,萧珏便一个翻身,背对着她睡下了。

仿佛刚才的温情都不曾出现过,仿佛刚才的迷离都不曾出现过。

他还是那个恶魔,那个对她只有僵硬地索求,而无所恩泽的恶魔。只是……

依稀有什么奇异的情绪在彼此的胸腔中来回流窜着,温暖却带着未知的恐惧,细细密密地痒人心窝。

田宓深深注视着他那宽阔如丘峦起伏的肩背,心底升起无尽的无奈,和浓浓的怅然,她轻轻叹了口气,忍住四肢百骸的酸痛,转过身将自己埋进被子里。

第二天早上起床时,萧珏接了个电话,也没有吃饭,就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结果,他前脚刚走,萧母沈碧云就跟着踏进宅子。田宓正帮忙招呼着婆婆搬东西进来,那边萧珏却给阿罗打电话,让她送一份文件过来。

恰巧让沈碧云听到了,她眼眸子微微闪动着,便笑眯眯地拉起田宓的手:“小宓,不如你亲自去送吧?”

“啊?”田宓刚从餐桌上端起一杯牛奶想要解解渴,闻言差点被牛奶呛住,“我……我去送?”

她求助似的看了眼阿罗,阿罗却喜孜孜地从厨房端出一个饭煲:“对啊,少奶奶,顺便给少爷带点早饭去吧,他早上走得急,都没有吃上饭呢。”

田宓背对着沈碧云,小嘴微微撅起来,心中暗自抱怨:不就是一顿早饭吗,到哪不能吃呢?

阿罗不由分说地把饭煲递给她,顺道着给她使了个眼色:“快去吧,夫人看着你呢。”

田宓无可奈何,拿着早餐和文件去了萧珏办公的议会大楼。

可是她压根儿不知道萧珏的办公室是哪个,也不知道他的办公室电话是多少,她犹豫了一下,拨通了萧珏的手机号码,却是关机。

应该是在开会吧,她有点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楼大厅的中央,正在思考要不要去前台问一下。毕竟,身为他的老婆,居然连他的办公室在哪都不知道,实在是太丢人了些。

“萧太太!这么巧啊!”

蓦地,有人从背后轻轻叫了一声,这声音不大,但在静谧空旷的大厅里却显得格外洪亮。

田宓立刻就感到无数火辣辣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她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就是萧太太,于是红着脸回过头:“聂先生,怎么也在这里?”

“我来这里办点事,”叫住她的人正是聂明远,他微笑着走近田宓,“萧太太是来找萧珏的吗?现在议会在召开紧急会议,萧珏想必也正忙着呢。萧太太,好贤惠啊,这是给他送的早餐吗?”

“啊?那个……我主要是帮他送个文件过来,顺带着拿早餐来,”田宓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忽然觉得自己出现在这里突兀极了,“不如这样吧聂先生,能不能麻烦你把这些帮我送上去,我家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她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省得萧珏看到自己又不高兴,何况婆婆还在家里等着她呢!

“好啊,刚好我也要上楼办点事。”聂明远的嘴角挂起含蓄优雅的微笑。

这样面善的男人实在不会让人觉得讨厌,田宓放心地把早餐递给他,道了声“再见”就离开了。

注视着田宓离开,聂明远随手将东西丢到秘书手里,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第四十一章,早餐风波(上)(正文)

第四十一章,早餐风波(下)

正文 第四十一章,早餐风波(下) “箫大少,你太太真是贴心呐,这大老远得还给你送早餐来。”

萧珏刚从议事厅里散会出来,就迎面碰上了聂明远,他不禁凝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虽然已经结婚三个月了,但“太太”这个词,对他而言却显得陌生冰冷,此刻由他们萧家的政敌——聂家人的口中说出,甚至隐隐带着丝剑拔弩张的挑衅意味来。

尤其是,身为议会事务官的甄淑妮为了记录会议内容,也参加了这次的竞选会议,如果被她见到这一幕……

“挪,还热着呢,”聂明远顺手把早餐塞进他的手心里,眼光却瞟向随着人群款款走出的甄淑妮,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趁热吃!”

“呦,箫少的太太,不就是振东集团的千金——田宓吗?”

“我说萧少,你这演的是哪一出呢?故意秀甜蜜,是想搬出岳父来吓唬我们吗?”

眼见甄淑妮走到这边,旁边立即有人不怀好意的起哄,整个议事厅的门口刹那间变得热闹非凡起来。

好在自小生在书香世家的甄淑妮,教养也出奇地好,她只是稍稍愣了一下,之后低垂着头,侧着身子从他们身边走过。

但那娟秀的脚步却匆匆。

“诶!甄小姐!”然后,一位好事的事务官却嬉皮笑脸地挡在甄淑妮的面前,“别急着走啊,刚刚会议的内容我漏记了几点,还指望着从你这儿添上去呢!”

“你干什么?”萧珏的脸色立即变得很难看,他一把拽过那个人的胳膊。

近几年帝都的政局大体上是分为两个党派,一个是以聂明祯为首的“聂派”,一个是以萧兰成为首的“萧派”。萧兰成任职首相期间,萧家自然是大权在握,风头无两。但自从萧兰成出车祸猝死,聂明祯出任代首相一职后,“萧派”已然渐渐式微,“聂派”的政党则后来居上。

挡住甄淑妮的那个人是某国会议员的助理孔文书,也是“聂派”政党中的一员,向来就看不惯他们萧家人。如今首相萧兰成去世,萧家大少爷萧珏又初出茅庐,对于萧珏,他自然是极尽打压之能事。

“怎么?萧大少心疼了?”

萧珏的眸色瞬间黯了下来,如鹰隼般冷锐的目光直勾勾地打在孔文书的笑脸上。他们怎样嘲讽他他都可以忍耐,但他就是受不了这些小人拿无辜的淑妮开刀!

甄淑妮眼见躲避不成,萧珏的犟脾气又冲上了头,她禁不住秀眉微微蹙起,倒也大大方方地回过头,冲着所有人和善地一笑:“对不起,孔事务官,身为代首相大人的见习助理,我的笔录仅供代首相大人阅读和使用。如果您因为记录不全而需要参看,这只能说明您的能力不足以胜任国会议员助理这个职务。”

她的声音是极轻柔悦耳的,但她的语气却不卑不亢,堵得孔文书老脸铁青:“当然了,我相信以您的水准,当然不会犯这种错误。您一定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吗?”

“这……”原本是该生气的,但她话锋一转又让孔文书无法发作了,他的脸色顿时由青变红,只得尴尬的点头,“没错,没错。”

“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第四十一章,早餐风波(下)(正文)

第四十二章,你是低贱家族的女人(上

正文 第四十二章,你是低贱家族的女人(上 这边正针锋相对着,会议厅里却走出一个高瘦颀长的中年男人,他有意无意地瞟了眼甄淑妮和萧珏,接着了然的笑笑说:“小甄,我刚才交代你的事情快去办,别耽误了。”

“好的,代首相大人。”甄淑妮微笑着冲他点了点头,接着优雅地转过身,连看也不看萧珏一眼,便走了。

这样冷漠的态度,仿佛是一根毒刺,狠狠地扎在萧珏的心窝里,他抿了抿唇,勉作云淡风轻地对聂明祯说:“聂伯伯,聂总来找你一定有事要谈,我也先走了。

虽然萧珏并不称他为首相,但聂明祯也丝毫不以为忤,他的唇角一直挂着恰到好处的和蔼笑容,点头称允。

“萧少,你的早餐!”聂明远却微微抬高声音叫住了萧珏,眉眼里的讽刺不言而喻。

“有劳聂总,”萧珏皮笑肉不笑地接过早餐,眸色变得冷沉凝重,之后狠狠瞪了聂明远一眼,“费心了!”

“哥……”眼见萧珏走远,聂明远走近聂明祯刚开口想要说什么,却被聂明祯打断。

“甄淑妮这个女人,不简单,”聂明祯低头沉吟着,“你别看她年轻,但在这一代的名门淑媛里,就属她最没有千金大小姐的矫躁脾气、又天生的精明能干。咱们聂家能有今天,也全是因为萧家人跨了台,碰巧,如今她做了我的事务官,对于以后咱们巩固*,可以说是如虎添翼。”

“可是她和萧珏……”

聂明祯轻轻一笑,抬头斜睥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你傻吗?萧珏悔婚这件事,不仅是甄淑妮,连带着她的父亲——司法部的部长甄一鸣心中也颇有微词。以后,他们这些人,只要利用的好,都会是我们最好的帮手和朋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笼络这些人,而不是得罪他们,懂吗?”

“哥哥教训的是。”聂明远低下头,嘴角也渐渐勾起一丝志得意满的冷笑。

萧珏一直追着甄淑妮走出议会大楼,才拉住她的手:“妮妮,刚才的事情……”

甄淑妮迅速挣脱他的手,抬起头一脸的淡漠和平静:“对不起,萧先生,我现在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自重一点。”

“你这说得是什么话!”萧珏猛地被她甩开手,又听到她这般说辞,那感觉就像被人狠狠抽了一鞭。

“我还有很多公务要忙,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甄淑妮用力咬了咬下唇,钻进自己的公车中,“还有,我想我有必要提醒萧先生一句,身为公众人物,还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以免……为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眼看甄淑妮的车子绝尘而去,萧珏憋闷地扯了扯西装领带,之后怒不可竭地将早餐都丢进门口的垃圾箱里。

如果不是这份莫名奇妙的早餐,又哪里会惹来这么多的不痛快?

他想了想,仿佛还不解气,又低下头拨通了田宓的号码:

“喂,走到哪了?”

“xx大道,怎么了?”以前画画用的夹板不知道为什么不见了,此刻的田宓正打算拐到附近的美术店买一套新的夹板呢。

“很好,你现在就站在那里不要动,等着我去找你。”

“找我?”田宓愣了一下,刚想问问他突然找自己干嘛,对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好乖乖地坐在路边的椅子上等萧珏,天已经渐渐地炎热了,头顶毒辣的太阳烤的她瞳孔发酸。

她抬起头想用手遮住烈阳,却恰巧看到萧珏逐渐yīn沉的脸庞。

第四十二章,你是低贱家族的女人(上(正文)

第四十二章,你是低贱家族的女人(下

正文 第四十二章,你是低贱家族的女人(下 “谁让你去议会大楼的?”这句话很冷很冷,像是正月里酷寒yīn冷的风声,吹入田宓的耳中,却是甩鞭般火辣辣的疼。

现在,她就算再傻,也看出来他表情不对,刚想据理力争:“我……”

萧珏那漆黑的瞳孔里仿佛有把火焰在烧,他猛地捉住她的玉腕,力气大得惊人:“你这么招摇过市地闯进来,到底想做什么!”

“我没有!”田宓眼看他当街发疯,一边失声辩驳,一边下意识地想要甩开他的手。

萧珏却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不容她甩开,从他那乌黑的瞳仁里,田宓看到自己狼狈而慌乱的倒影:“你是不是想让议会的人都知道,你是我萧珏的太太,而我萧珏,就是靠着你们田家的这点裙带关系才能在议会里坚持到今天的是吗!我告诉你田宓,你以后,少拿你们田家的那一套来算计我!”

“我……我算计你?”田宓整个人懵在原地,她只不过是去送了份早餐,怎么就成了算计了?

耀眼的眼光照的他整个人混沌未明,可是他的声音却清晰地近乎森冷:“没错!本来我还以为,你会是田家的异类,看来,我实在是把你看得太好了!你根本就和你那个低jian的家族一样卑鄙!”

大街上人来人往,汹涌的人潮为这个世界带来或高或低的喧嚣声,让田宓的耳膜一阵一阵的收缩

心痛。

她揪紧胸口,莫名的心痛狠狠扎进她的四肢百骸,令她几近呼吸困难:“低jian的家族?”

她几乎不敢相信,这样生硬冷酷的词语居然是用来形容自己的亲人的。

瞧着田宓那泉水般清洌明澈的眸子,如此绝望地看着自己,萧珏的灵魂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知道自己的话说得似乎太过,他心中不禁有些暗悔,双目下意识的回避着她,方才还盛气凌人的眼神也浮了浮。

够了吧,这些日子以来她受的委屈都够了吧!她的妥协和忍让也通通都够了吧!

片刻过后,这句侮辱到极致的话令田宓再也承受不住,她俯下头狠狠地咬住萧珏的手背,萧珏痛得闷哼一声迅速地将手抽开:“你得失心疯了是不是?”

“我得失心疯?”田宓咬紧下唇冷笑了一声,她伸出手,指着他的脸大声喊着,“那么你呢?你以为你自己很了不起是不是?这些日子以来我低眉顺眼的,自己都想抽自己了!你居然还这么想我!谁稀罕你给你送早餐,谁稀罕做你的萧太太!我告诉你,如果不是你妈妈要我来给你送文件,你就是用十头牛拉住我,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一眼!”

“你说妈回来了?”明白自己误会了她,萧珏不禁愣住,漆黑的瞳孔因为惊讶而瞬间放大,心底也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他这是怎么了?没错,他是很生气,可他为什么会说出现在这般不知轻重的话呢?为什么每次面对这个女人,他都会难以抑制地情绪失控?

“对不起,我让你娶了一个来自低jian家族的女人,”田宓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扔进冰寒彻骨的水里,每一寸的肌肤里都是皲裂般细致的疼痛,她浑身战栗着,泪水在眼眶里抖动着,“萧大少爷。”

说完这句话,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看也不看萧珏一眼,一路哭着离开。

第四十二章,你是低贱家族的女人(下(正文)

第四十三章,逼汪小晴下跪(上)

正文 第四十三章,逼汪小晴下跪(上) “小宓,你回来了,怎么去了这么久?萧珏的东西都送到了吧,他看见你高不高兴?咦,这位是?”

刚一进家门,婆婆就拉着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提到萧珏,田宓的心蓦地黯淡下来,但她还是勉强微笑着:“还好,这是我的朋友夏菁菁。”

“伯母好!”夏菁菁忙不迭地跟沈碧云打招呼,刚才田宓来找她时哭得那么惨,她实在不放心才决定亲自把她送回来的。

田宓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拉着夏菁菁向楼上走着,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高挑而又熟悉的女人身影。

这个时候,汪小晴怎么会找上门来?难道还想欺负她吗?

田宓呆立在原地,蜷缩的指尖在掌心里紧了紧,投射而去的目光也变得尖锐起来了。

“哎,对了,忘了告诉你,你还有个朋友来找你,我见你不在,就让她先在屋子等着。”沈碧云拉着她的手腕,和善地一笑。

卧室里,田宓把音响打开,放了些安静舒缓的音乐,阳光透过乔其纱的雪白窗帘映进来,温存地像是情人的手。

这种地方很适合谈话。尽管,田宓并不知道汪小晴要跟自己谈什么。

“新家不错嘛。”

汪小晴地随意地翻看着嵌在墙上的精美装饰物,她那向来美艳的脸今日倒是不施粉黛,乌黑色的墨镜更显得她云淡风轻。

“你最好不要碰那些东西,这些古董都是萧珏的宝贝,碰坏了你可赔不起。”田宓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她,直到现在才忍不住“好心”地开口提醒。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故意的,故意把话说的这么尖酸刻薄,但她今天实在是气到爆了,再也不想像个软柿子一样任人拿捏。

汪小晴听她这么说,果真乖乖地不再碰它们了,她微笑着转过身来,轻耸香肩:“不错嘛,几天没见,就会发少奶奶脾气了。看来萧家,真的是一个会养人的好地方。”

不知怎地,这句话现在听来特别的刺耳,刺得田宓的心口也开始一抽一抽地疼,夏菁菁立即愤愤地回过去:“你来干什么?怎么,羡慕嫉妒恨了?这人跟人的命啊,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再羡慕也羡慕不来的。”

“你放心,我来不是要跟你们吵的,”汪小晴隐忍地看了眼洁净到苍白的床角,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她盈盈坐下,熟赧地将火机对到烟蒂上,又抬头望了田宓一眼,“不介意吧?”

田宓虽然不常见她吸烟,但也不是第一次见她吸烟,她摇了摇头,顺手递上紫晶玻璃的烟灰缸,心底的戒备却更浓。她知道,像汪小晴这样的女人,往往是不愿轻易破坏自己的淑女形象的,除非她真的心烦到了极致。

“有钱人家的东西就是考究,”汪小晴看住那烟灰缸笑笑,像是叹了口气,乳白色的烟圈却从她的唇间吐出,仿佛是一个被禁锢的幽灵,挣扎着向上逃窜,“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请我帮忙?我没听错吧?”田宓沉了脸,但心底却觉得好奇,以她们俩个这种近乎于敌对关系,她怎么还会求自己帮忙?

夏菁菁觉得好笑,禁不住冷哼了一声:“你还好意来找田宓帮忙?”

“欧文的妈妈出事了。”

汪小晴说着,摘下墨镜,那双曾经秋水般明润的大眼睛,已变得红肿晦涩,她口气淡淡地,手却狠狠地抖了抖将落未落的烟蒂:“前一段阿姨出院,我说带着阿姨开车兜兜风,也能高兴高兴。阿姨说自己年轻时是飙车的好手,但是多年来没有机会,所以想过过瘾。那时我们在三环以外,车少地方也宽敞,我就答应了。谁知道……阿姨出了车祸。”

第四十三章,逼汪小晴下跪(上)(正文)

第四十三章,逼汪小晴下跪(下)

正文 第四十三章,逼汪小晴下跪(下) 田宓的心似乎被针猛地刺上去,她急切地抓住汪小晴的手:“那她有没有怎么样?”

其实,与其说是关心欧文的妈妈,不是说是关心欧文。她太了解欧文,也太清楚他曾是多么期待和自己的母亲团聚。如果欧文的妈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那欧文……

汪小晴将唇抿了又抿,慢慢地抹去了自己脸上的泪痕,似已渐渐恢复了平静:“阿姨没事,但对方是市长的女儿,伤的很重,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最要紧的是,她的父亲威胁说要追究到底,如果真的要打官司,阿姨很可能要坐牢。”

“怎么会这样?”田宓怔怔地坐到床板上,用力咬了咬下唇,忽然又想起她此行的目的,“那你又为什么来找我?我有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夏菁菁不动声色地掐了掐田宓的手心,提醒她不要自乱阵脚,可一听说欧文的妈妈出事,田宓早就将戒备卸得一干二净了。

“我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汪小晴的双眼依旧含着泪,像钩子一样紧紧盯着她,“我知道你现在嫁入萧家身份不一样了,萧珏毕竟是官场里的人,明里暗里地难道不能使上一点劲吗?”

“你说的倒是好听,你让萧珏帮欧文的妈妈,那不就是让他徇私舞弊吗?”夏菁菁柳眉一挑,鄙夷的撇撇嘴。

田宓也不禁蹙起了秀眉,不止是这样,就凭萧珏和自己的恶劣关系,她也不可能说服萧珏去帮忙。

“田宓,你不能见死不救的!怎么说欧文曾经是你的男朋友,我也是你的好朋友啊!”眼见田宓犹豫,汪小晴立即投来殷切的目光。

田宓的心里没来由地一慌,刚刚心软地想要出言缓和一下,夏菁菁却站起来:“好朋友?你也有脸说出来,当初你和欧文,一个好朋友,一个男朋友,又是怎么对田宓的?现在落难了你们倒是想起我们来了?我问你,求人是你这样求的吗?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有本事你跪下来求啊!”

“你说什么?”汪小晴一下子愣住,让她跪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菁菁,算了吧,”田宓到底心软,也不想见她难看,便拍了拍她的肩膀,“如果有什么难处,像是缺钱什么的,这我都可以帮你。可是这种事……在萧家,并不是我说的算的。”

“田宓,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欧文?记恨我?所以才会变得这么狠心?”汪小晴一把甩开她的手,一字一句地说,“你这样对欧文公平吗?”

“她狠心?你觉得你有资格对她这么说吗?”夏菁菁听她这么骂田宓,回过头一瞬不瞬地看向她,“她对欧文不公平,那你们对她就公平吗?你对她公平吗?”

“公平?对,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像你们这种从小就锦衣玉食,住别墅开豪车、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人,根本就不明白我们这些底层人物的辛酸。我知道你怪我不择手段,可是我和你,根本就不是一个起跑线上的人,如果我循规蹈矩、按部就班地走,我根本不可能赢过你,所以我必须不择手段,”汪小晴说地激动,连唇角都在哆嗦,“但欧文不一样!他没有丝毫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一切都是我的错。”

“哟,说的可真好听,好像当人家小三还可以立牌坊写传记了,敢情你是无产阶级斗士啊!”夏菁菁满不在乎地轻笑一声,把俏脸别将过去,“田宓你根本就不用担心,她这种假清高的人才不会跪下来求你呢。”

然而她的话音还未落,就听到“扑通”一声,汪小晴真的跪下了!

************

走出萧家的大门后,汪小晴面无表情地抓起包里的手机,翻出一条短信按了回复键:“ok。”

然后,她回过头,深深地看了萧家大门一眼:“总有一天,你们都会付出代价的!”

第四十三章,逼汪小晴下跪(下)(正文)

第四十四章,她只能和我睡!

正文 第四十四章,她只能和我睡! 当天晚上,仿佛是想故意避开田宓似的,萧珏回来的很晚,连晚饭都在外面吃过了。

经过上午的争吵后,原本田宓是决意不想再见萧珏的,但现在不一样了。怎么说这也是婆婆回家后的第一天,最重要的是,她还有事要跟他商量。

整个晚上,萧珏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只是默不作声地坐在客厅里看报纸,但田宓却在偷瞄他,虽然每一眼都让她觉得肌肤上有一种屈辱的痛,痛入骨髓。

可她却必须微笑,笑得很二很甜蜜,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为了欧文,她必须低下这个头。

好在这个原本冷清家里现在又多了一个沈碧云,她倒是真喜欢田宓。白天一个劲儿地拉着她唠嗑,晚上竟还乐呵呵地想要和她睡一张床。

“她认床,和我睡惯了,你就自己睡吧。”田宓刚想说“好”,一直摆出一副岿然不动的冷魅样子的萧珏,却冷不防地冒出这么一句。

“小宓,你真的不和妈一起睡吗?妈妈晚上总是做噩梦,一个人睡不着啊。”沈碧云似乎压根儿没听到萧珏的话,只是亲切地拉着田宓地手,略显乌青的眼眶显示出脑神经衰弱的病态。

心终是避无可避地颤了颤,田宓吃力地扯动已然快要笑僵了的嘴角,试探性地看了一眼萧珏,宽大的报纸将他的俊脸埋了个结实,根本看不出他的意思。

他是不是故意这么说,好向婆婆表明他们之间关系良好呢?其实他现在一定在等着自己自觉爬去婆婆的房间,远离他才对吧?

现在她是有求于人,凡事都得让着他点,所以还是应该充分地发挥自觉精神才对。

这么想着,田宓的心中恍有所悟,于是她大着胆子挽起沈碧云的手臂:“妈,我可以……”

“妈,你就别为难她了。实话告诉你,田宓不但认床,还有洁癖,除了我没人碰得了她,你自个儿回屋里睡吧,”萧珏突然放下报纸,斩钉截铁地打断田宓,双眸里故有的冷漠却在注视着母亲时多了一丝宁和的温情,“实在睡不着,让阿罗陪你。”

“洁癖!?”沈碧云神情紧张地松开握紧田宓的手,满目诧异,“小宓,他说的是真的吗?”

田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默默地扭脸,垂着头傻傻地赔笑,心里却在忿忿不平地嘀咕: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从前她拼命解释他都不相信自己有洁癖,这个时候倒是相信了。况且他们上午才大吵了一架,现在居然还要跟她一起睡,他该不会是又有什么yīn谋吧?

“妈,时间不早了,明天早上我还有会,我们先睡了,你也早点睡。”那边萧珏也不看报纸了,他径直走到浑身直冒冷汗的田宓身边,一把拉起她的手,默不作声地上了楼。

进了房间之后,田宓迅速甩开他,站离他三米以外,神情警惕:“你什么意思?你不是不喜欢和我住一起吗?”

“你以为我想和你住一起?”今晚这丫头总是笑得人心里发毛,萧珏索性看也不看她,径直走向kingsize的大床,开始宽衣解带,“我只是怕你单独和我妈呆一起时,露出什么破绽。”

没办法,这男人有裸睡的习惯,尽管这习惯令与他同居一室的田宓是多么的尴尬无措。

田宓心慌不已地瞧着男人那渐渐*而出完美线条,有些难堪地向门口退了一步:“怎么会呢?我一定守口如瓶,什么不该说的话都不会说的。”

今天晚上再怎么装痴撒娇,那也都是被逼无奈,她可是一刻也不想和这个禽/兽呆在一张床上。

彼时萧珏已经爽利地除去一身禁锢,他突然毫无征兆地转过身,子夜般的冷眸里袒/露出一丝轻笑:“就你这三岁儿童的智商,我妈那么精明的人,三句两句就把你拐进去了。”

“我……”看着眼前脱得红果果的男人,田宓整个人仿佛饮了酒般,俏脸绯红,渐露出微醺的风骨。她笑也笑不下去了,只是慌忙间扭转过脸,神情局促地揉捏着自己的衣角。

“你什么你?”萧珏缓缓躺下,淡淡别了她一眼,开始发号施令,“睡觉!”

田宓一边嘿嘿傻笑着,一边望天望地就是不敢看他,也不想跟他睡觉,总之她心里是千千万万个不愿意,只盼着“跟婆婆一起睡”这事儿还能有转机。

但是吧,她心里又还搁着另一件大事,令她不得不重新考虑要不要跟他“睡”。

第四十四章,她只能和我睡!(正文)

第四十五章,1,2,3,进被窝!

正文 第四十五章,1,2,3,进被窝! 萧珏见她呆立着不动,面色变得yīn沉起来,语调也转冷:“还杵在那儿干什么?还要我请你上/床吗?”

“不……不是,”田宓别扭至极地瞥了一眼他那折磨死她不偿命的某样事物,又迅速偏过头,低声嗫嚅,“我……”

“放心吧,我明天要早起,没功夫折腾你。”萧珏似乎猜到了她的心思,便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重要部分,可那健硕修长的小腿和半截胸膛还是露到了外面。

田宓尴尬地回过头,眼底是谄媚的笑意,樱唇却不自觉地撅起,犹疑着不想向前迈步。

这丫头一定是仗着母亲回来底气足了,居然敢反抗自己。

“我数三声,你立马给我爬上来,不然我就改变主意了,”萧珏挑眉,黑眸里仿佛点染了冬霜,他盯视着田宓,徐徐掀起自己身侧的半边被子,“一……二……”

“不就是上/床嘛!你数什么数啊!吓唬人是不是?”田宓一面不满的嘟囔着,一面连滚带爬地跳上/床,一股脑地钻进被窝里,背对着他,乖乖地躺下。

她的胸膛还在不断地起伏,身子也不自觉地远远避开与浑身光裸的他接触。这可是个活脱脱的*呢,出了名的翻脸不认人,等下她还要开口求他,好汉不吃眼前亏,说什么她也不能得罪他。

数数?亏她还有脸说自己,也不知道是谁每晚都在床上数的那么消/魂!

萧珏极淡地一笑,却又很快掩饰下去,他突然想起今天上午的事,狭长的眼眸中闪过丝丝复杂的情绪。

田宓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她的脑海里不断地涌现出汪小晴下午向自己下跪时的情景——

那会子,汪小晴用力按掐着自己的掌心,将秀眸深深垂下:“田宓,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但是……你就算不念在我跟你的情分上,也请你想一想欧文吧!我知道你还爱着他,心里还有他,你忍心看他现在痛不欲生的样子吗?我实话告诉你,欧文的姥姥,前一阵子被诊断出气管癌,我们东拼西凑凑了好多的钱,才送她老人家进了手术室。手术成功后,我们都以为她老人家病好了,结果昨天医生又告诉我,她的癌细胞扩散了,这次很可能就没救了!这些话,我到现在都不敢告诉欧文,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在这个世界上,对欧文而言最重要的两个人是谁!现在她们都出事了,欧文……我真怕欧文会想不开,我求求你,你救救他吧!”

这一跪,连夏菁菁都被汪小晴的举动惊呆了,更别提田宓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汪小晴居然会为了欧文而向自己下跪!

到底要有多绝望,才能把她逼到这个份上?

灰蒙蒙的烟圈在彼此的视野里不断地攀升,最终,弥漫成氤氲又呛人的雾气。

无形中,仿佛有两只手紧紧扼住田宓的咽喉,她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只得伸出手用力地攥紧床柱。

“现在家里又出了这样的大事,我真的怕他会崩溃!我求求你田宓,算我求求你。我是平头老百姓,我认识的有能耐的人并不多,我能求的也就只有你了。”

想起汪小晴那水雾迷蒙的瞳孔,田宓的心脏就仿佛被破碎的黑色琉璃,一寸一寸地挖割着。

“今天……”

“今天……”

结果,两个人背贴着背的人却凑巧同时开口,接着又同时沉默下去,而他们的心弦,都避无可避地轻轻颤动着。

“你先说吧。”萧珏想了想,淡淡地回她。

“我……”田宓将樱唇抿了又抿,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启齿。

“到底什么事,你说吧。”萧珏感到身后的人儿有些轻微扭动不安,眉端微微的蹙起,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田宓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说:“萧珏,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帮忙。我从前有个朋友,他的母亲是个精神病人,但是却出了车祸,对方是市长家的女儿。你知道,这精神病人犯法,其实是应该构不成犯罪的,况且我这个朋友的母亲也不是肇事方。但对方权大,非要追究到底,我的这个朋友就……”

“你想让我包庇她?”萧珏抿紧*,摸着下巴沉思。

“不!不是!就是,希望你能稍微地提点一下下面的人,让他们好好地查清楚这个案子。我知道你认识司法部的人,最好,能把罪行减到最轻,你说好不好?”田宓赶紧否认,她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了,扭过身子攀着他的肩膀温言软语地低求。

细腻而温热的触感仿佛是情/欲的蚕丝,一道道交织成茧,深深束缚住萧珏的身心,他微微侧了侧身子,下意识的避开她:“这件事,我可以帮你问一下。明天你再把当事人的名字和事发经过跟我详细说清楚。”

其实对于早上的恶言相向,他心中一直有些懊恼,但是像他这么自负的人,是绝对不可能低头认错的。刚好,有这个机会,也算是弥补她了。

只不过,司法部的人……

萧珏忽然想起甄淑妮和她的父亲,夜空一般清宁的眼眸却黯淡下来。

田宓几乎不敢相信,他居然这么容易就答应自己了,她激动地伸开手臂从身后揽住他光裸结实的腰,声音像是三月里天空上的云朵,更软更柔了:“谢谢你!谢谢你!”

顿时啊,今天上午萧珏那般羞辱自己的事情,她也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感受着身后这个温香软玉拼命地往自己身上凑,黑眸上的睫毛有些颤抖的眨动着,萧珏强压下某些令人郁闷的**,在心底苦笑着叹了口气。

欢呼雀跃了一会,田宓忽然发觉自己的举止有些过于亲密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开始在血液中迅速地蔓延。她尴尬地松开他,白皙的脸早已因这自然而然地亲密行为而烫得绯红:“对了,你刚才想对我说什么呢?”

感觉到她离开,萧珏却大大地松了口气,紧绷的皮肤也稍稍放松了些,他的声音依旧低哑淡漠,但那嘴角则似有似无的勾起一抹恬淡的微笑:“睡觉!”

“啊?”

难道他一直想跟自己说的就是这个?

田宓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轻轻咬了咬朱唇贴近他的背侧耳倾听着,才发觉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绵长。

他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我是消魂的分隔线^-^**************************

第二天早上萧珏醒得时候枕头边却空空如也,他以为自己起的已经够早了,没想到田宓起的比**还早。

这可是严重不符合她那比猪还能睡的生活作风啊。

他微微蹙起眉头,推开门慢慢地向楼下走,只听“哐当”一声,别墅的大门被人猛地撞开,紧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拎着两袋蔬菜气喘吁吁的田宓。

只见她将头发随意束在头顶,一身随意自然的粉色运动装,向来惨无人色的苍白小脸此刻也变得红扑扑得,好像瓷娃娃一样。

她的长相其实顶多算是娇俏可人,但那一刹那,萧珏突然想,她的眼睛还是挺漂亮的,清澈潋滟的仿佛一汪春水,她一笑,两个小巧的梨涡便旋起来,让人瞧了说不出的心旷神怡。

尽管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但萧珏还是将眉头锁得更紧:“你一大早跑去干嘛了?”

“我去买菜啊!既然你要早起,我就早点把饭做好让你吃了,这样就不会送到单位里害你被人笑话啦。”田宓的神色馨宁愉快,仿佛早与周围曼妙的春光融为一体。

怎么说也是有求于人嘛,当然要讨好他啦!有人说要想讨好一个男人,就得先讨好他的胃,所以呢,田宓就打算给他点甜头吃吃。

萧珏惯常似的冷着脸,连看也不看她地坐进沙发里,刚想开口却又听田宓说:“那个,你要看的早间新闻,我都放在桌子上了,还有你要喝的咖啡,我也给你泡好啦,还有……”

“这种事情让阿罗做就行了。”虽然无情地打断了她,但萧珏的心情却不知不觉地愉快起来,蹙起的眉头也渐渐舒展。

不过,这丫头怎么突然这么殷勤?都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那可不行,我早上还要跑步减肥呢!”田宓眨了眨乌黑的睫毛,邻家女孩般,冲着他嫣然一笑。

学什么不行,学人家抛媚眼?你有那资本吗?

想是这么想,但萧珏的一颗心也不知道为什么,怦怦的乱跳,便急忙将视线收回来。

他放下手中的报纸,冷冰冰地将一把钥匙拍到她菜堆里:“以后自己开车去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萧家人欺负你呢。”

“咚——”

大概是他拍得太用力了,随着一声沉闷的响,田宓手里的冬瓜直愣愣地砸在萧珏细/嫩的脚趾上。

真惨啊,他穿的还是凉拖!

田宓于心不忍地闭了闭眼,接着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会开车。”

萧珏神情僵硬地将脚背上的冬瓜踢走,眉角却抽/搐着:“我记得你有c类驾照的?”

“有啊,但有驾照跟会开车有什么必然联系吗……”田宓很无辜地瞪大那双水润的眼睛,说起来,她的驾照是还跟欧文一起学的呢。当时欧文只用了一个礼拜就把所有的技术都掌握了,专心当她的私人教练,而她,悲催的学了好几个月,结果却只能用“坑爹”两个字来形容。

那时候是酷暑,太阳晒得简直能把人活剥了,欧文就心疼地伸出双手,挡在她的额头上:“没关系,我媳妇儿不用开车,以后我做你的专人司机。”

可现在的欧文呢,他又做了谁的专人司机?

不知不觉,日子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些久积灰尘的前尘往事,此刻想来竟是如此的清晰。想到这里,田宓的心里一阵酸楚,方才还灵动的眼神也静滞下来。

萧珏见她又发呆,就没好气地拍了她的肩膀一下,田宓吓了一跳,两手一松,呼里哗啦地,棱角锐利的钥匙,满满一袋子的西红柿,刹那间全都前仆后继地扑向了萧珏那可怜的脚趾。

“啊!对不起对不起!疼不疼啊?我给你揉揉好吗?”田宓惊得立马蹲下来,作势就要抓他的脚,结果她自己却不小心踩到一根湿软的青葱,向后一仰栽向冷硬的地板,连带着萧珏那更加可怜的脚。

以及,他的整个人。

“啊——”

倒地的瞬间,整个脊背都是火燎一般刺骨的痛,田宓绝望地闭上眼,她几乎能想象自己是怎样被眼前这个又臭又硬的大石头压死在地板上的。

可事实上呢,胸前的两团绵软只是似有似无地贴上了他硬邦邦的胸肌,一点点痛的滋味都没有也!

但是,为什么会有温暖得好似阳光般的热气在自己的脸颊上扑朔不止呢?

田宓好奇地、外加怯生生地打开眼帘,萧珏那张英俊却无比突兀的脸瞬间已放大了许多倍,大到映满了自己的所有视野。

老天,这电视剧里、小说里俗到烂掉的情节怎么会发生到自己身上呢?就算发生,对象也不该是眼前这个禽/兽加混蛋加冰疙瘩吧?虽然说……最近的他,的确有转性从良的潜质。

此时的萧珏简直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先是脚被狂轰乱炸一番不说,现在又不得不在倒地的刹那撑起双臂防止压坏身下这个不知死活的蠢猪!他那个去啊,这高难度的动作,简直堪比他当年练腹肌时做的连环拍掌俯卧撑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田宓倏地羞红了脸,她仰起头刚刚说了一句,却只一不小心贴到他柔软温热的唇,而他那该死的僵硬的表情,仿佛是她在勾引他一样。

坑爹啊!她向毛爷爷保证,她只是想讨好他,绝对绝对不是想勾引他的!

“哟,你们这是干嘛呢?怎么都趴地上啦?一大早上就**飞狗跳的,还挺热闹的呀。”

忽然,楼梯上传来沈碧云温和的笑声,萧珏身子一僵,猛地站起来,无比抑郁地甩给田宓一句话:“你还是继续减肥吧!”

还是那么的蛮横,田宓微微撅起秀气的唇,刚扶着沙发慢腾腾地站起来,就听到无比凄厉的一声怒吼,炸得她耳膜都快碎掉了。

没错,是怒吼。

“这是什么东西!”

萧珏以为自己今天已经倒霉到人生最顶峰了,结果刚走出没两步远,就被一个尖尖硬硬得钳子一般的物体夹住了脚趾头。

他怒吼,他能不吼嘛,他简直已经忍耐到极致了!

“大闸蟹啊?菁菁妈做的大闸蟹特别好吃,我特意向她学来准备晚上做给你吃的。这不,我今天刚买的蟹,新鲜着呢,”田宓不知所以地看了一眼在地上横行霸道的蟹宝宝们,为了证明它们很新鲜,她还特意捏起其中一个较为粗大的放在萧珏的眼跟前,“你看还是活的,还会动的噢。”

“那个东西……”萧珏登时跳开两米远,黑眸深深地眯起,整个脸yīn沉的像打了冬霜,“离我远点!”

为什么啊?这螃蟹有毒吗?田宓好奇地看向萧珏,刚准备走近他问清楚,那边的沈碧云却忍不住插嘴了。

“小宓啊,那个……萧珏从小就怕螃蟹。”

此句一出,田宓的脚步僵在原地,当场石化,不是吧,他这么一个大男人,怕螃蟹?

平时他欺负自己的时候,倒是很神勇很了不起嘛,这时候蔫啦?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居然也会怕螃蟹嘛!”田宓立即弯下腰拼命道歉,脚步却突然迈到萧珏身边,大惊小怪地指向他的拖鞋,“哎呀,跑你脚底下了。”

“什么!在哪?”萧珏的脸色登时变得铁青,他急切地向后猛退一步,毫无意识地抱住了田宓的小蛮腰。

可不就是小蛮腰吗?

田宓穿得运动套装的当下最时兴的那种,低腰裤,紧身上衣,中间恰巧露出半截雪润如藕的肌肤。而萧珏的身子,就这么坦荡荡地贴了上来,他的掌心真是热啊,如此亲密无间的触碰甚至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和细致的纹理。

田宓羞红了雪蕊似的脸颊,她轻轻推了推惊魂甫定的萧珏,开始睁着眼胡扯:“跑……跑过去了。”

糟糕,本来想扮猪吃老虎,谁知道却引狼上身。

不过,捉弄这只胆小老虎的感觉,还是挺美妙的嘛。

想到这里,田宓微微垂下头,小巧的唇角慢慢勾起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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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是燕麦粥和几样精致可口的时令小菜,端上来时田宓忽然觉得良心上过意不去,于是和里和气地冲他微笑:“这个燕麦粥很养胃的,你最近总是喝酒应酬,这是很不好的,把胃都伤了,应该多吃一点的。”

“要你这么多事。”萧珏早已饿得不行了,刚扒了两口饭,就听到这么温柔地一句“叮嘱”,忍不住抬起眸子翻了个白眼。

这个女人又来多管闲事了,干嘛总做出一副很关心他的样子。

“小宓说的没错呢,”一旁沈碧云却看不下去了,她伸出手打落了萧珏的筷子,语气间略含嗔怪,“萧珏啊,你以后少喝点酒,听到没有!”

“小宓小宓,叫得这么亲热,也没见你叫过你儿子小珏。”萧珏低低地咕哝了一声,又自顾自地闷着头狂吃起来。

“这孩子,你还吃人家小宓的醋,这萧珏,小珏,不都是一个音儿嘛,”沈碧云听得柳眉一皱,笑呵呵地看了一眼萧珏,“那我以后就叫你小珏?好不好呀,小珏?”

“我饱了!”犹如被人当胸打了一记闷棍,萧珏表情生硬地将嘴里的饭菜咽下去,站起来就要走。

田宓正在努力忍笑,此刻叫他要走,赶紧站起来送别:“路上小心点啊,小珏!”

萧珏心里一阵恶寒,扭过脸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接着挎上公文包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四十五章,1,2,3,进被窝!(正文)

第四十六章,亲,动怒无“幸”福噢

正文 第四十六章,亲,动怒无“幸”福噢 日子照旧过得很无聊,家务不用做,班也不用上,除了吃吃睡睡在画室里做做,田宓也就只能靠上网解解闷。但是白天讨好婆婆,晚上讨好萧珏,她整日忙前忙后赔笑脸,连上网都怠懈了。

今天萧珏上了班,婆婆又去她的朋友家搓麻将,田宓才好不容易停下来,第一件事当然就是解一下网瘾。刚熟练地登上q,就有一个熟悉的头像在闪动,那是“金老爷”,田宓来到萧家后新交的网友,最最痛苦无处遣怀的那些日子里,就是她耐心地陪伴自己,听自己无休止的唠叨和诉苦的。

金老爷:“好几天没见你,怎么了亲,又和他吵架啦?”

田田不甜蜜:“没有啦。你不知道噢,他这几天被我捉弄啦,我现在是翻身农奴把歌唱,甭提多乐呵了。哎,木有办法捏,伦家教导有方。”

金老爷:“亲,恭喜你,你终于熬出头了。8过,你现在张口闭口都是他,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

田田不甜蜜:“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爱上那个兽类?他是我的大仇人,我是要请他帮忙才会跟他暂时讲和的。”

金老爷:“不要解释了,解释就是掩饰。哎,有了老公就转眼忘了我,你让我情何以堪o(>_

田田不甜蜜:“肿么会肿么会!你可素我的心头大爱,我最孤单最失落的时候,都素你陪着我开导我,我当然要你不要那个大灰狼了。么么,亲爱的8要生气。”

金老爷:“那可不行,你已经有老公了,他会吃醋的。”

田田不甜蜜:“伦家不怕,伦家爬墙去。”

金老爷:“亲,淘宝体警告你,说过的话是要负责的噢,小心你老公就站在身后噢。”

田田不甜蜜:“哼,他是兽兽,是小受,他才管不住伦家呢!”

“谁是兽兽?谁是小受?”

冷不防地,背后冒出这么的一句森冷的话,田宓吓了一跳,猛地站起来挡住笔记本的屏幕,回头后萧珏那张染了冬霜似的脸便映入眼中:“啊?你回来肿么也不说一声。”

萧珏随手把外套脱掉挂推到她手里,眉头皱了皱:“你卖萌卖傻了吧?”

“卖萌?”田宓怔怔地将外套挂在旁边的衣架,恍然意识到自己聊天聊得太过瘾连“肿么”都脱口而出了,于是红着脸嗫嚅,“我哪有?”

这下她可忘记遮掩罪证了,萧珏眉心蹙的更紧,目光却仍是不屑和嘲讽:“一句一个亲,还肿么,还素,还伦家,你恶心不恶心?”

“我——”

“玩什么电脑,聊什么天,”萧珏直截了当地按下笔记本的电源键,又“啪——”的一声重重地阖上,“爬墙?是不是你姘头把你甩了,又准备去网上挖墙角呢?”

“耐不住寂寞的女人。”

话虽说的愤愤然,不过,萧珏的心却还是小小荡漾了下,刚才他好像依稀看到什么爱上他了。

他居然又自作主张动她的东西!有仇不报非女子,他既然嫌她恶心,那她就索性恶心到底。

田宓一瞬不瞬地等着萧珏,双眸灼灼地似能喷出火来,偏那嗓音却如椰奶般香滑甜腻:“亲,乃不要这么暴力的噢!”

“会减寿的噢!”

“会阳wei的噢!”

萧珏的嘴角抽/搐着,拳头也紧紧蜷握成一团,有些许的怒意衍生而出:“有胆你就试试。”

他怎么会娶了这么一个女人?说什么不行,居然诅咒他阳wei?

田宓从小到那都是乖乖女,这辈子都只有被人欺负得份儿却从没欺负过别人。可眼下不知道为什么,眼见他生气,她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很过瘾。她身形轻巧地闪出萧珏的视线,巧笑嫣然:“乃让伦家试伦家就试,伦家会很丢粉的噢。”

“你玩够了吧?”萧珏那狭长的黑眸微微眯起,他怒极反笑,低下头有些慵懒地俯视着她,好似老鹰在盯视自己手心里的猎物。

田宓向后退一步,细小的眉轻扬着,露出一双水润无辜的眸子,语气也更柔更嗲:“亲,你肿么了?”

萧珏一步步地向前逼近,伸出一只手抵在她身后的墙壁上,眸光更yīn鹫:“你诚心想气我是不是?”

“动怒容易早xie的,亲。你要慎重考虑的噢!”田宓双眼灼灼的瞪向他,睫毛轻颤,这样近的眼神让她手脚忽然无处安放起来。

早xie!去你妹的早xie!

萧珏按住她孱弱的双肩,带着粗重的喘xi,毫不温柔地*着落下来。田宓刚想尖叫,唇已被恶狠狠地堵上,再吐不出一个字。

这个只有兽性没人性的禽/兽!

这期间,田宓不放弃一丝抵抗的机会,拼命挣扎:“亲,你真的要——慎重——考……”

微微分开稍许后,萧珏一把将她横抱起来放在床上,那好看的唇角已勾起了若有若无的轻笑:“废话那么多,你试试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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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珏用行动证明,动怒和早xie绝对是一对反义词,为此,痛心疾首的田宓每天都偷偷地在萧珏的饭菜里加上大把大把的香菜(香菜的具体功效请百度),可惜天不遂人愿。

难得周末,也是“京城四少”一年一度的聚餐,先前几年杨铮去支援西部,今年他难得出席,便做了东道主,而且点名要萧珏带着家属来。纵使萧珏千不甘万不愿,也还是不得不带上田宓这个貌合神离的累赘。

聚餐的地点是西湖莺浪,一个远近驰名的度假村,村里的酒店专营苏杭鱼翅,温泉spa,保龄球、高尔夫球场、小型赛车场等等娱乐设施也都一应俱全。也因此,这里素来是名流富甲常去消遣的地方。

夏菁菁因为家里有事而没来,席间除了四少外,也就只有田宓一个女性,可不知为什么,聂明远却把甄淑妮也叫来了。

一时间原本明快的氛围也多了几分氤氲,事实上令田宓忧心的倒还不是甄淑妮,而是另一重关系。

席间男人们总是谈得十分投机,萧珏始终暗沉着脸色默默饮酒,杨铮则在几个人中谈笑风生,明媚的目光,却时不时地朝田宓浮过去。

“哟,我说萧太,你不好好跟你家萧少郎情妾意,怎么跟杨铮抛开媚眼了?”相谈正酣的时候,聂明远却突然提高了嗓音,惹得大家都停下来,笑嘻嘻地看着面红耳赤的田宓。

萧珏倒是没表什么态,他只是轻轻支起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在他深潭般不可探测的醉眼中,田宓下意识地撇开脸,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远哥你就会欺负人,人家田宓是没见过我这么张牙舞爪不知礼仪的说话,瞧个新鲜而已。”杨铮笑着拍了一下聂明远的肩膀,露出雪白的牙齿。

田野微蹙了眉头,用胳膊肘顶了顶发愣的田宓:“给萧珏夹菜呀。”

主菜是蟹黄扒翅,苏州名肴,用的是阳澄湖的黄毛金爪清水大蟹,蟹黄鲜肥,鱼翅软糯,色润味醇,十分鲜美。

“哦,”田宓如梦初醒,想也没想就舀了一勺蟹黄送入萧珏的碗里,“萧珏,这个蟹黄很好吃的。”

一时间所有人都静下来,表情各异地注视着萧珏,田宓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是没来由地心里一阵慌乱。

萧珏看了眼蟹黄,乌黑的瞳仁微微的抖动着,却并没有吃,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接下来男人们你来我往的敬酒,想来是觉得无趣,甄淑妮说要去补补妆便离开了坐席。

那边田野和聂明远勾肩搭背地去打高尔夫,杨铮则和萧珏面对面得坐着,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

杨铮连喝了两杯,似醉还醉的抬起眼,迷蒙地看住萧珏:“恭喜你,才几年不见,你小子可娶了个好老婆。”

“没错!她是我老婆!”萧珏也醉了,他粗鲁地伸出一只手揽过田宓的肩膀,将她硬生生地搂到自己怀里,另一只手却端起酒杯指向杨铮,“你小子呢,什么时候订日子?”

田宓难受地扭动着身子,奈何喝醉的人力气似乎特别的大,萧珏拽得她紧紧的,那只温厚的手掌才在她的背上微微摩挲着,不只是皮肤,连心都跟着酥酥痒痒的疼。

杨铮的手肘支在桌面上,他沉默着挑眉,目光朦胧叫人分不清他看的究竟是谁,唯独瞳仁里那份肆意扩散的忧郁令人无端端的心疼。

“还是忘不了初恋吗?”萧珏揽住田宓颤抖的腰肢,将昏沉的脑袋枕在她的香肩上,一双黑瞳斜斜睥睨着杨铮。

心中微微一刺,仿佛谁在用尖细锐利的指甲,轻轻地剖开心膜,田宓用力咬住自己的唇,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杨铮。

“我告诉你,这一辈子,我都忘不了她……忘不了……”杨铮的俊眼已笑成了一条线,他抬起手臂指向萧珏和田宓,嗓音低沉沙哑,却犹如绝望的呐喊,“我忘不了!”

第四十六章,亲,动怒无“幸”福噢(正文)

第四十七章,彼此相爱,彼此遗忘

正文 第四十七章,彼此相爱,彼此遗忘 刹那间,就像是被人拿着锤子重重地敲击着心脏,伴随着“嗡”地一声巨响,田宓清晰地看到他眼里自己的倒影,是多么的狼狈与仓皇。渐渐地,她的眼前湿润了,杨铮,你为什么这么傻,你已经有菁菁了为什么还要挂念着我呢。

“你小子,你就要有老婆了,还想什么想?”萧珏也跟着笑,笑得有些奸诈,*因酒醉已带了卷音,“我告诉你,初恋就是用来忘的,用来忘的……”

再也听不下去,田宓推开萧珏径自站起来,临走前却听到杨铮梦呓一般地低喃:“萧珏,你听我说,你娶了一个好老婆,你要好好对她……你要是对不起她……我……我饶不了你……”

绿意盎然的露天阳台上,整个城市的霓虹灯火琉璃般璀璨在黑夜中,甄淑妮手里攥着一个玻璃杯子,静悄悄地倚在栏杆上,透过一重重地低廊凝视着萧珏,yīn影恰好投在她身上,谁都没察觉她到底在那儿站了多久了。

“一起聊聊吧。”她微微启唇,甜糯优雅,带着江南口音,叫人不忍拒绝。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甄淑妮的时候,田宓忽然觉得好难过,那一瞬间,她终于明白萧珏长久以来拼命压抑的痛苦,也终于读懂眼前这个女人的神情萧瑟。

女人的友谊总是在伤痛中奇异地产生。

“我记得萧珏对海鲜过敏,怎么你不知道吗?”眼底伸出一只握着酒杯的玉手,田宓几乎从没见过那么漂亮的手,十指纤纤,在酒红色液体的衬托下愈发莹润白皙,毫无瑕疵。

顺着这只手望上去,田宓看到了甄淑妮,温婉优雅的微笑,趁得她这句话听来不像是嗔问,而像是提醒。

“我……我只知道他怕螃蟹,并不知道他对海鲜过敏。”田宓有些心虚的看着她,在这样美丽的容颜和气度前,只怕任何女人都要黯然失色。更何况,她这个萧太太又是如此的不称职。

甄淑妮抬脸,笑靥如花,细长的眉尖却轻悠悠地锁住:“那你知道他为什么怕螃蟹吗?”

曾无数次地听别人提起过她,虽然田宓认定自己对萧珏的女人没有任何兴趣,可不得不说,过去的小半年里,“甄淑妮”这三字始终是藏在她心底的一根利刺。

但她绝对没想过,自己会跟传说中的“她”第一次面对面得谈话,而且居然会是在现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中。

“小时候的一次宴会上,聂明远知道他不能吃海鲜,还骗着他吃了大闸蟹,结果他不但起了一身的疹子,还三天高烧都不退,”甄淑妮转身面向夜空,叹了口气,“也就是这件事,挑起了别人对他身世的怀疑,因为无论是沈家还是萧家,上上下下几代人没有一个人是过敏性皮肤,相反,传闻中一个和萧兰成过从甚密的女人,却是的。”

她说着,缓缓低下头用手指摩挲着眼角,如云的秀发便丝绦般贴着面颊垂落,在不断起伏的夜风荡漾出忧伤的线条:“我想让你明白,作为萧太太,你要清楚谁是敌谁是友,你要好好照顾他保护他,不然,我怎么可能放心把他交给你?”

恍然间,有圆润的珠光在她的面颊微微滑动着,叫人分不清那究竟是泪还是指甲上的晶片。

“你还是放不下他?”田宓很想沉默,但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你难道不恨我吗?”

“有些人注定无法在一起,这是命,”甄淑妮已经平静,再抬首笑容仍旧从容优雅,淡淡的玫瑰色眼妆却晕出了微波般的剪影,“很高兴认识你,萧太太,我先失陪了。”

她款款而去,鸦片香水那馥郁到诱惑的气息却萦绕在田宓的一呼一吸间,渐渐胸口开始痛,双肩也绷得酸楚。

田宓正觉得忧伤,有人却揽着的肩,熟悉温暖的味道同时盈入胸怀。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她跟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哥,”淡淡地回过头,田宓将秀额抵在田野的胸膛上,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皮已深深垂下,“我只是累了。”

田野愣住,接着反手握住了田宓的手,扶着她坐在阳台的猪皮沙发上,柔声说:“累了就坐在这里眯一会,等下他们喝完了,再让萧珏带你去房间里。”

“嗯,”田宓疲惫地阖上眸子,微微靠在他的肩膀上,想着杨铮,想着萧珏,想着欧文,甚至想着甄淑妮,不知怎么就轻轻吐出,“哥,你试着爱过一个人吗?绝望的,没有原因的,却也注定没有结果,就这样无怨无悔地爱下去,无怨无悔地付出下去,直到你爱的人已经嫁给了别人,直到你的心也跟着支离破碎。”

田野的眸色渐渐暗沉下去,身子也不觉间颤了颤,但他并没有说话,而是把她抓得很紧很紧,仿佛是小孩子抓着自己最心爱的玩具一样,生怕一松手就会被别人抢了去。

“我好想家,好想爸爸跟你……小时候每次我要睡觉,都吵着闹着要你抱我进屋里。猛地一下,我嫁人了,一切都不一样了。瞧我,喝醉了,人也特啰嗦,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你别动,让我再眯一会,真的好困……”

远处的,倦意像海潮般细细密密地推上心头,田宓伏在他的肩头低声呢喃着。这些日子实在太难太苦,也许,只有哥哥在身边的时候,自己才能拥有稍许的安心。

毕竟,这是她从小相依为命的哥哥,她最最信任,也永远都不会伤害她的哥哥。

“傻丫头,怎么就不一样了?”

田野情不自禁地笑了,心情顿时松弛下来,低头看了眼田宓,发现她已经依稀睡去。不远处,萧珏和杨铮酒意正酣,聂明远和甄淑妮也不知到了哪儿。

“哥抱你去房间里睡。”

他无比深情地凝视着她,接着轻轻地将她横抱起来,她就像一朵春风中徐徐绽开的樱花,轻轻悠悠地落入了他的掌心。

小时候,每次家里来客人,爸爸就会和他们喝酒到深夜,田宓总是坐了一会就撑不住垂下眸子,这时田野就会小心翼翼地抱她回卧室,坐在床沿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安静地睡去。

如果一切都能回到小时候,该多好。

总统套房里,玫瑰般鲜亮艳灿的红色铺满了洁白的床羽,这般瑰丽浪漫的颜色,映入田野的眼眸中,却无比的刺眼。

他反复深深呼吸,小心地将她放在上面,又细心地为她掖好被角,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轻那么熟赧,却又那么认真那么用力,就仿佛她是个雪白剔透的瓷娃娃,单纯易碎。

再过不了多久,躺在这里,和她夜半低语的人就会是别人了。

压抑不住心中的渴望,忍不住伸出手去**的脸,拨开她香腮上那一缕纤细的黑色发丝,田野的唇角已经不自觉的弯起,眸子里却镌刻着深邃冷峻的光:“傻丫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总有一天,我会……”

忽然他听到门外有熹微的声响,便倏地立起来,快步走到门口,这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关门。他探出头去,目光锐利如鹰,但走廊上却没有任何人影。

卫生间里,甄淑妮惊魂甫定的按着自己的胸口,她方才明明看到田野深情款款地凝视着田宓,还有田野的那个眼神,冷得像刀。

“为什么田野对田宓的感情看起来似乎比一般的兄妹更亲密些?”渐渐平复下来,甄淑妮秀眉轻皱着,摸了摸自己的香腮,“是我多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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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两三点的时候,田宓被撞门的声音惊醒,她也没空去想自己是怎么跑到这间屋子的床上的,就慌慌张张地跑去开门。

门开了,映出萧珏的面孔,田宓不是没见过他喝醉,只是没见过他醉成这个样子。

此刻,他仿佛连站都不站不住了,整个身子东扭西晃地,胳膊被两个度假村的服务人员架着,面上的皮肤因酒精泛起淡淡的绯色,原本清雅的容貌也被醺出一股*不羁的憔悴。

“萧太太,萧先生喝醉了,那位姓杨的先生让我们把他送到这个房间。”旁边的一个男waiter吃力地扶住萧珏,努力挤出一抹恭敬的微笑。

这句话犹如一把尖削薄利的刀,狠狠扎进田宓的五脏六腑,杨铮,他又是以怎样的心态,把萧珏送到自己的房间呢?

“妮妮……妮妮你别离开我,”萧珏一看到田宓,原本迟缓晦暗的双眸忽然放出光,他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张开手臂瘫倒在田宓身上,“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行了,这里有我,你们走吧。”

知会那两个工作人员离开后,田宓有些无奈地扶住他,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推到床上。

“妮妮,妮妮你别走!”

谁知她刚刚*着自己酸软的肩膀松了口气,萧珏便从床上滚下来,抱着她的小腿倒在地上。

“萧珏你喝醉了,我不是你的妮妮。”田宓顿觉头大如斗,她蹲下来想把他拽到床上去,他却重如千钧,拉都拉不动。

“妮妮……”

“萧珏,你醒醒,我是田宓,不是妮妮!”知道自己解释不通,田宓看着躺在地上烂泥般闭着眼呢喃的萧珏,气呼呼地给了他一脚,“你就睡吧,你这只猪!蠢猪!”

“对,我是猪,我是蠢猪,”仿佛是被什么刺激住了一般,萧珏挣扎着坐起来,指着田宓怒吼起来,“甄淑妮!”

田宓吓得浑身一个激灵,不由得睁大水眸,整个人都踉跄着猛退一步,差点把身后的衣架子撞翻。

“我不爱你了!”

第四十七章,彼此相爱,彼此遗忘(正文)

第四十八章,老婆,别走!

正文 第四十八章,老婆,别走! 萧珏双目猩红地瞪着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他竟支着床沿站了起来。从田宓的眸子看来,却好像是在看一部慢放的电影,萧珏左右摇晃着,一路跌跌撞撞的走近她,忽然就按住她的肩,将她重重地按到墙面上。

“我以后都不会再爱你了,我发誓,我一定要把你忘了,谁说初恋忘不了,你都忘的了我为什么就忘不了!我一定要比你狠心!我一定能!”

双手不受控制地抵在他发烫颤抖的胸膛上,田宓的心微微的战栗着,他的气息离得她那样近,带着被酒精渲染的奇异热度,几乎就扑朔在她的面颊上。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丝慌乱,田宓伸出双手轻拍他已经迷糊的脸,想要喊醒他:“萧珏你看清楚!我不是你的妮妮,我不是甄淑妮!你给我看清楚!”

“扑通——扑通——”

房间的隔音效果特别好,也就显得空前静谧,田宓几乎能听到自己因紧张而蓦然加快的心跳声。

她今天一定是醉糊涂了,居然敢得罪这个*!

萧珏怔住了,那光洁明亮的面颊上染了薄薄的*,眉端也微微蹙起,忽然,他俯*,将下巴抵在田宓的颈窝里,声音很轻很轻,像是远遁天边的一缕薄薄得风声:“老婆。”

“你叫我什么?”田宓整个人呆立在那里,结婚这么久,他还从未用这样温柔依恋的语气喊过她一次老婆。

还没等田宓反应过来,萧珏却蓦地脚底一软,压着她向床上倒去。

被紧紧压在萧珏的胸前,田宓忽然间就失去了动弹的力气。这样近的距离,田宓才恍然看清他的发已经很凌乱,整洁的白衬衫已经因为长时间的拥抱,出现了层层褶皱,这绝对不是她认识的萧珏。

她认识的萧珏,一项是个很修边幅,很注意形象的人,绝对不会像此刻这样邋遢。

一想到他现在的落魄全是为了那个叫甄淑妮的女人,寒意从心里涌起来,很快就蚕食了这片刻的温暖。田宓伸出手,耗尽全身力气去推开他。

“我还有我老婆,”被推得翻过去后,萧珏皱着眉头,痛苦地在床上扭动着,手却不依不饶地扯着她的裙角,“老婆你别走……”

大概是刚才睡觉时把后面的拉锁蹭得松开了,他这么一扯,竟把田宓身上的连衣裙生生地拽了下来。

田宓低呼一声,紧张地护住自己意外*的春光,萧珏却手一松,滑落到地上,扒着床边的垃圾桶剧烈地呕了起来。

看着这样狼狈不堪的他,田宓先是瞠目结舌,接着竟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笑着笑着,她的眼却渐渐模糊。

她忽然觉得他很可怜,被迫离开自己心爱的人,那种痛如刀割的滋味,田宓又怎么会不明白不清楚?

“老婆……我有老婆……我不要你了……我有我老婆……”

“萧珏,你起来,别睡在这里!”眼看萧珏抱着垃圾桶近乎昏迷的惨状,田宓忽然想到半年前的自己,鼻腔里莫名地发起酸来,她随便拿起旁边的浴巾裹在身上,伸手去拉他。

“你真脏!臭猪,蠢猪,邋遢猪!”

费了好大的力气,田宓才把一身酒臭和污秽的他丢进四五米见方的豪华浴缸里,她刚想帮他放温水,却忽然记起初见他的那晚,他故意用冷水冻自己的卑劣行径。

“对……我是猪……我不爱你了……我是猪……”萧珏被田宓扒的浑身*条的,此刻更是八爪鱼般倒进浴池里,那模样说不出的滑稽。

田宓忍不住掩嘴,又在触屏上设置了冷水模式,巧笑倩兮:“萧珏同志,平时就会仗着自己身强力壮,作威作福。现在你知道我厉害了吧,你可别忘了,出来混,那可是要还的——”

这边话音还没落,她的手臂就被人大力一拽,整个人都跌进冰寒彻骨的浴池里,她惊呼着还没反应过来,就一头攮进了水波里。

“坑爹啊……真是现世报!”

费了好大的力气,田宓才扒着浴缸的边缘坐起来呼呼地喘气。

刚才那么一折腾,淡紫描花的羊毛浴巾也已沉入水里,若即若离地*着她乌黑湿润的长发,好似晚风里池塘大片盛开的鲜美荷花,在波痕里一沉一浮,清幽而唯美。

美中不足的是……有点冷。

“你就是只猪!”

田宓的上下唇哆嗦着,没好气地伸出拳头捶他,他却攥住田宓细滑光裸的香肩,和她一起缓缓沉入水中。

他深深地吻住她,雪白的齿间还留有一丝酒醇熏染的淡淡芳香,田宓知道,那是他惯用的雪茄味道。

冰凉流畅的波痕里,呼吸变的极困难,田宓因缺氧而睁大眼眸,水像镜子一样闪着光,重重叠叠地晕进彼此的瞳仁中,世界在这一刹那静止……

从窒息般的眩晕清醒过来时,她无力地倒在萧珏胸前,他的发丝犹若最柔软的水草,推起沁凉的浅波,轻轻拂过她的颈项,胸膛里一点奇妙的情思随着水波的起伏而扩散开来。

萧珏的呼吸渐渐粗重,他亲吻着田宓的秀发,平日里清亮的黑眸里闪着混沌的光,声音也愈加含糊不清:“老婆,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我不爱她了,我要爱你了……让我好好爱你……”

心脏像被一只手蓦然抓紧,田宓做梦也没有想过,他会对自己说出这样一句话。

哪怕,是在醉生梦死之际。

然而这句过后,身后的人却突然用力,她猛地呛出一口水,伏在浴缸边沿剧烈地咳嗽。

哎,*就是*,说得再好做得再好,到了床上,还是兽性大于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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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的夜晚已渐渐平静,萧珏似是疲惫至极,一沾上床褥就昏睡不醒。田宓却心乱如麻,怎么也睡不着,她索性掏出手机熟练地登上q,正巧,金老爷也在线。

田田不甜蜜:“在吗?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金老爷:“睡不着,你呢,你不是跟你老公去度假村了?现在应该在享受二人世界吧,怎么还有空理我?”

田田不甜蜜:“我的心很乱,他……他说他以后不爱他的初恋了,他说他要爱我,我该怎么办?”

金老爷:“……”

五分钟后。

金老爷:“那你爱他吗?”

田田不甜蜜:“你能不能告诉我,爱是什么感觉。”

金老爷:“爱就像空气,当它包裹着你的时候,你看不到摸不到,它却在你的每一缕呼吸间,真实存在着。可一旦你失去了它,就像鱼离开水,鸟坠落天空,痛到无法生存。”

田田不甜蜜:“那你爱过吗,全力以赴的、毫无指望地爱上了一个人,固执地坚持着,哪怕不会有结果,哪怕他心里念着的是另外一个人,哪怕……痛到无法生存。”

金老爷:“是。”

田田不甜蜜:“那你会怎么做?”

金老爷:“我还是会爱着ta,以我方式,远远地保护ta,守着ta,给ta温暖和希望,直到ta得到自己的幸福。”

田田不甜蜜:“你的那个ta可真幸福。如果我是ta,如果你是男的,我一定嫁给你。”

金老爷:“怎么?羡慕嫉妒恨啦?实话告诉你,我就是男的,嫁给我把。”

田田不甜蜜:“别逗我啦,好了,我要睡啦,晚安,你也早点休息,熬夜会长痘痘的噢。”

田宓垂下乌黑的睫毛,笑得嫣然,刚想关掉qq,却看到金老爷的头像又闪动起来——

金老爷:“睡之前,可不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爱上他了?”

心忽然剧烈的颤动着,田宓缓缓地抚上键盘,指尖却不期然地一抖,关闭了qq。原本还想重新登陆,身旁的男人却翻了一个身,自然而然地揽住她的腰肢,将脑袋枕到她的胸前。

田宓放下手机,伸出纤秀的手指,小心翼翼,轻轻抚上他向中心聚拢的眉尖,微微*的清瘦颧骨,以及睫毛深垂的眼睛。

就是这样一个英姿*发的男人,居然也会对儿时误吃螃蟹的事情耿耿于怀,大概他耿耿于怀的并非那只害他病入膏肓的螃蟹,而是那些比毒药更毒的流言蜚语。

人言可畏。

从小就被人质疑,偏偏又*持着鹤立**群的骄傲,他其实定是个很没有安全感,很孤独的人。

有多自负,全是因为有多自卑。

这种感情,田宓不是不懂,她也明白那种自卑的滋味,她本就是出身县城、血统平庸的女孩子,在萧珏、杨铮这些帝都贵胄俯视的目光里,她就常常会感到自卑。

蓦然间,萧珏握住她的手,将她拉近自己的胸口,仿佛酒还未醒,他的眸子半眯着,声音也懒懒的:“睡吧,我抱着你。”

夏日鲜花般温暖舒心的触觉就摩挲在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上,从未有过的温柔在醉痕里荡漾着,惹人心慌。

田宓颤抖着抚上他胸前的肌理,自言自语似的轻轻问:“萧珏,我一直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些上层的名流都这么讨厌田家的人?”

“如果你家里来了一只老鼠,不管他会不会咬你的家具,啃你的粮食,你的第一反应,就算不是打死它,也是赶它走,”萧珏的唇在她的发间轻轻阖动着,仿若毫无意识地低喃,“所以不为什么,在一些人眼里,高贵是与生俱来的,卑*也是与生俱来的,就像白人歧视黑人,希特勒歧视犹太人一样,那是一种骨子里的厌恶,根本没有原因……”

这句话说到最后声音已是很轻很轻,好像被海风吹远的潮涌,细细密密地向远处推搡着,似有似无,萧珏的呼吸渐渐深重,心跳也慢慢地平稳。

心一点一点的被自己冰凉的泪水打透,深刻的无力感再次慢慢的从骨子里慢慢渗出,田宓靠在他的怀里,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第四十八章,老婆,别走!(正文)

第四十九章,杨铮的关怀

正文 第四十九章,杨铮的关怀 旭日初升,晨光熹微。

在一片朦胧昏黄的光影中,萧珏缓缓睁开眼睛,他头疼欲裂,刚想要撑起身子坐起来,却意外地发现孩子般依偎在自己胸膛上的田宓。

他的心跳蓦然加速,他昨天晚上……做了什么?

要知道平时,他们从来都是背对背的姿势,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相拥而眠。

“老婆……老婆不要离开我……”

“我要爱你啊,老婆……”

萧珏反复地揉着昏沉的额角,记忆的片段一点一滴地满上心头,他……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离谱的话?

“萧珏……”

这时,田宓潮红未消的粉脸轻轻蹭在他的肌肤上,纤长的睫毛蝶翼般轻灵地抖动着,仿佛就要醒来。

“你喜欢上我了是不是……我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原谅你噢!”

萧珏愣了一下,就这么被她唤着,不知为何,他的唇角勾起莫名而又温暖的笑纹,他迟缓着伸出手,触向她那粉雕玉琢的面庞。

“欧文!欧文你别背叛我!”

手在半空中僵硬地顿住,萧珏闭了闭眼睛,刹那间,一脸的表情全都魔幻般的消失,只剩下冷酷。

“起床!”

他忽然伸手用力地推她,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惊呼,田宓被他踹下了床。

“你干嘛啊!”四肢都快被摔得散架了,田宓在一阵颠沛流离中惊醒,她抬起眸子可怜兮兮地望着萧珏,一边揉着自己疼痛的肩膀,一边嘶嘶地叫唤着。

“这床太小了。”萧珏的嘴角抽/搐着,从床边随意拿起一件睡衣披在身上,大刺刺地冲进浴室里。

“这床小?”

田宓狐疑地看了眼明明是kingsize超级大床,转而又用一种看外星人的目光看着萧珏离去的方向,委屈的嘟起了嫣红的小嘴。

“我去找杨铮他们,你自己去玩吧。”

等她好不容易重新爬上了床,萧珏已经近乎神速地穿戴整齐了,他自顾自地走到门口,又忽然扭过头:“有什么事,电话联络。”

田宓睁大了水汪汪的乌黑眸子,刚想开口,“咚”的一声,房间的门已经被他重重的关上。

这个超级自负的、毫无人性的、残忍的、冷酷的兽类!

想也不想的拎起床上的几个靠枕,一个接一个的砸向厚重的大门,田宓的气才勉强消了一点点。

“不过,他干嘛那么急着跑啊,”田宓轻轻*着自己身旁他睡过的痕迹,酒红色的脸颊上漾起了羞赧的梨涡,“他是害羞了?还是太讨厌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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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想离那个晦气的女人远一点,萧珏一下电梯,就急着往门外赶,却恰巧碰上谈笑着走进来的田野和聂明远。

“萧少,怎么起的这么‘早’啊?”虽然隔得远远地,聂明远还是一眼就看到萧珏。

“咳,昨天晚上喝多了。”萧珏有些不自在地低了低头,却恰巧露出脖颈上一片不大不小的嫣红。

“是吗,你看杨铮和你一起喝酒,这小子可是一大早就跑去马场遛马了,”聂明远拍拍他的肩,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别跟兄弟不好意思啦,你现在新婚燕尔,刚开荤嘛,猴急点可以理解,哈哈。”

萧珏的脸立即黑了……

田宓将自己收拾妥当后打电话叫了餐,之后一个人可怜兮兮的躲在屋里吃饭。吃完饭后萧珏还是不回来,也没给她打电话,她腾地站起来,推开门就往外走:“自己玩就自己玩。”

然而,她起得太急了,床单随着她的动作而微小的挪动了一下,“嘭”的一声,一部iphone摔落在地上。

“他没带手机吗?”

田宓赶紧把它捡起来,人却在看到手机屏幕的刹那间呆住。

那上面,是一张合照,萧珏和甄淑妮的合照,男的眉目俊脸,温润有加,女的顾盼生情,巧笑倩兮,这两个人凑在一起,端的是佳偶天成。

一股难以言明的情绪,从心头直涌上额头,田宓咬了咬牙,不知怎地,越看它越觉得刺眼。

她随手将手机塞进枕头里,站起来走到窗户边,向下漫无目的地眺望,却恰巧看到马场里策马奔腾的杨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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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珏——”

萧珏刚换好骑马服,想要进场里找杨铮,却被身后一记清幽的呼唤唤住了脚步。眉心几不可知的跳动着,他缓缓地转过身,不出所料地看到了甄淑妮。

“平时,虽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却也很久没这样面对面的说话了吧。”甄淑妮淡淡微笑着,几乎是习惯性地伸出手,去抚平他衣襟上的褶皱。

然而,手刚要触及他,就生生止在半空中,笑容也随之僵在脸上。

她差点就要忘记,眼前这个男人,已经不属于她了。

“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吗?”萧珏却是极其干脆地侧过身,似是很欣赏地看着她失神落魄的表情。

几近迟缓地将手收回,甄淑妮默默地垂了眸子:“你变了,萧珏。”

“怎么,你后悔了?”萧珏斜斜地睥睨着她,嘴角扯动出一丝冷淡的笑意,心却剧烈的颤动着。

直到现在,他的心底还隐隐期待着,她能说一句后悔,说一句愿意等他,绝不离开他。

甄淑妮抬眸注视着他,细白的贝齿轻轻咬上嫣红的*:“以前你见到我,不会是这样漠然的。”

“如果你去法国之前,答应嫁给我,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萧珏转过身,佯作漫不经心地向前走,话语冰冷而轻挑,却始终不愿让她看到自己渴望的表情:“我们曾经还有可能,但由于我的错误,把这个可能毁去一半,在我挽回你的时候,你自己也毁了一半,所以现在已经没有可能了。”

甄淑妮在后面紧跟着他,突然就按住他的肩膀:“我不后悔,也从没希望过能有什么可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只是怕……怕你过的不够好。”

“你就是太骄傲,永远不肯低头,”刹那间,仿佛坠入酷寒的冰窟窿,萧珏握紧拳头侧过头,目光灼灼,一寸寸锁在她的周身,“不过,也幸好是这样,在你们眼中的我的不幸,现在已经渐渐变成了我的幸运。”

这句话说完,萧珏用力咬了咬牙,紧蹙着眉头,大步流星地朝着马场中走。

甄淑妮却停下脚步,她缓缓转过身朝相反的方向走着,胸腔里似有一把火在烧,这灼热的气息已渐渐伤了肺腑,伤了心肝,竟那么痛,那么无助。

“你的幸运……我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却最终也只是不幸。她才嫁给你几个月,就已经成为了你的幸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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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你肯邀请我。”马场看台的休息椅上,田宓轻咬着下唇,低低地说了一句。

看台是弧形的,居高临下的望去,视野就会很开阔,从她的角度,刚好可以马场入口处的萧珏和甄淑妮。

再怎么不在乎,再怎么讨厌他,此刻看到他和别的女人你侬我侬,田宓的心还是情不自禁的焦躁起来。他毕竟是她的第一个男人,女人也有第一次情结,人生无处次欢场中,只怕也只有第一次,才会是心对身体的屈服。

“跟我还谢什么,就算我不说,萧珏也会带你来的。”一夜宿醉的杨铮看起来有些憔悴,阳光将他的身影映得更加清瘦却又带着奇妙的光辉。

“是吗?”这个地方很空旷,高处不胜寒,天风飕飕地从背后涌来,田宓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的双臂,“你知道的,不会的。”

杨铮细心地把衣服盖在她的柔肩上,嘴角的笑纹略微加深:“你想多了。”

他看着她,温柔的,安静的,黑色的瞳孔里凝练出清洌的光晕。

田宓呆呆地注视着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片刻过后,她心虚地把肩上搭的衣服还给他,神情慌张地看向远处的萧珏:“他现在应该算是不幸吧,和一个他不爱的女人结婚,又要靠他最讨厌的势力的帮助,他厌烦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乐意带上我?”

杨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忧郁的黯淡,他忽然握住了田宓的手。

“跟我来!”

“去哪?”

“坐在马背上跑一圈,有时候会是很好的发泄方式。”

说完他就拉起田宓,田宓还没反应过来,就踉跄着跟他的往马场中走去:“我……我不会骑马。”

刚走到马厩旁边,杨铮却忽然转身,收住了脚步,面上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我可以教你的。”

出于惯性,田宓根本来不及停下,就这样直愣愣地跌进他的怀中。刹那间,他们离得是那样的近,近到,那脸颊上因剧烈运动而泛起的*,以及身上惯有的清雅柠檬味间依稀游荡的一丝汗味,田宓都能感知的清清楚楚。

身体不自觉的有些颤抖,她听到他的心跳,那样迅猛,那样有力,也是那样的令她担忧。明明知道该推开他的,可是她的双脚仿佛就在地上扎了根,怎么都挪不动半步。

而杨铮他,他竟然也没有拒绝,只是微微俯下头一瞬不瞬地盯视着她,那目光玲珑剔透,徒惹人心慌。

忽然,有人从田宓的身后抓住她的手,将她大力地拽回来,她还没回过神来,脑袋就重重地撞在一个坚实温暖的胸膛上。

第四十九章,杨铮的关怀(正文)

第五十章,你会有一个消魂的夜

正文 第五十章,你会有一个消魂的夜 “杨少,放着自己媳妇不抱,跑来缠你嫂子呢。”

萧珏已经站到她的身旁,他盯视着杨铮轻轻一笑,漆黑的眼眸里看不出表情,却十足冷魅。

田宓一听,心神也跟着一颤,猛地就清醒过来,她急忙拉着萧珏解释:“你误会了,是我闲着无聊央求他教我骑马,结果走路的时候不小心崴住脚,差点摔倒。幸好杨铮反应快,扶了我一把。”

萧珏没有说话,只是握住她腕部的手掌用力地收紧,那眼光似刀,冷冷地落在她的身上,给她的肌肤上带来冰寒的刺痛。

杨铮心中一窒,忽然云淡风轻地笑了笑:“田宓,没事的,萧少跟我开个玩笑而已。”

他说着,又将眼光锁向萧珏,依旧是一味的温和:“刚才是你不在,现在你来了,当然应该由你教喽。我看田宓还是很想骑的,是不是?”

萧珏这才抬头看着杨铮,露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教她骑马?她这么笨,就是教了她也学不会。”

“谁稀罕要你教啊,不就是匹马吗?有什么了不起!”田宓觉得窘迫,她忿忿地甩开萧珏的手,“你想教我还懒得学呢!”

本来萧珏也只是习惯性地讽刺讽刺她,至于教她骑马,也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的。

谁知道,这个丫头从来就是一根倔脑筋,一点面子也不给他!

萧珏登时沉下脸,他不屑地挑了挑眉:“那是,这匹马的名贵和妙处,恐怕以某些人的见识是不会明白的。”

田宓最恨他端出这么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更何况还是在杨铮面前!

“哎呀,马儿马儿你真可怜,你看你长得多么威风,却只能被牵在围场里施施然的走一圈,空有一身雄姿没办法施展,难道这就是名贵的好处吗?”

田宓指着马舍里一匹马,一双汪汪的眼眸润得似能滴出水来:“喂,你快乐吗?”

“神经病,一匹马还能有什么快乐不快乐的?”萧珏忍不住轻嗤一声。

“当然有,”田宓仰起脸静静凝视着萧珏,向来纯澈的眸子里难得溢出了一丝深沉的意味来,“我知道它每天都活得很不快乐,很辛苦。”

“你不是它,又怎么会知道它心里想什么?”萧珏将眉头深锁,他不是不知道,田宓明着是在说马,暗着是在讽他。

“我就是知道,”田宓步履轻盈,绕进马舍里,牵出那匹鬃毛整齐的骏马,“小时候我们家还很穷,住在县城里,爸爸长年累月去外地打工,也顾不上我和哥。我们就经常翻去后山玩,那里开满了漫山遍野的野菊花,特别美也特别地妙趣横生,我们每天都自由自在地,什么都不用愁,别提有多快活了!可是,渐渐地,我们长大了,家里的钱慢慢多了,活的却越来越辛苦。其实我还算好的,那些从小就大富大贵的人,那就像这匹被套了马鞍困在马舍里的马一样,从小就被剥夺了所有的自由和理想,被模式化了,他的童年、乃至他的人生,又能有什么快乐可言?”

“我讨厌政治!我讨厌你给我安排好的这一切!你就是自私地逼我放弃所有自由和理想,逼着我变成萧家光宗耀祖的工具!你有没有想过,我的童年、乃至我的人生,又能有什么快乐可言!”

依稀十几岁高考的时候,萧兰成亲手撕毁了萧珏的志愿填报书,当时的萧珏,怒不可竭地质疑起这个一国首相的权威。

而萧兰成,则是一巴掌狠狠地掴下去:“古玩不过是那些个闲云野鹤的玩意,考古又算是什么前途?年轻人,就应该严格要求自己,贪图享乐,能有什么出息!”

萧珏下意识地低头,点燃了一根烟,烟雾缭绕缠住他瞳孔里若隐若现的沉郁:“年轻人,就应该严格要求自己,贪图享乐,能有什么出息。”

“是吗?”田宓忽然想起昨晚他把田家人比成过街老鼠,忍不住出言反驳,“可是你看看我哥,无论从那一点看,我都不觉得他会比你差。没错,我们是从乡下来的,出身不好,但是他有一颗大过海洋的心,他每天都为自己心中的那个广阔世界而坚持着、奋斗着。至于某些人,他的人生只能按照既定的轨道机械般的行走,他的视野也仅仅局限于帝都这方寸大小的地方,他已太久太久没抬头看过浩瀚无垠的蓝天,也因此,他的心胸,永远都只有这么一点点。”

“你到底想说什么?”萧珏笑,眼底却yīn沉地无丝毫笑意。

田宓瞟了眼杨铮,又咬咬贝齿,抬头直视着萧珏:“如果他还觉得他比我和哥哥更高贵,那我真不知道是该同情他,还是该骂醒他了。”

“田宓说的很对,”杨铮素来知道萧珏的脾气,于是敢在他发火之前开口,“高贵不是血液里篆刻的字眼,它所描摹的是一个人的灵魂。”

“来,萧珏,咱们这些被圈养的马,也该出场去跑一跑了。”

他说着,跨上一匹马,作势要跑。

“那好,还是老规矩,几年没见,让我看看你的技术进步了没。”萧珏也不再看田宓,而是自顾自地上了马。

接着,两匹骏马一前一后地风地奔向马场中的跑道,风驰电掣。

“杨铮,看来你不行啊!”萧珏略带调侃地回头。

“那你爱过吗,全力以赴的、毫无指望地爱上了一个人,固执地坚持着,哪怕不会有结果,哪怕他心里念着的是另外一个人,哪怕……痛到无法生存。”

杨铮伏在马背上斜斜睥了一眼左前方的萧珏,不知怎地这句话就在脑海中萦绕不散,忽然他双腿加紧马股,*的马就像箭一样飞出,那速度快得简直像是在发泄。

萧珏自然也不甘示弱,两匹马就这样紧紧相挨着狂奔起来。

旁边的工作人员忧心忡忡地蹙起了眉头:“这两匹马挨得太近了,跑速也超过限额,这样下去很危险。”

田宓紧张地看着马场里的情景,一颗心突突地乱跳着,她忍不住大喊:“你们慢一点啊!”

结果她这一喊,马速非但没落下,反而更快了,忽然萧珏的马在一个极旋弯时擦撞上杨铮的马,高速下的两个人被惯性猛地甩出去,同时摔落到地上。

田宓惊呼一声,连同工作人员一同向场中狂奔。杨铮抱住自己的膝盖,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仿佛是受了很重的伤。而萧珏看起来还好些,他尚能自己坐起来,只是垂着头看不出表情。

看到身旁的人都已凑上前采取急救,田宓站来两人面前犹豫了一下,跑到伤势更重的杨铮面前:“你怎么样了?很疼是不是?”

感受着她白皙纤细的手指轻轻扶在自己的肩上,杨铮的心还是几不可知的颤了颤,他忍住身上的痛,努力对她挤出一个相对美好的笑容:“我还好,你快看看萧珏,他可能也受了伤。”

是啊,毕竟萧珏才是她的丈夫,于情于理,她也应该慰问一下他的。

“萧……”田宓呆呆地回过头,旁边萧珏的眼眸却像是结了薄冰的黑湖,没有人能看得清里面。

“我没事!”

不知道为什么,一阵酸涩涌上萧珏的心头,他没有说话,也没有再看她,而是突然用力推开身边的人,站起来忍住腿上的剧痛、大步大步地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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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意外坠马,杨铮的腿部发生轻微的骨折,度假村之行也被迫提前终止。

从度假村回来以后,萧珏好像忍着什么气似的,一连好几天都没给过田宓一张好脸。他还是往日那个冰冷自负的萧珏,可田宓却不再是曾经那个逆来顺受的田宓了。

四月中旬的时候,是萧珏的生日,田宓听从阿罗的建议,在家里张灯结彩,好好地布置了一番。一方面是因为,前几日汪小晴告知她上头的确有人插手这个案件,于情于理田宓都应该好好答谢萧珏;另一方面,毕竟婆婆在家里住,总是这样与他僵持着也不好,她多少要做点表面功夫出来。

结果那天,非但是萧珏,连婆婆都一大早就出门,直到晚上*点还消失无影。

“你们这是?”九点半的时候,沈碧云从门外进来时,看到满屋子的气球鲜花红酒,和手捧蛋糕精心妆扮的田宓,着实吓了一跳。

“妈,萧珏今天生日,我……”瞅着沈碧云一身名贵的朱红色旗袍式小礼服,以及郑重的妆容,田宓心底没来由的慌乱起来,她面上甜甜笑着,却一把将阿罗从自己身后推出来,“我和阿罗,想给他庆祝一下。”

沈碧云一边向屋里走,一边和蔼地挽起田宓的手臂,语气间略含慈母般的嗔怪:“你既然生病了就好好休息,不要这么*劳嘛。”

“我……”田宓心底纳闷,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的阿罗,“我生病?”

她明明生龙活虎,不知道有多健康呢,怎么会生病呢?

沈碧云安抚似地拍拍田宓小巧白皙的手背:“萧珏跟我说你今天一大早就胃疼得厉害,还叫我早上不要吵醒你。你也真是的,既然他已经在外面办了生日宴,你又何必麻烦呢。”

原来,原来是这样。

为了不让她参与他的宴会,萧珏竟然还谎称她生病,真是煞费苦心。

亏得自己还好心好意地为他准备了这么多,他却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

虽然说做这些都是为了应承萧珏,但任谁被这样冷硬的对待都不会觉得心头欢喜,何况是为了准备这个惊喜而整整忙了一天的田宓。

但她又能说什么呢?她早该料到,那天晚上他所说的话,根本就是酒后胡言,以他的性格,从来就不可能尊重她一丝一毫的。

田宓忍住心底的委屈和气愤,俏脸已因尴尬而泛起酡红:“我……我是怕他玩得不够尽兴。”

沈碧云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发觉她的双颊泛起异样的*,以为她又不舒服,于是关切地拉住她的手询问:“真是好孩子,胃还疼吗?”

“现在看来,还真的有点疼,妈,我先上楼休息了。”田宓捂着自己的*,转身上楼,心中却一片惨然。

明了一切的阿罗,则在身后紧跟着她,似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紧接着汪小晴的电话就打过来:“田宓,你能不能再向萧珏求求情呢!按照他的办法,就是判定欧文的妈妈是精神病患者,所以不构成犯罪,但这样一来欧文的妈妈就又要回到精神病院里。这可怎么办呢!明明那个市长的女儿才是肇事者啊,他这么帮忙不就等于袖手旁观吗?”

“有这样的事?”

田宓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结果,她当然明白呆在精神病院跟坐牢几乎不相上下。她一时尴尬地不知说什么好,语气也变得轻飘了:“你放心,我……我会再问问他的。还有,我帮你们这件事,千万别告诉欧文。”

“我明白,我来找你的事情,也没有告诉他。”

听到汪小晴的回复后,田宓忧心忡忡地挂断了电话,她想了想,又拨通了萧珏的号码,她要问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铃声响了好长时间,萧珏才接了电话,语气冷沉而又充满不耐烦:“我在忙!”

“我……”

田宓刚启了樱唇想再说些什么,他已经挂断了。回想起电话里嘈杂的音乐和人声,田宓心底的不满简直攀升到极点,她深吸一口气,在心中暗想:“我今天一定要打到你接电话为止!”

结果她一遍遍地拨过去,却是一遍遍地无人接听,到最后,萧珏竟然干脆地关了机。

“萧珏你个混蛋!”

田宓咬紧银牙,气急败坏地将手机甩到地上,干涩的咽喉一阵发紧又是一阵发痛:“你等着吧萧珏,你最好别回来!”

大概凌晨两点钟的时候,把自己关在画室的田宓被今晚守夜的阿罗叫出来:“少爷回来了。”

她神色复杂地凝视着无动于衷的田宓,顿了顿,又低声提醒了句:“看样子喝了不少酒,张管家正扶着他往花园这边走呢。”

“什么?”田宓的心到底还是慌了起来,不喝酒的萧珏就已经是混蛋加禽/兽了,喝酒喝到醉的萧珏那还不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慌里慌张地往自己的卧室跑,又怕吵醒沈碧云,故意踮起脚尖轻轻地。

打开卧室门时,田宓却蓦地顿住了,她为什么要这么怕他?又为什么要乖乖地躺在床上任他宰割呢?今天可是他先得罪了她好不好,这次她一定要给他个教训看看。

老虎不发威,他当她是林志玲呢!

就这么想着,田宓迅速地抿了抿唇,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阿罗,你去厨房拿点食用油来,一定要快啊。”

“食用油?”阿罗眯起眼睛,一脸地不解的看着她。

田宓从衣柜里翻出一件银白色几近透明的深v睡衣,然后微微一笑,苍白的俏脸上凝出两个浅浅的梨涡,那对水做的眸子里,更是闪烁起神秘而又皎洁的光亮:“他会有一个消魂的晚上的。”

第五十章,你会有一个消魂的夜(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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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田宓床前的陷阱

正文 第五十一章,田宓床前的陷阱 萧珏回家的时候,已是醉意深沉。当他推开卧室的门,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

羽毛般洁白的大床上,田宓慵懒而又妖娆地斜倚着,身上那件性感暴/露的睡衣本已将她姣好的身姿显露无疑,而她却仿佛要故意撩起些什么,连那根细小地肩带也微微的下滑着,露出半截雪藕般的酥胸。

“你……你穿得这么*,你在等谁!”眼前这个人,白皙的皮肤像随时可以掐出水来一样,饱满又欲说还休的红唇,水汪汪的眼睛,乌黑的长发,这一切地一切,都令萧珏的眉头紧缩。

一想到那日在马场里,她连自己的好兄弟杨铮都敢勾搭,他就觉得莫名地愤怒!

田宓伸出手轻轻拉起自己的裙沿,向他出售着自己最勾魂的秘密,眼神也忽然之间变得无比温柔:“我在等你啊,我特意穿给你看的,你今天不是生日吗?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萧珏眯着黑眸,唇边勾起一抹轻笑,带着细微的嘲讽和一点点难以言说的心动,“你给我打那么多电话,为的就是这个?”

一想到电话,田宓心里就来气,但她依旧平静的微笑着没有表露出一丝的不悦,连呼吸的节奏都没有改变。

“抱我!”抬眸看了眼止步不前的萧珏,田宓小鸟依人般地张开手臂,举止投足间风情流露。

萧珏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再开口时已大步地向床边移动:“看来你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谁说你蠢呢……”

哼,你才蠢呢!

田宓明明气得要死,面上却还是一味地笑靥娇柔,而她的眼睛则一瞬不瞬地盯着萧珏的脚,心跳也蓦然加速起来。

心底似有把灼热的火焰在燃烧,酒后迷蒙的萧珏,刚想冲上去抱住她,却在踏进床边的那一刹那,忽然脚底一滑,仰面摔了个底儿朝天。

“天——呐!”田宓故意装作大吃一惊地模样,叫得比他还痛,接着又迅速从床上跳下来,从背后扶住他,可她的手却一不小心打在了旁边的花瓶,“萧珏!你没事吧!”

霎时间,名贵的英国骨瓷花瓶碎落了满地。

“我没事……”萧珏凝起一对英眉,扶住床沿想要站起来,却一个不稳又坐回到地上去,“嘶——”

“萧珏!你流血了!”田宓失声惊叫着,一双秀眸中水雾迷蒙。但她却没有放过他那眉间突然多出的细微摺痕,心下不禁发出冷笑,总是欺负我,这下轮到你倒霉了吧。

其实,刚才她在地板上洒了大量的食用油,醉醺醺的萧珏根本就是个*动物,当然会*的看也不看地走过来,也当然就会遭殃啦。

可惜萧珏却没看出她的鬼主意,他抬头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田宓,酒意顿时清醒了,他的唇角僵硬地勾起,自嘲式地笑了笑:“真没想到,你居然也会关心我。”

田宓的眼眸里满溢着温柔和善的笑意,那双查看他伤口的手却不知轻重地悄悄使力:“那是当然了,你是我丈夫嘛。”

丈夫……

昏黄的灯光幽幽地照耀着,萧珏紧紧握住田宓相扶的手,因为疼痛而呼吸急促,但他的心却因为“丈夫”这两个字而渐渐沉寂下来,在那里,各种情感蛛网一般纵横交错着,无奈,心痛,迷茫,同情……

还有,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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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4——”

午后,田宓拿着云南白药小心翼翼地在萧珏的腿上推拿着,还时不时地抬头满目关切地询问一句,“疼吗?”

昨晚萧珏摔倒后就被送到医院,其实他的伤没什么大碍,只是扭伤了筋骨,外加一点点皮外割伤。

不过,即使是这样,他也至少有一个星期都不能碰田宓了。

“唔——”萧珏的眉头因疼痛而不断地攒动着,但他只是咬紧自己雪白的牙齿,“还好。”

田宓迅速地垂下头,以掩饰自己眸子里那份隔岸观火的笑意:“那我再*好了,你跟着我一起数数,可以转移注意力,也就不会那么痛啦。”

“5——6——7——8——”她的语气轻柔,手底下的力道却一点也不轻,可萧珏并不知道她心底捣的鬼,竟还真地跟着她念起了数字。

这可把田宓乐坏了,一想起以前他对自己的种种暴行,想起自己在他身下“数数”的悲惨时光,她就无比的欢呼雀跃。

于是田宓十分卖力地揉着他腿上的乌青,心里得瑟着:今儿我就是田宓牌*仪,哪里很痛点哪里,我点死你!

猛地,她看见了萧珏那*在空气中的小腿上,有几条狰狞黝黑的伤痕,有的旧一些,已经落下疤痕,有的则新一些,仿佛是刚刚结了痂。

她那秀气的眉头忽然紧紧皱在一起:“这些伤……是怎么来的?我好像都没见过。”

“没什么。”萧珏微微偏了头,抿紧苍白的唇,仿佛在极力忍着痛,语气却是淡淡的。

可站在一旁的张管家却忍不住插了嘴,他衬田宓站起来拿药的时候,偷偷附在田宓的耳边说:“少奶奶你不知道啊,你给夏小姐过生日的那天晚上,少爷为了帮你踢开那个倒下的地灯,小腿上被狠狠地砸了一下,生生戳出了个血窟窿呢!还有右边那个新伤,是少爷坠马时摔伤的。”

“有这样的事吗?”依稀闷热的风吹拂在田宓密布汗珠的额头上,却又微微发凉,她的手劲蓦地就轻了,“我怎么……我怎么就没发现呢?”

萧珏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落地窗外,深浓的阳光在他儒雅却惨白的面庞上落下层层叠叠的晕影,奇妙地牵动着田宓的心。

她忽然回想起夏菁菁生日那晚,萧珏和自己的争执,当时她喝得很醉,只记得自己不知死活地对着他臭骂一通,还有自己摔在碎片上的割伤以及他对自己的侵犯。却压根儿不曾注意到,他也受了伤。

不过仔细想想,凭自己那点小小的伤口,又怎么可能会在床上染出那么大一片浓墨渲染的血迹。

还有坠马那天,他明明也受了伤,却还逞强着离开,之后一连一个多星期都不让她碰他一下。而她,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我去看看给你熬得汤好了没!”田宓顿时坐不住了,她十分尴尬地跑到厨房里端出了排骨汤。

手都因紧张而有些颤抖了,她垂下头,小心翼翼地把汤勺放在萧珏的唇边,迅速说了句:“喝吧。滋补的。”

“味道不错。”萧珏的眉头微微皱缩着,一向淡漠的容颜却似乎有了一丝漂浮的笑意,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恍惚。

“啊?”田宓愣了愣,差点没把勺子里的浓汤汁洒出去。不会吧,她明明故意在汤里放了很多勺的盐吔!

萧珏见她傻傻地望着自己,那原本清澈纯真的目光也变得战战兢兢、迷蒙难辨。他忽然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她,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一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甚至还一直小心翼翼地讨好着自己,而他呢,则是个野蛮无礼的报复者。

如果她是老鼠,那他就是那匹被禁锢的马,高贵是源于灵魂,而不是源于身份。

一想到这些,他轻握住她细嫩的手腕,漂亮的黑眸垂下来,牢牢锁住她的视线:“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彼时,田宓正在尝这汤是不是真的“味道不错”,可她刚要狐疑这显而易见的咸度,却恰巧听到这句话,呛得差点没喷出来。

萧珏那道深邃的眼眸盯着狼狈的她看了好一会儿,优美的唇角忽然勾起一个微笑,其实这个样子的她,还是挺可爱的。

“我曾经那样对你,”手自然而然地伸出,落在她颤抖的玉背上,有些僵硬地轻轻拍抚着,想为她减轻不适,“可是你,却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田宓整个人呆住了,她抿紧苍白的唇,细细的眉紧紧蹙起,不可避免地觉得心虚:“因为——因为你是我丈夫嘛。”

“丈夫……”萧珏的手顿了一下,尴尬地收回,胸腔里荡漾起一种极端矛盾的情绪。

曾经的他是多么痛恨这个称谓,可是现在……

“说那些做什么呢,这汤……这汤凉了,你还是不要喝了,我再去给你熬一碗。”田宓越想越觉得心虚,抓起汤碗转身就要走,却被萧珏用力的拉住。

“谢谢你。”

只顾着护住手里的汤碗,脚下却没站稳,田宓一不小心倒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细腻温热的触感,便从萧珏的肌肤一点一滴地导入她的心窝里,她登时羞红了双颊:“你说什么?”

她没听错吧,这个一向狂妄自大、眼高于顶的恶魔,居然会向她道歉?

“我从来不会向别人道歉,但是……对不起。过去,因为你家人的原因,我并没有好好对待你,”萧珏很有礼貌地将她扶起来,双眸温柔又歉疚的看着她,“我现在明白了,阿罗和妈说的对,你是个好女孩。”

家人的原因,他还是瞧不起她的家人吗?

“该说对不起人是我,很抱歉,因为我粗俗卑鄙的家庭,而让您蒙羞了,未来的议员大人。”激烈又钝重的疼痛让田宓的理智全都回来了,她僵硬地扯动出一丝微笑,抬起头看着萧珏。

英俊温和的面孔,乌黑明亮的眼睛,这一刻的他不再是恶魔,不再是禽/兽,却依旧无比真实猛烈地刺痛了她。

萧珏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眼神里的异常,他的眼里忽然发出一道惊喜的光:“你叫我什么?”

手臂被他紧紧地攥住,感受着他难以抑制的喜悦,田宓勉强地保持着祝福的笑容:“忘记恭喜你,今天早上刚刚得到的消息,国会议员的候选名单已经出来了,你现在名列前茅呢。”

“真的吗?”萧珏似乎高兴坏了,蓦然把她搂在怀中,那力道却是轻轻地,带着亲人间恰到好处的亲昵,“太好了!太好了!”

他终于把她当作可以共欢喜的家人了吗?可为什么她丝毫高兴不起来?

那一瞬间,好想伸出手臂拥住这来之不易的片刻温暖,又好想下定决心狠狠地憎恨他,这样截然不同的情绪在心中反复交织着,最后田宓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轻轻地推开他。

第五十一章,田宓床前的陷阱(正文)

第五十二章,你是我的女人!

正文 第五十二章,你是我的女人! 下午的时候,田宓一个人坐在画室里画画,却怎么也静不下心,她忽然回想起这个错误婚姻的源头,也就避无可避地想起了欧文。

自从那份夹着欧文头像的画板莫名其妙地失踪以后,她就又重新画了一幅,偷偷地藏起来。此刻,她像中了邪般翻箱倒柜地把它找出来,然后坐在椅子上,着了魔般伸出双手轻轻沿着画中优美却朦胧的线条来回*,指尖的力度像是羽毛一般飘忽温柔。

温柔,就像曾经的欧文一样。

可是现在欧文的家里发生了那样的事,而她呢,她也像跌入噩梦般,脆弱到总也无法挣脱。

注视着欧文的画像,时光仿佛又回到甜蜜温馨的过去,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每一个眼神、动作,以及那些缱绻爱怜的呵护。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仿佛不曾失去过。

田宓的意识开始有些恍惚,蓦然,早已朦胧的瞳孔不受控制地酸楚起来,大滴大滴的泪珠落在画纸上,晕出惨淡忧郁的伤痕。

蓦然间,一道鹰隼般冷冽的目光映在她的背上,带来类似于灼烧的痛,田宓警觉地抱住画像,回过头。

“还藏什么呢?”

萧珏那颀长的身躯不知何时已立在她的身后,瞧他默然却英眉紧锁的神色,显然是已经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了。

“我……”田宓下意识地把画像朝自己的怀里缩了缩,嗫嚅着开口,“这是我的画室,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呢?”

“这是我的家,任何地方都是我的,我当然想进就可以进。”萧珏眸光清冷,他本来是想找她说一说那个交通肇事案的事情,却没想到会看到这一幕。

“但是,你的腿不是还伤着吗?你怎么可以下床走动呢?”田宓眼见他慢慢地走近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紧张起来。

“这点小伤,没事儿。”听到她关心自己,萧珏眼里的冷峻不可知地暖了暖,可下一步,他却眼疾手快地从她怀里把画像拽出。

这下,他脸上的yīn霾越积越深,他上次不是已经把这个东西扔了吗?怎么她还有?

“这是什么?”

“哎——”眼看抢不过他,田宓郁闷地坐回原地,睁大眼睛狠狠地瞪着他,“你别碰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几乎极少见到她如此凶悍的样子,萧珏禁不住冷笑了一下,带着不怀好意的嘲弄,他低头深深注视着这张画像,“如果我没有看错,这画上的人,现在应该已经不属于你了吧?”

田宓微微地吸气,嘴角抽/搐了一下:“那是我的事,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你现在是未来的议员夫人,做什么事情最好收敛一点。”萧珏被她堵得气闷,他抬起被怒火中烧的眸子,斜斜地睥睨着她,双手则紧紧地攥着那幅画,猛地一用力,画被生生撕裂成两半。

“我的画——”

田宓怔立在原地,血液在血管里渐渐变得炙热,迅速的窜遍四肢白骸,沸腾到燃烧。

再也忍受不了萧珏的独断专横,田宓忽然失控的尖叫起来,扑到他的胸膛上又是捶又是打,哭得像个孩子:“你知不知道它对我意味着什么?我每天过得战战兢兢、小心翼翼,没有一刻是安心快活的,只有看着它,想想以前的日子我心里才会好受一点,可你现在却把它毁了!是,他是已经不属于我了,这是我的命,我无话可说。可你又有什么权利毁了它!你有什么权利剥夺我的妄想!你也就能拿你那点我看不入眼的身份压压我,可萧珏,我不是你的手下,也不是你的仆人!既然你可以有你的甄淑妮,我为什么不能保留我自己的回忆,反正你也不喜欢我,反正我和你的婚姻根本就是名存实亡。你又凭什么管我!你有什么资格!”

她的小爪子着实尖利,一时不防,竟然就在他眉心抓出了一道血痕。萧珏皱着眉头倒抽一口冷气,反手将她制住,接着用力地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心口:“因为你是我的女人!你他/妈是我萧珏的女人!”

感受着萧珏陷入她腰肢上的修长手指,蓦地收紧,田宓震惊地咬住了*,她就像是一只被扼住咽喉的白兔,四肢变得僵硬,再也无法挣脱猎人的禁锢。

“你说什么?”

她口中喃喃低语着,整个柔弱的脑袋不受控制地贴近他炙热紧实的胸膛,一点点热烫到焦灼的情愫通过他铿锵有力的心跳,以及空气中不断漂浮的淡淡烟草气息,无孔不入地渗入她的肌肤。

“我说……你是我的女人。”紧窒的拥抱仿佛是野蛮的藤萝,一圈圈地*着田宓,令她几乎就要无法呼吸。

尊严是一股强大的念力,在此种耽溺的时刻竟然能让她攥紧双拳用力推开她,她在脑中不断闪回着过往的他对自己的欺辱,以此坚定自己有些崩散的理智:“萧珏!你这个虚伪的人,你少虚情假意地迷惑我!你是不是又想了什么yīn损的招数来整我?”

“我虚情假意?我耍yīn招?真是可笑,”萧珏被她推地一怔,冷硬的唇角默默地扯动着,表情蓦然严肃起来,“田宓,我现在还没空跟你闹脾气!”

本来肯拉下脸说出那样服软的话就已经是破天荒了,结果她居然还这样说他。

“谁跟你闹脾气了!”也许是心底压抑的久了,一向绵羊般软弱的田宓,竟也变得咄咄逼人起来,“你明明答应过我的,要帮我办了我朋友那个案子,可是结果呢,你又帮了些什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这些都是你做的好事!”

“什么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萧珏好笑地看着她,眉头因为愠怒而深深地蹙起,但他的声音中却明显伴着隐忍,“你朋友那个案子,我已经帮你向下面的人强调过了,但是一切还是要按着程序走下来,市长那边也要送礼缓和一下,毕竟他的女儿伤势很重,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跟他解决清楚的。你什么都不懂,瞎*心什么?”

“我……”没想到竟然错怪了他,田宓的心越发虚了,但倔强却令她像只失控的小兽般,开始语无伦次地矢口指责,“还有……还有那天你生日,我本来辛辛苦苦给你准备了那么多,就是想跟你冰释前嫌,让你开心一下,结果你倒好,你不知道又想见谁呢,居然对着婆婆撒谎!你就是个混蛋!”

“什么叫不知道又想见谁?”听她这么说,萧珏的脸色因愤怒而变得苍白,眼睛却越来越亮,他一瞬不瞬地盯视着她,忽然笑出声来,“你吃醋了?”

说话间,他伸手去拉田宓,在他的手碰在她香肩的那一刹那,田宓的身子微微哆嗦了一下:“别拿你那只碰过别的女人的手来碰我!”

“几天不收拾你,你倒是越来越来劲儿了!”

“你凭什么收拾我!你别想碰我!”田宓挺起脊背,扬起头,一双清隽的水眸亮得能喷出火来。

萧珏僵住了,忽然就俯*子吻在了她的樱唇上,修长的手指则用力地插到了她的柔丝间,霸道而炙烈,仿佛是在宣誓着一种占有。

感受到他掌心烫得惊人的温度,田宓的心跳跃地异常厉害,几乎就要连成一气。这种陌生的感觉混着羞辱不断地冲击着她的神经,她伸出一双粉拳狠狠地捶打他、推搡他,眼眶也渐渐模糊了。

感受着田宓的反抗,萧珏揽住她纤腰的手不觉间紧了紧,却还是缓缓松开她,他忽然想起那天跟杨铮一起喝酒时,他抱怨起自己不幸的婚姻和这个不靠谱的老婆,杨铮却义正言辞地对他说:“讨厌一朵花,就会忍不住把它采下来,喜欢一朵花时,也会忍不住把它采下来。你对田宓也一样,你控制不住地想要伤害她,究竟是因为你太喜欢她还是太讨厌她,你真的可以确定吗?”

萧珏的眸子忽地就黯淡下来,他扶着额头向后暂退一步,嗓音变得异常沙哑、异常低沉,甚至夹带着淡不知味的妥协:“田宓,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有句话我只问你这一次,我们试着处处,可以吗?”

田宓的指尖紧攥着胸口,心脏莫名的躁动起来,那双水雾弥漫的双眼,也几不可知地扩大着。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自己厌恶至极的萧珏,居然要跟她试着处处?

“回答我。”见她神情呆滞却没有回答,萧珏握住她的手指,瞬间变得冰冷僵硬,带着微小的的痉挛。

他的目光是如此灿若明星,带着依稀深邃却温存的暖光,令田宓久经冰霜的心蓦地柔软下来,她慌乱地垂下头,避开这份令人犹豫的灼热:“我……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喜欢我吗?你根本不可能喜欢我,我们……我们……我们根本不可能!”

萧珏却不容她躲避,他用双手轻轻地捧起她的脸,逼迫她看向自己:“你只问我是否喜欢你,却不说你并不喜欢我,可见,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夕阳的余晖透过清宁的玻璃窗,摇曳在他同样明亮的面容上,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温柔。而他的唇,则抿得紧紧的,泛着点贝壳的青白,好想正在拼命压抑即将涌上来的情绪。

“至于你的问题,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不过……我好像真的是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你。”

下一刻,他的唇再次抵在她的唇上,这一次,他们紧紧贴近着,没有*的纠缠,没有报复的羁绊,他柔软的黑色发丝轻柔地*在田宓的面颊上,带来令人心碎却又心动的酥痒。

田宓的心也跟着痒了,空了,仿佛除了眼前这份她长久期待的切实的温暖外,什么都塞不满。

她怔怔地凝视着他那夜空一般颜色的眼睛,凝视着他眼里不断闪过的那些痛苦和怜惜,凝视着这个曾经狠狠欺辱她的恶魔,凝视着恶魔的肩胛上渐渐绽开的洁白翅膀。

就是这样的萧珏,令田宓蓦然间无法支配自己的肢体和语言,也就无法去拒绝他。

她真的好恨,好恨迷惑了自己的他,也好恨被他所迷惑的自己。

那一刻,她知道,在心底深处,有什么她无法控制的东西,正悄悄的沦陷了。

第五十二章,你是我的女人!(正文)

第五十三章,新欢与旧爱

正文 第五十三章,新欢与旧爱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星光还幽幽地眨着雪色的美丽眸子,不肯躲眠。

田宓却已窝在萧珏的怀里醒来,他的手臂粗壮而有力,将她紧紧地按在心口。在他的怀抱里,田宓身上一点点力气都没有,稳健的心跳仿佛是静的钟,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她冰冷寂寞的心。

这样的温暖,这样的真实,对她而言,曾是多么地飘渺虚浮。

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刚才的纠缠里,不再有疯狂的侵犯,也不再有报复般的占有,他只是温柔而又细腻地吻她。那些缠绵悱恻的吻,如同最轻最轻的羽毛落入水面,在她的心湖里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田宓抿着唇露出羞涩的笑意,放任自己倚在他的怀中,幸福的晕眩中她近乎贪婪地凝视着他的脸。她突然发觉,他真的是太好看了。

沉稳宁和的呼吸声,轻蹙在一起的眉端,微微颤动的黑色睫毛,以及那明亮面庞上的淡淡安详,都让她难以移开目光。

“我们试着处处吧?”

他昨夜认真的询问再一次浮在脑海里,田宓将下唇咬了又咬,偷偷地在他的额头印上一吻:“好啊。”

其实她要的一直就很简单,只是一句真心话,一个简单的拥抱,一个温暖的家,仅仅是这些,就足以令她放下所有矜持和顾虑。

就这样一直看着他到天亮,田宓才蹑手蹑脚地起床跑去厨房。

“做什么呢?”忙活了一阵子后,萧珏从背后环住田宓的腰肢,已长出浅浅青荏的下巴上则亲昵地抵在她的柔肩上,轻轻地蹭着。

显然是很不习惯这样情侣间的动作,田宓微微向下缩了缩身子,端着盘子逃脱他的拥抱,双颊却因羞涩而变得绯红:“没看到吗?我在给你做早餐!”

听着她略含嗔怪的语气,萧珏顺手拿了一块吐司塞进嘴里,眉眼间绽放出如画的笑意:“还在为早餐的事情生气?”

“我不理你了。”知道他在揶揄自己,田宓赌气似的把盘子推到他手中,转身就要逃跑,却又被他用力地拽回来。

“我知道那天是我凶了点,不过你大早上的跑去送早餐确实影响不好。”萧珏轻笑着,捏起一块沙拉塞进田宓浅樱色的唇里。

不提还罢,一提起这件事,田宓就觉得心中酸楚,她偏过头不去看他,话语也因为咀嚼而变得含糊不清:“谁稀罕给你送早餐啊。”

“我稀罕啊!”萧珏强势地将她的脑袋扭过来,然后在她的额头狠狠地印上一吻,“早餐可以不送,夜宵还是要送的。”

笑意像水波绽开的柔美花朵,缓缓荡漾在他的眼睛里,又从翘起的唇角缓缓溢出,田宓看得有些呆住了,她几乎错疑这是一场梦。

她认识的萧珏,是个恶魔,是个混蛋,是个禽/兽!她认识的萧珏,只知道对着她百般侮辱和奚落!她认识的萧珏会冷笑,会嘲笑,会讪笑,但却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笑得如此纯粹真实、温暖动人。

“看傻了?”萧珏笑得更开怀,白皙修逸的手指在田宓的眼帘前轻轻拂了拂。

难以言说的微妙的情绪令田宓的眼眶渐渐湿润,她迅速地背过身,热烫的温度已烧到了耳朵根:“你快吃,吃完了快走,别在家里碍手碍脚的!”

“咳咳,”沈碧云步履款款地走进来,笑容却促狭,“一大早上起来就看见你们小俩口秀甜蜜,我这个当*心里好酸哦。”

“妈,我也给你做了早餐。”看到婆婆和阿罗骤然走进,田宓的神色越发羞赧,她扭捏着把另一个盘子塞到阿罗手中,转身溜出了厨房。

沈碧云满意的微笑着,伸出纤纤玉指点了点萧珏的脑袋:“小子,不枉我一番苦心,你可终于开窍了。”

“多大的人了,还来小时候那套。”萧珏皱着眉避开她的袭击,那深邃沉静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田宓的背影而去……

萧珏走后,田宓一个人静悄悄地坐在床上,白色山茶花纹的羽被上,轻浮着一丝他的头发,黑亮而细腻。缓缓地躺下去,柔软的被心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和气息,令她的嘴角*起山茶花般的淡淡笑意,犹如昨夜的吻。

“他说他喜欢我。”

“他说我是他的女人。”

“他说他要和我试着处处。”

就这样满足而沉默的躺着,田宓唇边的笑纹进一步地荡漾着,仿佛周身都被一种强烈的幸福感包围。

幸福,久违的幸福,真的再次光临她了吗?

其实早在那个晚上,萧珏抱住她说要忘记甄淑妮,好好爱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动心了吧。

田宓忽然坐起来,下意识地摇摇头,不,她绝对不会喜欢上这个恶魔的,现在的她只是贪恋那种属于家的温暖情愫,仅此而已。

“早餐可以不送,夜宵还是要送的。”

恍惚间,她又想起萧珏临走前说的这句俏皮话,唇角微微上扬着,秀气的眉毛轻轻地蹙了起来。

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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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办公室熬到晚上十点,萧珏才打着哈欠收了工,他看了看表,知道时间不早了,脚下的步伐也迈得更快。

不为别的,就为家里,有两个“萧太太”在等着他:一个是母亲,一个是田宓。

想到田宓,他顿时觉得呼吸顺畅,情不自禁地抖了抖西装外套,眉角也飞扬起来,自从父亲死后,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舒心的感觉了。事业上升期,加上家庭的和睦,总会令一个男人瞬间容光焕发。

田宓刚刚嫁给他的时候,他对她只有排斥和厌恶,可是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他渐渐清楚了田宓的为人,那冰封般的心也已悄无声息的融化。

他毕竟是个男人,也会觉得寂寞,想要一个伴侣,何况这个伴侣,不但对他的事业很有帮助,也已经慢慢地攻占了他的心。

“萧珏!”

刚走出办公楼大门,身后却有人叫住他,他回过头那个人却是甄淑妮:“刘市长那个案子,你是不是私下走过关系?”

这时候再看到甄淑妮,萧珏的心里就像猛然被扎进一根刺一样,他大眼扫了下她手中的资料,有些不自在地点点头:“没错。”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凭你的脾气,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看着萧珏一脸淡然的样子,甄淑妮不禁哑然失笑,她很是想不通,萧珏居然会出手帮自己老婆的旧情人。

萧珏却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他听到甄淑妮这样说,忽然想起之前她对自己不理不睬,于是眯起笑眸故意气她:“说起来,连我自己也想不到。是我太太改变了我,她也许没有你的善解人意,也没有你的优雅睿智,但是她心底善良,而且坚韧不拔,她感染了我,让我也学会去帮助别人。”

“你的意思是我内心险恶喽?”甄淑妮有些难以置信地注视着他,她抿紧形状优美的唇,细细的眉紧紧地凝聚在一处,明眸里忽然就湿润了,“你就这么想让我难堪吗?”

原本那么说只是带着点报复的快意,现在看到淑妮流泪,萧珏的心却蓦然间软了,他有些慌地拭去甄淑妮脸颊上的泪珠:“对不起妮妮,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甄淑妮怔了一下,她一瞬不瞬地凝视着萧珏,忽然就扑到他的怀里,嗓音低哑带着哽咽:“萧珏,我想你了。”

虽然说,投入自己怀抱的,曾是他最心爱的女人,可是此时此刻,萧珏的心中却充斥着挣扎,那刀锋似的眉毛都皱缩成一团:“妮妮。”

甄淑妮的双臂仿佛是两条雪白的小蛇,紧紧地*着他的躯干,眸子里不断地涌出的泪水,几乎要将他的前襟沁湿:“我以为我可以很坚强,可以忘记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所以我拼命工作,企图让忙碌的生活来填补自己的心。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尤其是最近,你开会时越来越魂不守舍的样子,你和你太太怎样甜蜜幸福的传闻,这一切的一切,通通都像一根刺,深深地扎进我的心窝里。我知道我现在这样不对,可是萧珏,我该怎么办啊!你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办!”

“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萧珏挣扎着推开她,夜的晕影像撒旦的羽翼般铺陈在她的四周,这令她看上去更加脆弱无助,萧珏的心忽然一抽一抽地疼,“忘了我吧,妮妮,我不值得,真的不值得。”

“一个月前,你还要我等你,不要错怪你。怎么现在就要我忘了你呢?”甄淑妮伸出玉葱般的手指*着他的脸颊,向来清高的眸子里,竟闪烁出一丝祈求的亮光,“难道我们之间,真的再也没有机会了吗?”

“妮妮,就像你说的一样,我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们……”

他没再能说下去,甄淑妮突然攀住他的脖颈,点起脚尖吻了上去,她的唇不断地战栗着,她的泪不断地落入二人的唇齿间,咸苦而哀伤。

萧珏的眼里弥漫着隐忍的痛楚以及怜惜,这一刻,过去的幸福又海潮般汹涌地注入心头,他的双手终于颤抖着扶*的腰,却又突然地大力推开她。

“田宓——”

路的尽头,渐渐显露出一个娇小而又失落的身影,以及掉落一地的夜宵。

第五十三章,新欢与旧爱(正文)

第五十四章,滚出这个家门!

正文 第五十四章,滚出这个家门! 月光在寂静的夜空里闪烁起优雅的亮度,以至于田宓可以清晰地看到萧珏专注、深痛的眼神,子夜般的黑眸中充盈着怜惜和柔情,这令人心痛的柔情。

她看到他紧紧地拥着另一个女人,他看到他亲密地吻着对方,举止投足间都充斥着情人间的缱绻和默契。

仿佛这世间,再没有人可以插入他们的亲密,打破他们的深情,取代他们的爱。

就是这个男人,前一天晚上还对着她甜言蜜语,今夜他的身侧却已然换了新人,这让她情何以堪!

田宓就看着他,深深地看着他,他明明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却在刹那间永也无法靠近。

太傻了,她是多么傻啊,居然相信上天会眷顾她,给她温暖和爱,她真是傻得可笑!

再也忍不住,田宓捂住自己刺痛不已的胸口,猛地转过身往回跑,结果刚转过一个弯,却在下一个台阶的时候崴住了脚,一个不留神就载下去。

将近一人高的高台,就这样腾空而落,下场就是一个“惨”!

天旋地转的时候,田宓惊慌地闭上眼,几乎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过去”了,谁知上天就是不给她了此残生的权力,偏要她苟延残喘。

只是她全身酸疼,软软的站不起来,腹部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开了一般,痛得冷汗跌出。真不知道会不会摔成残废,她懊恼地丢出自己摔掉跟的鞋子,坐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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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她吧。”顺着萧珏的目光望过去,一个失魂落魄的小小身影映入甄淑妮的眼眶,她的眸子黯了黯,理智却瞬间回来了。

“妮妮……”萧珏略有歉疚地扶住甄淑妮的肩。

“我不要紧的,对不起,我只是一时之间……情难自控,并不是有意要破坏你们的,”甄淑妮低着头侧了侧肩膀,从他的掌间逃脱,然后低低说了声,“你快去吧,大晚上的,她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那妮妮,我先去看看她。”萧珏松开她,眼神已焦急地望穿了夜空。

“嗯。”甄淑妮刚点点头,萧珏便急不可耐地去追田宓,顿时,她的心仿佛被人狠狠刺上一刀。

“你难道忘了,我也是个女孩子,我也会不安全的啊。”

可惜萧珏没有听到她失落的低喃,他一路追过来都没有看到田宓的影子,却在一个露天的台阶上看到跌坐低泣的她。

田宓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忽然却有人拉住她的手臂,声音熟悉气息也熟悉:“你怎么了?有没有事?”

萧珏!竟然是萧珏!

没想到他居然会抛下挚爱来追她,田宓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一下子把他推开,大声嘶喊着:“你别碰我!”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这么伤心,如果换做几天前的她绝对不会这样子,可现在不一样了。

因为有了希望,所以才会失望;因为有了奢望,所以才会更绝望。

萧珏踉跄一下倒在地上,却又坐起来迅速地拉住她:“田宓,你听我说……”

“说什么?”田宓甩开他的手,忍住扑入他怀中的*,静静地看像他,“你告诉我,刚才你抱着的女人就是甄淑妮,对吗?”

萧珏愣住,他的面部皮肤弓弦一般紧紧的绷着,明媚的眼眸则渐渐黯下去:“是。”

田宓深深吸气,努力控制住眼泪,缓和了神情:“那好,我也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还喜欢着她?”

沉默,可怕的沉默,像虫蚁一般侵蚀彼此心中的痒,连过往的夜风都变得分外焦灼。

许久过后,等得田宓都几乎失去耐性时,她才听到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是。”

那一刹那,浑身血液仿佛都被瞬间抽干,田宓的唇角勾起一抹痛苦的轻笑:“那我呢?你昨天都是在骗我是不是?”

“我没有骗你,我虽然和妮妮有很深的感情,但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而你……”萧珏紧紧抿着薄唇,几近严肃的神情里藏匿着难以言喻的无奈,“我现在的确也喜欢你。”

多么可笑的回答啊!一个人,居然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吗?

田宓微微闭了下眼睛,胸膛里突然肆意地荡漾起痉挛一般的痛楚:“离婚吧。”

“离婚?”萧珏的脸立即沉了下来,他紧紧抓住她的手,仿佛要确认那不是玩笑,那漆黑的瞳孔也突然收缩。

田宓偏过头忍住不去看他,反复深深呼吸之后,语气变得出奇平静:“你父亲立下遗嘱要你和我结婚,那始终是你的事,如果你觉得离婚愧对你的父亲,那么这个坏人就由我当。现在是我向你提出,离婚吧萧珏。”

萧珏将她的手腕攥得更紧,生猛的疼便沿着腕骨渗入四肢百骸:“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他的表情变得特别可怕,仿佛杀了她的心都有了。田宓忍不住向后缩了缩,这里四下无人的,他要真做出什么*不如的事情来,她可拦不住他。

但她必须得说,她不能再软弱下去了:“我说,我们离婚吧。”

“我还是没听清楚,”萧珏突然笑了,他松开她被捏疼的腕,表情变得特平静,指头却扼住了她的喉咙,但只是卡住,并不像是真的要她死,“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要跟你离婚!你现在听清楚了没!”

田宓也疯了,她一边大声地喊着,一边费劲地想要剥开他手上的禁锢,却终是徒劳而返:“既然你最喜欢的是她,我愿意退出,我愿意离开,趁我跟你之间还怨大于爱,这个时候放手,对你我都好!”

“你就这么想跟我离婚?”萧珏的眸子里弥漫起秋水般深刻的忧郁,他冷笑着,掌心却慢慢地松开了她。

田宓用力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直到有浓烈的血腥味漾在齿间,她才抬起一瞬不瞬地盯视着萧珏:“没错!我再也不想呆在萧家,呆在你的身边!这样的日子我早就受够了,跟你在一起的滋味我也早就受够了!”

“好!很好!”萧珏的心随着她的一字一句而抽/搐着,一种凛冽的痛如同涟漪般一圈圈地荡漾开来,“我告诉你,你要跟我离婚,想都别想!”

以为他还在挽留自己,心终是几不可知的颤了颤,田宓背过身,迅速用手背抹掉快要盈眶的泪珠儿:“你凭什么这么蛮横!”

没想到,她居然铁了心地要和自己离婚!

萧珏的心却微微酸痛起来,他漆黑的瞳孔斜斜地睥睨着眼前这个柔弱却倔强的女人,他的指尖已伸出紧紧按捏着她瘦小的下巴:“我凭什么!我这几天是不是惯得你太狠了?田宓我告诉你,当初结婚的时候说的清清楚楚,振东集团要出资扶我坐上议员的位置,现在大选马上就要*最后的冲刺阶段了,你居然要跟我离婚!你想过河拆桥,门都没有!”

虽然这也的确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事实上,这根本就不是他心底想说的。但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竟然变得这般刻薄尖锐,竟然连珠炮般地说了这么一大串伤人的话。

可自负如他,这话既然说出来了,也就绝不会再收回!

刹那间,极致的冰冷渗透在血液之中,一点一点的在身体里扩散,田宓一瞬不瞬地盯视着他:“原来你是为了我们田家的钱,才故意说喜欢我,欺骗我的对不对?”

“你!”幽暗的路灯在萧珏的脸上打落下重重yīn霾,他那森冷的声音也处处透露着不同寻常的*,“没错!我就是为了你们田家的钱,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一早就在忍耐我了吗?怎么现在就忍不下去了?离大选也没剩几天了,你却忍不住了?想离婚你现在就给我滚,你他/妈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滚吧!别再让看到你!”

绝望像海潮般,一浪一浪,源源不断地推进田宓的心底,带着冰冷的温度,那一瞬间田宓寒彻心扉,她突然扬起手掌,重重地掴在他的脸上。

再开口,她的语气已带了些报复的快意:“萧珏,我终于看透你了。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跟你们萧家的人一样,统统都是混蛋!”

刹那间,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连月光都轻浮到近乎嘲讽。

这句辱没他家族的话,还有这一巴掌,显然触到萧珏的底线,极端的愤怒令他的额头青筋暴起,他忽然扬起了手腕,同时,冷峻的黑眸也狠狠地眯起。

田宓冷笑一声,不屈不饶地扬起了的下巴:“要打你就打吧!总之,今晚过后,离婚协议书上,你签字也好不签也罢,我都不会再跟你说一句话。”

“我萧珏,从来不打女人。”萧珏站起来,猛地伸手扯下颈上的领带,“啪”地甩到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

田宓呆呆地坐在原地,心痛之余身体上的疼痛却愈加深重,她咬紧牙关想要扶着自己站起来,却发现根本不行。

尤其是腹部,仿佛是谁尖锐的指甲在脏器间划拨着,血液都似要因着这份尖锐的痛而凝固。

夜很静,远近都没有人声,只有聒噪的蝉鸣和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声,田宓忽然觉得很害怕,她颤抖着掏出手机却不知道该打给谁。

萧家肯定是不能回了,萧珏都让她滚了,她怎么可能还会厚着脸皮回去?

自己娘家呢?也不行,她这个样子回去,一定会让爸妈,还有哥哥担心的,最重要的是,让邻里看到,还会惹人笑话。

忽然间狂风大作,方才还晴好的夜空,又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大雨。

“我怎么这么倒霉!”

田宓气呼呼地看了眼大雨倾盆的世界,最终还是把电话播到了夏菁菁的号码上。

第五十四章,滚出这个家门!(正文)

第五十五章,怀孕了

正文 第五十五章,怀孕了 医院走廊上,夏菁菁很郁闷地在田宓面前走来走去,总想说些什么,最终狠狠抽了一口气:“萧珏这个混蛋!”

田宓也长吁一口气,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可以这样平静的对夏菁菁诉出自己不幸的婚姻,甚至最后还波澜不惊地做了个总结:“结婚四个月,我也试过各种方法各种努力去适应他、争取他了,可是我发现我跟他根本没可能。因为他……”

到底还是耐不住心酸,田宓背过脸,用手背拭去不经意间掉落的泪珠儿:“因为他心里真正爱的人,还是他的前女友。”

夏菁菁睁大了一双漂亮的眸子,似乎有些不敢置信:“田宓,我怎么听着你这话里的意思很不对呢,你该不是喜欢上这个混蛋了吧?”

太阳已渐渐从东方升起,为眼前的世界镀上一层迷蒙的金芒,刹那间,心已倦怠到不堪,田宓疲惫的阖上了眼睛:“我喜不喜欢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已经完了,彻底没可能了,而我也终于可以卷铺盖回家了。”

夏菁菁的眼圈也有点红了,她用力捶了田宓的肩膀一拳:“怎么不重要?你这个人就是心太软,总被人欺负,吃哑巴亏。如果你不喜欢他,我一定赞成你跟他离婚,向他讨回公道,可你要是喜欢他,这个事情就又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田宓缓缓站起来,身体有些发抖,腰坐得久了,渐渐开始麻木,然后是针扎一样的痛着,连着她自暴自弃的心,“我和他本来就是一段孽缘,不该开始早该结束。他有他命中注定的女人,但那个女人也不是我,我夹在这中间又算什么?昨天晚上我想了好长时间,我也曾经尝过被小三插足的滋味,我忽然觉得,那个甄淑妮,她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可怜?那我呢?我现在跟小三又有什么差别呢?”

“当然不一样!你和萧珏的开始虽然有点荒唐,但他也有责任,更何况你会嫁给他也完全不是你的错啊,”夏菁菁轻轻推了她一下,秀气细长的眉头都皱缩到一处,“没错,从感情的角度上说,你是他们的第三者;可从婚姻的角度上说,你没有错,甄淑妮才是你们的第三者。如果你真的喜欢萧珏,就要大着胆子捍卫自己的婚姻……”

“咳咳——”

忽然,有人在背后轻轻咳嗽了一声,夏菁菁回头一看,见是医生出来了,十分殷勤地凑上去:“李医生你好,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那个李医生想来是听到了“第三者”这个词,一脸严肃的样,眉头也皱得老高:“小姐,你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你要是想要这个孩子呀,下次可千万要小心点,现在正是胎儿不稳定的时候呢。”

“啊?我怀孕了?”突然间,有护士拉开走廊上的窗帘,那么明亮的阳光,无比惨白的映在田宓的身上。

“我想要个孩子了。”

她整个人都懵住了,脑子里不断回荡着那个迷蒙缱绻的夜晚,萧珏略含情意的低声喃喃。

她该怎么办,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跟他一刀两断了,却又倒霉地怀孕了!

夏菁菁显然也没料到这个结果,便关心地追问医生:“那现在呢,这个孩子没事吧?”

“放心吧,除了点皮外伤外,没有什么大碍,”李医生淡淡地摇摇头,然后从护士手里要了一份宣传页,眼神中透露着毒液一般的鄙夷,“这是我们院最新的无痛人流技术,安全又……”

“对不起,我们不需要这个,”夏菁菁没好气地把宣传页推回去,拉着田宓头也不回地往外走,“你可真够幸运的,这下好了,中头彩啦。你还想离婚吗?”

方才医生的态度令田宓更加局促,她迟缓地抬起头,好想说点什么坚定一下自己,却喉咙干涩地说不话来:“我……”

“如果这婚你不想离,咱们就跟他对抗到底!**教导我们,要做个内心强大的女子,出的了厅堂,下的了厨房,杀的了木马,翻的了围墙,斗的过小三,打的过流氓。”夏菁菁见她一脸的愁闷,便故意捡了漂亮话逗逗她。

尽管心中苦闷,可田宓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低头抿嘴笑了起来。

见她重新展露笑颜,夏菁菁的脸色也缓了缓:“其实,就算他心里装着他前女友没事拿出来yy一下,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哪个男人不会精神出轨呢?就是我们家杨铮还天天念叨着他的初恋呢!”

医院把空调开得很大,吹在田宓密布汗珠的额头上,微微发凉,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瘦弱的唇抿紧,双手也渐渐蜷握起来,但一种深刻的心虚却在她全身的血液里沸腾起来。

杨铮他……他竟然还在菁菁面前念叨着自己吗?

“看看你,又疼了吗?”夏菁菁丝毫没有看出她眼神里的异常情绪,还以为她的身体又不舒服,于是抬了手细心地替她擦去额上的冷汗。

走到医院门口时,夏菁菁突然顿住,将手平摊:“快把你的手机给我,我要替你好好教训那个有兽性没人性的萧珏。”

阳光般温热的触感落在自己冰凉的肌肤上,田宓恍惚间清醒过来。

“我手机没电了。”昨天刚和夏菁菁通过电话,手机就自动关机了,田宓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秀首深深地垂下,两只水雾萦绕的眸子默默地盯着自己的脚背。

那时候雨下得那么大,天又那么黑,她全身都湿透了,还摔得浑身是伤,又饿又害怕,真狼狈,连鞋子都是夏菁菁临时从家里带来的。

夏菁菁见田宓又在黯然神伤,恨铁不成钢地别了她一眼,手机却响了:“等一下,是杨铮。”

她拿起电话,亮红的指甲油衬得十指愈发纤纤,在白亮的阳光下耀得田宓双眼一阵酸涩:“什么……萧珏找到你那里去了……哦……田宓和我在一起……她一整晚都和我在一起……她没事,小夫妻吵吵架很正常的……你现在告诉萧珏我们在xx医院,让他十分钟之内滚过来见我们!”

萧珏居然真的找过自己!

田宓的心蓦然*了一下,但她却口是心非地拉住菁菁的手:“菁菁,你别啊!我不想见他!”

“嗯!就这样,先挂了啊。”

夏菁菁云淡风轻地挂断了电话,然后苦口婆心地劝田宓:“不想见也得见,不为别的,你这肚子里的孩子都得认祖归宗吧。你就是要离婚,也得找他签离婚协议呀。”

田宓哭丧着脸想了想,最终半推半就地选择妥协:“菁菁,等下他来了,先不要告诉他我怀孕的事。”

“为什么呀?”夏菁菁感到十分奇怪。

“你就别管为什么了。”

田宓的眸光闪烁着,她当然是有顾虑的,她还没有忘记自己和萧珏订婚的时候,爸爸曾承诺过,假如她生下小宝宝,就会把田家全部的家产拱手相让。如果这几日萧珏对她的好真的只是利用她,那她就更不能让萧珏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了。

两个人在医院门口一筹莫展地等了大约十分钟,叭叭的汽车鸣笛声,就在田宓耳边突兀地响起,她下意识的挪动步子想要避开,却发现那辆车子熟悉无比,是萧珏!

下一秒,田宓的脚步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住,变得虚浮起来,只因她回头的那一瞬间,不止看到了萧珏,还看到了杨铮。

漆黑如墨的西装里,是整洁无痕的雅白色衬衫,他微微笑着,眉头却深锁,眸子里含了恰到好处的关切,修长而又骨节分明的手已打开了车门。

杨铮的身后,是大片大片微醺的明媚日光,刺得田宓眼眸一酸,为什么每次自己最痛苦无助的时候他都会出现在自己的身旁?

“上车!”

但是她马上就从震惊的情绪里出离,只因萧珏那冰冷漠然的声音又响在耳畔。她佯作镇定地握紧了自己渐渐微凉的手,在杨铮那隐含关心的目光中不自然的掉转开了视线。

萧珏并没有从她的神色中看出什么异常,他对于她心不在焉的态度显得异常不满,但杨铮在身边他又不好发作,于是抬高了声音提醒她:“是不是想让我请你上车?”

“不用了,我没这个福气。”田宓一反常态地嗤笑着回过头,却忽然发觉萧珏连西服都没有穿,衬衫也皱皱巴巴,甚至还又一两片脏泞的泥污,和旁边衣冠楚楚的杨铮坐在一起,显得格外的狼狈。她情不自禁地愣住,说实话,认识这么久,除了四少聚会那个晚上,她还从未见过萧珏这般落魄的模样。

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似乎是不满他在自己的朋友面前如此大呼小喝,语气也变得尖酸刻薄:“怎么萧珏萧大少爷也会有这么狼狈落魄的时候?”

眉头猛地一阵紧缩,萧珏忽然走下车,拽住她的手:“上车,跟我回家。”

“我不想跟你回去,”田宓用力甩开他,方才还微波荡漾的眸子里忽然平静极了,“我想一个人冷静冷静。”

第五十五章,怀孕了(正文)

第五十六章,活着就是为了折磨你

正文 第五十六章,活着就是为了折磨你 萧珏的黑眸立即yīn沉下来,他眉毛一扬,在路边站定了:“我低下脸来找你,你别——”

眼看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就要*白热化,杨铮却忽然拉住田宓的手臂,将她避到身后,好像是在劝她,却又直视着萧珏的眼睛慢慢地说:“我见到萧珏时,他已经淋着雨找了你一晚上,知道你在医院后,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开着车赶过来。不管他有什么错,你就先别对他发火,等会你们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田宓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萧珏,那丝浮在脸上的嘲讽笑容也渐渐僵住,他真的找了她一晚上吗?他真有这么关心自己吗?

这时夏菁菁也紧张地跑过来,她从杨铮手里接过田宓的手,连哄带劝地将她推到副驾驶座上,之后好言相劝了半天。

杨铮也把萧珏拉到旁边,给他点了一根烟,两个人站在路边面目萧索地说了几分钟,他才拍拍萧珏的后背,同时对夏菁菁说:“他们夫妻俩的事情,让他们自己解决,我们先走吧。”

夏菁菁有些不放心地看了杨铮一眼,见他一味坚持,只好转过身向田宓道别。

只不过,谁也不曾看到,医院大厅的角落里,恰巧来看望生病客户的田野,正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车子慢慢地发动了,萧珏伸出手想要握住田宓发凉的指尖,田宓却很镇定地抽出自己的手,然后退开,和他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

萧珏的手僵在半空中,他顿了顿,将手抽中重重地握在方向盘上:“你闹够了没有?”

田宓咬紧下唇,找到车里的万能充给手机冲上电后,开机。

“叮叮叮”的铃声接连不断,她翻开一看十几条全是萧珏的未接来电,还有一条是竟是甄淑妮的号码。

他还是在乎自己的,找不到自己的时候他还是担心的、害怕的对吗?

可是甄淑妮……她又为什么要找她呢?

“为什么给我打这么多电话,”田宓拼命抑住心底肆意泛滥的酸楚和难受,有些恍惚地凝视着玻璃窗内面容yīn沉的他,“你不是要我滚吗?为什么还要接我回来?”

那一瞬间,她的心里,是多么希望他能说出温言软语来挽回她,可惜……

阳光透过玻璃折射进来,从宁远的晴空流入萧珏的瞳仁内,亮得耀目,他蓦地抓起田宓的手机丢出窗外,薄唇边,渐渐泛起了一缕冷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要你滚的时候,你就得给我滚出去;我要你回来的时候,你就得给滚回来!”

路面上有很长一段暴雨后的积水,车轮快速驶过,水花飞溅,倒影出来两个容色惨白的面庞。

“萧珏,不伤害我,你能死吗?”终是忍不住轻笑,田宓回眸冷冷逼视着他,心也似被这水泊里的轮子碾过,寸寸裂开般的疼。

萧珏顿时沉下脸,他紧紧攥住方向盘,猛地一个急转弯,整个车身就像一发银色的子弹,嗖嗖地朝高速行驶的大小车辆中逆向飞驰。

“萧珏,你想我死的话,可以直接把我推下去,不用搭上你的命这么麻烦。”摇晃里田宓极力地保持平衡,却终究没敌过惯性整个身子倾斜着贴在萧珏的身上。

“唔——”

冰冷的风从窗缝间旋入,刀子般划在田宓的双颊上,她吓得失声尖叫,却又被萧珏紧紧搂在怀中,低头狠狠地吻住,霸道而深邃。

车得时速越来越高,一辆辆疾驰的车辆紧贴着车窗飞过,田宓惊恐地睁大双眸,心都快要跳脱胸膛,而萧珏的另一只手却在方向盘上随意一转,整辆车子都驶向旁边一个窄小的胡同里。

不敢太用力,田宓只有轻轻地推搡他,可他的胸膛却向山岳般岿然不动,眼看一辆车从胡同里驶出,堪堪就要他们迎头撞上,田宓终于认命似地闭上眼。

紧接着,刺耳锐利的金属摩擦声,锥子般扎进她的耳膜,她下意识地想要躲,萧珏却紧紧攥住她的唇舌让她无处逃离。

蓦地,车子在一阵轰鸣中停下,另一辆已在司机的咒骂声中渐渐背道而驰。

萧珏缓缓松开她,凝视着她被自己吻肿的红唇,和凌乱的秀发,嘴角忽然扯出一丝冷酷的微笑:“你看到了,你注定死不了,注定要活着受我的折磨。”

田宓的手还死死地攥着车门的扶手上,手指节都因太过用力而寸寸发白,她惊魂甫定地喘着气,抬头看向萧珏:“你是个疯子,你不要命了!”

“我怎么舍得不要命?我还要留下这条命好好地折磨你,欺负你,就算疯,两个人一起疯也好过我一个人这么寂寞,你说是不是?”萧珏伸出手摸着她被风刺得发凉的脸颊,瞳孔里射出耀人的黑亮。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一定是我?”一股积郁多时的毒蓦然在胸腔里喷涌,火辣辣地浇淋在五脏六腑上,田宓双眼含着热泪,用力地攥住萧珏的肩膀,自下而上近乎哀求地仰视着他,“在你眼里我只是一只鄙陋不堪的老鼠,你爱的是甄淑妮,你要的是甄淑妮,为什么你不愿放过我,非要折磨我!放开我吧萧珏,这样你是不会快乐的,我也不会快乐的。”

“从爸死的那一刻起,我这辈子,已经注定不快乐,”萧珏落在她双颊的手忽地顿住,脸色也瞬间冷漠下来,“至于你快不快乐,我根本不在乎。”

心口处一跳一跳地寒冷,田宓流着泪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忽然却笑了:“那好,既然你这么说,我跟你回去,但这个婚也离定了!”

“你想也别想,”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萧珏莫名清瘦的面庞上闪起奇特的忧郁,“妈很喜欢你,自从爸死后,她就一直郁郁寡欢,哪怕是在父亲在世的时候,我也从未见过她像最近一样笑容这么多。田宓,我不准你离开——”

“亲情,金钱,权力,说到底,你要留住我做你的妻子,还不是因为这些原因?我承认过去的我太软弱太无知,但我并不是没有原则没有底线!原先我心底还有希望支撑着我坚持下去,因为你以前再怎么对我,却也不会骗我利用我,所以我以为,你至少还是个君子。但现在,谢谢你萧珏,你亲手打碎了这所有的希望!”

心里像插着把刀,无形中有一只手握住刀柄狠狠地向里捅着,田宓猛地推开他的手,逼迫自己转过身,用力敲打着车门。

“开门!”

车门的开关是全自动,统统*纵在萧珏的手中,而他则无动于衷地靠在猪皮背椅上,掏出烟斗意兴阑珊的点燃。

仿佛过电影般,他的脑子里不断的闪回着杨铮刚才对自己的话——

“萧珏,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和淑妮的感情,我都看在眼里。我并不反对你留恋她,但作为哥们,我奉劝你,不要再犹豫下去了。要么放开田宓,去和淑妮复合;要么彻底断了对淑妮的念想,好好和田宓过下去。不然的话,等到两头空的那天,你哭都来不及。”

“你让我下去!”田宓含泪回眸,伸出拳头捶向他,却被他紧紧地捉住手腕。

烟雾缭绕间,是泪眼朦胧的清丽面庞,萧珏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脑子里却无法抑制地想起了逝去的时光……

高中他和甄淑妮就在一个学校,但不同班,他是年级第二,她是年级第一。

听说年级第一是出了名的美女,他漫不经心地堵住了她,眼睛斜斜地带着点轻浮:“我叫萧珏,萧瑟兰成看老去的萧,王玉珏。”

“萧珏,珏……”甄淑妮一点也不慌张,而是缓缓地抬起头,牛奶般甜润白皙的面颊上绽开出写意的笑,“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是个好名字,我记下啦。我叫甄淑妮,你可以叫我妮妮,很高兴认识你。”

他从未见过这样一双不沾一丝红尘气息的清澈眼眸,不禁微微一愣,转瞬间又故作镇定:“甄淑妮,你听着,我喜欢你。”

甄淑妮的脸在这样的注视下渐渐染上了*,黑水晶似的眼睛也有些愕然,但她很快垂下头,嘴角勾起甜襦的微笑:“叫我妮妮!”

说完这句,她转身跨上单车,束起的乌黑马尾扫过雪白颈项,弯出了优美的弧度。

之后他们一直都在一起,高中,大学,甚至于工作,他们形影不离,他们的爱也历久弥新。她就像水滴般剔透、优雅,却又最最善于倾听,善解人意,曾经很长一段时间,萧珏都无法想象,离开甄淑妮,他该怎么生活下去。

他这辈子,只有两个愿望,一个是终有一天能被父亲认可,一个是让妮妮嫁给自己。

二十八岁的他,政途坦荡,少年得志,又到了婚配的年龄,眼看这两个愿望就要达成,却因为父亲的死而彻底土崩瓦解。

放下……

人世间最艰难的两个字,只怕就是放下了。

恍惚间,萧珏已回过神来,他缓缓松开田宓的雪腕,替她打开了车门:“你走吧。”

尽管这是自己想要的结局,田宓依旧觉得心口一紧,她将苍白的唇抿了抿,嘴角渐渐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却是比哭还难看的:“谢谢。”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走,可她的手却下意识地抚向自己的*,这一走,这个孩子是一定要做掉了。

心像被丢进结了冰得湖水里,冷痛到几近无法呼吸。

“田宓——”

眼看着她离开,萧珏猛地拽住她的手,将她用力扯进自己的怀里,他用下巴轻轻抵着她的乌黑芬芳的秀发,一字一句缓缓地说:“对不起,我不能离开你。”

“萧珏……”田宓轻轻推开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有些不敢相信,“我说过,我不想再这样三个人纠结下去,我也不想再和你这样毫无意义地彼此折磨。”

“那你听清楚了,我选择你,”萧珏伸出双手捧起她苍白发抖的脸,一双眼睛漆黑沉静,深不见底,“过去的事情已经是我的过去了,你既然不要我骗你,那好,我坦白告诉你,无论是我还是萧家,现在都危机重重,绝对离不开你。在甄淑妮和你之间,我选择你,既然说了我就不会改变,如果你还愿意跟我走、还愿意帮我,就留下来。如果你非要走,现在就立马消失,离婚协议我会托人带给你,以后你也再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走……她又能走到哪去?

今时不同往日,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要去顾虑啊。

更何况她的父亲,又是多么殷殷期待着这桩婚姻能为田家谋取利益,她怎么能真的就这样回去?

田宓怔怔地凝视着他幽深的黑色眸子,终于忍不住靠在他的肩胛里,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腮颊滑落,沾湿了彼此的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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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田宓的*又开始扭痛起来,但她一直忍着没吭气,直到跟婆婆解释好昨晚的事后,她才脸色惨白地歪在自己的床上。

“萧珏——”

田宓舔了舔发干的唇,努力让艰难的呼吸渐渐平缓下来:“把床头那杯温水递给我吧。”

“不给。”萧珏倚在身后的靠枕上,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上的晚间新闻,记者正在采访一些百姓关于议会人选的看法。

“你快点嘛,我现在好难受。”田宓虚弱地嘟起樱唇,用手臂轻轻蹭了蹭他,她全身的血液像被抽干了一般,生冷生冷的疼。

“你这是在向我撒娇吗?”萧珏这才扭过头,一脸邪邪坏坏的笑,他是一个惯常严肃的男人,难得有这样的孩子气的时候。

田宓气得双眸圆睁:“你再不给我,我就……”

“你亲我一下,我就给你。”萧珏半眯起狭长的黑眸,说话间已将脸凑向田宓小巧的红唇,笑意更促狭。

“我……”田宓顿时羞红了脸颊,她扭捏着垂下头,“我不要。”

“那就算了。”

萧珏慢慢地靠回到枕头上,继续地面不改色的看电视,但眉头却微蹙,深邃的眼神里也依稀有那么一丝失望。

忽然好想抚平他眉间的褶皱,田宓用力咬了咬唇,伸长了玉颈贴近他的脸颊,蜻蜓点水般迅速地落下一个轻盈的吻。

仿佛是羽毛落在灵动的水波中,酥酥痒痒的温润触觉令萧珏微微愣了一下,本来以为她很难再重新接受自己,但现在看来……

“可以了吗?”田宓瞅着他的神色,怯怯地开口,*的疼痛非但没有减退,反而越来越加剧了。

“不可以!”灯火昏暗中,萧珏却没有注意到她如雪的脸色,他只是拿出水杯自顾自地喝了一口,然后缓缓朝她颤动的红唇覆了下去。

甘甜的液体混着他特有的味道湍湍涌入田宓的唇齿间,她的双颊早已艳灿若李,纤长的睫毛微微地抖动着,四肢渐渐地僵硬,一时间竟然动了情,忘了推拒。

再抬起头时,萧珏已老脸微红,他轻轻捉住田宓的双手固定在她的头顶,轻耸的眉宇间却颇有丝可爱的窘迫,却又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田宓,今天晚上……我想要你。”

“不!不行!”

田宓登时清醒过来,她猛地推开他,在被子下的手则下意识捂着自己剧痛不已的*。

看来她还是如此地抗拒自己。

犹如被人当头浇下一桶凉水,萧珏一下子转过脸,眉心一跳一跳的:“为什么不行?”

“我……”田宓悄悄打量着他的神情,覆在*上的手也猛地收紧,她心底痛苦地挣扎着,到底是告诉他这个消息好,还是不告诉好呢?

眼看她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个所以然,萧珏蓦地掀开被子站起来:“我今天已经低下头给你说了那么多好话了?你非但没听进心里去,反而还越来越有底气拒绝我了是不是?”

田宓赶紧握住他的手腕,紧张地将愈发苍白的唇抿了又抿:“我不是,我只是……”

明知道要他低头很难,明知道他现在已经隐隐动了怒气,可她还是无法启齿。

“你到底怎么了?”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萧珏敏锐地察觉到她眼神里的异样,心却没来由地咯噔了一下。

“我——”田宓喉头一紧,差点就将掩藏在心底的话脱口而出,然而此时,萧珏的手机却响了。

萧珏习惯性得翻出手机,那英挺的眉头却在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喂,这么晚了,什么事?”

“我知道这么晚打给你,有些不礼貌。不过,我也是听说你今天一天都没来上班,所以想问问你,田宓……她还好吧?”

萧珏轻轻瞟了一眼田宓,下意识地朝窗户边挪了几步,眉头也蹙的更紧:“她很好。”

“让她接一下电话吧,我有话对她说。”

“这……”萧珏的眼眸闪烁了几下。

“相信我。”

萧珏深吸一口气,又走回田宓的身边,犹豫着把手机递给她:“找你的。”

“找我?”因为愕然,田宓睁大莹润的眼眸,同时扫了一眼手机上的名字,竟是甄淑妮。

怎么昨天和萧珏相拥相吻了之后,她还敢给自己打电话吗?田宓迅速地抿了抿*,小心翼翼地把手机放在自己的耳边:“甄……甄小姐你好。”

说完她就暗自懊恼,她怎么可以说得这么低声下气的,好像是她对不起甄淑妮一样。菁菁说得没错,从婚姻的角度上说,甄淑妮才是他们的第三者。

电话里的人语气温雅冷静:“田宓,昨天的事,是我无礼了,希望不要因为我,而影响到你们之间的关系。”

“过去的事情已经是我的过去了,在甄淑妮和你之间,我选择你。”

田宓轻咬贝齿,瞟了一眼旁边紧张兮兮的萧珏,忽然想起他在车上对自己说过的话,于是侧过脸鼓起勇气开口:“甄小姐,我明白,你和他已经是过去了,我们现在很好,也不会因为你,而受到什么影响。”

电话里的人顿了一下,片刻之后又淡淡地轻笑着说:“没错,从前我和萧珏虽然很相爱,但也已经是过去了,现在你才是他独一无二的萧太太。但是你能保证,未来的那么多年,你都可以安安稳稳地做他的萧太太吗?”

第五十六章,活着就是为了折磨你(正文)

第五十七章,谁是真正的小三

正文 第五十七章,谁是真正的小三 “你什么意思?”田宓忽然一个激灵,心跳也快得如擂鼓般,记忆中的甄淑妮是温婉可亲的女人,并非如此咄咄逼人的。

然而,甄淑妮的声音清甜而刺耳:“我的意思很简单,萧珏爱我,我也爱他,所以请你把萧珏还给我。”

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针狠狠地扎刺着,田宓也不顾萧珏就在身旁,倏地就坐起来:“不,不是这样的,他说过他……”

“他说过他喜欢你是吗?”甄淑妮似乎早就猜到田宓的话,“喜欢一朵花,会无情地把它采下来,爱一朵花,则会悉心地供养它,期待它的盛开。你和萧珏之间,只是喜欢,而不是爱。他爱我,所以他尊重我的选择,不愿伤害我;我也爱他,所以我放任他去担负自己的家族责任。但现在,我无法坐视这朵我培养多年的花,就这样被别人轻易地采撷。”

“所以离开吧,田宓,我都是为你好,他爱的是我,最终选择的也会是我,而你只是这场婚姻里的牺牲品而已。”

脸色瞬间雪白如纸,田宓心乱如麻地咬住下唇,一字一句地说:“对不起甄小姐,我无法接受你的说辞,也不会离开他,现在我才是萧太太,而你又是什么?你不觉得你这么说很过分吗?”

旁边的萧珏听到这句话,握着遥控器的手猛地一颤,他也跟着坐起来,立即关了电视,牢牢凝视着田宓,瞳仁里漆黑异常,深不见底。

甄淑妮轻蔑地笑了一声:“你真是可笑,难道你愿意守着一个根本不爱你的人,一辈子吗?”

一股酸涩地滋味蓦然间涌上鼻尖,泪水不争气地在田宓的眼眶里打转,萧珏不知所以地看着她,眼睛却越来越亮,有犹豫、有担忧、有疼惜,还有一些她不敢读懂的东西。

田宓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紊乱的心跳,鼓励自己继续说下去:“他究竟选择谁,爱谁,这些话都不是你说的算的,你总要问他对不对?可是他今天说过,他选择的是我,不是你,所以请你……”

“你们在说什么!”听到这里,萧珏的眉头猛地蹙紧,心也突突地跳动起来,他忍不住伸手去抢她的手机。

“没你的事儿。”田宓捂住话筒,侧身扭向相反的方向,与此同时,一滴晶莹滚烫的泪珠从眼睑滑过脸颊。

她轻抚着自己的*,默默地为自己摇旗呐喊:田宓你不能输,你不能再是那个任人欺负的你了,你已经有了小宝宝,就算不为了你,你也该为肚子里的他好好打算一下。你必须捍卫你的婚姻,捍卫他的生命。

甄淑妮的语气则平静极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田宓抬起手背迅速抹去眼角的泪,用同样平静的声音说:“那好我告诉你!我是个很传统的女人,只要他一辈子都不骗我,哪怕他根本不爱我,我也会守着他一辈子。”

霎时间,世界静了下来。

她刚才说,哪怕他不爱她,她也会一辈子守着他。

萧珏忽然就笑了,明明是觉得可笑,一滴泪却缓慢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无声无息的,而他根本就没有发觉。

他只是在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傻的女人?而他,又为什么偏偏迷上了这种傻?

萧珏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田宓略显瘦削的柔弱背影,床侧的壁灯闪着昏黄的乌木色,一重又一重地打落在她的纯白睡衣上,衬得她如同哭泣的天使般,惹人心疼,而又,惹人心动。

终于忍不住,他伸手从背后揽住了她,紧紧地,用尽力气。

颈部被身后的男人用下颌摩擦着,胡茬的刺激下,田宓的肌肤一阵轻微的酥痒,她忽然有些懊恼,她怎么这么可笑,竟然说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

也许他真的不爱她,只是在利用她……

她不禁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而他的手臂却将她揽得更紧,他将唇印在她头顶的发丝间,轻柔而细密,仿佛是一种无声地回应——

他会爱他,他会怜惜她,他统统都会的。

可是,真的会吗?

良久良久,久到田宓几乎要以为对方已经挂断电话时,听筒的那头才重新响起甄淑妮的声音:“刚才我只是试探你,我怕你不会对他好,现在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真的变得那么可怕,”原来是虚惊一场,田宓长长地吁了口气,随后又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是不是太过分了,“淑妮……对不起,我刚才对你凶了点。”

电话那头的人嗓音带着浅淡而温和的笑意:“田小姐,其实我还有一些话想单独对萧珏说,可以吗?”

“萧珏?”田宓心里突然又打了退堂鼓,她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萧珏,最终还是踟蹰着把手机递给他,“你和她说吧,我去一下卫生间。”

“别走!”她刚想站起来走人,萧珏却猛地拽住她的手臂,同时按了免提键,“有什么问题,我想当着田宓的面,一次说清楚。”

田宓睁大眼睛看向他,一颗心却扑扑乱跳着,不是不感动的,她只是无法相信,一向自负狂妄的他,居然也肯纡尊降贵,体恤起她的心意了。

“好,你先说吧。”

萧珏握紧田宓的手腕,黑眸中渗出着浅浅的隐忍却再无犹豫:“现在在我面前的有条路,我永远只能走一条,怀念着另一条。”

“所以你选择了田宓这条?”

听着甄淑妮那轻而怅惋的声音,田宓的心也跟着紧紧揪在一起。

“没错。”

短暂地沉默过后,是甄淑妮轻微的颤音:“恭喜你们,也许你们的开始是个错误,但好在负负得正,你们终于修成正果了。”

萧珏看了一眼田宓,一下子觉得心烦意乱,他疲惫的开口:“妮妮,是我对不起你,但我实在没办法……”

“你不用解释什么,我都懂。我和田宓不一样,她是个很柔弱很单纯的女孩子,她值得你去爱,而我,身为甄家长女,我从小就已经学会怎样独自面对各种问题,我如果不够勇敢,谁替我坚强?”

“妮妮……”萧珏听她这么说,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针刺了一下,一阵阵抽紧的疼。

“就这样吧萧珏,我挂了,替我向田宓问好,再见!”

“嘟……嘟……”

挂掉电话后,萧珏随手端起水杯饮了一口,又拿起遥控器不断地换着电视台,明显的心不在焉。

田宓的眼睛却仔细地瞅着他失魂落魄的神色,心也跟着落寞,她咬了咬牙,忍不住开口:“萧珏,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嗯。”萧珏不动声色地翻出了床头柜上的烟斗,很快,云雾缭绕,缠上他瘦弱的眉宇。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怀孕了该怎么办?”田宓紧张地抿了抿唇。

忍不住想要逗逗她,萧珏转过身,正视着田宓,眼光轻挑邪魅,修长的手指已*起她肩头的柔发,口气更是戏谑:“好事啊,你一怀孕,我就是全中国最值钱的女婿了。”

原来……原来他在乎的还是这些利益。

刹那间,心似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喘不过气来,田宓用力捂住自己的*,微微偏过头侧开他的视线,大滴大滴的泪水却充盈于眼眶。

“对了,刚才你到底怎么了,我看你脸色这么差?”乳白色的烟雾氤氲而迷蒙,将田宓的表情隔离于一派朦胧的灯火中,萧珏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只是接着随口问了一句。

这个该死的男人,又没有经过她的同意,就抽烟。

“我没事,只是有点胃疼而已。”呛鼻的烟味令田宓觉得愈发不适,她站起来想去卫生间,却忽然头部一阵晕眩,胃里也翻江倒海的,于是捂着嘴干呕起来。

几乎是不受控制地,萧珏的眉心猛地跳动了一下,他一瞬不瞬地盯视着她,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也就看不出是喜是忧:“你该不会是真的怀孕了吧?”

在这样难以分辨的目光下,田宓慌忙摇头:“当然不可能,我一直都吃着*药呢,我说了我只是胃不舒服。”

“谁让你吃的?”话虽说的轻巧,眉宇却在不觉间锁得更紧,萧珏的脸上渐渐衍生出愠怒。

他一直希望田宓能为自己生个孩子,结果她却宁愿吃*药毁坏自己的身子,也不愿怀上他的骨肉!

她究竟是怎么想的?一边说她是个传统的女人,会永远陪着他,一边又这样花着小心思防着他。难道说,她对他的好,也仅仅来自于“传统”的婚姻责任,而不是真的情意?

“是你最开始说……说我们迟早都要离婚,我想,反正我们也要离婚,当然要做好*措施,省得再多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田宓一边觑着他的神色,一边放着胆子圆谎。

他这么生气,究竟是因为那些钱,还是因为她?

“离婚?”萧珏扬起眉毛,俯*贴着田宓的唇轻轻啃咬着,瞳孔里的冷魅中夹杂着浅淡的温柔,“你还想和我离婚吗?”

被他这么一整,田宓的俏脸倏地泛起酡红,她不好意思地向后避了避:“我都说了是以前嘛!”

“好吧,以前我不管,以后——”萧珏捏了捏她的脸,目光里嗔怪*无遗,“不许在吃这些东西了,知道吗?”

凝视着他那绷成一线的唇,田宓点了点头,心底暗暗地想:“也好,等这段时间我看看他的态度和表现,看他是不是真的和甄淑妮断了关系,再决定要不要告诉他怀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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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黑的深沉。

甄淑妮站在club门口的屋檐下,望着眼前银丝般飘洒的雨雾,和周围嬉闹着避雨的人群,忽然意兴阑珊地笑了笑,拿着手中未喝完的威士忌,摇摇晃晃地走进雨中。

走到沧澜河边时,她突然踢掉高跟鞋,踏上边角的石阶,她闭上眼,一步一步地沿着石阶向前走着,每一步都走的很轻很小心。

以前,每次她不开心,就会沿着沧澜河的边缘走一走,而萧珏,总会惊慌不已地拉紧她的手,生怕她一步小心走错步子,就会掉进河里去。

终于,人生这条独木桥,再没人能陪她走下去。

甄淑妮顿了一步,睁开眼睛将瓶中剩余的酒饮入唇中,接着把空瓶丢进波光粼粼的河里。洋酒有个特点,入口甘甜,后劲却猛辣,犹如爱情。

似乎空气里还封锁着他往日的气息,她曾经那么爱他,那么依赖他,可是如今,她爱得那个他,她依赖的那个他却已属于另一个女人。

她很想说服自己宽容大度,原谅萧珏,祝福田宓,可是,她忽然发现,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大度。

眼泪混着雨水,扑簌在她精心修饰的美丽面庞上,甄淑妮猛地闭上眼,心慌意乱地向前走着。

但她走得太快、酒醉后的身子也渐渐不稳,忽然,她脚下踩了空,身子向左一歪眼看就要掉进河里去。有一只温暖有力的手,却在蓦然间牢牢地抓住了她,将她从石沿拽到地面。

是萧珏吗?是萧珏又回来了吗?

心疯狂的跳动着,仿佛瞬间又恢复了生的活力,甄淑妮慌乱间睁开双眼,目光却被定住了。

“一向优雅理性的甄大小姐,怎么会一个人如此狼狈地宿醉街头?这样不爱惜自己,不会是想自杀吧?”

直坠而下的失落感如铁链般拷打着甄淑妮的脊背,救她的人不是萧珏,竟是田野。

也是,萧珏正在和田宓恩爱缠绵,她一个被人遗忘的“旧爱”还凭什么再奢求萧珏来找她呢?

不由得一阵心酸,甄淑妮笑出声来,樱唇哆嗦着染了泪,却又十分红艳欲滴。

她不动声色地拂落田野握在自己腕间的手,人也恢复了她惯有的镇定:“每个人不开心的时候,都需要一个发泄的出口,我只是在寻找一个出口而已。自杀这种懦弱无知的事情,我又怎么会做?”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田先生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你三更半夜来跟踪我吗?”

夜色靡乱,田野的眸子就像沧澜的河水般深不见底,他泰然自若地收回自己的手,淡淡一笑:“虽然甄小姐的确有吸引我这么做的魅力,但这一次,我只是碰巧路过而已。甄小姐这么不开心,是有什么心事吗?”

“我的心事,就是你的心事,”强忍着宿醉带来的晕眩,甄淑妮轻倚着路旁的一颗棕榈站定了,纤长的睫毛优雅地抬起,眉目间便有了一种微醺的风骨,“也同样,我的不开心,就是你的不开心。”

田野眸色一变,嘴角轻轻地扯动着,散出一抹玩味的味道:“你的话,很让人费解。”

甄淑妮淡笑着挺直了身子,微微靠近他那修饰的干净整洁的俊脸,眸光刹那间变得雪亮:“你喜欢田宓,对不对?”

田野的神情猛地一顿,接着侧过脸大声笑了起来:“可笑,她是我的妹妹,我怎么可能对她动情?”

“那倒未必,因为——”甄淑妮扬起脸,*上忽地扬起一抹笑意,声音温柔却冷酷,“你并不是田振业的亲生儿子。”

第五十七章,谁是真正的小三(正文)

第五十八章,肮脏的yīn谋

正文 第五十八章,肮脏的yīn谋 犹如一记重锤击在田野的心上,他的脸色骤然yīn沉下来:“你调查过我?”

甄淑妮见他色变,不由得扬了扬眉,细密纷杂的雨光勾画出她面部冷清的线条:“从田振业在田宓的订婚仪式上,宣布要把家产都传给她的时候,我就觉得很奇怪。田振业虽然识时务、有野心,但他也是传统的男人,于情于理,他都断断不该放弃才德兼备的长子,选择这么一个对商业一窍不通的幺女。所以从那时起,我就留了心,去档案库调用了你的资料。”

胸口仿佛有什么在往下沉,不停地下沉,暴雨中,田野的眉头紧缩着,目光也越发森寒。

“你的母亲叫方晴,在生下你的同时难产而亡。你的父亲名叫周同福,是田振业的老乡,年轻的时候跟着田振业一起去城里打工,却因为一次建筑事故,而坠楼身亡。田振业是那支建筑小分队的包工头,他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你父亲死后,他看你无人照料,就收养了你。最巧的是,田振业现在的妻子周雪柔,恰恰就是周同福的妹妹,你的亲阿姨。”

也许是因为田野是田宓的哥哥,说这些话时,甄淑妮倒也不觉得自己刻薄了,她用目光一瞬不瞬地锁住田野,仿佛竭尽心力的想要看透这个人。

田野却很沉得住气,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不愠不火地挑了挑眉:“看不出来,高贵如甄大小姐你,居然也会屈尊降贵,来调查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无足轻重吗?”甄淑妮抿了抿唇,如画的眉目里噙着一抹神秘的笑意,“我倒是觉得你是个不简单的人,你很有野心,你喜欢你妹妹田宓,但在她嫁给萧珏这件事上,你不但没有出言阻拦,甚至还推波助澜。因为你要讨田老爷子的欢心,以及信任。感情和利益面前,很显然你选择了后者。但你并不傻,你还给自己留有余地。一方面,萧珏和他的父亲吵架那天,是你买通萧家的人让他坐上奥迪a8,又给他打来匿名电话,让他去酒吧见一个至关重要的人。这个人当然就是田宓,萧珏曾告诉我,他见到田宓时,她被人下了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下药的人,也是你安排的;另一方面,你买通了田宓的好友汪小晴,让她故意在那天晚上离间田宓和欧文的关系。你下了一个套,让萧珏误以为田宓是故意勾引他,接近他,让萧珏恶心她,接着,又频频向他们施压,让他们不得不结婚却又无法不离婚。”

田野仔细听着她的话,那乌黑的瞳仁闪过锐利的光,但极快便隐去了,他笑着摆摆手:“甄小姐很喜欢编故事,不去写小说,真是屈才了。”

“田先生这么好的谋略,不去做政治家,才是真的屈才呢!”甄淑妮的笑意愈发从容,“其实,对于这一切我都只是毫无把握的猜测,但现在看你的表情,至少我已说中了百分之五十。但凡是一个正常人,在听到这样离奇的故事后,都不会像你这样镇定的,田先生。”

“我越来越欣赏你了,甄小姐,”田野耸耸肩,不置可否地嗤笑一声,“萧珏放弃你,选择田宓,我都替他感到惋惜。”

似乎是不想扯出萧珏,甄淑妮轻轻蹙起细小的眉端,巧妙地将话题拉回:“那你知不知道,我之所以没有把握,却是因为,假如萧兰成不死,你这所有计谋都不成立,所以我很好奇……”

“萧兰成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一个在振东打杂的小人物,还没有这个能耐和目标。我只能言尽于此,至于你信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满意地看着甄淑妮垂下眼眸,抖动起纤长浓黑的睫毛,田野将她望得更深:“倒是你甄小姐,你花这么大力气来调查我,不会只是想跟我聊聊天这么简单吧?”

甄淑妮的瞳孔缩了缩,接着轻轻扬眉:“我呢,从小就有个习惯,在和别人合作之前,一定要提前摸清楚他的来路,彼此坦诚相待,才能合作的愉快。”

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如果能收回己用,那么他所求所想……

田野心中一动:“这么说,你是要和我合作了?”

甄淑妮轻扶着树干,努力让晕眩的自己站得更直了一些:“我知道,你想要的无非是整个振东集团,还有你的妹妹田宓,而我想要的,基本可以在你成功的同时,就拿到手。所以我认为……”

“甄小姐,我是生意人,生意人最忌讳的就是评估失败,很可惜,你对我评估失败了,”田野忽然桀骜的开口,他不动声色地靠近甄淑妮,目光深邃沉涟,“你要明白,我想要的绝不只是这么简单。”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在他如此坦荡邪魅的注视下,甄淑妮不禁有些心慌,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脊椎却已抵上了树干,退无可退。

难道说,她还是低估了他吗?

“你建立信任的习惯是将对方的底细摸清楚,我则比你多了一层,面对女人,我有不同的习惯和见解,”田野低低一笑,眼睛微微眯起,白皙干净的手指已轻抬起甄淑妮那细小的下巴,“听说甄小姐学过芭蕾。你应该明白,在舞团,为了获得最好的演出效果,大家必须互相信任,才能在精神上合二为一,而身体上的信任,就是条件之一。”

甄淑妮听了,难以抑制的已经紧绷了全身,她拼命忍住心底涌现的巨大震惊,半晌才微微一哂:“你别得寸进尺。”

“甄小姐现在觉得我得寸进尺,总有一天你会发现,你选择我,才是真正的物超所值。”

田野神色一缓,黑墨渲染的眼底深处,却慢慢浮起一丝意味深长地却又无比萧索的笑意。

只不过,他们都不曾注意到,一辆银色的捷豹从他们的身边呼啸而过,而车里的杨铮则恰巧看清了两人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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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听说田宓淋雨生病了,生意上走不开的田野,特意托人捎来了几只的中山妙龄乳鸽,肉质鲜嫩可口,清炖十分滋补,刚好可以做今早的盘中食。

饭桌上,萧珏轻轻咳了一下,将一部iphone拍到田宓的左手边。

“这是什么?你买给我的吗?”田宓正吃得高兴,这么一来先是被他拍得一怔,接着拿起它翻来覆去地看,嘴角已不知不觉地漾出新月般优美的弧度。

说实话,这部手机可爱漂亮,她早就看中了呢!

“这是我用剩下的手机!”萧珏看也不看她,只是自顾自地吃着碗里的饭,“你的被我扔了,这个你就先将就着用吧。”

什么嘛,这明明是iphone新出的粉红色限量版,上市还不到一个星期呢是,又怎么可能会是用剩下的?

最重要的是……

“为什么你一个大男人,会用粉红色的手机呢?”田宓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对面的婆婆也跟着眼含笑意。

真是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难道她就不知道给他留点面子?

萧珏忿忿地把筷子敲在桌子上:“我喜欢不可以吗?”

“噢,我懂啦,”田宓恍有所悟地点了点头,接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一转,叫住从厨房里端汤出来的阿罗,“阿罗,大少爷最喜欢粉红色,刚巧我也挺喜欢的,以后你把我们房间里那个什么床帘呐、被罩呐、床单呐、家具之类的,全都换成粉红色的,知道吗?”

粉红色?阿罗一愣,茫然地点点头,小心翼翼地瞟了羞愤欲死的萧珏一眼,她怎么不记得少爷喜欢粉红色呢?

犹如被人当胸打了一记闷棍,萧珏抑郁地闭了闭眼睛,很好,这次他完败。

萧珏走后,田宓还是觉得身体很不舒服,她强忍着没有告诉婆婆,而是自己跑去医院检查。

“检验单子出来了,田小姐,胎儿已经有五十八天了,这么告诉你吧,你的症状是宫外孕,这对于孕妇而言是很危险的。”妇科的李医生语重心长地对田宓说。

田宓拿着化验单看了又看,明明天气那么温热,她的四肢却像在冷水里浸过一般,冰寒彻骨。

怎么会这样?

上下唇微微哆嗦着,田宓抬眸恳求着医生:“李医生,那我该怎么办,有没有可能保住这个孩子?”

李医生摇了摇头:“我不建议你这么做,通常情况下,发现宫外孕最好立即做手术拿掉,拖得时间越长,对你的身体越不好。”

刹那间,仿佛是谁在她的心脏上狠狠捶了一拳,田宓用力咬住不断颤抖的下唇,牙关咬得太紧,迸出的血珠子已从唇瓣间冒出。

为什么……她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田小姐?田小姐?”李医生见她沉着脸色不言不语,好心地提醒她,“如果你要做手术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安排时间。”

“好,我知道了,你让我再回家想想。”田宓恍恍惚惚地应了声,转身慢慢地朝门外走着。

她的心乱极了,难道真的就这样打掉这个孩子?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是那样期盼他的出生,只可惜……

刚走了两步,有人匆匆地从她身后走来,那人脚步太急,田宓又步伐迟缓,两个人避无可避地撞在了一起。

失重的感觉令田宓的头部一阵眩晕,她双腿一软就要向旁边倒去,白皙修长的手指却迅速扶住她的手臂,将她生生托起来:“小心!”

惊慌中她还来不及反应,就已靠在他的肩膀上,暖暖的温度擦过她额头上的肌肤。同时,一股熟悉的味道在鼻前扑灭*。

怎么能忘?

这股味道曾陪伴着她四个春夏秋冬。

猛地回过神来,下一秒,田宓下意识地推开他。在这种情形下遇到欧文,她的脸颊微微发烫,尴尬,伤感,无奈,种种情绪不言而喻。

“田宓?”欧文也认出了她,他向后退了一步站定,“你怎么在这儿?”

田宓咬了咬牙,仰起头不卑不亢地迎视着欧文的眼睛:“我……我怀孕了,我和萧珏的孩子,我是来做定期检查的。”

她说的很清晰,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也很用力,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和萧珏的恩爱幸福一般。

她知道她是在报复,但不知为何,看到欧文日渐消瘦的清癯面庞时,她的心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假如你曾经深深地爱过一个人,遗忘,又怎么可能是件容易的事?

“是吗?”欧文的脸仿佛被针刺了一下,他勉强笑了笑,眉目里也透着淡淡的伤,“那恭喜你了。”

田宓微微侧过脸,避开欧文的目光:“那你呢?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欧文的眉头蹙了蹙:“姥姥现在病得很严重,就在这家医院接受治疗。”

“是癌症又恶化了?”田宓心中一刺,下意识地问了句。

欧文愣了下,接着表情奇特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啊?我……”知道自己说露了嘴,田宓赶紧垂下头,将自己闪烁不定的目光收回到眼睑里,“我听咱们大学同学提起过。”

“大学同学?”欧文将眉宇锁得更紧,他并没有将姥姥得癌症的事情向哪个大学同学说过呀。

“好好照顾你姥姥,”田宓不安地揉捏着自己的衣角,她迅速地抿了抿唇:“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她毕竟已经身为人妇,他也毕竟有了自己的未婚妻,这种时刻,他们应该避嫌的。

欧文神情复杂地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却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嗯,再见。”。

纵使相逢应不识,这就是他们四年感情的归处吧,田宓在心底暗叹一声,默默地转过身。

“田宓……”

刚走了两步,欧文却又叫住她:“如果方便的话,你能过来看看姥姥吗?”

“她现在又老又病,脑子也不太好使,她一直把你当做她的孙媳妇,整天念叨着要跟你说说话,见见你。我知道现在跟你提这个要求很过分,但姥姥……姥姥恐怕也就剩这几天了。在她临走之前,希望你能替我满足她的心愿,哪怕只是去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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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下班时,议会大楼的走廊上,萧珏拿着文件匆匆走着,回廊的尽头,却闪现出一个清丽优雅的女人倩影。

身形在不觉间顿了顿,萧珏暗自叹一口气,走向甄淑妮:“昨天……”

看到萧珏的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口重重捶了一下,这生猛的疼痛令甄淑妮微微颔首,以避免对方看到自己白如霜雪的脸色:“昨天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在我心里,它已经是过去了。”

她说着反复深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接着镇定地抬起头:“既然今天刚好碰到了,有件事我想问问你。萧珏,你还记得市长的那个案子吗?就是你跑过关系的那个?”

她语气轻柔,一双水润的眸子在灯光下明亮又温暖,却惹得萧珏心头一酸,他眉头深蹙着:“记得,怎么了?”

“我……”甄淑妮忧心忡忡地望着萧珏,秀巧的樱唇也抿了又抿,似乎十分为难,“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看到她目光中毫不掩饰的忧切,萧珏的眸子也跟着黯了黯:“你说吧。”

甄淑妮轻咬贝齿,小心觑着他的神色,试探着开口:“你知不知道,你帮的人是谁?”

“知道,那个被告叫做季秀敏。”萧珏侧头思索了一下,很快地说出当事人的名字。

甄淑妮低首拨了拨垂落耳畔的秀发,秀眸中有狡黠的光彩一闪而过,而萧珏并没有看到:“那你知不知道,她有个儿子,叫做欧文呢?”

刹那间,十指痉挛着向掌心蜷缩,手背上的青筋也根根爆出,萧珏极力忍住心底的震怒和难以置信,抬头低低说了声“嗯,我还有事,先走了”,就步履急促地走开。

当初他只是见了一下市长和他病中的女儿,之后的事情就全部交给自己的助理了,因此他压根不知道,田宓百般讨好自己、托自己去帮的那个人,居然就是她的旧情人!

一想到这里,萧珏的眼眸就要冒出愤怒的火花!这些日子以来,她对自己言听计从、奴颜卑膝地,难道仅仅是为了旧爱?她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自己的?

这次,他一定要把事情都弄清楚!

甄淑妮凝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同时,柔美的唇角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我这边搞定了,下面的戏该怎么唱,就要看你了。”

“今天晚上,萧珏就是你的。”

第五十八章,肮脏的yīn谋(正文)

第五十九章,身体交易(虐)

正文 第五十九章,身体交易(虐)

重病看护室里,田宓和欧文紧挨着坐在病床的旁边,桌子上摆放着大簇大簇的新鲜百合,可那馨宁寡淡的花香里却氤氲了医院惯有的甲醛味道,突兀的微刺着呼吸。

“小宓,”欧文的姥姥此时已瘦得皮包骨头,连抬起眼睑都显得十分吃力,但她还是执着地握住田宓的手,放在欧文的掌心,“姥姥最遗憾的是,不能亲眼看到你和萧珏,给我生个重孙子,哎。”

她的声音像是浸过水般,含糊不清,喉咙里也一抖一抖地颤动着,仿佛极其难受。

田宓忽然想起几年前和欧文谈恋爱的时候,自己常常去欧文的家里玩,姥姥就会给她做各种各样式样精美的小吃,尤其是一味糯米桂花汤圆。有次元宵节田宓家里没人,她就跑到欧文家里,欧文的姥姥特意给她做了家乡的糯米桂花汤圆,田宓吃了后赞不绝口。之后每次田宓去欧文家,姥姥都会做这个给她吃。

从小失去母亲、又跟着父亲背井离乡、南北闯荡的田宓从未体验过太多的母爱,却在姥姥这里圆了心愿。

所以说,就算她跟欧文恩断义绝了,在姥姥这里,她还是留有一丝依恋和怀念。

这么想着,田宓不禁触动了心肠,她有些不忍地帮姥姥掖了掖被角:“姥姥,您少说点话,多休息。”

“不,有些话,我怕我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姥姥慢慢地摇了摇头,又语重心长地看向欧文,“欧文,你爸爸是个忘恩负义的男人,你妈这辈子,就是被他给毁了。我希望你以后能好好对小宓,永远不要辜负她,永远爱护她,你能答应姥姥吗?”

阳光浸过幽蓝色的钢化玻璃映进来,如同潋滟的湖光波澜在眼中,又渐渐模糊。

田宓的心避无可避地浮了浮,她沉默着缓缓抽出自己的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橘子剥着皮。那些纵横交错的乳白色脉络就像她的思绪一样剪不断理还乱。

套用一句电视剧《绝代双骄》里怜星对邀月说过的话——没有爱,又哪来的恨?

田宓既不是清心寡欲的冰冷生物,也做不到邀月那样的爱恨分明,她对欧文还有着恨,也就还有着爱。

既然有爱,又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牵挂、不期望?

欧文忽然觉得有一把黑色的刀在自己的左心房戳刺着,五脏六腑都牵连着疼痛,他几乎不敢看田宓,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愧疚。

好半晌,他才咬紧牙关拉起田宓的手,重重地点头:“姥姥,我答应你。”

“看到你们在一起,我就放心了,前一阵子总也不见小宓,我还以为小宓不回来了,不要我们家欧文了呢。”姥姥释怀地一笑,眼角的皱纹间却纵横着混浊的泪花。

田宓轻轻挣了下,没有挣开,愈发觉得心酸,她抬起手背帮姥姥擦拭着眼泪:“姥姥你别哭,我不会走的,我会一直陪着你和欧文,我还想吃你给我做的糯米汤圆呢。”

姥姥连连点头,慈祥的双目里透着深隽的疲惫:“好好好,我累了,睡一会,你们自己去休息吧。”

“嗯。”

田宓和欧文异口同声的嗯了一声,两个人的心里都不免觉得尴尬。

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已经渐渐发凉的手,田宓低垂着头径自向门口走,欧文则紧紧跟随着她。

然而,在踏出门口的那一刹那,她却差点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她吓得猛然一顿,不由自主地靠到身后来不及收步的欧文怀中。

“萧珏……”田宓惶恐地抬头,却恰巧看到脸色铁青的萧珏,一双明澈的眼眸瞬间变得惊讶而慌乱,“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怎么会来?”萧珏那好看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峻的轻笑,鹰隼般的目光却在田宓和欧文的脸上逡巡不止,“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

田宓被他那鹰隼般的眼光看得汗毛倒竖,她下意识地松开欧文,轻轻握住萧珏的指尖:“萧珏,你听我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放手。”萧珏低头,冷冷盯着她的手,语气森寒得仿佛在冷水里浸过一般。

“萧珏,你别这样。”田宓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愿松开,身子却抑制不住地颤抖,她知道他一定是误会她了,尽管她还想不通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萧珏的眉峰沉重紧促,冷魅的双眸似有似无地瞟了欧文一眼,然后嗤笑一声:“你还要不要脸?”

“你居然骂我?”田宓只觉得他的眼光似刀,一寸一寸地剜在她的心窝,手心也蓦然松了。

在他眼里,她竟是这样的女人吗?

“你最好别逼我打你!”萧珏神色不豫地甩开她的手,最后狠狠瞪了她一眼,他的眼神诡暗如夜魅,慑人心魂,仿佛真的要打她一样。

欧文却忽然按住他的肩,眉目间也写满不悦:“萧先生,请把你那些侮辱人的话收回去,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说田宓?你知不知道她已经怀……”

萧珏眼眸一转,斜斜睥睨着欧文,心底的怒气更盛,却又拼命压制着:“我有什么资格?就凭我是她丈夫,就凭她*!”

“我*?”心像被流矢一根根地刺射着,田宓轻咬着发白的唇,泪水瞬间冲上眼眶。

他怎么能这样说她?他和甄淑妮抱在一起拥吻她都可以假装不在乎,而她和欧文不过是坐在一起说说话,他又凭什么如此尖酸刻薄地辱骂她!

她一步一步地走近萧珏,也顾不得自己脱口而出的话会是什么后果了:“萧珏,你别忘了,是你自己说的,我们之间除了夫妻之间必要的义务外,再没有别的关系!你爱怎样是你的事,我爱怎样是我的事,你没资格管我。”

欧文的唇角动了动,却没有出声,心中却不禁有一部分收紧了,他从没想过,原来萧珏和田宓的恩爱也不过是貌合神离。

“很好啊,有姘头护着,就忘了你自己的身份了吗?”萧珏冷笑着,伸出手重重地揉捏着田宓小巧瘦削的下巴,咬住牙关一字一句地说,“你放心,以后就算你求着我,我也不会再管你!”

接着,他肩膀一抖,震开欧文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他走了,他真的要走了!

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哗啦一声,溃散了一地,田宓的腹部一阵紧缩,她几乎是本能地追上两步。

“张医生,快来看看,七号病人不行了!”

忽然,身后的护士大声呼喊起来,田宓和欧文的心同时一紧。

田宓咬咬牙,最后看了萧珏的背影一眼,再顾不得许多,转身急匆匆地跨进姥姥的病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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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珏心烦意乱地开着车,脑子却不断闪回着田宓的巧笑音容,他从小就是个心理戒备很严的人,无法轻易接受另外一个人。

这些日子以来,尽管他习惯性地冷着脸,但他的心已经在说服自己去接受田宓,甚至于好好对待田宓。可他却没想到,事情居然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有时候,你永远不知道你有多喜欢一个人,除非你看到她和别的人在一起。

他不能再想,他需要好好的、一个人静一静。这时,他的手机却响了,打电话的是甄淑妮。“能出来见一面吗?我有事要跟你谈。”

萧珏微微闭了闭黑色的眸子,疲惫地“嗯”的一声。

两个人约在一家静吧里见面,这个静吧是中世纪欧式古堡式的装潢,处处弥漫着一种厚重沉实的古典韵味,坐在这里,人的心也渐渐沉静下来。

“市长那个案子,其实还是有些困难的,因为李秀敏肇事前已经办了精神正常的证明,”甄淑妮放下手中的西餐刀具,一双雾眸盈盈如水,透着深情和隐忧,“我今天叫你来,就是想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真的想帮她?如果你想的话,我帮你想办法,一定能把这件事搞定。你现在是公众人物了,这种事情不该抛头露面地做,以免将来遭人诟病。”

不觉间已经喝了好多酒,萧珏微微扶着自己愈见沉重的头颅,眉头深深蹙着,黑眸里不无动容:“妮妮,我和你现在已经没关系了,你为什么还要处处为我着想?”

“怎么能不想?”手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脸,甄淑妮的嘴角轻轻地扯动着,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你爱谁,你选择谁,那都是你的决定,我尊重你。可是同样的,我爱你,这也是没办法改变的事情,我不求能陪在你身边,只要我还能时常为你着想、帮到你,只要你和田宓能开心、能幸福,我就满足了。”

“田宓?呵,”仿佛醉了,萧珏侧脸避开她的手,慵懒地歪在椅子上,眼睫半垂下来掩起了眸子中的刺痛,“她要是有你一半好,就足够了。”

心中微微一漾,甄淑妮悄无声息地凑近他,指甲轻轻抖动着,将乳白色的粉末抖入指尖的酒杯里,眼中的犹豫一闪而过:“你们吵架了?”

想到田宓,萧珏的身子一僵,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醉意迷蒙间,鸦片香水的甜腻味道明灭于他的每一缕呼吸中。

“来,我陪你喝酒,每次我想你想的受不了的时候,我就去喝酒。醉了,就什么烦恼都不记得了。”半真半假地将这句话说完,甄淑妮将酒杯递到萧珏的唇边,水玉般的眼睛漾起一层火。

不是不动容的,萧珏恍惚间抬起头,恰恰看到甄淑妮梨花带雨的容颜,心里的那根弦也避无可避地颤动着:“妮妮……”

“别说,什么都别说,我会伤心的,让我只是陪着你就好,”甄淑妮轻轻拿起酒杯自斟自饮着,眉目间愈发落寞,“现在的我,只是你的一个朋友,一个酒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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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汪小晴赶来医院之前,田宓随口找了个理由,和欧文道了别。

她心里难受极了,虽然早就料到欧文的姥姥终将去世,但她却是在自己的眼皮下终止了生命,那种震撼和悲凉是难以言喻的。

更何况,她的孩子不能要了,萧珏又这样莫名其妙的冲她发火。

晚上,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田宓早早地躺在床上等萧珏,可是左等右等,都不见他回来。

难道他真的生气了吗?

到了夜里两点时,沈碧云起床问了问管家,发现萧珏还没有回家,就坐在客厅里等他。

田宓站在楼梯口偷偷瞟着,有些心慌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机,在心中暗想:也许,我应该跟他解释清楚的,他这么晚都不回来,婆婆要是问起我该怎么办。

这么想着,她深吸一口气,拨通了萧珏的号码,拨了四五遍一直没人接。

又要故伎重演吗?

田宓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她决定再拨最后一遍,终于通了。

“萧珏,你在哪?”

电话里安静极了,没有人声,也没有其他任何的杂音。

田宓皱了皱秀气的眉尖:“萧珏,我知道你在听,我和妈都在等你回来,你说句话好不好?”

“田宓,是我,萧珏在我这里。”耐心等了半天,一记清幽中带着点点寒意的女人声音却在耳畔响起。

田宓的心里咯噔一下,她下意识地询问:“淑妮?”

“嗯。”甄淑妮的回答很简短,却像钉子一样扎进田宓的心窝。

为什么接电话的会是她?为什么大半夜的,萧珏会在甄淑妮那里?

恍恍惚惚地看了眼客厅里的灯火和人影,田宓咬了咬唇:“萧珏他……他怎么会在你这里,你让他接电话好不好?”

“他已经睡了,我不想吵醒他。”

这句话说得轻巧至极、温柔至极,穿过田宓的耳膜,却也刺耳至极。

他已经睡了?什么叫他已经睡了?

田宓忍不住压低声音质问:“甄淑妮!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说过你会祝福我和萧珏,为什么还要……”

“我说过吗?怎么我不记得了?”甄淑妮轻轻笑了一声,“我只记得,我说过萧珏最终选择的只会是我,而你,只会被他骗得遍体鳞伤。”

“你!”

心痛。

难以想象的心痛像鸩酒一般流入自己的每一丛血管中,田宓的头脑一阵晕眩:“你怎么能这么虚伪?”

甄淑妮语调依旧轻慢而温柔,却隐隐加了刀锋般的力度:“我虚伪?是你抢走了我的男人、我的幸福、我的未来!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虚伪!你现在得到的,都不过是你的报应而已,当然,这还只是个开始,你可一定要撑住,不然……这个游戏就不好玩了。”

晕厥的感觉更甚,田宓的双腿像绵柳一般软了下来,她一个没站稳,便失足栽下了楼梯。

坚硬的木质台阶像一把把酷寒的刀,一下一下地戳刺着她的肉身,她根本来不及惊呼,就这样滚到了楼梯拐角处。

*突然漾起一阵尖锐的疼痛,黑暗中,仿佛有一只手在田宓的腹腔里拧拽,扯得她的五脏六腑都跟着扭曲。

田宓疼得闭上眼睛,说不出话来,迷蒙间她将手伸向自己*,却发觉自己雪白的手掌上染满了殷红触目的血迹。

手机还在耳畔疯狂地叫嚣着,仿佛是残忍的嘲弄:“田宓,你等着接招吧,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我会让你加倍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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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软宽敞的大床上,萧珏睡得几乎不醒人事,甄淑妮坐在床沿上,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他的睫毛浓密而纤长,此刻轻轻抖动着,仿佛是蝴蝶的羽翼,他的脸是如此的光润无暇,唯独额角一道两厘米左右的浅疤是那样的突兀。

甄淑妮缓缓伸出自己的手,抚上那道疤痕,那是上中学的时候,他带着她从全封闭的学校里翻墙出去玩。结果她太笨了,爬上去的时候差点摔倒,他为了拉住她,脸上被墙头的碎玻璃渣戳出一道好深的口子。

曾经的曾经,他们拥有那么多共同的回忆,可是如今,这些都要烟消云散了吗?

不,她不甘心!

甄淑妮咬了咬自己涂得红艳欲滴的唇,俯*,以一种近乎贪恋的姿态,吻上了他的额头。但她却很快坐起来,替他盖好辈子,转头看向浓雾弥漫的窗外。

落地窗在黑夜里愈发晶莹透亮,她看到倒影在其中的另一个男人,正夜魅一般地朝她走来。半裸的身体,近乎完美的线条,火焰一样明亮的眼睛。

“现在他就是你的,你难道不想拥有他?”

“要赢,就要一次赢得漂亮,就要赢得他的心,”甄淑妮捏着一根烟优雅地转过身,田野极为绅士地为她点燃,“我不是你老情人的汪小晴,我没有那么傻,以为困住了人,就能拥有他的心。总有一天,我会让萧珏心甘情愿的回到我身边。”

“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沉得住气。”田野一手夹着烟,另一只手则一点一点地解开她胸前的纽扣,直到将她那完美无瑕的美丽*展露无疑。

“你凭什么笃定田宓不会告诉萧珏我刚才对她的话?”随着他指尖的碰触,甄淑妮的肌肤就像被春风漾起波澜的水面,她的人也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

田野的手顿了一下,黑亮的眼眸眯起:“因为她是我妹妹,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她从小就是个闷瓜,有什么委屈心事,通通都烂在肚子里,她怎么可能会说出来?那么你呢,甄小姐?你又为什么敢做这样的事,你不怕我把这些东西曝光,毁了你和萧珏的前程吗?”

“就是因为所谓的前程他才会背叛我,如果我得不到他,倒宁愿亲手毁了他。”甄淑妮微微闭上眼,身子也跟着颤抖起来,她用了好大的力气才说服自己,离开田野的视野,缓缓地、缓缓地走近萧珏。

她像一条洁白光滑的美人鱼,静悄悄地钻进萧珏的被子里,她抱住他,亲吻他,温柔地、细致地,极近缠绵的。

“很好,那就祝咱们合作愉快。”而田野,则托着一台摄像机气定神闲地站在旁边,那成熟好看的唇角则缓缓勾起了一抹邪魅冷酷的笑……

第五十九章,身体交易(虐)(正文)

第六十章,为什么打掉我的孩子

正文 第六十章,为什么打掉我的孩子

*里仿佛住着一个铅块,不断地下沉,身体又酸又痛,带着细腻却遍布于四肢百骸的痉挛。从田宓生下来那刻起,就从未尝过这般寒彻心扉的痛!

她好怕,好冷,好想找个人靠一靠。

“小宓,小宓!振作点!你再坚持一下!”

周围很乱,男人的声音、女人的声音,还有惊叫声、嘈杂声,反复交织。

恍惚间,有人将她横抱起来,上好的棉质衬衫擦在脸颊上温温软软的,让人觉得安定。

他是谁?是萧珏吗?是他又回来了?

抱着他的人用力地将她按进自己的心口,他一遍又一遍地换着她的名字,那样深情那样心痛。

依稀有灼热的泪珠滴在田宓的脸颊上,她被烫地睁开眼,却依稀看到那人的轮廓,原来是哥哥……

为什么……不是他呢?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胸膛上一下一下地敲打着,越来越响,越来越疼,田宓疲惫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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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珏,快醒醒!田宓出事了!”

身子浑浑噩噩地,朦胧中,萧珏被人推醒,灼耀的日光立刻刺入他的眼眸中,火烧般的微痛。

等他适应了眼前的强光,才发现自己竟躺在自己的车里,而他的身旁却坐着甄淑妮。

怎么自己会和淑妮在一起?他这是在哪?他又睡了多久?

噢,对了,昨晚他和淑妮谈案子的事情,不过是半瓶威士忌,不知怎么他就喝得不醒人事。

“萧珏,刚才你家里一直给你打电话,我没敢接。后来田野给你发短信,他说……”

萧珏猛地一下坐起来,忽然恢复了神志,他抓紧甄淑妮的肩膀:“你刚才说田宓怎么了?”

“田宓打掉了你们的孩子,现在大出血,在xx医院里急救呢!”甄淑妮被他攥得骨骼生疼,心也跟着疼起来,瞧他的样子,果然很在乎那个女人。

萧珏的脑中“嗡”的一声巨响,她居然怀孕了?而且还去堕胎?

怪不得那天晚*问了那么多奇怪的问题,怪不得昨天她和欧文会出现在医院里。她是不是早就计划好把孩子打掉,然后和欧文远走高飞?

甄淑妮用力咬了咬自己雪白的贝齿,很快忍住心中的不快,柔声对萧珏说:“萧珏,你不要管我,快去看看田宓吧。”

眼看甄淑妮自己打开车门下了车,萧珏只急急“嗯”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将车掉头驶入主路。

日光下的城市车水马龙,繁华如梦,萧珏的车子夹在万千车流中,前不能进后不能出。他忽然觉得使劲按了几下喇叭,又低声咒骂了一句,可他的车子依旧被死死的堵在路中央,不得动弹。

萧珏心急如焚,他将头重重地抵在方向盘中间的喇叭上,聒噪的鸣笛声不绝如缕,却根本无法阻止他去想象。

大出血,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大出血?

小时候,萧珏曾听家里的下人们偷偷讲过:母亲沈碧云年轻时就是因为宫外孕大出血,而导致受孕困难,也因此,他的身世才会遭世人诟病。

据说那一次,母亲整整昏迷了十几天,所有人都以为她要死了,是父亲集齐了国内最好的医师联合抢救,才救回了母亲的这一条命。

那么田宓呢?她会不会……死?

忽然间,萧珏的大脑一片空白,一种深深地无力感像毒液一般渗入他血液中的每一个分寸。不行,他不能让她出事!绝对不能!

“神经病!有钱了不起,跑车了不起啊!堵车大家一起堵,有本事你飞过去吗?”

旁边路过的一个行人似乎对他长时间的鸣笛十分不满,忍不住开口咒骂了一声。

萧珏的黑眸里却明光闪烁,对,他开不成车,可以跑着去。

这样想着,他伸开手拉开了车门,豹子一样穿梭于往来的重重车辆间,狂奔起来。

他简直一刻都忍受不了了,他只想立刻飞到田宓面前!

可是刚跑了几步,他的手机却又响起来,打电话的是议会的张明波,也是萧派政党中的中流砥柱:

“萧珏,说好了今天下午在议会大楼开会,你又跑哪去了?从昨天开始,给你打电话就一直打不通。”

萧珏一边捋着袖子跑,一边喘着气说:“对不起,家里临时有点事,所以……”

“没有什么所以,你也不用开会了,今天下午两点多,汶川大地震,现在国会决定派你去前线慰问。这是个为国立功、树立民心的好时刻,你可千万别耽误了。”

他的脚步蓦然顿住,恰巧路口来了两三个干练的交警,周围的车辆像飓风般飕飕地从他的两侧飞驰而过,恍若一些无法挽回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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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穷无尽的噩梦,像暗黑色的洪水,一浪一浪地打向田宓心底最后的岸堤,依稀之中,她看到甄淑妮对着她温柔的笑,一双秀眸里却暗藏着杀机。她吓得好想喊,却喊不出,紧接着,汪小晴、欧文、萧珏他们一个又一个地出现,可他们的神情是那样冷漠,甚至带着嘲笑。

为什么?

这些她曾经深深相信、深深眷恋的人们,会一个接连一个地选择背叛?

好痛,不知是心,还牵连着四肢百骸。

她倦得不想醒来,可偏偏有人一直拉住她的手,一直喊着她的名字,叫她忍不住想要看看这只手的主人是谁。

费了极大的力气才睁开眼睛,入目的是满腔苍白的雪色,身体瘫软得像不是自己的,空气里飘荡着浓重的甲醛味道,但即便浓重,依旧无法遮掩住那丝浅淡却可怕的血腥味道。

恍然间,田宓颤抖着,将手放到自己平坦的*,那里仿佛被人用刀子生生挖去了一块肉,混着麻药的疼痛,一胀一胀地跳动在她的四肢百骸,深入骨髓。

嘴上盖着氧气罩,她艰难地吸气,好半晌才明白自己是在加护病房里。但她还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为什么要在这里。

吃力地穿过头,她终于看到了萧珏。

他紧紧攥住自己的手,人却困顿地歪在床沿上,可是田宓一动,他的眼皮立即抬了起来。

萧珏猛然坐起身子,田宓才发觉他的瞳孔里布满了血丝,发青的胡渣令他整个人都沧桑了许多,但他的表情却是欣喜若狂:“你醒了!太好了!我就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

死?她为什么要死?

这话田宓听得糊涂,她吃痛地闭了闭眸子,却骤然惊醒,那天夜晚甄淑妮对她说的话,还有她滚下楼梯那一刻窒息般的疼痛,全都历历在目。惊恐的泪水刹时间汹涌而出,她终于明白,有什么东西已经永远抽离了她。

手颤抖着伸向自己的*,冰冷沉重的氧气罩依旧无法割断她低哑的哭喊:“孩子……我的孩子……”

萧珏依旧紧紧握住她的手,他的神情有一瞬的不忍,但他的眸子却迅速冷下来:“早知道现在会这样,当初又为什么要去堕胎?就算你打定主意要跟我离婚、和欧文复合,就算你怕被我们萧家的人发现,也没必要做的这么急!你以为找家偏僻的诊所我就不知道了吗?如果事情传出去,你让我们萧家的脸都放在哪里?”

虽然他的确很气,但其实他最在乎的并不是这些,他是怕她真的就把命毁在那个诊所里。天知道,当田野告诉他,田宓偷偷跑去小诊所里堕胎,回家后却突然身体不适大出血时,他是有多么地震惊!

她怎么能这么傻,居然会跑到诊所这种地方堕胎?就算她真的想和自己离婚,也没必要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啊!

“堕胎?”身心的剧痛已消耗了田宓太多力气,她的唇角蠕动着,艰难地想要说话,但氧气罩却隔去了她微弱的声音。

她哪里有要堕胎?又哪里去过什么偏僻的诊所?先不说她是宫外孕,注定要把孩子做了这个事实,那天晚上明明是甄淑妮出言刺激她,她才会滚下楼梯来到这里的。

想到这里,田宓愈发伤心欲绝,她狠狠抓着萧珏前胸的襟裳,急切地想说“不是的,不是的”,可是她什么也说不出。那一瞬间,仿佛有野猫的利爪在自己的子/宫上刮磨着,每一缕呼吸都带着彻骨的疼,泪水汹涌地从眼眶中夺出。

沈碧云也在一旁跟着抹着泪,但她的眼神却不同于往日的慈爱,而是变得极其坚毅甚至透着点威严,她伸手将萧珏拉到门外:“萧珏,这里有我看着,田宓也醒了,你已经在这里守了两个多小时,你快走吧,不要再耽误正事了。”

萧珏轻轻挣脱沈碧云的手,他神情复杂地朝屋里望了一眼。他还记得医生对自己说过,由于宫外孕大出血,田宓已被割去了一侧的输卵管,这对她的身心都是极大的打击,更何况,她现在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期。

“不行,我不能看着她……”

沈碧云指着走廊的尽头,厉声打断他:“门口那些媒体全部都眼睁睁地盯着你看呢,他们想要知道你这个议会里最有前途的新议员,究竟要这样不理政事,只顾着自己的亲人多久!”

柠黄色的门在明敞的走廊里道道相衔,一色的青墙在重重叠叠的科室里蜿蜒着,萧珏凝望着道路的尽头,眼前着反复铺陈的厚重颜色,却无端端的呈现出一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错觉。

“这三个月里阿罗总是对我说,你是个好人,而我居然也愿意去相信,相信你有一天会像个男人一样正视这些问题。可是萧珏,今天再看看你,你根本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荡起田宓对他说过的话,他不由得攥紧自己的掌心,冲着自己的母亲怒吼起来:“我是个男人,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没办法保护,那这个议员我不要也罢!”

“啪——”

沈碧云则想也没想,扬起自己不住颤抖的手腕,照着他的脸重重地掴下去,满眼都是恨铁不成钢。

“妈……”萧珏蓦然怔住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仰起脸看向沈碧云,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出手打他。

“这一巴掌,我是想打醒你,”沈碧云的柔躯震了震,纤长白皙的手凌厉地指着萧珏,“你给我记住!首先你是萧家的子孙,是国家的栋梁,其次你才是那个女人的丈夫!我沈碧云的儿子!”

萧珏愣在原地,胸腔里某个地方又在一阵阵地收缩。

沈碧云的眼眸里也有一滴泪溢出,但只是片刻,就被她拭去:“这次你和田宓的事,究竟谁对谁错我都不想再追究那么多。但现在是萧家重整旗鼓的关键时刻,你可千千万万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不要为了一个女人,而毁了你的政治前途。”

田宓还处在疼痛的深海中,看到萧珏和沈碧云走出去,她用力咬住自己的唇,根本无法顾及其他。

依稀听到门口有人在吵,她的心没来由的慌乱起来,有人立刻凑到跟前来,握紧她的手,她努力定了定神,才恍然间认出——这是哥哥。

她刚想叫他,却忽然感到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的身下潮涌般涌出,她战战兢兢地将手在被子里凑了凑,又摸到了粘襦腥湿的液体。

紧接着,田野惊愕地站了起来,身旁的护士也按了床头的急救铃,并跟着大喊:“医生!医生快来看看!三号病人又出血了!”

急救车又从病房出推出来,萧珏身子猛地一震,想也不想地跑到车前握住田宓冰凉的手:“田宓,你*的敢死?你给我活着,田宓,你说话啊,张开眼睛,我不许你死!”

恍恍惚惚中,萧珏的黑眸里是深痛的怜惜,带着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悲哀。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她,这样绝望又茫然的眼神,仿佛她是他最珍贵的宝贝,是他生命中最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幻觉,这一定是幻觉。

萧珏爱的是甄淑妮,萧珏应该正和甄淑妮在一起甜蜜快活,他怎么会对自己用情?他一直都在骗自己才对!

田宓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的手,萧珏却不管不顾地将她拉得更紧,*抢救室的时候田野和医生用力将他拽开。

他紧紧迫视着田野,似乎十分愤慨地与他争吵了几句,然而在他再次低下头的那刻,他却蓦然间站定了。他终于看清了田宓一直努力做出的唇形,是“走开”……

她让自己走开,她是连死都不愿再见到自己吗?

“轰——”

与此同时,田宓的那只苍白如纸的手从他的掌心脱落,抢救室的大门被紧紧地关上了,他心里的那扇门,也仿佛被人用力地关上。

沈碧云镇定地看着神情恍惚的萧珏,一字一句地说:“你走吧,你留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用,该做的我和田野、还有田宓的父母都会做的。”

“是啊萧珏,你快走吧,田宓有我看着就好。”连一直沉默的田野也忧心忡忡地帮腔。

这时候,医院门口的保安已经挡不住门外拥挤的记者,其中有几个蜂拥着向里面跑了几步,却又被萧珏的保镖拦住。

“萧先生,听说您的妻子意外流产,性命堪忧,这是不是真的啊?”

“萧先生,请问您还会不会去前线指挥抗震救援工作?”

“萧先生……”

明灿耀眼的镁光灯一丛丛地打下来,将萧珏的每一个毛孔都被透封得死死的,前一秒,各种情绪还在身体里流窜着,互相宣泄着找不到出口。

这一刻,所有的情绪都消失干净,连一点残留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妈,你放心,我不会让萧家的名声受到一分一毫的损伤,”萧珏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沈碧云,接着抖了抖自己的西装袖子,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出,神情坚毅,瞳孔里却尽是失落而萧索,“现在我踏出去,他们只会写,议会议员萧珏,国难当头,罔顾垂危的妻子,赶去前线指挥救援,如此临危受命,爱民如子,不愧是一代名相萧兰成的好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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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珏走后四小时,医生和护士从抢救室鱼贯而出,那时候田家的人、萧家的人,统统都赶到了现场。

田野趁沈碧云等人不注意,堵住主治医生的去路:“我妹妹怎么样?”

张医生疲惫地将口罩取下:“我们已经尽力在抢救了,现在萧太太正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她究竟什么时候醒来,这都说不准。”

他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田野:“还有田先生,你要我向他们交代的话,我都帮你交代了。现在没有人会知道你妹妹之前根本没做过堕胎手术,也没人知道她是吃了具有堕胎功能的药物才会大出血到这种地步。”

田野的黑眸黯了黯,有孤戾的幽光一闪而过,他将一厚沓的钱塞到医生的手里:“这些钱我用来封你的口,却不是用来送我妹妹的命的。我妹妹要是醒不了,我就让你陪着她永远睡下去!”

说完,他遥遥凝望着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门里还断断续续地传来女人恸哭的声音,他的双手紧紧撺握成拳,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田宓,对不起,我只是不想让你生下萧珏的儿子,但我根本没想到,你会是宫外孕。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醒过来。

第六十章,为什么打掉我的孩子(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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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萧珏死了?

正文 第六十一章,萧珏死了?

田宓再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以后的事情了。

再次看到这个苍白的世界,重生的侥幸并没能令她开怀,她只觉得由身到心都是空落落的刺痛。

满目熟悉或陌生的人影里,有人惊呼、有人欣喜,唯独她,空余下满腔满腑的哀凉。

哀莫大于心死,大约就是她此刻的滋味吧。

之后的时日,

她躺在家里的大床上,有私人医生和护士随时随地的照料,沈碧云也会陪着她,但更多的时间她也不在家。

几乎这样一直沉浸在悲伤中,田宓变得沉默寡言,大部分时候只是静静地在床上修养,偶尔才会和阿罗聊些有的没的。这期间,她不知道萧珏去了哪里,也实在不想知道。

但是她却在自己的手机上,发现了一条短信,大概是她出事的第二天发的:“田宓,我同意和你离婚,等我回来。”

也许经过这件事,萧珏和她的关系,是彻底无法挽回了吧。

等他回来……只要耐心地等到他回来,这一段孽缘也终于可以做个了断。

田宓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是把手机关了塞到枕头底下。何必理他呢,剪不断,理还乱,该结束的早晚都会结束。

又过了几天,田宓稍微能下床走动了,就想自己到花园里走走。她刚走到楼梯口,却听到客厅的电视里放着这样一条新闻:“14日晚8:00,国会议员候选人萧珏,在指挥救援工作时,遇到一次震感强烈的余震,身后的房屋意外坍塌,附近地区发生严重的泥石流,对搜救行动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截止到今晨7:00,搜救队已搜索了83个小时,萧珏及其队员仍旧下落不明。”

田宓下意识地抓紧身边的木质扶手,她的胸腔里空荡荡的,天气明明是那样的热,阳光也是那样的明灿,她却觉得世界恍然间黑了下来,冷了下来。

那一束束明媚的光,仿佛是金色的粗粝沙砾,被命运的风沙碾碎了、粗暴地打在她的肌肤上。

那一瞬间,她什么也不敢想,什么也没办法想。

痛。

沙子里揉进了血肉里,扎在心坎上,一寸一寸地辗转着、磨打着,除了痛,田宓仿佛失去了知觉。

“妈——”

田宓恍恍惚惚地走下楼梯,只觉得双腿都酸软了,再没有支撑的力气。

“小宓,你怎么下床了?”沈碧云显然没料到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的田宓会下床走动,她蓦地关掉电视站起来,说话时悄悄侧过头拭了拭眼泪,“阿罗,快扶着少奶奶回去休息吧,她身子弱,受不了的。”

“妈,你告诉我,新闻里说的是真的吗?”田宓一步一步地走向沈碧云,太阳穴上的血管在激烈的跳动着,“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天了,从来没人跟我提起过?”

沈碧云抬头注视着她,眸子里已含了泪,声音也哽咽起来:“小宓,我怕你受不了。而且,你从来没问过,我也实在不想提。”

受不了……

田宓怎么会受不了,她简直恨死萧珏了,她恨不得他死。

现在她如愿以偿了,她应该很高兴才对啊。可为什么,她的心这般痛,这般空,多少刻骨的恨和伤情的泪,都填不满?

“铃铃铃——铃铃铃——”

就在这时,家里的电话响了,沈碧云深深吸了一口气,任眼泪倒流回去,接了电话。

“喂……我是……对……”

“什么?”

“你确定?”

“好……我知道了。”

沈碧云缓缓挂掉电话后,又慢慢地抬起头,她的眼底已经没有了泪,但她的样子,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田宓的心忽然抖了一下,她用力抿紧了唇,可还是止不住颤抖:“妈,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小宓,那边有人说,找到一个人的尸体,”沈碧云说着握紧田宓的双手,她反复深深呼吸,极力忍住泪,仿佛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综合特征和萧珏很像,让我们去做dna鉴定。”

怎么可能?

他明明要她等他回来?他明明说了要跟她离婚、要放过她,他怎么可以食言?他怎么可以!

田宓恍恍惚惚地偏过头,凝望着随风飘舞的白色窗帘,那样触目惊心的白,被天风吹得翻转着,一点一点地,把窗外温暖的阳光卷起来。

世界黯淡了,噬骨的冷意随着那片不断翻飞的惨烈白色,将田宓的身和心紧紧包围着。

沈碧云本来就已经心如刀割,此刻看到田宓脸色惨白的模样,更加不忍心:“小宓,你要是不想去,就在家里休息吧,你的病还没好,看到他的……他的遗体,我怕你受不了……”

“我不信!”

田宓猛地推开沈碧云的手,她用力咬紧自己上下打战的贝齿:“他没有了,他不在这里了!我不相信!”

她说着,抬头看了眼天花板,世界有一瞬的黑暗,那深邃的黑色卷着满屋子的白,旋转,旋转。在漩涡的中央,她看到萧珏的脸就在自己眼前,他缓缓地伸出手,仿佛要将自己揽进怀里。

连日来的变故早已令沈碧云心力交瘁,她用力抓住田宓的肩膀,声嘶力竭的喊着:“小宓!妈跟你一样心痛,你别傻了好不好?你这个样子,*心里只会更难受!你要让*心,疼死吗?”

蓦然间,悲伤向洪水般冲向田宓的头顶,湮没了视觉,湮没了听觉。她微微闭了闭眸子,再睁眼,世界明亮清澈地好似天堂,可是萧珏,却再也看不到了。

“妈!”田宓紧紧抱住沈碧云,哭得声堵气噎,发丝根里全是黏腻的汗水,身体剧烈地发抖,“对不起……妈……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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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哭之后,田宓仿佛瞬间成熟了许多,她变得出奇地冷静,甚至连一滴泪都没有再流。

最终她决定跟沈碧云一起去,尽管沈碧云坚决不同意。可她不能这么没有担当,只顾着自己伤心,而让婆婆独自去承受这一切。

杨铮作为官方代表、同时也是萧珏的好友,也去了现场。他那天的神情也很低落,见到田宓后,他温柔地拍了拍田宓的肩膀,嗓音低沉到将近沙哑:“别怕,先别往坏处想,我陪着你。”

那天田宓穿了一条无袖的粉红色连衣裙,她记得萧珏最喜欢她穿粉红色,说是粉粉嫩嫩的装得特纯情。何况,她并不想穿的太肃穆,她始终不相信躺在屋子里的那个人会是萧珏。

温热的触感从肩上的肌肤处一直向心底蜿蜒,不知道为什么,在杨铮面前,田宓总是变得特别脆弱。

她差点就哭了出来,但她没有,她只是咬紧下唇,反手握了握杨铮的手。她知道现在不该哭,什么都没确定呢,她怎么可以哭?

再不济,她也不能把这种情绪传染到婆婆身上,这些日子以来婆婆已经*碎了心,她不能再惹她伤心。萧珏是个孝子,他要是知道自己这样,一定做鬼都不会放过她的。

这样想着,她又特想抽自己两巴掌,想什么做鬼啊,这么晦气。

真正进屋里辨认的时候,田宓努力着,神色平和地要求沈碧云在屋外面等着,然后她和杨铮一起进去。

田宓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但当她看到床上那具被白布掩盖的尸体时,那感觉就像有什么人正狠狠地踩在她的心脏上,“咯咯”的断裂声充斥于胸膛的每一寸空间里。

她当时脑子很乱,整个身子的骨头都像要散了架一般,晃悠悠地怎么也站不稳,她伸出手,却连掀开白布的勇气都没有。

杨铮好像生怕她会突然崩溃,他紧紧攥着她的手臂,说:“要不我来吧。”

田宓缓缓抬起头,发现杨铮的眼圈也有些红了,更是止不住的心酸。但她反而镇定下来了,她咬了咬牙,自己动手从尸体的脚踝处,将白布慢慢地揭开,一直揭到右腿的膝盖都露出来。

床上的人肌肤已经冰冷僵硬,泛着青紫乌黑的颜色,但好在下肢毁坏的并不严重,加上已经有人处理过伤口,所以这条腿显得特别干净。

白布像沙滩上的白浪般,缓缓地被命运的手推开,杨铮看着那张逐渐显现的面目全非的脸,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别看!”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掌挡住田宓的眼睛,同时左手悄无声息地覆上了田宓拉着白布的,那只冰凉发汗的小手。

“我没事。”田宓的心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但她还是将杨铮的手推开。

接下来,她死死盯着尸体的右腿看,她的秀眉一阵阵地紧缩,手也不自觉的触向那条腿。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居然能有这个胆量和勇气。

杨铮担忧地看着她,他的心就像被针刺了一般,他从来没想过,记忆中那个柔弱到连阵风都能吹倒的女孩子,竟也能像今日这样坚强。

忍不住心疼她,杨铮拉了拉她的胳膊,想将她拽过身,但田宓却忽然笑了,笑得时候眼泪又止不住地扑朔:“不用做dna鉴定了,他不是萧珏。”

“他不是。”

“萧珏腿上有疤,最近才落下的,这个人没有。”田宓仰起头向杨铮解释着,骤然的惊喜过后,她的心却更加悲凉,无论眼前这个人是谁,这都是一条命。

一个人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

忽然觉得好压抑,田宓通身颤抖着,转过身快速地离开了这间屋子,长长的回廊就像是一道永远也穿不出的噩梦,让她心慌。

把这个消息告诉沈碧云后,田宓去送杨铮,临别的时候,她的身子有些不受力地晃了一下,杨铮稳稳地扶住她孱弱的肩:“萧珏肯定会没事的,你刚做过手术,千万要当心自己的身体。”

田宓抬起头,看着京城的天空,那样蓝,那样晴,明汪汪的没有一朵云。

直到刚才,她还觉得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浑浑噩噩的,但是现在这一瞬间,忽然就清晰了。

心里仿佛有什么积蓄已久的情绪在身体里彻底喷发了,她垂下眸子,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淌下去,一直淌湿了杨铮胸前干净平整的西装:“杨铮,我一直觉得他骗我,他欺负我,他害得我差点死了,他简直不是人是*。我不是应该恨他才对吗?可为什么听说他失踪了,我心里却这么慌?为什么我脑子里嗡嗡的全是他临走前对我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地折磨的我都快疯了!你告诉我为什么?”

杨铮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将她搂进自己怀里安慰她,他的心里像坠着个铅块一样,堵得难受。

他能说什么,他明明知道原因的,可是他说不出,也不想说。

那天晚上回家后,田宓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上,眉眼恍惚间看到枕头下面的手机。她拿出来开了机,才想起来自己已经好几天没开机了。

刚开机就“嘀嘀嘀——”好几声响,一共六条短信全部都是萧珏的。

“你不回我短信,是已经死了吗?”

“田宓,你别跟我装死。”

“我*就是太惯着你了,你再敢关机你给我试试。”

“田宓,我累了。”

“这边每天都下大雨,山体滑坡、泥石流、余震,就像末日一样。一具具的尸体从废墟里抬出来,孩子们都在哭……我语无伦次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田宓,如果我死了,你会为我哭吗?”

看到这条,田宓的眼泪又流下来,她深深吸一口气,又打开最后一条,时间是16号凌晨三点钟,内容是——

“我爱你。”

手指攥住掌中的手机,越攥越紧,指节也渐渐青白,田宓一直以为,经过这么事情,她已经足够坚强了,坚强到百毒不侵。

可是此刻,她忽然就扑在枕头上,嚎啕大哭。

她总认为萧珏对她恨透了、烦透了,往日那些瞬间的温柔,顶多也就是习惯着将就一下而已。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样简单却深刻的三个字,会从他的口中吐出。

尽管只是短信。

心已崩溃到几近失控,田宓死命地抓住床单,低低地抽泣,她不敢哭得太大声,她怕沈碧云听到了难过。

蓦地,那条被悲伤牵痛的神经几不可知地动了动,她慌张地抬起眸子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五月十六号”。

也就是说,在萧珏失踪两天后,还是活着的。

仿佛是在沙漠里行走的人突然之间看到甜美的甘泉一般,田宓惊喜地打电话给相关部门,透露了这个消息。

对方得知萧珏的手机号后,反复给他打电话,以确定信号的具体位置,但是他的手机一直是关机。

不得不承认,命运是个无情的。

一种彻骨的冰寒毒蛇的信子,一寸一寸地舔舐着田宓的心窝,那种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攀住冰沿后,却因为筋疲力尽而委颓到冰冷的水里。

今天已经是十八号,离萧珏给田宓发信息时整整两天,搜救人员说,很可能他的手机已经没电了。

田宓突然好后悔,为什么她要赌气到关机!如果她早点开机,早点看到这条短信,也许萧珏还有救,可是现在……

当天凌晨四点钟,杨铮给田宓发了条短信:“我一定会把萧珏带回来。”

田宓有些心慌,她失魂落魄坐起来,给杨铮打电话,但是一直是暂时无法接通。

接下来几天,报纸上、电视上、网络上,满世界都是关于汶川大地震的新闻报道。田宓从来不敢看那些妻离子散、血肉迸飞的视频,她心里特别害怕,生怕有一天从废墟里抬出的那具尸体,会是萧珏。

倒是田宓的父亲田振业,在灾情发生后第一时间捐款,整整三亿,一出手就是大手笔。这样还不止,他还派自己的儿子田野,在帝都组织商会爱心募捐,又筹集了一亿多的捐款。田家的这个举动,受到民众和政府的大肆表扬。

田宓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父兄的这些昭然若揭的政治意图,这期间不断地有士兵的尸体从汶川运回帝都,但一直没有找到萧珏的。

上面还派人来萧家慰问过,说不管生死,萧珏都是人民英雄,是烈士。

杨铮一直没有回来,偶尔会打个电话发个短信,报报平安,但灾区信号不好,不能常常联络。

夏菁菁也来曾劝过她,可田宓心里的某个部位,却像是被人掏空了一样,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原来这么脆弱:“菁菁,我总觉得“烈士”这两个字特别刺眼,我不想要什么英雄,也不想要什么烈士,我宁愿他还是那个混蛋。只要萧珏能好好活着,我愿意跟他既往不咎,愿意跟他重新开始,我甚至愿意他继续折磨我、欺负我,随便他怎样都好。”

“只要他活着。”

却原来,活着,是这样难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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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yīn沉沉的,大片大片的灰黑色云朵,像晦气的乌鸦般在自己的头顶上肆意的盘旋着,仿佛是一句悲伤的隐喻。

记不清已经第几次被叫去辨认尸体,也记不清多少天没好好吃过饭、睡过觉,田宓恍恍惚惚地开着车。

这几天去辨认尸体时,她一直都是自己开车来回,一是不想别人看到自己失控哭泣的样子,二是萧珏总是嫌她车技太烂。

她想,她要好好练车,等萧珏回来的时候,自己就能给他一个惊喜了。

回来时经过那天萧珏接自己回家时走过的高速公路,田宓本来以为自己的心已经有点麻木,直到现在她才发觉,她根本就是见一次伤心一次。

甚至她想,假如她学着萧珏那样,把车开到一百五十迈,然后逆行回去,是不是一切都可以结束了?

当然,她不可以这么做,她必须坚强,不为别的,为了婆婆,为了自己的父母,还有哥哥。

还没走进家门田宓就已经觉得很不对劲,因为门口停着一辆她没见过的房车,还有几个全副武装的安保人员。

偏巧天降大雨,千万缕银丝锦帛般人世间垂落,落在地上时激起一阵阵白茫茫的烟雾。

依稀地,别墅的门口仿佛站着一个人,具体是什么模样田宓瞧得不真切,她只是鬼使神差地向前走着,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也顾不得头顶的倾盆大雨了。

他是谁?

第六十一章,萧珏死了?(正文)

第六十二章,我恨我爱你(上)

正文 第六十二章,我恨我爱你(上)

他是谁?

田宓不敢想,不能想,她怕一想就错。

她的眼睛里湿漉漉的,也不知道是泪水还是雨水,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他的样子在她朦胧的视线中慢慢清晰。

萧珏。他的确是萧珏。

他瘦了,皮包骨头的那种,像冬日里被寒风打碎的枯柴一样。他的*有微小的龟裂,涨起黄白色的干皮,脸上有些泛青黛色的胡碴儿,眼角、双颊、腮帮、下巴磕磕碰碰的都是伤。

这样的他简直像是一个陌生人,田宓呆愣着,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总觉得这是个梦。

“我没死,是不是很失望?”萧珏始终懒懒地倚在门框上,此刻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还是从前那个欠揍的高傲模样。

“你……你混蛋。”田宓本来还想骂他一句,但她轻轻蠕动了一下唇齿,却发觉自己竟然什么都说不出了。

“让我抱抱,看看吃胖了没有?”萧珏垂下头敛去眼里的那点朦胧,他笑着张开手臂。

几乎是出自本能的,田宓扑到他的怀里,一种像火一样的情绪,一点一滴,汇聚在身上每一寸肌肤里,互相撕扯着,却无法突破而出。她的双手止不住般地颤抖着,却还是紧紧扯着他胸前的衣服。她用力咬着他肩膀上的衣料,她想冷静下来说话,她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他,却还是控制不了地嚎啕大哭。

到今天为止,她真的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可当她再次见到萧珏的那一刻,她才发觉自己是多么的脆弱!

萧珏的身子好像格外的单薄,田宓这么撞进来,他忍不住皱着眉头身子歪了一下,但他用手撑住墙壁,另一只手却捏了捏田宓的脸:“瘦了,我不在的时候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田宓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她含着眼泪抽搭着说:“谁说我没有好好吃饭,我不知道吃的多好多香,我……”

说完这句话,她就歪在萧珏的怀里,晕了过去。

实在是太累了,连日来她的身子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在见到萧珏的这一刻,彻底松弛下来。

醒来的时候田宓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当时她有一瞬的惊慌,她几乎以为刚才看到的一切又是一个似是而非的梦。

好在,她一扭头,就看到了萧珏的脸,疲惫地,却也是,安宁的。

他也在睡,他的睫毛乌黑而浓密,轻轻地覆在眼帘上,他甚至连衣服都没脱,只是这样睡在她的身侧,支着手臂。

田宓的心瞬间静下来了,她缓缓坐起,这才看到床头的柱子上挂了几瓶点滴。她的心很疼,昏迷的时候,她人虽困顿,脑子却还清楚。

她依稀听到萧珏跟别人的对话,也就知道,萧珏从废墟里被抬出来的时候,简直瘦得不*样,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但他只在医院接受了一天的治疗,就火急火燎地赶回来。可能是那边的消息有些滞后,所以在帝都的她们才会不知道这个喜讯。

睫毛簌簌地抖动了一下,一大滴泪水悄无声息地滚下,落在萧珏瘦削的脸庞。

萧珏敏感地侧了侧身子,倏地打开眼帘,遂即握紧田宓的手,那双曾经深不见底的眼眸里,便充满了蜜一样的甜软:“你醒了?”

“嗯,我吵着你了?”心似被这种甜糯浸润着,田宓侧过脸,迅速地吸了吸鼻子。

萧珏摇摇头,好整以暇地凝视着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手*起她的颊:“看你怎么瘦成这样,好像我们萧家人虐待你一样。”

田宓咬了咬干涩的唇,违心地说:“是啊,就是你。就是你在虐待我。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苦日子就像没个头似地,现在好不容易清净几天,你又回来了。”

萧珏的手势顿了一下,接着又爱怜地摩挲起她垂肩的秀发,语气调侃,眼神却深邃,似乎还带着点黯然:“我跟你说过我会跟你离婚的,现在我回来了,你再也不用天天小心翼翼、卑躬屈膝的,跟个苦菜花一样。你高兴吗?”

离婚……

从他失踪后,她就已经不计前嫌,一颗心地扑到他那里,早将离婚的念头抛到了九霄云外。

可是现在他回来了,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那些不该忽略的过往,是不是也该一并重新算起?

“我高兴?”田宓的身子瞬间僵硬了,她不觉间向后退了退,脱离他的*,“你要是死了我就更高兴了!”

心里突然觉得很委屈,田宓也顾不得自己身子虚弱,挣扎着从床上站起来,走了出去。

她真的不想再看到他,只要一看到他,她就觉得心里好乱。

下午喝了点白粥,田宓又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涂鸦,一张人像,反反复复地描摹、勾勒。那棱角分明的脸庞、薄薄的唇、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眸子,她越画,就越像萧珏。

“我到底怎么了?”

田宓将手中的笔扔到地上,像孩子一样抱住自己的双膝。

门开了,萧珏慢慢地走过来,他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伸出手轻轻地*着田宓的头顶:“还哭什么?看我活着回来了,你就这么伤心?我不是都说过了,我会跟你离婚,我会放你走。”

心里突然*的,田宓恍惚地抬起头,发现萧珏的容色还是那种毫无血色的苍白:“大选,你不需要钱了?”

萧珏的手势在蓦然间顿住,他紧挨着田宓坐下来:“不需要了,这次汶川的事情,国家和议会都很重视。我也算是立了大功一件,选票的走向目前也很稳定。”

田宓沉默着垂下头,心里微微刺痛着,是啊,他不再需要钱了,也不再需要她了,所以他可以这样爽快地和她离婚。

她终于可以如愿以偿地跟他离婚了,终于可以从这场不幸的婚姻中解脱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竟是那样不舍,那样牵痛。

“怎么,你后悔了?”萧珏摸摸她的脸颊,忽而揶揄地一笑,“你该不是爱上我了吧?”

“你臭美!”田宓拨开他的手扭过头去,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在脸上流窜,难道说,她真的爱上了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蛋吗?

注视着她的泪水,萧珏的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仿佛是笑,却又有些怅然,他伸手揽住田宓不断震颤的肩:“别哭了,这些日子你为我伤了多少心,妈都跟我说了。我们已经错失过一次了,干嘛还要硬撑着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呢?”

“萧珏,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不相信你。我不相信,你会爱……喜欢上我,我总觉得你只是出于习惯,或者……别的什么才会……”眼前的视线逐渐被泪水混淆得模糊,田宓将下巴抵在自己的膝盖上,她想说利用,却终究没有说出口。

“我也不相信,”萧珏轻轻握了握田宓冰凉白皙的手,语调低沉而微凉,“有些事情,我还没有跟你讲过。当时余震来的太突然了,我们都没预料到,危机关头,我带着村民紧急疏散,但在疏散的途中,大家被困在一个山洞里。那天晚上,山上的泥石流特别严重,那些泥土、石子把洞口封的死死的,洞里没有一丝光,只有几个人随身带了食物,可是根本就不够吃。好在洞里还有点水,就是这点水,让我们支撑到现在。”

“那短信呢?你既然能给我发短信,为什么不给搜救队的人发?”想到那条短信,田宓抬眸,目光中闪烁起诧异。

“山洞里一直没有信号,为了节省电,我们几个人轮流开机,在固定的时间点像外界打电话,但是都打不通。最后过了两天,我的手机提示没电了,那时候我心里特别难受,我想了很多很多,总觉得自己还有好多事情没来得及做,好多话也没来得及说。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特别想见你,我想,反正也发不出去,也许以后都没机会了,所以……”

说到这里,萧珏顿了一下,他深深凝视着田宓,在他那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什么她读不懂的东西正在闪动着:“其实,刚发完那条短信,我的手机就自动关机了,我还以为你会收不到。”

“萧珏。”

田宓注视着他眸子里的浮光碎影,冷汗涔涔,从胸前滚落,劫后余生的惊惧又在她的胸腔里回荡。

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

他是在挽留自己吗?

“你为什么不说‘别再离开我了’,而是一个劲儿地跟我说离婚。”田宓微微侧过头,不去看他,语气是嗔怪的,心里却突然很忐忑。

“我不会说‘别再离开我了’,”萧珏捧起田宓的脸,凝视着她眼里紧绷的泪水,“我只想说,田宓,我离不开你,真的离不开你。”

“萧珏……”田宓怔怔地望着他,眉心不由得一跳,不是不动心,是她根本无法相信爱情真的会到来。

毕竟,他们的过去,有太多的污点。

萧珏却好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一般,他握紧她的手,缓缓站起来:“田宓,我们做个约定吧。以前的事情,所有的不愉快和芥蒂,我们都把它忘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你不再怪恨田家人影响你们萧家的荣耀了?不再怪我拆散了你和甄淑妮的姻缘,让你一辈子痛苦了?你不再……不再说你父亲的死和我们田家有关了吗?”田宓的心中“怦”的一声响,她也跟着站起来,一瞬不瞬地盯视着他,“这一切的一切,你真的可以都不在乎了?”

第六十二章,我恨我爱你(上)(正文)

第六十二章,我恨我爱你(下)

正文 第六十二章,我恨我爱你(下)

萧珏轻轻搂住她的腰,眉宇间泛起轻微的褶皱,声音似是无奈似是柔情:“让我们都忘了吧,忘记过去,重新开始。”

恍然间,过往所有的恨和委屈都成了最愚昧的笑话。除了眼前这个男人,田宓再也看不到其他的光景,她用力咬了咬唇,咬得唇皮都破掉溢出血来,才重重地扑到他怀里:“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见到我了。”萧珏俯下头,轻轻咳嗽了两声,似是在笑,眉尖却耸在一处,隐隐透出苦涩。

“我恨你!”

一滴泪控制不住般地,从眼眶溢出,缓缓滑过自己冰凉的唇齿,田宓忽然搂上萧珏的颈项,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热情将唇啃噬了过去。

萧珏的呼吸像被生生阻断了般,他愣了一下,不由地张开嘴,唇齿相依时,隐隐的带上了刺痛的血腥。

他哼笑着向后退了一步,指尖却*起她柔亮的发丝:“你就这么恨我?恨到咬我?”

“对,我恨你,”田宓抿了抿唇上的血迹,将秀首埋进他的肩窝,泣不成声,“我好恨你,好恨我居然爱上了你。可我到底该不该爱你,能不能爱你,我统统都不知道,我真怕,我怕过去、现在、未来,所有的努力都终将是一个错误。”

“不会再错了,我们已经错过一次了,”萧珏心疼地吻住她蝶翼般颤抖的睫毛,嗓音沙哑而轻软,“也实在不能再错了。”

田宓忍住眼眶里不停打转的湿润,静静地看着他的黑瞳,似要看到他的心里去:“答应我,别骗我,千万别骗我,永远也不要骗我。”

“我答应你。”萧珏低低喃语,将下巴抵在她柔软馥郁的额发上,双手则下意识地搂紧了她,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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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萧珏被民众推举为议会议长,也就成为了建国数十年来,最年轻的议会议长,国内外自然万众瞩目。而值得一提的是,鉴于多年来对国家福利建设做出的突出贡献,田振业的儿子田野,竟也被帝都商会送选议员,成为史上第一位来自平民家庭的议会议员。

一时间,田萧两家,风头无两。

已经是下班时间了,萧珏正想离开议会大楼,甄淑妮却敲开了他办公室的门。

自从萧珏出事以来,甄淑妮日夜担心,现在萧珏回来了,她本有一肚子的话,现在真正见到萧珏,反而又觉得无从说起。

萧珏对她始终抱着深深地愧疚,尤其是和田宓和好之后,再见到她,愈发觉得难堪,所以平常两人办公时见面,总是互相避开的。

所以这还是两人自萧珏回来以后,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谈话,时光沉淀在黄昏渐渐暗沉的光线里,更显得寂静。

漫长的沉默后,还是甄淑妮首先开了口:“历来在一个国家当权的人,都想做出一番功业,可惜,最后能被历史记住的,却寥寥无几。首相大人不求像唐宗宋祖那样光耀史书,但求像清朝皇帝雍正那样,尽职尽责,做一个被百姓称颂、被历史记住的领袖。”

“首相大人是什么意思?”萧珏当然明白,她这样冠冕堂皇的一番话,其实是向他表明了自己为公不为私的来意。

“两点,”甄淑妮的神情始终是淡然的,仿佛无论什么人什么事都不再能入她的心,但她的眸子却深垂,叫人看不出就里,“第一,对外举办万国博览会,邀请全世界各个国家的元首来帝都,将祖国的传统文化和现代风貌宣传出去,以示祖国的博大自强;第二,对内严惩贪官污吏,肃清各地官商勾结、黑势力纵横的**犯罪现象。”

萧珏凝视着她犹如深潭般的眸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蓦地空了,他微微侧过身:“首相大人提议的这两点都很好,无可厚非。”

甄淑妮这才抬起头,露出一双秀美明媚的眼眸,连逐渐黯淡的房间也跟着亮堂起来:“萧珏,第二点我不用说,是个中国人,都希望政府这样做。至于第一点,这曾经是你跟我最大的愿望,难道你忘记了吗?”

“当然忘不了,我们连主题都想过了,”萧珏转过身,凝视着窗外锦绣般优雅铺陈的晚霞,语气中不无向往,“锦绣中国。”

“是啊,那时候我们还小,并没有实践它的能力。但一有空,我们就会坐在学校的香樟树下,勾勒起那个只属于我们的蓝图,”甄淑妮“现在时代不同了,祖国是属于我们年轻一代的,我们既有了权力,也有了能力,‘锦绣中国’不仅仅是我的梦,你的梦,更是全国人民的一个梦。难道你不想亲手去实现它吗?”说这些话时,甄淑妮的眼里似是放着光,她情不自禁地拉住萧珏的手臂。

萧珏的身子顿住了,他不经意地侧了侧胳膊:“我当然想,但是,如果跟你合作,我怕田宓会不高兴。”

“我知道你很为难,但是首相大人把万国博览会的事情交给我了,我也无法推脱。况且,这个创想,曾经是我跟你一手设计的,除了你跟我,没有人能将它圆满完成的,”甄淑妮心里一阵刺痛,但她的目光里却溢满期盼和诚恳,“我知道你在乎田宓,不如我们低调一点,项目还是由你来接,我只从旁帮些忙,不让别人知道这是你我携手完成的,你看好不好?”

当然是好的,那毕竟是酷爱中国传统文化的他,多年来的心愿啊。

萧珏看着她,不知为何,就迟疑了一下,已到唇边的话也没有说出:“不行,‘锦绣中国’明明是首相大人交给你的,这样对你不是太委屈了?”

“我不在乎,”甄淑妮轻轻叹息一声,接着慢慢踱步到窗口,只留给他一个寂寞的背影,“萧珏,我已经失去了你,我不想再失去这个残余的梦想。”

不是不动容的,萧珏轻按着她的肩膀:“妮妮。”

终于他还是心疼了,一切都如她所愿,在萧珏看不到的视线里,甄淑妮面上满溢笑意。但不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并不觉得快乐。

她忽然觉得不忍,便蓦地转过身来:“萧珏,我……”

“不好意思,等一下。”仓促的铃声打断了她差点脱口而出的话,萧珏目含歉意地转过身。

“喂……田宓……你跟妈先吃吧,我等会就回去了……那好,我马上就回家……等着我啊……好好好,十分钟,现在开始倒计时……嗯,拜拜!”

直到刚才那一刻,甄淑妮还以为,萧珏的心里还是有她的,可现在田宓只是一个电话,萧珏就将她彻底遗忘在角落里。

甄淑妮一瞬不瞬地看着萧珏,看着他眼里那鲜活的快乐和期待,忽然眼前就模糊了,世界仿佛变成一抹沉重的黑色,紧紧压住她的胸口,压的她几近喘不过气来。

忍,为了和田野联手布下的那个局,她知道,她必须忍。

“妮妮……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咱们明天再说。”身后萧珏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像根植入她心窝的毒刺。

甄淑妮迅速地转过身换过表情:“好,我不打扰你了,你快点回家吧。”

眼看着萧珏急匆匆地离开,甄淑妮的面上还是一脸平静,但她的心里却空落得厉害,仿佛有无数油星子溅在自己的心口上,一颤一颤的烫痛。

她紧紧攥住手中的签字笔,笔杆应声折断:“萧珏,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第六十二章,我恨我爱你(下)(正文)

第六十三章,他出轨了?

正文 第六十三章,他出轨了?

“宝贝,多少天了?”晚饭过后,萧珏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他嘴角含笑,俯身贴过来,*起田宓热热的脸颊。

田宓不自觉地拢了拢睡衣,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多少天了?”

萧珏可没耐性跟着她糊涂,他轻轻拈起她的睡衣肩带,慢慢地下来,露出一段雪藕般光裸白皙的肌肤:“你说呢,我忍了多少天了,你又忍了多少天了?”

的确,因为彼此身体的原因,他们俩禁欲禁的也的确够久了,这实在不符合萧珏的“虎狼”胃口。

可能是太久没做过了,那天的萧珏特别能磨人,他竟一边缓慢地动着,一边跟她聊起天来:“上次你说,周雪柔不是你亲生妈妈?那你的妈妈……是跟你爸离婚了吗?怎么也没听你提起过?”

被他这么没来由的一问,田宓那水汪汪的眸子顿时失去了光彩:“过世了。”

萧珏似乎很惊讶,他的身形也跟着缓了缓,他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温柔和细心,吻着田宓微湿的眼角:“什么时候的事?”

“大约*岁吧。小时候,妈妈脾气不好,加上和爸爸吵架,所以她总是打我。那时候我心里其实挺怨她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离不开她。每次,只要她出去上班,我就会哭天抢地的不让她走。妈妈离家出走的那天早上,我记得特别清楚,我起床看不到妈妈,还以为她在跟我玩捉迷藏。我跑着,把家里的每扇门都打开,我喊她‘妈妈,妈妈,你快出来啊,我就要抓到你啦’,可是没有人理我。打开最后一扇门的时候,忽然我就慌了,就像吞了一口炭火一样,由心到肺都**辣地烧着。她走了,我根本就不相信!她怎么可以抛下我?”

“但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以为她真像爸说的那样是去姥姥家住了。过了好久,我才明白,原来她是去世了。”

妈*死,始终是田宓心底的一道坎,一道影响了她一生、让她怎么也迈不过去的坎。

这件事她本来很少对别人说,此刻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对他说了,田宓心里很难受,不由得夹紧他,希望他快点完事。

可萧珏却不肯给她一个痛快,他变得出奇的温柔,他温柔地抱紧她,温柔地*她,温柔地亲吻她。他的温柔好似一汪春水,浇灌着她干涸冰冷的渴望;却又像最尖利的锥子,狠绝而彻底地扎在田宓的心房。

紧跟着,她的心,如同一匹平整光滑的锦缎,被抽去一丝,又是一缕,最后生生地裂开。

“你知不知道,听说你失踪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好像又回到小时候,妈妈离开我的那种感觉,像洪水一样涌向我,我挡也挡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去辨认尸体,好多时候,我都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

那一瞬间,田宓崩溃了,她知道她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去建筑的心防,就这样被他的温柔击碎。

“对不起,乖,”萧珏看到她哭了,将把她抱起来,他们面对面地拥抱着,缠绵着,他一下一下地回应着她的心酸,一声一声地诉说着他的心疼,“别哭,对不起……”

田宓最讨厌这个姿势,因为太深太痛,可此刻,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她只觉得心疼,仿若被炸开了般地疼:“萧珏,爱我,爱我好不好!我需要你,我想要你!”

“田宓,抱紧我,永远不要松手,”萧珏伏在她颤抖的肩头,轻轻地啃噬着,“陪着我,永远不要离开……”

他的温柔似刀,他的身体也似刀,一点一滴地剖开了田宓的心,她失声痛哭着,一双小手紧紧攥住萧珏坚实的肩膀,直到攥出道道扯痕。

过去那么多年,那些不堪的、痛苦的种种,如同黑色的巨浪般朝她狂涌而来。而萧珏,就像是暗海中的一艘白帆,载着她在无尽的苦楚中飞翔。

第一次,她感觉到,自己把心彻彻底底地交给了他。

完事后,他们疲惫地相拥而卧,萧珏靠在床头,随手点了一根烟,放在唇边慢慢地*着。乳白色的烟雾像情人的手般,轻柔地绕在他的眉宇,仿佛要抚平那里的褶皱。

田宓静静地凝视着他,蓦然从他的指间夺过那根烟,学着他的样子轻轻吸了一口,结果喉咙里像被烟燎过一般,呛得她俯*直咳嗽。

“不会抽烟,还学人家抽烟,你傻不傻?”萧珏觉得好笑,轻拍着她的脊背,一下又一下,想帮她减轻不适。

“傻啊,”田宓嘟起嫣红的小嘴,她的脸也因咳嗽而涨得通红,泛起鲜妍的樱桃色,“傻你也得要我。”

喉头微微地耸动着,萧珏自顾自地吸了一口烟,又扳过田宓的脸渡到她的嘴里,漆黑的眸子渐渐变得深邃。

田宓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她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但伸出去的手臂却不知怎地变成了*。几番推搡间,她不再拒绝,而是忘情地回应着他,直到她的整个口腔里都弥漫起香烟和他的味道。

那样苦涩,却又是,那样香甜。

半晌过后,萧珏才恋恋不舍地松开田宓,他阖上眸子靠在枕头上,似是在回味,却又轻轻地叹息:“这次,如果不是杨铮坚持要决不放弃的地毯式搜索,恐怕,我也没办法活着回来见你。他真是我的好哥们。”

“杨铮……”

田宓愣了一下,恍然间,卧室的壁灯竟是那样明媚灼目,她忍不住垂下眸子,他这样坚持,究竟是为了萧珏,还是为了那个承诺?

大概是太过疲倦了,很快,萧珏便沉沉地睡去。可田宓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总觉得幸福来得太快、太突然,快到她难以安心。

忽然,幽暗的房间里闪了闪光亮,她敏感地翻出自己的手机,却是一条匿名短信——

“萧太太,我看到萧先生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可要注意了噢。”

田宓反复深深的呼吸,微凉的手掌也几不可知地蜷缩着,似是要用尽力气来杀死蛰伏于自己心底的,那个名为“怀疑”的深水猛兽。

“他答应过我,永远不会骗我。”

迅速地删除了那条短信,田宓扭过头凝望着睡意深沉的萧珏,月光在他的脸颊上错落出斑驳的yīn影,沉静而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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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下了一场雨,帝都的天气倒也有了秋意的微寒。

田宓拿着锅铲正在炒菜,隐隐间,有稀稀落落的雨声从窗外传来,叮叮咚咚的十分悦耳。

自从她和萧珏和好后,每天晚*都坚持要跟萧珏做夜宵,因为萧珏说,只有她做的最合胃口。

田宓下意识地看了眼窗外,夜已渐渐黑了,昏暗的天光窸窸窣窣地洒落在窗棂上,让人瞧了不觉困倦。

“小心喽,今晚你老公要偷食,不超过十点是不会回家的。”

细微的凉寒让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下午收到的那条匿名短信再次在脑海中出没。

究竟是谁呢?这样三番五次地警告她,又抱着什么样的目的?

田宓曾查过这个号码的归属地,是帝都,她把电话打回去,却又一直无人接听。

难道说,是甄淑妮?

半晌后,雨声渐渐的低了下去,田宓想得入神,丝毫没注意到从锅里迸飞的油星子。

炙热的烫感让她的肌肤灼痛,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她放下锅铲慢慢*着手指上的伤口,忽然就翻出手机,拨通了萧珏的号码。

她挣扎着开口,心里有些忐忑:“萧珏,你还在工作吗?晚上什么时候回家,我给你做了……”

“乖啊,我现在还在忙,这段时间可能都要加班了,今天晚上我晚点回家,不用等我了,你跟妈先吃吧。”

电话里的声音很急促,似乎并无暇顾及田宓,田宓只觉得胸口蓦得一紧,下意识地出口反问:“那你几点能回来?”

萧珏顿了顿,语气变得柔和多了:“大概十点之前都回不来了,你要是瞌睡就自己先睡,别让自己那么累,听话啊。”

“好。”不知怎地,眼里渐渐起了一层潮意,田宓用力倚在门框上,为什么又被那个人说中了呢?

难道说,萧珏真的在外面有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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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yīn雨的原因,议会大楼里显得异常的yīn沉和闷热,空气中丝丝缕缕的潮气粘在肌肤上,一层湿漉漉的汗就跟着滚落下来。

“小张,为什么不让我进去?”田宓一手胡乱地捋了捋微湿的额发,另一只手则攥紧了手中的饭煲。

晚上,大约是觉得不放心,她借着送夜宵的名堂,来看看萧珏究竟在忙些什么。谁知她刚走进议会大楼的大厅,就被萧珏的助理小张拦下了。

小张连忙赔笑着说:“萧太太,不是不让您进去啊,萧议长他……他这会可能在忙,要不您在等等?”

“忙?他在忙什么,竟然连让我看看都不可以?”越发觉得疑惑,田宓自顾自地向电梯前走着,“你放心,我肯定不会打扰他的,我只是来给他送夜宵,送完我就走。”

小张一下子慌了,他也顾不得什么礼仪,连忙挡在田宓的身前,伸手去接她手里的饭煲:“那要不这样吧,我帮您把它送上去,您看……”

“小张。”

心里微微地发凉,田宓的脚步停驻下来,她迫视着小张:“你跟我说实话,他究竟在干什么?”

小张有些为难地垂下了头:“萧议长在开会。”

“你开玩笑!”忽然就笑了,田宓下意识地捂了捂胸口,却只觉得气闷,“现在都十点了,他能开什么会?追悼会吗?”

再也不管小张,田宓抱紧自己的双臂,气冲冲地走上电梯,她倒是要看看,他究竟在开什么会!

“这……”眼看电梯门开了,田宓已一步一步地迫近萧珏的办公室,小张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萧太太!萧太太!你听我说,议长他真的在开会。你别进去啊——”

此时匡当一声,厚重的大门豁然洞开,寒凉的空调风卷杂着沉闷的香气袭入田宓的呼吸中。

这是萧珏惯用的香水味道。

田宓定了定神,开门的人是萧珏,在他的身后,耀目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室内,也就将那几个公务员伏案工作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你怎么来了?”萧珏有些讶异地注视着她,手习惯性地放在她的香肩上。他站在灯光和yīn影的交界处,整个人的神情也就愈发扑朔迷离。

“我……”田宓的神情也不禁有点僵硬,感受着肩上来自于他的温暖热度,才慢慢地放松了自己紧绷的心,“我来给你送夜宵。”

看来,真的是自己错怪他了。

“不是都说过了,要你早点休息,”萧珏拉着她的手引她走进来,又附在她的耳畔悄声说,“你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医生说过,我们要是想再怀孩子……”

“萧珏!”田宓的脸刹那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着急着打断他,一双略含羞涩的秀眸里隐隐透着嗔怪,“这里这么多人,回家再说。”

领着田宓走进没有人的休息室,萧珏的眸子有瞬间的暗沉,但很快,他就反过身搂住她的纤腰,将她牢牢地抱在怀中:“你还怕羞啊。”

熟悉的味道一点一滴地渗入自己的每一寸肌理,田宓急急地垂下头,靠在他温热的肩胛里:“谁跟你一样啊?脸皮像猪一样厚。”

“被猪抱着的感觉好不好?”萧珏一边俯下头吻着她的耳际,一边拉着她坐下来,“小母猪?”

“你讨厌。”田宓没好气地推开他,将碗筷递到他手里,秀气的脸上却绽开恬淡的笑容。

萧珏眼含笑意地接过,低头狼吞虎咽起来,边吃还边嚷嚷着:“嗯,老婆做的饭就是好吃!”

田宓低了头,有些扭捏,也有些气:“你还说呢,刚才小张都不让我进来,我要是进不来,你哪里能吃到这么可口的饭菜。”

“就是,小张真是没眼色!”萧珏微微顿了一下,将头垂的更深,乌黑的眸子却在闪烁。

又嚼了几口后,萧珏抬起头,尽量放低声音温和的开口:“但是下次你就别再亲自送来了,今天天气这么不好,你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看他这样关心自己,田宓心里也不再怀疑,她笑着点点头:“好吧,都听你的。”

萧珏站起来,爱怜地点了点她的鼻尖:“饭我吃完了,你别等我啦,我还要再忙一会,我让小张送你回家,听话!”

“嗯,那你也早点回来,”田宓也跟着站起来,嗫嚅着加了一句,脸色更是绯红,“没有你陪我,我睡不着。”

从未见过田宓这般小鸟依人的娇羞模样,萧珏忍不住心中动容,他低头,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从怀中抬起,轻轻点吻着:“宝贝,我都知道。”

睫毛像是跳跃的蝶翼一般微微煽动着,田宓羞答答地推开他:“那我……那我走了,你忙吧,不用送我了。”

“晚上风大,小心感冒。”临走前,萧珏又把自己的外套罩到田宓的身上,语气更是温柔宠溺。

田宓的心中好似盛开了千朵万朵的向日葵,连带着四肢都暖洋洋的。

走出办公室大门的时候,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却浸润了她的眼眸——门槛缝隙里最不起眼的地方,正夹着一枚做工精巧的翡翠耳钉。

田宓的脚步蓦然间顿住,接着俯*,拾起她,钉针寒凉沉重,看成色应是千足的白金,那块翡翠更是上好的无色玻璃种,谁会将这么贵重的东西拉在这里呢?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办公室里的人,全是清一色的男性,究竟会是谁呢?

“萧太太,咱们走吧!”

门口,小张还在提醒她,手指悄无声息地握紧,针扎的疼痛在掌下片刻的延迟后,又汹涌地涌上心头,田宓拼命压抑着这份痛,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

再没有肯定事实之前,她不能轻举妄动,老天保佑,萧珏并没有骗她。

一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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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吧。”

眼看着田宓已经离开,萧珏的眉间微微耸动着,一根烟已*在他白皙的两指尖。

在他身后,储物间的小门开了,一个婀娜高挑的身影从里面钻出,那身影的主人很快走到他身边:“萧珏,别总抽烟,你身体刚恢复没多久,这样对你……”

“甄淑妮。”

萧珏打断她,他的眸子穿过从指尖氤氲而起的烟雾,凝聚在落地窗外,那被潮气笼罩的苍茫黑夜,以及黑夜下那个钻入车中娇小身影。

自从相识以来,就极少被他这样连名带姓的唤过,此刻,甄淑妮望着他略显萧索的背影,一颗心像窗外的夜色一般深凉:“萧珏,你怎么了?”

萧珏弹了弹指尖的烟蒂,忽然之间,一种说不清的疲惫漫涌上心头:“我们明明是在办公,现在却搞得跟*一样,你不觉得这样很没有必要吗?”

步态娉婷的走到萧珏面前,甄淑妮伸出白皙纤秀的手,轻轻按住他的肩,嫣然一笑:“你知道的,田宓一直对我有误会,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们两个好。只要我不说,你不说,他们不说,田宓就势必不会知道,也不会再跟你吵了。对不对?”

“可是我不想骗她,也实在没必要——”萧珏蓦然间转过身,一向平静的容色也逐渐有了波澜。

“萧珏!”甄淑妮的手攥在他的腕间,她一瞬不瞬地盯视着他,秀眸里狂热和哀伤两种情绪反复交织着,“‘锦绣中国’这个工程差不多就要结束了,这是我的梦,也曾经是我们共同的梦,我想和你携手去完成它。一旦田宓知道了这一切,她一定会阻挠的!”

萧珏的瞳孔缩了缩,他悄无声息地推开她的手,断然打断她:“田宓不是那样的人,只要我们好好跟她解释清楚,她就会……”

“算我求求你,满足我这最后一个愿望好吗?”甄淑妮收回手,呼吸之间,痛楚却像潮水般涌到心口,“反正这个工程马上就要结束了,反正我们之间是清清白白的,根本无愧于任何人。”

第六十三章,他出轨了?(正文)

第六十四章,再次怀孕(求月票)

正文 第六十四章,再次怀孕(求月票)

初秋的日光还算温婉,却到底夹杂了一丝幽凉的寒气,沙发上,田宓正对照着桌子上的图案,专心致志地打着一件羊毛背心。

感觉到有人靠近,她慢悠悠地转过身,萧珏低头吻一吻她的脸颊,就势坐在她的身边:“织给谁的?”

“一个名叫‘萧珏’的小混蛋。”田宓反过身促狭地笑着,同时懒懒地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脖子,一双眼睛却深深地望着他,似有千言万语。

喉结缓慢地耸动着,萧珏捉住她的手,就像捉住了一团炙热的火,这把火顺着他的臂弯不断地向上攀升着,直至延绵了四肢百骸。

她的脸色明明还是那样惯有的苍白,就这样笑着,却逐渐蒙起一抹他从没见过的媚色。萧珏心中一动,低下头吻住她的*欲滴的红唇,却又只是若即若离地浅浅勾描着:“想要吗?”

“不要。”田宓的俏脸腾地嫣红起来,她的小手抵着他的胸膛,微微挣了下,他却将她的身子圈住,绕的更紧,叫她逃脱不得。

“不要?妈说,想赶紧抱个孙子呢。”

他说着,便低低地笑了起来,嗓音抑哑,眉目却微弯,这般绚烂的笑容,在逐渐隐退的夕阳里,是一种近乎迷幻的美。

在这样暧昧的时刻,田宓却用力咬了咬下唇,目光怯怯地凝视着他:“萧珏,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再也不能怀孕了,你还会要我吗?”

没错,她是想试探试探他,因为昨天,她又收到一条短信,内容是——“你在萧家的价值仅仅就是孩子,自从宫外孕后你就大出血,你以为你还能生吗?你以为一个不能生育的你,萧珏还能接受吗?”

看到这些时,她虽笑而不语,但心湖到底还是起了一些波澜。就像中了魔咒般,她突然很想知道,如果自己真的不能再生育了,萧珏是否还会要自己?

身上的热度逐渐灼热,忽然听到这么一句疑问,萧珏的心里却百味陈杂,手势也顿了下来。

他明明吩咐过大家的,绝对不可以把她今后很难生育的事实告诉她,到底是谁走露了风声呢?

田宓看他沉默不语,一双黑眸里更是闪烁不定,心也跟着凉了七八分,她神色黯然地推开萧珏,站起来理了理身上凌乱衣服:“该吃晚饭了,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

知道她误会自己了,萧珏蓦然间回过神来,他紧紧拉住她的手臂,将她重新扯到自己的怀里,语气也变得温柔了:“你不要听别人胡说。我要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然后咱们一口气儿生他五六七八个小宝贝,你说好不好?”

听着他近乎讨好的语气,田宓的双颊微微泛红,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不好,我又不是母猪,怎么能生那么多。还有,你不要逃避问题,万一我真的生不了了呢?这样会不会对你不好?对萧家不好?毕竟你是公众人物……”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就去领养一个孩子,周总理不也终身无后吗?”萧珏先是郑重其事地开导她,接着似笑非笑地摸了摸她的脸颊,“你看你,就知道说些丧气话。”

田宓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也望着她,一眨不眨。微光蒙昧的暮色里,他那薄削的下颌泛起青柠的淡淡色彩,显得他神情柔软,好似孩童。

一股暖流在心底渐渐地洇开来,田宓忍不住伸手抚上他流光般恍若隔世的明亮脸庞:“萧珏,我真怕。”

看到她这样,萧珏忽然想起另一件事,隐隐觉得心中酸涩,不由得将她抱得更紧,下巴也用力地抵在她的额头上:“怕什么?”

“我怕这是个梦,现在我所拥有的,这个家,还有眼前这个你,都只是个梦,”手臂在他的脊背上盘绕、收紧,田宓放任自己这样腻着他,“我怕醒来,可我不想醒来。”

萧珏的心底十分动容,他想起田宓之前性命攸关的时候,自己也没能陪在身边。况且,关于萧田两家即将到来的那场风暴,又将带来怎样的后果,这是他难以预测的。

刹那间,爱怜和愧疚渐渐化为两把冷硬的拷锁,一下一下地拷打着他的心。他真地好想好好地保护她、补偿她。

“走。”

蓦地,他紧紧握住她的手,站起来向门外走,走到门口时又顺带着从衣架上取了一件外套罩在她的身上。

田宓茫然地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由他拉着自己:“去哪?”

“买菜。”

“买菜?我没听错吧?”田宓将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睁得更大,堂堂萧大少爷,怎么可能会去买菜!

萧珏一边走着,一边弯腰勾了勾她的鼻尖:“你没听错,我已经决定了,今晚由我亲自掌厨,给你做顿好吃的。”

“不是吧,你还会做菜吗?”这下田宓可乐了,她几乎是惊叫着说出口,要知道,平时他连厨房都没进过。

“小姑娘,你就等着萧大爷我大显身手吧。”

夕阳里,甜郁的桂花香气一丝一丝地浮入鼻中,田宓出神地看着萧珏那一如既往的倨傲模样,忍不住低头浅笑。

真好。

如果一辈子都能这样,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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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买回来后,萧珏径自将厨房的门一关,便再不许田宓进去观摩。

田宓心里好奇极了,她实在想不出从小饭来张口的萧大少爷究竟能做出什么像样的吃食来。不过不一会儿,她就闻到了醇郁的肉香味,嗯,闻起来还是挺靠谱的。

饶是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当菜真正端上桌时,田宓依旧是目瞪口呆。

白瓷青蕊的盘子里,一团团丸肉红润鲜亮、肥瘦皆宜,周遭又以翠绿青菜点缀呼应,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都引得人食指大开。

“这道红烧狮子头,是我父亲的最爱,也是我这辈子唯一会做的一道菜。小时候,我为了讨他的欢心,特意学来的,结果他还说我不学无术。”知道田宓已经看傻了眼,萧珏清清淡淡地说着,眼眸深处却依稀有什么在涌动。

田宓细心地觑着他的神色,忽然替他觉得难过,一度以为他是多么的高高在上,却原来,他也曾是个孩子,一个会渴望温暖、会自卑自怜的孩子而已。

“好吃!”她夹了一大筷子的菜,塞进自己嘴里,然后用含糊不清的声音嚷嚷着,“真的,特好吃!我要吃一辈子。”

萧珏自己也不吃,只是靠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她狼吞虎咽:“好啊,等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我就天天做给你们母子俩吃。”

“我才不要,那不是得腻死我们。”田宓撅起嫣红的小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暖意泛滥。

“你呀,有的吃就不错了,这辈子除了我爸,没人有你这福气,连妈都没有。”这样的语气,萧珏似乎特别不满,他咬着唇,眼睛委屈般地白了她一眼,手指却伸向她的唇边,替她擦掉一粒黏上的白米。

这样细致入微的动作,这样温存体贴的目光,曾是过去的田宓想也不敢想的。

一股热气呛在鼻腔里,引起酸酸麻麻的胀痛,她停下筷子,怔怔地凝视着自己眼前这个男人:“萧珏。”

“嗯?”萧珏低低地回应着,忽然裂开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千万别太感动啊。”

看到他这孩子气的样子,田宓又忍不住笑,接着用力地咬了咬唇,终于决定不再逗他,将准备好的好消息告诉他:“其实我……”

“差点忘了!七点我约了几名官员去谈事情,”并没有发觉她的话外玄音,萧珏只是猛地一拍额头,接着匆匆忙忙地站起来,“你慢慢吃啊,晚上我会出去喝点酒,大概不会回来得太早,你自己先睡。”

萧珏语气轻柔,一双眼睛黑得晶亮,在灯光下显得十分明媚,田宓微微笑着“嗯”了一声。

眼看着他急急地披上大衣离开,微雨般寒凉的失落细细地推上田宓的心头,她孩子似地趴在桌子上,对着满目的佳肴喃喃低语:“萧珏,你知不知道,其实我……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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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至半酣,帝都的刘市长将萧珏拉到酒店里宽敞的光景阳台上,脚下霓虹璀璨,远远陪铺陈开来,明晃晃地好似一条水晶作的长龙。

刘市长叹了口气,雪茄的青灰烟雾在他的唇间吞吐,在朦胧的夜色里飘渺流离:“萧议长,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萧珏的黑眸不易察觉的亮起了微芒,语气却是极清减的:“你说。”

“我听说有人检举了您的老丈人田振业先生,说他作风有问题,”刘市长看着他,如此奸猾的语调似是求情却更似威胁,“我知道首相大人要大力整顿贪污**,请您看在田老先生的份上,手下留情啊。”

萧珏自然明白他的弦外之音,他要自己手下留情不仅仅是田振业,还是他这个同样作风不良的市长。

检举信才送来没几天,消息就传到了他的耳朵里,可见帝都里的政治关系有多么复杂诡谲。

虽然多少有些惊疑,萧珏却只是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今天只谈‘锦绣中国’,不谈党风纪律。”

刘市长的眸子遂即黯淡下来,脸色也变得有些难堪,他又陪着萧珏悻悻地站了一会,才重新回到他们酒庆的包间里。

进了屋后,萧珏立即和别的官员攀谈起来,刘市长有些尴尬,也有些心慌,只因他拿不准萧珏的态度。

欢歌笑语间,甄淑妮姿态优雅地走到刘市长面前,递给他一杯酒,刘市长礼貌性地接过酒杯,浅浅啜饮着。

甄淑妮却悄悄附到他的耳边,声音轻而巧:“刘市长,咱们不妨做个朋友,你所担心的问题,也许我可以帮你。”

“你?”刘市长先是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发现没人注意到这个角落后,又诧异地看向她,目光惊疑不定。

甄淑妮静静地笑着,黑亮的眸子,却现出一点意味深长的寒光:“当然,如果你认为首相大人比萧珏更具有这个能力的话。”

过了一阵子,男人们也不再官话篇篇,而是开怀豪饮,不一会,萧珏便有些醉意深沉,他向门口移动着,步履踉跄。

甄淑妮虽然一直和别人谈笑风生,但她的眼睛却一直偷偷瞥着萧珏,此刻见到萧珏离席,她微挑了蛾眉,佯作漫不经心地跟了出去。

一直跟到洗水间时,甄淑妮才拉住他的手臂,水样的秀眸里满溢着痛惜和哀伤:“萧珏,你没事吧?”

“我没事,去吐一下就好,”萧珏闭了闭被酒意熏得微红的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下,“这帮老东西,以为喝酒就能摆平我了。哼,该算的账,我早晚都要跟他们一个个都算清楚。”

其实今天晚上,萧珏只是借着“锦绣中国”的名头摆了趟鸿门宴,请这些帝都内的官员聚在一起,目的是探探虚实,抓抓把柄,为日后的反贪倡廉工作做铺垫。而甄淑妮,自然很清楚这一点。

“你不要太勉强自己了,”甄淑妮心不在焉地扶着他的肩膀,飘忽的目光倏地定格在他西装内袋里摇摇欲坠的手机上,“我帮你拿着衣服吧,省得吐脏了。”

萧珏愣了一下,接着利索地把西装脱下来塞到甄淑妮的手里:“麻烦你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用力地推开男厕的门,独自呕了起来。

注视着他走近,甄淑妮迅速地掏出萧珏的手机,她一边小心翼翼地觑着那头虚掩的门,另一边,纤巧灵活的十指在手机上反复按个不停。

“你在干什么?”

突然,萧珏的声音响在耳畔,明明很轻地,却像钟一样敲击着她的心弦。

甄淑妮暗自深吸一口气,佯作镇定地抬起头,指了指手机屏幕上田宓的照片,微微一笑:“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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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梦中,依稀有一只温厚的手掌在腰上浅浅的*,田宓眯着眼睛,轻轻唤着“萧珏”,梦里,她仿佛又与那个征服了她的男人抵死缠绵。

腰间的手稍稍停顿了下,温热、熟悉的呼吸便扑朔到她的脸颊上,还夹杂着丝丝醇香的酒韵,徒然地惹人心醉。

恍然意识到这不是梦,田宓蓦然间启了双眸,困意惺忪地回望过去,入目的却是满脸涨红、神情迷醉的萧珏。

“想我了吗?”他随意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微微捧起田宓的脸,一双子夜般的眸子里,一种说不清的**正炙热黑亮。

“想……”田宓本想回应他,却只发出了一个短促的字眼,剩下的,全部吞入了他温热痴缠的唇齿。

他吻住她,用力地吻,和最近这些日子的温柔大相径庭,仿佛又回到相识的最初,他粗暴地拥住她,近乎啃噬般地咬住她的唇,似是要把她一口一口吞咽下去!

田宓的心忽然就乱了,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对于这份突然而来的狂热,也不知是该欣喜还是忐忑。

今晚的萧珏像磕了药般,疯狂地要她,疯狂地品尝她,他们换了各种姿势,直到凌晨才疲惫地终止这份疯狂。

事后,田宓趴在他依旧滚烫的胸膛上,隔着被汗水沁湿的肌肤,聆听那缓缓趋于稳健的心跳,嗔怪地低语:“怎么喝得这么醉?”

怎么能不怪,她的腰都快要被他折断了,四肢也被折磨得酸软无力,只怕明天都起不来床呢。

“官场应酬,没办法。”萧珏似乎倦极了,他按住田宓的头发,粗壮的手臂微微向里收缩,黑眸里却漾起深邃的刺痛。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对她说出田振业的事情?

算了,暂时忘记这些吧,只是让他拥着她,这样温存的拥着她。一觉醒来,谁晓得明天又会发生什么?

田宓始终沉默着,她把细小的下巴轻柔地蹭在他紧实的胸肌上,心里却泛起一阵难言的忧郁。

独自想了半晌,她才缓缓抬起头:“其实我……”

终是没能说出自己怀孕的事情,眼前的萧珏,呼吸已渐深沉,乌黑浓密的睫毛柔软地覆在他的眼帘上,神情似是安详、又隐隐透着疲惫。

“傻瓜,”唇角忍不住浅浅的勾起,田宓抬起头亲吻着他的下巴,对着他的睡颜轻声说,“晚安。”

闭上眸子刚要睡去,她却敏感地听到手机短信的铃声。她看了眼毫无动静的萧珏,蹑手蹑脚地坐起来,翻开了他的手机。

“你爱我吗?”

霎时间,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田宓用力咬住冰凉的下唇,又隐隐觉得蹊跷,这条短信的署名竟是萧珏一个男同事的名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打开萧珏的收件箱,发现里面的信息只剩下今天晚上的,并且全部都是同一个署名,而且,发件箱里也是。

田宓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一个接着一个地点开它们,却彻底目瞪口呆——

“妮妮,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萧珏,你已经结了婚,你的妻子是她,抱着的是她,你吻着的是她,欢爱过的那个女人,也是她。你们是民众眼里的模范夫妻,可我呢?我只是一个被你养在外面的女人,一个世人唾弃的小三,这样躲躲藏藏的日子,我真的受不了了。你就是这样想我、爱我的吗?”

“都怪当初那个错,我和她开始都是错,现在依旧是错,妮妮,我和她不过是逢场作戏,被逼无奈而已,我最爱的是你,最想拥抱的人,也是你。请等着我。”

“可是,你的老婆却是她,我没有名分,没有地位,你让我怎么等你?”

“你放心,我根本就不爱她,跟她离婚也是迟早的事,我怎么可能和一个我不爱的女人过一辈子?”

握着手机的指尖忽然开始发冷,彻骨的寒意沿着血脉,一点一滴地渗入田宓的五脏六腑,她的心似乎被挤压着,紧缩着,强烈的痛感迫得她几近无法呼吸,整个身子都在不受支配的战栗。

难道说,这些日子以来,萧珏对她的温柔,对她的爱和痴缠,全部都是假的?

田宓的眼逐渐被某种酸涩莫名的液体所模糊,她死命地咬紧自己不住颤抖的唇,倔强地仰起头,不让眸子里的东西流下来。

不,她不信,她不相信!

忽然想起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田宓打开台灯,慌慌张张地从床上坐起来,轻手轻脚地翻出萧珏一直珍藏的小箱子。

里面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塞满了各种珍奇的宝贝,而是整整齐齐地搁放着一摞已经泛黄泛旧的信纸,和几张照片。

颤抖着拿出那些照片,昏黄蒙昧的灯光如水般丝丝流淌下来,像网一样罩着田宓的周身。心腑肌肤都在剧烈地扯痛着,她啃咬着自己的手指,顷刻间,汗水已湿透了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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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痛彻心扉(月票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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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第一次见到他和她宛如神仙眷侣般的合照,可这次总归不一样。

这次,田宓清清楚楚地看到,照片里,甄淑妮那粉蕊般的小耳上各带着一粒翡翠耳钉。如果没看错,那就是她在萧珏的办公室里发现的那一粒。

一阵yīn凉的冷风拂过她光滑的玉颈,照片从手里倏然掉落,落在地上无声无息,但她的耳朵里却是一阵一阵的嗡鸣。

蓦然间,胸腔里骤然*的痛楚令她几乎无法呼吸,她跌坐在柔软的大床上,脊背已然僵直的。

短信的声音再度响起,田宓有些麻木地翻开它,却还是那个人的——“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她用力咬了咬牙,抓起手机冲向厕所,把电话回拨了过去,起初“滴滴”的声音响起时,她的心也跟着突突直跳。

忽然间听筒那边陷入死寂般的沉默时,她反而镇定下来,以一种冰寒冷漠的音调轻轻地挑问:“甄淑妮?”

“现在才发现我吗?我可是等你很久了。”电话里的女人终于开口,嗓音还是从前那般温软甜糯,却又像毒刺般,刺入田宓的耳膜。

看来,真的是她没错了。

田宓的心渐渐凉下去:“之前一直给我发短信恐吓我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怎么有人替我伸张正义吗?”甄淑妮浅浅低笑,田宓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幸灾乐祸的模样,“真是老天有眼。”

田宓用力咬了咬唇,从鼻腔里发出一记冷哼:“老天一定是瞎了眼,才会让你小人得志。”

甄淑妮浅浅淡淡地质问着,却仿若嘲笑:“田宓,都到了这个地步了,你该不会还要死缠着萧珏不放吧?”

反复摩挲着*上微微冒汗的肌肤,田宓努力定下心,不卑不亢地说:“甄小姐,请你搞清楚,我和萧珏是合法的夫妻,而你算是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个挖人墙角的第三者,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叫嚣?”

她不能再任人欺负了,由于她的软弱,已经让她失去了一个孩子,如果这次她再软下去,这个孩子恐怕也将难以保全。

连医生也告诉她,这将是她这辈子最后的一个孩子了!

耳畔,甄淑妮的语气已隐隐不复刚才的平静,而是染上了几丝怒意:“我想你一定是弄错了,明明我和萧珏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如果不是你跑来拆散我们,我们又何必像现在这样辛苦?你才是所谓的第三者,专门勾引男人的邪花异草!”

她的话犹如乱麻交织在耳中,已满额冷汗的田宓却感到一丝活络,微微苏醒了些:“对你的遭遇我深表同情,但并不代表我就是软弱。就算我过去曾经软弱过,我的软弱也不是没有下限的!甄淑妮,有些话我一直都不想提,在我和萧珏发生关系后,萧珏曾经找你道过歉尽力挽回过。是你的头颅太高傲不肯原谅他,和他分了手自己一个人跑到法国赌气,萧珏才会放弃你娶了我。不管过去怎样,我和萧珏结婚的时候,你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现在萧珏和我过得好好的,你又跑回来三番五次地搞破坏,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第三者?”

甄淑妮在电话里轻轻一笑,语气变得格外轻挑:“好,就算我是第三者又怎样?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已经失去萧珏了。但你可千万不要伤心,要怪只能怪你老公不要你,你怨不了别人。我早就警告你的,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也根本没资格跟我争。”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归入田宓的耳膜,她忽然说不出话了,只是一味地笑,清冷而嘲讽的笑。

“你笑什么?”这样的笑容令甄淑妮莫名地有些心慌。

田宓一字一句地说:“我笑是因为你心虚,如果萧珏真的那么爱你,早就一脚踢了我去娶你了,你又何苦欲盖弥彰地做出这么多事情来气我呢?”

甄淑妮仿佛被人击中了软肋,她愤恨地咬了咬牙:“你错了田宓,记住我的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萧珏一定会和你离婚的,但不是现在。他是公众人物,有头有脸,他必须挑一个适当的、不会引起民众议论的时刻,而我知道,这个时刻马上就要来了。”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田宓的心头到底一颤,面上的笑容也一寸寸消退下去:“说到底,你一直都只是在故弄玄虚,我是不会相信你的,我只相信我双眼看到的,除非你让我亲眼看到萧珏和你在一起,否则这一切都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嫉妒和报复!”

她说着,讽刺似的继续:“甄小姐这么晚还不睡,是不是就是恨我恨的睡不着呢?真是抱歉,我田宓何德何能竟然让你这样苦恼。不过我奉劝你,为了保护你那张漂亮的脸蛋、继续勾引别人的老公,你还是早点睡吧,晚安。”

甄淑妮哑然失笑:“田宓,我真是低估了你,看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呢。”

“最后再告诉你一句,甄小姐,除非萧珏亲口告诉我他爱的不是我,否则我是绝对不会屈服的!”感受着腹部里还未成形的生命律动,田宓的语气愈发坚决,说完这句,她就挂断了电话。

再也忍不住,她坐在卫生间的瓷砖上隐忍地哭了起来,十分钟,她只允许自己哭十分钟。

人生仿佛是一夜春梦,梦过无痕。命运的刀刃再次逼迫她从美梦中醒来,往日的甜蜜都在刹那间变成了最致命的毒,一点一滴地舔舐着她心底的脆弱。

她不是没有想过离婚,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她有孩子了。也许她可以把宝宝做掉,可是医生说过,她怀孕和生育都很困难,如果再堕胎,就可能真的终身不育。

这辈子她已经失去了太多,她不想再失去做母亲的权力。

所以她必须忍,为了她肚子里那个还未出世的孩子。

单亲家庭长大的她,实在太清楚失去母爱或者父爱,对孩子而言会是多么巨大的伤害。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重蹈覆辙,再度承受这种伤害。

痛在胸腔里满满地溢流着,再一次提醒着她,忍,只有忍。

“宝宝,你一定要明白,妈妈并不是没有骨气,妈妈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

田宓说着,抬眼注视着容色凄凉的自己:“我们再给爸爸一次机会好不好?”

最后,她吸了吸鼻子,扶着墙壁缓缓地站起来,将手机放回萧珏的身边,之后关掉灯,闭上眸子,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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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珏的生物钟很准时,每天七点就会不无意外地醒来。睁开眼睛时,他贪恋地吻了吻身旁看似熟睡的田宓,然后坐起来,为她盖上被子,准备下床穿衣服。

他的手机却突然响了,眉头微微皱了下,瞟了一眼被骤然惊醒的田宓,他犹豫着接了电话:“什么事?”

电话里的声音柔软而温雅,透着浓浓的关心:“没事,昨天晚上太晚了,也不好意思给你打电话。我是想问问你昨晚喝的那么醉,现在没事吧?我知道你的胃不好,一定又疼了是吗?记得早上吃过饭后,吃点药。”

“嗯,谢谢,有什么事到单位再说,挂了。”萧珏尽量低声地回答,唇角也紧紧抿住。

听出甄淑妮的声音后,田宓心中一刺,但她却佯作什么也没有听到,玉臂轻展,从背后懒懒地拥住萧珏,试探性地问:“是谁啊?”

“一个同事打的,你知道他的,我办公室的小王。”萧珏神色复杂地捉起她的手轻轻啄吻着,黑眸却闪烁。

田宓的眸光顿了顿,再没有说话,恍然间,她只觉得哀凉,满心满肺的哀凉。

信任就像一张纸,一旦被揉皱了,再也不可能完美。

晚上九点,萧珏已经没有回家,田宓忽然就不怕了,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又还有什么可怕?

她先是打电话问萧珏在哪里,和谁在一起,萧珏的回答和往日不外如是。

接着,她自己开车到萧珏的办公大楼外等着,城市的夜里,星光虽然黯淡,却是华灯初上,幢幢大楼都被装潢得似水晶作得城堡,一应的美轮美奂。

可田宓却是满目疮痍,她亲眼看到萧珏和甄淑妮肩并肩从大楼里走出,又踏上了同一辆车。

田宓靠在车座上,眼底没有一丝丝的波动,她只是调动着方向盘,远远地跟上了那辆车。

她必须亲眼看到萧珏和甄淑妮在一起,只有这样,她才能决定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是否还有保全的必要。

过去的错误她可以选择的原谅,那是因为她不爱。但现在不一样了,一旦爱上了,她的眼里已揉不下任何欺骗的沙子。

如果那注定会是惨烈的痛,何妨让她更痛彻心扉一点?

在沧澜河的边上,车停了,那两个人相继从车中走出,静悄悄地立在一盏琉璃色的路灯下。

沉默地对视了一阵子后,他们开始沿着河边相伴而行,时不时地侧头低语,忽然,他们的脚步都顿住,甄淑妮扑进萧珏的怀里。

沧澜的水波静静地流淌,映着的柔和灯光,将他们的影纠结在一处,长长浓浓,怎也化不开。

汽车香水的味道好似锁人鼻息的瘴气,丝丝缕缕地萦绕在呼吸里,越积越厚,沉沉地压在田宓的胸口,闷得快要窒息了。

她哆嗦了一下,慢慢地走下车,慢慢地走近他们,乌木色的灯光映出她惨白的脸。昨夜她还在垂死挣扎,希冀着那最后一缕空气,现在,她却再也没有苟延残喘的勇气。

还有什么比亲眼看到自己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更痛彻心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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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时候,甄淑妮突然拦住萧珏的去路:“萧珏,我们聊聊吧,去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个地方,好吗?”

眉尖微微地皱缩着,萧珏想要拒绝:“不太好吧,田宓还在等我回家。”

甄淑妮看着窗外的天空,有些失神地叹了口气:“我要离开了萧珏,一旦‘锦绣中国’这个工程完工,我就会离开。所以,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心无旁骛地谈话了。作为老友,你不会连这个面子也不给吧?”

看着她的样子,想起往日的种种,萧珏的心里也觉得伤感,便不再坚持。

之后,两人把车子开到沧澜河,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些过去的趣事,和未来的抱负、梦想,真的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你还记得吗?那次我考试只考了年级第二,我好生气,就在这里沿着边边走,结果脚一滑差点掉进河里。你紧张的不得了,用力地拽着我的手,我就倒进你怀里了。”

甄淑妮一边在那些*边沿上蹦蹦跳跳的,一边眉飞色舞地说着,像个不知闲愁的小女孩,全无往日大家闺秀的风范。

萧珏也笑了,这些恬静的气氛让他连日来紧绷的心有一刻的松弛:“怎么不记得?那可是我第一次抱你。”

“实话告诉你,其实我当时是故意的呢!”甄淑妮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笑靥灿烂如春花。

萧珏恍然大悟地拍了拍额头,指着她促狭的笑:“好哇你,原来那时候你的小心眼就这么多啊?”

依稀的,空气里有什么暧昧的情韵丝网一般缓缓地交织,一缕一缕地缠在两人的周身,生生扼住了他们的呼吸。

沉默,接下来又是一阵死寂的沉默。

脚步蓦然间顿住,甄淑妮轻巧地跳下台阶,回头深深凝望着他,一双秀眸里泪光闪闪。就这么看着,她不容拒绝地展开玉臂,紧紧抱住了他,泪水同时从眼眸里溢出:“萧珏,让我最后一次抱抱你,感受你的温度,你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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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这一巴掌送给你

正文 第六十六章,这一巴掌送给你

感受到萧珏近乎本能的拒绝和挣脱,甄淑妮将他圈得更紧,声音也幽幽的,女孩子般软哝的口吻:“就一次,好不好?”

起初萧珏还挣扎着,但渐渐地,感受着肩头那缓缓晕开的湿凉,他终于忍不住怜惜,闭上眼睛长长地怅叹。

他和甄淑妮之所以会走到今天这一步,他自己、田宓、包括甄淑妮,只怕都脱不了干系。可这又能怪谁呢?要怪只能怪那诡谲多变的世事,和反复无常的命运。

甄淑妮低低哭泣着,优美的唇角却绽开了一缕冷艳的笑,她知道,她又算对了一步。

可是忽然间,萧珏却用力将她推开,他那乌黑的眸子凝聚在面前的一个点上,满目都是震惊。

“田宓!你怎么来了?”

已不知冷眼旁观了多久,田宓本以为自己的心已几近麻木。

但此刻,他这样看着自己、唤着自己,她的脏腑就像是被某种尖锐物体狠狠刺入,扎得疼痛非常。她不由自主地,抿了抿已近干裂的唇,一步,一步地走向他,似是要确定自己所见非虚。

“田宓……”看到她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样,萧珏的心跳也漏却了半拍,他下意识地抓住她的手臂。

真的看清了他的脸,田宓的脑袋里还是嗡地一声,似被滚烫地热油猛烈地浇下,疼的忍不住想要尖叫。

可是她没有,她只是一脸淡漠地推掉他的手,一边说一边向后微微倒退着:“谢谢你,萧珏,真的,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看清了事实,看清了你的心,也让我彻底死了心。”

她的眼神是那样空洞哀凉,刺得萧珏浑身发颤,他急急地向前追了一步,想要解释:“你别胡思乱想,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是什么样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累了,不想再争了。”田宓断然地背过身,不想再看他,也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中满溢的泪水。

但是很快,她又看到了甄淑妮,水晶一般优雅高贵的甄淑妮,那个永远在高处俯视着她、*纵着她、刺痛着她的甄淑妮。

此刻的甄淑妮,梨花带雨,娇俏之余,更多出一份她平常没有的楚楚动人来,最要紧的是,她那玲珑的眼神里满是报复的快意。

可惜萧珏并没有看到。

深深吸了一口气后,田宓特别平静地抬起头,凝视着甄淑妮那妆容精巧的脸庞,倏地冷笑出声来。接着,她想也不想地扬起手腕,一巴掌重重地打了下去。

饶是心有玲珑七窍,甄淑妮也被这极狠的一耳光震慑住,只因她从没想过软弱如田宓这样的女人,也会有现在这样狠厉的时刻。而且,萧珏居然只是眼睁睁地看着,并没有出手维护她。

“这一巴掌是送你的,你记住,我输了,并不代表你会赢。他怎样对我,以后也也会怎样对你的。”几近淡漠地说完这句话,田宓迅速地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座驾走去。

萧珏眼看田宓神情失望地离开,心急如焚地想要拉住她,谁知身边的甄淑妮却倏地脸色惨白,大口大口地*着,双手也紧紧攥着他的肩膀,那表情似是极其痛苦。

他一面着急地注视着田宓缓缓离去的身影,一面略有不耐地问她:“你怎么了?”

“我……我……”甄淑妮的十指死死揪住他的衣领,整个身子都止不住地痉挛起来,仿佛是谁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无法呼吸。

“妮妮?你又犯病了吗?”萧珏的心也跟着一顿,他恍然大悟般地扶住她的双臂,黑眸也闪出深浓的关切,“药在哪里?快告诉我?我帮你找药?”

甄淑妮从小就有哮喘的毛病,时不时地会犯病,这病倒是不会致命,只要犯病时喷一喷药就好。

可此刻,她白霜般的脸色却已憋得胀红,她艰难地缓缓摇头,眸子里的痛色愈深:“没有……我没有带出来。”

这下萧珏也慌了,如果哮喘病发时没有药物,又急救不当,倒是真得有可能危及生命!

他最后看了田宓渐行渐远的车子一眼,眸子里透出了破釜沉舟的凛然。迅速地抿了抿自己的唇,他一把将甄淑妮横抱起来,大步匆匆走向自己的座驾:“走,我送你去医院。”

眼里缓慢地涌出两行泪水,溢入齿间化作酸涩的滋味,甄淑妮将脑袋埋进他的肩窝,语气含着歉意:“对不起……田宓……”

歉意是假的,泪却是真的,只因她知道,他还是在乎自己的,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萧珏咬咬牙,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后车座上:“你的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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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走到车里时,田宓舔了舔下唇,尝舐着那份苦涩咸腥的味道,才发觉刚才自己已将它咬出了血来。

她一手握着方向盘漫无目的地在漆黑的夜里闯荡着,另一只手则轻轻扣着自己的额头,大滴大滴的眼泪永无止尽般地涌出。

不知道开了多久的车,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她的嗓子哑了,胃里也开始痉挛,她才缓缓停下车子,靠在路边呕吐起来。

她曾经以为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她以为过去的那些伤痛早已被剔除得一干二净,她甚至已经下决心割舍掉自己心底所有的顾虑和惧怕,去接受这份迟来的爱和尊重。

可现在她才明白,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而已。

命运为何这样残忍,既然要给她深痛,又何必要让她去品尝那份虚假的欢愉。

她已经失去了那样多的东西,为什么,上天连最后一份希冀都不留给她?

田宓不能接受,也实在无法接受,她闭上眼,将眼泪擦干,上了车驶向自己阔别已久的娘家。

失魂落魄地敲开了家门,映入眼帘的是田野那张温柔的面庞,田宓怔怔地凝视了他好久,一时竟然忘了走进去。

似是没料到田宓会突然回来,田野也怔住了,他有些讶然地唤她:“小宓?”

微微垂下头,抹去自己脸上依稀的泪痕,田宓扶着门框向别墅里走:“爸和妈呢?”

“他们去马尔代夫度假了,这几天暂时不会回来。”田野紧紧跟着她,总觉得此刻的她柔软得好似不着力的绵柳,风一吹便会倒。

“那就好。”径直走到客厅后,田宓疲惫地坐在沙发上,一边暗悔自己贸然回家的鲁莽,一边庆幸爸爸并不在家。

若是爸爸在家,少不了又是一阵责问,还有满家人无畏的担忧。

“怎么大半夜的,你一个人回家了?”田野紧挨着她坐下,又吩咐佣人给她递上一杯热茶,眼睛却不自觉地向门口瞟了一眼,“萧珏呢?”

想到萧珏,田宓的心猛然一抽,她低低注视着手中捧着的茶杯,雪润的白瓷上浅浅的描着几多粉烈的凤仙花,冶艳得一如甄淑妮今晚的唇色。

“他……”不知不觉间,指甲已扣进了血肉里,疼得她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他背叛了我。”

“他敢!”田野一瞬不瞬地盯视着她,听她这么一说,“啪”地一拍茶几,那英挺的眉间溢满了慑人的怒气。

“他为什么不敢,又有什么不敢?”田宓蓦然间抬起头来,一向温婉的眸子霎时变得雪亮,“难道你不清楚吗?他从一开始喜欢的就不是我,他利用我,就像你和爸利用他一样。”

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难道她看出了什么?

田野的面色不露痕迹的一僵,握在茶杯上的手指也在不觉间收紧。

田宓声泪俱下地控诉着,她的心里忽然好恨:“你们的事情我过去从不过问,也不想过问,可是现在呢,你们之间彼此利用,那我对你们又算什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工具、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偶?”

“小宓……”田野不由得将眉头皱得更深,手却已伸出,将田宓揽在自己怀中,试探性地安慰她,“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重要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把你当做工具、当做玩偶?你这么说,不是在伤哥哥的心吗?”

“哥,对不起,是我口不择言了,”田宓将秀首深深埋进他的肩窝,哭得泣不成声,“我只是好恨,为什么当初爸爸非要我嫁给他?如果没有这桩婚姻,没有这段孽缘,又怎么会有我肚子这个孩子,而我,又怎么会陷入今天这样进退两难的境地?”

“你说什么?”心渐渐地沉了下去,田野失口反问,温润的眸子里隐隐匿着寒光,“你怀孕了?”

他千方百计地阻止她怀孕,阻止她继承田家的财产,可她居然还是怀孕了。

可惜田宓并没有看出他瞬时的异常,她只是痛苦地点了点头,接着用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心口:“哥,我这里好痛,真的好痛,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办?”

眸子里的寒光瞬息万变的流转着,田野心不在焉地拍了拍她的脊背,似是安慰:“别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有我在,就没有人再敢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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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甄淑妮送到医院,在候诊室外,萧珏火急火燎地给田宓电话。

可是,关机关机,这个自以为是的傻妮子居然关了机。

心知她一定深深误会了自己,他对着电话本把田宓认识人的号码全部拨了一遍,通通找不到她的人影。

这次连夏菁菁那里都没有去,她是存心不给自己解释的机会喽?

萧珏愤恨地捶了捶一旁的墙壁,忽然想到还有一个地方他没有去找,那就是田宓的家。

实在没脸面让田父田母知道这件事,他想了想,把电话打给田野:“田宓在你那吗?”

“没错,小宓在我这里,”田野的语气是出奇地平静,“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宓一回家就说你背叛了她。”

知道田宓安全后,萧珏终于放下那颗躁动的心来:“这只是个误会,你让她接电话,我跟她说。”

谁知田野却话锋一转:“你为什么不亲自来接她?”

萧珏看了眼忙碌的急救室,眉尖紧紧地蹙在一起:“我现在这边临时出了点状况,走不开,要不我明天就去接她?”

“呵,不用了,小宓说了,她现在想一个人静一静,什么话也不想听,什么人也不想见,”仿佛预料到萧珏会不依不饶般,田野顿了顿,又说,“她现在正在气头上,我劝你最好不要来踩地雷,等她气消了,你再来找她承认错误,也许还会有转机。”

萧珏的眉头轻皱,又展开:“那好,我过两天再去接她。田野,你帮我多劝劝她,你是男人你也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女人所想的那样简单。”

“你放心,我会的。”

这边刚挂了电话,那边的医务人员便叫住了萧珏:“先生,甄小姐醒了。”

走近病房里后,看着容色苍白如雪的甄淑妮,萧珏的面上中闪过一丝难以琢磨的复杂神色,他垂眼掩住眼底的漩涡,低低地叹息:“妮妮,我一直觉得你很善良,也很单纯,可现在我禁不住去想,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心脏不受控制般地剧烈跳动起来,甄淑妮虚弱地扯住萧珏的衣袖:“萧珏,对不起,如果我做错了什么?我向你道歉。”

萧珏冷冷看着她,本想说两句重话,却又忽然觉得凄凉:“短信的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一直不想提,就是想给你一个面子。今天你说你要走,我以为你气消了,闹够了,便没有再怀疑你。可是现在看看你,你把你自己整成什么样子了?我真的不忍心再伤害你了,可你为什么非要逼我把话说清楚?”

“对不起……我错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太爱你。我一直以为你心里还有我,你和田宓也只是将就而已,却没有想到你爱的人会是她,”心被人狠狠地刺痛着,甄淑妮缓缓垂下头,乌黑浓密的睫毛便覆住了双眼,可那眼泪还是流了出来,大滴大滴地,慢慢地淌满她的双颊,“萧珏我求求你,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萧珏凝起眉毛,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来就要走,甄淑妮却死死拽住他的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去找她道歉,我去找她解释清楚,我去……我求你别这样对我,求你……”

“妮妮。”

太阳穴开始突突地激跳起来,萧珏疲惫地抬起头来,想要说什么,却又发不出声音。过了好一会,他才摆摆手,嗓音沙哑:“算了,我只希望你真的能明白我。答应我,不要再做傻事了,好吗?”

甄淑妮用力抿了抿因悲痛而不断颤抖的双唇,含泪说着:“我答应你。”

第六十六章,这一巴掌送给你(正文)

第六十七章,自杀(月票加更)

正文 第六十七章,自杀(月票加更)

晨光斜峭,一折一折地镂穿了书房里的观景窗子,在熹微的昏暗里,倾泻了一地明媚。

“你都毕业这么久了,又不用工作,怎么就想起来画这些东西了?”夏菁菁凝视着凝眉伏案的田宓,喝了口热乎乎的牛奶。

“做女人呢,千万不能丢弃自己的梦想和生活,成为男人的附属品,那等于自掘坟墓,”田宓一边埋着头在图纸上奋笔疾书着,一边和夏菁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从今以后,我要为自己而活,活得有声有色、多姿多彩的。”

“咦?教育开我来啦,”被温暖的阳光沐浴着,夏菁菁的唇畔不觉勾起一抹舒畅的淡笑,“我看你这不是奋发图强,而是被他给刺激住了。”

田宓顿住了手势,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笔下的设计图:“菁菁,其实我一直都没有放弃建筑设计这个梦,并且我已经参加了今年的‘梁思成建筑师设计大赛’。我有预感,我会成功的。”

“说到这个梦想呢,不是我偏帮萧珏啊,他的梦想你知道吗?”夏菁菁觑着她的神色,见她一脸茫然后意味深长地开口,“他的梦想就是现在全国都在热议的‘锦绣中国’,只不过很不巧的是,那也是甄淑妮的梦想。所以,他才会跟甄淑妮走得近了一点,然后就……”

“我说夏菁菁,萧珏给了你多少好处,你居然都胳膊肘往外拐了,真是有异性没人性!”田宓拿着笔杆子重重地点了下夏菁菁的额头,挑眉嗔怪,秀眸却微微一缩。

这些日子以来,尽管她坚决不肯见萧珏,他还是通过短信的方式向她解释了很多。

所以有些事情,她不是不清楚,只是始终难以释怀。

夏菁菁急忙抱着脑袋躲开她,为自己叫屈:“我哪有?我是就事论事吗?自古劝和不劝离……”

恰巧此时,佣人张姐神情欣喜地把一大束白玫瑰捧进来:“小姐,这是萧先生今天送来的花。”

心弦几不可知地颤动了下,田宓紧抿着唇,并没有抬头,张姐似乎已经习惯了,便径直将花束*书桌旁的青瓷花瓶里。

九十九朵簇新的白蕊依次绽开着,在晕黄的日光*姿摇曳、美轮美奂。

夏菁菁仔细瞧着田宓那面无表情的表情,忍不住乐了:“哇塞,这么hold住,连看都不看一眼。”

“有什么好看的,每天都有送,看都看腻了。”田宓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心里却百味陈杂。

“你真的……不打算原谅他吗?”夏菁菁走到花瓶前,百无聊赖地侍弄着那花。

田宓缓缓靠在椅子背上,疲惫地叹了口气:“如果是你,你会原谅吗?”

夏菁菁想了想,接着轻摇臻首:“这事真不好说,那要看他错到什么程度,还有,肯不肯悔改了。”

“其实说实话,这次我并没有打算跟他离婚,”田宓微微仰起头轻笑了下,语意凄凉,却又坚决,“我怀孕了,做什么事也就不能那么任性草率了。但我就是想治治他,顺便让他考虑清楚究竟我和那个女人孰轻孰重。也好让那个女人,知难而退。”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这句话可当真不是盖的,”夏菁菁瞧得惊奇,不由得竖起大拇指,“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也不知她是夸是讽,田宓站起身,将眸子微微眯起,对着日光悠哉悠哉地伸了个懒腰:“你别忘了,水浒一百零八条好汉,通通都是逼上梁山呐!”

夏菁菁摇着头笑了笑,忽然又将目光聚焦在花瓶旁边一件包装精美的礼盒上:“女英雄,你快来看!他送的不只是花啊,还有一件礼物,拆开来看看?”

“管他呢,无事献殷勤,准没安什么好心。”田宓转过身来对着她粲然一笑,却也暗自觉得好奇。

这几天萧珏虽然果真乖乖地不敢来见她,但对她也可以算是极尽讨好之能事了,每天短信不断、礼物不断。真不知道,这次他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呀,好漂亮的礼服,是valentino的定制新款呢。这是干嘛用的?周六下午‘锦绣中国’万国博览会帝都开幕式入场券。”

夏菁菁先是对着礼盒里的一件优雅非凡的裙子啧啧称赞,接着又从礼盒中拿起一张卡片。她将卡片细细看了一遍,明眸里的促狭之意更浓,红唇轻启便yīn阳怪气地朗诵起来,“咳咳,宝贝,那晚的事我要对你说声‘对不起’,如果你还肯原谅我,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周六晚上,请你穿上这套梦的裙裳,来到开幕式现场,我将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

在旁边打扫屋子的张姐听到了,强忍着没敢笑出声来,手却一顿差点将桌子上的笔筒打翻:“哎呦,对不起啊小姐。”

“没事的。”脸颊不觉间烫得绯红,田宓这才回头,似嗔似喜地注视着那件绝美的礼服。

门外的yīn影处,田野静悄悄的立着,一脸的yīn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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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连绵下了好几天雨,直到“锦绣中国”开幕时,天才见晴,却到底是夹了几分深秋的凛冽寒意来。

萧珏的心里也不免紧张,其实“锦绣中国”曾是他的梦想没错,但它对他的意义却远远不止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这不仅仅是他毕竟上任以来的一个可能影响全球的作为,更对他顺藤摸瓜地搞清楚帝都官员的关系网络有莫大的帮助。

要知道,日后反贪倡廉的工作,他可是打算做出一番大名堂的。

也因此,今天的每一步都必须按部就班、有条不紊地进行,一丁点错也不许出。

一下专车,萧珏问了问进展是否顺利后,就在众人地簇拥下向会场里走。

可他刚走到门口,事务官小张便急匆匆地跑过来,满脸的风尘:“萧议长,甄事务官不见了,这些细节都是她接手的,没有她我们这边的工作安排不了啊。”

眉梢微微地挑起,萧珏一边神色不豫地提醒着他,一边急匆匆地向会场里走:“那就打电话找她。”

一会“开幕式”上可有得忙呢,他必须赶在田宓来之前把他精心策划的惊喜准备好,否则他就顾不上了。

见到萧珏一脸不耐烦的模样,小张也慌了神,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萧珏身后,小声嘟哝着:“她的手机关机,家里电话也没有人接。”

萧珏这才停下来,低下头稍稍思索了下,又迅速地开口:“给甄一鸣甄部长打电话问一下。”

“已经打过了,甄部长说他也不清楚。”小张觑着他的神色,支支吾吾地开口。

“不清楚?”萧珏抬起头神情奇特地注视着小张,深秋的落叶卷着寒峭的天风打落在他的肩头。

联想到甄淑妮近日里如痴如狂的样子,萧珏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几分,他忍不住掏出自己的手机:“算了,我亲自问他。”

然而,刚打开手机,他却看到屏幕上有一条新短信,正是甄淑妮的——

“萧珏,当你看到这条短信时,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若是下辈子,你不是萧兰成的儿子,我仍旧深深的爱着你,你还会不会喜欢我?我会在天堂祝福你和田宓,勿想,勿念。”

刹那间,萧珏惊到了极处,几乎不能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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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妮妮,你一定要等着我,你不可以做傻事,千万不可以!”

萧珏像是疯了一样朝着甄淑妮的公寓跑去,如果不是那条短信,他恐怕现在还不知情。可即使看到了那条短信,他依旧不敢想象,究竟甄淑妮对自己做了怎样可怕的事情!

心慌意乱的他竟然连闯了好几个红灯,他一刻不停地跑到甄淑妮的家,上楼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阳台。

乌金色的鸟笼被人打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她最疼爱的那对珍珠鸟已经不知所踪。

一种不祥的感觉黑色浪潮般狂涌至萧珏的心头,他眼底一酸,飞快地冲上电梯,妮妮,千万不要做傻事,千万不要!

撞开了房门后,他一边大声唤着甄淑妮的名字,一边奔向卧室。

卧室的门虚掩着,他顿了顿,有些心慌地推开门,却看到甄淑妮静静地躺在洁白如羽的床铺上。在她的手边,是一瓶倾倒的安眠药,药瓶里面俨然已经空空如也。

蓦地,一种可怕的恐惧从骨子里涌出来,仿佛带着无数细小的钩子,在体内横冲直撞着,那样扯痛,简直要把人要逼疯。

“傻子,你真是个傻子,这就是你要离开的方式吗!”

两行热泪滚滚落下,萧珏用力闭了闭眼睛,慌忙中将她横抱起来,转身向医院狂奔。

这件事惊动了很多人,甄淑妮的父母,甚至于萧珏的母亲沈碧云,统统都在第一时间赶到医院。

几个小时的洗胃和急救后,几名主治医生一脸疲惫的从抢救室里走出,眸子里渐渐辗转出幸不辱命的欣喜:“还好,抢救及时,病人服用的药量不重,并不会致死。”

沈碧云的眼里有疑惑的幽光一闪而过,她开口问着:“你说药量不重?”

医生点点头,又瞥了一眼旁边心急如焚的甄家父母:“不过,她只要再多服几粒,或者你们把她晚送来几个小时,这条命恐怕也难保。等病人醒后,情绪可能会不太稳定,你们千万要好好开导她。”

毕竟事情因萧珏而起,整个昏迷过程萧珏一直陪在甄淑妮身边。

甄淑妮幽幽转醒的时候,一双温婉明亮的眼睛,却溢满了一种诉不出的悲伤:“你来了……”

那样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让萧珏的心被深深地触动了,他俯身握住她的手:“怎么那么傻?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做傻事了吗?你怎么可以这么傻!”

“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一是嫁给你,二是替你完成那个梦想,”甄淑妮虚弱地开口,眼里似乎没有任何波澜,却更衬出哀凉,“第一个已经注定没机会了。但第二个,我有幸做到了。既然做到了,我就再也没有遗憾,反正我活着也是痛苦,倒不如去死。”

在萧珏的记忆中,她曾是那样一个明媚娇俏的女孩子,可是,随着岁月的磨打,她渐渐变得冷谲凌厉,变得痴狂变得陌生。

直到现在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相识最初的模样,透明得像一块水晶,却又和那时的她不太一样。因为,她的哀伤,这样轻而软的哀伤,这样沉重而紧迫的哀伤,像洪水一样自内而外地向外倾泄着,令人喘不过气来。

萧珏紧紧攥住她的手,他的胸膛里似有一把狂热的火焰在烧,烧得他的五脏六腑都跟着焦灼。他很明白,这种感觉叫做愧疚。

深入骨髓的愧疚。

一个女人为了你而选择自杀,你怎能不愧疚?

“对不起,妮妮,是我对不起你。”终是忍受不住,萧珏用力将她揽进自己的怀中,眼泪一滴接着一滴地落下,心也跟着湿软。

甄淑妮先是一愣,接着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她放任自己埋进他宽阔的怀中,贪婪地汲取着此刻这短暂的怜惜。

倏地,门被人打开,有微微清寒的风席卷而来,驱散了这片刻的温存。

屋里的两个人皆是一惊,萧珏猛然转过身来,他看到面无表情、却又精心打扮的田宓,正静悄悄地凝望着他们。

她今天真的好美,那袭浅粉色的长裙仿佛就是为她量身定制的,优雅、柔美,这惹人心痛的优美。

心脏像被淋了滚烫的烈油,呼啦啦地溅开来,点点都是惹人尖叫的刺痛。

但是田宓没有叫,也没有说话,她只是紧紧抿住自己的唇,唇彩的光早就像春日里的新雪一样融化开来,分分寸寸都透着萧索的寒凉。

萧珏的心跳仿佛也就此静止了,突然而来的变故,竟然让他忘记了自己对田宓的邀约。

意识眼前这已经发生的可怕误会后,他猛地推开怀里的甄淑妮,想要走到田宓身边去,可是甄淑妮却垂下头,紧紧攥住他的手臂,靠得他更近。

她的眼泪越来越多,一颗颗地滴下来,顷刻间便浸湿了他的肩膀:“萧珏,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没有你,我活不下去的。”

再也看不下去,田宓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清减的冷笑,接着她迅速地转过身,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噩梦般的地方。

医院的灯火明亮得如同白昼,可她的眼前却是模糊一片,说好不哭泣的,说好不伤心的,为什么,亲眼看到萧珏眼里那显而易见的爱怜时,她的心还是那样得痛!

“周六晚上,请你穿上这套梦的裙裳,来到开幕式现场,我将给你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

脑海中不断地浮现出这句话,田宓忍不住自嘲式地笑笑,惊喜?

真的是永生难忘的惊喜!

泪水愈发汹涌,起初她还举步维艰,不知为何她却越走越快,最后竟像逃命似地跑出来医院的大门。

“田宓?”

刚要挥手招揽一辆出租车,她的手臂却被人猛地拽住。

第六十七章,自杀(月票加更)(正文)

第六十八章,无止无尽的伤害

正文 第六十八章,无止无尽的伤害

几乎就要错疑是萧珏追了出来,回头时,田宓却看到了杨铮以及他身后的那辆银色捷豹。

她定了定神,平静地说:“萧珏在里面,你去找他吧。”

说完这句话,她甩开杨铮的手,转身走入熙熙攘攘的街道中,她现在谁也不想见,什么也不想说。

才下过雨的沥青街道还有些湿润,绚烂的路灯晃在上面便闪闪亮亮的,刺得人眼疼。恰巧有汽车的鸣笛声呼啸而来,带来两柱更为刺目的光束,田宓伸出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恍惚中,有什么庞大的东西擦着自己身子撞过来。

强大的吸力让她脚下一歪,眼看就要摔倒,慌乱中,杨铮扑上去抓住她的手,接踵而来的是刺耳的刹车声,和人群的尖叫声。

“你们不要命了!没看到是红灯吗?”撞着他们的是一辆出租车,司机急慌慌跳下车,跑过来半是慰问半是警告地嚷嚷,“我告诉你们哦,这是你们闯红灯,我可是没责任的。”

惊魂甫定后,田宓跌坐在路边的,背后有人以守护的姿势严密地罩着她的周身,她战栗着转过身:“杨铮,你有没有事?”

杨铮摇了摇头,将已然腿软的她搀扶起来,眸子里却隐隐映出隐忍的痛,田宓慌张地抬起他的手臂,上面全是黏糊糊的全是血迹。

“你流血了!”

肇事的司机见了,又在一旁喋喋不休地推卸责任,杨铮听得心烦,挥挥手打发他走,然后扶着田宓坐进自己的车里:“我只是擦伤了而已,你有没有事?摔疼了没有?”

刹那间,难以抑制的酸涩滋味漫涌至田宓的鼻尖,她含泪凝视着杨铮:“你傻不傻?为什么要管我?万一你撞伤了怎么办?”

杨铮见她哭了,微笑着看住她,瞳孔深而幽暗,语气却极轻,到了最后一个字,几乎是喟叹:“你才傻,我怎么可能不管你。”

空气浓烈的血腥味和雨后潮湿的氲气交绕在一起,如同一团烈火,这样毫无预兆地迎面喷来,燎得人骨肉焦痛。

田宓怔怔地看住他,他眼神里的意思,她不是不懂的,但是她不能懂,更不敢懂。

“走,我们去医院,先看看你的伤。”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拉住杨铮的手,就要拉开车门。

杨铮却自顾自地踩了油门,车在言语间已开到极快,几近风驰电掣的速度:“我这点小伤不要紧,重要的是你。”

“你喝酒了?”呼吸里有一股烟草和酒精混合的味道,田宓皱了皱眉头,心底也怦怦直跳:“我们还是打车去医院吧,你酒后驾车又受了伤,万一被交警查到……”

杨铮根本不管她在说什么:“知道我为什么来吗?我不是要来找萧珏,我是来找你的。我真的受不了你在我面前装傻的样子,真的,我发现你现在特别能装。”

夜风寒凉,贴着田宓的脸颊呼啸而过,她不由得一阵瑟缩,关上车窗:“杨铮你喝多了吧。”

杨铮怔了一下,接着若有若无地瞧了她一眼:“我一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跟萧珏又吵架了,萧珏是我兄弟,能帮的我都会帮他。可现在我突然想,我这么帮他究竟对不对?你给我一句准话吧田宓,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肩膀渐渐地向后退着,直到抵住了背后的车座,田宓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些:“我不是不想相信萧珏,毕竟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比如这次甄淑妮自杀,于情于理他是应该来看看没错的。可是刚才看到他们抱在一起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我是真心觉得累了。我在乎的不是萧珏对她余情未了,那么多年的感情,谁心里没个回忆呢,可我受不了萧珏对她模棱两可的态度。一次、两次这样,可以理解,可是每次都这样呢?”

田宓停了一会,又说:“我问你,如果你是萧珏,面对多年爱慕的旧情人和感情平淡的现任老婆,你会怎么办?你是不是也会一个劲儿地纠结啊?”

杨铮起初还一直拧着眉毛,听到这句忽然就笑了:“那太容易了,只要你现在愿意跟萧珏离婚,我立马就娶你。”

田宓一怔,忍不住破涕为笑白了他一眼:“别开玩笑了,小心菁菁拿着搓衣板追你三条街。”

杨铮却酸酸地开口:“哎说真的,你说,我这个人有什么不好,人品相貌,家世学历,究竟哪样配不上你,又有哪样比不过萧珏?为什么你总是委屈自己一个劲儿地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就不回头看看我这个优质青年呢?田宓,我跟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

今晚的田宓似乎格外的恍惚,她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那成啊,赶明儿我和萧珏去民政局签离婚协议时,你就在外面候着。我那边一离,咱们这边就一结,省时又省事!”

刚巧车子拐了个弯,田宓被骤起的惯性颠得像左边跌去,眼看就要靠在杨铮的肩膀上,她慌里慌张地抓住车门上的把手,将脑袋向右边一摆,才发现到家了。

是她的家,不是萧珏的家。

眸光在悄然间变得黯然而深邃,杨铮的眉毛微微一挑,依旧是调侃地语气:“说真的啊?”

田宓嗤地笑出声来:“当然是假的。”

这会车也停了,杨铮哈哈大笑,俊朗的眉眼都弯作了新月般的弧度,田宓起初也跟着浅笑嫣然,渐渐地却笑不出了。

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是被胶水糊住的风景,黏黏腻腻让人看不清楚,看着看着,她觉得有些气闷,便扭过头对着窗子。

这才发觉,原来是自己流了泪。

于是就出现了一阵不尴不尬的沉默,十一月份的天气,天虽微寒,却还不至于开空调。想打开窗子吹吹风,鼓进来的空气却令田宓有些瑟缩,她不禁咬紧了自己的下唇,忍住不让自己再度失控。

首先打破沉默的还是杨铮,透过车窗可以看出他在抽烟,语气也不似刚才的轻快:“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提醒你一下。”

田宓迅速地擦掉眼泪,侧过脸心不在焉地看住他:“你说。”

“小心你哥哥田野,我曾经看到他和甄淑妮在一起。”

杨铮微微眯起乌黑的眸子,乌木色的烟斗里冒出一点火星子,燃在他的瞳孔里是一闪而过的明亮,却久久地印入田宓的视线中,挥之不去。

“你什么意思?”风鼓鼓地*着她的玉颈,逐渐化作彻骨的寒凉,她先是怔了一下,接着很快地摇了摇头,“不可能,他是我亲哥哥。”

杨铮的嗓子被烟酒侵蚀得有些沙哑,却仍旧清晰地传入田宓的耳膜:“没有什么不可能,如果我爸把全部的家产都交给另一个人,而不留给我一分一毫,我想我也会这么做的。”

田宓咬住*,缓缓低下头,干涩的空气里夹杂着混乱的味道,烟酒的、香水的、男人的,盘结成一张网,她逃不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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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田宓就离开了帝都,一个人坐飞机到了巴塞罗那。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天她就接到通知,由她设计的建筑作品已经入围了初赛,主办方邀请入围初赛的设计师们一同到欧洲古典建筑之乡巴塞罗那参观学习。

对田宓而言,帝都这个城市有太多得心酸和惧怖,她一刻也不想呆在那里,她没办法面对萧珏,更没办法面对田野。

若能借这个契机好好散散心,顺便远离眼前这纷纷扰扰的迷局,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到了巴塞罗那已经是日暮,晚风呼啸,天也灰蒙蒙的,颇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这次她是匿名参加的比赛,所以没有人知道她是萧珏的老婆、振东集团的千金,也因此,她跟着大伙一起住在主办方订下的旅馆中。

旅馆位于老城和新城的交界处,又临着著名的“花市大街”——兰布拉斯大街,装潢并不华贵,但是温馨,壁炉、墙壁和窗棂上还细细地描摹着哥特风的精致图案,典型的欧洲家庭式风格。

简单地收拾一下后,田宓在窗台上驻足眺望,远远便能看到一幢幢灰墙砌就的哥特式古建筑和城郊缓缓向四周蜿蜒的蒙特塞拉特山脉,顿觉心旷神怡,帝都里的那些烦心事似乎也渐渐远去了。

到了晚上,果真下起雨来,寒气扑朔的,特别冷。田宓没有带什么厚衣服,也就没敢出门,只是懒懒地窝在自己的房间里。晚饭时,旅馆的饭菜味道总带着点怪怪的味道,她吃不惯,就向服务员要了一份面包,把安检时偷偷藏在衣物里的辣酱拿了出来。

打开装辣酱的盒子,正要大快朵颐时,她却看到罐头上的一张便条:“宝贝,医生交代过,少吃点辣酱。”

这字虽然飘逸洒脱,却又带了丝刻意的工整,田宓认得,这是萧珏的字。她刚打掉孩子没多久时,医生曾叮嘱过不让她吃过于辛辣刺激的食物。萧珏知道她偏偏好这一口,就把家里所有禁用食物都翻出来,亲手写上警示便条。

她心里气不过,便故意找茬,说他写的字是草书,龙飞凤舞的没几个人能看得懂。萧珏却索性一笔一划地写,让她再也找不出借口。

田宓一遍一遍地*着那上面的字,眼泪又扑扑簌簌地落下来。

吃过饭后,田宓躺在床上随手翻着一本研究高迪建筑的书。不知道是哪家的小伙子远远地弹着吉他,空气里雨声轻灵,琴声悠扬,仿佛是最好的催眠曲,她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没一会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凌晨四点钟的时候,她被房间配置的座机吵醒,她揉着眼睛接了电话,入耳得却是萧珏的声音:“乖,冻死我了,快下来接接我。”

冻死他了?怎么一天不到,帝都也在降温了吗?

等下,他为什么要她下去接他?还有,他怎么可能联系得到她,她连手机都关机了呀!

脑子里嗡地一声响,田宓将脊背坐得挺直,忽然就精神了:“你怎么来了?”

雨下的那么大,万缕银丝细细密密地交织在一起,仿若白色锦缎裁成的接天帘幕,却又多了几分虚无缥缈的透明。

萧珏瑟缩着肩膀,远远地站在雨中,也没有打伞,只是反复搓着自己的双手,每隔一会就抬抬头看一眼旅馆的大门。

田宓站在窗户前发呆,旅馆里的老式玻璃泛着朦胧的灰青色,将他的脸色衬得特别惨淡,而他张望的神情,却又怎样也看不清。

只是,徒让人心中酸楚。

到底是拗不过心底的柔软,田宓微微咬住*,向旅馆的老板借了把伞,跑下去接他。

她住的是单人间,领着萧珏进屋后,田宓把房间里唯一的一条浴巾丢到他身上,便转过身不再看他:“你来干什么?”

这句依旧是问来意,语气却明显比最初那句要冷硬得多。

“我怕你跟人跑了。”

田宓很想再说句狠冷的话,可是萧珏却仰着脸温柔地冲她笑,而且笑着笑着,他又眯着眼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转瞬间,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又困顿下来,田宓将吹风机的插头插好,胡乱地拨弄着他的头发:“刚才怎么不进去等我?一个政府官员大半夜的跑到国外淋雨,这像话吗?妈知道了又要吵你。”

“不这样,你哪儿会理我啊?”

萧珏捉住她的手,漆黑的眸子亮了亮,像是跳动的火焰:“你还是心疼我的对不对?”

第六十八章,无止无尽的伤害(正文)

第六十九章,私奔吧!(二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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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心疼妈,”田宓忍不住皱眉,想抽出自己的手,却是徒劳,“这几年她为你*心那么多,你要是在别的地方冻死也就算了,这万一要是挂到我这里,妈不得怨死我。”

萧珏仰着脸,认认真真地听她说完,不觉中人已缓缓地靠过来,靠在她的身上:“想你了。”

心还是避无可避地浮了浮,田宓轻轻咬住自己的唇,狠下心将他推开,站起来背对着他,撩了撩自己的头发:“你吃饭了没?饿不饿?”

萧珏依旧是坐着,一双有力的手臂却从背后绕*的纤腰:“我是真的想你了。”

“你昨天跑的那么快,我都来不及追上你,现在终于让我抓到你了,真怕一不留神,你又想溜走。”

不由觉得心中微微一刺,就像是有人用极尖极尖的指甲在心脏的边缘轻轻刮磨着,酥酥痒痒的疼。

眼睛开始变得温软潮湿,田宓深深呼吸,挣扎着离开他,又顺手从桌子上拿出一个快餐盒子:“先吃个比萨吧,我今天晚上买的,还没来得及吃。”

萧珏点头接过比萨,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块后,又将眉头紧紧地缩起:“太咸了。”

“很咸吗?”田宓愣了一下,她拿起来尝了一口,也禁不住舌齿瑟缩,她真是的,明明就是因为这比萨太咸,她才会不吃的,怎么她都忘记了呢!

看着田宓有些懊恼的样子,萧珏冲她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有没有热牛奶?”

“那你喝点葡萄酒吧。”田宓移开目光,将湿润的眼匿在睫毛下的幽暗里,恍恍惚惚地倒了杯葡萄酒,拿在手里溢出了也不知道。

萧珏急忙握住她倒酒的右手,好心地提醒她:“我要喝牛奶啊。”

“哪那么多要求啊,”田宓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脸微微涨红,“有的喝就不错了,再说,这里是葡萄酒之乡,这酒的味道也是挺……”

她还没说完,萧珏就扯着她的手腕将她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低头,扳过她的脸,将唇印在她的唇上,又蜻蜓点水般浅浅的分开。

“……正宗的。”田宓呆住了,她脸色微红,不知是因为惊讶还是羞涩。

萧珏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地凝视着她,他的眼睛是那样黑,那样亮,于一片模糊中,倒影出她仓皇的模样。

这眼神看得田宓差点要哭出来,她着急地将身子向后缩着,想要远离他,忽然,他又狠狠吻住她的唇。

这次他吻得特别用力,他的气息、他的双手也像渔网一般紧紧地*着她,似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田宓死命的挣扎着,玻璃杯掉在地上“噼里啪啦”地碎了一地,血红色的葡萄酒也洒得彼此之间到处都是。

撕磨间,萧珏只觉得自己已渐渐失去控制,急切地想要着什么,想要抓住什么……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做这样的事情,可是他控制不了。

他一点都不想停手!就算会下地狱,也不要停!

他怕自己一停手,就再也握不住眼前这个女人了。

今天的萧珏很不一样,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一样,明明是那样野蛮粗暴的,却又仿佛用尽了深情。

田宓特别害怕,她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心里刚刚筑起的那座城堡又要被攻陷。可是她怎么都挣脱不开,最后竟急得哭了。

终于,他的唇离开了她早已红肿的唇,泪光朦胧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萧珏抱紧她,声音低哑得不似往常。

眼泪还含在眼眶里,田宓的心头更是酸楚,她吃力地摇了摇头,指着门口说:“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我不走,”萧珏扳住她不住战栗的肩膀,一瞬不瞬地看住她,一双黑瞳里竟似凝起了泪光,“我只能在这儿呆一晚上,明天一早就要走。来之前我也问过自己,只是见你几个小时能改变什么?更何况,你肯不肯见我还是另外一回事。但我知道,就是这几个小时,一旦我错过了,也许这辈子,都再也无法挽回你。”

田宓侧过脸反复深深呼吸,好半晌,才逼迫自己平静下来:“你想说什么?”

萧珏凝视着她的侧脸,语气更坚决:“我想说,我和甄淑妮之间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我知道说再多也没有用,我只解释这一句。你信我,就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给你我所能给的最好的一切;如果你不信我,那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一点一点地证明给你看,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

真是令人丧气,原本以为再次相见,至少也要隔个十天半个月,那时她已能心思平静地对这段婚姻进行取舍。

可是为什么,他非要在她心情最动荡的这一刻出现,又说出这般看似甜蜜却不知就里的话来!

难道就这样原谅他?

怎么可以!她受的这么多委屈、她心里那些血淋淋的伤口,怎么能这样轻易地算了!

田宓缓缓站起来,抖了抖粘在身上既未吸收也未滚落的酒滴,仿佛是在抖落他和她的这段感情:“这么晚了外面又下着雨,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的那么绝,沙发你自己去睡吧,等明天天亮了你再走。”

“好。”萧珏拉过她的手,笑的露出牙齿,晦涩的眸子里终于显出一抹明媚的星光。

这注定是一个难眠的夜,长这么大,萧珏从未住过这样简陋的房间,更别提说睡沙发了。但他一点也不觉得憋屈,相反,他忽然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属于家的温馨。

记忆中,爸和妈始终都只是相敬如宾的关系,一年到头也见不得几次面,虽不至于疏离,却也绝对算不上恩爱。更多的时候,偌大的家里就只有他们母子俩,形影相吊。

他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于那种寂寞,可现在他才明白,在温暖面前,没有人愿意与寂寞为邻。

雨还在落,有微风吹进来,扬起纱幔,风雨落进屋里,她会感冒的。萧珏想了想,起床将被风吹动的窗子关紧,又拉上窗帘,绕过床头的椅子,放轻脚步走到她身边。

拉起被子给她盖好,萧珏从窗边凝视着她熟睡的背影,路灯的光影被玻璃温柔地揉碎了,一点点洒进她的发丝间,流转着月光般明澈的亮彩。

萧珏知道,这是他从小到大,一直深深渴望着的,也是最美丽的东西。

忍不住露出喜忧参半的笑容,他缓缓靠在沙发垫上,阖上眸子,睡意如潮涌般袭来。

也因此,他没有看到田宓脸上湿凉的泪痕,和躲在被子里的微微蜷缩起来的手掌。

*****************^-^我是消魂的分隔线^-^*********************

早上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停了,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棂辗转到萧珏的脸上,他才浑浑噩噩地睁开眼,接着猛然坐起来:“我睡了多久?”

田宓递给他一杯热水,眼睛却是看着别处:“你发烧了,三十九度。”

“是吗?”萧珏恍惚地想着,怪不得自己昨天晚上热得难受。

“必须要赶回去吗?”

这句话提醒了萧珏,他一个激灵拉起身边的衣服,就匆匆忙忙的往自己身上套:“是啊,这么重要的事情,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怎么可能不出席。”

他都烧成这样了,还是只想着那些事,田宓的心里有些酸,语气也夹着清冷的讽刺:“说白了,在你眼里就只有你的政治前途最重要,为了它,你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她当然会心酸,因为她想起了甄淑妮,和这些日子以来不堪回首的种种。

这句话似乎击中了萧珏的软肋,他抬起头神情奇特地看了田宓一眼:“电话给我。”

又是这样颐指气使的语气,田宓心里忿忿地想,但也照做了,谁让他是病人呢。

拿到电话后,萧珏反复揉捏着自己的太阳穴,声音更哑了点:“喂,三天内,会场的事情全部交给你了。”

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很惊讶:“那你呢?”

“我跟人私奔了。”萧珏耸耸肩,不知道是生病还是别的什么缘故,脸颊竟有点涨红,颇有一丝孩子似的认真。

“啊?”那人惊呆了,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

偏巧萧珏也不给他组织语言的机会,他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关机。

“喂!你疯了吗?”田宓也吓了一跳,她只是想说句气话,没想到他竟然会来真的。

萧珏只是看住她笑了:“我只想告诉你,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一切。”

他笑起来很好看,眼角月牙般微微地弯着,斜入鬓角,橙色的光线细细密密地落在他的面庞,勾勒出柔和的轮廓。

田宓简直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厚颜无耻地笑出来,她气呼呼地转过身,打开门就要出去:“你生病了,我不跟你计较。”

本以为她就这样离开,不会再管自己了,谁知过了一会,田宓领着一个医生装扮的男人走进来,给他看病。这期间,他们甚至还用西班牙语絮絮地攀谈起来。

萧珏不免感到诧异,一直认为田宓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千金小姐,他竟不知道,她还会西班牙语。

他的病来的快去的也快,打了一针退烧后,只是一个上午的时间,温度就降下来了。

但他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这让田宓很忧愁。

晚上参赛的建筑师们自发组织聚餐,地点是海滩旁边的一家名叫“四只猫”的小酒馆,据说在当地很有名。由于那里离住的地方很近,又在一条不便进出的深巷里,大家就提议步行前往,沿途还能欣赏纯正的巴塞罗那风光以及高迪的建筑。

雨后的天空像是被水洗过了一般,碧蓝碧蓝的,广场上孩子们大笑着追逐成群的海鸥,受惊的鸟群被逆来的北风吹斜了身子,飘飘摇摇地躲入白云的深处。道路两旁,松柏在黝黑的墙壁边缘舒展出春绿色的枝桠,美得人心神一醉。

一行人终于欢声笑语地往广场南边的小街里走,可是田宓却始终不开口,她简直别扭极了。

街道的尽头是一个紫檀木的雕花大门,镶嵌着西洋的彩色玻璃,阳光透过树的缝隙射进来,潋出云霞,灿然成锦,也同样映出人群后面的一个男人身影。

旁边有个女孩终于忍不住问她:“那个人是谁啊?从出旅馆开始,他就一直跟着我们,你认识吗?”

她说着,拉住田宓向后望了一眼,萧珏就站在不远的树影里,穿着一件在镇上随便买的休闲t恤。那件衣服似乎有些大,风骨碌碌地吹过时,一侧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另一侧则被迫撑开好多,越发显得他又高又瘦,单薄得像是一道影子。

田宓看着他,看着他眼里似是而非的笑意,脸色因尴尬而涨得通红,目光却又狠狠地瞪过去,似是在无声的驱赶:“不认识。”

女孩惊讶地睁大眼睛:“啊?那他会不会是想抢劫?要不要报警?”

“不会吧,”田宓心虚地咽了口唾沫,之后促狭地笑了笑,眉目里透着点猜不透的神秘,“我猜他是看上你了。”

女孩子的脸刹时间红润起来,眸子也深深地垂下,似乎特别不好意思:“真的吗?”

推开门顿时有些豁然开朗的感觉,椭圆形半露天的小院,一个个随意摆放的黑漆圆桌,周围环绕的则是黄梨花的酒架,仿佛是中世纪时期的欧洲酒肆。

架子上的酒是清一色的西洋名字,有的田宓见过,有的她也认不出。墙面有不少画,一角的玻璃橱柜里摆放着出售的纪念品,门后似乎还有一个庭院,庭院的两旁是紫藤萝*起来的长廊,那上面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人,他们围成一个圈子,绕着一个弹吉他的少年和一个跳舞的加泰罗尼亚姑娘,她穿着艳丽的紧身胸衣和多层饰边的玫红裙子,火热的舞步仿佛能灼烧人的呼吸。

心弦被几不可知地牵动起来,田宓认得这支舞,弗朗明哥舞风的火舞,华美绚丽,轻盈奔放,充满着震憾人心的自信和自由。

那曾是她年少时最爱跳的舞,可是现在……

她默默垂下头,只觉得全身的肌肉都随着那个女孩狐一般的快速旋步而抽紧发痛,连心都跟着酸楚。

这时穿着绅士的服务员向店里的一些顾客侧耳说了几句,大家纷纷起身离开。

最后只剩下他们几个,田宓他们自然感到诧异,有人沉不住气,把老板叫过来,用生硬的英语问他:“老板,他们为什么都走了?”

那老板是个地道的加泰罗尼亚男人,挺着圆润的肚子,笑得爽朗,却坚持不肯说西班牙语,只是用生涩的英语表达着自己的意思:“那位先生替你们已经把这里包了。”

“包了?”

大家禁不住议论纷纷,田宓也扭过头,视线越过转角的花廊落在萧珏的身上。他就坐在灯火阑珊处,他一手擎着烟斗,微微勾起唇角,一手擎着只酒杯,遥遥地冲着她举起来,十分优雅的姿势,仿佛是邀约。

她慌忙回过头,心也跳得极快,还好没有人发现,倒是先前那个女孩子,此刻正一脸含羞带嗔的笑意,神情痴惘地凝视着萧珏。

田宓知道她错解了萧珏的意思,忍不住抿了唇暗自偷笑,真想不到,萧珏还是挺有魅力的。这么快,就把人家小姑娘的魂给勾走了。

不一会,半露天式的咖啡屋里又响起明快奔放的西班牙吉他,大家都停止说笑,只是静静地聆听,田宓听得心神一阵恍惚,刚想夸赞那个少年神乎其技的吉他水平,却错愕的发觉少年正坐在自己身旁听曲子。

她下意识地回头,不大的院落中央,只清清静静的一张椅子,萧珏就坐在那里,低头信手拨动着颤抖的琴弦。

院子里的灯明澈却典雅,紫金色的光从磨砂灯罩中辗转而出,一闪一闪地明灭在他的面庞上。

他仍旧维持着微笑,神情却是那样专注,黑浓的睫毛随着微弯的眼角朝下拖着,长长的剪影,就仿佛拖到田宓的身上,又绕*的心里。

过去,那些残忍的、甜蜜的过去,再一次袭上心头。

田宓呆呆地看着他,不知不觉已喝了两三杯朗姆,那酒兑了果味调酒,入口时是极甘甜的,此刻却惹得她肠胃牵痛起来。

恍然间,她记起,自己已经怀孕了,是不能喝酒的。

是啊,她已经怀孕了,难道真的要这样跟孩子的爸爸一刀两断吗?

曲子恰巧在这个时候终止了,萧珏向旁边的服务员交代了几句,没过多久,服务员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捎带着送来一束冶红的玫瑰。

萧珏就这样捧着玫瑰一步步地朝田宓走来,旁边的女孩子依旧一脸花痴似的期待,那一刹那,田宓几乎就要心软。

可他却说:“我知道你舞跳得很好,可你从没为我跳过舞。现在,能为我跳支舞吗?”

刹那间,灯光在她面前爆开,碎片锋利如刀,割痛了田宓的眼。

她用力咬了咬唇,猛地站起来,几乎是奔跑着出去。

出门时她的脑子里不断回荡着那个女孩跳舞的样子,华美绚丽的红裙张开似朵*的玫瑰,猫一般轻盈的足尖在急促的吉他与响板中不停地跳跃旋转,她只是在跳,仿佛无论前面是悬崖或荆棘,她都会一路跳过去,红裙斑斑像散洒一地的鲜血淋漓。

鲜血……

那天上次从楼梯上滚下来时,田宓也看到了满目满地的鲜血,一滴一滴地渗入她的白色睡裙,渐渐变成火红的颜色。当时她的世界快速地旋转着、旋转着,她一低头,几乎错疑自己还穿着舞裙,在跳着那支明快果敢的火之舞。

可是很快,那些血像野蔷薇的花藤般缠住她的周身,等她彻底清醒后才明白,她不仅仅是失去了一个孩子,右脚脚踝处也发生了粉碎性的骨折。

这辈子,她都不能再跳舞了。

第六十九章,私奔吧!(二更求月票)(正文)

第七十章,田宓,我爱你

正文 第七十章,田宓,我爱你

田宓双手掐了自己的手心,眼里满是泪水,她害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她既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他,也无法狠下心永远离开他。

一条条街道曲折地像迷宫般,田宓在其中绕来绕去的,不知不觉又走回海滩边的广场上。萧珏就坐在沙滩上,一瞬不瞬地看住她,只是看住她,眼神却凄凉,忧郁。

“我以为你会原谅我。”隔着很远,他静悄悄地说,身影在树荫下格外落寞。

忽然之间,田宓就笑了,这一切的一切,多像她可笑的命运,无论怎样逃脱,最终都会回到原点。

倔强地仰起头,她用力忍住眼里的泪:“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甄淑妮,我这辈子都不能再跳舞。你却邀请我来跳舞?”

“我不知道,”萧珏震惊地抬起眸子,慢慢地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

田宓笑,笑得凄凉:“说?我以为你不问,就代表你都知道的。算了,在你眼里她那么完美,你又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些?”

萧珏向她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将玫瑰塞进她冰凉的掌心,声音里带着颤抖:“田宓,我错了,过去我一直都错了。请你原谅我,我不能没有你。”

硬起心肠,田宓挣扎着想要推开他,拉扯之间,匆匆包裹的花束上扎绳松了,娇弱的玫瑰哗啦啦地掉落了一地,扑落到黑黝黝的沙砾上,鲜红得仿佛谁心里溢出的血。

蓦然地,两个人都是顿住,身后是郁郁葱葱的植物,落在他的乌黑身影上。田宓用力捂住自己的胸口,终于忍不住眼泪汹涌而出。

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她转过身沿着沙滩奔跑着,浪花一层层地打在她的小腿上,凉得蚀骨。

萧珏从背后追*,又紧紧抱住的纤腰,语声低哑:“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原谅我?”

“你放开我!”田宓用手地推他,要脚踹他,用牙咬他,她也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野蛮。

起初他还抵抗,可是突然有那么一下,他的身子摇摇坠坠得向海里歪倒,恰巧一个高浪打过来,他竟然就这么没影了。

不知道他又搞什么鬼,田宓呆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他出来,有些气恼地跺跺脚:“我走了!你自己去喂鱼吧!”

她忿忿地转过身,刚走了两步,心却莫名地慌乱起来,他为什么还不出来?

难道他真的被浪花卷走淹死了?他该不是不会游泳吧?

对啊,结婚这么久,她从来都没听过他会游泳。他甚至连螃蟹都害怕,他又怎么可能会游泳!

“萧珏!”

没人应他,田宓忽然急了,大声地喊着:“萧珏!你快出来!”

“萧珏!你在哪!我不怪你了!我不怪你!你出来吧……萧珏!”

田宓跌坐在空无一人的沙滩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前,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夜晚的海乌黑的无边无际,和天空融成一体,仿佛是吃人的黑洞,吞噬着她的脆弱,她一遍一遍地喊着,喊得嗓子都哑了。

几乎就要绝望了,忽然有人拽住她的胳膊,声音很大,几乎是吼,又带着明显的焦急:“我不过是憋了一会儿气吓吓你,你怎么就跑没影儿了!”

萧珏,竟然是萧珏!

没有一刻。

从来没有一刻,她是这样的渴望见到他,从来没有一刻,她是这样的需要他。

刹那间,她扑到他的怀里,嚎啕大哭。

这样的恸哭,这样的她,令萧珏一时间连呼吸都凝滞起来,他只觉得自己胸口被人狠狠砸了一拳,于是更加抓紧她,将她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你摔着了?疼不疼?”但是很快,他又低下头查看她红肿的脚踝,深邃的眼里有些不知名的情绪在彼此纠缠着,爱怜、心痛。

田宓哽咽摇头:“我没事。”

萧珏忽然笑了,但他的眉头仍是紧缩着,总让人无端端地觉得凝重:“刚才,你说你不怪我了?”

“我那是以为你跳海自裁了,早知道你没事,我才不会……”田宓的眼角还挂着泪,听他这么说却被呛的脸色发青。

“那好,我现在就去跳海!”萧珏很爽快地松开她,站起来就要往海里走。

“哎!”

心忽然跳得又快又急,田宓忍不住伸手拉住他的胳膊。

萧珏微微笑着转过身,手指从她的脸颊滑到她的下巴,又从下巴滑到颈项,最后顺着手臂,滑倒了她的手指,十指相交,握住了她的手。

“你原谅我吗?”

“我不想理你。”这样的温情令田宓害怕,她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身子,萧珏却不容置疑地拽紧她的手心,将她横抱起来。

起初她还挣扎,但渐渐地,也倦怠了。

海风很凉,他的胸膛却很暖,萧珏抱着她在柔软的沙滩上慢慢地走着,浪花在他的脚边卖上雪白的泡沫:“你为什么突然参加这个比赛?”

“振东是靠房地产发家的,集团的所有高层都以为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小姐,事实上过去的我的确有些差强人意。但爸爸既然这样看重我,要把振东交给我,我就不能让他失望。当然,我知道凭我现在这个样子,想要让理事会和业界的人接受我其实是很难的。可是试想一下,假如一年后,我捧着‘梁思成建筑师大赛’的大奖回到振东,无论是对理事会、还是业界,都将会是一个响的炸雷。”

田宓说着,恍然间想起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啊,爸曾经说过,只要她生下这个孩子,就会把振东交给她。虽然她对这份庞大的家产毫无兴趣,但她已经知道田野有所图谋了,在不确定真相之前,她不能任由田野作祟。

尤其是,不能让他伤害爸爸,伤害这个家。

“这么说,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爸?”萧珏轻轻笑了一声,不知是褒奖也还是讽刺,“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孝女。”

这种语气让田宓心里很不舒服,她咬着唇回他:“你难道不孝顺吗?”

听到“孝顺”这两个字,萧珏的黑眸却黯下来:“我父亲是个好官,他这一辈子,为人民勤勤恳恳、鞠躬尽瘁,几乎从未为自己、为自己的家考虑过一分一毫。只可惜,他赶上了金融危机。金融风暴席卷亚洲的时候,他一个五十多岁的人,一夜之间白了头发,像是老了十岁。面对民众的误解、聂派政党的打压,多少困难和不平,他都一个人扛着。这些年那么多苦他都咽过来了,最后却倒在一场车祸上,警察去查,说是意外。我不信,我亲自去看了他出事时开的那辆车,刹车的螺丝不见了,警方的人说是意外这根本就不可能,分明是有人故意拧松了螺丝。父亲那天晚上气急了,开车的时候自然不会注意,所以才会……”

他的声音清清冷冷,并没有什么波澜,可田宓还是忍不住抬头去看他的表情,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说这些。

他的眉头紧缩着,黑色的发被海面的波光镀上一层近乎于银白的光彩,那幽深的眸子里却有种孤戾的情绪在闪烁:“后来我去调用监控,监控全被人毁了,那时候我就知道,这一定是蓄意谋杀。可是政治这个东西太错综复杂,谁当权谁就能*纵真相,更何况我根本没有证据。那时候我对自己说,要找到害死我父亲的人很简单,谁在这件事情上获利最大,谁就是真正的凶手。父亲去世没多久,聂明祯就升职为代理首相,紧接着萧家就要和你们田家联姻。”

田宓瞠目结舌:“所以你会怀疑我们家的人图谋不轨?我爸虽然是急功近利了点,但他绝对不是那种不择手段的人……”

“我会怀疑是有原因的,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份遗书?”萧珏不由得握紧她的肩膀,似是在抚慰她的情绪,“据说我的父亲和你的继母,年轻时曾关系密切……”

“萧珏……”心里到底被震撼住了,田宓诧异地摇头,“我不知道。但这……这不可能,如果我爸知道的话,他怎么可能容忍这一切?即便那是过去的事情他不在乎了,他也绝不会同意让我嫁给你的。”

“也许他是不知道的吧,”萧珏注视着远方,唇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可有可无的笑意,“我跟你说这些,只是想把最初的误会跟你解释清楚。”

忽然两个人就沉默下来,田宓忽然觉得,萧珏活得太压抑了,他的骄傲,他的自负,他的冷酷,全都是因为他的无可奈何。他明明是这个世界最尊贵的人,却从来活的身不由己,甚至连自己父亲的死、和自己的婚姻都没有办法去挽回。他甚至还要将一些真相苦苦隐瞒着,将自己伪装成另一副模样,以平衡周围的势力。

一度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绝望了,而他的绝望和悲痛,她却竟然从来都不知道。

周围黑洞洞的,像是死寂的墙,一幕幕地压过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又像是永远也穿不出的宿命。萧珏走的特别快,不知道为什么田宓突然很怕他把自己丢下去,于是紧紧揪住他的衣服,心却到底是虚了。

她还记得杨铮警告过她,田野和甄淑妮的野心。

难道说,这中间真的有什么可怕的yīn谋在?

最终,打破僵局的还是萧珏:“田宓,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一个特别大的罪恶,这个罪恶会伤害很多人,可为了毁掉这种罪恶,你必须同样去伤害一小部分人。你该怎么选择?”

田宓一怔,对于他突然问起的这个问题有点糊里糊涂:“我不知道,那要看具体是什么了。”

萧珏瞬间觉得心里的一角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不想再就着这个话题讨论下去,他试着说些别的:“你刚才说甄淑妮害得你不能跳舞?”

“那些恶心的事我不想再提,反正在你眼里她永远都比我好,比我正确,我只是一个让你讨厌、却又不得不娶回家的女人而已,”田宓的心迅速沉下气,她扭过脸赌气似的说,“也算你活该,她恶心恶心我,我恶心恶心你,大家扯平了。”

萧珏皱了皱眉:“那你知道吗?第一次见你时,我并不讨厌你的,只是觉得很荒唐。话说回来,除了我妈,你还是这辈子唯一一个敢打我的女人。”

“切,”田宓横了他一眼,“那次都怪你。”

萧珏的脸上现出若有若无的笑影:“第二次见你,你和汪小晴争吵,我看到你被她欺负,竟然莫名的觉得心疼。”

“所以你走上来帮了我?”

“第三次见你,你在酒吧,被一群人灌酒,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那个样子,我心里突然就乱了,特别乱,就像这几天一样。但是我还很害怕,我怕我真的会对你产生感情,所以我才会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情……”萧珏的声音接着在她头顶响起,带着淡淡的忧伤,几乎不像是他的,“我想逼自己,逼着把你想象成一个可憎的女人,同时也逼着你,让我们之间的关系走进一个死局里,因为我已经有淑妮了,我不可以再喜欢别的女人。”

田宓沉默良久,才忍住泪嘲笑他:“这么说是你先喜欢我的喽?”

也许是她的表情泄漏了什么,萧珏抓住她的手放在心口,忍不住笑:“臭美吧你。”

前方已能看到一些灯光了,他的脚步也缓了缓,不徐不疾的特别催眠,田宓慢慢地放松下来,倦意像脚底的浪花般,细细密密地推上心头。

“我爱你。”

不知踏浪走了多久,田宓几乎要睡着时,却恍惚听到耳畔的这句话。

她睁开眼睛,发现他们已经走上“海上兰布拉”这座木制吊桥,桥边上是两排高迪设计的路灯,黑黝黝的像是士兵的盔甲,让人看了有些怕,她不由得抓紧了萧珏。

桥下,海面被晚风拂过,掀起波光粼粼,仿若层层绽开的黑色郁金香。

“‘锦绣中国’开幕的那天晚上,本想当着全世界宣布,我对你的爱,但是现在看来没有这个必要了,”感觉到她的依靠,萧珏的心也似被牵动,他吻了吻她雪白的额,“只是看着你,我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

蓦然间,眼眶也避无可避地温软潮湿,田宓如同雕像一般靠在他的身上,小腿还隐隐泛着钻心的疼痛,心却酥酥麻麻的痒着,不知不觉连回忆都酸楚了。

第七十章,田宓,我爱你(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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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床上五件套”(答谢月

正文 第七十一章,“床上五件套”(答谢月

回到旅馆后,萧珏把田宓放到床上,悉心地为她*着早已红肿不堪的脚踝。

田宓看着他,他就坐在她的身旁,那样近,却又仿佛那样的远,鼻腔里莫名地泛起酸来,她忽然问:“萧珏,可以问个问题吗?”

萧珏点点头,屋子里头很安静,只有风吹动窗子的声音轻微作响。

空气里弥漫着海洋城市特有的那股清新味道,田宓深深呼吸:“你真是为了我才来这里的?”

“那还有假?”萧珏抬起头一笑,手底的力道却猛然加重,疼得田宓“嘶嘶”直叫。

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田宓不满地斜瞪着他,心里却暖了:“哼,不务正业的人,这就是你这个议长的责任心吗?”

萧珏笑得满不在乎,深黑的瞳孔里流溢着自信:“谁说我不务正业,我这叫障眼法,帝都里那些老蛀虫找不到我,一定会猜想我究竟在干什么,然后他们就会心慌,慌了就会露出马脚,这样我才能抓住他们的把柄,把这些贪官一个个都揪出来。”

看来,他真的是很难会单纯为她做一件事,为什么她会觉得失落?

她不是不该再有这些奢望才对吗?

他的手劲真是重,疼得田宓抿紧了下唇,不知不觉眼睛里已经积满了泪水,一低头,正好流出来。

这一幕恰巧被萧珏看到了,他忍不住心疼:“那我也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田宓慌忙扭过头,拭去眼里的泪:“说吧。”

“乖,你想吃西班牙熏肉吗?”

说话间,他终于松开她的脚踝,那股子压制般的钻痛也随之消失,田宓不由觉得舒服多了:“听起来不错。”

见她喜欢,萧珏如释重负地笑了,有一丝期许缓缓荡漾在他的眼睛里:“那咱们明天去吃?”

“但是我今天玩得太累了,而且明天没时间,”田宓叹气,似乎特别无奈,“哎,我为什么这么忙呢?”

某人的心顿时荒凉如许。

田宓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后,发现萧珏居然躺在她的御用小床上睡着了,她毫不客气地拿枕头砸他:“干嘛还赖在这里。”

“我想跟你一起睡啊,我们好久都没……”萧珏瞌睡得紧,就索性蹭着她的肩膀,声音也变得yīn阳怪气起来。

田宓白了他一眼,用力将他从床上捞起来:“趁我没有生气,你还是快走吧。”

萧珏却岿然不动,继续用那个奇怪的声调,眼眸也一闪一闪地:“你知道吗?我还有个功能,简称床上五件套。”

见她居然没反应,他强笑着凑着她的肩膀坐:“是不是很好奇是哪五件套?”

“没兴趣。”田宓同时远离他三个拳头。

“不仅人长得帅,责任心强,同时还具备了技术好、常识广、风度佳,不是我自吹自擂,漫漫长夜,看到你一个人这么寂寞,我怎么能丢下你不管呢?这实在有违于我的责任心、技术、常识和风度。”

提起这个田宓就没好气:“兼备了技术、常识、风度的三好男人,你是不是经常这样,在两个女人面前卖弄你的这些技术、常识、风度,还有责任心呢!”

“我没有。”

萧珏愣了一下,声音也总算恢复了正常,见她不理自己,他从背后温存地抱住她:“我说我没有。”

静默了良久,他又说:“明天我带去你个地方,我们去看海,去看日出日落,去吃遍巴塞罗那的美食,去好不好?”

感觉到自己落进了一个带着阳光气息的,温暖、和煦的怀抱中,田宓的神情有瞬息的恍惚:“我不是来旅游度假的。”

他立即好脾气地应着:“我知道你忙,没空搭理我,所以我这不是在向您申请吗?可不可以请您高抬贵手,为我腾出一点点的时间来?”

田宓终于笑了:“你这算是求我吗?”

“田宓?”

萧珏迟疑了一下,用力扳着她的肩膀:“你哭了?”

“没有啊。”

田宓怔怔地回头,一颗颗冰凉的眼泪却像止不住般地涌出眼眶,顺着自己的脸颊慢慢地滚下来,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腕拭了拭,这才发觉自己真的落了泪。

夜晚特有的,带着冷意的海风从玻璃窗的缝隙中透过来,轻纱般绕在田宓的身子上,却到底是沁着令人发颤的寒意。

田宓一直想不明白,这座城市,为什么白天还是温暖如春,到了夜晚却又冷得人肺腑深凉。眼泪涌出来得更快,她只是觉得很难过,无法忍住的难过,而且也不想再忍耐了。

下一刻,萧珏把他的额头凑过来,紧紧地贴在她的额头上:“你有话就说出来,别忍着,这样我才能知道你的心。”

田宓禁不住瑟缩了下,垂首盯着他微微敞开的衣领,那里,被酒精熏起的肌肤正泛着浅浅的红:“那你的心又是什么?”

“我说过我喜欢你,难道你没听到吗?”

萧珏将唇贴在她颤抖的睫毛上,嗓音低哑却轻柔,田宓有些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过去的那些个夜晚,他就在她的身旁,微笑着,倾诉着,爱抚着,仿佛一切都没有变。

但毕竟是变了。

她咬紧自己的唇,抬起头,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他:“是只喜欢我,还是也喜欢我?”

“田宓……”听出她嗓音里近乎哭泣的情绪,萧珏的心也跟着软了。

“我害怕……真的害怕,你总是这样摇摆不定,你让我困惑了,我真的不想再一次被你伤害。直到现在,你都从没有对我说过,你不再爱她了,你心里没有她了,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怎么接受你?怎么原谅你?”一想到甄淑妮,星星点点的寒意便从田宓的心底涌起来,很快就侵吞了那丝温暖。

萧珏墨黑色的瞳孔突然收缩,他心痛地说:“那好,那你听着,我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田宓忍着泪,抿嘴一笑:“那么她呢?你三番五次地那样怜惜她,又是为了什么?”

“愧疚,还有责任。”萧珏的*紧抿,表情很严肃,同时还隐藏着难以言表的忧郁和无奈。

“愧疚……”田宓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她缓缓推开他,失落地想要站起身来,“还有责任……”

萧珏慌忙拽住她的手臂,用力将她扯进自己的怀里:“你听我说!如果我是那么一个无情无义、丝毫没有担当的男人,你还会爱上我吗?”

“你不要再说了!”田宓甩开他的手,大声的质问他,“如果你对甄淑妮有责任?那么你对我又算是什么呢?”

萧珏紧紧握住她的右手,放在自己温热的脸庞上:“我对你是爱,是爱,你懂吗?”

“从今以后,我和甄淑妮再没有任何关系,这就是我要说的全部。”

刹那间,灯光摇曳在他的面容上,世界在柔软的光亮中模糊一片,田宓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下,打湿了他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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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阳光温柔的像是情人的手,细致地*着田宓的脸颊。她揉揉眼睛,下意识地看了眼沙发,那上面已然空无一人。

忽然她就坐起来了,一种莫大的失落感在她的心底徘徊着,他已经走了吗?

他就这样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田宓脑子里一个劲儿的嗡嗡作响,她从不知道自己是这么想让他留在身边。就这样呆坐了好半晌,她的手机却响了,是萧珏。

“醒了吗?”

飞快地接了手机,当听筒里想起那熟悉低醇的声音时,田宓的心里又暗暗后悔,她着什么急啊?真是一点也不矜持。

“嗯,刚醒,”她咬了咬唇,装作毫不在意地问,“你回去了吗?”

萧珏只是自顾自地说:“床后面有一个衣帽间,你进去看一下。”

“你搞什么鬼?”嘴上是不满的,可她的脚步却不听使唤地挪向了那个衣帽间。

听到门开的声音后,萧珏开心的笑了:“进门后,你向左边走三步,打开那个柜子。”

“切,故弄什么玄虚?”田宓一边骂着他,一边在心底暗暗念着,“1……2……3。”

打开柜子门的那一刹那,她却有些惘然了,那里面竟然挂着一件轻纱渺然的彩虹色抹胸长裙,波西米亚风格的那种,飘逸随性,但看得出,质地很好。

“这是什么意思?”手不自觉地抚上那柔软的料子,她有点不明白。

萧珏似乎很满意她的反应,嗓音里的笑意更浓:“现在你穿上它,然后走出来,好吗?”

“我凭什么听你的?”田宓伸手把它取下来,又漫不经心地反驳他。

萧珏赶紧恭恭谨谨地说了一句:“麻烦您了。”

忍不住低头浅笑,田宓不再跟他辩驳,而是满心好奇地换上了裙子,之后打开门,萧珏就站在门口。

他的上身还是昨天那件白棉t恤,*却已换做了彩虹色的沙滩裤,看得出来,和田宓身上这件是情侣装。其实,大多数时候萧珏都穿得像个衣冠*,她还从未见过他这样兽性毕露的随性样子。

不过说实话,猛一看是挺滑稽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越看就越觉得好看。没办法,某些人是天生的衣架子。

“跟我来。”萧珏似乎特别高兴,他拉起田宓的手,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跑到旅馆门口,然后指了指墙边一辆纯白色的簇新单车。

田宓有些难以置信:“你还会骑自行车呀?”

“我会的可多着呢!”他也笑了,十分爽利地跨上车,还捎带着对她使了个眼色。

半推半就地坐在后座上,这一路却并不平坦,田宓怀疑他是故意的,专走那些怪石嶙峋的崎岖小道。生怕自己被活活他颠下来,她不由得抓紧了后座上白漆渲染的不锈钢铁杆,一颗心也紧张得怦怦直跳。

对此,萧珏显得特别不满,他前脚使劲蹬着,冲上一个小坡:“抱紧我。”

“我不要!”

田宓倔强的摇头,话音还没落,车子却鹰隼般朝着一个大斜坡俯冲而下,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一个前倾倒在他的身上,尖叫一声抱紧他的腰。

道路两旁的欧椴光幕般快速地向后退着,咸咸得海风迎面扑而来,在肌肤上留上刺刺的酥痒,连田宓的裙子也呼啦啦地飘起来,那一抹绚丽的色彩悠悠然地不大的天空里飞翔着。

这一切的一切,总让人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萧珏大声笑了起来,那笑声很灿烂,混在明媚的光景里,居然流露出一丝接近天真的放肆感觉。田宓几乎从未听他笑的这么开心过,这样还不止,他居然还轻轻地哼起歌,竟是羽泉的《彩虹》:

“我的世界从此以后多了一个你/有时天晴有时雨/yīn天时候我会告诉你/我爱你,胜过彩虹的美丽……”

天空非常明亮,太阳躲在大朵大朵的白云里,把大海和万物映出瑰丽的颜色,浅灰、深蓝、蔚紫、明黄、柔粉,一层层地铺陈开去,眼前的烟霞虽不似彩虹般绚美,却到底昭示着雨过天晴,令人欣喜。

田宓恍然明白过来,他要她穿上彩红裙子,是不是就是想告诉她,他和她之间乌云密布的感情,终于要雨过天晴了?

忍不住将揽在他腰间的手指收紧,她红着脸垂下头,心也跟着低到尘埃里去,却开出绚烂的花,仿若头顶绽放的灿烂烟霞,大而纯美,照亮整个身心。

目的地是海边的一个小山坡,萧珏把车子随意靠在路旁的棕榈上,拉着田宓的手向上面攀爬着,这时候天已泛起比方才透亮的蓝,空气也更新鲜,细细的闻,依稀还有宁静的尘土气息和明灭的花香。

“你要带我去哪啊?”

尽管心里已经隐隐有了期待,田宓还是不情不愿地拖着他的手臂抱怨。

“你就乖乖跟我来吧,这是旅店老板告诉我的地方,你一定不会后悔的,”见她犹豫,萧珏回头笑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不就是爬个山坡吗?干嘛搞得跟‘壮士一去不复返’一样,我又不会吃了你。”

两人一口气爬上山坡,呈现在眼前的却是漫山遍野的大片大片的向日葵。田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向日葵,大地已被深深浅浅的黄色铺满,那些明媚的花儿在阳光下次第开放着,一朵朵挨挨挤挤,直涌到视线中来,微风过时,它们就肩并着肩轻轻地摇摆,仿佛都在笑,又仿佛是跳舞。

田宓手足无措的站着,她已经找不出形容词了,深深呼吸,好像就能闻到花朵绽放时的味道,远方,大海像镜子一样闪着光,海风卷来浪花微弱的响声,像时间轻轻滴落。

“好看吗?”萧珏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暖而细腻。

田宓微微侧过头,这才看到萧珏的额头上,已腻起了密密的汗,在有点刺眼的光线中格外清晰,她忍不住勾起嘴角:“凑合吧。”

萧珏如释重负地一笑,接着把手里的一大捧向日葵郑重其事地塞给她:“送给你。”

阳光从他的身后透过来,洒在他汗湿了的白t恤上,形成了优美的图案。田宓的心不由得颤了颤,她几次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最后终于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从小到大,我还从没见谁送过女孩子向日葵呢!”

见她没有拒绝,萧珏的眼弯起新月般的弧度,他从花田里折下一朵鲜嫩的花,别在她丝绸般乌黑的长发间:“以后你就是我的太阳,我是向日葵,我天天绕着你转,你说好不好?”

风吹过,山坡上的护花铃摇晃起来,叮呤叮吟,听起来格外地清脆。

田宓的脸蓦然间涨红了,她扶着自己发间的花儿,迅速地扭过身子:“不好,我花粉过敏。”

“是么?”萧珏却不依不饶,他从背后搂*的腰,将下巴蹭在她的颈窝里,“那我检查一下。”

“不要。”

“哪来那么多不要?”萧珏低笑,鼻子贴在她肌肤上,呼出的热气搔得她直痒痒,那双手也在她的腰间作怪似的挠抓着,“你要不要,要不要?”

“啊——你混蛋!”田宓终于败下阵来,她嗔怪地回头,伸出拳头揍他,却被他敏捷的捉住了双手,放在那颗跳动的心窝上。

“原谅我这个混蛋吧,好不好?”

时光在那一刻静下来,萧珏看着她,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仓皇和期盼,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什么来。

他说着,将她的手抓得更紧:“向日葵的花语的是‘欢颜’,以后你在我身边,我会每天逗你笑,让你像向日葵一样开开心心的,再也不会流泪,再也不会痛苦。答应我,原谅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田宓怔怔地看住他,一种属于阳光的柔软温暖就渐渐包裹上来,令她不由自主地安心,先前yīn霾般挥之不去的痛苦竟也慢慢,慢慢地消失了……

第七十一章,“床上五件套”(答谢月(正文)

第七十二章,最后三天好好爱你(二更

正文 第七十二章,最后三天好好爱你(二更

日暮的时候,田宓看到出海遨游的船只,嚷嚷着非要坐船看大海,萧珏扭扭捏捏就是不肯去,还推脱说天一会儿就要黑了。

她却兴致高昂:“那好,你回去歇着吧,我自己去。”

她迫不及待地往哥伦布港口跑,萧珏连忙长臂一伸扯住她,连哄带骗地说:“乖,我给你租辆直升飞机,咱们在天上看,看的更彻底。”

田宓不高兴了:“我不要,我就要坐船。”

“坐飞机吧?”萧珏低声下气地恳求。

“坐船!”田宓决不妥协。

“飞机!”

“船!”

最后还是萧珏败下阵来,他长长叹了口气,壮士一样地吼了一声:“好,坐船!媳妇儿让坐咱就坐,媳妇儿说啥就是啥。”

他的声音真是大,引得身旁的游客都纷纷扭头行注目礼。

田宓也被唬的一跳,紧接着拍拍他的肩膀莞尔而笑:“不就是坐船嘛,干嘛搞得跟‘壮士一去不复反’一样,我又不会吃了你。”

真正到了船上,萧珏却局促地站在船头,两只手紧紧抓住雪白的栏杆,额头已腻起细细密密的汗珠子,在夕阳里漾出清透的亮光。

“你晕船啊?”田宓仔细觑着他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从包里掏出卫生纸,替他擦着汗。

萧珏的脸色很难看,涨紫涨紫的,连话都快说不出了,只是紧缩着眉点点头。

“傻瓜,谁让你不说,谁让你逞强。”田宓还嘟哝着。

我这还不是为了让你玩的开心?萧珏在心底忿忿地想着,又忍不住回头白了她一眼。

“喂,你别不理我啊?”田宓没辙了,捏了捏他的脸,“看看你,小气鬼!下次我们坐飞机还不行吗?”

“什么?还有下次?”一次都把他折腾得够呛了,她还想再闹一场吗?

蓦然,某人的胃里一阵翻涌,于是泪流满面地朝着厕所狂奔而去——

终于适应了海上的颠簸,田宓一面帮他抚了抚后背,一面温言软语地安慰他:“别生气了好不好?”

萧珏闭了闭眼睛,故意将脑袋扭向另一边,决定继续装深沉。做了一整天的孙子了,好不容易变回大爷,他可不想白白错过。

可是转瞬,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你快看——”

几乎是突然之间,夜幕就黯下来,璀璨的明星,像是上天遗落的宝石般,一颗颗地从夜的丝绸里滚落,一路向下,直直地坠往蔚蓝的大海。

紧接着,越来越亮,越来越密的星光,如同炫目的琉璃碎丝,接二连三地划过寂静的夜空。依稀有人在惊呼,海面上几艘小艇的甲板上都站满了人,无数欣喜的目光投射向那万花筒般瑰丽的苍穹。

最不可思议的是,波光粼粼的海面里,也闪现出无数星光的潋滟弧迹,却又时不时地被浪花揉碎在天与海的交界处。

这样扑朔迷离的美!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萧珏紧紧握住她的手,感知着她被海风吹得真颤的肩膀,又稍稍用力,将她揽入怀中。

眼前的一切,美得像是一场梦,田宓明明从感觉到掌心里萧珏传来的真实温度,可她还是不能相信,她只是一遍一遍喃喃地说:“流星吗?是流星雨吗?”

“是,海上流星雨,真的是几十年难遇的天文奇景。”萧珏俯下头,亲昵地吻了吻她的雪额,语气也带着欣慰。

熠熠的星辉耀着清宁的夜,海风徐徐,吹动他们的衣裳,田宓几乎说不出话来。

她只是凝望。

世界,曾经黯然无光的那个世界,曾经疮痍满布的那个世界。

竟在这一刻,变得风华绝代,不似人间。

萧珏的心也深深的震撼着,流星的光芒虽短促,可只在这一刻,天上又能有什么星比它更灿烂、辉煌。

当流星出现的时候,就算是永恒不变的明星,也夺不去它的光。

但他明白,这种灿烂和辉煌,是源于牺牲。

不由得揽紧她的肩,他说:“田宓。”

田宓不由自主地靠到他的怀里,霎时间泪水已含在眼眶:“太美了,真的太美了。我这辈子从没见过这么美的流星雨,这么美的景象。”

星光在她的瞳孔里一颗接着一颗地绽放,无数明媚瑰艳的光亮将她的容颜映得愈发动人,在这万人仰望的惊艳时刻,萧珏却只是深深地看住她,他知道这才是他心中最美的光景。

他这辈子,也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光景。

眼看着星光渐渐稀疏了,田宓慢慢的转过脸来,才发现萧珏一直在盯着自己看,无数流星在他背后划出炫丽的光线,他笑得温暖而安宁。

田宓涨红了脸,嗔怪地点了点他的额头:“傻瓜,你看我干什么,快许愿啊!”

萧珏微微含笑:“不,我不想许愿,我想要的,老天不一定能给我,但我知道,你一定可以。”

心似被极其柔软的风儿拂过,田宓愣了一下,遂即浅笑嫣然:“你傻不傻,我能给你什么?”

这么说着,她又徒然觉得心酸,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她跟他的幸福都是阻力重重的。命运总是令人难以捉摸,这个美丽的时刻,是不是终会变成曾经的刹那间,会变成他记忆中追忆?

时间的流动中从来没有什么永恒,美好总是会成为过去。

她突然好怕,好怕幸福来得太快,又终将像头顶的流星一样,转瞬即逝。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事一般,萧珏用指尖拨开她被风吹落到眼角的刘海,她的眼睫毛细微地颤抖了几下,他轻轻地抚上去,说:“把你的目光留给我,从今天起,你的眼里只能有我。”

他吻*的唇,声音变得很低很低:“把你的声音给我,从今天起,你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个念出的名字,只能是我。”

他的气息轻轻的、热热的,*在田宓的贝齿间,却仿佛是引人迷失的毒,让她有瞬间的呆滞,心却避无可避地酸胀起来。

在星垂碧落间,这些甜言蜜语竟丝毫不令人觉得浮夸或是虚假,相反,它被远处逆来的星光隐隐镀上了一层神秘的庄严。

怔忡中,手又被他悄然间捉住,一根一根地扣紧,耳畔,又漾起萧珏那低醇磁性的嗓音:“把你的手给我,从今天起,执起你的手,与你白头偕老的那个人,只能是我。”

“最后,把你的心交给我,”他将她的手,放在他跳动的心口,他心跳得很急,吐出的话却字正腔圆的,说的极其缓慢,“从今天起,能把它留在这个位置的人,也只能是我。”

“这些,你都愿意给我吗?”

从海面反射而来的星光摇曳在他的面容上,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温柔,以及清晰。

碎金似的弧光滑落头顶的夜空,泪却默默地淌过田宓的脸,终是忍不住,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垂下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打湿了他的衣衫。

曾以为爱情就是赌一把轰轰烈烈、不死不休的淋漓畅快,真正历尽沧桑,她才恍然明白,爱情最动人的,就是心与心相贴的一瞬间,那一抹最实在的温度。

此时此刻的触动,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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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时候他们依旧骑着单车,萧珏故意撒开手,载着田宓在高低不平的小道上快速地蹬着,她怕极了,叫得很大声,却又笑得很大声。仿佛他们是两匹撒开缰绳的野马,终于不用再被命运束缚!

接下来两天,巴塞罗那的大街小巷都留下他们的足迹,几乎就要玩疯了。

他们会在黄昏里相互依偎着,在游人如织的兰布拉大街中漫步,千奇百怪的街头艺人、小贩手里的美丽花鸟,这些都是他们津津乐道、甚至驻足争吵的绝妙由头。

他们会在博克利亚市场里买菜,他们走得特别慢,像是散步一样,细心地挑选火腿和鲜榨果汁,甚至为了几欧元和商贩们软磨硬泡。几乎这辈子,他们都不曾这样讨价还价过。

他们会在加泰罗尼亚广场的喷泉里投钱币,但却不像别的游客一样是为了许愿,而是用来打赌——输了的人回家做一星期的饭。结果毫无意外,当然是萧珏落败。

他们甚至蹲在烤肉店的门口,比赛谁吃熏肉比较快,那些刚出炉的熏肉有着烤的焦焦外皮,里面却温润柔软。田宓几次烫的缩缩舌头,萧珏就会把冰镇的木瓜汁递给她让她降降温,可她却趁机低头一口将熏肉吃到肚子里,然后兴冲冲地嚷嚷:“乖,你输了!”

在这里,他不是萧珏,她也不是田宓,他们只是一对普普通通的恋人。

生命中,许多不愉快的甚至是可怕的记忆,都一一被甜蜜取代。

最后一天,他们一起去了巴塞罗那大教堂,教堂的彩绘玻璃在阳光下闪烁着斑斓的光泽,殿顶也只是简单的山川镂画,并没有太多繁复的装饰,但那十八座金色的塔高耸入云,让人无端端地感到神圣和雄伟。

萧珏高兴的拽着田宓穿过教堂的院子,走了进去,推开教堂大门的瞬间,身后的光明潮水似的流淌向里面,田宓稍微眯起了眼睛,才看清满室飘摇朦胧的烛光。

她的手指微微的颤抖着,巴塞罗那人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若你找到此生的爱人,就带她来到圣家堂的耶稣像下,在满室烛光里为彼此的爱向神作诚心的祝愿,神便会赐予你们永恒相守!

永恒相守。

深深的吸气,田宓情不自禁地跪下来,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就请赐予他们一家三口,这份永恒相守的福缘吧。

她再也经不起命运的洗礼,再也经不起痛苦与分别。

萧珏见田宓无声地祷告,心里也大受触动,于是跪在她的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她的视线便被那双漆黑的瞳孔所占领,就这样彼此凝望着,深不见底。

十字架前的牧师和蔼地微笑,*不断地呢喃着圣经里的词句,田宓听不懂,但她从他的眼神里看得出,那是祝福。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他们再一次走进教堂,再一次接受神父庄严的问话。

萧珏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他扭过头促狭地一笑,黑眸却越来越亮:“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愿意嫁给我吗?”

“我愿意。”田宓垂下头,轻轻地说着,咽喉一阵发紧又是一阵发痛。

如果此刻的爱是真实诚恳的,那么上帝可以作证,一切痛苦都是值得的。

萧珏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脸色也愈加苍白:“尽管我深深地伤害了你,尽管你为我吃了这么多的苦,尽管……”

田宓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七老八十耳朵聋了,干嘛总要我重复说一句。”

他勉强笑了笑,一滴泪在黑水晶似的眼睛里渐渐充盈,又无声无息地淌了出来,但他并没有伸手去擦,仿佛自己也没有发觉:“因为我想听,我爱听,你再说一遍好不好?”

远处,蓦然响起唱诗班的歌声,起初声音很低,仿佛是情人在耳边细语,却又涨潮般慢慢地攀高,慢慢地、慢慢地,将人的灵魂都推向至高处,空灵、震撼,像是置身于天堂。

田宓的心也似是升到了天堂,她几乎不敢相信,他,居然为她落了泪。

一时间她有些哽咽,却又迅速地背过头:“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我不愿意。”

萧珏嗤地一笑:“你说什么?”

田宓也笑了,她眨眨眼睛:“不告诉你。”

走出教堂有一个歌特式的美丽回廊,回廊的中央是一座黄金喷泉,十几只雪白的天鹅绕着喷泉缓缓地踱步,姿态优雅。

田宓兴奋地拉着他跑到天鹅的中间,一个导游领着游客们在一旁解说着:“诸位先生女士,我们现在参观的这个地方,正是圣家堂的天鹅堡,院中饲养着十二只白天鹅。天鹅一生严守一夫一妻制,若一放死亡,另一方则不食不眠,一意殉情,所以人们把天鹅比喻成忠贞爱情的象征。”

“萧珏,你看……”

萧珏看着田宓,忍不住想要偷偷吻她的脸颊,偏巧她回过头,唇与唇相贴。

众目睽睽之下,她窘迫地踹了他一脚,一旁的天鹅竟拍打着翅膀咕咕地叫起来,仿佛是在为萧珏鸣不平。

满院的人都轰的笑了,田宓也低下头笑,凑巧有两个游客举起相机捕捉到这个镜头,并将照片送给他们,同时还用西班牙语说了句:“上帝在看着呢,我拍了十四只可爱的天鹅。”

“他说什么?”萧珏笑嘻嘻地问。

田宓故意揶揄他:“他说,他看到一群美丽优雅的白天鹅,和一只又臭又讨厌的癞*!”

萧珏忍不住拍她的头:“你才是癞*吧?”

一路嬉闹着,他们登上了塔楼,近处的钟楼里正打着嗡嗡的钟声,抬眼,是那么明亮的天空。

心情不自禁地沉醉,田宓迎着被阳光柔软了的暖风,放肆地笑着:“我特别开心,萧珏!我很开心!”

萧珏找到她的手,十指相扣,紧紧地贴合:“那是,跟在老公身边,你能不开心吗?”

田宓回头看他,他穿着白衣,黑色的发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微芒,在晨光的晕影里显得格外圣洁,仿若天使。

离开圣家堂的时候,有当地的牧师在他们的身上泼了一瓢彩水,他说:“这是上帝的福音,当这水泼在你身上,就能把你心里的烦恼都洗刷干净,冲掉痛苦的过去,迎接全新的开始。”

田宓起初吓了一跳,听了这句却又忍不住欢喜,她禁不住靠紧萧珏。

从现在开始,只要能在他的身边,往日的噩梦都会渐渐淡去。

终将会淡去。

三天的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开始计划归程,返回帝都,打电话给议会通知班机。

下飞机前,萧珏甚至很小心的在田宓面前轻轻拉着她的手,生怕她踩空了,这份细心得让她觉得如此温暖。

“晚上我还要吃你做的红烧狮子头!你可是要给我做一星期呢!”打开机舱门时,她还笑嘻嘻地对他说,同时心已被甜蜜填满。

“好啊。”

萧珏笑着答应她,然后门慢慢被推开,无数道镁光灯像刀光剑影般狠狠地像他们劈砍而来,扶梯下面满是黑压压的人群,接机的不是政府公务员也不是他们的家人,而是被安保人员用电棍死死压制、却又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的媒体记者。

他们震惊在那里,天地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第七十二章,最后三天好好爱你(二更(正文)

第七十三章,艳照风波(求月票)

正文 第七十三章,艳照风波(求月票)

窗外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仿佛有无数不祥的黑翅遮蔽住了天空。

“议会*萧珏私生活糜烂,包二奶,泡夜店,yín秽艳照遭人曝光!”

桌子上,摆放着一摞铅印的报纸,红色的大条标题格外醒目,打了马赛克的照片几乎占幅整版,还有那些活灵活现的陈述和来自四面八方的抨击,这一切的一切,流矢一般,直射人的心窝。

生活是如此残忍。

一度以为所有的噩梦都终于结束,可当这真实的残忍再次降临时,田宓的心口又骤然痛起来,仿佛一种陈年不愈的痼疾,一旦犯起来,就将无药可医,长痛不止。

萧珏独自坐在角落里,他神色颓废,似乎倦极了,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着烟。灰白色的烟圈在冰冷的空气里不住地升腾、升腾,仿佛要冲破什么,最终,却归于湮灭。

漫长的接近死亡的寂静之后,沈碧云抓起桌上的报纸狠狠摔在他的身上:“你跟我说,这是怎么回事!”

萧珏顿了一下,依旧没有开口,黑色的眼眸里依稀透着心如死灰的绝望,这种绝望让田宓心寒。

“过去你做什么荒唐的事我都不想管你,可是这一次,你看看!你看看!”沈碧云咬着牙齿,忿忿地捶了捶桌子上残余的报纸,“这是什么?啊?堂堂议会萧议长,居然爆出这样的丑闻!你从今往后怎么做人?你让田宓怎么做人?你让整个萧家怎么做人!”

田宓不自觉地抚了抚自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忽然觉得连眼泪都流不出了。

“妈,我没做过,我发誓,”萧珏慢慢抬起头,双眼的眼白里满布着红色的血丝,显然几夜都没睡好觉,“这是陷阱。”

陷阱吗?

田宓不知道,她甚至不敢想,如果这是陷阱,那会谁在陷害他?

她的耳膜里嗡嗡地响着,“田野”和“甄淑妮”这两个名字像魔咒一般不断地鼓进去。

可如果不是陷阱,是真实的……

光是想想,就几乎令她不能呼吸了。

“陷阱也好,你自己做的蠢事也罢。这次媒体居然敢大范围的报道,势必是因为他们身后有人在支持,我们现在必须赶紧想办法补救,你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又算是什么?”

沈碧云气得浑身都在颤抖,可萧珏只是闭了闭眼睛,仿佛什么都不愿再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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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已濒临深秋,寒风斜峭,鞭子一样打在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上,那些枯枝便呜咽着,向大地落下纵横的枝桠,仿佛是老人的浊泪。

东区繁华地段的一座小洋楼下,凛黑的夜里依稀划过一丝火光,萧珏靠在自己的车头,慢慢吸了一口烟:“为什么?”

尽管极少看着他这副颓然的样子,甄淑妮却没有表现出丝毫惊讶,她只是气定神闲地笑了笑:“萧议长,我听不明白您的意思。”

“呼——”

变着鬼哭般的声音,又是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头顶的树叶纷纷杳杳地落在萧珏和甄淑妮的中间,仿佛在无形中的一条分明界线,再也无法挽回。

萧珏深吸一口气,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照片上的那个女人是你对不对?虽然脸上打了马赛克但这不代表我认不出你来。事情分明清清楚楚,我跟你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你告诉我那些照片又是怎么回事!它们是从哪儿来的?又是谁在背后支持着这件事?”

这一连串的诘问并没有让甄淑妮乱了阵脚,她没有说话,仍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纤秀的指尖却微微地蜷起,抓紧了自己的风衣。

感觉到她的沉默,他的瞳色更加yīn深起来,他扳住她的肩膀狠狠地问:“妮妮,甄淑妮!你告诉我,这一切究竟都是怎么回事!你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毁了我毁了田宓,毁了整个萧家和田家!甚至毁了你自己的一生幸福!”

“为什么?”

呼吸中充斥着苦涩的味道,甄淑妮挑了挑凤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现在跑来问我为什么?”

她用力地推开他的禁锢,激动地说:“真是可笑,我用死都留不住你,可是那个女人勾勾手指你就什么也不顾地跟她跑了。我跟你在一起七年了萧珏,七年啊!整整七年的感情你说抛弃就抛弃,你甚至连我的死活都不在乎!那我为什么还要在乎你、在乎田宓!至于我的一生幸福,早在你娶了那个女人的时候就已经毁了!再也回不来了!你现在跑回来问我为什么?那么过去这一年我所忍受的那些痛苦和折磨又是为什么呢!我的爱、我的恨、我的怨,这些都是为了什么难道你真的不明白吗!”

藏蓝色的天空里轰隆一声响,大雨倾盆不期而至,横冲直撞地似要将整个世界掀翻,彻骨的冰寒中两个人却都没有躲。

“这么说,这一切都是你做的?”漫长的沉默过后,萧珏疲倦地抬起眼眸,声音不轻也不重,“给田宓发匿名短信恐吓她的人是你,故意告诉我欧文母亲的案子进展离间我和田宓关系的人是你,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害得她流产的人也是你?”

甄淑妮倔强地仰起头,雨水在她精致的脸颊上肆意地冲刷着,竟是说不出的凄楚:“我如果说不是我,你信吗?”

心到底还是颤了颤,萧珏用力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地说:“难道她会诬陷你吗?难道我的眼睛失明了,我的耳朵失聪了,我的心智全都不清楚了,竟然看不出来你会变得这样疯狂跟歹毒?”

幽幽暗暗的闪电印在甄淑妮的面庞上,衬得她的脸色愈发苍白,滚烫的泪从她的眼窝里涌出,混着雨水烫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没错,我是给田宓发过恐吓短信,那是因为我嫉妒她,我嫉妒她能拥有你!我也承认,我告诉你欧文母亲的事情是别有原因,那是因为我太在乎你,我害怕你被她利用了!至于害得田宓流产……我根本就不知道她怀孕了,那天晚上你喝醉了,我也喝醉了,碰巧她打电话过来我心里难过,所以才会……”

“那天晚上……”寒风紧俏,鞭子一般地落在萧珏的肩头,他猛地一个哆嗦,眼光似匕首一般钉在甄淑妮的身上,“就是那天晚上对不对?你就是在那天晚上设下圈套的对不对?你早就计划好了要害我了对不对?”

甄淑妮愣愣地看住他,像在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她一步一步地向后退着,忽然就笑了,笑得森冷,令人心里发毛。

萧珏快步走到她的面前,狠狠攥住她的手腕,在一片喧哗的雨声中大声地质问她:“你知不知道,就是那天晚上,你害得田宓流产差点死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到底还是不是妮妮了,还是……我从来就没看清过你?”

甄淑妮奋力甩开他:“萧珏,到现在你还护着田宓,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你说我是傻瓜?”萧珏那墨染似地的瞳孔仿佛已被怒火燃烧。

“你被骗了萧珏!”甄淑妮指着萧珏巧笑悄然,一字一句狠狠地说,“田宓根本就是在骗你,田家的全部都是在骗你,就连这次艳照的事情也全部都是他们设计好的!”

刹那间,愤怒像风暴般席卷萧珏的全身,几近不能抑制:“你胡说!田家和萧家是亲家,一荣俱荣、一毁俱毁,田振业怎么可能会跑来害我?”

“田家和萧家是亲家没错,可是周雪柔却不是你们萧家的亲家,而是仇人!”雨声太大,甄淑妮不得不喊得更大声,也就有了振聋发聩般的效果,“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父亲萧兰成到底是怎么死的吗!你真的以为这件事和田振业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心似被一根绳子无声间系住,又狠狠地收紧,萧珏脸色铁青地立在原地,黑色的瞳一寸寸暗沉下来:“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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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段暗无天日的日子,偏巧帝都又下起来了连绵数日的大雨,整个世界都是一片经久不散的yīn霾。

起初的时候,报纸网络上只是反复地拿着“艳照”的事情做文章,随着媒体进一步的挖掘和网民们地搜扒,渐渐地又爆出一些更离谱的东西。

比如说,有人把当年田宓和萧珏的婚礼细节翻出来,说他们作风奢靡。又有人将他们二人的交往过程描绘的活灵活现,说这场婚姻动机不纯。再接下来,网民们开始猜测田萧两家官商勾结,有说萧珏滥用职权、帮田振业敛财的,也有说田振业四处行贿受贿、为萧珏巩固权力的。

但这些都只是大众的臆想,并没有落到实处,真正刺痛到田宓的,却是来自杨铮的一通电话。

“田宓,我有话要对你说。”

接到杨铮电话时,田宓总觉得心神不宁的,仿佛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你说。”

杨铮缓缓的开口:“原来我以为照片的事是聂党的人做的,但这几天我受萧珏的托,和媒体打了不少交道,却发现不是。”

田宓的突地一跳:“那你发现了什么?”

杨铮说:“是你哥哥,是田野做的,这个结果我并没有告诉萧珏,我怕……我怕他会误会。我现在告诉你,是想问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是田野,怎么可能是他?”

几乎是忽然之间,透骨的冷像蛇蝎一般攀爬向田宓的心头,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关于这一点,原本我也想不通,按理说不该是他,毕竟……毕竟他还是田家的人,现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时候,他这么做对他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但我去档案库调用他的资料,却发现,他的资料不见了,”杨铮顿了顿,迟疑着说,“所以我想,关于田野的一些问题,你必须要问问你父亲。”

一直以来,田宓总以为,只要小心翼翼地忍着、躲着,总能度过人生中的一道道难关,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该是你的,你躲是躲不过的。

那些压抑心底的痛苦、那些沉寂多时的无助,霎时间又像浪涌一般冲上田宓的心头,挡也挡不住。但她还很清醒,也就勉强明白,现在还不是难受的时候。

面对苦难的利刃,你要做的不是躲也不是忍,而是拿起手边那把自卫的剑。

所以,她必须去弄清楚一件事。

晚上的时候,偏巧田家那边来电说田振业高血压犯了,被送到医院急救。田宓稍微收拾了一下,就从房间里走出来,沈碧云这几日跟萧珏闹得很僵,就搬回老宅子自己住了,而萧珏也不吭不响地出了门,所以整栋别墅都静悄悄的。

下楼梯时,一楼里黑漆漆的,并不见一丝灯火,却依稀有烟草缭绕的味道。

她的心似被这种暗沉的黑色紧紧地吸住,收缩成一团,终是咬了咬牙,朝着门外走。

“你要走?”

蓦然间,沙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黑暗里响起,明明是那么轻的声响,却又像锤子一般,无比清晰地敲在田宓的脏腑中。

他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蹙起眉,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近他:“你怎么不开灯?”

算起来,出事以后,有太多的麻烦事要处理,他们都很少这样面对面地谈过话。

当然,也实在无从说起。

灯开了,萧珏就坐在沙发里,穿着一件松宽跨的睡袍,湿漉漉的发还在滴着水。似乎是坐的久了些,那些乳白色的软质皮料微微向中央塌陷着,连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

“妈不相信我,但你呢?”他擎着烟斗,甚至没有抬头去看她,嗓音已经哑得不能再哑,“你会信我吗?”

田宓在他跟前止了步,她把手放在他的肩上,似是宽慰:“萧珏,我现在没空跟你说,我回家有点急事。”

“连你也不相信我?”萧珏抬头,磕了磕烟斗,恍恍惚惚地低喃,“你走吧……你走吧……”

“萧珏你别这样,”夜晚的寒风依旧顺着洞开的窗涌入,田宓的双手在身侧紧紧的攥成拳,她这才发觉他的眼睛竟有丝可怖的猩红,“刚才哥给我打电话,说我爸高血压犯了,我得去看看。”

萧珏怔了一下,倏地站起来:“我陪你一起去。”

田宓说:“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萧珏皱了皱眉头,坚持地握住她的手:“一起。”

田宓推开他的手,有些心疼地质问他:“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去!”

蓦然间,世界静了下来,窗外的风更加凛冽狂乱的了,吹得窗子呼啦啦地转响,一下一下,仿佛就是打在人心上的声音,那样干脆,那样痛。

萧珏的表情变得僵硬,他缓缓地向后退了一步,黑眸里燃起跳动的火焰,唇角却讽刺似的上扬:“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一直以为,只要你肯相信我,就说明你是真心的,那么所有的一切,都跟你没关系,我也可以不在乎。”

“萧珏……”田宓的嘴角微微颤抖着,她本想安慰他两句,却又发觉自己语言的贫瘠。

她该怎么告诉他,她不是不相信他,而是这所有的一切很可能都是她的亲哥哥做的?

刹那间一声霹雳,煞白煞白的闪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窗棂上奏起的噼里啪啦的声音,田宓侧耳听着,只觉得心头一阵恍惚,脑子里不断浮现出一个词——屋漏偏逢连夜雨。

萧珏抬起头,缓缓打量着她,胸腔里骤然*的痛楚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父亲萧兰成到底是怎么死的吗!你真的以为这件事和田振业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你被骗了萧珏!田宓根本就是在骗你,田家的全部都是在骗你,就连这次艳照的事情也全部都是他们设计好的!”

“如果我没有猜错,田宓很快就会离开你,然后跟你离婚,他们根本就是再利用你!”

甄淑妮的话像被施了魔咒般,一遍一遍地在他的脑海里回荡,挥之不去,他握住烟斗的手指开始发冷、发抖,寒意从指尖一点点地蹿入血液里,在他的四肢百骸中循环着。

“走……”终于他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很远很远的地方,那样模糊,却又那样清晰,“走出这个家门,永远别回来。”

“萧珏?”

田宓蓦然间站定了,她的脑子里嗡嗡地响,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委屈、痛苦、惭愧,和莫大的难以理解,像毒藤一样绞在她的心头,疼得她几近无法呼吸。

这些天、这些夜,那么多难言的痛苦和疑问,因着对他的信任,她都压抑着不曾过问一句。

现在他居然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

这又是因为什么?

第七十三章,艳照风波(求月票)(正文)

第七十四章,(2更)

正文 第七十四章,(2更)

到医院已经九点多了,病房的墙壁被白炽灯照得宁静而森白,大概是下雨时一直关着窗,整个房间里沉闷得似能逼出润湿的水来。

逼迫着自己从方才的悲伤中回过神来,田宓深深吸一口气,心疼地握着田振业的手:“爸,好好的,怎么会犯高血压呢?”

坐在一旁削苹果的周雪柔看了眼走出房门的护士,低低地开了口:“你爸被人检举,说他……说他向帝都二十六个高层官员受贿,买卖选票,贪赃徇私,还有……诈捐抗震款项。”

“什么?”

田宓睁大眼睛,吃力的呼吸着,尽管来之前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尽管已经在网上看到许多类似的猜测,但她还是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人递送了检举信!

窗外霹雳闪烁,这一大串的罪名也像是一记惊雷般响在她的耳畔,她不由得抓紧田振业的手:“爸,这是真的吗?”

“统统都是无中生有!”田振业瞪圆了眼睛,气得直喘,“我是个商人,你哥和你丈夫又都是议员,我自然要跟官场上的人打交道,但那都是普普通通地礼尚往来,绝对没有他们说的那么严重。可不知道是谁在背后陷害我,把那些虚无缥缈的人证物证都抓的牢牢的,每件事情都一环套一环的,硬是把我给套了进去。”

心渐渐沉了下去,田宓用力咬咬下唇,转过身对周雪柔说:“妈,哥怎么还没来,你出去看一下他吧?”

周雪柔驻足迟疑了下,便点点头去了。

直到周雪柔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田宓才起身关紧了病房的门,又坐下来神情凝重地问田振业:“爸,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不是我怀疑周雪柔,她……她究竟是什么来历你知道吗?”

田振业明显愣了一下,他抬起那只插满了管子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田宓,曾经英姿*发的面容竟有了一丝浸着沧桑的倦怠,仿佛是枯萎的**冠花。

田宓急忙凑上跟前,眼底却不由得一酸,她第一次发觉父亲已经老了。

“小宓,有件事情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田振业低低地叹息,“田野并不是你的亲哥哥。”

“什么?”

田宓猛然抬起头,只觉得心口似被人用铁锤狠狠地敲了一下,震惊地几近不能言语,耳朵里也嗡嗡直响。

“他是我一个故人的儿子,当年我见他没人照顾,就把他接到自己身边养着。这么多年,为了不让他心里难受,我一直瞒着这件事,对外宣称他是我亲生儿子。事实上,我也把他当亲儿子一样对待,不但给他我所能给的一切,还娶了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他的小姑姑,也就是周雪柔。”

“你是说……哥他其实不是我们家的人,而周雪柔竟是他的姑姑?你又为什么要瞒着我?”

田宓从未想过,真相竟是这样的令人难以置信!和她相依为命这么多年的哥哥,居然就是她继母的亲侄子!

更令人咋舌的是,这个家里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唯独她不知道?

田振业疲惫地闭了闭眸子:“是我答应雪柔的,为了不让她和田野觉得不舒服,我才没有告诉你这一切。我只想让咱们一家四口就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相亲相爱。”

田宓摇摇头:“天呐,爸,你知道周雪柔是什么人吗?”

“你什么意思?”田振业的心蓦然间慌了,其实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是没怀疑过田野,毕竟最清楚振东运作的人,就是田野。但他从未想过周雪柔跟这件事会有什么关系。

田宓觑着田振业的神色,迟疑着开口:“她……她年轻的时候,曾经被前任首相萧兰成抛弃过,现在萧家出事了,咱们家也出事了,我不得不怀疑,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点。”

“不可能,她再怎样,也不可能害我,这么多年,我对她们娘俩掏心挖肺,没有一点不周到,”田振业说着,瞳孔突然收缩,情绪依然激动到了极点,“难道是……难道是为了我手里的钱?可最苦最难的日子都是她陪着我走过来的,她怎么可能害我!”

眼看着父亲的脸色越来越胀红,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田宓慌忙地按住他:“爸!爸!你放松点!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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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沉的雨夜里,萧珏独自坐在窗前,他一言不发地注视着田宓走进车库,注视着她开车离开了这个家。

他的心似被刀刃浅浅地割划着,一抽一抽地痛,他的脑子更加的混乱,黑与白纵横交错着,让他几乎分辨不出真实与虚幻。

他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那条印着灰紫色暗纹的毛巾,刚才田宓就是用这条毛巾为他擦头,她是那样温柔,温柔的令人心碎:“你还记得那支舞吗?我们在巴塞罗那看到的那支弗朗明哥舞。”

“记得。”

萧珏当时怔了一下,他恍然发觉巴塞罗那的三天三夜仿佛已遥远到像是上辈子的事情,遥远到,此生再也无法触及。

田宓的玉臂花枝一般展开,从背后轻轻地绕上他的腰间,她的唇就在他的耳畔微微阖动着:“我学的第一支弗朗明哥舞,叫做‘火’,火代表焚灭,也代表重生。老师告诉我,跳这支舞,一定要表达出在焚灭中求生的那种呐喊,这需要很强劲的力度和情感。第一次跳这支舞时,我会觉得很辛苦,因为我完全不明白那种焚灭的痛苦;第二次跳,为着练舞的这些苦,我忽然就有了同病相怜的感觉;第三次跳,渐渐熟赧,我的心中已有了那种绝处逢生的期待;第四次跳,驾轻就熟,我好像能看到一朵火莲花在燃烧中绽放,那样美;可到了第五次、第六次、之后无数次的时候,我却觉得累了,乏了,就这样始终无法再突破,也就不想再跳了。”

萧珏闭上眼,世界乌黑一片:“再动人的舞,跳得次数多了,也会觉得厌倦。”

这个道理他明白,就像他和她的感情,就算再巩固再牢靠再完美,也经不起这般接二连三地打击吧?更何况他们之间的那份情,原本就千疮百孔,根本谈不上什么巩固和完美。

她一定是想告诉自己,她和他,已经累了、乏了,无法再挽回,也就不想再继续了。

“不,你错了,”田宓坚定地反驳他,缠在他腰间的手臂也逐渐收紧,仿佛用尽了力气,“许多年以后,我再次跳这支舞,却发现自己已不能再跳舞,那时我依稀感到绝望,真正的绝望。可就是因为这种绝望、这种失去,我反而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加渴望跳这支舞。那天在巴塞罗那的酒馆里,我再次看到那个女孩子跳火舞,忽然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唯有在你彻底疲倦和绝望的时候,你才能明白火的那种决不放弃的挣扎和坚韧。你知道吗?是你让我明白了这一切,是你让我在火里得到重生?是你给我承诺和未来,是你给我幸福和期许,我又怎么会不相信你,怎么会离开你呢?”

刹那间,萧珏的心被一股暖流灌注,那种温热细细密密地渗入他的血液中,随着血液的流动而充满整个肢体,但这种热度却又让他感到一种膨胀的痛。

放在膝盖上的手捏成了拳,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田宓,这次不一样,这次不一样。以前我很自负,我总觉你是我的,你始终就是我的,你走也走不了,可这次不一样了。我忽然很怕,我总觉得我们要走到尽头了,我怕我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当然怕,他到现在还不能确定甄淑妮说的话,是真是假,如果那些话是真的,他怎么可能放过田振业?但他又怎么忍心伤害去田宓?

他的心告诉他,无论发生什么,她都是无辜的。

“我跟你的爱,曾经一次次地濒临绝望,可越是绝望,我就越是想要拥有,越舍不得放手,”田宓将柔嫩的脸颊轻轻蹭在他的肩头,仿佛是哭了,有什么温良的东西一滴一滴地沾湿了他的衣料,“萧珏,我不想放手,你想放手吗?”

萧珏转过身,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眼眸里凝起深邃却又忧郁的光:“这只手,在巴塞罗那的大教堂里交给我时,我就从没想过要放开。我只是怕,我怕上天不给我这个机会,不给我握住它走完这一辈子的机会。”

田宓的心也很疼,她明白他们之间的问题已不仅仅是一张艳照那么简单,但是她不想放弃,真的不想放弃。

她吃了那么多苦,流了那么多的眼泪,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才换来了三天的幸福。她怎么舍得让这幸福白白溜走?

三天,实在是太短太短了。

“你知道我昨天晚上梦到什么了吗?”

田宓倚在他的怀中,缓缓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滚烫的泪:“我梦到我们又回到巴塞罗那,我穿着火红的舞裙跳舞,我转啊转转得快急了,旋转中我闭上眼睛,那朵在火焰里焚灭的莲花就仿佛在我的肢体间复活,我甚至能听到它在我心中徐徐绽放的声音。你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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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夜里十点多了,天花板上的那盏灯似乎有点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闪着,映得整个医院的走廊都有点寒气森森的。

田宓在急救室的门口不停地踱来踱去,她心里懊恼极了,因为自己的一番话,田振业竟突然血压升高,晕了过去。

她真是不孝,只顾着要把事情弄清楚,好让自己能坦然面对萧珏,却忽略了这件事对自己的父亲而言又将是多大的打击。

爱情让人变得愚昧、自私,这句话真的一点也不假。

蓦然间,有个温热的手掌放在她的肩上,同时田野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放心,爸会没事的。”

肩部就像是被蝎子蛰了一口般,变得胀痛酥麻,田宓禁不住颤了颤,转过身勉强对他露出一个微笑:“哥,你来了。”

“是啊,议会那边有些事耽搁了,所以我才来晚了。”田野点点头,眉尖微微蜷聚着,似乎是担忧田振业的病情。

田宓自然明白这段时间田野很忙,他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振东的“大管家”了,而是摇身变为了一名政客。

政客……

说起来,他这两年崛起的速度和程度,的确挺令人咋舌的,就连从小跟他一起长大的田宓,都不知道他有当官的意图。

正在皱眉思索,医生却从屋子里出来,他摘掉口罩冲着他们一笑:“各位放心,田先生的病情已经稳定住了。”

田野立即说:“那我们可以进去看他吗?”

田宓一面长长地舒了口气,一面不自觉地重新打量起他,他依旧是那般和善温雅的样子,她简直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曾经和她朝夕相处、相亲相爱那么多年的人,真的忍心害她吗?

“可以,”医生微笑着说,“田先生说他只想见田宓小姐。”

田野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看了眼一旁神情奇特的田宓,敏锐的双眸里有了一闪而过的变化,但是很快,他就拍了拍田宓的肩膀:“那你去看看爸吧,我和妈在外面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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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红酒,一夜的低泣,多少个痛苦难寐的晚上,甄淑妮都是这样度过的,可是今天不同,今天这种毫无止尽的痛苦终于有了丝报复的快意。

尽管伴着这种快意而来的,却是同样毫无止尽的空虚。

恍惚中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原本清静的世界却门铃的急促响声而打碎。

甄淑妮疲惫地捋了捋蓬松的头发,将眼底的泪水拭去,起身去开门。

然而,她刚刚打开家门,就被人拦腰抱住,热烈地拥吻起来。

那男人像是一只狂野而又贪婪的豹子,粗重的呼吸夹杂着浓烈的酒精,仿佛就是最好的火种,迅速地点燃了她心底凄凉的荒芜。

既然心已痛到满目疮痍了,何不让它痛得更彻底,把它烧成灰?

这个过程几乎没有对话,他抱着她扑到在床上,他疯狂地吻她,像是要将她的所有的气息都吞入腹中;他毫不留情地揉摸她,像是要将她嵌入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样做了。

他和她之间,明明彼此厌恶、彼此利用、彼此提防。

可偏偏只有做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却能契合无痕,把那些心底压抑的疯狂、嫉妒和愤怒通通都释放出来。

甚至,肌肤的每一次摩擦都会激起他们心里更高的火焰,身体的每一次纠缠都能燃起他们更汹涌的**。

近乎于焚灭的**。

以及罪恶。

抵死缠绵中,甄淑妮哑着声音说:“你为什么要让我对他这样说?你不怕*你自己吗?”

方才在与萧珏争执时,甄淑妮告诉他,多年前周雪柔和萧兰成曾经相爱,最终却因为出身不好而被抛弃,甚至连肚子里的孩子也被萧家的人引产堕掉。后来周雪柔一直含恨在心,就发誓要让萧家的人身败名裂。她先是奋发图强,和老乡田振业一起闯出了自己的事业,一路升迁到帝都,接着又和聂党的人串通好了,yīn谋害死了萧兰成。萧兰成死后,她利用田振业的利欲熏心,促成了田宓和萧珏的婚姻,又通过这段婚姻迫使萧珏参政拉出萧家身后残余的势力。再由聂明祯那边的人和她一起布局,一点一点败坏萧珏的名声和政绩,让萧家彻底树倒猢狲散。

故事说的活灵活现,但甄淑妮知道,这个故事,顶多有一半是真的。

终于得到纾解后,田野用双臂撑起身体,深深的看着她,他的眼中一片清明,**早已经消除:“假话总要掺一半真话,才会令人信服。至于避免*我自己,我当然有我的对策。我现在就是要逼得萧珏慌起来,让他无暇顾及振东非法行贿帝都官员这个大案子,最好让他和田振业窝里反。至于我跟你,就好坐山观虎斗,渔翁得利。”

甄淑妮忽然觉得心寒:“田振业怎么说也养了你二十几年,你居然一点旧情都不念吗?”

田野微微闭了闭火焰似的眸子,一些痛苦的往事又在心头流窜起来:“情算什么东西?值几个钱?又能给我带来什么好处?你不仁,我不义,他既然没把我当儿子,我又何必认贼作父?活在这个世界上,唯有握在手里的权和钱,才是最可靠最实在的东西。”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男人?所有的情义在他的眼里都一文不值,连他最心爱的女人和他的亲姑姑他都可以不假思索地利用,这世界上究竟还有什么能阻挡他疯狂?

甄淑妮偏过头,她毕竟是女人,女人的致命弱点,是太容易习惯于一具躯体,进而依赖于那具躯体的主人。

纵使这种依赖不是爱,但她怕自己玩火*。

这毕竟是一个毒药般致命的男人。

“你在发抖?”感觉到她的沉默,田野的眸色倏地暗沉下来,他冷笑着,身子也跟着缓缓地动了,“怎么?你现在怕了?后悔了?”

“后悔?”忍受着肢体上酸胀的麻木,甄淑妮蓦地抬起头,恨恨地说,“我从来不会后悔!我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了他,毁了他……”

指尖已攥入他的肩膀,抓出深深浅浅的暗红色指痕,她认命似的闭上眼,她的心太疼了,已经腐烂、已经无药可救!

与其让这种痛将她最后的一点知觉腐蚀,不如就把眼前这毒药当成解药,哪怕是饮鸩止渴呢!

第七十四章,(2更)(正文)

第七十五章, 我们永远不分开

正文 第七十五章, 我们永远不分开

田宓从医院出来,午夜的空气寒冽,冻得她不由打了个哆嗦,方才田振业已经将代表振东财富的那把钥匙交给了她,并嘱咐她在他住院期间,好好打理振东,让理事会的人尽快认可她。

当然,他还嘱咐她,千万要留心田野的所作所为,尽管他始终不相信田野真的会忘恩负义地害他。

眼前,寒夜苍茫,万千银霏的雨丝织成一个巨大的网,将整个世界都罩进混沌之中。唯有路边的一盏小灯,似明还暗的亮着,那光芒是那样渺小,却似要穿透整个夜的漆黑。

田宓恍然记起小时候,那时自己还住在弄堂里,每天上完晚自习回家时都已经夜里九点多了,弄堂里的路特别黑、也特别吓人。

起初田野怕她不安全,非要接她,但后来他工作太忙了无暇顾及这些,就在弄堂的街口扯了一盏小灯。每次田宓骑车回家时,那微弱的光芒就一眨一眨地,仿佛是星星的眼睛,她的心也跟着溢满了星光。

大雨浇灌的公路上,一辆辆疾驰的车从田宓的身边呼啸而过,几乎是忽然之间,她就觉得倦了,倦极了。

她好想回家,回到那个挂着小灯的弄堂里,尽管那个屋子又旧又破,尽管她吃的不好穿的也不好,尽管爸爸妈妈总是隔三岔五的吵架,可那是她的家。

在家里她什么心都不用*,爸爸会关心她、妈妈会照顾她,哥哥会保护她。

她真的好想回家。

好像回到她的那个家。

但她已经失去那个家了,再也回不去了。究竟是什么东西那样可怕,居然生生地摧毁了那个曾经温暖安宁的家?

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田宓咬着唇迟疑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拨通了萧珏的号码,即便失去了那个家,她还拥有着另一个家。

“田宓。”

漫长而单调的等待音后,她再次听到萧珏的声音,她忽然很想哭,但是她忍住了:“萧珏……萧珏你听着。”

萧珏的嗓音也有些哑,却带着丝奇异的镇定:“我听着。”

田宓将唇抿了抿,终于还是问出:“我问你,你相信我吗?”

“我相信。”他回答的很快,几乎没有迟疑。

眼泪再一次涌上鼻尖,田宓努力控制着自己渐渐紊乱的呼吸:“你为什么要相信我?”

萧珏说:“因为我知道你心里在乎我,不会害我。”

反复深深呼吸后,田宓鼓起勇气对他说:“那好,我也相信我爸,因为我知道他也在乎我,不会害我。现在我想对你说,我爸也一样不会去害你、去害萧家,因为他知道我心里有你,不想害你。你懂我说的意思吗?”

接下来是漫长的等待,四面八方回旋的是深秋的夜风,寒冷刺骨,周围明明很吵,可田宓却似乎能听到雨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她的心也蓦然跳得极快,仿佛只差一秒就要跳脱胸膛。

她从不知道自己竟是这样期待他的答案,他的认可。

“我懂了,”沉默过后,萧珏说,“可你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

刹那间,那颗跳动心脏又安安稳稳地落回远处,田宓紧紧攥住话筒,背后已出了一身的冷汗:“萧珏,我只是突然很害怕,特别害怕,我怕有那么一天,你会再也不理我了。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有什么苦、有什么累,我们一起去承担,好不好?”

萧珏说:“你在哪?”

“我在医院。”

“等我。”

昏黄的路灯在头顶默默地照耀着,田宓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抱着双膝。

大雨倾盆,远远地驶来一辆兰博基尼,却没有径直开过来,而是稳稳地停在了车位上,田宓认得,那是萧珏的。

眼见车门开了,田宓慌忙打起伞去接他,他却突然几步跑过来紧紧抱住她,那样猝不及防,那样大力,伞柄从她手心里飞出去,晶莹的雨滴划出一条弧线在夜空里飞翔。

“萧珏……”田宓怔怔地感受着他给予自己的温度,几乎忘记了言语,连双手都变得无处安放。

萧珏只是抱紧她,用力的抱紧她:“我们不分开,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是的,他们不要分开,经过一整晚的艰难抉择,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都要相信田宓,保护田宓。

哪怕代价是,流星一般的坠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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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被电视播报的嘈杂声惊醒,田野才发觉在自己躺在甄淑妮的房间里,他并不喜欢在这里过夜,但是昨天,似乎头一次破了忌。

枕畔佳人不在,唯留体温,他刚想搜索出甄淑妮的身影,却被耳畔那聒噪的早间新闻吸引了所有注意力:“大家好,欢迎收看,早间播报,警方已抓获‘艳照’事件的始作俑者陈大勇,据陈大勇供认,早前议会官员的yín秽照片系属合成,他散播的目的只是为了恶搞娱乐,没想到会遭到网民的疯狂传播,酿造出这样一个误会。”

是谁?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领和胆子,竟然敢跟聂党的人作对,帮萧珏摆平这件事情?

田野仔细听着,鹰隼般yīn冷的目光慢慢地收紧,他迅速翻起床边的手机,开始打电话责问。

“要看一个人的身价,就要看他的对手,要看一个人的底牌,则要看他的朋友,”挂断电话后,甄淑妮拿着两杯咖啡走进来,顺势坐在他的身边,觑着他yīn晴不定的脸色说,“我早就告诉过你,萧珏的朋友虽然不多,但是各个都是神通广大的,摆平这件事,也并不是不可能。”

田野接过咖啡,缓缓*着白瓷杯子上的纹理,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呵,杨铮,难道你不知道多管闲事会引火上身的吗?”

甄淑妮抿了一口咖啡,似乎有点惊讶:“是杨铮做的?这样大的一件事,这么快就被他摆平了,看来杨铮不简单。”

“杨铮来的正好,”田野很快就恢复了往日的从容,他微一扬眉,“看来,该是汪小晴出马的时候了。”

甄淑妮的神情里透出疑惑:“上次她还骂你害得她习惯性流产,白白失去了她和欧文的孩子,你认为她还会帮你吗?”

田野笑笑:“在帝都,我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帮不帮我,她根本没办法选择。”

甄淑妮也笑:“可是她那么蠢,你为什么三番两次地选择她来为你办事,你不怕她把事情搞砸了吗?”

田野将眸子微微眯起,森寒的光便都聚集在一处:“女人就是要蠢了才好,太聪明的女人,总让人觉得不安全。”

握着咖啡的手指不自觉地颤了颤,甄淑妮慢慢将头垂下去,啜饮了一口,却被烫得舌齿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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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宓真正开始接手振东的时候,才发现短短几天时间,振东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投资商纷纷撤股、股市直线下跌、高层理事私下密谋跳槽,厄运就像俄罗斯套娃一样,一个套着没有尽头,这让初出茅庐的田宓有些措手不及。

不仅如此,振东的新楼盘“甜蜜家园”,更是遭到了意想不到的打击,仿佛商量好的一样,原先投资商都不愿意再出资,甚至连楼盘发布的投资商招待会,都请不来什么人。

萧珏坐在沙发里看报纸,眼睛的余光却偷偷瞟着在一旁魂不守舍的田宓,眼看她已经往咖啡里加了四勺糖了,他终于忍不住开口:“请几个商人而已嘛,用得着这么愁眉苦脸的?那么困难的事我们都挺过来了,还怕这些?”

那么困难的事当然指的是“艳照”,说起来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她和萧珏还没有机会好好谢谢杨铮。

田宓愣了一下,又淡淡地叹了口气:“我只是怕我做不好,给爸爸丢脸。”

萧珏没有再说话,他只是心疼地注视着她日渐憔悴的容颜,心底也慢慢有了计较。

令田宓惊喜的是,真正到了招待会时,投资商们居然都纷至杳来。甚至,还有几家媒体的记者也跑来凑热闹,虽然他们问的问题却是一个比一个辛辣。

“田小姐,振东这几年一直致力于顶级豪宅的开发,是什么让振东突然改变了风向标,转做普通住宅?这和振东现在资金不足有关吗?”

说没有关系那必定是假的,但是田宓必须辟谣,她深深吸一口气,微笑着说:“振东新开发的甜蜜家园,的确是普通住宅,但这和资金没有任何关系,这只是一个企业多元化发展的需要。并且,甜蜜家园是配合政府的呼吁专为外乡人开放的一个新型楼盘,我们的宗旨是,尽最大的可能为漂泊帝都的外乡人提供一个最温馨廉价的住所,所以甜蜜家园不会太注重构造上的华美,它更突出的特点是人性化。”

“田小姐,听闻过去那么多年你从未接手过振东的业务,我想问问您,对您而言,振东集团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霎时间,所有镁光灯都聚集在她的身上,田宓只觉得如寒芒在背,紧张得心都要跳脱胸膛,她当然明白问这个问题的人是故意揭出她毫无实力和经验管理好振东这个“事实”。

使劲按掐着自己不住发颤的掌心,田宓鼓起勇气迫使自己开口:“振东,就像是我的妈妈。”

“妈妈?”

这句话一出,会场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他们似乎都觉得这个比喻很新奇。

也许紧张到了极处,人反而能静下心来,田宓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用力咬了咬发白的下唇:“对,我没有妈妈。小时候我们家里很穷,妈妈为了照顾这个家、为了照顾我,她不辞辛苦地在城里打了三份工,为此,她落得一身病,也落得一个坏脾气,但作为她孩子的我却觉得很快乐、很温暖,因为我有一个其乐融融的家,妈妈给我的家。可是渐渐的、我们家富裕了,妈妈也不在了,那种曾经单纯的幸福似乎也远远地离开了我。大家都知道,家父现在身体不适,在医院休养。昨天晚上我站在医院门口,看着那盏小小的路灯,我忽然想,究竟什么才是帝都人真正想要的?”

“我知道,在座的许多记者、和老总中,有不少是女人,也有不少跟我一样都是外乡人。我们不远万里来到帝都,忍受着别人的白眼,忍受着并不公平的社会福利,我们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能有个更安稳的家,为了我们的孩子能够吃的好、穿的好、住的好。可来到这里之后,我们渐渐地被冰冷的物质**所同化,渐渐地我们失去了温情,却又渴望温情。我们在城市的水泥森林里挣扎着、盲目着,其实我们都忘记了,我们最想要的,不是摩天大楼、不是锦衣华服,而是家里的一盏灯,和永远守候着你归来的人。我……没有妈妈,每次看到振东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的妈妈。我知道她在,她一直都在,没有她,就没有振东的今天。只是从前的她只是在守候我、守候我这个小家,而现在的她却守候着千千万万的人、千千万万的家,这就是振东对我的意义,也是振东对所有住户的意义。”

屋里面静极了,大家似乎都在认真地聆听、又似乎都在沉思。

招待会的顶端是一个圆形的厅堂,全封闭的设计,明明没有一扇窗子,却做出了整列的假窗,远远看着那窗,田宓忽然觉得沉闷的空气里有了一丝突破的希望:“今天,振东向帝都里的所有外乡人承诺,也许你能在别的房子里找到冰冷的优越感,但只有振东能懂你真正的需求,只有在振东的房子里,你才会觉得温暖,就像回到了家里一样,因为振东和你们一样,都是外乡人。”

短暂的几近令人窒息的沉默过后,会场里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田宓的双腿不由得虚软,她用力扶着面前的讲桌,才勉强站直了身子,这才发觉,自己的手心里早已腻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子。

再抬眼竟然看见萧珏站在门口,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眨了眨眼,萧珏还是站在那里,捧着一束鲜花,灯火阑珊处,他的鼻翼直挺,眯成一线的眼,也就格外的秀长明亮。

刹那间,无法言喻的温暖随着他的目光流进田宓的血脉里,慢慢地沉淀,让她那颗不安又冰冷的心再度被幸福包裹。

“田宓,很棒,真的很棒,所有人都被你感动了。”耐心地等田宓招待完投资商后,萧珏把鲜花递到她的手心里。

“你怎么会来?”直到现在,田宓依旧觉得惊喜。

萧珏笑着拉起她的手:“我很庆幸我来了,不然怎么听到我老婆这么精彩的言论。”

田宓有些不好意思,她红着脸微微垂下头,眼角却徒然一跳:“这些投资商,该不会都是你请来的吧?”

萧珏微笑:“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是他们自己慧眼识珠,知道我们家的小甜蜜萧珏出品,值得信赖。”

“我不信,”田宓十分坚决地摇头,她越想越觉得不安,细小的眉尖也禁不住蹙起,“萧珏,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上呢,你出面帮振东这样对你影响不好,你知不知道?”

萧珏满不在乎地挑了挑眉:“我哪有那么傻?我不出面,也可以请别人帮忙嘛。”

田宓的眉头依旧锁得很深,她紧张地握住萧珏的手,语气里带着丝不容忽视的执拗:“这次就算了,下次,你不能再这样了知道吗?”

从未见过她这般义正言辞的模样,萧珏忍不住嗤的一笑,却又心疼地捏了捏田宓日渐瘦削的脸颊:“每天看到你顶着这么大的压力、这么辛苦、我心里也不好受,我宁愿我的女人柔弱一点、笨一点,什么心都不用*,只要我来替她安排好一切就行。所以,有什么困难,就让我来帮你分担吧。”

他的手指碰触着她的肌肤,带着温温的暖,似乎永远都是,田宓眼里有些朦胧,不是不感动,只是这样的感动积累得多了,就会觉得危险。

一种,莫名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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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这种危险比预感中来得还要快。

那是一个很晴朗的日子,天空碧汪汪的好似一泓宁静的湖,yīn郁连绵的帝都难得见一天太阳,田宓多日来被yīn霾覆盖的心情也好转了许多。

她一大早就和助手约好去东郊的都市乡村里看地皮,车子刚刚在村口停好,聒噪的喇叭声却同时响在她的耳畔。

诧异地回过头,旁边一辆久候多时的车里,车窗慢慢地摇下,露出甄淑妮的脸:“萧太太,请留步。”

田宓的笑容顷刻间僵在脸上,她紧紧盯视着她,心里那股不祥的感觉更深浓:“你来干什么?”

“我来跟你说几句要紧的话,”甄淑妮瞧着她那全神戒备的模样,忍不住一笑,声音清脆,目光却平静,“我知道你不想见我,但我的话你最好还是听一听,不然你一定会后悔,后悔没有听到这番事实,而毁了萧珏的一辈子。”

第七十五章, 我们永远不分开(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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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萧珏,离婚吧(虐)

正文 第七十六章,萧珏,离婚吧(虐)

“你知道振东为什么亏空的那么严重吗?”金麦色的阳光斜斜地洒在甄淑妮的脸上,愈发艳光四射。

心弦仿佛被人细细的扯动着,田宓忍不住抬起秀气的下颌。

甄淑妮缓慢地笑了:“其一呢,是有人泄密,把振东的一切商业动向都告诉了它的竞争对手聂氏家族旗下的明远集团。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整个帝都都在疯传,振东的一把手田振业即将被公诉,涉嫌的罪名则是行贿受贿,买卖选票,贪赃徇私,还有诈捐抗震款项。”

“你胡说什么!那些都只是谣传而已!”

这番话田宓不知在心中合计了多少次,但是此刻由甄淑妮说出口,她还是觉得心惊肉跳。

公诉……

她只知道爸爸被检举了,却不知道这件事已经被提起公诉。

甄淑妮纤指一扬,褪下面上的墨镜,目光凝重:“难道你还看不明白吗田宓?这是一个yīn谋,一个聂派政党苦心积虑想要打垮萧家的yīn谋,而毁了你们田家,只是他们要做的第一步。坦率的讲,现在对方已经把局布的七七八八,只等着萧珏自个儿往里面钻。其实从萧珏接手反贪倡廉工作的那一刻起,关于你父亲的检举信就已经准备好了。聂明祯看似是在重用他,其实是在逼他,假如他查这个案子,势必要对不起你,更重要的是这个案子背后牵扯到还很多官员的利益,那他得罪的人也就不只是田家了;假如他把这个案子放到一边,聂明祯就会借着这个风声鹤唳的时候把他包庇田振业的事实爆出来,然后再名正言顺地任免他。其实假如萧珏只要明哲保身、不管田振业的事情也就入不了这个圈套,可惜,你知道吗田宓?田振业的那封检举信他私自压了整整一个多月,一个多月,足以落实他包庇的罪名。”

午后的阳光,就像是一把黄金萃洗的刀子,晃着柔软灿烂的光泽,直直戳进田宓的心口。恍然想起萧珏在巴塞罗那时对自己说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她只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一绞一绞地痛,跟着眼前发黑,过了好一会,才算渐渐缓过来。

一个多月,整整一个多月,他独自忍受了这些多的压力,可是她却毫不知情,甚至还一而再、再而三地误解他、想要逃离他。

然而,毕竟有了前车之鉴,田宓还是不敢完全相信甄淑妮的话:“如果这些话都属实,你又怎么可能会知道?难道说这件事和你也有关联。”

“别人都说你傻,我看你其实一点也不傻,”甄淑妮挑着尖细的眉,笑容清淡却隐隐嘲讽,“至于这些消息我从何而知,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我只请你自己好好想一想,田振业行贿受贿,民众会怎么想萧珏?他们会想,是不是萧珏为了打通官路,所以在背后指使呢?还有那次地震捐款的事情,一旦坐实了田振业诈捐的传言,萧珏也会跟连着受牵连,你不要忘了指挥抗震救灾的人就是萧珏!当然,最直接最可怕的一条罪名,就是买卖选票,只是这一条,就足以让萧珏万劫不复。”

寒冷,透骨的冷,一点点地盘踞于田宓的身心,她当然知道参政对萧珏和整个萧家的重要性,当初萧珏肯牺牲和甄淑妮的那段感情来娶她,也是这个原因。

可想而知,假如他失去了现在的地位和权力,对他、对整个萧家将会是多么巨大的打击!

田宓反复深深呼吸,耐心等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一些,才慢慢地开口:“你不是很恨我吗?为什么还要跑来告诉我这些?”

“因为我爱萧珏,我不想他出事,”甄淑妮的眼凌厉地自田宓的头顶扫到脚下,又从脚下扫回头顶,“你呢?你爱萧珏吗?”

这样审视般的目光令田宓有些心慌,她偏过头,缓缓地说:“怎么可能不爱?”

甄淑妮嗤笑一声,眉里眼里全都是讽刺:“好的爱情,是让他因为你而拥抱整个世界。坏的爱情,则是让他因为你而放弃整个世界。让他为你而放弃一切,这就是你要给他的爱吗?”

田宓的心里猛地一缩,她颤抖着向后退了一步,双手也不自觉地握住路边的栏杆,才渐渐觉得有了一丝依靠:“我答应过他,永远不会离开他,这一辈子,永远都要握紧他的手走下去。”

甄淑妮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地笑出来,眼里却冒着火:“如果你不放手,他就会因为你而受牵连,甚至因为你而失去一切。你的爱真是自私、可笑,一文不值!”

田宓只觉得眼前天旋地转,她用力按掐自己的手心,才发觉那里已落满涔涔的汗。

甄淑妮看着她,笑容依旧温婉美丽,可是从她唇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枝森冷的箭:“田宓,听我一句,真的爱他,就离开他吧。你们在一起是不可能幸福的,有人要在暗处害你们,这是你们躲一辈子也躲不过去的。你现在放手,一切都还来得及,再迟点的话,会有更多你意想不到的人跟着你受罪。”

“你说够了吗?”田宓缓缓地抬起头,心慌乱到极致,人却反而镇定下来,“说够了我就走了。”

“不送。”

田宓不知道自己是走回家的,她只记得那一路上都是明亮到刺眼的日光,和缤纷的泡桐落叶。

在巴塞罗那的那几天,天气也如这般晴好,路边的树丛却总是郁郁葱葱的,那样的生机**,连呼吸里都透着草木的芬芳。

田宓一直以为,这一生都会像那几天一样,晴光潋滟,云影明艳,而萧珏就在她身边,永远握着她的手。

可是眼下,秋天就这样无声无息地走到了尽头,秋叶也将永远地离开它赖以生存的树干,她甚至能感知到枝叶分离的那一刹那,撕扯般噬骨的疼。

不能有眷恋,不该有眷恋。

这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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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时天色已渐深沉,田宓特意买了好多的菜想要为萧珏下厨,却在推开门的时候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来。

是萧珏做了红烧狮子头。

她记得这个味道,大概以后也再不会忘记这个味道。

这顿饭田宓吃的很慢,也很心不在焉,她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萧珏,她忽然发现萧珏似乎清瘦了些,原本饱满的双颊现在竟也变得单薄挺立,大概是长时间都睡不好觉,他的眼底似乎有着一层浅浅的晕黑。

为什么她从未发觉萧珏的这些变化?

她还记得自己初见萧珏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意气风发、明润逸群,如果没有遇到她,他的人生就该是一种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壮烈豪迈。

如果没有遇到她,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落魄压抑、活的这么累、这么苦。

如果没有遇到她……

“干嘛一直看着我,你自己怎么不吃?”萧珏咽下最后一口米饭,笑着抬头,“是嫌我做的不好吃吗?”

恍然回过神来,田宓勉强笑了笑:“我看着你就饱了,你秀色可餐嘛。”

“是吗?可我觉得你更秀色可餐。”萧珏坏笑着忽然按住她的肩膀,弯下腰就要吻她,然而他的唇角却触到了一片湿凉。

他顿下来,眉峰深深地蹙起:“怎么了?”

“我买了菜,本来想给你做饭吃呢,我最近太忙,总是没能照顾你,”说话时,田宓的手不自觉地*起他脸上清俊的线条,心头却更加酸楚,忍不住又是一句哽咽,“你看,你都瘦了。”

萧珏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笑着摇摇头:“傻孩子,哭什么?”

惊愕于自己竟然流了泪,田宓尴尬地笑笑,站起来想要帮他乘汤。

萧珏看着她:“没关系,以后多的是机会,你每天都可以给我做饭吃。”

田宓正盛起一勺**汤,闻言手微微轻颤,便洒了半下在桌上。

她真的好想每天都做饭给他吃,好想好想。

晚饭后她去刷碗,她感觉到萧珏站在身后看了她好久好久,之后她路过书房时,看到萧珏正伏在桌子上,他的右手执着一支笔似是在写着什么,写写停停地特别艰难。他的右手里却擎着一只乌木烟斗,烟圈一丛丛地里面冒出,让人瞧了心里说不出的凄清。

田宓就在门口长久地注视着他,明灿的灯光一浪一浪地洒在他那直挺的脊背上,却只留下一道冷清的yīn影。

最后萧珏终于写好了那张纸,田宓眼看着他把那张纸用政府专用的信封封好,又郑重其事地塞进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接着如释重负地舒展着双臂,长长地吁出一口气。

晚上有欧洲杯,萧珏一直看到夜里两点多才疲惫地睡下,等到他睡熟后,田宓才轻手轻脚地起床,到书房拉出那个公文包。

公文包里空荡荡的,田宓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翻出那个信封,然而,棕黄色的牛皮纸上却印着工工整整的两个字——“辞呈。”

指尖悄然间攥紧了手里的信封,仿佛用尽了力气,可田宓的身子还是止不住的颤抖,她胸腔里某个空掉的地方,还是一跳一跳地疼。

萧珏真的要辞职吗?

田宓还记得他在办公桌前那艰难抉择的模样,她一直以为自己为爱争取决不放弃是正确的、是毋庸置疑的,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到底是拖累了他。

也许一开始她就选择放弃,他的人生会不会轻松许多?幸福许多?

回到床边的时候,田宓已经很小心去放慢脚步了,但萧珏还是敏感地睁开了眸子,他伸出双臂,将田宓圈在怀里,似是倦意还深着,声音也含糊不清:“怎么这么晚了还不睡?快进来吧,天凉了,小心感冒。”

“萧珏……”在他的怀抱里,田宓只觉得自己像溺水的人一般越来越无力,她看着他若有所思地问,“为什么你现在每天都这么有空?我每次回家都能看到你?”

“最近议会的事情不是很忙,怎么,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稍稍愣了一下后,萧珏拉过身边田宓冰凉的手放在他温热光裸的胸膛上,笑的露出牙齿。

“不是,睡吧。”隔着那层坚实的胸肌,田宓似乎能感受到他稳健的心跳,她红着脸低下头,将脸埋在他的肩窝里,泪却再度盈聚在眼眶里。

萧珏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轻轻将*落在田宓的额头上,说:“别让自己那么辛苦,有什么难处你总要告诉我。我想一直陪着你,但我是人,我也会累,不要让我猜你的心思。”

心在为了这最后的温存而痛着,渗透在血液之中,一点一点的在身体里扩散。

田宓含糊地“嗯”了一声,就没敢再说话,她怕再多说一句,就会忍不住要崩溃。

是啊,他也会累,他也是一个平凡的人。

可为什么他一直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却从来不肯让她分担一丝一毫呢?

他为她牺牲了这么多,她又凭什么这样自私、这样贪婪?

田宓的手缓缓地伸向萧珏,抱住他闭上眼。

再让她最后一次这样好好地抱他吧,让她最后一次感受这份温暖,以及这份绝望的爱。

从今以后,她将离开他,他再也不用为她而苦恼、再也不用受她的拖累了。

第二天田宓起得特别早,或者说她根本是一夜无眠。

她把萧珏的辞呈丢掉后,开始慢慢地搬到公司里住,萧珏问她她就说自己很忙,开始他还常常去公司看她,但是每次都被她晾在一边不闻不问。

渐渐地,他不去看她了,只是每晚都会打电话问她会不会回来?什么时候回来?

田宓总是说自己忙,很忙很忙,可终于有一天,萧珏忍受不了跑来质问她,她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萧珏,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萧珏瞪大了双眼,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他拉住她的手不停地追问:“是不是谁又对你说了什么?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

他的干燥稳定,田宓能感觉到传达过来的温热和细微的脉搏,可她却忍不住轻轻颤抖,她只有甩开他的手,才能平静地说出:“我们离婚吧。”

“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走道里的壁灯,被雕成白玉兰的形状,瓦数出奇的大,灯火辉煌,明亮得好似月光。萧珏呆呆站在那里,死死盯着田宓,他明明听得很清楚,但还是问。

“离婚协议我已经找人整理好了,过两天会送到你那里去,”说出这番话时,田宓的心撕裂的般的疼着,但她还是狠下心露出一脸平静的微笑,“很抱歉,这两天我太忙了,一直没空跟你说清楚。”

“为什么?”

萧珏的脸僵住了,他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似乎是在颤抖,田宓抬起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瞳孔里怒火正肆意地燃烧着,简直要将她活活吞噬。

她不由得向后退了一步,想要脱离他目光的封锁:“这段日子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我们不合适。”

萧珏难以置信地摇头:“你骗我。”

“我没有!我是认真的。”田宓仰起头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还故意做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仿佛想要说服他,同时也说服自己。

“前几天你还抱着我,要我永远都不要离开你,现在你却说我们不合适,要和我离婚?”萧珏走上前,几乎是在吼,“田宓,你说谎话的水平也低级了点吧!”

“越是强调,就越说明心不够坚定,我是因为不坚定了,才会央求你不要离开我,”田宓微微闭了下眼睛,觉得胸膛里荡漾着痉挛一般的疼痛,“但现在我已经想清楚了,萧珏,我们不合适,还是分开吧。”

萧珏死死地扳住她的肩膀,他的手劲是那样重,痛得她几乎要哭了:“我不信!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从头到尾都是在说谎,我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你都没有要离开,现在风平浪静了你却要走?为了*/的什么不合适、不坚定?我告诉你田宓,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信!”

田宓踉跄着后退一步,几乎无法站稳,但她还是残忍地微笑着:“你错了萧珏!从跟你在一起的第一天开始,我就想要离开你,我们的婚姻就很清楚很明白,毫无感情可言,我爱的根本就不是你!”

“难道你忘了,我曾经无数次跟你提出离婚,但是道德和家族的利益约束着我,所以我才没能脱身。我嫁给你,只是想帮助田家人上位,从商坛踏向政坛,这一点你跟我都很清楚。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你,则是一个有污点、又四面树敌的人,你对我们田家不再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只会拖累我们。我又怎么可能在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萧珏一双深遂的眼在黑暗中灼灼地看住她,久久地看住她,那种寒光透彻的眼神,似乎要将她的心脏彻底地剖开。

田宓恍若未觉,只是一字一句地,将这些刀子一般伤人的话语,慢慢地说出来,她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将直直地戳进他的心窝。可是她还是得字正腔圆云淡风轻地说下去,直到他的心已血肉模糊、直到他已痛到无法呼吸。

因为她明白,只有这样的痛,才能让他放开手。

可是萧珏还是不放手,他只是紧紧地攥住她的手,她仿佛能听到自己骨头被捏碎的声音:“你这些乱七八糟毫无道理的话,我一句都不想听,我是爱你的啊田宓,你别再跟我开玩笑了行不行?”

灯光在泪水中模糊,田宓已经分不清自己的痛苦是来自何处,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仿佛行走在沼泽中,只要稍不留神,就会陷进去。

不能心软,不能再心软。

“萧珏,我们已经不可能了。”田宓仰起头,眼里的泪水已然风干,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宁静。

第七十六章,萧珏,离婚吧(虐)(正文)

第七十七章,他签了离婚协议

正文 第七十七章,他签了离婚协议

田宓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萧珏的,她只记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像被蘸了毒药的刀刃极为细致地挑过一圈似的,没有一寸不是疼得钻心。

她一直浑浑噩噩地走着,像是行走在梦境里,恍然一个抬头,秋雾渐散的天际竟划过一颗流星。

那样绚丽的光芒,却又是那样的短暂,短暂到令人心碎。

她忽然想起巴塞罗那的那场流星雨,多么美的流星雨啊,却只能停留在记忆中。

情深不寿。

她这一生,注定无法拥有这样美好的东西,她要不起。

后来萧珏销声匿迹了很长一段时间,田宓已经托人把离婚协议书递送给他,但是也没有回音,他好像既不答应、也不拒绝。

离婚的事情田宓一直瞒着爸爸,她怕他受不了,但她还是彻底搬出了萧家,每天都是医院公司两头跑,一刻也不得清闲。

那天晚上田宓从医院出来,准备去门口随便吃点什么,却接到夏菁菁的电话:“田宓,好长时间没见你了,咱们去吃顿饭吧。”

夏菁菁和田宓约见的地点是咖啡厅的角落,桌子上铺着玫瑰色的桌巾,在灯光下闪显得十分明媚。夏菁菁换了发型,时下最流行了的bobo短发,又染了同样艳光照人的酒红色,连风衣都是火红火红的,衬得她整个人就像火焰一样,特别精神。

可不知为什么,田宓的心却没来由的沉寂下去。

从她刚认识夏菁菁到现在,这么多年,她从未见她剪过头发。天知道,夏菁菁是最爱惜她的那头长发了。

“记得以前我问你初恋的事情,你总是虚与委蛇的不肯告诉我,现在我总算知道那个人是谁了,”夏菁菁有一搭没一搭地切着牛排,淡淡地笑,“这个世界还真是小。”

“菁菁,你怎么会知道?”田宓愣住了,她的心跳忽然加快,又立即握住夏菁菁的手,“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千万别在意。”

夏菁菁抬起头,微微一笑,一双杏仁眼明亮得好似阳光:“你别紧张,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真的没有。其实打从我第一次见到杨铮的时候我就知道,在他心里一直有个令他念念不忘的人,虽然他并没有提名道姓,但他也从不避讳去提起那个人。其实我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够坦白,够真诚。真的,他对我挺真的,我们交往了差不多一年了吧,我看得出他很努力地想要经营这份感情。只不过,他偶尔的心不在焉还是会泄露他心底藏着的东西,我不是看不出来,我只是不想说。我觉得只要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够长,慢慢他会淡忘的,可是我真的没想到,那个人居然会是你。”

田宓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直跳,她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难过地唤她:“菁菁。”

她还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对菁菁说了这些,是杨铮吗?不可能,杨铮是不会这样不顾菁菁的感受的。

夏菁菁恍若未觉,她低头长久地注视着左手边的咖啡,过了半晌才说:“听说你准备和萧珏离婚了。”

“没错,”害怕她误会了,田宓急急地开口,“但那是因为……”

“是什么原因我不想多问,”夏菁菁微微侧了头,眼底显露出隐隐的红,极淡极淡的,“田宓,昨天晚上我跟他谈了很久,我就开门见山的说吧,杨铮爱了你很多年,他对你根本就不报什么希望,也不奢求什么未来,他甚至只是把爱你当成是一种责任,他用尽所有、掏心挖肺地为你,我相信这些你不会不知道。”

田宓注视着夏菁菁的手,十指纤纤牢牢地握住刀柄,她只觉得那把刀戳进了自己的心窝里:“菁菁,你听我说,你千万不要这样想,杨铮他是你的,他爱的是你!他跟我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们少不更事,根本就不算是什么爱情。可能你觉得我很矫情,可是你这样说我心里特别难受。我不知道是谁在你那里说了些什么,但那个人一定是居心不良的,你千万不要上当!我跟萧珏会离婚那是我们自己的事,跟杨铮一点点关系都没有,你千万不要胡思乱想,你听我说,杨铮是个好人,你们之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在。你不可以放弃杨铮,不可以放弃自己,你知道吗?”

夏菁菁低头,攥紧叉子去插前面的水果沙拉,可是那个李子太滑了,她插了半天都没插住,最后她把叉子放下,叹了口气:“田宓,其实不用别人说我也猜得出的,你知道吗?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开着qq,却永远都只对一个叫做‘田田不甜蜜’的人隐身在线。”

“他是‘金老爷’?”田宓脱口而出,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重重地捶了一拳。

夏菁菁的眼里有瞬息的朦胧:“其实我也是最近才发现的,但是我一直心存侥幸,我不断地告诉自己是我多想了,直到昨天他亲口告诉我,我才敢确定,那个人就是你。”

田宓只是抓紧她的手臂:“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他,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们之间也只是随便聊聊,什么过分的话都没有说过,不信我让你看聊天记录。”

夏菁菁深吸一口气,似已慢慢地平静,她抬脸露出一抹恬淡的微笑:“以前我总是觉得你过得很不开心,性子又软,所以我就特别地想要照顾你保护你,但我毕竟是女人,我做的也只能有朋友那么多,我陪不了你每时每刻,陪不了你一辈子。现在好了,我知道有一个人比我更能好好地照顾你,把你交给他,我觉得特别放心。”

田宓只觉得她的每句话都像鞭子一样抽到自己的身上,她急得都快要哭了:“你别这样,我求求你别这样。”

“你别哭,”夏菁菁反握住她的手,眉眼中明明有一丝怅然的,可她的笑纹却更深,深得让人心疼,“知道你跟萧珏要离婚时,其实我挺替你高兴的,真的。打从一开始我就觉得你跟萧珏不合适,你们在一起实在是太痛苦了,离婚也好,对你对他都是一种解脱。而且,正因为你和萧珏离婚,我才明白一个道理,我跟着杨铮是不会幸福的,就像你跟着萧珏一样,你们为这段婚姻努力过、坚持过,可最终却功败垂成、弄得遍体鳞伤。因为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看到你和萧珏这个结局,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田宓,我不想再浪费时间去追求一份不属于自己的感情。所以我选择成全杨铮,我让他去追求他想要的东西,我知道他等了好多年,他忍了好多年,他真的爱得很累很辛苦。我来跟你说这些,就是不想让你有负担,我希望将来有一天,你也能成全他,成全你自己的幸福。”

田宓看着夏菁菁,看着这个她这辈子最好的朋友,现在她居然要把她最爱的男人让给自己。

田宓的心很疼,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像她身边的人都在利用她、欺骗她,可是唯有夏菁菁,不但从没有害过她一丝一毫,还要将她最重要的东西都送给她。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只是张开手臂紧紧地抱着夏菁菁,哭得泣不成声,为什么她总是伤害那些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她只知道,她不能让夏菁菁这样伤心,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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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这一辈子,你想遇到一个人往往很难,你不想遇到一个人往往却很容易。

再次见到杨铮是两天之后的事情了,那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田宓在医院照看过田振业后,下楼后出了医院大门,一眼就看到了杨铮的车子。

躲是躲不过了,田宓只有硬着头皮坐进去,车子里熏着不知名的香,馥郁缭绕地胀得她头脑一阵晕眩:“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谈点事情,”杨铮说话时眉峰微微地蹙起,不知道在忧愁些什么,“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还是你的秘书告诉我你在医院的,你现在住哪?我先把你送回去吧。”

“我现在住在公司的公寓里,xx路xx号,”一看到他,田宓的脑子就很乱,她糊里糊涂地说出了自己的地址,又忽然觉得后悔,“我看你也不用送我回去了,我的车还在这停着呢。这么晚了,有什么话或是什么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不行,”杨铮的态度很坚决,说话间车子已像豹子一样飞入深浓的夜色里,“有些话我今天晚上就想跟你说,说完我再走。”

捷豹的车窗隔音效果是极好的,风驰电掣时都没有一丝杂音入耳,此刻,车厢里仿佛一下子变得静谧,静得呼吸可闻,田宓突然觉得心慌,她勉强笑了一下:“你要说什么?”

“用不着摆出这样一幅严阵以待的表情吧?”杨铮斜斜地瞥了她一眼,仿佛是对她的态度很不满,“我又不会吃了你?”

田宓忍不住笑出来:“是是是,杨大爷你快说吧,别再卖关子了。”

杨铮的眉头突然皱得深深地,仿佛很严肃的样子:“那好,我要是说了你可得忍住别哭出来啊!大爷我这儿不是龙王庙,一冲大水我就蛋疼。”

田宓嗤地一笑,但马上又收敛了笑容:“我不是林妹妹,你也不是宝哥哥,我没事对着你哭什么啊?你放心,整个场面我hold住。”

偏巧车子遇到一个大转弯,杨铮只是认认真真地盯着前方的路,也不看她:“hold住是吧?hold住就把后车座上的那个包打开,里面有萧珏给你的东西。”

起初田宓依旧在笑,但听到“萧珏”这两个字时,她的心却猛地一沉,连脸色都瞬息变得煞白如纸。

东西?他会给自己什么东西呢?

昏暗的灯光里,她听到自己的心怦怦在跳,她深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将车后座上的包裹拿过来,一层层地剥开。

深秋的寒风明明都被厚实的玻璃窗隔断,可为什么?她还是觉得冷,止不住般地冷。

她低下头,一遍又一遍地看着“离婚协议书”上萧珏的黑笔签名,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了纸面,双手在身侧紧紧的攥成拳。

他终于同意离婚了,一切竟然是这样的顺利。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是那样的痛、深入骨髓般的痛?

不愿让杨铮看到自己失态的样子,田宓很快擦掉眼泪将头偏向车窗:“他怎么……他怎么会让你送过来?”

但杨铮还是看见了她的动作,在光影恍惚中,他递给她一包纸巾,柔声说:“我也不知道。”

田宓将唇抿了又抿,然后推开他的手,痛快地转过身一笑:“我说过我不会哭的,这有什么好哭的。要哭也该去美国抱着自由女神的大腿哭,最好边哭边欢呼,以表达出我终于回到她老人家怀抱的喜悦心情。”

“想哭就哭吧,别忍着。”杨铮却只是温柔而悲悯的看着她,那眼神中她好像一个撒娇任性的孩子。

“不,我不会哭的,既然做出了这个选择,就没什么好难过的,我很高兴,我终于解脱了,难道你不替我高兴吗?”田宓笑得很开心,眼神却显得忧伤而又无措,恍惚中她只觉得脑子一阵胀痛,身子更是软得跟棉花似地,竟斜斜地歪倒过去。

杨铮急忙扶住她,这才惊觉她身上烫人的热度,他忍不住鼻尖一阵发酸,嘴上却还在逗她:“乖乖你这烫得跟热水袋似地,怪不得一直掉眼泪呢,敢情是热胀冷缩把水分都胀出来了。得了,我还是先送你去医院,你再跑到那自由女神面前欢呼吧。”

到了医院还是那一套琐碎的程序,问诊、血常规、划价、输液,田宓的脑子始终昏沉沉地,恍惚中好像看到杨铮在问着医生些什么,她只当是了解病情呢,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可不对就不对在这了解病情上了。

输完液后,田宓坚持要回去,有了上次流产的经历后,她就特别不喜欢在医院过夜。

杨铮说:“好,那我送你回去。”

这次田宓不再拒绝了,她现在困得头晕眼花哪里还开得了车啊。

车里面空调开得特别足,“咝咝”的暖气声像波浪一样一下下地涌进田宓的耳膜里,渐渐地她眼皮沉重,混混沌沌地睡着了。

梦里,她仿佛又回到巴塞罗那的海边,萧珏抱着她踏浪而行,海风冷得她浑身发颤,可是他的胸膛却又是那样暖,她迷迷糊糊地偎向更温暖处,片刻之后,那温暖终于拢住她。

鼻尖还依稀*起柠檬草和香烟的味道,时而清凉时而混重,让她既安心又揪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醒来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她还是困得厉害,但侧首却看到在车子前座上默默抽烟的杨铮,他的神情难掩淡淡的恍惚,只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面前的道路,让人无端端地觉得忧伤。

田宓却没时间忧伤,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在他的车里睡了一晚上,于是特别不好意思地坐起来。

奇怪的是今天的杨铮沉默地异乎平常,他只是看着她整理好衣服,又看着她打开车门,最后忽然开口:“你把离婚协议书给我。”

方才田宓还有一丝糊涂,现在忽然就清醒了:“你要做什么?”

说不上为什么,她似乎隐约的有些不好的预感,毕竟,她从未见过杨铮这样严峻到yīn冷的神色。

杨铮紧紧地看住田宓,神色蓦然变得焦躁愤怒:“我要把它还给你萧珏,你已经怀孕三个月了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居然要跟你离婚。我现在就去找那个混蛋,我要问问他,他为什么不陪着你,为什么要抛弃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

田宓的心里蓦地抽/搐了一下,她惊慌失色地阻止他:“你别去,千万别去,杨铮,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我是自愿跟他离婚的,求你别去把离婚协议退给他,我是真的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但是这不关萧珏的事。我……”

“你不用再替萧珏说好话了!好,田宓,既然你说你不想再跟他在一起了,那我也索性把话说清楚。田宓,我忍了很多年了,过去我们各有苦衷,后来萧珏又是我的好兄弟,我没办法跟他争。但现在不同了,他根本就不懂得珍惜你!”

杨铮用力弹掉指尖的烟蒂,伸出手握紧她微凉的腕,灯光照在他那双幽黑的瞳孔里,好似深不可测的黑湖,怎么也找不到往日的温存笑意:“如果他不懂得珍惜你,我又为什么要把你让给他?让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你?”

田宓怔住了,她迅速抿了抿唇:“杨铮,我很在乎你,但我更在乎菁菁。我见过你们在一起开开心心的样子,我很清楚,你对我只是怜悯,对她才是真正的爱,所以你……”

杨铮把车子停靠在路边,他猛然转过身,将田宓按在车窗上:“过去你把我推给别人,你跟我都看到了,那根本就是错的,不会有好结果的。为什么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明白?我一直在等你,从来都在等你,只是在等你。”

他抓住田宓的手,放在自己跳动的胸膛:“我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

接着,他缓缓*起田宓的脸颊,不知不觉身子已向前倾去,将自己的唇印在她的唇上,良久良久,苦涩的味道在彼此的齿间辗转。

回忆就像海浪一样涌上来,压在心口。花季里那个向日葵般明媚耀眼的少年,天井里那抹苦苦等待的落索身影……记忆会模糊,痛苦却不会。

那曾是田宓生命里最纯净的一段时光,但是随着岁月的研磨,世事早已物换星移。

萧珏……

她怎么可能忘得了萧珏,又怎么可能罔顾夏菁菁的感受?

田宓恍然间推开他,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五脏六腑都跟着翻涌,刹那间已然泪流满面:“杨铮,我们都回不去了……”

说完这句话,她掩面拉开车门,就要往大楼里跑,却意外的看到萧珏。

他就坐在远处的花坛上,双手搭在腿上,身后的法国梧桐在黎明里呈出一片紫黑的黛色,落在他同样乌黑的身上,好像撒旦的翅膀。

他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她,只是看着她,瞳孔被熊熊的烈火染得焦灼,那样愤怒,那样绝望。

第七十七章,他签了离婚协议(正文)

第七十八章,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2

正文 第七十八章,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2

田宓看着萧珏朝着她和杨铮走过来,她整个人就像被魇住了一般,浑浑噩噩地不知所处。

杨铮也很快看到了萧珏,包括萧珏眼中显而易见的愤怒,他下意识地挡在田宓的面前,全身戒备地盯视着萧珏。

萧珏一眼也不去瞧杨铮,他只是稍稍弯腰,伸出手*着田宓因惧怕而战栗的发丝,动作轻柔、平缓、不徐不疾。

田宓不安地侧过脸,避开他的触碰,逼迫自己开口:“跟杨铮没关系。”

“我知道没关系。”萧珏的嘴角竟奇迹般地扯出一抹微笑,可就在这笑容里,他已狠狠一拳打在杨铮的脸颊上。

杨铮痛得弯下腰去,再抬起头时右脸登时乌紫了一大片,一时间他惊怒交加,愤恨地握紧了自己的右拳,眼看就要抡向萧珏。

田宓骇得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她急忙抱住想要还手的杨铮,大声地冲萧珏喊:“你滚!你滚开!你这个混蛋!”

萧珏依旧在微笑,但他的眼底却写满了深邃的痛,他伸手手臂颤抖着指向田宓:“你知道吗?你手里的那份离婚协议书是假的,我故意把它交给杨铮,再让杨铮交给你。不为别的,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拿到这个东西之后会有多欢呼雀跃,结果你们果真没让我失望。”

“你说什么?”田宓惊得睁大了双眸,她完全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萧珏的瞳孔里是结了冰的深湖,没有人能看得清里面:“前两天别人告诉我你和杨铮关系匪浅时,我还一直不敢相信。”

“此时此刻,我倒真希望我刚才看到的全都是假的!”

他紧紧逼视着田宓和杨铮,笑意嘲讽:“我现在总算明白你为什么非要和我离婚不可了。一个是我最好最信任的哥们,一个是我最心爱的女人,你们合起伙来背叛我,我萧珏真*的傻,我是全天下最大的傻子!”

杨铮气得青筋暴起,他推开田宓揪起萧珏的衣领:“萧珏,我当你是兄弟,所以你怎么说我我不介意,但你不该也不能去侮辱田宓,你知不知道她已经怀了……”

“够了杨铮!”田宓嘶喊着打断他,然后冷冷地睥睨着萧珏,“你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该看到的不该看到你也都看到了,如果你看够了,现在就给我滚!反正我已经看够了你,一分钟都不想再看到你了!”

萧珏那漆黑的瞳孔突然收缩,他紧紧抿着唇,整个身子都在剧烈地战栗着,那种眼神仿佛是世间最锋利的剪刀,直直地戳进田宓的胸膛,极其干脆利索地将她的五脏六腑剖剪开来。

田宓不敢看他,却也不敢不看他,她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手臂,掐到流出血来,才逼迫着自己没有流出眼泪。

萧珏长久地凝视着她,眸中那份灼人的愤怒终于渐渐化为悲哀,他推开杨铮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向田宓,声音轻缓的好似夜晚巴塞罗那的徐徐海风:“我只问你最后一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田宓无数次地启开自己的唇,却总是无法吐出话语,她只觉自己的胸腔里仿佛在慢慢地蓄积着一种剧毒,流进自己的血脉之中,又通过血管的流通,把这致命的毒性带到全身,火一般地灼烧着她的肉身。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两个男人都深深地看住她。

“没有,”几乎用尽了此生所有的勇气,田宓才逼迫自己平静下来,抬起眸子注视着他,“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啪”的一声响,在凌晨的寂静里格外清脆明晰,田宓的头歪在一边,耳朵里像有无数蚊子在嗡鸣。

她实在是太虚弱了,怎么惊得起这么大力气的一个耳光?于是身子一软就倒在了杨铮的怀里,杨铮惊怒交加地托住她的后背,心疼地将手指轻轻覆在她的脸颊上。

“这是我第一次打你。”萧珏满目悲痛地看了他们俩人良久,终于还是掉头离开。

田宓抬起手背擦过唇角,玉脂般的肌肤上竟染上鲜红的血迹,她这才觉得痛,跟着通身都是狠狠一个哆嗦。

“疼不疼?”杨铮用力搀扶着双腿已近虚软地田宓,心疼地倒吸一口凉气,“我去找他算账!如果他知道他现在打的是两个人,他一定会……”

田宓恍恍惚惚地摇着头,满眼的愧疚和痛苦:“杨铮……对不起,是我害得你们兄弟反目,可是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

杨铮愣了一下,他注视着萧珏缓缓远处的背影,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嘴上却仍是安慰她:“别想这些了。”

“可是杨铮,我好疼……”终于忍不住,田宓瘫倒在杨铮的怀里,哭得再没有半分力气,“我的心好疼!”

怎么能不疼?

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人用森寒的刀子,把她心头最嫩最软的肉一刀一刀地剜割下来。她疼,疼得几乎无法呼吸了!

杨铮的瞳孔紧缩着,他抓紧田宓的手臂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们之间到底是为什么?”

“我们没有可能的……”田宓哽咽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杨铮,我爸爸被公诉了,我不能拖累他,我求求你,我怀孕的事情,千万千万不要告诉他。”

杨铮愣住了,但是很快又反应过来:“那你呢?你怎么办?你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田宓没有说话,只是哭,哭得声堵气咽,她也实在说不出任何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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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天色渐渐亮了,又昏暗了下来,这些都没有关系。

因为窗内,厚重的窗帘已将这些刺痛人心的光线全部都遮挡回去。

床头的紫檀柜上摆着一个精致相框,照片里田宓那一双眼睛明亮得逼人,笑容更是纯真烂漫。

萧珏闭上眼,想听一听火莲花在心底绽放的声音,却依稀听到了她的笑声,听来是那么清晰,却又那么遥远,仿佛隔着一道肉眼看不到的屏障,无法触及。

他的手边放着那份真正的离婚协议书,几次去触碰,却又几次地缩回手。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她紧紧抱着他,哭着说越是绝望的爱,越是舍不得放手,她说她不想放手。

可也是她,先放的手。

看到她和杨铮时,萧珏就知道自己该放手了,可是他忘不了,更放不下。

越是绝望的爱,越是舍不得放手。

现在他终于明白这种痛苦,却又如此地惧怕这种痛苦。

萧珏缓缓拿起那支签字笔,只觉有有一丛火苗从指尖向四肢蔓延,慢慢地焚烧起来,烤的他五内俱焚。

离婚,还是离婚,还是离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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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杨铮后,田宓直接去了欧文家,她不想看到欧文,所以把汪小晴叫到她的车子。

汪小晴依旧是那般的好颜色,她的长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丝丝缕缕地拂在苍白的面上,看来似乎又憔悴了些。

看到她的那一头长发田宓就避无可避地想到了夏菁菁,想到夏菁菁她的心就似被针扎了一般,于是也就不再客气:“是不是你?我和杨铮的事情这世上根本就没几个人知道,我不会说,他不会说,那么就只有你会说了对不对?”

汪小晴先是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又垂下秀美的眸子,极淡地一笑:“是我说的。”

她怎么还能笑得出?

刹那间,连日来灼烧般折磨着田宓的痛苦都化作了熊熊不灭的愤怒,她想也不想就一巴掌重重地掴了上去,这一掌拼尽了她全身的力气,震得手腕发麻,手心隐隐作痛。这辈子她都不曾如此痛快过。

“过去你怎么对我怎么害我我全都可以不在乎,可是你不该去害夏菁菁!菁菁她有什么错,她又有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非要去拆散她和杨铮?你想要欧文,现在欧文已经是你的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不高兴?难道你非要把这个世界搅得**犬不宁你才要开心吗?到底要怎样你才愿意收手!”

汪小晴被打得身子一偏,她捂着脸,半边头发松松散散地粘在脸颊,细白皮肤上也显露出五个鲜红的指印。

但她似乎一点也不觉得痛,她只是笑,笑得yīn沉而惘然:“我不会收手的。”

“啪——”

心脏像发疯一般的痛恨着眼前这个女人,田宓气得再度扬起手,又是一掌落在汪小晴娇柔的面庞上,掌心与细腻的肌肤相触时心底有本能的恶心泛起。

她实在不明白,究竟是什么,能让汪小晴变得如此歹毒可怕。

汪小晴也不还手,她的表情是出奇的冷静,甚至于麻木:“我不会收手是因为,你亲爱的哥哥他不许我收手。”

田宓霎时间心底冰凉,睁大眼睛看着她,惊愕地几乎说不出话来:“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吧?我这辈子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是杨铮。可我这辈子的第一个男人却是你哥哥田野。”汪小晴缓缓低下头,笑得玲珑剔透,嘴角粘着一抹红到极致的血,无端端地触动人的心神。

“我和杨铮分手后,田野就出现了。他很聪明,很体贴,懂得满足我所需要和想要的一切。我开始喜欢他,却在彻底付出自己的时候,发现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他甚至要我隐瞒我们之间的关系,还逼着我为他做事,开始我不愿意,但他总有办法说服我,”她说着咬紧双唇,仿佛陷入了什么痛苦的噩梦里,“我之所以会抢走欧文,有一半原因是因为我恨你,还有一半原因则是因为田野的指使。包括后来我找你帮忙摆平欧文母亲肇事的那个案子,都是他要我这么做的。”

田宓呆呆地看着她,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似被抽干了:“你为什么要帮他?”

“最开始,我很迷恋他,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后来他又承诺,说事成之后就会娶我,但我知道不可能,我配不上他。可是渐渐地,我发现他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我,最让我恶心的是,每天晚上他趴在我的身上,却不断地念着你的名字。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疯了,不然怎么可能会对着自己的亲妹子想着这样龌龊的事?反正我是不想再陪着他疯下去。而且这个时候我发现我自己真的已经离不开欧文了,欧文其实特别善良真的。你知道吗?第一次和欧文发生关系的时候,我骗他说我是*,他相信了,所以他一直都很内疚。可是前段时间我流产,医生说是习惯性流产,我当时就吓傻了,我怕他知道真相后再也不要我了,可是他没有。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陪着我、照顾我。”

乱七八糟的说着,汪小晴的眼里开始落泪,哭到最后她反而又笑出来:“田宓,这样害来害去的日子我早就累了,可是你哥哥不放过我,如果我不替他做事,他就要毁了欧文。他毁了我没关系,但是他不能毁了我的欧文,这辈子从没有哪个男人对我这么好过。我不能没有欧文,所以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有个这样的哥哥吧。”

所以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有个这样的哥哥吧。

田宓抬起头死死盯着泪光盈盈的汪小晴,眸子的痛恨和厌恶,慢慢地却变成了哀凉、令人心肺俱冷的哀凉。

是的,一直以来田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被证实了,只是她仍旧无法想象,田野究竟还背着她做了多少可怕的事情?而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她只知道,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他,一定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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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听说田野从外地出差回来,田宓特意回了家,为他做了很丰盛的一顿饭。

帝都的天气越来越奇怪了,白天还是一片晴好,不知怎地,到了晚上却又yín雨霏霏了。窗外的雨仍旧不住坠下来,坠在玻璃上,水流簇簇,汇集成连天落地的水幕,田宓站在窗户边看得有些恍惚。

“小宓,你看什么呢?自己做了这么多菜,却一道也不吃。”

身后,田野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的温柔明润,满溢着关怀,她实在想不出,这个声音的主人,居然会在背地里那样算计着自己,算计着这个家。

深深吸一口气后,田宓甜笑着坐回饭桌上,亲昵地替田野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哥,你还记得这道菜吗?这道鱼香肉丝,小时候你最喜欢吃这道菜,每年你过生日的时候,妈妈都会做给你吃。”

田野吃着鱼香肉丝,那双清俊的眼眸里逐渐闪现出一道柔和的光:“后来妈走了,你就特意学来这道菜,常常做给我。”

田宓也是微笑,她忽然站起来,郑重其事地祝福他:“哥,生日快乐。”

“你不说我都忘了,”田野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极为和煦地一笑,“难为你还记得。”

田宓慢慢走近他,她的身体还有些发抖,水润的眼眸里却闪烁着意味深长的笑意:“我当然会记得,关于你的每一件事我都记得,并且绝不会忘记。在我心里,你是我最最重要的人,你和萧珏不同、和欧文不同、和杨铮也不同,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度过过多少艰难的日子,你已经是我血肉里无法分割的一部分了,哥哥,你懂吗?”

田宓念到“哥哥”这两个字的时候,语气格外的加重,仿佛生怕他会忘了一样。

心被微微刺痛着,田野的手掌紧紧攥住身侧的木椅扶手,手背上的青筋也微微地暴起,但他的声音却依旧温和,又稍带了一丝不同往日的低沉:“怎么应该高兴的日子,你说的这么严肃呢?”

田宓久久地注视着他,心跳得越来越快,忽而她又浅笑嫣然:“是啊,应该高兴的,哥,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生日礼物,希望你能够喜欢。”

她说着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珐琅装饰的精美盒子,盒子轻轻开启后,柔软的黑色天鹅绒里静静地躺着一把乌黑沉重的钥匙。

刹那间,满室的寂静,犹如冰冻一般。

田野那英挺的眉心猛然一跳,他倏地站起来,目光锐利如鹰:“小宓?”

“哥,收手吧,”田宓周身颤抖,但她还是努力勇敢地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视着他,“你要的我全部都给你,停止再伤害爸爸、伤害萧珏、伤害这个家吧。”

第七十八章,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2(正文)

第七十九章,可怕的强/暴

正文 第七十九章,可怕的强/暴

田野*上浮现起极淡的笑,他抬起手:“这个你拿走,我对这把钥匙丝毫不感兴趣。”

田宓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下了好大的决心才说出口:“你对它不感兴趣,是不是因为你已经用卑鄙的手段把振东的资产偷偷转移了?”

田野微笑着走近她,伸出一只手抚在她的额角,语气缓慢的应了一声:“小宓,你怎么能这样说你的哥哥呢?”

“哥哥……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亲哥哥,爸爸也把你当亲儿子,我们究竟做错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害我们不可?”田宓下意识地避开他的触碰,一双秀美如水的眸子似被火焰燃起。

田野的手倏地顿住,他慢慢地笑了,黑洞般的眼眸里浮起诡谲的漩涡:“田振业这一生一共做过两件错事。第一件是不该为了赶工期而偷工减料、粗心大意,害得我爸爸在施工现场坠楼而死;第二件是不该把我认作儿子,又分亲厚彼此,让我这一生一世都娶不到你!”

忽然一个耀眼的闪电透过玻璃盈满整个房间,同时印出田宓惨白如霜的面孔。紧接着是轰隆隆的巨大雷响,眼前的整个世界都被震得晃动起来,短暂的晕眩过后,窗外的雨声更凄厉。

她微微眯着眼,退开一步,慢慢后靠,只觉得心惊肉跳:“你疯了……”

田野依旧是笑,笑得温润有礼,可是他的手已按住了田宓的肩膀,力气大得好似冷锐的狼爪:“可是你让我拿你怎么办好呢小宓,你原本是没有错的,你错就错在你已经知道太多你不该知道的事情。”

“你想干什么?”田宓只觉得自己被左肩被什么毒物狠狠地*着,刹那间冰寒彻骨,她惊恐地冲着门外大喊,“张姐……张姐!管家!”

“张姐不会进来的,管家也不会进来的,打从你踏入这个家门的时候,我就没打算再让你走出去。”田野一把抓起她,一用力便将她抱了起来,他的声音森寒的像是一把雪光透刃的刀。

“你是疯子!你是*!”

田宓在他的怀里奋力的挣扎、嘶喊,她忽然意识到他眼里那份并不陌生的**,这种发现令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在疯狂的战栗。

至于他到底要做什么,她不敢想象,她震惊的不敢想象!

“*?呵,记得我第一次向田振业要求振东的股份时,他骂我狼子野心。其实当时我真的没有多想,我只是看他老了,想帮他多*点心而已,”田野扣住她纤细的脖子,大拇指顶起她的下巴,唇已恶狠狠地啃噬过去,像只饿极了的狼,“不过,狼就狼吧,我就是他亲手养大的一匹狼,你不要怪我狠,杀戮才是狼的天性!”

“不要!”

田宓失声尖叫,她只觉得胃里有一把炙烈的火在燃烧,烧的她五脏六腑都快要焦灼了,可是她的四肢却像被浸在冰水里一样。

田野死死困住她的身体,一边用肩膀撞开三楼卧室的门,一边伸出手撕开她的胸前的衣服。

骤然而来的清凉令田宓浑身一个战栗,她拼命地捶打他,苦苦哀求着。可是田野非但不理睬她,反而咔嚓一声,随手将门落了锁。

随着那声锁响,田宓的心几乎就要绝望了,她不顾一切地哭喊:“哥……哥!我求求你!我是你的妹妹啊!我求你助手,求你!”

“妹妹……名义上的而已。”田野顿住脚步,冷冷一笑,狭长的双眸中有说不清的目光闪动。

紧接着,他仿佛受到了什么莫大的刺激,低下头狠狠地吻着她不住颤抖的唇,几乎将她的呼吸全部吞没,粗壮有力的手臂又紧紧地圈住她,令她无论如何也逃脱不得。

寒冷,透骨的冷,让田宓眼前这梦魇似的一切冷冻,那水火交融的地狱般的感觉,她真的好怕。

但是她不想认命,她不能任由他这样疯狂下去、错下去!

她不能!

田宓挣扎着,嘴上狠狠地一用力,便尝到了一股子血腥味,田野被她咬得手劲一松,人也抬起头来。

“你敢咬我!”凝视着她嘴角的斑斑血迹,田野用力掐住她的下巴,接着将她狠狠地摔倒床上。

田宓的整个后背都是火辣辣钻心的疼,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田野野狼一般已经扑过来,他十指白皙修长,怎么看怎么好看,却做尽了天底下最丧尽天良的事!

“啪——”

一声脆响,田宓坐起来打了他一个耳光,用尽全力,又趁他不备想要逃脱。

“想跑?”田野又是怒又是笑,一伸手就拽住她的小腿,将她活活拽了回来,那鹰隼般的目光仿佛是老鹰在看自己爪下死命挣扎的猎物,“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心里有多痛!只要一想到他们是怎样吻着你,抱着你,*着你,我就恨不得把你们千刀万剐!现在你终于是我的,你想跑?你哪也跑不了!”

“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这样做?为什么!”田宓抬起那双绝望的眸子,身心都痛到支离破碎,却还是不愿屈服,“你就算得到了我的人,你也得不到我的心!”

田野忽然就笑了,笑得嘲讽而yīn险:“我得不到你的心又怎样?人心反复无常,要来也没有什么用!我只要得到你的身体,把你永永远远地困在我的身边,那就足够了!”

是,他等着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从前他心里还有奢望、也没有这样孤注一掷地把握,可是现在不同了,整个田家已经稳稳地*纵在他的手里,他再也不需要顾虑那么多,他再也不需要忍受了!

现在,他简直一分钟都不想等下去!

田野又扑过来,伸手脱下自己的裤子,那强壮*就像着了魔般朝她死死地压制过来。

黑洞洞的房间里没有一丝光,只有玻璃上的接天雨幕映在他亮得发白的肩膀上,田宓这才如梦初醒,她骇得魂飞魄散,用力咬紧自己下唇咬得溢出血来,以拒绝他的侵入。

感觉到她的厌恶和憎恨,田野用火热的唇齿咬着她粉嫩的耳垂,语气急躁而*:“你最好别反抗,你越是反抗,我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毁了你!”

在他的袭击下,田宓将脑袋一偏,落下两行屈辱的眼泪,可是忽然,她的视线却聚集在床头柜的那樽青花瓷上。

一刻也不再考虑,田宓迅速抽出手握住那樽花瓶的颈项,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朝着田野的脑袋狠狠地砸去。

头顶上割裂般的巨大疼痛令田野浑身一个哆嗦,眼前也不受控制地晕眩起来。田宓又惊又怕地看了他一眼,接着慌忙从床上跳下去,大门已经被锁了,她推开卧室通往光景阳台的门,一路踉跄着跑到阳台的栏杆旁,下面就是被暴雨浇灌的花园。

意识到她要逃跑,田野忍住头上的剧痛,很快追过来,却看到她竟然坐在栏杆上,一半的身子已然腾空。

“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跳下去!”田宓揪紧自己的胸口,羞愤交加地看住满面鲜血的他,“我说到做到!”

此刻她的头发松散开来,被大风灌入的暴雨冲刷在雪白的脸颊上,她的衣服也凌乱不堪,湿湿地贴在胸房上,跟突显出她紊乱的心跳,和不稳的呼吸。

头顶上,闷雷还在轰隆隆地响个不停,她那样娇小柔弱的一个人,坐在那里,仿佛摇摇欲坠。

不由得顿住了脚步,田野眸子里喷薄而出的火焰简直要燃到她的粉颊上:“你下来,一切好说。”

寒风刺骨,田宓却下意识地挺直了脊梁,她毫不妥协地死死盯视着他:“田野,从今天起,我会努力说服爸爸今后都不会找你的麻烦,振东集团是你的,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是你的。当然,除了我!如果你不愿意看到我和别的男人来往,好,我马上就离开中国,一辈子也不会回来。但是,我也请你务必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田野狭长的双眸微眯,深深地看住她:“你说。”

见他松口,田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耐心等自己的心跳平复下来,才缓缓开口:

“第一,不管你有什么目的,不要再伤害爸爸,他已经老了,经不起你折腾了。”

“第二,我要你保住萧珏的位置,停止再和聂明祯联手,陷害萧家。”

田野就站在她的对面看着她,鲜血毒虫般蜿蜒在他原本清俊的脸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他的目光也是从未有过的危险,有一瞬间,田宓几乎以为他会扑上来将自己撕碎。

可是他没有。

“好,”半晌过后,他随口应着,试探性地向前走了两步,“你说的我都答应你,你快下来吧。”

田宓的双手紧紧攥住栏杆,*却又向后挪动了一些,她目光决绝,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现在就以你亲生父亲周同福的名誉发誓,绝对不会食言。”

田野的脚步顿住,脸色霎时间变得铁青,目光锐利的几乎要将她活活刺穿。

心突突地跳着,田宓一遍一遍地想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想着萧珏,想着爸爸,还有菁菁杨铮,最后她缓缓闭上眼,滚烫的泪水混着雨水淌下她清瘦的下颌。

直到现在,她还无法猜透田野的内心,他应该是在乎她的吧,可这种在乎只是一种可怕的占有欲。

以他对权力的热衷和对仇恨的执着,又怎么可能会为她收手?

假如他不同意,那她就只有一死了。

可她宁愿死,也不愿再被他糟蹋,受命运的摆布!

良久良久,久到田宓都快要放弃了,她才听到死寂般的黑暗中,响起那低沉喑哑的声音。

“我田野,以我父亲周同福的名誉发誓,停止陷害萧家,和田振业,绝不食言。”

田野说完,转头大步大步地朝屋里走,透过窗户明镜般的玻璃,他看到黑暗如浓雾弥漫,而自己的双眼却似被火焰侵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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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厉苍绝的夜里,萧珏坐在振东集团的门口,眼前是迷雾般昏沉不散的暴雨,淅淅沥沥地,将这世间的尘土都冲刷干净。

他忽然想起那一夜,也是这样漆黑暗沉的一夜,帝都里的空气似乎都是压抑的,模糊的,而他在茫茫大雨中寻找田宓,一条街一条街的找,找的几近绝望,最后唯有烟草,才可以麻痹那种似要淹没一切的崩溃。

那次他找到她了,可是这一次呢?

他坐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很久,才看到田宓,她独自从车里下来,脚步虚晃,神情憔悴,连伞都没有打,只是麻木地任凭万千雨丝落在她单薄的身上。

那一瞬间,萧珏的心几不可知地颤抖着,他想也不想地冲上去,抓紧她冰凉的手。

再次看到萧珏的那一刻,田宓几乎就要崩溃了,她受的那么多屈辱和委屈全都聚集在喉咙里,只差一点点,就要倾吐而出。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的。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走过来,看着他恳求自己:“田宓,我错了,别跟我离婚好不好?”

“我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什么都可以原谅,求求你,别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他能原谅她,可是她却不能原谅自己。

如果不是她,如果不是她那个人面兽心的哥哥,萧家又何至于此?

雨落如针,细细密密地扎进田宓的心窝里,冰寒彻骨,她硬起心肠,冷漠地推开他:“你走吧,该说的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说完这句话,她麻木地挪开脚步,向着振东地大门迈去,今天晚上,她就要整理出交接手续,然后着手离开了。

一直走到门口,她都没有回头。

可是萧珏却突然追上来从背后抱住她,那样用力那样深情,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和他那温暖宽广的胸膛。

假如时光能停在这一刻该多好啊,让他只是抱着她,让她只是依偎在他的怀里,这样贪婪的、温暖的。

可是她不能这样盲目,她也不能这样贪心,于是她只有狠下心,用尽全力地推开他:“萧珏,你别这样。”

萧珏将她的脸扳过来,狠狠地吻住她,不顾一切地吻她,他的双臂将她的身体箍得紧紧的,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他是那样急躁、那样不安,那样的疯狂,仿佛只要他稍稍一松手,就再也无法将她拥入怀中。

仿佛这世上的一切于他,都再也无法去拥有。

掌心已被自己掐得血肉模糊,可田宓却在这种窒息般的缠吻中,一层一层地战栗起来,她那因隐忍而紧紧闭起的双眼,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渗出了模糊的水意。

“田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感觉到她低低的哭泣,萧珏紧紧攥住她的肩膀,又惊又喜,“我不信你会这么狠心,我不信!”

第七十九章,可怕的强/暴(正文)

第八十章,萧珏和别人订婚了(求月票

正文 第八十章,萧珏和别人订婚了(求月票

“啪——”

响亮的耳光晨钟般敲碎了凄清的雨夜,也敲碎了萧珏的心。

田宓那细嫩的手掌被震得发麻,难以忍受的痛苦大量涌进肺部,令她几乎无法呼吸,但她还是拼命忍着痛,对着萧珏冷眸相看:“现在你信了?”

萧珏被她打得愣在原地,他看住她,用力地闭了下眼又睁开,仿佛想要确定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田宓。

这种绝望的目光令田宓几乎就要心软,可这时远处她的座驾里却突然跑来一个高大壮实的男人,那男人快速走过来,横挡在田宓面前,对着萧珏面无表情地开口:“这位先生,请不要再骚扰田小姐。”

“他又是谁?”萧珏的手指死死按住田宓的手臂,犹如一把尖削薄利的刀,狠狠扎进她的肌肤里。

田宓看住他深深吸一口气,天幕般的雨落在地面上,还冒出薄薄地一层雾,将人影绕在其中就像梦幻一样:“你没看出来吗?他是我请的保镖,为的就是防止你再来骚扰我。假如你还有自知之明的话,就请尽快将离婚协议书签好送来给我吧,不然咱们就法院上见。我想如果事情闹大,对你对我都没有半点好处,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的。”

萧珏的脸像被针扎了一般,立刻变得惨白,他几次张了张嘴,才缓缓松开田宓,咬牙说了句:“你狠。”

你狠。

这句话就像钉子,简短又有力,却也像钉子,直直地捅进田宓的心窝。

可是她不能辩驳,也根本无从辩驳。

所有的痛苦都让她一人承受吧,她只希望他能幸福,能有权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

最后萧珏终于绝望,他走的那么缓慢那么飘忽,田宓咬紧唇齿牢牢注视着他的背影,一刻也不敢放松。

她知道,这很可能是这辈子她最后一次见他了。

直到最后,他的身影消失于茫茫雨雾之中,她才抬起头,天光在灰蒙蒙的雨落间微微摇曳着。

天都快要亮了,他和她的夜也终于该结束了。

下一秒,田宓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身侧那个叫做“小武”的保镖手足无措地想要扶起她,她哭喊着叫他滚,小武到底是没敢碰她,只有悻悻地躲在一旁继续监视着她。

是的,这个保镖不是她请来的,只是田野为了防止她玩花样而专门派来“保护”她的。

她不再管他,只是旁若无人地痛哭着,似要将自己一生的眼泪和苦楚都发泄出来,然后拍拍身上的尘土,永永远远地离开这里,离开他。

尽管再不舍得,她也只能选择放手。

只能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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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萧珏就托人把离婚协议送过来了,本以为自己的心已经疼到了磨出茧子,再不会有任何感觉,可当田宓真正看到这张白纸时,她还是忍不住落下眼泪。

后来田宓到医院看望了田振业,她骗他说自己要出国深造,还说田野会好好照顾他,让他暂时把振东交给田野打理。

事实上田野已经跟她达成过协议,田野必须将他曾经陷害过振东和父亲的事实隐瞒起来,并尽心尽力地照顾他,当然,田野也愿意隐瞒。

田宓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不对,可是她已别无选择,医生说父亲的身体本就连年虚弱不堪,根本就经受不了什么打击。

她不想再让父亲伤心,所以她宁愿相信田野一次,哪怕这无异于与虎谋皮。

这期间沈碧云曾来医院找过她,她其实很怕见到沈碧云,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曾经的婆婆。可真正见了面,沈碧云倒也没为难她,甚至,她还嘱咐她以后再结婚一定要挑对人。

田宓听不出这话里的意味究竟是祝福还是讽刺,令她微感诧异的是,沈碧云辞别前又和周雪柔单独谈了好久。

临走之前她又留给杨铮一封信,拜托他好好照顾菁菁和萧珏。

最后,她终于可以离开了。

在开往巴塞罗那的飞机上,她看到书上有一句话:“你不能要求拥有一个没有风暴的人生海洋,因为痛苦和磨难是人生的一部分。一个没有风暴的海洋,那不是海,是泥塘。”

她即将飞往她和萧珏的那片海,在那里,风暴已逝去,她将枕着曾经的回忆度过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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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到了夏天,旭日的微芒湿了青石路,一丛丛艳灿的虞美人开在路旁,街道两边的欧椴伸长了葱绿的枝桠,为往来的行人撑着伞。

和煦清新的海风里,田宓微微眯起眼,又困顿起来,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九个多月了,这副身子越来越沉重,她的人也越来越懒。

每日每日的,吃得多睡得多,不知又胖了多少斤。

可是她不在乎,只要她的小宝宝能快点从肚子里跳出来陪伴她,她就会觉得很满足。

睡意朦胧间,田宓恍然听到有人按门铃,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走去看门,是隔壁的格兰太太。

明媚的光影里印出她同样和煦的笑容:“你好,太太,这是邮递员给你送来的快件,昨天你不在家里,我就替你收着了。”

一听到有快件来,田宓顿时来了精神,她微笑着接过快件,对着格兰太太道了声谢,便关上门迫不及待的拆开。

重新来到巴塞罗那的这半年来,每隔一个星期,都会有人送来一个匿名快件,快件里装着的会是一个造型精巧独特的骨瓷花盆。

起初她以为是别人认错了地址,毕竟除了田野外没有人知道她现在的住址。可当她到邮局去核实,对方又说地址是准确无误的。后来她收的次数多了,心也渐渐不安起来,她向邮局所要送件人的姓名,邮局说这事顾客的**不能透露。她甚至曾经试探过田野,但田野似乎也不知情。

最后时间长了,她也不再去想这些小礼物究竟是来自何方,相反,每周一的那个小小的花盆,已经潜移默化地成为她心底最期待的事情。

她开始在花园里种满了花,玫瑰、铃兰、郁金香、紫藤萝,各种各样的,到了春天、繁华似锦、香气绕鼻。然后她会耐心地把这些花都移栽到那些奇形怪状的花盆里,再摆放在自己的房间中。

异样的绿叶,别致的花朵,精巧的花盆,闲暇时她会把弄着一朵朵姿色各异的花朵,闻一闻她们的芬芳,又拿着篆刻刀在每一个花盆上都刻上自己怀孕的日子,那些刻骨的思念和痛苦便不觉间消退许多。

可是今天,当她满心欢喜地打开了手中的快递包装,却看到一整盒子的碎片,日光渐渐变得灼烈,一寸寸地流转在那雪白的瓷片上,亮得耀眼。

田宓呆呆地捧着满满一盒的残破,心又毫无缘由地刺痛起来,她以为她已经遗忘,却不知道,她只是将对萧珏的爱转移到这些花盆身上,可现在花盆就碎裂在她的面前,那样彻底!

如同她和萧珏那破碎不堪的婚姻。

田宓闭了闭眼睛,却避不开旧日的幻影,曾经藏在最黑暗、最隐秘的角落里,几乎以为消失的记忆,突然造访,盘旋不去。

原来时间不是让人忘了痛,而是让人习惯了痛。

可是凭什么?那个打碎花瓶的人,凭什么要无端端地揭开她心底的伤疤!

都说孕妇脾气大,这种痛令她莫名地愤怒起来,她跑回屋里给快递员打电话质问:“喂?你是邮递员吗?你知不知道你把我的花盆打碎了?你知不知道那是别人送我的花盆啊!过去的每一周,我都会收到一个花盆,它们每一个都是那么漂亮那么完整。可是现在它却被你打碎了。你知不知道,它碎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电话里面一阵寂静,以为是对方被自己骂傻了,田宓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是不是太无理取闹了,不过是一个花瓶,她至于这么激动吗?

她差点就要挂电话了,可是忽然之间,温和而又隐隐低哑的声音却突兀地在她的耳畔响起:“破碎的花瓶可能再也无法复原,可是花瓶里的花朵还在,只要你再买一个花瓶,把它种在里面,它还是会重新绽放的。”

田宓的心脏忽然猛烈地激跳起来,这个声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她禁不住问他:“你是谁?”

那个声音又顿了一下,仿佛是在酝酿着某种奇异的情绪,然后,又缓缓地开口:“田宓……我回来了。”

“杨铮?”迟疑着吐出这个几近生涩的名字,田宓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淌下,她努力深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着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在哪?”

“你开门。”

田宓吃力地挪动着自己笨拙的身子,再度跑到门口,门开的那一刹那,她彻底的呆住了,手中那个装满碎片的盒子蓦然间掉落在地上,乒乒乓乓地刺激着她的耳膜。

门外,破云而出的阳光,从遥远的高空滴落在杨铮的眼内,亮的耀目。

那一瞬间,田宓几乎忘记了言语,她只是惊讶地看住他,深深地看住他。

杨铮一只手懒懒地撑着门框,很潇洒的样子,另一只手抬了抬眼前的墨镜,嗤地笑出来:“怎么,一大早看到帅哥高兴地下巴都掉下来了?”

“你怎么会来?”田宓的脑子里胀胀的,她完全想不明白,只是不停地喃喃,“是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你怎么会来?菁菁呢?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杨铮并不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侧过身像主人一样大摇大摆地进了她的家门,边走边啧啧称赞:“不错不错,三个人住应该不会太挤。”

本来田宓还有很多话要说,很多话要问,杨铮这么一开口,她立即红着脸追上去:“谁要三个人住啊?你欠揍呢?”

“别提这个欠揍,看看,我脸上现在还留着个疤呢,我这么英俊潇洒的青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破相了,多难看,万一将来娶不着老婆了怎么办?”杨铮倏地转过身,指着自己右脸上一道浅浅淡淡的伤痕。

“你这么英俊潇洒,多少怀春少女排着队等你呢,还愁娶不着老婆吗?”

田宓走得急身子又笨,根本来不及收步,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撞在他温热的胸膛上,那上面已涨起一层细细密密的薄汗,此刻贴在田宓的脸颊上,逐渐演变成令人心酸的仓皇。

杨铮依旧是笑,温厚的手掌已细心地扶住她的双肘:“那可不行,我这疤可是为你挨得,你得替我负责。要不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了,你就以身相许吧。”

田宓忍不住抬起头嗤笑起来,却对上他突然变得温柔如水的漆黑眸子,蓦地,有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在她的肢体间暖暖地荡漾着,她几乎以为萧珏又站在她面前了。

她的笑容渐渐凝固在脸上,她忽然觉得很难受,特别难受,过去那半年里她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哭、不可以哭,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再也忍受不住,拉着他的领口痛哭起来。

“傻孩子,我又不是宝哥哥,你也不是林妹妹,你没事对我哭什么啊?”杨铮嘴上依旧在逗她,双手却不受支配地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真是让人蛋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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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帝都的帝国酒店里正举行着一场空前盛大的宴会。

出席宴会的俱是享誉四方的名流商贾,举杯豪饮间,言笑晏晏的好不热闹。更为隆重的是,席间还有不少记者和摄影师的身影,他们一同抬起头看向灯火璀璨的舞台中央,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舞台的左边,是西装笔挺的司仪,这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他拿起话筒时眉飞色舞的,整个人都一团喜气:“各位来宾、各位亲友,今天是萧珏先生和甄淑妮小姐的订婚仪式……”

舞台后面的化妆室里,灯光是浅浅的水蓝色,一浪一浪地缓缓洒在整个房间里,犹如幽蓝海水般步步进逼而来。

甄淑妮那鲜花般姣好的面容已惨白到毫无人色,她咬紧自己红艳欲滴的下唇,纤秀的指尖一遍遍地按着萧珏的号码。

无人接听,无人接听。

还是无人接听。

当初为了挽救萧珏的势力、也为了自己能顺利地嫁给萧珏,她被父亲甄一鸣骂成恬不知耻,甚至用自杀来逼迫父亲,父亲才同意甄家和萧家联姻。

可是终于,她满心欢喜等到订婚仪式的这一天,萧珏居然临阵脱逃!

她怎么能不愤怒!怎么能不生气!

“萧珏你个混蛋吧!”

最后,她气急败坏地将手机摔倒地上,擦干眼泪霍然站起来,那优美的唇角缓缓勾起一丝冷酷的笑容:“你想反悔,可没有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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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里。

萧珏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他早已喝得烂醉,连眼睛都睁不开。一片乌黑深寂中,孤独和痛苦将他沉入深深的水底,窒息欲死。

他的掌中紧紧攥着当年和田宓结婚时的戒指,那坚硬冷锐的金属边缘似乎都要格到他的血肉里,他仍是不肯松手!

田宓,我就要结婚了,我就要娶甄淑妮了。

你呢?你又在哪里?

你会不会后悔,当初离开了我?

第八十章,萧珏和别人订婚了(求月票(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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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让我为你生个孩子吧(求

正文 第八十一章,让我为你生个孩子吧(求

“这些花盆都是你送来的?”短暂的温存过后,田宓吸吸鼻子,指着屋子里琳琅满目的盆栽。

“准确的说,都是我亲手做的,”杨铮走上前,随手搬起一盆婴儿泪,那硕大的叶子在阳光的流转下愈发翠绿欲滴,真的如眼泪般莹润可爱,“半年前来到这里,日子过得百无聊赖,我就跟圣家堂旁边的陶艺店老板学了这门手艺。”

半年前?

既然他半年前就已经知道她在这里了,又为什么现在才现身?而且……

田宓睁大明润的双眼,神情惊讶又迷惘:“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你怎么可能……”

“打从上次‘艳照’的事情后,我就开始怀疑田野。我在他身边安插了我的眼线,可惜的是,当我发现他的居心叵测时,你已经离开了,”杨铮皱着眉头,脸色是少有的凝重,“本来我还想继续搜集证据告发他,可是我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做了什么交易,你又为什么离开。于是我追到巴塞罗那,说实话找你可真不容易。”

田宓诧异地问:“可你还是找到了,不然你怎么会送我这些东西?”

杨铮紧皱的眉头稍稍舒展,眼底却又弥漫起另一种忧郁:“第一次找到你,是在圣家堂,我看到你在做祷告,可我却听到你说,你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度过,再不想见任何过去的人。我忽然就退步了,我不想打扰你,我知道那时候你正伤心,你是不可能接受我的。”

“既然你是这样想的,现在又为什么会……”说到一半时,院子里的大门响了,田宓忽然咬紧自己的下唇,神色紧张地将杨铮推出去。

杨铮正觉得疑惑,门外却闪进一个黑衣黑裤的男人影子。

那个男人就是小武,他并没有进来,只是毕恭毕敬把一包东西放在院落里的石桌上,扬声说了一句:“小姐,你要的花种我给你买来了。”

之后就径直退了出去。

“他是谁?”杨铮的心沉了下去,他抓住田宓的手肘急急的问,来这里半年了他都不曾注意到这个男人。

糟糕,被小武看到了。

这半年来,小武一直受田野所托,住在田宓的附近,虽然时时刻刻地密切监视着她,但也极少出现来打扰她。

这次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难道他认出杨铮了吗?

田宓的心突突直跳,她佯作镇定对着杨铮微笑:“啊,那个,你真是手艺高啊,家里的排水系统已经坏了两三天,你看你一转眼就把它修好了。”

杨铮越听越举得奇怪,他扭捏着不肯出门,压低声音问她:“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成修理工了?你要骗人也得说的靠谱点,我这一身打扮哪里像修理工了?”

“要不这样吧,我亲自送你出去,真是太谢谢你了,”田宓只管拽着他的手臂将他拖到门外,“这是钱,你拿着,下次坏了我还找你。”

杨铮被迫收了她的钱,却还是一直追问她:“刚才那个男人是谁?你为什么那么紧张?”

田宓用力咬着自己的唇:“你别问了,杨铮,有些事情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你快走吧。”

“我会再给你打电话的,等我。”

杨铮还想说什么,田宓却没敢再听,“啪”的一声,她急急地关上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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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房子里空荡荡的,窗外是闷热酷严的,窗内的冷气却近乎凛冽,甄淑妮抱着臂膀坐在沙发里,不由得打了个冷战。

仿佛是太冷了些,她的*有些泛青,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水晶茶几,水晶里的女人也在看着她。

甄淑妮想,她或许永远都会记住这一天。

这一天是她的订婚宴,她和萧珏的订婚宴,可是最终,萧珏却没有出席。

这是她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耻辱。

“咔哒——”一声,萧珏在下人的搀扶下,醉醺醺地撞开了大门,一步一踉跄地往屋里走。

甄淑妮的心微微颤了颤,但她并没有回头,只是磕了磕手中的烟蒂,淡淡地问:“你回来了?”

“嗯。”萧珏推开下人的手随口应着,接着又慢慢地走向楼梯,仿佛压根儿就没看到她的存在。

甄淑妮忍住心底的愤怒,她稍稍提高了点声音,想要引起他的注意:“不错,你还知道回来。你今天晚上去哪了?”

“酒吧……酒店……我也记不清了。”萧珏略微顿了一下,又接着迈开步伐。

甄淑妮霍然站起来,她抬起下颌,露出一丝清冷的笑意:“酒吧?酒店?你和谁一起去的?你和哪个女人一起去的?”

萧珏不耐地闭了闭眼睛,接着转过身:“是不是要我把每件事都给你汇报一遍,你才能安静下来?”

甄淑妮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咬紧了牙关大声地质问他:“萧珏!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萧珏揉了揉自己不断跳动起伏的太阳穴,只觉得一阵的心烦意乱,他实在想不通,这个曾经温婉高雅的女人,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泼妇模样。

每当这个时刻,他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田宓,想起她曾经是怎样小心翼翼地跟自己相处,他忽然觉得好后悔,为什么那个时候的他没能珍惜她的好呢?

可是现在,即使他想珍惜也再没有机会了,田宓那样不顾一切地离开他,已经彻彻底底地伤透了他的心。

“你站住。”甄淑妮眼看萧珏要走,气急败坏地想要叫住他。

但萧珏丝毫不理会她,转过身就要往门外走,甄淑妮慌了,她匆匆忙忙地跑过来,从背后死死的搂住了萧珏:“你要去哪?我不许你走!”

“放手——”萧珏深深吸一口气,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

“我不放,我好不容易才回到你的身边,好不容易才能再次拥有你,你现在让我放手?我不能放手,我知道一放手你就又要出去。我是爱你的啊萧珏,为了你我连尊严都不要了!到底要怎样,你才肯回头看我一眼?”甄淑妮非但不放手,还将他抱得更紧,她那凤仙花般红润的指甲紧紧攥住他的西装,哭得声堵气咽。

“妮妮……”到底还是心软了,萧珏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只是不想再踏入帝国酒店那个地方。”

甄淑妮的眼泪流的更汹涌,她转到萧珏的面前,伸出手臂无限温柔地*起他的脸庞:“你还是忘不了田宓对不对?我真的不明白,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她骗了你,利用你,又背叛了你,你为什么还要对这样一个女人念念不忘呢?”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刺着萧珏的心脏,他先是沉默,接着长长地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很晚了,我们去休息吧。”

知道他决定留下来了,甄淑妮的心中忍不住欢喜,她忽然踮起脚尖,将漂亮的*烙在他的脸颊上。

萧珏忽然想起一年多以前他初见田宓的那个晚上,田宓也是这样小心翼翼、满眼泪水地亲吻他,拥抱他。一想到她,他心上还未痊愈的伤痕,就似是再度被人刺破般,那样痛。

感觉到他下意识的规避起自己的亲热,甄淑妮的心底一片荒凉,但她还是耐着性子地吻他,冗长地、深邃的,充满了祈求的意味,又好像是在哄他。而她那纤长秀巧的十指已移到了他的西装边缘,灵活地解开了他的衣扣。

酒精的驱使下,萧珏呼吸渐渐粗重起来,他微微眯起眼,仿佛透过眼前的这具温软娇躯看到了田宓的影子,他那漆黑的瞳孔里渐渐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在月光下明亮异常。

“萧珏,让我做你的女人吧,”甄淑妮见他心猿意马,趁机展开玉臂,勾上他的颈项,娇声说,“让我为你生个孩子吧,我想拥有一个属于我们的孩子。”

虽然她已经搬进萧家,可是萧珏从未碰过她一分一毫。她知道,直到现在萧珏的心里还在犹豫,只有生米煮成熟饭,让自己怀了他的孩子,他才不会反悔。

孩子?

萧珏的神息猛地一窒,他忽然想起一年前田宓流掉的那个孩子,他想起田宓在森白的病床上垂死挣扎的模样,他甚至想起在巴塞罗那看到的那支俏丽妩媚的弗朗明哥舞,以及田宓哭泣着告诉他她再也不能跳舞。

那些痛苦的、不堪回首的往事像旧电影般,一幕一幕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忽然用力推开缠在他身上的温香软玉,恍恍惚惚地说:“等我们结婚了,自然会有孩子的。”

“萧珏……”甄淑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转身,看着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径直走向二楼的客房,又看着他将房间的门重重地关上。

她明明就站在他的身边,明明和他离得那样近,可是他的心思却从没有落在她身上一丝一毫。

巨大的失落和空虚像毒蔓一般爬*的脏腑,又伸出枝桠,一点一滴地刺入她的心脏,甄淑妮用力攥住身侧的扶梯把手,嘴角慢慢地扯动着:“我既然有办法让你和她离婚,还怕没办法和你结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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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奇异的蓝,没有一丝云彩的明亮阳光,巴塞罗那大教堂月白色的墙砖上被镀上一层淡淡的金,显得愈发庄重圣洁。

田宓如约坐在祷告席上等待杨铮,她的心怦怦直跳,对于再次见到杨铮,她只觉得悲喜交加。

喜的是故人相见、她积郁多时的委屈和痛苦终于有了一个突破的窗口;悲的是这件事,实在是福祸难料。

“有人说,只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在圣家堂的耶稣像面前许下美好的心愿,上帝就会赐予你们永恒相守的福音。”

左肩处蓦然有了一抹温热的触觉,田宓下意识地偏过头,目光有瞬息的迷惘,眼前的杨铮是那样的平和温柔,眼眸里又蕴含着眷眷深情,让她几乎错疑萧珏又出现在自己面前。

她永远也忘不了半年前那个明媚的日子里,萧珏是怎样执起自己的手,问她愿不愿意再嫁给他。

当时她心里是千百个“我愿意”,可最终,她还是无情地离开了他。

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

所谓永恒相守,不过是一个痴人说梦的念想罢了。

刹那间,手指冰凉到几乎没有温度,田宓恍恍惚惚地开口:“你相信永远吗?”

“相信。”杨铮垂首,双手交握于眼前,薄唇轻轻地开启,随着呼吸的频率隐约可以看到之内洁白的齿列。

“真的相信?”

杨铮笑了:“真的相信。”

田宓哑口无言,满室的圣烛为她的面颊蒙上一层薄薄的光晕,她微弱地笑了笑:“相信的人,总会比较幸福。”

杨铮转过头看着她,阳光映着他的脸,纯然孩子气的笑容:“你也可以拥有这份幸福的。”

田宓好像没听见他说什么,只是抬眸凝望着高高在上的耶稣,心里有点麻麻胀胀的疼。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她终于慢慢地站起来,回眸嫣然一笑:“杨铮,你能来这里找我,我很感激,你送给我和宝宝的那些花盆,我也很感激。”

“但是我请你,离开吧。我不需要你这样陪着我荒废人生,在大洋彼岸,还有你的亲人、爱人,还有事业。你不该把精力都浪费在我这个结过一次婚、又离过一次婚的女人身上。”

就这样居高临下的看着杨铮,田宓才发觉他的脸颊一半迎着光,另一半却被yīn影所覆盖,光影交错间,隐隐有一丝令人心疼的暗沉。

短暂的沉默之后,杨铮忽然握住她的手腕,洒脱地一笑:“你怕什么,我又不嫌弃你。”

“杨铮,我没工夫跟你开玩笑!”田宓有些气恼地想要推开他的手,却被他握得更紧,无论如何也无法抽出。

“田宓,我等了你半年了,这半年来我都不想打扰你,我以为只要远远地看着你,保护着你就好。可是事实不是这样的,你知道吗?你马上就要生产了。”

“那又怎样?”田宓忍不住偏过头,她最受不了他这份温柔忧伤的样子,她宁愿他还是以前那个天天开她玩笑、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的杨铮,也不愿听到他如此认真地说这些话。

可是杨铮却索性一说到底,他攥紧她的手腕,毫不客气地质问她:“难道你希望你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失去父爱,永远跟着你在异乡漂泊、东躲*下去吗?”

这句话犹如一桶雪水自上面倾盖浇了下来,深凉的寒冷令田宓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脸色也变得惨白。

他现在所说的话,正是一直以来最让她觉得惭愧的问题。

可是她不能、也不该拖累杨铮,她不是不知道田野是怎样疯狂可怕的一个人,同时,她心里还一直搁着另一个无法割舍的男人。

更何况,还有夏菁菁,她怎么能对不起夏菁菁?

田宓面无表情地推开他的手,淡淡地说:“这是我们母女的事。”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让杨铮跟着她错下去。

“原来是个女孩,”杨铮微微愣了一下,转而又是温和的笑,“她一定像你一样乖巧可爱,。”

“杨铮,谢谢你来我们母女,谢谢你对我女儿的祝福,”他的话像春风,拂过田宓的心上带来轻柔的暖,但这份温暖却不该属于她。

“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见你。”

田宓深吸一口气,扶着自己笨拙粗圆的腰肢,一步一步地向教堂的门外走,教堂外的天空非常明亮。太阳悬挂在水蓝色的天幕上,透过白云逆来深深浅浅的光,刺痛了她的双眼。

“但我保证,以后你每一天都会见到我。”

身后,依稀传来杨铮的声音,她对着日光微微眯起眸子,两行清亮的眼泪缓缓地滑过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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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是整整几日都连绵不断的雷雨,田宓怕自己感冒,也就没有再出门,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她害怕再见到杨铮。

她知道暗处一直有个监视她的人,那个小武,据说曾经是个黑拳手,因为一次斗殴失手打死了一个人,差点锒铛入狱。最后还是田野买通关系救了他,所以他对田野特别忠心。

但是田宓想不出田野为什么在她身边安放一个这样可怕的人,会不会是因为,他真的不想再看到任何男人接近她?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怎么敢让小武知道杨铮的存在!

田宓正想得失神,家里的座机却突兀地响起来:“哎呦,田太太,你家门口躺了一个醉鬼呢,要不要我们替你报警?”

“醉鬼?”

打电话的是隔壁的格兰太太,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一连串的惊雷铺天盖地的炸在头顶,天空似乎都随着这串巨响而被撕裂、崩落。

田宓的心也随着雷声而咯噔一跳,她蓦然坐起来,披上衣服就急匆匆地向门外走,那会子天已经黑了,天地之间雨落如洒,像人的心境般蒙昧不清。

她刚刚伸手开了门,呼啸的寒风便杂着一个闪电划过眼前的夜空,田宓被这耀目的光亮晃得眼酸,禁不住抬起手背挡了挡眼睛,却还是透过指缝看到杨铮被光亮拉长的身影。

“你怎么还没走?”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闪电的幽芒缓缓消匿于天际,杨铮似乎想要走上前抱住她,却哐当一声,撞到院子口的铁门上,他捂着脸特别委屈地嘟哝了一声:“好疼。”

田宓又是生气又是想笑,偏巧隔壁的格兰太太打着雨伞探了探头,满目担忧地说:“田太太,这个人你认识吗?他不是来找你麻烦的吧?”

“谢谢你格兰太太,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没事的。”田宓不好意思地走到门前去扶杨铮。

杨铮抓着她的手臂想要站起来,却一个踉跄没站稳,再度跌倒在水泊里,最尴尬的是,他的手指恰巧拽住了田宓的裙子。那孕妇裙本来就松松垮垮的,他喝醉了酒力气又大,田宓一手拿着伞一手扶着他,一个不防备,胸前就被他扯掉了一大半。

她的脸登时变得嫣红,恨不得问候他祖宗十八辈,可人家却浑然未觉,仍是将手缠在她的腰间,低低哑哑地念叨着:“我说过我还会再来看你的,田宓……为什么我总是晚了一步,为什么我总是握不到你的手,田宓……田宓……”

田宓特别无奈,她一面拉着自己的衣服,一面拼命地扶住他,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乱:“杨铮,喂,你醒醒!你别在我这装死啊!”

“这就是你那个前夫吧?这小伙子大老远从中国跑来找你,又淋了一晚上的雨,看来对你还是挺上心的。年轻人嘛,有话好好说,不要对人家那么凶嘛,何况你还挺着个大肚子,一个女人肚子照顾自己多不容易。”格兰太太看的于心不忍,对着田宓摇头叹气地说了一通。

田宓红着脸直称“是”,慌慌忙忙地把他往屋里拖,终于把他拉到沙发上,她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接着又问了一遍:“你怎么还没走?”

“对不起,”杨铮极度衰弱的趴在了田宓的腿上,脸颊上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只是颤抖着,不停地说,“田宓,对不起。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我等你等了这么久,为什么你还是这样死心眼?”

他的手仍紧紧的环在田宓的腰上,田宓的裙子已被他拽下小半,掌心滚烫的温度直直地灼在肌肤上。

可是田宓根本无暇故意这些,她发觉他身上的温度烫得惊人,于是下意识地将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用杨铮的话来说,真是烫得跟热水袋一样。

“杨铮,你发烧了,说什么胡话。”田宓慢慢的放松了紧绷的脊背,尽量放低声音温和开口,但她的心却不由得揪了一下。

半年前萧珏来找她时,也是淋了一夜的雨,也是发了烧。

一切都清晰的仿佛昨日,可是身边的人却早已换了姓名。

谁知杨铮却忽然抬起头,深深注视着她,那雪亮的眸子隐隐闪着星光,一点也不像醉意深沉的样子:“我没有说胡话,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挺聪明的女孩,你恋旧,但是你很懂得珍惜眼前的人。所以你可以很快忘了我,喜欢上欧文,又可以很快忘了欧文,喜欢上萧珏。那你现在又为什么不能尝试着去忘了萧珏,接受我呢?

“我知道你是有这个能力的,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这样活在回忆里,折磨自己折磨你肚子里的孩子,还有真正爱你的人吗?让我做孩子的爸爸吧,我会一辈子对她好,我会给她我所拥有和没有的一切。”

室内变的异常的yīn沉和闷热,潮湿的水汽一点点地贴在肌肤上,湿漉漉的重汗就层层披了下来。

田宓不是木头人,自然不可能不感动,但是她不能说服自己再拥有什么妄想,她只是站起来,拿毛巾擦了擦他被雨水冲刷的脸,一边擦一边哽咽:“你先别说。你现在生病了,我去给你找点退烧药。”

扶着他躺在床上吃了药后,杨铮却死人一般赖在她的怀里不肯走,田宓又气又无奈,她几乎怀疑他是故意的。

正要发作呢,杨铮那苍白的颊上竟又染上了一丝*:“我真希望天天生病,这样你就可以天天照顾我了。”

“我哪有功夫照顾你?”田宓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嗔怪他。

“是是是,以后都该轮到我照顾你了。陪着我好不好?”杨铮也是笑,笑得却凄怆,他伸出手紧紧拉着她的手臂,语气里有一种孩童似的执拗“就这样什么也不做,只是陪着我好不好?”

心里一阵一阵的酸楚,难以抵挡,再也按捺不住,田宓的手缓缓伸向杨铮,抱住他闭上眼睛,在心底默默地感叹:“杨铮,你要我拿你怎么办才好?”

生命中再黑暗,也总有些人仿佛光明,让你不由的想要就此沉陷进去,再也不想放开。

此夜雷声轰隆,却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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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

田野猛然从床上坐起,他的手指修长白皙,紧紧攥住手机,那双喷火的眼睛似乎要将屏幕上的那两个人活活撕碎。

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发疯发狂,他只是抿紧了干涩的唇,面无表情地把电话拨回去:“小武,照片我已经看到了。”

“田先生,您有什么吩咐?”

田野用yīn沉却镇定的声音说着:“你听着,我宁可这个女人死掉,我也不愿意别的男人再占有她。”

“我懂了。”

第八十一章,让我为你生个孩子吧(求(正文)

第八十二章,你连狗都不如!

正文 第八十二章,你连狗都不如!

田宓醒来时,窗外已泛起朦胧的天光,风声稍稍止了,雨声也渐缓,远远瞧着那片宁静的天,仿佛昨夜的雷电都只是梦中的光景。

可下一秒她就发觉这不是梦,因为她居然就倚在杨铮的怀里,杨铮的手还将她的左手紧紧地合在了自己的掌心。

田宓的俏脸蓦然变成了绯云朵朵,慌忙中她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他却握得自己牢牢的,怎么抽也抽不出。

她气恼地伸出右手想把他推醒,手指却在碰触他脸颊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稀薄昏暗的日影,透过玻璃映在杨铮的脸上,映出一抹恬淡馨宁的笑意。这样安然满足的神情,让她徒然觉得触动。

他要的从来都是这样简单、这样少,如同过去的她一样,可是她却一次又一次的辜负他。

她这样做,究竟是对,还是错?

就是这停顿的一瞬间,杨铮的睫毛却像蝶翼般倏地打开,那黑亮的眼珠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带着丝促狭的笑意。

田宓恍然意识到他在装睡,于是急急地收回自己的手,红着脸转过身,伪装成替他看体温的样子:“烧已经退了。”

杨铮看着她那“凶光毕现”的秀美眸子,忍俊不禁地笑出来:“你这是什么眼神?”

“什么眼神,赶你走的眼神。”田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又迅速拉开被子坐起来,心跳却怦怦地加速。

真是的,她居然就这样跟他躺在一张床上睡了一晚上,这孤男寡女影响多不好啊。

杨铮也跟着倏地坐起来,他不满地抗议:“我说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现实啊,你这儿地方这么大,我住在这里碍着你了吗?”

“我没空跟你闹,今天我要去医院作复检,你先睡吧,”田宓拎起被子蒙上他的脸,接着又蓦然掀开,“不过,最好我回家的时候你已经不在了。”

田宓上了地铁时,忽然想起自己的病历忘到家里了,在国外看病就是这点不好,程序繁琐、特别讲究,通融一下都很难。

好在发现的早,她坐了一站后又匆匆忙忙地跑回去,从地铁站到她住的地方有很长一段距离,她一个步履沉重的孕妇走起来,更觉得远。

到家门口时,她的额头已挂满晶莹的汗珠,胸膛也不住地起伏,她站在原地深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紊乱的心跳,才掏出钥匙打开门。

她的房子是一座有独立小院的单层建筑,因为她喜欢观景,所以一楼全部都是落地窗。

清晨的院子里格外寂静,她不由得踮起脚尖向房间里探望着,窗帘已全部被拉起来,空荡荡的屋里一目了然。

田宓的心忽然沉寂下来,她放慢脚步向屋里走,将一扇扇的门打开,里面均是空无一人。

“杨铮?”

她屏住呼吸轻轻地唤了几声,没有人应她,刹那间,她呆呆地坐在沙发上,面色已有些苍白。

原来,他真的走了。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在田宓的胸腔里回荡着,久久不肯散去,她用力攥住身侧的沙发,想了半晌才明白过来,这叫失落。

原来生命中有一些人,当他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能感觉到的也只是淡淡的温暖而已,并不比一杯热茶更显著。但当你失去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变得苍白。

正在失神,蓦然间有一双宽厚的大掌蒙住了田宓的双眼,她骇得惊叫一声。但是转瞬间,她便从空气里嗅出那股熟悉的味道,她推开杨铮的手,极快地回头:“你吓死我了。”

杨铮笑得特别开心,他横在田宓面前,打趣地说:“是我突然出现把你吓着了?还是我突然消失把你吓着了?”

一股暖流慢慢地潜入心头,又浮上双颊,带来**辣的温度,田宓窘迫地站起来,顺手拿起桌子上的病历薄:“我要去医院了,好狗不挡道。”

杨铮笑着抓起她的手,动作自然而然地仿佛是她的情人一般:“走吧,我陪你一起去。”

田宓微微怔住,她有些不习惯地缩了缩自己的手指:“你病还没好呢。”

“你都忍心赶我走,还不忍心让我陪着你走啊。”杨铮才不管她那么多,他拉着她向门外走着,整个人都沐浴在橙色的细细光线中,干净明澈的令人心神清爽。

走到黄金喷泉的时候,田宓却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向跗骨之蛆般地跟着他们,她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忽然就顿住了脚步,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却什么可疑的人影也没看到。

也许是她太敏感了吧。

“怎么了?”杨铮似乎也察觉到她的不同寻常,他跟着停下来,微微低下头,关切地询问。

田宓愣了一下,随口敷衍着:“我有点渴了。”

“你等着啊。”

还没等田宓开口,他就把雨伞塞给她,径自跑到马路对面的小贩那里,买了一杯热腾腾的木瓜牛奶。

田宓远远地凝望着他,他弯下腰,把牛奶小心翼翼地塞到自己的怀里,雨落如洒,细细密密地织在他的头顶,那些漾起的白色雾茫浅浅地浮在他的脸前,将他的整个人都映得分外朦胧。

道路的中央一辆辆汽车在风雨里匆匆地穿梭着,杨铮躲车时跑得急了点,牛奶从他手心里一歪,洒了大半。他停顿了几秒后,又立即踏着水泊跑回去,想重新买一杯。

田宓忽然很想喊他告诉他自己其实不渴,但她的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团棉絮似的喑喑哑哑地说不出话来,莫名其妙的,她就想哭了。

她只有紧紧抿着双唇,抿到唇色嫣然,才能生生忍住心底的酸涩,然而她想哭的情绪还没完全压下来,杨铮便远远地抬起头冲她微笑。

那笑容真是灿烂,田宓忽然想起一句话,人这一生总要遇到一个彩虹般绚烂的人,然后怦然而心动。

四面八方回旋的是初夏的风声,暖暖地拂着人的肌肤,如同展开蕾丝扇在呼吸中轻巧地扇着,带着淡淡的芬芳。

杨铮跑过来时身上的衣料已被一路的微雨淋得斑驳,连呼吸都带着丝寒凉的味道,但他递给她的牛奶捂在手心里却极为暖和。

“你脸红什么啊?”杨铮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好久,蓦地一笑。

她脸红了吗?

田宓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杨铮笑得更开心了,可是笑着笑着,他却眼神巨变,忽然重重地推了她一把。

耳后是急速呼啸的破空声,田宓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不受力地向路旁跌倒,幸好身边的路人及时扶了她一把。

待她稍稍站稳后,耳膜里便充斥着人群的惊呼,雨中的风,吹在脸上,啃噬似的疼痛。

杨铮!杨铮为什么要推她?

田宓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发觉杨铮就倒在道路的中央艰难地想要坐起来,他的整条右臂都已被鲜血渲染。眼前的一切就像是一场虚幻不实的噩梦,然而梦至此刻,竟也流淌起真实到令人心胆欲裂的味道来了。

脑海里仿佛有什么轰然一声炸了开来,田宓跑过去想要扶起他,不住地哭喊:“你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杨铮紧锁着双眉挣扎着站起来,抓住她的手就往巷子里跑,神情坚毅地仿佛不曾受过伤一般,一字一句地说:“听我说,这附近,大概有人想要我们的命。你镇定一点,现在我们尽快离开这里。”

田宓蓦地神情怔忡,她忽然明白过来了,是田野,一定是田野!

远方大楼的楼顶上,依稀蛰伏着一个同样漆黑的人影,而他的臂弯里,正驾着一把远射程的机枪。

他眯着眼睛试图瞄准楼下纷乱的人群,瞳孔里的神色却忽然闪过一丝蒙昧的犹豫,慢慢地,他收起机枪,喃喃低语:“小姐,这次我放过你,你一定要有多远,就跑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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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田野今天的心情似乎特别好,他甚至在百忙之中抽出空来,推着田振业上了屋里的观景阳台。

“爸,你知不知道,小宓失踪了。”田野慢慢地将烟斗凑到自己的唇边,那抹零星的光就顺着光线扯着,直扯到他清俊的眼角,令人捉摸不透。

“你说什么?你不是说她去国外深造了吗?”

田振业微微抬起头,晨雾里的阳光稀薄,明明暗暗地光线错落在田野的脸颊上,朦胧而遥远。

“不不不,你错了,”田野扯动着嘴角,露出一抹寒光毕现的冷容,“她只是发现了太多她不该发现的东西,而我又比较仁慈,所以留下她的命,把她看起来而已。可惜的是,她并不懂得好好珍惜自己的命,居然想跑。”

“你……你什么意思!”田振业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指着田野质问,“是你把小宓逼走的?”

“你又错了。不是我要逼她走,是她自己要走的,她以为只要她走了,我就能说服聂首相就会停止和萧党的斗争。真是傻,首相大人之所以会突然按兵不动,那是因为萧珏一直在暗中笼络自己的势力,现在还没到彻底掀翻他的时候。当然了,小宓还是个孝顺女儿,她害怕你知道真相会病情恶化。啧啧啧,我真是想不通,你这样人怎么会生出这样好的女儿来?”

田野淡淡地说着,食指磕了磕烟斗,那烟斗里的星光却似乎不肯熄灭,在一片蒙昧里渐渐逼近,再逼近。

田振业登时气得脸上青筋暴起,他难以置信地怒视着田野:“怪不得,原来在背后一直害我们的那个人就是你!我生你养你二十年,你却要反过来害我?”

田野仿佛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也就丝毫不以为忤,他只是轻巧的笑了:“我怎么会是害你呢?我只是在拿回我应得的东西,田振业,你敢说我爸爸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同福的死……那是个意外。”田振业的眸里倏地暗沉下来,他那因激动而坐直的身子也渐渐委颓回轮椅上。

“意外?如果不是你为了赶工期,骗着我爸在临时搭建的、毫无安全保障的高架上工作,他又怎么可能会死?”田野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像刀子般无比锐利地刺向田振业,“你骗得过别人你骗不过我,你以为你当年做的丑事我都不知道吗?你以为你假惺惺地把我收养了我就会原谅你吗?”

田振业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他深深吸一口气:“我承认,你爸爸的死的确有我的过失,可我已经尽我半生的努力来弥补你了,我甚至还娶了你的姑姑。你扪心自问,这二十年来,我可曾苛待过你半分?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养着。”

“亲生儿子?”田野仿佛听到了什么极大的笑话,他仰起头忍不住哂笑出声,“真把我当亲生儿子,那你为什么把所有的资产全部留给田宓,却不给我分毫?你明知道我比她更有这个才干和资格!”

田振业的双手紧紧攥着轮椅的扶手:“我曾经对不起小宓母女,现在我想补偿补偿我的女儿又有什么不对?就算是我错了,小宓又有什么错?她一直把你当做最信任最亲近的人,她一直敬你爱你,把你当作亲哥哥,可你居然连她也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我就算养条狗,也比养你强百倍!”

田野的脸上依旧是若有若无的笑影:“是人,我当然是人。如果你收养一条快要饿死的狗,并且喂得它饱饱的,它绝对不会反过来咬你,因为它的脑子里只有愚忠,可是人不一样,人有思想,人不会认贼作父。这就是人和狗的区别。”

田振业怔怔地看着田野,忽然他神情紧张地攥住田野的手臂:“你所做的这一切,雪柔知不知道?”

“你说姑姑?哼,她也该死,居然敢偏帮外人,如果不是她偷偷给杨铮透露艳照的消息,小宓也不会发现这些事,”田野那狭长的黑眸里闪动起野狼般yīn毒的光,但是忽然之间他又笑了,“说到小宓,她跑了对我对聂党都会是一个不小的威胁,你说,有什么办法能逼她现身呢?”

“你这个畜生!你连狗都不如!”田振业又惊又怒,他伸出双手想要抓住田野,却被田野轻巧的闪过。

“不如就委屈一下您吧?反正一审结果就要出来了,只要我动一动手指,就能把我做的那些事情全推到您的身上,让它随着您万劫不复,这样萧党的人就再也挑不出我们的把柄了,”田野渐渐地面无表情,他一步一步地走近田振业,声音是不轻也不重,“噢,对了,听说前首相萧兰成是出车祸死的,假如您和兰成先生一个死法,是不是也算一种荣耀呢?”

恍然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田振业扶着轮椅的轮子不住地向后退,直到那细小的轮卡在阳台边缘的槽缝上,他才惊怒地大声冲门外喊着:“雪柔!雪柔!”

田野只是一脸冷漠地注视着他:“还是,让您直接从这里跳下去,明天的报纸上一定会刊登:振东集团董事长田振业先生,不满一审结果,畏罪自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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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渐渐低沉,薄雾弥漫。

萧珏一手开着车,另一只手疲惫地扶着自己的额头,回忆着刚才和萧党官员们的密谈。

田振业的一审结果就要出来了,听说提供证据的人竟然就是田野,那些铁证如山令人无法辩驳,田振业也很可能要判刑。更为严重的是,这个案件牵扯到帝都的多位高层官员,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闹得帝都里人人自危。

曾经和田家联姻的他,最好在审判结果出来之前,尽快表个态,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以避免这场诡谲的风*及到自己身上。

可这样一来,就意味着他要见死不救、彻底和他这个曾经的岳父划清界限了。

田宓……不知道田宓知道这个消息,又会是什么心情?

回到别墅后,萧珏只想好好地放松一下心情,不去再想这些纷纷扰扰的迷局。可他刚一进门,就看到一群穿着统一制服的工人和清洁员在家里上上下下的拆卸东西。

聒噪的声音响在耳畔不绝如缕,萧珏正要发作,甄淑妮却一脸微笑地从楼上走下来,迎接他。

他只有皱了皱眉头:“这些人在干什么?”

甄淑妮亲昵地搀着他的手臂,眉目间有一股即将嫁作新妇的欢喜:“马上我们就要结婚了,我就请人过来整理一下房间,这么大一间宅子,很多东西都需要清理呢!”

这样小女儿姿态的她令萧珏有一瞬的恍惚,他的呼吸微微滞缓: “打扫卫生这样的活让阿罗她们干就行了,何必请人来那么麻烦。”

“保洁公司的人比较专业嘛,干活也麻利。”

甄淑妮还想拉着他看自己的杰作,萧珏却有些不耐地推开她的手: “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很累了,上去休息一下。”

甄淑妮强忍住心底的不满,依旧微笑着看着他走上二楼,接着转身对身后地工人交代:“萧议长要上楼休息,你们动作都*!”

上楼后,阿罗给萧珏端来一杯糖水,又嗫嗫嚅嚅地不肯退开,萧珏瞧着奇怪,就有意无意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有话就说。

阿罗这才叹着气说:“少爷,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楼下的生息渐轻,却依旧有微弱的噪音缕缕不断的传来,细针一般刺痛着萧珏的耳膜,他心底的厌烦更重:“你说吧。”

阿罗觑着他的神色,慢慢地开口:“甄小姐把田宓小姐平时的画作全都卖给收废品的了,而且……而且她还让那些工人把田宓小姐的画室给拆了,还有田宓小姐遗留在萧家的衣服、物品……她都……她都送给我们这些下人了。”

“胡闹!”

萧珏的俊脸瞬间变得森白,他将手心里的杯子重重地摔在桌面上,糖水被他震得四处飞溅:“你让那些她们,把田宓的东西全部拿回来,还有……让那些工人住手,从今以后谁也不许再进那个画室!”

“好!”阿罗赶紧走上前,偷笑着帮他擦把桌面擦干净,活干得麻利又畅快。

她早就看甄淑妮不顺眼了,在她心里,萧家的少奶奶就只有田宓一个人,所以萧珏对甄淑妮越不满,她心里就越乐呵。

然而,在她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却看到甄淑妮微笑着站在门口。

阿罗不由得低下头从她身侧退走,甄淑妮的眼光似刀,狠狠地剜了她一下,接着又笑盈盈地走进来,对着萧珏说:“我把田宓的东西扔掉了你不高兴吗?”

“你不该把她的画全卖给收废品的,”萧珏强忍住心底地怒气,斜眼看着她,“那是对她的一种侮辱。”

“她既然把这些东西丢在萧家了,就说明她不在乎了,她通通都抛弃了。她都不在乎的东西,你又为什么要在乎呢?”甄淑妮看住他,轻轻一牵唇角,微微的笑,“难道你不知道吗?田宓现在和杨铮在一起呢?噢,对了,她还怀孕了,她怀着杨铮的孩子。她早就把你忘了,你居然还想着她,你真是傻到了极点!”

怪不得!怪不得田宓离开后,杨铮就跟着消失了,并且一走就是半年!

原来他们是一起私奔去了!

萧珏的双手紧紧撺握成拳,强压着心底满溢而出的愤怒和深痛,对她扬眉一笑:“我怎么忘不了她呢?只是不想别人说我萧珏无情无义罢了。”

第八十二章,你连狗都不如!(正文)

第八十三章,求你……嫁给我吧!(2

正文 第八十三章,求你……嫁给我吧!(2

中国小镇,简陋的出租屋里,杨铮小心翼翼地站在塑料桌子上,抬起左胳膊把灯泡安上去,跳下来时口中却轻轻地嘶了一声。

知道他又碰到伤口了,田宓登时紧张兮兮地凑上前:“还疼吗?”

自从那天在巴塞罗那遭人暗枪袭击,杨铮就坚持要带她离开那个危险的地方,两个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回中国,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杨铮那次则被人击中右肩胛,索性并不严重,但那到底是枪伤,他们走得又匆忙,甚至来不及好好治疗。那病情拖到现在,又怎么会有不疼的道理?

“你疼吗?”可杨铮却把头侧转过来,他的眉头微微地蹙起,眼里却凝满了温软的笑意。

田宓被他瞧得心慌,她一面扶着他坐下来,一面茫茫然地问:“我疼什么?”

“心疼我呀?”杨铮嘻嘻一笑,他的笑容很温暖,好像铃兰在春风中绽开。

田宓羞赧地推了他一下,又觉得这个动作有打情骂俏的嫌疑,于是红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阿铮,我不该连累你的。你跟我不一样,你从小就在优渥的环境中长大,根本没吃过什么苦。现在你却为了我,每天过着殚精竭虑日子,甚至还要去做那么辛苦的工作。其实你完全没有这个必要的……”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因为和夏菁菁取消婚约的事情,杨铮几乎跟自己的父母闹翻了。

他独自跑到巴塞罗那找自己,倒是有点离家出走的意味来。

可这话杨铮已听得快要磨出茧子了,他索性不搭理她,只是懒懒地伸了伸左胳膊:“啊,说点开心的吧,今天我生日,我要吃你亲手做的菜。”

田宓觉得头痛,每次他都有理由把话题绕过去,没办法,她只好捋起袖口指挥官式地使唤他:“打下手!”

“为夫遵命。”杨铮低下头,像模像样地作了一个揖。

田宓顿了一下,回头瞪他:“不许说为夫。”

“那为父,为父。”杨铮笑了,隔着围裙摸摸田宓越来越隆起的肚子。

田宓终于忍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

和杨铮住得久了田宓才发觉自己其实并不了解他,一直以来她总是觉得杨铮是那种在父母的溺爱中长大,没风没浪、没腔没调也没个正经的大男孩。

可是现在她却发现她错了。

当他中枪倒地还能镇定自若地拉着她从慌乱的人群中逃跑时,当他在夜里热得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又坐起来给她扇扇子时,当他凝起眉头一脸认真地赶制实习报表时,当他拿着韭菜一根一根细细地择洗时,当他握住她的手说要她嫁给他时,她恍惚地觉得自己像在看着曾经的萧珏。

她忽然发现原来杨铮不笑的时候,居然和萧珏是那么的相似。

她发现她还是忘不了萧珏。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根刺,往往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深深地刺进她心底的柔软,让她痛、却无法挣脱。

这顿饭做了很长时间,说是田宓主厨、杨铮打下手,其实大部分活儿都是杨铮自己做的,田宓纯粹是来打个酱油过个场。

吃饭前,田宓把提前准备好的生日蛋糕端出来,只有十二寸,造型特别简陋,好在是蛋糕里面有她最爱的芒果和草莓,还算勉强过关。

她有些吃力地俯*子,全神贯注地把蜡烛一根根插在细腻的奶油里,点燃后起身关上房间里的灯。

微弱的烛光像是星星的眼睛,一闪一闪的,杨铮望着田宓被微光照亮的周身,仿佛深深地着了迷,索性托着下巴,一瞬不瞬地凝视起她,就这样望着望着,眼底便渐渐蕴起一种宁远的深沉。

田宓回头时恰巧看到杨铮怔忡的神色,忍不住俏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拍他脑袋:“你傻看着我干什么啊?快许愿吧。”

看到她又坐回自己身边,杨铮的眼转了转,又露出阳光般的笑容:“我把我的愿望借一半给你,我们一起许愿吧。”

烛光朦胧得好似一首诗,田宓静静地凑近时,只觉得呼吸里都透着温暖的滋味,她微微失神:“一半还会灵吗?”

“如果我们许的是一个愿,那一定事半功倍。”杨铮笑着,将她因怀孕而微微虚肿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乌黑的睫毛则像偃栖的蝶翼般缓缓地聚集在一起。

夜色温柔得似能揉出水来一样,一点莹光映着杨铮的脸,竟是那样明媚皎洁,田宓忍不住微微一笑,也跟着阖上眸子。

片刻过后,两个人同时伸长了颈项,疏疏落落的光影被风吹得缓缓摇摆,瞬息间,整间屋子都暗沉下来。唯有一丝更为稀薄的月光,纱帐般绕着人的影子。

视线逐渐适应后,杨铮的眼里隐隐闪烁起一层光,他好奇地问田宓:“你许的什么愿?”

“你想知道?”田宓转过脸来对他笑。

杨铮也是笑,他深深看着田宓,眸子里有一种孩童般的执拗:“想的不得了,你可是握着我的一半心愿呢,你要是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我许的愿灵不灵呢?”

田宓忍不住嗤地笑出来:“真想知道?”

“真想。”杨铮特别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你求我呀,求我我就告诉你。”田宓淘气地弹了弹他的额头,又笑着转身,伸手去拉旁边的灯绳。

月光里她笑靥如花,一瓣一瓣地绽开在杨铮的心里,他忽然拽住她的手将她拉回自己身边,然后可怜巴巴地凝望着她:“求你……嫁给我吧。”

恰巧田宓的手心已握住灯绳,被他这么大力地一拽,新换的灯泡刺出的耀眼光亮,犹如无处不在的沙金般,顷刻间铺了满室。

田宓被刺得半眯起眼,很亮很亮的灯光下,杨铮的眼睛乌黑如墨,却似映满了宁静的星光,就这样直直地照进她的心里去。

蓦然间,她的胸腔里好像蓬起了一团火,烧着心,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了上来。

不是不幸福,她只是太过贪恋,贪恋过去的某种感受而感到遗憾。

这是一种没有人可以修补的遗憾,只因每一次的缝补,那颗心都会遭遇穿刺的痛。

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没有再说话。

后来收拾桌子时,田宓看着满桌子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忍不住可惜:“哎,这顿饭就咱们俩个人吃,却做了这么大一桌子,真是奢侈。”

杨铮一言不发地帮她拿着碗筷,他也觉得奢侈,能跟她拥有现在这样平凡的日子,真的很奢侈。

哪怕她的心,并不属于他。

吃过饭后,田宓抱着茶杯窝在床上看电视,杨铮去厨房刷碗,她现在染上一个毛病,就是晚上睡觉时必须整夜整夜地开着电视,她需要那种哄吵的声音来填满她的耳朵,只有那种人声鼎沸的感觉才能让她觉得安全,觉得踏实。

睡意朦胧间,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换着台,忽然却看到一则晚间新闻,下面打了一行白灰的字幕:振东集团董事长田振业,被证实于今晨九点钟,跳楼身亡。

犹如被人当头淋了一桶冰寒的雪水,田宓猛地坐起来,紧紧咬住自己的唇,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

电视机里,一个记者站在田家的别墅门口,一边指着院门一边说:“这就是振东集团董事长田振业的住处,也是事发地点。”

然后镜头一闪,是黑压压得如同乌云一般的人群和记者,那些耀眼的镁光灯则亮得如同云层中此起彼伏的闪电。

“田议员,你的父亲田振业一审结果即将出来了,可能会判刑,你认为这是不是田振业跳楼自杀的主要原因?作为他的儿子,田振业违法犯法的事情你又知不知情?”

“田议员,外界传闻,振东集团已濒临破产,田振业的千金田宓小姐现已出国逃逸,请问这件事是真的假的?”

“田议员,昨晚萧议长曾在议会大会上发表反贪倡廉声明,今晨田振业就去世了,你认为这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

“田议员……”

“田议员……”

在众多保镖的掩护下,田野急匆匆地从大门里走出来,他一面伸出手躲避着摄影师的闪光灯,一面神情冷峻地开口:“一切问题,稍后的新闻发布会上会有交代。”

田宓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梦魇般的一幕,只觉一股子yīn寒从脚底升起来直撞向心窝,又慢慢地向下蜿蜒,刺得她的腹部阵阵痉挛起来。

剧痛刺得猛然她低下头,却看到有什么液体顺着自己的*汨汨地流出来,她不由得用力抓紧身边的床单,*都在不住地颤抖:“杨铮……阿铮……我好痛……我好像要生了……”

第八十三章,求你……嫁给我吧!(2(正文)

第八十四章,宝宝生出来了(上)3更

正文 第八十四章,宝宝生出来了(上)3更

杨铮正在厨房里洗碗,忽然听到卧室里传来几声微弱的呻/吟:“阿铮……我好痛……我好像要生了……”

“田宓,别怕,我马上就来!”杨铮的心忽然剧烈的震颤了一下,他随手把碗筷往水池里一推,扒着厨房的门就往外跑,恨不得立即跑到田宓面前。

田宓一手极力挣扎着攥紧掌心的床单,另一只手则捂着自己高耸的腹部,她满眼热泪,下坠般的疼痛让她越来越心慌。

看到田宓这般面如土灰的痛苦模样,杨铮登时愣在当场,他清清楚楚地记得,现在离预产期还差一个星期,怎么突然就要生了呢?

“别怕!我们现在就去医院,你要忍一忍!”但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他随手抓起床边的空调被盖在田宓的身上,双手一抬将她稳稳地横抱起来,借着快步冲出了屋子。

临走之前,杨铮依稀听到电视里喋喋不休的新闻播报,蓦然间,寒意涨潮般覆上他的心头,他忍不住将田宓抱得更紧。

田宓缩在他的怀里,整个身子不断地战栗着,阵痛像环状的铁钩般一层层剖开她的皮肉,刺进她的骨骼,又环环收拢,朦胧中,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正随着涔涔冷汗漫延而下。

他们住的地方很偏,好不容易才打到了一辆出租车。杨铮的额头已渗满了晶亮如黄豆的汗珠,他也顾不得去擦一擦,只是紧紧地握住田宓的手,不停地安慰她:“别怕,我们一会就到了,忍一忍就到了。”

“杨铮……”强烈收缩的疼痛逼得田宓喉头一阵收紧,她不由得咬紧下唇,泪水像溪流般止也止不住,“爸爸死了……杨铮……一定是田野,是他在惩罚我,他惩罚我背叛了他……是我害死了爸爸……是我害死了爸爸……”

杨铮心疼地抱紧她,脸上的汗珠一层层地沁出来,他不时地抬起手背去擦,却仿佛永远也擦不净:“你听我说,你别想那么多,你什么都不要想,先把孩子生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和女儿都陪着你。”

田宓紧抿着苍白的唇,喑哑地哭泣着,因为每一次吸气,都会让她疼得禁不住战栗。她微微偏过头,窗外是那样多的车,滚滚地像湍急的逆流般夹着她坐的车子,命运的洪流也如此这般地夹着逆流而上的她。

为什么?为什么人要想好好的活着竟是这样艰难!

她多希望这是一场梦,多希望这满目疮痍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明天一觉醒来,所有的痛苦和磨难都会烟消云散。可是身体里不断冲撞的锐痛却无比尖啸、无比真实地警醒着她。

出租车终于开到了医院,短短几分钟却漫长的好似几个世纪。杨铮抱紧她冲向孤灯明亮的医院大门,他急促的脚步声空荡荡的大厅里回响着,仿佛是破碎的冰。

空气里那股熟悉的甲醛味道像蜘蛛的网络版,丝丝缕缕地缠住了他们。

田宓仿佛又回到一年多前,自己因宫外孕流产而被送往医院的那一天,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样的相似,可同样的打击她却禁不起第二次了!

“我好怕……真的好怕……我怕我什么都没有了,”极致的疼痛和恐惧,像毒蔓的根jīng,狠狠扎进田宓的心脏,她禁不住仰起身子,抓住他的领子大口*着,“痛!好痛!”

杨铮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霎时间他的面孔变得雪白。但他还是强撑着抓紧她的手,将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她冰凉如雪的面颊上,有什么湿润的液体却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出:“田宓,你振作点!你什么都不要怕,有我在,再大的苦、再大的痛,我和你一起去承受,我一直都在,永远永远也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永远……这世上哪有什么永远……”田宓心力疲乏,温吞着叹出这么一句话来,便倦倦地想要睡去。

杨铮急得用力去推她,大声地喊她:“田宓,你一向很勇敢的对不对?你要清醒一点,咱们的女儿还等着你看她第一眼呢!”

几个护士和医生听到声响急匆匆地跑过来,帮忙把田宓抬到推车上,有个眼尖的医生掀开她的裙子,惊地叫出来:“哎呀!怎么回事?前几天来检查时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流这么多血?”

杨铮又是惶急又是气恼,他脸色铁青扭过头冲那个医生野豹子般地吼起来:“你住嘴!”

那个医生吓得脑袋一缩,再不敢多说一句,只是低下头帮忙推车。

田宓知道杨铮待人一向温和可亲,很少这样厉害暴怒,心里更觉得酸楚,她忍不住哑着声音偏过头:“杨铮……这是命……这是命。”

“田宓,你听我说,等我们生了女儿,就叫她晴晴,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每一天都会晴光旖旎。”

“你还记得吗?你问我是否相信永远,你还说相信的人会比较幸福。我相信永远,但只有和你在一起我才会觉得幸福,所以你有福了,因为你要跟着我一起幸福。”

杨铮的脚步不停地跟着推车跑,相握的手却攥得紧紧的一刻也不松开,就连那浮出一层水光的瞳仁都在收缩,收的过紧仿佛是在抖:“你还要听着,现在这一分钟,将会是我爱你和晴晴最少的一分钟,那是因为,往后的每一天,我对你和晴晴的爱,只会越积越多。所以你一定要把足够的时间留给我,把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的时间统统都留给我,让我能深深地爱着你们,一辈子,两辈子,永远永远。”

头顶,明亮到晕白的灯光细细地描摹他面部的线条,那因害怕而紧绷的皮肤,那微微张阖的*,那圈着水浪的双眸,所有的一切都美好的让人感动、却又让人心痛。

“杨铮?”

田宓周身颤抖,她含着眼泪看住他,明明竭力说出的话,却不过如低鸣一般:“我愿意。”

“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嫁给你。”她抬起头,虚弱地看着他笑,似是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眼泪滑过脸颊,落在了脖颈下的白布上,晕出片片悲伤的yīn影。

杨铮的目光愈发焦躁和不安,他的薄唇因不悦而紧紧抿着,他那温厚的手掌则依旧紧紧地攥住她的手:“我不要来生,我只要这辈子,这辈子你是我的,谁也没办法把你从我手中夺走!”

就在此时,急救人员把推车推向急救室,他的手和她的手被人用力地拨开。

仿佛是命运无情的宣判。

田宓缓缓的仰起脸,杨铮正睁大眼睛远远地看着她,他的目光充满了心痛和不舍,他的身影在重重灯光下是那样孤独单薄。

“等我……”田宓的声音噎在那里,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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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宝宝生出来了(下)

正文 第八十五章,宝宝生出来了(下)

再次醒来,是在一个晴光旖旎的白日。

阳光刺得田宓微微睁开的双眼*发痛,她下意识地伸手要挡,却听到旁边的护士惊呼:“醒了!杨先生,你太太醒了!”

眼睛会感到热和痛,耳朵也还能听到声音,那就证明她还活着,尽管她的身体疲惫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杨铮正趴在病床边睡觉,听到护士的惊呼后霍然张开了眼,他激动地握住田宓的手,一种孩子气的惊喜出现在他的面上。

“田宓……你终于醒了。”

慢慢转过头,田宓这才看清了杨铮的脸,刚毅的眉,直挺的鼻,瞳孔里却浸润着一种疲惫的颓然。

心里怦然一跳,田宓忽然着急地抓紧他的手:“晴晴呢?她好不好?”

“她很好,很健康,也很漂亮,浑身晶莹剔透的就像白雪公主一样。”浅浅逆来的橙色光线中,映出杨铮灿若骄阳的笑脸,他的口吻里满是压抑不住的骄傲和喜爱。

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骤然间松懈下来,田宓喜极而泣,耳中还不断地响起嗡嗡的余音:“真的吗?”

杨铮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浅浅亲吻着:“真的。”

“谢谢你……谢谢你阿铮!我……”初为人母的狂喜好似无穷无尽地满满腾腾地包裹住田宓的心田,她激动地语无伦次,只是急切地看着杨铮,“她在哪呢?快把她抱来让我看一看!”

杨铮眉眼溢满了温柔的笑意,连语调都是飞扬的:“你先别急,晴晴被护士抱去喂奶了。而且你现在身体又这么虚弱,就是抱过来了你也抱不动她,等你养好了身子,什么时候看她不行呢?”

如释重负的轻松和喜悦令田宓嘴角上扬,仿佛整颗心都不是自己的了,可是笑着笑着,她却忍不住落下两滴眼泪:“我以为,我会再也见不到她……也见不到你了。”

“不许胡说,”杨铮微嗔地别了她一眼,又伸出修长的手指将浮在她面颊上的发丝别到耳后,“现在你们不是都好好的吗?我们一家三口都会好好的。”

一家三口……

不提还好,一提起家,田宓的心头就狠狠一揪。

过去爸爸总是说,他下半生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能早点抱到自己的外孙儿。可是现在她终于生了宝宝,爸爸却也永永远远地离开了她。

如果这个时候爸爸能在她身边该多好?

想到爸爸的死,田宓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像被抽干了一般,方才的喜悦也在瞬息间荡然无存,她用力抿了抿唇,犹疑着看向杨铮:“阿铮,我想托你帮我一个忙。”

杨铮很快看出她眼底的忧虑,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你说。”

“我爸下葬的那天,你能不能帮我为他送一个花圈?”田宓垂下头看着自己绵柳般无力的四肢,视线渐渐变得模糊,“我现在这个样子,连给他送行都不能,我……”

其实她知道这个时候她不该提出这样的要求,因为帝都现在正风云诡谲,无论是她还是杨铮,都最好不要出现在那个地方。

可是她不能,她不能连最后的那点孝心都不去尽。

杨铮的眼眸里闪过短暂的犹豫,他张开口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安慰似地拍拍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帮你办好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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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的公务越来越繁忙了,萧珏只是在书房里微微眯了一会,却又梦到了田宓。

梦里的她,脸色苍白得好似冬日里的新雪,她望着他,*蠕动着仿佛在说着些什么,眼底的泪渐渐凝结着夜里的露水。

萧珏想走近她,却无论如何都挪不动自己的脚步,他刚想开口叫住她,她却猛然一个转身,奔入雾霭沉沉的夜色中。

眼看着她再一次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他的心像被凌迟了一般的痛,他发疯似地追赶她,却无论如何也抓不住她的衣袖。

终于,他筋疲力尽地跪倒在漫天的雷雨中,田宓却忽然止住了脚步,慢慢地回过头。

这次,他终于看清了她的唇形,她说:“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田宓……不要走!田宓!”

萧珏蓦地坐了起来,冷汗涔涔刹那间已打湿了胸膛,他恍惚地偏过头,视线便避无可避地落在手边的那张头条跟踪报导田振业追悼会的报纸上。

心脏仍旧不受控制般地猛烈跳动着,萧珏打开手边的一个小瓶子,倒出几粒花花绿绿的药丸,就着水杯匆忙地吞咽下去,这才令自己缓缓平静下来。

然后他就陷入沉默里。

积蓄多时的压抑和烦闷像寒毒一般深植在他的心里,令他夜不能寐,也就不得不用中枢神经药物来压制这种痛苦,然而,经常反复的服用,却让他染上了药物依赖。

可即便是吃下这些能够镇定神经的药物,萧珏的脑子里却依旧无法抑制地想起了逝去的时光,那些影像,就像电影的胶片般,在他的眼前快速地旋转交替……

田宓的父亲死了,而他非但得明哲保身的置身事外,还要命令新闻部大肆报导此事,已表明议会要反贪倡廉的决心。

如果她知道自己这么做,一定会觉得他是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吧。

其实田振业的事情一出来,他就隐隐觉得当年田宓的离开有些不寻常,但是他不能确定任何事情,因为他再也经不起另一次的自作多情。

苦苦纠结了良久,最后萧珏还是忍不住,抓起手机打通了助理的电话:“小张……明天田振业的葬礼,你去为我送上一个花圈,记得要匿名的。”

小张似乎很意外:“啊?”

萧珏轻轻揉着自己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还有,发现有人刁难的话,就尽可能地帮他们一些忙。”

“好吧……”

萧珏终于放心地垂下眼眸,他刚想把手机阖上,心却在蓦然间一颤,接着犹疑着开口:“还有……如果你看到田……”

“还有什么?”小张讶然。

萧珏深吸了一口气,他克制住自己,语气缓慢地说:“算了,没事了。”

书房门外,甄淑妮闭着眼睛靠在墙壁上,两行清泪缓慢地滑过脸颊,但是她的嘴角却微微扯动着,仿佛在笑。

可笑着笑着,她便贴着墙壁蹲下来,将整个头部都埋进自己的手臂里,那些清浅的笑声也就渐渐衍变成呜咽一般的声音

他连做梦都在喊那个女人的名字。

即使她“背叛”了他,即使她的父亲“害”过他,他依旧想着去照拂,甚至想着再次见到她。

可他还是忘不了田宓。

伤心,绝望,还有那发疯似的嫉妒……仿佛化作千千万万的根针,一起刺到了甄淑妮的心里。

究竟要她怎样做,才能让萧珏彻彻底底地放下田宓,从而心无旁骛地接纳她呢?

第八十五章,宝宝生出来了(下)(正文)

第八十六章,孩子的爸爸是谁

正文 第八十六章,孩子的爸爸是谁

议会的议长,年仅三十岁的萧珏即将和司法部部长的千金甄淑妮举办婚礼,而婚期,就在一个月后。

萧珏在议会办公室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气得懵住了,恰巧甄淑妮打电话约他共赴晚餐,在众人面前他不好发作,只有强压着怒火去找她。

约会的地点是翡翠明珠,这也是萧珏和田宓当年相亲时去的地方。

走到顶层包间时,包间标配的贴身管家已笑盈盈地替他推开门,包间里并没有开灯,但中央的豪华长桌上,却错落的燃着玫瑰色的蜡烛。

盈盈烛光间,鲜花娇柔怒放,美人嫣然巧笑。

看到这些,萧珏那隐忍着怒火的目光不由得黯了黯,他深吸一口气,拉开椅子坐在甄淑妮的对面:“甄淑妮,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和你要在下个月结婚?”

“先尝一尝这个红酒,”甄淑妮优雅地拍拍手,让立侍身旁的waiter把酒杯递给萧珏,一脸向往的说,“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向我求婚的时候,我们也是坐在满室的烛光里,闻着玫瑰的花香,共饮一瓶法国酿的红酒。”

萧珏的手在玻璃酒杯上来回*着,眉头却是深锁:“妮妮……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甄淑妮看住他,唇角慢慢地上扬,笑靥如花:“两年了,我和你订婚已经两年了,你还是不肯和我举办婚礼,难道你就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

“那是因为……”这样素雅*的甄淑妮令萧珏又想起过去的她,他紧抿着唇,眼睛不自觉地瞅向别处,心底忽然觉得歉疚,“那是因为我太忙,现在不适合结婚。”

甄淑妮轻轻一晒,她又拍拍手遣散了屋子里的服务员,那凤眼里的笑意仿佛是蒙在一派忧郁的水光中:“是因为忙?还是因为你根本就只是想利用我背后的家族势力,等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之后,再来个过河拆桥,鸟尽弓藏?”

萧珏垂下头,缓缓揉着自己的额角,眼眸里却有什么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妮妮,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怎么不是这个原因吗?”甄淑妮端着酒杯步履袅袅地走到他的身侧,复又坐下来,“噢对了,忘了告诉你,今天我去逛了一趟花卉市场,发现现下牡丹开得正好。我瞧着喜欢,就让阿罗她们买了一些回来,可是家里的花园都种得满满的,根本没有地方可以移植。我左看右看,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最后就决定把你屋后面那个葵园里的向日葵全都拔掉,改种我的牡丹,你说……好不好呢?”

萧珏将酒杯重重地拍在桌子上,霍然站起来,鲜红的酒液如红宝石般流淌在他的指缝里:“谁让你动那些向日葵的!难道你不知道那些向日葵一株一株全部都是我亲手种的?”

“怎么,你生气了吗?”甄淑妮无所谓地笑笑,亲昵地伸出手替他理了理歪斜的领带,“为了区区几株向日葵,你就要这样跟我大动肝火,你值得吗?”

萧珏轻轻推开她的手,不耐地闭了闭眼睛:“我没有大动肝火,今天我也不想跟你吵,只是你做什么事情之前应该先征求征求我的意见。你以前不是这样莽撞的!”

“以前的你也不会这样对我不闻不问,”甄淑妮温柔地*起他因不悦而僵硬的脸颊,一双如水的秀眸里似被哀伤填满,“两年了萧珏,你呆在这座葵园里的时间比跟我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还要长,这些向日葵对你究竟有什么意义?是不是因为她?”

心又不受支配地疼痛起来,仿佛是一种积久难愈的伤疤被人狠狠地揭开,萧珏偏过脸,眯起狭长的黑眸,眼前有瞬息的恍惚。

是啊,两年了,她已经离开他整整两年了,为什么他还是忘不了她?

“果然是她,”甄淑妮细心地观察着他的神色,那纤秀的指尖微微的缩起,她忽然咬了咬*的下唇,抓起旁边的红酒泼到萧珏的脸上,“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你之所以不愿意跟我结婚,就是因为你心里根本就没有忘记田宓那个*!”

“啪——”

听到“*”这两个字时,萧珏心里的怒火终于忍到了极处,他根本顾不及脸上**的酒液,一巴掌就掴在甄淑妮妆容雅致的面孔上。

“你打我?”

甄淑妮微微怔了一下,随意抬眼微笑,一边笑一边后退,眼泪却一滴一滴地溢出眼眶:“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牺牲了那么多你全都看不到眼里也就算了,可你居然还为了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打我?”

萧珏握了握拳头,也觉得自己是*了点,便嗓音低沉地开口:“我打你是我不对,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堂堂一个名门淑女,跟乡野村妇又有什么区别?”

甄淑妮看着他痛极忍极的样子,忽然就嗤笑出来:“对!我就是乡野村妇,你心心念念的田宓不是,她高雅无比,善良无比!”

随手抓起身边的手包后,她双唇哆嗦着,冷冷瞪视着他:“忘了告诉你,我根本就没有碰过你的那些向日葵,我不过是试探试探你。至于婚期的事情,也是你妈和我爸定下来的,现在,你就留着这些葵花好好顾影自怜吧!”

“嘭——”

包间的门被重重地带上。

萧珏缓缓坐进椅子里,坐在翡翠明珠的顶楼里,俯瞰脚下的这座城市,满目皆是琼楼玉宇、灯火辉煌。

可是他的心,为何会觉得如此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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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梦山庄陵园里,云雾苍茫,烟雨斜峭。

田宓抱着晴晴走进档案室,杨铮在外面收伞,她回头看了眼杨铮,清晨的雨光描摹出他日渐瘦削的身影,徒然地惹人心疼。

这两年,他为她们母女实在做了太多,付出了太多。

她在心底默默地叹息一声,走到服务台前:“你好。请问……田振业田先生的墓碑在哪里?”

算起来,爸爸出事以后,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他的坟上拜祭,从前她也想来,但是杨铮拦着不让,他说那会正是风头浪尖上,来了被帝都的那些人看到后,对她有危险。

其实田宓心里也清楚,就凭她和杨铮知道的那些事,无论是田野还是聂明祯都不会希望他们出现在帝都的。

所以,一直过了两年,他们才敢回到帝都来。

服务台的营业员是个二十三四的年轻女人,她一边翻着记录本,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口:“田振业……就是前两年闹得满城风雨的那个黑心商人吧?”

“不许你说我姥爷!”晴晴抓紧田宓的袖口,嘟起小嘴满脸的不悦。

那个女营业员的手势顿了顿,眼神奇特地看了田宓一眼:“你是田振业什么人啊?”

心似被猫爪细细地挖了一下,田宓忍着气:“我是他的女儿,这位小姐,请你提到我父亲时稍微尊重一点,有孩子在呢。”

女营业员“啪”地一声合上了记录本,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墓在东区,你自己去找吧。”

这时杨铮已经走过来,他耳朵尖听到这个女营业员的话,气愤地跟她理论:“东区有几百号墓呢!你让我们怎么找?”

“阿铮,算了,”田宓小心翼翼地扯了扯杨铮的衣角,拉着他转身离开,“我们耐心找找,总会找到的。”

“呸,人渣的女儿!神气什么呀?”女营业员见他们离开,低低嘟囔了一句。

田宓猛然顿在原地,她只觉得那句话像是一条浸过盐水的鞭子,狠狠地抽在她的心口上,痛到四肢冰冷。

杨铮的身形也是一窒,他霍然转身快步走到服务台,脸上因愤怒而青筋暴起:“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那个女营业员看着他眼里燃起的怒火,心里有些怯怯,但还是昂起头嘲讽似的笑:“怎么?有胆做没胆让人说吗?私吞赈灾的善款、到处行贿受贿骗我们老百姓的钱,这种人不是人渣是什么?”

杨铮担忧地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田宓,遂即指着女营业员的脸怒声警告她:“我告诉你,你别给脸不要脸!”

“怎么着怎么着?你们田家人坑尽了百姓的钱还不够,还打算欺负我们这些老弱妇孺啊?”女营业员也气坏了,挺着胸膛跟他吵。

杨铮气得不行,猛地推开服务台的门刚想跟她理论,却听到晴晴撕心裂肺的哭声:“爸爸!爸爸!呜呜——”

“阿铮,你吓着女儿了。”田宓一边摇着手臂哄着晴晴,一边暗暗向杨铮摇头。

杨铮登时心软,他最后狠狠地瞪了那个女营业员一眼,从田宓手中接过晴晴,又是亲又是哄的:“晴晴乖,晴晴不哭,咱们不跟这种人浪费时间,咱们去找姥爷喽!”

田宓心里一酸,她用力吸了吸鼻子,跟着他们一起向东区墓园走。

档案室门口的停车场上,萧珏缓缓摇下车窗,他冷冷盯视着田宓他们三个人,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像是被人抽干了一般,身子也似被钉在车座上,再也挪不动半步。

今天是田振业的忌日,他原本只是想顺道来祭奠一下,去不料看到这样“温馨美满”的一幕。

目光所及的地方,杨铮把女儿举得高高的,一直高过头顶:“晴晴想不想见姥爷?”

田宓吓了一跳,拉着他的手臂要他不要闹,晴晴抽噎着说:“想!”

杨铮在晴晴的小脸蛋上捏了一把,笑嘻嘻地说:“想就别哭噢!你要是把你妈惹哭了,我就不给你买你最爱吃的蛋挞。”

晴晴这才吸吸鼻子,睁大水汪汪的眼睛,又哭又笑地喊:“晴晴不哭了,晴晴最乖啦。爸爸带我去看姥爷,吃蛋挞。”

一直愁容满面的田宓终于展露了笑颜,她的右手十分自然地揽住杨铮的左臂,将俏脸靠在他的肩头,和他们父女脸逗笑。

这一切的一切全都无比清晰地*萧珏的眼底,却又像刺,深深扎进他的心底,他狠狠掐断指尖的烟头,一踩油门,车子绝尘而出。

第八十六章,孩子的爸爸是谁(正文)

第八十七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正文 第八十七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盛夏里虽然闷热,但清晨的日头还未破云而出,也就不是那么的毒辣。

田宓和杨铮在东区的墓碑里挨个找了好久,才找到田振业的葬身之处,那是一尊雪白色的小小的石碑,没有太多复杂的镂刻和装饰,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怜田振业辛苦一生、奋斗一生,死后的住所竟然如此简陋。

本来说好了不哭泣的,可田宓仔细看着那墓碑上的字,却发现立碑人里竟然没有自己的名字。

微微闭了下眼睛,她只觉得自己的胸膛里是痉挛一般的疼痛,最后她终于忍不住,膝盖一弯重重地跪在地上,霎时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爸,女儿不孝,现在才来看您。”

杨铮见到田宓痛哭欲绝的样子,忍不住心疼,便拉着晴晴紧挨着她跪下,然后低声地规劝着:“小宓,别哭得太厉害,孩子看了心里会难受。”

田宓转过头看着瘪着小嘴泫然欲泣的晴晴,慢慢地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她深吸一口气,拉起晴晴的小手,对着石碑上田振业的遗像说:“爸,这是您的外孙女,她叫杨晚晴,您看她跟您一样,长得浓眉大眼的,特别英气。您在世的时候,总是想要看看自个儿的外孙,现在您终于看到她了,是不是很高兴呢?”

她说着,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似的,含含糊糊地发不出声来。

杨铮见她这个样子,便将手掌递过来,紧紧握住她冰凉颤抖的手心,无声地为她传递的温暖和力量。

感觉到杨铮悉心的关怀,田宓深深呼吸,耐心等自己想哭的情绪过去后,才对着晴晴展露笑颜:“晴晴,叫姥爷。”

“姥爷,晴晴来看你了,”晴晴乖乖地俯下头,按照田宓教给她的方式给田振业磕了三个头,然后抬起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刚才那个阿姨说你是坏人,晴晴很生气,姥爷明明是好人,她才是坏人,他们全家都是坏人。”

田宓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她仰起头迅速地和杨铮对视了一眼,之后拉起晴晴的手义正言辞地教育她:“晴晴……不许这样说人家。”

晴晴不满地撇过脸,跑到杨铮面前,伸出小手抓住他的衣袖,乌黑的眼仁里已凝起晶莹的水光:“她就是坏人,坏人!她欺负妈妈!晴晴讨厌她!”

“晴晴——”田宓看到女儿这个样子,一下子捂住嘴,心口更觉得酸胀难忍,禁不住又想掉泪。

杨铮瞧着他们母女俩得样子不免觉得心疼,他低下头好声好气地哄着晴晴:“晴晴乖,你看那边的花儿开得多漂亮啊,你自个儿先去玩一会儿,别在这儿惹妈妈生气了知道吗?”

眼看着晴晴心不甘情不愿地跑开了,杨铮才慢慢地叹一口气,将田宓的脸转向自己。

东边的旭日终于冒出尖角,毒烈的阳光晃着田宓的眼睛,一*的水花在她的瞳仁里无声的爆开:“阿铮,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这样诬陷我爸爸的名誉,也不能就这样让他们毁了我爸毕生的心血!难道这个世界就没有一点黑白对错吗?”

本以为两年的平淡生活已足以令她忘记当年意外丧父的悲痛,可此刻再看到她眼底的不屈和惨淡,杨铮才明白,杀父之恨是切肤的疼痛,她可以忍,但是绝对忘不了。

“小宓……”有些气血浮动,他伸出手为她拭去颊上的泪珠,天气明明那样热,可她的肌肤却冰凉的拔手。

“你爸爸的案子,牵一发而动全身,摆明了是有人要恣意陷害,借着这个案子打击所有和萧党有关联的官员。”

田宓咬紧自己苍白的下唇,凝望着旁边花坛里晴晴孤单的背影:“身为爸爸的女儿,身为振东集团的继承人,我不能坐视不管,别的不提,就说晴晴吧。有这么一个‘畏罪自杀’的姥爷,和我这么一个‘携款潜逃’的妈,你看她长大后该怎么做人?”

杨铮顺着她的目光,远远地凝视着晴晴,神情里满溢着慈爱:“我们远离帝都,远离这里的人和事,就不会有人说你们母女闲话的。”

田宓沉默半晌,将额头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低声喃喃:“难道要这样躲一辈子?难道要让那些害死我爸爸的人永远逍遥法外吗?”

杨铮瞬间觉得胸腔里的一角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他轻柔地*着田宓的发丝,眼神越来越忧郁:“我既然答应带你们母女回帝都,就已经做好奋力一搏的准备。只不过,要想替你爸爸翻案并不容易,这里面牵连甚广,这个过程中你和晴晴势必要受到很多委屈和白眼。你确定一定要这么做?”

“人活着就是要争一口气,过去就是因为我的懦弱,我才会害得那么多人跟着我受苦,也才会害死我爸爸,”田宓仰起头,神情里充溢着*,“阿铮,你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为我爸爸翻案?”

杨铮拉开田宓,定定地看住她,她闪闪的眸子里依旧是一层雾气似的水光,却又是那样的倔强:“唯一的办法,就是和萧党的人联手,打垮聂明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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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旖旎间,萧珏坐在葵园里的藤椅上,他一手*着一个精巧的老式打火机,另一只手拿着手机,目光深邃而yīn寒:“问清楚了吗?”

电话里的人说的很慢也很清晰:“问清楚了,他们现在就住在老城区的廉租房里,邻居说他们是一家三口,女儿叫杨晚晴,也就一两岁的年纪。”

“一两岁……”

萧珏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嘭”的一声,打火机也跟着被点亮,那跳动的火苗就这样燃尽他的黑眸里,仿佛是谁心底的怒火。

挂断电话后,他从藤椅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进葵园中的小道。

“她离开了我两年多,她的女儿现在一两岁,又是姓杨,她果然背叛了我!他们都背叛了我!”

萧珏蓦地闭上眼,伸出手*起这些迎风怒放的葵花,只觉得人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双拳紧紧地蜷握,又缓缓地松开,他再度打开眼帘,将燃着火焰的打火机丢进满园的花香中。很快,那小小的火苗像是一条匍匐地火蛇,“嘶嘶”地吐着炙热的舌信子,将满目*的葵花一点点地吞噬。

烧吧,烧吧!

烧掉那些痴心错付的过去,烧掉他心底仅剩的温存和留恋!

“哎呀,着火了!”

站在屋里的阿罗看到园子里火光冲天,惊得丢掉手里的扫把,一边大声呼叫一边向门外跑:“大家快来救火!”

当她和大伙赶到葵园里时,却看到萧珏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清晨的阳光泛着璀璨的金黄,一寸寸地潋在他的周身,让人瞧了不真实。

“少爷,你这是?”她不禁有些懵了,这一向是少爷最爱的葵园啊,他怎么可能亲手烧了它呢?

萧珏面无表情地转过身,大步大步地朝门外走,此刻阳光鼎盛,亮得似雪,却也苍白得似雪。这些雪白无声无息地覆在他的背影里,逐渐幻化成皑皑的孤寂。

田宓,我不会原谅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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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里的阳光,像是沙金色的上好绸缎,透过玻璃静静地抚在人的脸上,还泛着柔软的光泽。

小武敲开了田野书房的门:“田副议长,刚才云梦山庄的人打来电话。”

“什么事?”田野仍旧是目不转睛地翻看着桌面上厚厚一沓的公文,并没有抬头。

这两年在政治上的突出表现,以及和聂明祯长久的合作关系,已经让田野从一个普普通通的议员,一路青云直上,晋升为议会的副议长了。

小武垂下头,觑着他的神色慢慢开口:“他们说……他们说看到小姐回来了。”

“小宓?”

田野“嘭”地合上公文,神色陡变:“就她自己吗?”

小武迟疑着看了他一眼:“还有杨铮,和一个两岁左右的小女孩,叫做杨晚晴,应该是他们的女儿。”

“杨晚晴……晚晴……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小宓,你以为上天会怜悯你,一切都会雨过天晴了是吗?”

眼睛微微地眯起,田野忍不住逸出一丝冷笑,遂即抬起眼眸斜斜地睥睨着小武:“去查查他们现在住在哪,密切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然后汇报给我。”

“是。”小武低头答应,然后麻利地转过身,轻手轻脚地关上了门。

目送着他离开,田野轻轻一扯唇角,微微而笑,那双深遂的眼在夕阳里愈发明亮夺目:“虽然晚了两年,但你终于还是忍不住,来自投罗网。很好,我们之间的游戏又要开始了。我倒要看看,这次你还能跑到哪去?”

第八十七章,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正文)

第八十八章,忍不住的欲火

正文 第八十八章,忍不住的欲火

昏黄的灯光下,田宓抱着双肩,蜷缩在沙发上,她似乎是睡着了,将头部枕在沙发扶手上,大片的yīn影遮住了她半边纤秀的脸,睡裙也松松垮垮地勾在身上。

田宓……她是始终是那样清瘦,清瘦得让人心疼。

杨铮不由得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把她从沙发上抱到床上,又替她把被子掖好。她的眉头微微耸动着,仿佛是梦到什么不安的东西,她连睡觉都皱着眉头。

杨铮深深叹了口气,弯腰刚想把*落在她的额头上,田宓却蓦地打开了蝶翼般的眼帘,那乌黑却迷蒙的瞳仁幽幽地映出了他的脸。

他微微愣住,田宓却揉揉眼睛,欢喜地抱住他:“阿铮,你回来了……我给你准备了夜宵,你要不要吃一点,瞧我,只不过是等了一会,就睡着了。”

“我看到了,等会再吃,晴晴呢?”杨铮揽住她纤秀的腰肢,嗅着她身上的芬芳,忽然觉得胸腔里仿佛燃了一篝熊熊的火,无法遣散却令他忧心。

“晴晴在幼儿园,那个幼儿园是住宿制的。我今天想了想,以后我和你都出去工作,这样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田宓并没有发觉他的异常,只是握着他的手温柔地问,“你今天怎么样?新工作累不累?我去帮你放热水洗洗澡吧?”

杨铮的心里忽然乱成一团麻,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他忽然站起来,神情局促地说:“不用,我自己放就可以,你先睡,我一会儿就来。”

田宓怔怔地坐回原地,片刻过后,卫生间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但是她听得真切,并没有热水器启动时那“嘭”的一声轻鸣。

他又在洗凉水澡了。

这两年里,她已经不止一次听见,杨铮半夜起来一个人到浴室去冲凉水澡。田宓知道,对一个壮年男子来说,想要忍住那种**是一件多么辛苦的事。

没办法,谁让她有洁癖。

本以为和萧珏结婚后,她的洁癖已经不治而愈了,但自从上次田野对她用强未果后,这种可怕的感觉又再次回到她的身上,甚至比以往来的更猛烈。

最初的那些日子,每天晚上田宓都睡不着,在那些无眠的黑夜里,杨铮总是用力地搂着她,温柔地安抚她,试探着吻她,想要和她亲热。

可是他一碰她她就浑身战栗,五脏六腑都牵连着痉挛。萧珏、田野、夏菁菁、甚至于欧文和爸爸……这些人带给她的回忆就像铁拷般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心口,让她无法规避。

杨铮一次次地尝试,田宓却是一次次地拒绝拒绝。起初他还能忍,可有一次他终于忍得受不了了,就用力地压制住她。他的力气是那样大,他的眼光是那样坚决,田宓知道自己逃不过了,就捶着他滚烫的胸膛痛哭起来。

然而,杨铮却慢慢地放开了她,夜色暗沉,他乌黑的瞳仁里仿佛蒙了一层水雾,那样忧伤、那样绝望。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勉强过她一次。

“嘭”的一声,卫生间的门打开了,杨铮从里面走出来,身上只围了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

他先是在床边坐了三十个俯卧撑,等身上的凉气都褪下去后,才敢掀开被角钻进来,再像往常一样俯*亲亲她的头发,之后背过身去:“睡吧。”

杨铮为了她心甘情愿地从贵公子降为凡人,又为了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累,他真的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而她,却连他作为一个男人的最基本需求都无法满足。

这对他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终于难以抑制心中的酸楚,田宓用力咬了咬樱唇,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他,将小脸贴在他**的后背上:“阿铮,我知道你忍得很辛苦,我……我已经决定了,你想怎样就来吧,不用管我。”

温暖柔软的躯体,在杨铮的身上缓缓揉滑,手指顺着他胸前的肌理温柔的*着,像火苗般,一点点地焚烧着他心底的枯荣。

说不想要那是假的,他简直想得快要发疯了,可是他不能!

眼前这个女人已经受过太多的苦和痛,他不能、也不忍心再勉强她做这种事,他答应过要给她最好的爱,他不能这样自私。

杨铮艰难地闭了闭眼睛,猛地握住田宓的手,转过身嗤地笑出来:“我怎么感觉你这架势跟黄继光堵抢眼似的,有那么‘风萧萧兮易水寒’吗?”

田宓怔了一下,蓦然间羞得嫣红了双颊:“你讨厌!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那好,咱们就正经着说,你告诉我,”杨铮执着她的手,搁在自己猛烈跳动的心口,笑嘻嘻地问,“这里,现在有没有我?”

那双眼睛温和如水,却又亮得似能映出人的影子,田宓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他望了去,于是浅浅地低头:“嗯。”

杨铮将她的秀首按在自己的胸膛上,缓缓闭上双眸,只觉得自己的胸腔里没来由地闷痛:“小宓……”

“怎么了?”这样的轻唤令田宓心慌,她想起来看看他怎么了,却被他紧紧压制着,动弹不得。

“睡吧。”杨铮气息微弱地开口,他的指尖轻轻绕着她的秀发,心也似被千般青丝*着。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背着田宓去求问国内一位著名心理医生,那个医生说,田宓之所以会这样排斥他,除了年少时的不堪记忆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她在潜意识里并没有完全接纳他。

感觉到田宓的身子在瑟瑟发抖,杨铮知道,她又哭了,他在心里默默地叹息,双臂将她圈得更紧。

“我会等你,等你把心完全交给我的那一天,再真真正正地拥有你,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还差这几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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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田宓从幼儿园接了晴晴回来,就顺道到家属院旁边的菜市场买菜,他们一家三口都各自忙了一个星期,难得闲下来好好聚一聚,她打算今天做得丰盛点慰劳慰劳这父女俩。

交代好让晴晴坐在电动车上等她后,田宓便走到旁边的菜摊子上,拿起一株绿油油的水葱:“这葱多少钱一斤啊?”

摊主爽利地说:“一块二。”

田宓不禁蹙了蹙秀眉:“太贵了,能便宜点卖给我吗?”

摊主皱着眉一直摇头:“不行,我已经是最低价了。”

“行了,一块钱吧。”田宓洒然一笑,从兜里掏出几枚硬币。

那摊主一边接钱,一边帮她装着菜:“哎呀,大姐你可真会还价啊。”

田宓抿着嘴嫣然浅笑,以前的她,哪里会还价买菜啊?可是时过境迁,如今的她已经是家破人亡,又有什么是不会的呢?

等她回头时,却发现路边的车座上已经没了晴晴的身影,她霎时骇得心都快要跳脱胸膛:“晴晴……晴晴呢?”

田宓紧张地四处张望,都看不到那抹小小的身影,她又询问了旁边的摊主,摊主也说没有注意。

寒冷,彻骨的寒冷,让她的整颗心都似被冷冻了,她可以失去任何人任何东西,但是她绝对没有办法失去她的晴晴!

那是她的全部,她的命啊!

“晴晴!晴晴你在哪?你不要吓妈妈……”几乎是刹那间,她的眼眶就变得酸涩红胀,她沿着马路边一边寻找一边哭喊。

“晴晴!”

她简直后悔极了,她为什么要把晴晴一个人丢在车上呢?

听闻最近拐卖儿童的案例屡见不鲜,假如她把晴晴弄丢了,她真的不想活了。

“晴晴!晴晴你在哪啊晴晴!”越想越难受,最后,田宓几乎就要崩溃了,扶着路边的电线杆神情怔忡地呜咽起来。

她该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妈妈!妈妈我在这里!”

忽然,清亮的童音唤起了田宓的注意,她下意识地回头,却看到晴晴正从一辆黑色的奥迪里探出脑袋,那乌黑的眼底还滑过一束璀璨的光亮,似乎特别开心。

失而复得的欣喜令田宓的眼眶越发红肿,她一路奔跑着跑到车子边,又急又怒地斥责晴晴:“晴晴!妈不是说过要你坐在那里不要乱跑吗?你怎么可以随便上了陌生人的车呢?你吓死妈妈了你知道吗?妈妈以为把你弄丢了,再也找不到你了!”

晴晴似乎被她满脸的泪珠吓了一跳,她嘟起小嘴怯怯地说:“妈妈,这个叔叔给我买了我最喜欢吃的蛋挞,还说要带我跟你玩捉迷藏的游戏。所以我……”

“什么叔叔啊?陌生人的话你也可以随便相信吗?妈妈平时是怎么教你的。”田宓这才缓缓偏过头,然而,在她看清车里男人的刹那,手中的蔬菜却“啪”的一声全都掉在了地上。

子夜般的黑色玻璃里,萧珏一双深邃却冷魅的眼灼灼地看住田宓,他伸手打开车门,温雅而笑,这笑容却不知为何带着一种强硬的压迫:“我也是陌生人吗?”

满街的鸣笛声、嘈杂声、和叫卖声,都似变成了细小的鼓槌,一下一下地敲击在田宓的耳膜里,巨大的响声几乎吞没了所有,脑袋里只剩一片昏然。

第八十八章,忍不住的欲火(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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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我只是想念你这具躯体

正文 第八十九章,我只是想念你这具躯体

萧珏还是两年前的样子,他的面容依旧是鹤立**群般的俊逸,但他的气度却远比记忆中更沉稳,也更令人捉摸不透。

“晴晴,到妈妈这里来。”田宓抓紧了晴晴的小手,将她从车里抱出来,眼眸里不断涨起的湿润被她强忍回去。

接着,她缓慢地深深呼吸,唇角弯起清浅的笑纹,冲他微微颔首:“对不起,我女儿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两年了,这个女人再次见到他时,居然是如此的神情自若,甚至还对他用了敬语。

过去的种种,她果然都放下了吗?

“这是你女儿?”不由得心口一窒,萧珏懒懒抬眸,伸出手温柔地*起晴晴柔软的发丝,神色慈蔼,眼光却深邃,“长得真漂亮,跟你一样。”

对于这样的赞扬,田宓的一颗心越发酸胀苦涩,她多想告诉他,晴晴也是他的女儿啊!

可是她不能,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启齿,一别两年,她已从豪门千金被打回原形,而他则依旧万人仰止的高门子弟。

他和她,从一开始,就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

“谢谢萧议长。”她闭了闭眼睛,一股酸涩的滋味猛地蹿入她的鼻尖,她只有微微地咬住*,让疼痛逼迫她抱着晴晴转身离开。

萧珏见她对自己这样生疏,脏腑里似有一只拳头在狠狠冲撞着,他紧紧抿了抿唇,开口叫住她:“怎么,这么多年不见,见到我就没什么话可说吗?”

心还是几不可知地颤了颤,田宓缓缓转身,说话时尽量使自己的语调平静,已遮掩她心底的起伏:“恭喜萧议长您能顺利保住议会议长的位置,并且一直坐稳到今天。”

“我曾经想过无数次,我们再次相见时,你会对我说些什么,倒还真没想过这一句,”萧珏眼滚动了一下,在看住田宓时发出不祥的黑色光泽,而他的唇上也渐渐挂起了讽刺似的的冷笑。

“其实,自从我上任以来,就一直韬光养晦,让别人误以为我只是一个办事*鲁莽、虚有其表的官二代、公子哥。不然你以为聂明祯又怎么会容忍我们萧党的势力存活到今天?当然了,这其中也有你和田家的一份功劳,如果不是让聂明祯顺利地拔掉了田振业,从而减少对我的忌惮,我又怎么可能有这个时间和机遇来巩固自己的势力呢?”

田宓不由得抱紧了晴晴,她礼貌性地低垂着头,只觉得胸口被一种柔软的东西堵住了,闷得难受。

萧珏的这番话究竟是为了气她,还是真的所言非虚?

如果是真的,那这一切岂不是太残忍了些?

过了好半晌,她才咬紧下唇,抬起同样乌黑的眸子:“这份功劳,我们田家受不起。”

说完她又要走,她实在是一刻也无法和他待在一起,只是看到他,她的心里就已经波澜万千。

可萧珏却再度叫住她:“这份申诉书是你递交到最高人民法院的?”

田宓的身体一震,她霍然转身,却看到萧珏的手里正握着一份文件:“它怎么会在你这里?”

萧珏神色淡漠地笑了笑:“田振业的案子对我们萧党影响重大,所以你一递交上去,下面的人就把它交给我处理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霎时间田宓的心突突直跳,尽管日头灼烈,可她依旧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希望我怎么处理呢?”萧珏抬头注视着她,从她背后涌来的明亮光线刺得他眯了眯眼。

在田宓的视线里,他的面庞正迎着日光,黑眸却幽暗的好似深潭,她看不清这其中潜藏的秘密,只好咬着牙据理力争:“中国是一个法治国家,我当然是希望您能依法处理,还我父亲一个清白。而且,于公于私,您都最好这么做,这对于你们萧党不无好处。”

“好处是有,可惜现在还不是时机。我苦心经营的一切还没有成形,现在这么做,只会打草惊蛇,对我没有半分好处,”萧珏斜斜地憋着田宓,目光如鹰隼般森寒,这样直直地射过来,仿佛要把人的心都剖开了,“所以对于你的这封信,我的打算是——丢掉。”

“萧……”田宓微微一愣,禁不住晃了晃身体,直到握住车门的边缘才缓缓稳住,“萧议长,您不能这么做!”

“不能吗?你给我一个理由。”萧珏似乎瞧出了她的恐惧,眼眸里闪过一丝怜惜,但他却不肯放过她,步步紧逼。

“妈妈,你的眼睛怎么红了?是叔叔在欺负你吗?”晴晴伸出软软的小手,慌慌地擦田宓的眼角。

萧珏看着懂事的小晴晴,明亮的黑眸蓦地黯淡下来,他有瞬息的心软,但更多的是遗憾和痛苦,这样粉嫩可爱的小丫头,这样瓷娃娃般乖巧的孩子,假如是他的骨肉那该多好!

可惜,她居然是杨铮的女儿。

“乖,妈没事,就是风太大,迷了眼睛。”田宓心酸抱紧她,微微地闭了闭眼睛,曾经的那些藏在最黑暗、最隐秘的角落里,几乎以为消失的记忆,突然之间又漫*的心头,盘旋不去。

曾经的萧珏又怎么会这样逼迫她、刁难她?可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呢?

是不是因为当年她的离开伤透了他的心,所以他恨她,想要报复她?

还是因为,他早已不再爱她?

可她还能奢求什么呢?既然已决定要放弃,就不该再存留什么希冀和奢望了。

强忍着在心底漫溢不止的痛,田宓告诫自己要坚强,于是低下头恭恭敬敬地说:“我请您慎重考虑,我父亲绝对没有做过任何触发法律的事情,当年那样的判决是对一个公民人格尊严的严重侮辱。况且,法律规定的申诉期限是两年,现在离一审判决已经有一年十一个月,如果这次申诉被你压回来,那我爸爸的案子就无可挽回了。我知道您是个好官,所以请您不要因为一己私怨而……”

“尊严?”萧珏斜斜睥着她清秀的眉宇,她依旧是那样纤弱美丽,美丽的令人心疼,可是这份美丽,却再也不属于他。

曾经他抛下尊严一次次地恳求她不要离开,可她依旧是一意孤行地跟着杨铮跑了。

她又何曾在乎过他的尊严?考虑过他的感受?

忽然造访的心痛令萧珏微微凝起眉峰,他故意拉长了语调,含着玩味的轻笑:“你倒是提醒了我,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假如给你一个机会,你肯不肯用你自己的尊严来换取你父亲的尊严呢?”

田宓呆了一呆,那骄阳般明亮的水眸一瞬不瞬望定了他,半晌才皱起眉:“你什么意思?”

萧珏抬起手指,轻柔地*起她纤秀的下颌,目光幽深而清冷,田宓的身子一颤,猛地打落他的手,侧过脸。

萧珏笑了,他俯下头凑在她的耳边,温热的唇几乎要贴在她细腻的肌肤上:“两年没见,我倒是挺想念你这具躯体的。”

“你*!”听了这句话,田宓几乎站立不稳,呼吸都随着急促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变得这样可怕、这样残忍?

“晴晴,跟妈妈走!”心中一阵阵的酸楚,似是再也难以抵挡,她抱紧晴晴迅速地转过身。

见到她如此排斥自己,萧珏眼神yīn鸠地坐直了身子,接着缓慢地转过头,不再看她一眼:“好好考虑一下吧,说不定过几天,我就改变主意了。”

田宓跌跌撞撞的走了几步,忍不住闭上眼睛,她只觉得头顶的骄阳似箭,一根一根凌厉地从她的心头缓缓地穿射过去,她要竭尽全力的忍耐,才能保证自己不在孩子面前失态。

“妈妈……妈妈你怎么了?”晴晴小心翼翼地扯住田宓的袖口。

如梦初醒般,田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低下头对着她温婉而笑:“妈妈没事,咱们快点回家,爸爸还在家等着咱们呢。”

透过倒车镜,远远注视着她们母女渐行渐远的身影,萧珏右手一抖掏出议会特质的雪茄,在迷雾般萦绕不散的烟香中,他慢慢向后靠在猪皮座椅上。

他不想为难她的,可是一想到她即将满载而归地回家,像个小女人般为杨铮做饭,一想到他们一家三口在饭桌上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场景,他就会止不住地心痛。

这样幸福温馨的一幕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他的睡梦中,可是为什么却始终不能属于他?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这样惩罚他?

萧珏微微皱眉,左手轻轻地扣在自己的左额上,那里又不受控制地疼痛起来。那是一种可怕的绞痛,一旦发作起来整个肠胃都牵连着痉挛,医生说过,这是他长期精神压力太大、疲劳过度而引起的,只能慢慢地调养。

可是他不想调养,他宁愿就这么痛着,头痛了,心就没那么痛了。

第八十九章,我只是想念你这具躯体(正文)

第九十章,萧珏的婚讯

正文 第九十章,萧珏的婚讯

好不容易挨到回家,杨铮打开门时先是笑眯眯地抱着晴晴亲了两口,然后特神秘地对田宓说:“你猜今天谁来了?”

田宓皱着眉头刚想问“是谁”,一个倩丽的影子就直蹿门口,她惊得脱口而出:“菁菁!”

夏菁菁的杏眼明亮得好似正午的太阳,一闪一闪地可以将人照个通透,她一把推开站在她面前碍事的杨铮,对着田宓嗔怪似的大声嚷嚷:“你丫真不够意思,一走就是两年,除了一封破信什么都没给我留下,要不是杨铮一直告诉我你的消息,我早就……”

她说着,眼眸一转看到了一脸好奇的晴晴,忽然之间她就怔住了,不自觉地伸出水葱般的手指摸了摸晴晴的小脑袋:“呀,这就是你女儿晴晴吗?”

田宓曾想过无数次再见到夏菁菁的情景,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情景。就像做梦似的,她的脑袋不禁有些昏沉,可看到夏菁菁春蕾般的笑颜,她的心底又似被阳光暖暖地包裹着,眼前也有些酸楚了,一时之间竟忘了言语。

还是杨铮反应快,他微笑着,点了点晴晴的小鼻子:“晴晴,快叫阿姨。”

“叫什么阿姨啊,”夏菁菁白了杨铮一眼,接着伸手要把晴晴从田宓怀里接过来,乌黑的瞳孔里放出明媚的光彩,“叫干妈。”

似是想活跃一下尴尬的气氛,杨铮转过身,干脆利落地打落夏菁菁的手:“哎!你这么没轻没重的,别把我们家晴晴摔着了,田宓,不让她抱!”

“阿铮——”田宓不好意思地推推杨铮的脊背,刚想说什么,怀里的小人儿却扭糖似的撒起娇来:“不嘛!我要干妈抱!”

“听到了没杨铮?”夏菁菁喜不自胜地抱过晴晴,在她那嫩豆腐似的小脸上又是吻又是蹭的,“我告诉你啊,你少妨碍我们娘俩交流感情。”

看到晴晴第一次见夏菁菁,居然就对她如此亲厚,田宓的心底既是感慨又是欣慰。

杨铮的眉里眼里也堆满了笑意,却偏偏佯作恼羞成怒的模样,轻轻地拧了拧晴晴的小耳朵:“臭晴晴,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小东西。”

“讨厌!晴晴讨厌爸爸,晴晴就是喜欢干妈!”晴晴不满嘟起小嘴,一个劲儿地往夏菁菁地怀里蹭。

这下可把夏菁菁乐得笑靥如花,她冲着杨铮故意将声音一挑:“晴晴真乖!干妈给你买好吃的。”

“你们两个呀,还是跟以前一样见面就吵,跟个小孩子似的。”见到两人毫无芥蒂的样子,田宓心里忍不住一热,终于嗤地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一种久违的愧疚又漫*的心头,假如没有自己,菁菁和杨铮会不会像现在一样,吵吵闹闹、嘻嘻哈哈地过一辈子呢?

一行人高高兴兴地朝屋里走着,可刚进了小客厅,田宓却吓了一跳,只因沙发上猛地站起来一个男人,那男人长得阳光俊秀,面向田宓时笑容却拘束得很。

“对了,忘了给你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看到田宓目瞪口呆的样子,夏菁菁的脸极其难得的红了,仿佛上了一层薄而鲜艳的妆,“小张,你认识的。”

田宓简直懵了,她怎么会不认识?小张就是萧珏的贴身助理啊!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她睁大的水眸脱口而出,但说完又觉得这话问得不妥,“啊,不是,我是说……”

夏菁菁用力将小张的手拽进自己的手心里,看向小张时笑得特别和蔼:“那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们一见钟情、情投意合,所以就在一起了,是吧?”

小张被她看得一愣,接着微微扬起下颌:“是是是,我们两情相悦、郎才女貌、天作之合、缘……有缘千里来相会。”

杨铮和田宓对视一眼,皆是忍不住嗤笑出来。

“就你话多!”夏菁菁没好气地瞪了小张一眼,接着抽着鼻子一笑,亲切地挽起田宓的手往厨房里去,“走,我给你帮忙去。”

一进厨房,夏菁菁唇角的笑纹便慢慢收回,细小的眉尖也轻轻蹙起:“哎,你们这个房子太破了,要什么没什么,怎么住人呢?大人凑合着过还好,就是委屈了小孩子。”

田宓顺着她的目光看着角落里脱落的青灰色墙皮,淡淡一笑:“我现在无家可归,阿铮……阿铮又跟家里闹翻了,我们能有个地方住、能有个自己的家,就已经很满足了。古语不是说嘛,‘斯是陋室,唯吾独馨’。”

夏菁菁听得直摇头:“我在东区还有套房子,虽不算太大,东西倒也齐全,条件也比这个要好得多。反正空着也是空着,不然你们搬去我那里住吧。”

田宓听得心头一阵恍惚,过了这么多年,菁菁还是对她那么好,还是处处都为她着想。能有这样一个朋友,真的是她三辈子修来的福气,可菁菁越是对她好,她就越是觉得自己要不起。

她已经拿走了菁菁曾经最爱的东西,又怎么好意思去理所当然地承接她更多的馈赠?

田宓迅速地抿了抿唇,接着握住她的指尖,洒然一笑:“没有关系的,前段时间我接到通知,我已经获得了梁思成大赛的金奖。我来帝都还有个原因,就是领奖。等我领过奖后,再去建筑公司找个工作,应该会有不错的待遇和住房的。”

夏菁菁高兴地几乎就要叫出来:“真的吗?真是太好啦!这可是你从小到大的梦想啊,恭喜你终于美梦成真!天呐,咱们是不是应该出去庆祝一下?”

眼前的菁菁是这样一派喜气,可田宓却总觉得忧伤,她忍不住略皱起眉头:“菁菁……”

“怎么了?”夏菁菁转眼去看她,眉角依旧飞扬。

“你现在过得好吗?”田宓看住她,那种折磨了她整整两年的滋味就像根刺般冲撞着想要突破她的心瓣膜,她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眼底已渐渐模糊,“我和杨铮……我……”

夏菁菁急忙捂着她的嘴,翠羽似的柳眉微微挑起:“我可不想听什么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你这是救了我。要是没有你,我到现在还陷在单相思的水深火热中呢。”

她越是这么说,田宓就越是难受,当年夏菁菁的黯然离开,始终是埋藏在她和杨铮心底的一个难解的结。

夏菁菁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事,只是轻轻地笑,一双杏眼也弯起甜滋滋的弧度:“田宓,你听我说,我现在过得很幸福,小张对我也挺好。真的。所以你不要多想了,我知道你心里怕什么,你这样放不开自己,杨铮和你都会一直痛苦的。还有我,我看着也难受。”

虽然看着她不像是撒谎的样子,但田宓仍旧是低头咬着唇:“看到你幸福我很开心,可是我总觉得……”

夏菁菁使劲拍了她后背一下:“哪那么多废话呀,走,吃饭去。”

吃饭的时候大家说了很多,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夏菁菁和小张的勾搭秘史。据说是有一次小张代表萧珏去慰问退休军干,刚巧去到菁菁家时,这军干没见着,倒是见到一美人初浴的香艳景象,顿时他老脸黑红就这么一见倾心了。后来他小子有事没事就来菁菁家蹲点,进行“军事慰问”,甚至还在菁菁到酒吧豪饮时自告奋勇担当了贴身保镖。夏菁菁不胜其烦,在怎样拒绝一颗玻璃心上充分发挥了她高贵冷艳的特质。可人家小张百炼成钢、不屈不挠,于是乎,故事的开头是恶俗的、过程是狗血的,结局却往往是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

田宓刚想追问下文,晴晴却挥舞着嫩藕一样的手臂,娇滴滴地嚷嚷起来:“妈妈我要看《海绵宝宝》!”

“乖啊,妈妈给你换台。”田宓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拿起遥控器轮换着频道。

杨铮在一旁乐此不疲地逗着晴晴拿筷子,晴晴玩得烦了,就赌气似的把筷子丢到地上,田宓笑笑,放下遥控,弯腰去捡。

就在这停顿的一刹那,电视机里却传来稳定而清晰的声音:“七月十号,议会议长萧珏先生将与议会事务官甄淑妮小姐在帝都“天下一家春”举行一场世纪婚礼。据悉,两人从小青梅竹马、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有过婚约,后来……”

地上的水泥石在灯火下幽幽地闪着光,却仿佛在蓦然之间,化成一柄黝黑的利刃,直截了当地戳进田宓的心口,不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他要结婚了……

他终于要和甄淑妮结婚,他终于肯放下她、开始新的生活了。

她不是应该高兴和解脱吗?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会是这样撕心裂肺的痛!

指尖微触在冰寒的筷子上,之后迅速地收紧,田宓闭上眼,火辣辣的感觉从眼睛底下直蹿出来,那种死寂一般的感觉就仿佛是整个世界的光亮都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小宓?”手肘被一个温热的手掌轻轻地托起,那样温软关切的声音,好听得仿佛是来自天堂。

对,她不可以再存任何妄想和贪心,她已经有了杨铮,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最真的杨铮。

田宓咬了咬牙,垂下眸子敛去眼底的湿意,抬头对着晴晴温婉一笑:“你的《海绵宝宝》,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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黯色的夜里,萧珏坐在废墟一般的葵园里,手肘撑在膝盖上,人就伏在双手里,一动也不动。

身后是乳黄色的月光,落在他乌黑的身上,好像美轮美奂的轻纱,田宓和晴晴的一颦一笑也像轻纱般一层一层地辗转在他的脑海中,萦绕不散。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特别想再见一见田宓,特别想听她说话,特别想抱着她,吻着她,哪怕是让她恨着自己也好。

可是他竟然都不能。

终是忍不住,萧珏拿出手机,慢慢拨通了小张的电话:“你去哪了?我要你跟踪田宓,你却一天都没个人影。”

小张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去了田小姐的家里。”

萧珏的心蓦地沉了下去:“你怎么会去她家?”

小张轻咳一声,语气竟然变得郑重起来:“萧议长,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萧珏挑了挑眉:“你说。”

小张一字一句地说着,似是劝慰又似是不悦:“田小姐现在和杨少过得真的很幸福,请您不要再执着了,您已经有了甄小姐了。”

有什么像巨浪般,铺天盖地的袭来,萧珏沉默了很长时间,久到小张以为他不会说时,才缓缓开口:“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蓦然间,一记清甜怅然的声音响在他的背后:“他的确什么都不懂。”

第九十章,萧珏的婚讯(正文)

第九十一章,同床异梦两家人

正文 第九十一章,同床异梦两家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珏一皱眉,下意识地挂断电话,慢慢转身。

“你知道当年我为什么要离开你,跑到法国去吗?”甄淑妮只是望着眼前这片焦灼的荒芜,晚风在月光里微微起舞,隔壁园子里的树叶在风里轻轻地飘着,仿佛是几只蝴蝶在飞。

萧珏倒是没料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一时间有些诧异:“为什么?”

“因为你父亲,你父亲生前约我见面,请我离开你。”甄淑妮的神色十分淡然,仿佛只是说着一件很普通的事。

然而,萧珏的脊背却猛然僵住:“我父亲?”

甄淑妮冗自凝望着远方,唇角慢慢勾起一抹微笑,笑容却清冷而讥讽:“很不可思议吧?其实我也想不通,可那时候的我太骄傲,他这么做,让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所以我才跑到法国,远远地离开你。我以为只要这样,我就能忘了你。”

“可是我做不到,”她的神情依旧是淡漠的,但背在身后的纤秀十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萧珏,我做不到。”

“过去那么多年,你对我说过的誓言一句句清晰地仿佛就在耳畔,根本就忘不了。可你呢?你总觉得这件事里也有我的错,所以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伤害我,刺痛我。难道你忘了,我也曾是你护在手心里的宝贝啊?”

“妮妮……”萧珏微微蹙起眉,最近的他总是扳着一张冰冷的英俊面容,此时此刻,他的眼底却异常悲怜。

“我不想再求你什么了,如果你真的对那个女人念念不忘,”甄淑妮狠狠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别开眼,不去看他,双手紧紧地交握着,指节都攥得发了白,“我同意和你解除婚约,只要你解脱了,我也就解脱了。”

萧珏深深地注视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曾经那个天生傲骨却又温婉可人的妮妮又回来了。

她也曾是他深深爱过的一个女人啊,她的感受、她的痛苦,他怎么可能会丝毫不顾虑、不在乎?

可是他的心实在装得太满,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无法再交托给另一个人了。

那么,无法推卸的歉疚和责任还是应该留给她的吧。

“妮妮,”萧珏缓缓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臂将她揽入自己的怀里,面色也渐渐温柔,“对不起。是我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久违的温暖让甄淑妮的心被涨得满满的,她贪恋地依偎在他的肩头,秀目中露出了希翼的神色。

哄甄淑妮回房间睡下后,萧珏阖上眸子反复思量了很久,也许,他真的不该在这样彼此伤害下去。

他长长一叹,拨出一个号码:“小张,你帮我一个忙,最近这段时间,尽快去收集田振业那个案子的有利证据。”

“啊?”小张显得很讶然,“萧议长,你这变的也忒快了点吧。刚才不是还……”

萧珏生硬地打断他:“什么都别问了,照做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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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哄得晴晴在旁边的小床里睡着,田宓才哈了口气,疲惫地钻进被窝,杨铮则习惯性地吻吻她的额头。

“今天……我见到萧珏了,”似是被这样简单却深刻的温情触动了,犹豫了半天,田宓还是决定将这件事告诉杨铮,“你不会不高兴吧?”

杨铮的心里稍稍一紧,却终于还是释怀:“不会,我很高兴你愿意对我坦白,而不是自己闷在心里。”

田宓枕着他的肩胛,一双眸子便低低垂入他下颌落下的yīn影里:“萧珏把我们递交的申诉书扣下了,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杨铮微微蹙起眉,慢慢地叹息:“他会这样做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处在他那个位置,要考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眼镜蛇在杀死自己的猎物之前,总要先逡巡片刻,为的就是一击必中。所以要想让他帮咱们,只有让他觉得这样做确实可以打击到聂明祯的根本。”

田宓的脸色略有些灰白,她抬起头,目光定定的看住他:“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杨铮也看住她,眸色温柔得仿佛是过往的春风:“相信我,总会有办法的。”

田宓心里一暖,稍稍靠近了他,依恋地抱住他紧实的腰。

她的手温温的,这样的夏日里覆盖在肌肤上并不舒服,反而有些腻热,但杨铮并没有推开,他甚至希望她能永远这样心无旁骛地搂着他。

田宓心里却在想着别的事,她闭了闭眼睛始终还是睡不着,忍不住轻声问他:“阿铮,我们回帝都已经好多天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伯母?”

杨铮握住她的手,呼吸温温地、软软地吹在她耳边:“怎么啦?想早点让我回家偷户口本和你结婚啊?”

田宓的脸色登时烧得赤红,她忍不住伸手推他:“你怎么就没个正经呢!”

杨铮却只是伸出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面颊上,很柔软地笑了一笑:“我还有更没正经的时候呢!”

田宓嗔怪地别了他一眼,发现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又立即红着脸垂下头:“我说真的,我不想因为我,害得你们母子的关系一直那么僵硬。”

杨铮依旧是嬉皮笑脸的语调:“你放心吧,明天我会回家一趟,我就对妈说,你和我已经有了一个两岁大的女儿,一看到那么可爱的晴晴,她还能不让我们结婚吗?”

“可是阿铮,晴晴她……”田宓却猛地抬头,目光灼灼看住他。

晴晴她明明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在我心里,晴晴就是我的女儿,”杨铮的手指抚*白皙的面颊,她那双乌黑的眼眸被月色蒙上了薄薄的雾,显出了意外的脆弱,“小宓,我妈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就是有时候固执了点。你放心,等我说服了她以后,我再安排你们母女和她见面。”

田宓哽咽了一下,睫毛微微地颤动:“谢谢你,阿铮。谢谢你给我的这一切,谢谢你……”

嗅着她身上带着甜美温暖的体味,杨铮缓缓闭上眼,懒懒的有些无赖地圈住她的纤腰:“好好的哭什么啊,什么都不要想,快点睡觉。”

他一定要想办法,帮田宓为父亲平冤昭雪。

第九十一章,同床异梦两家人(正文)

第九十二章,霸道的吻

正文 第九十二章,霸道的吻

萧珏把车子停在幼儿园对面的一个角落里,昨夜的宿醉令他头痛欲裂,他慢慢地靠在车背上,侧过脸,透过车窗遥遥凝视着街道的另一边。

在幼儿园大门口,一排排姹紫嫣红的蝴蝶兰次第盛开着,仿佛是鲜花铺就的织锦,在朝阳的照耀下泛起明润的色彩,而田宓就站在那一片蔚紫之间拉着晴晴的小手悉心叮咛。

那是她和杨铮的女儿,是他们幸福生活的美丽结晶,是他们夫妻恩爱的最好证明,也是刺在萧珏心口的一根毒刺。

醉醺醺的萧珏不知道喝了多少酒,积攒了多少的勇气才让自己驾车冲到这里来,可是真正到了这里,看到她们母女俩亲昵喜悦的模样,他又忽然觉得迷惘。

他为什么要来?来做一个多余而又可笑的观众吗?

田宓终于送走了晴晴,她转过身走向街的这边,她今天穿了一件纯棉的白色连衣裙,没有繁复的花样和设计,款式简单的甚至有些寒酸,可这样素面朝天、不加粉饰的她,却又让萧珏记起了自己的来意。

趁着酒意,他立马打开车门,追向田宓,想也不想地从背后紧紧地抱住她。

就让他再抱她一次吧,两年了,她离开了他整整两年,他只是抱抱她不算奢侈吧?

车水马龙之间,田宓只觉得身后有个温热胸膛猛然间撞向自己,紧接着,一抹熟悉的男人香气便刺入她的鼻尖,徒然间令她迷乱。

她蓦然转过头,竟然看到了萧珏,她惊得急忙伸手去扯开他,那张清丽白皙的脸庞因羞恼而晕起绯红:“你来干什么?”

萧珏多想对她说“我来看你最后一眼”,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歪着头看住她,眉眼里隐隐透出一股微醺的轻浮:“我来看看你,到底考虑清楚了没有。”

田宓的脸登时变作红彤彤的一团,她咬紧樱唇向后退开一大步:“萧议长是身份有脸面的人,最好不要太得寸进尺。”

“得寸进尺吗?”萧珏忽然握住她的手,很紧,唇也浮在她的耳后,只差一点点就贴*颊上的肌肤,“你再躲我就在这里吻你。”

他醉了,或者说遇到她以后他就从来都没有醒过,所以他什么都不怕,他只想最后一次拥有她,哪怕用尽全力。

这样生疏的暧昧令田宓几乎以为她跟他还是两年前的样子,可是刹那间她又苏醒过来。

她已经有了杨铮了,而他也已经跟甄淑妮订婚,并且即将共赴婚姻的殿堂,两年的时间,足以改变一切。

这种发现令她又惊又怕,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最后她咬咬牙用力地推他,力气大的将萧珏推得一个趔趄。

田宓自己也差点摔倒,她只觉得头晕目眩,直到扶住路旁的栏杆才感到一丝蹩脚的安定:“萧议长,请您自重点,我已经有杨铮了,您也已经有了甄……”

她的提醒像利箭一般毫不留情地刺破了萧珏的醉梦。

他似有似无地笑了笑,那乌沉的眼底却瞅不见丝毫笑意,语气冷峻而又危险:“对,你已经有杨铮了。应该这么说,你不但有了杨铮,还有了和他的女儿。”

听到他这么说,田宓的心似被针狠狠刺入,她猛然扬起头:“你又想怎样?你恨我、讨厌我,就冲着我来,但你不要打晴晴的主意。”

“这么紧张?”萧珏唇角的笑纹更深,他故意凝起冷眸,伸出手*起她白皙的脸,“你再不答应我,信不信我让你永远也见不到你的女儿。”

他怎么可以拿他的亲手女儿来威胁她?

心渐渐沉下去,田宓骇得猛然后退,羞怒交加地瞪着他:“你混蛋!”

“怎么?你第一天认识我吗?”萧珏笑得轻蔑而冷魅,深黑色的瞳孔里却不由自主地带着绝望的狰狞,手也扳起她细小的下颌,俯身便想吻住她。

“萧议长!萧珏……”彼此的唇齿几乎就到贴到一起时,田宓终于嗅出他身上轻雾般缭绕的酒气,“你喝醉了!请你清醒一点,这是在大马路上!”

“大马路上又怎么样?”萧珏用力地捏紧她的下巴,原本冷漠的面庞忽然就似被怒火灼烧,“你究竟在怕什么?你是怕杨铮看到吗?我告诉你,我就是要让他看到,我要让他也尝一尝当年我尝过的滋味!”

这样的萧珏令田宓的心里一阵狂跳,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在她以为自己就快要忘掉他的时候,他就会突然出现,然后蛮横霸道地夺走她的心跳,让她再度苦不堪言?

可是他们已经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田宓侧过脸,手足无措地挣扎着,语调已带了哽咽:“求你,放开我……”

望着田宓的泪水由眼眶缓缓沁出,顺着脸颊流至唇边,萧珏的心底竟然漫起一丝怜借,他不由得微微顿住,酒意也在瞬息中清醒了几分。

他这是在做什么?

她已经不再爱他了,他再这样做,又能有什么用呢?

他抬起头望了望周围川流不息的人群,忽然就有了一种如梦似幻的悲凉。阖上眼睛调整呼吸后,他终于还是松开了她,声音却冷酷似冰:“滚。”

“萧……”田宓禁不住怔了一怔,她紧抿着唇迅速转过身,本想一走了之,却又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他一眼,也就避无可避地触及了萧珏的目光。

记忆中的这双眼睛,有时肃穆、有时促狭、有时温软、有时冷峻,却从没有一刻,是现在这样的清明深邃,似能一直望进人的心底。

她只觉自己的心底有一把火在烧着,烧的她五脏俱焚,她知道,那是她埋藏了两年的感情又在试图破土而出。

事已至此,不是不爱,而是不能爱。

既然注定不能爱,那就索性彻底断了彼此的念想,田宓掐着自己的手心面色清冷地看住他:“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们了。”

仿佛有一把看不见的刀,狠狠地捅向自己多年未愈的患处,带来更为彻骨的疼痛。

萧珏在指尖攥紧拳头,黑眸冷冷地看向别处,眼神却闪了闪,仿佛蕴着百种滋味:“在我反悔之前,你最好现在就给我滚!”

田宓一咬牙,转身快速地离开,她不能再看到他,一眼也不能!

她怕再次看到他时,心就会不受控制地沦陷。

就这样混混沌沌地走了好几道街,她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机响了,三个未接来电。

两个是杨铮打来的,一个是田野打来的。

这是田野第二次给田宓电话,上一次是在她拜祭父亲后的第二天,他要田宓去找他。田宓把这件事告诉了杨铮,杨铮认为田野居心不良,不同意她这么做,所以田宓拒绝了。

可这一次……

田宓想了想,决定暂时不管田野,先跟杨铮联系。结果杨铮却告诉她,他的母亲孟萃筠要见她。

孟萃筠对于田宓的印象,还始终停留在中学时代,那时的她是个优雅却冷漠的贵妇人,她高高在上的,只消一句话就能打破田宓所有的梦幻。

所以现在突然要见她,田宓不禁有点害怕,可杨铮连班都不上了,直接跑过来接她。

都到车上了,她又慌里慌张地非要回家换件像样的衣服,杨铮看住她那清水般明澈的眸子,忽就洒脱地笑了:“换什么?你就这个样子最好看,我母亲可是一个极有眼力界的人,自然明白清水芙蓉胜过过无数庸脂俗粉。”

田宓红着脸垂下头,有丝窘迫又有丝忐忑,但杨铮却一直紧紧握在她的手,让她那颗躁动的心渐渐地归于清宁。

杨铮的妈妈一如记忆中的风华不减,凤眼里却浸润着久经风霜的气度与凌厉,叫人乍看下去无法逼视。

田宓稍稍松开杨铮的手,抬起头尽量大方地对她微笑:“杨夫人好,我是田宓。”

“不用介绍了,我认识你,咱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对吗?”孟萃筠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话说的倒也客气,却没来由的让人觉得紧张。

“是的,杨夫人。”田宓深深吸一口气,擂鼓似的心跳也渐渐平定下来。

“别拘谨,既然是阿铮领你进的这个门,那咱们就是和和睦睦的一家人,”孟萃筠始终是笑着的,但这笑容非和蔼,而是优雅,她忽然站起来对着田宓招了招手,“你跟我过来吧。”

“噢,好。”田宓匆匆忙忙地站起来,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她,眼睛却茫然地瞟向杨铮。

事实上杨铮也已经坐不住了,他跟着就立起:“妈,你们去哪?”

孟萃筠停驻下来,转过身似有似无地瞥了杨铮一眼:“咱们杨家的规矩呢,就是媳妇要跟着婆婆一起进佛堂里给你的爷爷、太爷爷烧一柱香,这个场合你不便参与,你就在这等一会吧。”

见她竟能如此豁达地接受这个媳妇,不止是杨铮,连田宓也觉得意外,在她看来,孟萃筠是不大可能同意自己和杨铮的婚事的。

她揣着一肚子的疑问跟着孟萃筠走进杨宅顶楼供奉的小佛堂,檀木香清幽温润,丝丝绕鼻,让她的心也跟着安定了些。

孟萃筠执起一柱香,双手合十凝视着佛龛里的金衣弥勒:“最初我反对你和阿铮,是因为你出身不好,你知道的,帝都里的人就讲究这个。可是现在,我倒宁愿我们阿铮去喜欢一个身无分文的女孩,也好过喜欢你。”

田宓不由得睁大眼睛,心底如同漫过一记惊雷:“杨夫人……”

“开国十大元勋里,到老都能平安富贵、受尽尊崇的却只有两位,一位是开国首相,另一位就是我们阿铮的太爷爷杨舜钦元帅,”孟萃筠郑重地将香*供台里,转过头微微一笑,“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在这种漫不经心的迫视下,田宓咬了咬唇,垂下头学着她的样子把香插好:“杨夫人,您说吧。”

不知怎地,她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预感让她不安地瞅了眼旁边的木质大框的玻璃窗。窗外,风温柔地梳理着垂柳的胡子,蝴蝶儿在池塘边悠闲地荡着秋千,良辰如梦,佳景如画。

孟萃筠阖上了眸子,仿佛是在祷告,纤瘦的筋络分明的手指缓缓捻动起手中的檀木佛珠:“建国之初,十大元勋之间互相结党营私,勾心斗角屡屡不绝,可是既然要斗,就必然会有人赢也有会人输。如果你眼力界不好,跟错了人,输了,那你就势必要受到牵连,最终一败涂地。可即便是你侥幸跟对了人,比如说跟对了咱们的开国首相吧,也千万不要高兴得太早。因为自古以来,鸟尽弓藏,没有哪一个当权者愿意和自己的手下分享这权力的果实。所以杨老爷子就常常教导我们这些后辈,唯一能让自己和家族长盛不衰的道理,就是乐天知命、做好自己的本分,永远不要参与党派竞争。”

她说着,倏地睁开眼眸,似有一道光芒闪过,清晰得令人胆战心惊:“而你,田小姐,你究竟有什么能耐,居然骗得我们阿铮胆敢违背祖训、去参与聂萧两党的明争暗斗!”

第九十二章,霸道的吻(正文)

第九十三章,晴晴被绑架了!

正文 第九十三章,晴晴被绑架了!

田宓的心中猛地一紧:“他……阿铮他做了什么?”

孟萃筠微微扬眉,抬眼看着早已面色如雪的她:“你让阿铮离家出走整整两年多这件事我可以不在乎,你是什么身份、跟谁结过婚、身边那个两岁大的女儿究竟是谁的孩子这些我统统都可以不在乎,但是,我绝对不能容忍你毁了阿铮的未来、以及我们整个杨家的未来!”

田宓惊得冷汗涔涔滚落,她抬起头目光恳切:“杨夫人……阿姨,我从没想过要害阿铮,我……”

孟萃筠扬了扬手打断她:“既然是这样,那就算我求你,见好就收,离开我们阿铮吧。”

她的声音是那样淡漠,可就是在这种声音里,田宓却觉得自己已如同秋日里落下的枯叶,一下一下地被她踩着,接着“吱啦啦”地破碎。

走出佛堂时,中央空调的风不徐不疾地拂在后背,田宓才发觉自己的裙衬都已经湿透了,她透过走廊的玻璃窗,凝望着院子里碎金般蓬*松散的日光,心也跟着灰蒙蒙地洒落。

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偏见就是偏见,无论过去多少年、经历多少事,都永远不会改变。

见她出来时,杨铮仍是一脸明媚的笑,深色的瞳仁里却隐隐泛着担忧:“我妈跟你说什么了?”

田宓说:“没什么,你先跟伯母坐一会吧,我去幼儿园接晴晴。”

杨铮还想送她,田宓却看了一眼沙发上容色不霁的孟萃筠,悄悄地给他递了个眼色,杨铮无奈,只好让她先走。

离开了那栋沉闷到令人透不过气来的大房子时,田宓只觉得自己像是出逃的鸟儿,终于能吸一口自由松快的空气了。

然而,等她去了幼儿园才发现更可怕的事情,晴晴不见了!

田宓还来不及问幼儿园的老师是谁接走了晴晴,萧珏的电话便打过来。

她心头一紧,忽然想起今天早上萧珏威胁她的话,只觉得四肢冰寒,于是抓起电话就质问他:“晴晴是不是在你那里!”

萧珏似乎是被她吼得一愣,隔了片刻后他才似笑非笑地问:“你很关心吗?”

田宓看了眼身旁表情疑惑的幼师,迅速抿了抿唇,走到门外的一株广玉兰下,初夏里的玉兰花在眼前纷纷垂落,一如她纷乱的心:“她是我女儿,我怎么可能不关心!”

萧珏的语气很是漫不经心:“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晴晴是否在我这里,为什么不亲自来看看?”

想也不想地冲到了萧宅,田宓一把拉开站在门口相迎的管家,轻车熟路地跑向萧珏的卧房。

推开卧房大门的那一刹那,萧珏正阖着眸子靠在椅背上,他只在*系着一条白色的浴巾,乌黑的头发还在滴水,仿佛刚沐浴过的样子。

听到门口的声响,他倏地抬起眼眸,修长的手指交叠,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来的真快。”

忽然意识到自己来的不是时候,田宓红着脸瞥向窗外,*却哆嗦着:“你疯了吗?为什么要带走我的晴晴?”

萧珏站起来,拨开她颊边的碎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因为我想看看你着急的样子。”

田宓触电般地不住退步,身子却已抵到了床边再也无路可退,她的那双大眼睛则慌乱地四处张望着:“她在哪?晴晴在哪?”

“你这么想知道?”萧珏抬起她的下巴,像看物品一样上下打量着她抬起,好看的唇角扯出一抹轻蔑的笑意。

“你想干什么?”田宓的心突突直跳,她伸出手想要推他,却在触及他光裸肌肤的刹那匆忙收回。

可萧珏却在蓦然间握住她不及撤走的手腕,将她推倒在床上,冰冷的眼睛充满嘲笑,唇已摩挲在她白皙微凉的颊上:“你说我想干什么?”

他早已忘记她,不再爱她了!他曾无数次地告诫自己。可是过去整整两年的夜晚,他也曾无数次地躺在这张床上,近乎绝望地思念着她。

现在,他终于能将她再次拥入怀中,又怎么舍得轻易地放过她?

无比清晰地感觉到脸上扑朔不已的热气,田宓又急又怒扬起手却被他轻易地抓住:“萧珏,你不要脸……”

看到她眼底显而易见的委屈和厌恶,萧珏微微皱了皱眉,他应该忽略掉的,他应该冷静地做一个旁观者的。

可是一想到这两年来她是如何在依偎在别的男人的怀里山盟海誓,一想到她是怎样躺在那人的身下极尽温柔之能事,他的心窝里仿佛就燃起一把焦灼的火,那炙烈的火舌一寸一寸地将他的理智焚烧。

再也按捺不住,他猛地扳过她的身体,用双手握紧了她的腰,低下头狠狠地吻住她,他宁愿堕落,也不要那放狗屁的理智。

“你放开我!”田宓疯了似的挣扎起来,手捶着他的肩膀,双腿也胡乱地踢着。她的心太疼了,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非要这样折磨她。

她突然想起了杨铮,这个世界上只有杨铮对她最好,永远不会欺负她,不会羞辱她。

可是很快的,她甚至连杨铮都要失去了。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田宓用力咬紧自己的下唇,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可是心底的痛仿佛是控制不住般地,一滴滴地倾泻而出。

萧珏蓦地顿住了,深黑色的瞳孔里满溢着深沉的痛楚,沉默片刻后,他霍然起身,指着她愤怒地低吼:“你哭什么哭!和我在一起你就这么委屈?啊?”

他会生气田宓心里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可是田宓现在没工夫跟他磨脾气,她扑地一声跪在地上紧紧攥住他的手,声泪俱下地哀求:“萧珏,我求求你,不要再跟我开玩笑了,求你把晴晴还给我。她才两岁,她什么都不懂,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造成的。你要恨就恨我吧,求你不要恨她。”

萧珏没料到她会跪下,眼底有震惊和怜痛一闪而过,却还不肯低头,只是紧抿着唇,看向别处:“你先起来!”

田宓用手指揩掉流不尽似的泪水,哽咽地说:“你先把晴晴还给我!”

认识她这样久,他又何曾见过她如此低声下气、恐惧忧怖的模样?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萧珏拉着她的手臂,将她粗暴地扯起来,“你居然为了他的女儿而对我下跪?”

“晴晴也是我的女儿啊!”田宓紧紧抓住他的手臂,不依不饶地相问,“她在哪?我求求你,告诉我她在哪。”

“她被田野带走了。”萧珏偏过头随口说着,他最痛恨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每当他看到这样的她,就会忍不住觉得心疼。

尽管,她明明是那样的可恨。

“你说什么!”

刹那间,田宓只觉得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在自己的耳膜里撕扯着,连心都跟着嗡乱了。

田野……晴晴怎么可以落到田野那个恶魔的手里!

萧珏的眉头似是不经意微微一挑:“你走以后没多久,我就看到田野的人进了幼儿园,把晴晴接走了。”

寒冷、彻骨的寒冷几乎把田宓丢进了地狱。

她蓦地推开他,踉跄着向后退了一大步,整个身子都在止不住地颤抖:“那你呢!你看到他绑走了晴晴为什么不去阻止?”

萧珏皱了皱眉头:“田野也是晴晴的舅舅,他接她回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一个外人为什么要阻止?”

心跳狂烈地跃动着,像是瞬间开了一个空洞,让田宓几乎无法呼吸,她嘶喊着捶打萧珏*的肩膀,仿佛不这样就不能发泄她心底的痛:“你明明知道田野他不是好人!如果不是他我爸爸就不会自杀!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躲到外地整整两年都不敢回来!而你……你怎么可以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女儿被他带走,你怎么还可以坐在这里幸灾乐祸地嘲笑我、羞辱我?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做什么?”

萧珏被她彻底激怒了,他用力捏起田宓的下巴,一字一句咬着牙说:“那你呢?你明明知道杨铮是我的好兄弟,又怎么可以背着我和他*、生下晴晴这个孽种!”

“萧珏你根本就不是人!”冰冷的字眼直直地刺穿她的耳膜,田宓怔怔地后退,只觉得自己的血肉被人一点点地撕扯着,痛苦在胸口裂开一个洞,血液在那个空寂的洞穴里叫嚣沸腾。

“你去哪?”

见她转身就向门外跑,萧珏不自觉地向前追了一步。

“我现在就去找田野,”田宓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眼光似刀,狠狠地剜在他的脸上,“萧珏,晴晴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说完这句话,她只觉得心底霜雪漫天,她拼命咬住唇,向着楼梯狂奔起来。

这句话让萧珏有些愕然,他恍然记起她刚才说的那句“我们的女儿”,他还只当是口误。

可是现在……

“你站住!”萧珏的心剧烈地颤动起来,他想也不想地追到楼梯上,拽住田宓的手臂猛地往回一拉,一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视着她,“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后悔?”

第九十三章,晴晴被绑架了!(正文)

第九十四章,你才是孩子的爸爸!

正文 第九十四章,你才是孩子的爸爸!

“你说,我为什么要后悔?”萧珏攥住她的手臂,漆黑的瞳孔里似是饱蘸了浓墨,隐隐透出深不见底的犀利。

田宓只觉得心撕裂的般的痛着,不能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的脚面。

“你说啊!”见她沉默,萧珏扳着她的肩膀摇晃着,一颗心突突直跳,就快要跳出胸膛。

胸口一阵剧痛,刺得田宓死死咬住了唇,她一把推开萧珏的禁锢,大声地哭喊:“你当然会后悔!这世上有哪个爸爸会像你一样狠毒,居然把自己的亲生女儿送到仇人的手里!”

“你说什么?”萧珏的心跳倏地停顿下来,有什么滚热的东西翻涌而上,沁得他眼眶发酸,“你再说一遍!你说晴晴是我的亲生女儿?”

一想到晴晴失踪,田宓就觉得世界整个世界都崩溃了,她紧紧攥住萧珏的手臂,哭得声嘶力竭:“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她都已经落入田野的手里了。”

“这怎么可能,她不是才一两岁?”萧珏皱起眉,蓦然间向后退了一步,用左手捂住额头,难以置信地摇头,“对啊,两岁……她刚好两岁,我为什么没有想到?我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想到?”

钻心的头痛再一次毫无预兆地发作起来,却像鞭子般一下一下地狠狠抽在他的身上,他抬起眸子看住田宓,黑瞳里满溢着痛苦:“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么多年过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田宓咬紧了自己的*,却无法抑制眼眶里汹涌而出的泪水,她偏过头,哽咽着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胸口一颤一颤的,梗塞着一股辛辣的酸涩,萧珏捧起她的脸,原本冷峻的眼眸里不知何时已涨满泪水:“田宓,你告诉我,当年你到底为什么离开我?你还怀着我的孩子,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你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对不对?你不是真的爱杨铮的对不对?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

爱他?

她多想爱他啊!可是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他和她之间最后的那一丁点牵挂也已经随着晴晴的失踪而被掩埋、被焚烧、被摧毁!再也回不去了!

“你放手!”田宓冷漠地打落他的手背,眼底深处是遮不住的火在燃烧,“永远都不要碰我。要是我的晴晴受到一丝一毫的委屈,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看着她脸上肆虐的泪水,看着她已经咬破的唇瓣,萧珏却忽然笑了,他的心底百味陈杂。

田宓正在气愤他竟然还能冷血无情地笑出来,一声清泉般甘甜的呼唤却在她的耳后骤然响起——“妈妈!”

她蓦地转过身,晴晴就牵着阿罗的手站在大门口,昏黄色的光晕从身后逆来,一圈圈地笼着她小小的脸庞,映得她的肌肤都泛起淡淡的透明光泽。

田宓本能地捂住嘴,眼泪如雨般挥洒而落,她发誓,这一声“妈妈”一定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最动听的声音。

晴晴看到她后,笑颜渐展,又喊了一声“妈妈”,接着歪歪扭扭地朝着她跑过来,扭糖似地攮进她的怀抱里。

萧珏再次看到晴晴,只觉得自己的目光都被紧紧地钉住了那张娇俏的小脸蛋上。

不过是两岁大的小人儿,却已出落的玉雪可爱,那双滴溜滚圆的乌仁眼睛明亮如星,看到萧珏时小嘴一扁,竟然依依呀呀地笑着,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

萧珏的心跳都快要静止了,只觉得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小孩子。

“晴晴……”他不由自主地放低声音唤她,眼神温柔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女儿啊!

这样粉雕玉琢的小宝贝居然就是他的女儿啊!

“你走开——”田宓没好气地推开他,却是下意识地将晴晴圈得更紧,她把脸贴在她柔软的小脸上轻轻摩挲着,怎也抱不够。

晴晴似是被她的哭声吓住了,她咬住了粉色的小*,伸出软软得小手地替田宓擦着眼泪:“妈妈你怎么哭啦!”

田宓这才低下头,惊魂甫定地看着她:“宝贝,你跑到哪去了,你吓死妈妈了你知道吗?”

晴晴转了转乌黑的眼珠,粉藕似的手臂指向窗外:“阿罗带着我去花园里捉蝴蝶玩。”

“怎么会?”田宓蓦地停止了抽泣,是啊,萧珏不是说她被田野的人接走了吗?

萧珏忍不住低低地笑,心底却不知是什么滋味:“我看到有几个陌生人去幼儿园接她,觉得事情很蹊跷,就一直在后面跟着他们。后来他们把晴晴带到一个废弃的厂房里,我越想越不对,就趁着他们外出放风的时候,进去把晴晴抱出来了。这小丫头还在里面傻乎乎地等着妈妈呢。”

“你骗我?”

田宓恍然大悟般的站起来,她想起刚才自己状若疯狂的样子,霎时间涨红了双颊,恼羞成怒地捶打他:“你为什么要骗我?”

萧珏则就势把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黑亮的眸子微微眯起,幽邃而忧伤:“那你呢?你又为什么要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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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的小巷里,暖暖的夏风施施然地回旋起舞,香樟清淡的气息便丝丝缕缕地混入人的每一缕呼吸中,沁人心脾。

一辆轿车缓缓地驶进来,在一栋灰矮的小楼前停下,慢慢地,一个贵妇人从里面走出来。

她抬头看了眼阔别了落日的乌沉苍穹,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一切都还是十年前自己刚刚嫁给田振业时的模样。

可是,田振业已经永远地离开了她。

她深深叹了口气,走到大院的铁门前,有一个老妇人正坐在门边择菜:“你好,请问田宓是住在这里吗?”

“是啊,他们一家三口就住在最里头那户,”那个老妇人懒懒地抬起眸子,对于觉得眼前这个锦衣华服的女人出现在这里特别的突兀,“您是他们什么人呐?”

“我是……”周雪柔怔了一下,接着露出大方地微笑,“我是田宓的妈妈,听说她们搬回来了,特意过来看看。”

自从田宓失踪后,她就一直很自责,现在田宓终于回来了,她必须过来看看她、好好地保护她,不然她该怎样和死去的田振业交待?

“噢,那正好,”老妇人一转身从旁边的菜筐里捞出一个灰黑色的包裹,递给她,“这有个他们的快递,他们小两口一天都没回家啦,我一会要去我大儿子那一趟。这个东西我就先交给您,等他们回来您就给他们吧。”

“谢谢你啊。”周雪柔宠着她温婉一笑,顺便低头看了眼包裹,却因包裹上的署名而不由自主地蹙起秀眉——“周野。”

她满目狐疑地看了老妇人一眼,退回到自己车里,犹豫再三后,决定拆开那个包裹。

包裹里几张小女孩的照片和一封白纸:“晴晴在我手里……想要她活就来滨州路乔家巷车厂找我……”

周雪柔的心底蓦然一惊,下意识地把手中的白纸揉捏成一团,却依旧好长一段时间都有些喘不过气。

她咬咬牙,猛地踩下油门,将车子朝着滨州路开去。

这次,她一定要阻止那个畜生!

第九十四章,你才是孩子的爸爸!(正文)

第九十五章,臭爸爸,不许你欺负妈妈

正文 第九十五章,臭爸爸,不许你欺负妈妈

“你别问了!”田宓紧抿着唇,狠下心想要推开他。

可是萧珏就将她箍得更紧:“我怎么可能不问?如果不是这个玩笑,我很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我还有个女儿在!”

他似乎特别激动,忽然就拽着她的手臂将她拖到一楼的画室,并示意阿罗把门打开:“你来看看这里,这是你的画室,你的东西我全都原封不动地保存着,除了阿罗每天进来打扫外,我不许任何人去触碰。我总是幻想着,有一天你还会再回来,你还会坐在这里静静地画画,还会回到我的身边。而你呢?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田宓?你知道我曾经多想有个属于你跟我的孩子吗?你知道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就像刀子一样一刀一刀地割在我的心口吗?你知道我有多痛多害怕失去你,这些你通通都知道吗?”

“你不要说了好不好!”田宓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间纤尘不染的屋子,只觉得谁在自己的心窝上浇了一壶**辣的开水,烫得她泪流满面,“我求求你,别说了。”

晴晴看到萧珏这样粗鲁地拉扯着妈妈,又把妈妈惹得梨花带雨,不禁嘟起小嘴,怒冲冲地跑过去打他的小腿:“坏叔叔,你欺负妈妈,我不许你欺负妈妈!”

“晴晴讨厌你!你是坏叔叔!”

萧珏蓦然间顿住了,他转过头看着气呼呼的晴晴,心像是被不知什么尖锐物体狠狠刺入,扎得又痛又酸。

他蹲下来,双手也不由自主地伸向她:“晴晴,我是你爸爸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你的爸爸!”

晴晴被他凶巴巴的样子唬得心头一跳,她怯怯地缩进田宓的怀里,小手紧紧攥着她的衣服,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扑朔:“妈妈,晴晴不是有爸爸了吗?”

田宓蓦地捂住嘴,心酸地垂下头,抱紧晴晴,却几乎不敢正视她纯真的双眼。

“乖,你别哭啊,”眼看这一大一小都哭成了泪人,萧珏顿时心乱如麻,他拍拍晴晴的小背,又拉起田宓的手,“你也别哭。”

可是这娘俩的眼睛仿佛是开了闸的水库般,越哭越凶,眼泪怎也止不住。

他急忙挨个去哄,他敢说,他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乱过。

“你们都别哭了,是我错了还不行吗?”最后萧珏终于举了白旗,抱着她们母女低低地叹息,“到底要我怎么办才好?我该拿你们怎么办?”

田宓只是抱着晴晴哭,泪眼恍惚间,却看到客厅墙面上一张大幅的金框照片。照片里的女人眉目如画、笑靥如花,正是甄淑妮。

仿佛有根看不见的刺猛地沉入她的血肉里,刺得她瞬间恢复了理智,这是在萧珏的家里,这是甄淑妮和萧珏的家里。

她和晴晴在这里又算是什么呢?即使他把画室保存的再好,即使他才是晴晴的爸爸,他们也即将拥有各自的家庭,再也回不去了!

“现在晴晴已经找回来了,谢谢您,萧议长,”田宓吸吸鼻子,逼着自己勇敢地站起来,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和晴晴也该走了,晚了,她爸爸会担心的。”

“别走。”

转身的那一刹那,萧珏却再度握紧了她的手腕。

田宓紧咬着唇,各种滋味都漫上心头,她转过身刚想再辞别,阿罗却匆匆忙忙地跑过来:“少爷、田小姐……”

萧珏看着她满头大汗的慌乱样子,不禁蹙起了眉头:“怎么了?”

阿罗垂下头,用眼角小心翼翼地觑着他们的神色,低声说:“甄小姐和夫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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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田野一动不动地坐在车厂门口的石坎上,双手无声无息地蜷握成拳,然后慢慢地收紧。

最近田宓不知是请了哪路神仙介入了田振业当年的案子,竟然害他收到了聂明祯的警告!

他如果不同样警告警告田宓,他的地位很可能会因此受到威胁。

可是这帮废物!居然连个两岁大的小丫头都看不好!

本以为田宓不会再来,但蓦然间,车厂门前空旷的广场上,竟远远地传来破冰般的“塔塔”声,田野知道,那是高跟鞋的声音。

他霍然抬起头,再看清来人的刹那,一双锐利的眼却徒地黯淡下来:“怎么是你?”

“你希望是谁?”周雪柔愤怒的将手里的包裹甩到他的脸上,“如果不是我碰巧去了田宓家里看到这个东西,又怎么知道你做的好事!”

“姑姑……”田野看着呼啦啦落了一地的照片,微微皱起眉头。

周雪柔斥责他:“你上次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过你只是想追求一点点权和钱,这些我都可以纵容你,可你不该再打小宓和她女儿的主意!晴晴呢?你把晴晴藏在哪了?”

“我根本就没有抓走晴晴!我只是吓唬吓唬她罢了。”田野站起来,不卑不亢地与她对视。

周雪柔下意识的环顾四周,果然空荡荡的,好像并没有什么人影,她不由得送出一口气:“没有最好,我警告你,田宓是振业唯一的女儿,你要是再敢找她的麻烦,我一定不会原谅你。”

“你知不知道田宓现在正在找人告我?”田野注视着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忽地就笑了,“我真想不明白,我才是你的亲侄子,你为什么处处维护着田宓、萧珏那些个外人?”

“小宓是你爸爸的女儿,我怎么能不维护!至于萧珏……萧珏……”周雪柔的眸子闪了闪,她侧过脸不去看他,“你自己要是行的端做得正,又怎么会怕她告你?”

田野嘴角的笑纹扯得更深,那黑亮的眸子里,却隐隐现出一点寒光,幽邃而凛冽:“说到底就是你已经被田振业这个男人迷得*了对不对?你难道忘了我爸爸是怎么被他害死的吗?”

周雪柔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忍不住伸出手握住他的肩膀:“小野,我跟你讲过多少次了,当年的事情是个意外。”

“你别碰我!”田野厌恶似地拍落她的触碰,黑眸里的笑意更森寒,“意外也好,人为的也罢,总之他田振业害得我爸爸坠楼而死!我也要让他坠楼而死!”

“你说什么?”周雪柔吃了一惊,她猛然向后退了一步,似乎难以置信,“振业是你害死的?”

田野紧紧抿住唇,意识到自己一时口误,说错了话,心底不禁有些暗悔。

周雪柔见他不答话,心中的狐疑更甚,她用力地摇着田野的肩膀:“你说话啊!”

看到周雪柔悲愤交加的模样,田野不耐地甩开她的手,毫不在乎地抚平自己衣服上的褶皱:“是又怎么样?那是他该死!”

“你这个畜生!”周雪柔的瞳孔突然间收缩,她痛声质问他,“从小到大,振业都把你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养着,你不知道回报也就算了,居然还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你到底还是不是人!”

田野的眼睛似乎几乎要喷出火来,他索性破罐子破摔:“我没觉得我做错了什么!这个世界因果循环,这是他应得的报应!”

“那你呢?你就不怕有报应吗?”周雪柔无比痛心地怒斥着他,接着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过身就向自己的座驾走去。

田野见她离开,英挺的眉心猛地一跳:“你要去哪?

周雪柔的身子已经闪进车座里,她最后看了田野一眼,然后猛地一踩油门:“我要去警察局,我要去揭开你这个畜生的真面目!”

“姑姑……”田野的心蓦然沉了下去,他慌忙中蹿上自己的跑车,就招呼着保镖分别上车去围截她,“姑姑!你听我说!

他不能放任她去出卖他!

田野一面穷追不舍,一面指挥着其他两辆车从侧翼包抄她,将她挤在一个缝隙里。

周雪柔从倒车镜里看到三辆追赶的车辆,心里又惊又怒,她一拉手杆,车子猛地向右后方的巷子口倒退,调转方向盘,想要绕过他们。

眼看车子就要冲出包围,驶到大路上,前方却蓦然冲出一辆大货车,周雪柔来不及闪躲,她的车子猛地撞在货车的车壁上,之后被远远地弹飞。

“砰——”

剧烈的撞击声像利锥一般刺穿了耳膜,田野猛地刹车,整个身子都重重地撞在车背上,心底更是震惊不已。

“姑姑——”

再怎么说,那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他只是想截住她,并不希望她真的出事的!

下一秒,他慌乱地把车门打开,跌跌撞撞地跑下去,那辆被摔得不住翻滚的轿车里,周雪柔的双眼微微阖起,身子也蜷缩在驾驶座上,满身满面都是肆意的鲜血,妖冶而浓烈。

第九十五章,臭爸爸,不许你欺负妈妈(正文)

第九十六章, 骨肉重逢

正文 第九十六章, 骨肉重逢

“小宓来了?”沈碧云挽着甄淑妮的手有说有笑地走进屋子里,笑容却在触及田宓和晴晴的那一刹那僵住,目光也冷漠地好似蒙着一层纱帐,模糊地看不出真意,“这是……”

田宓知道这时候再急着走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将晴晴拉到身后,大大方方地冲她微笑:“妈……萧夫人,我来是因为……”

她刚想解释,萧珏却抢先一步脱口而出:“妈,小宓来是为了让我看看女儿。”

他说着,还蹲下来摸摸晴晴的小脑袋,连哄带骗的说:“晴晴乖,快叫奶奶。”

晴晴抬起乌溜溜的眼珠好奇地打量了沈碧云一番,接着怯生生地换着:“奶奶!”

“晴晴——”田宓一听心便慌了,她嗔怪似的地拉了拉晴晴的小手,示意她不要乱开口。

“女儿”这两个字像蘸了毒药的利箭般射入甄淑妮的心窝,她不由得蹙起秀眉,握住沈碧云的十指也微微紧缩着。

她苦心经营了两年才换来今日的一切,再说下个月萧珏就要和她结婚了,而田宓却在这个时候带着女儿来到萧家,这又算什么?

“这是你们的女儿?”仿佛感觉到她的紧张,沈碧云匆匆扫了一眼晴晴,目光锐利如刀,但她的声音却是温软的,仿佛含着笑意与关切,“你多大了?”

“两岁!”晴晴的大眼睛里似乎放了光,又羞赧又期待,扭捏着便往田宓身上爬。

两岁大的孩子正是最讨喜可爱的时候,偏偏她又生得娇小圆润,聪明伶俐,让沈碧云瞧了莫名地觉得亲切。

“这是我的孙女?”沈碧云瞅着她,原本冷肃的神色渐渐舒展,她走上前细细打量着晴晴,又笑着转身,“我竟然不知道,我还有个孙女。”

甄淑妮蓄了一抹浅淡的笑容,表面上和和气气地,实则话里藏刀:“田小姐,我听说你和杨铮同居了两年,这个小丫头是杨铮的女儿还是萧珏的女儿呢?”

沈碧云正要伸手去抱晴晴,听了这话眉头又紧蹙起来,对啊,这孩子究竟是不是萧珏的孩子呢?

甄淑妮话中的意思田宓如何不明白,她心里虽然不悦,脸上却不露分毫,依旧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她是谁的女儿都不重要,对不起,我家里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萧珏听了心急,不由得侧过身子挡在她面前,他好不容易认了女儿,怎么可能让她这么快就离开?

“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走嘛,让伯母看到还以为是我在撵你呢!”甄淑妮悉心地觑到萧珏的神色,心里虽然忿忿,却还是施施然地走过来,亲切地握住田宓的手,“晚上带着小丫头一起吃个饭再走,怎么说你也曾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何必拘束。”

难为她这样大方一回,萧珏感激地看了甄淑妮一眼,又求助似的将目光探向沈碧云:“对啊,妈,小宓和晴晴好不容易来一次,咱们应该多聚聚。”

被这温热滑腻的肌肤碰触着,田宓只觉得心里一阵恶心,她勉强笑着说:“这恐怕不太方便吧。”

沈碧云的目光是自始至终都没离开过小晴晴,她俯*子捏捏她柔软的脸蛋:

“你叫晴晴是吗?你喜不喜欢这里呀?”

晴晴是个自来熟,她笑嘻嘻地粘到沈碧云的身上,含糊不清地说:“喜欢,这里好大好漂亮,还有好多花。奶奶你也好漂亮,像妈妈一样年轻。”

这话说得沈碧云喜欢极了,一双柳眉轻轻舒展着,笑得合不拢嘴,甄淑妮见状,便在一旁帮腔:“那晴晴留下来吃过饭再走好吗?”

越是这种时刻,她越是要在萧珏母子面前树立起贤妻良母的好形象,把田宓完全地打败,至于晴晴的事情,以后总有办法解决的。

晴晴有些心动了,她可怜巴巴地凝望着田宓:“妈妈?”

田宓不好再拒绝,只得同意了。

这顿饭吃的不尴不尬,甄淑妮极尽所能地表现出她的温柔和好客,特别热情地招呼着田宓和晴晴,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派头。这样田宓心底隐隐觉得不快,可惜小丫头到底是年龄小、什么都不懂,还是欢欢喜喜地粘着她,一嘴一个“甄阿姨”喊得特溜。

好不容易挨到吃完饭,甄淑妮又拿来一个精装的大幅相册,扬起嘴角明媚一笑:“恰好我和伯母刚刚取回婚纱照,你们也来一起看看吧。”

田宓的心底有些黯然,她当然明白甄淑妮这是在变相的警告自己,他们就要结婚了,而她田宓不过是个-ed。

“阿姨,你好漂亮!”晴晴却没那么多心思,她慢腾腾地凑过去,小嘴甜的能溢出蜜来。

甄淑妮笑得春光满面,她摸摸晴晴的头发,又有意无意地瞥了眼田宓:“那你妈妈漂亮,还是阿姨漂亮?”

“阿姨漂亮!”

晴晴几乎是脱口而出,田宓的心头也跟着猛地一颤,这个臭丫头,居然吃里爬外,她怎么养了个白眼狼呢?

甄淑妮听后笑得更加娇脆,谁知晴晴又甜甜地加了句:“但是妈妈最漂亮!”

萧珏正在旁边喝茶,听到这里忍不住嗤地笑出来,田宓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但是心口也流过明光一样的温暖。

然而温暖过后,更多的却是酸涩。

她不由得抿了抿唇:“晴晴,你跟着阿姨和奶奶玩吧,我去外面吹吹风。”

在阳台上,田宓远远注视着他们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样子,越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也许晴晴更喜欢这样的家庭吧。有她爸爸的宠爱,有***疼爱,还有华美优渥的物质条件。

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

从她一出生,自己就剥夺了她和亲人团聚的权力,却从没考虑过她的意愿。假如晴晴长大后知道真相,会不会怪她、甚至于恨她?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她和萧珏已经是不可能了,她总不能把晴晴交给萧珏吧。

“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萧珏也跟着她走出来,静默地立在她的身侧,“是不是看到我们一家子这么温馨,后悔当年离开了我?”

他还真是一针见血,可惜田宓是不能后悔的,她只好淡淡地开口:“你的老婆在里面,你不陪着她,却跑来挖苦我?”

萧珏笑了笑,眼底闪着莫名的光:“她还不是我老婆。”

“萧珏,”这样的注视让田宓心虚,她咬咬牙神情肃穆地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已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现在我们都各自有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伴侣。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你所拥有的,毕竟,她对你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萧珏闭目片刻,又蓦然睁开眼睛:“那晴晴呢?晴晴她是我的亲生女儿啊,你要她以后怎么办?”

田宓摇头说:“如果不是今天你认了她,她就会有妈妈,会有爸爸,会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虽然不够宽裕,但是至少可以护她一生周全,安枕无忧。”

萧珏的眼眸里满是深深的执着:“可我已经认了她,我已经知道她是我女儿了,我怎么能让她离开我?”

田宓的眼中热泪一动:“你希望晴晴变成另一个你跟我吗?失去梦想、失去自我,连自己的婚姻和前途都没办法做主,只能任由家族的人去*控着,最终变成权和利的牺牲品?”

心仿佛被人猛地刺上一刀,萧珏深深吸一口气:“但是……”

“不好意思。”恰好此时,田宓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来一看,竟然是田野,想着下午晴晴差点被劫走的事情,她心底涌过一阵愤怒,便接了电话。

“喂……你说什么!在哪个医院?”

挂断电话的时候,她的心脏却似被冷冻了般,震惊到无语,萧珏察觉到她的异常,关切地询问:

“怎么了?”

恍若初醒般,田宓心急如焚地向屋里走着,一手拿起自己的包,一手拉起晴晴:“我妈出车祸了。”

“周雪柔?”方才还在逗弄晴晴的沈碧云也霍然而起,微微蹙起眉头。

田宓的眼眶微微泛红:“是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说是被一辆货车撞着了。好像还挺严重的,现在在抢救呢!”

沈碧云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她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萧珏:“你叫司机去开车,咱们把小宓和晴晴送到医院,顺道着一起去看看吧。”

甄淑妮也跟着起身,沈碧云却瞅着她,肃然地说:“你就不用去了,田宓的妈妈你去见也不合适,先在家里等我们吧。”

甄淑妮的神色一黯,但还是*持着最知书达理的温婉笑容:“好,路上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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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时,周雪柔已经接受了第一轮抢救,苏醒了过来。只是她气息微弱,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田宓怕晴晴年龄小,看到后害怕,就让萧珏和沈碧云先在休息室里照看着她。

重病看护室内,看着周雪柔奄奄一息的模样,田宓避无可避地想起了爸爸当年的死,于是冷冷回眸,迫视着在旁边急得大汗淋漓的哥哥:“田野!妈是怎么回事!你把妈怎么了!”

田野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向后退了一步,激动地说:“你胡闹什么!她出事了我也很难受!但这完全是个意外,我根本没想到她会撞到货车上去!”

田宓一把揪住田野的衣领,神情激愤:“你不要再狡辩了,一定是你逼得她!你来自己的亲姑姑都不放过!”

“我说过了不是我!”田野神色不豫地甩开她的手,正要发作。

病床上气息奄奄的周雪柔却蓦然间伸出手,拽住田宓的衣服,双唇也微弱的阖动起来:“小宓……小宓……”

“妈?”她的声音太轻飘了,几乎让人听不到,田宓立马扑到她的身边,俯*子仔细倾听着。

周雪柔就凑在她的耳边,又极其轻微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有你哥哥……陷害你爸爸的证据……就在……”

田野看得直皱眉头,刚想走过去,几个医护人员却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好了好了,病人的情况不太稳定,要开始抢救,家属先退后吧!”

第九十六章, 骨肉重逢(正文)

第九十七章,萧珏的身世之谜(求月票

正文 第九十七章,萧珏的身世之谜(求月票

凌晨三点钟的时候,主治医生疲惫地走出抢救室,对着满目焦急的田宓和田野说:“病人现在失血过多,需要输血,但是医院血库里没有相匹配的血液,请问你们当中谁是她的直系家属?”

田宓不由得和田野对望了一眼,神色倏地黯淡下来:“我并不是她的亲生女儿。”

田野的心也似被人狠狠地揪起,他急忙走到医生面前:“我行吗?我是她的亲侄子。”

医生的眉头微蹙,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行,必须是直系家属才可能。”

“姑姑在这世上就只有我一个亲人,哪还有什么直系家属?”田野似乎怒极,他一把揪住医生的白大褂,深潭般的眼睛狠狠的瞪着对方,“我告诉你,你少找什么理由!我姑姑要是出任何问题,你也别想好过!”

语气严厉,眼底却不见有丝毫怒意。

医生怯怯地向后退了一大步,低眉顺眼的说:“那很抱歉,我们只能说尽力了。”

“为什么?是上天要惩罚我们田家吗?”

田宓盯着窗外榕树倒进来的黑影,只觉得有什么沉沉的东西在一点一滴地挤压过来,压得她眼前一阵晕眩,幸好萧珏在旁边及时扶了她一把,她才没有颓倒在地。

稍微站稳了些后,她才转过脸悲痛不已地看着田野:“当时你就在案发现场,一定是你害得她对不对?”

“如果是我,我早就跑了,为什么还要把她送来医院?”田野的心底沉了一下,他退开一步,冷眸里寒光扑朔,“我跟你说过,这完全是个意外,如果不是你不肯来见我,又怎么会出这样的事?”

田宓跟着向前走了一步,一双秀眸里似能喷出火来:“我不肯来见你……”

萧珏蓦地握住田宓的手,低声安慰她:“现在不是你们吵架的时候,先解决周雪柔的输血问题吧,你们再仔细想想,她到底还有没有直系亲属在?”

田宓的心蓦地黯淡下去,她沙哑着声音说:“据我所知,是没有的。”

一时间大家都沉静下来,只有晴晴躲在沈碧云的怀抱里,眼皮微微阖在乌沉沉的瞳仁上,昏昏欲睡。

不知什么时候窗外又下起了雨,晚夏的风将走廊尽头的窗子吹开。雨滴悄悄地落在楼外榕树的叶片上、落在浸着雨光的窗棂上,仿若一曲哀婉的幽歌,又仿若无眠的秋蝉,在暗夜里细微的呻/吟着,徒染悲伤。

沈碧云听着那断断续续的雨声,只觉得往事也似被它穿漏起来,过了好半晌,她才长长地叹息:“谁说没有直系家属,眼下就有一个。”

走廊里的三个人同时开口:“谁?”

沈碧云垂着眼拢了拢晴晴的小胳膊,之后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看向萧珏:“你。”

所有人均是心中巨震,田野则深深蹙眉,那双冷冽的眼从萧珏的身上轻悠悠地滑过,几乎没有痕迹。

萧珏只听见有个声音轻微的震撼在耳内,却又是那样的虚无缥缈,迷雾般地不真切。他不由得深深皱起眉端:“妈……你说什么?”

沈碧云把晴晴交给田宓,站起来定定也望住萧珏,缓缓伸出手:“妈一直都没有告诉你,周雪柔,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儿时的流言蜚语一朝成了现实,萧珏只觉得一记炸雷嘭开在自己的心口,他深深注目于自己的母亲,冷汗从额际淌下来,胸前背后俱都在扯痛,却仍旧不敢相信。

“萧珏……”田宓看着他脸色不对,几乎出自本能地伸手去拉他,却被他猛地甩开。

“妈?你别跟儿子开玩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萧珏的眉宇间青筋*,可怖的让所有人不由得都打了一个寒噤。

沈碧云心里一疼,不由得侧过脸去:“这是萧家的丑事,你非要让我在这里说吗?”

萧珏的眼睛骤然亮得可怕,他抓紧沈碧云的手腕:“妈……”

沈碧云深吸一口气,拂落他的手,眼中渐渐有泪欲滴,满含着悲悯:“你先去做血液测试,救了周雪柔的命,我再告诉你吧。”

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血液测试的结果便出来了,看到它时,萧珏的脸色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整个人也似被噩梦魇住了。

毫无疑问,他的血型真的和周雪柔的是匹配的。

可是为什么?

“萧珏,我知道这个事实你很难接受,可是求求你,我爸爸能不能翻案,还有我*命还有没有救,全都看你的决定了。”田宓见萧珏迟迟不肯去输血,又是心急又是心疼,她握住他的手拼命的求他,他都像个木头人般丝毫没有反应。

最后不得已,她只好来找沈碧云。

沈碧云叹息着,将他们两人叫到一间空屋子里:“我跟你父亲是政治联姻,虽然没有什么感情在,却也一直夫妻和睦、相敬如宾。可惜,在我第一次怀孕的时候是宫外孕,做手术时大出血,医生说以后都很难再生育了。你父亲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我知道,在萧家这样的大家族里,要是不能生那可是天大的罪过。那时候,周雪柔是家里请来的保姆,人长得漂亮性格又温顺,我和你爸爸就商量着,给她一笔钱,让她……让她替我生个孩子。”

田宓不由得扶住萧珏微微颤动的肩,似是无声地安慰,他却抬起头,沙哑着声音说:“我就是这个孩子?”

沈碧云点点头。

窗外,飞雨串起乱红,这迷蒙灿烂的景致仿佛还是昨日的光景,却已是隔世迢遥。

“那时我虽然心酸,却还是感激她的。毕竟她年纪轻轻就要未婚生育,对她以后的人生会有很大的影响。所以她生下你后,我就给了她很大的一笔钱,让她回老家嫁人好好过日子。只是我万万没想到,你父亲竟然跟她日久生情。为了这件事,我跟你父亲大吵一架,他没办法,只好忍痛把周雪柔赶走。可是自从她走后,你父亲就对我越发冷淡了,常常是借着要处理公事,大半个月都不回家。甚至于……许多年后,当周雪柔携家带口地回到帝都时,竟然向你父亲要求,让你和她相认!”

“这件事情当然不可能,一旦别人知道你不是我的亲生儿子,帝都里该有多少人说闲话啊。我原以为你父亲会断然拒绝,可是他虽然没同意,却和我商量着要让你和田家的女儿结婚。别人都说,你们的婚姻只是为了彼此家族的政治目的,其实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因为只有你们两个人结婚,你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喊周雪柔一声妈。开始我一直不同意,甚至还把这种想法灌输给你,可当你父亲去世后,我看到他立的遗嘱,才想说服你同意这门婚事。”

说到这里,一滴泪就如一朵霜花,凝结在了沈碧云的眼中:“其实我一直以为你父亲早已经把她忘记了,直到当我看到他立下的那个遗嘱时,我才明白,原来他从来都没有忘过她,从来都没有。”

田宓听得心中黯然,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她和萧珏的婚姻,竟然还寄托着一对父母的痴愿。

萧瑟兰成看老去,为怕多情,不做怜花句。

周雪柔和萧兰成相爱相知,却碍于身份悬殊,注定无法在一起,只能*夜夜地隔云相望,直到彼此老去。

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的这番痴愿,又害苦了多少旁人?

萧珏凝着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沈碧云,眼前竟然有些朦胧了:“妈……”

沈碧云微微垂下头,灯光在她的面上错落出yīn影,也就遮住她温婉到心酸的神情:“你的亲生母亲,现在就在那间屋子躺着,生死未卜。也许今天我不说,没有人会知道你们的关系。但我没办法不说,我怕将来有一天你知道真相时,会怨恨我,怨恨我见死不救。我虽然恨她,恨她差点拆散我的家庭,但是我又感激她,感激她给了我你这么一个孝顺儿子,所以我不能让她就这么死了。萧珏,去吧,去救她吧,她是你母亲啊。”

医院里到处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好像无形中扼住了人的喉舌,萧珏的眼底心底都变得酸涩。

“好。”

片刻过后,他才开口,声音像窗外的夜色般沙哑,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他只是有些麻木地走出门,跟着护士进了手术室,田宓在后面紧紧跟着他,却被医护人员挡在了门外。

她只得巴巴地隔着手术室的那层透明玻璃墙,远远地注视着,却看不到屏障里的情景。

蓦然间,田野走过来按住她的肩,嗓音低沉:“姑姑会没事的。”

他眼里的关切不像是假的,仿佛很真心,但田宓已经看多了他的表里不一,她只是嫌恶地甩开他的手:“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田野神色不豫地蹙起眉端,眼里闪过一道扭曲的yīn影,但是心底再不快,他现在也必须忍。

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手术室里的门终于被打开了,医生说沈碧云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还在昏迷中,不确定什么时候能醒。

田宓心里高悬的大石,终于安稳地落下,可她刚松口气,萧珏就铁青着脸跳下病床,穿上衣服要离开。

田宓横在他的面前:“你要去哪?你刚输完血,身体正虚弱,医生说了你要躺下来多休息一会。”

萧珏闭了闭眸子,轻轻地推开她瘦弱的身躯,眼光却冰冷:“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

“萧珏……”田宓心头一紧,追着他跑出去,他该不会……想不开吧?

第九十七章,萧珏的身世之谜(求月票(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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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不要离开我

正文 第九十八章,不要离开我

雨夜深沉,萧珏坐在医院的露天天台上,万千银丝飘落在他的发上、肩上、衣衫上,他都浑然不觉。他只是慢慢地拿起手里的二锅头,因失血过多而愈发白皙的脸颊双颊,也被酒意熏起一抹淡淡的*。

田宓瞧得心酸,慌忙上去夺他的酒瓶:“你想淋雨也就算了,可是你现在不能喝酒啊!尤其是这破酒,喝了太伤身子了。”

“不能?”萧珏慢慢转过头,看住她,渐渐地,笑意弥漫了上来,不知道为什么会笑,只是觉得好笑而已,“为什么不能?我记得第一次听到同学说我是私生子时,我喝得就是二锅头。这酒虽然不够好,过到嗓子里却像烧得正旺的火一样,够辣够呛够爽快。”

“当然……”他说着,那双冷峻的黑眸微微眯起,仿佛是想起什么不快的往事,唇角去依旧是笑着的,“也够痛。”

他这一辈子的努力,就是为了向他的父亲萧兰成证明,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萧家人。可现在,这些努力统统都成了讽刺。

大概也只有这样火燎般炙烈的痛楚,才能消除他心底深藏多年的恐惧和自卑吧。

田宓一愣,只觉得他的笑容像针一般隔着薄薄的裙子扎进自己的心口,竟是那样的惹人牵痛。但她却极力忍住满溢不止的心疼,没好气地捶他:“你装什么矫情玩什么崩溃啊?你妈都不在乎了,你还在乎那么多干嘛?多个妈不是更好吗?就像咱们晴晴,有两个爸爸疼她,多幸福啊。”

“晴晴……”萧珏一把抓住她的手,梦呓似的说,“你愿意让她认我了吗?”

田宓抽了抽自己的手,没有抽出,心底蓦然不忍,她叹口气,就势坐在他的身边:“你始终是她的亲生爸爸,你当然有权力认她。”

萧珏的心底蓦然一动,他忽然展开双臂,用力地抱紧她:“别离开我好不好?这辈子我已经失去了太多,我不能再失去你和晴晴……”

“萧珏,你不该喝酒的,一喝酒你就晕,”田宓一愣,眼睛迅速地潮湿起来,她轻轻推开萧珏,勉强笑了笑,“你忘了你快结婚了,我也一样啊。”

萧珏紧紧皱起眉,一手捂额,额角血脉爆起,头又开始痛了。

是啊,他们都将拥有新的家庭,可是为什么,他和命运抗争了一辈子、又顺从了一辈子,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得到?

片刻过后,他才缓缓开口:“那能不能,让我好好地给她当一天爸爸?两年多了,我从来都没有尽过丝毫做父亲的责任。”

田宓深深看住他,面上浮现出一缕若有若无的浅笑:“下次你想见她,随时都可以来接她,只要你未来的萧太太不反对,我和杨铮都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萧珏将她的身子按在自己的心头,唇已不由分说地印*的额头:“可是我想……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萧珏!”

田宓大惊失色地想要推开他,她很清楚他在想什么,但是她不能让这种思想变成现实,因为这种做法是自私的,是对别人感情的践踏!

杨铮……

这辈子她已经欠了杨铮太多太多,她怎么能再对不起他?

“一天!”萧珏却将她圈得更紧,仿佛是竭尽全力,连双臂在微微地颤抖着,声音更是沙哑,“只要一天就好,答应我,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过一天。”

一天?

多么奢侈的一天啊!她的生命中已拥有过太多的奢侈,她还有资格去拥有这多余的一天吗?

田宓死死咬住下唇,似是忍耐什么,血渐渐从唇上破出,点点晕染在唇齿之间,化作苦涩的滋味。

“爸爸!你等等我!”

远远地,有个清亮的童音划破了寂静的夜,也像惊雷般炸在两人的胸口。

田宓慌忙中推开萧珏,却看到天台的入口处,正立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矮的是晴晴,高的便是杨铮了。

烟雨蒙蒙,仿若半透明的乳白纱缎,点点雨落静谧地滑过杨铮的额际面容,他的衣服都湿透了,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他只是凝视着田宓,隔着重重的雨雾,遥远而模糊,可他的眼里却仿若住着星光,映亮了她的眼眸。

心仿佛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田宓蓦然间清醒,她松开了萧珏,一步步地走向杨铮,夜光凄凉幽暗,朦胧一片,那些看不见的痛苦,也就悄然间隐匿了。

“你来啦?”她冲着杨铮微微一笑,温柔替他擦了擦脸上不断冒出的雨滴,仿佛心中不曾有过悸动。

杨铮只是看住她,旁若无人地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颊上:“找了你好久,才找到这里来。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不跟我打个电话呢?让我好担心你。”

田宓垂下头,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脸色肃冷的萧珏,心底怦怦直跳:“对不起阿铮,刚才我心里太急了,没顾得上。”

“跟我还说什么对不起,”杨铮亲昵地捏捏她的脸,接着牢牢牵起她的手,“先跟我回家吧。”

田宓却下意识地顿住了:“不行,我得留下来守着妈。”

杨铮皱起眉:“你受得了,晴晴也受不了啊。你放心,医院里还有田野在呢。”

“可是田野他……”从萧珏面前走过时,田宓不小心踢着一个石子,脚步也跟着一个踉跄。

好在杨铮的手劲大,生生地将她托起来,可是他的语气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紧迫:“先回家睡一觉,养足了精神,你才能更好地陪着你妈,是不是?”

一心想避开萧珏那刀子般的目光,田宓只好紧抿着唇,匆匆点头。

多么不应该啊,让萧珏在这种时刻看到这一幕。

可冥冥之中,上天总是自有安排的,也许这样一来,他才会彻底死了对她的这条心,他们也才能相安无事地融入自己的新生活吧。

但为什么,她的心还是那样的揪痛?

萧珏一直冷冷地注视他们两人,他的脸孔低垂着,也就敛去了眸里的情绪,可那攥着酒瓶的手指却在颤抖中猛地紧缩起来。

第九十八章,不要离开我(正文)

第九十九章,爸爸,我到底有几个爸爸

正文 第九十九章,爸爸,我到底有几个爸爸

夏日夜晚的雨幕中,满眼的水光,朦朦胧胧的裹将田宓和杨铮裹住,她笑得从未有过的静谧、柔和。而杨铮亦是温润的仿若一枚明暖的东珠,恬溺于她的幸福笑靥中。

这两年,萧珏曾不止一次地在脑海中想象着他们恩爱甜蜜的样子,想象着自己已经忘了她,想象着一切都过去了。

可现在他所目睹的,却像从漆黑里骤然劈来一把寒晃晃的刀,瞬息中破碎他所有的锐气。

以为自己是个男人,就该天生*,刚强如豹,可现在萧珏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一只落在冰窟里的猫,抖不尽身上的水,只能咬紧牙关忍受那彻骨的寒。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冲出去,破坏他们的幸福?他自己的家里还坐着一位未婚妻呢!

他和田宓这辈子,就像两颗星星,从一开始就在既定的轨道上运行着,忽然有一天,他们迎头相遇,却又在擦肩而过的那一刹那,永永远远地背道而驰。

这一切都是命运,无可挽回,无法补救。

“你后悔了?”出租车上,杨铮一手拍着熟睡的晴晴,一手紧紧攥住她的掌心,声音沙哑,让人听不出喜怒。

田宓缓缓摇头,浑身颤抖,不能自抑地流出了眼泪:“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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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浑身淋湿的田宓去浴室洗澡,杨铮把睡得酣香的晴晴小心翼翼地抱到小床上。这要离开时,晴晴却一把勾住他的手指:“爸爸爸爸,你告诉我,我有几个爸爸?”

杨铮愣了一下,笑着弯腰,将她小小软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傻丫头,当然是一个了,每个人都只能有一个爸爸、一个妈妈。”

晴晴笃定地摇头:“不对不对,今天那个叔叔说,他也是我爸爸。那我不就是有两个爸爸吗?”

“晴晴喜欢他吗?”杨铮的心倏地沉了下去,看来,萧珏还是知道了这个孩子的存在。

从前他是多希望萧珏能知道这一切,可是现在,他却宁愿晴晴永远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孩子。

“喜欢,叔叔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还带着我去他家里玩,还让阿罗给我讲故事。不过……不过……”晴晴咬着小巧的唇,乌黑的眼睛滴溜溜地直转,“他总是把妈妈惹哭。”

“如果……”杨铮的眸子一黯,他试探性地问她,“如果他让和妈妈一起照顾你,你愿意吗?”

晴晴自然不会想那么多,只是欢呼雀跃地跳起来:“好啊好啊!那我就可以住那栋大房子!每天捉蝴蝶儿玩啦!”

听她这么说,杨铮的心口愈发酸涩,这两年来,他一直真心真意地爱护着这个孩子,他以为只要他付出所有,就能同样拥有她们母女的心。可是现在看来,无论他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晴晴和萧珏的血缘关系,也切不断田宓心底的那根情索。

假的就是假的,怎么也真不了。

晴晴靠在杨铮的胸口,小嘴微微的嘟起,明亮的眼眸里写满了憧憬:“可是爸爸,你还没告诉我,那个叔叔是谁呢?”

“他也是你的爸爸,你的亲爸爸。”杨铮淡淡地说着,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

窗外还在下着雨,淅淅沥沥的,点缀着凄清的夜。

头顶的灯散漫地衍射出乌木色的橙光,一丝一缕地*在他的周身,仿佛是一张逃不出的魔网,将他罩的严实。

杨铮洗完澡出来时,田宓已经坐在床头等他了。

她静默地抱住双膝,乌黑的长发绸缎般垂到肩侧,微弱却柔和的床头灯映在她白皙的脸上,竟映得她好似油画里走出的女郎。

每一笔勾勒和渲染,都是那样缓慢安详,却又处处浸润着深潭般的忧郁。

杨铮的心也跟着迟缓起来,他慢慢地走近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微湿的柔软发丝,轻声说:“睡吧,别想那么多了,你妈会没事的。”

“阿铮,”田宓却幽幽抬起眸子,“你有背着我做过什么事吗?”

耳边顷刻间寂静了,仿佛能听到风过屋檐的呜呜声,压抑得仿若绽开在人心深处的叹息。

杨铮的眉头轻微地蹙起:“怎么突然这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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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淑妮将身子缩在一楼的猪皮沙发上,夜露寒凉,她的心也微微泛着凉。田宓带着女儿回来了,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萧珏的心又要被田宓牵走。尤其是沈碧云,她看到自己小孙女那种喜出望外的神态更是让甄淑妮忧心不已。

要怪就只能怪她一直没办法和萧珏结婚,也就一直没办法怀上他的孩子,真真正正地成为这个家的女主人。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窗外的雨声渐渐地低了下去,甄淑妮听着那雨,不禁也觉得困倦,正要阖上双眸睡去,却恍然间听到一声门响。

“你回来啦?”

甄淑妮一惊,慌忙从沙发上坐起来,迎上踉跄进门的萧珏:“你喝酒了吗?”

萧珏见她等自己等到现在,心底不禁动容,语气也柔和了点:“我妈呢?”

“一回来就闷声不吭地去自己的房间了,还叫我们不要打扰,”甄淑妮伸出纤纤玉手,想要帮他把领带解了,“你们这是怎么了?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事,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萧珏揉揉发痛的额角,条件反射似的推开她,径自向楼上走去。

甄淑妮不由得顿在原地,她极力忍住心中的不悦,那丝毫没有笑意的眸子里噙着一抹极其幽深失落。

卧室里寂静得针落可闻,唯有雨落的微弱声音似有似无地漾在耳畔,室外昏暗的天光透过薄薄的纱帘溢进来,斑驳在萧珏低沉的面庞上。

又是一夜无眠。

他在医院一直呆到三四点,直到医生说周雪柔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后才离开,但是他心里却疲惫至极,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这个并不光彩的身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田宓和她的女儿。

他是个男人,他是个议长,所以他必须冷静睿智且坚不可摧,但事实上,他也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会有情不自禁、甚至于突然间崩溃的时候。

五点钟的时候,萧珏下楼拿东西,却看到甄淑妮独自坐在沙发上,室内浓墨般渲染的幽暗线条一重重地打在她的背影上,却像是被夜风吹动的画卷,悠悠地颤动着。

她是在哭吗?

心底有瞬息的柔软,萧珏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你怎么还没睡?”

“萧珏……”甄淑妮蓦然间转过身,牢牢地抱住他,泣不成声,“我突然好害怕。”

萧珏眉端微蹙,抚慰似的拍拍她的后背:“傻瓜,怕什么?”

甄淑妮痴痴地看着他,眼泪像决堤般不住地涌出,声音也更加梗塞:“今天小张告诉我,我们的婚礼又要延期举行了。我知道一定是田宓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她怎么会带着女儿来找你?我也知道你一定是心软了,想要抚养那个孩子,甚至……”

萧珏的黑眸黯了下去,他淡淡地笑:“你多想了,婚礼延期是因为跟我最近的行程安排有冲突。”

甄淑妮摇头,眼神已近乎祈求:“不,我没有多想,我是认真的。如果你真想抚养晴晴的话,我宁愿这辈子都不生孩子,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对待。但我求你,答应我,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萧珏的笑容僵在脸上,不是不动容的,他知道自己应该给她个承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什么也说不出口。

甄淑妮见他半天不表态,忍不住再度扑进他的怀里:“我害怕!我特别特别害怕!我已经失去了你太多次,我再也经受不起你的抛弃,以前为了你,我疯过、痴过、傻过,那都是因为我太爱你。我简直没办法想象,离开你我该怎么办,我会完蛋的萧珏。所以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你要求什么我都会答应你,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妮妮,你这又是何苦呢。”

萧珏*着她的肩,他不禁想起昨晚杨铮和田宓相濡以沫的甜蜜样子,更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坚持是那样的可笑,最终他叹了口气:“婚礼会延期,但是登记的日子不会。”

“真的?”甄淑妮惊喜地抬起头。

“嗯。”

萧珏口中应着,眼眸却瞥向窗外,天已微亮,黑云如墨,沉重地压抑着人的神经。

第九十九章,爸爸,我到底有几个爸爸(正文)

第一百章,我爱你,别问值不值得

正文 第一百章,我爱你,别问值不值得

“最近你总是说你忙,我也从来没过问过太多,可我听人说你有参与聂萧两党的竞争,你告诉我,这是真的吗?”田宓皱起眉,忧心忡忡地看着他。

“是不是我妈又跟你说什么了?”杨铮也并不傻。

田宓迅速抿了抿唇:“阿铮,你不要管是谁说的,你只要告诉我,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杨铮坐在床沿边,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你就不要*那么多心啦,我自己有分寸。”

“我怎么可能不*心!”田宓急了,她温柔地抚着杨铮日渐清瘦的脸庞,忍不住心疼,“今天田野也来打晴晴的主意,他是在警告我不要去找他的麻烦,可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唯一的一封诉讼也被萧珏给扣下了。那么除了你,谁还会为我去做这些呢?阿铮,是不是我太自私了?我只想着为爸爸翻案,却从没想过这件事会为你带来多大的危险。你原本就是一个那样干净的人,你从来就不喜欢跟别人争,更不喜欢算计,现在你却为了我,被迫着违背自己的心来趟这趟浑水。如果有一天这件事要是威胁到你,你让我和晴晴该怎么办?”

“你是在关心我吗?”杨铮顺势一把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在她背上宽慰似的*,促狭地笑起来,“谁说我是违背自己的心呢?就是我的心告诉我,要这么做,必须这么做。过去那几年你活得太苦了,现在我好不容易拥有了你,又怎么忍心你背负着这种委屈?”

田宓听得心痛,她伏到杨铮的肩窝里:“阿铮,我不需要你为我牺牲这么多,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是觉得对不起你。”

杨铮静静地听她说完,仍是笑意吟吟地,他轻轻拍拍她单薄的脊背,禁不住回想起母亲孟萃筠对他的警告——“你为了那个女人,事业不要,朋友不要,甚至连父母兄弟都不要!甚至连前途和性命都可以不要!这样的爱情,是不是太自私,是不是不值得?”

“我知道了,一定是我妈跟你说了什么。你不用管她,她老人家就是重男轻女,见到晴晴是个女孩不是个男孩,所以故意刁难你,想要你赶紧加把劲,给她添个乖孙子,”他站起来,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朱红色的小本,得意洋洋地说,“你看,我连户口本都偷出来了,咱俩就赶紧挑个好日子,洞房造人吧。”

“阿铮!”田宓被他说的又羞又急,脸上绽开了朵朵*,她低垂着头,小声嗫嚅着,“你别逗我了,杨夫人是不会同意的。”

“我的傻媳妇,什么叫做偷啊!”难得看到她一脸娇羞的模样,杨铮忍不住笑出来,“偷就是甭管她同不同意,咱直接私奔去。”

田宓缓慢地摇头:“可是……她毕竟是你妈,在帝都,你还有这么多的朋友兄弟,我不想你为了我而抛弃一切,做一个不孝的儿子。”

杨铮收起户口本,揽住她的香肩坐下来:“谁说我要不孝?我留下来让她看着生气那才是不孝。等我们帮你爸爸翻了案,就带着晴晴去外地住,过个一两年,你再生小宝宝的时候,我们再回来。那时我妈看到小小铮,一定会高兴得合不拢嘴,怎么还会不同意啊?”

“什么小小铮?”田宓羞赧地嗔了他一眼,心底却忍不住叹息,她怎么会不明白,其实他口中所谓的“过个一两年”,也是为了韬光养晦,好彻底撇清杨家和这段帝都党争的关系,以免给杨家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他为了她,实在是牺牲了太多太多了。

“别想那么多啦,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真的。相反,我还觉得很满足。”

杨铮见她眉眼里隐隐闪过一抹忧郁,渐渐收起嬉皮笑脸,神情专注地看住她:“你知道吗?每个男人的心中都有一段梦,一段无法触及、却牵绕一生的梦,它可以是名利、可以是地位、可以是小时候的一个理想,也可以是一个曾经错手失去的女人。而你就是我的梦,现在我抱着你,多年的梦终于变成了现实,我很感激你,感激你能够陪在我身边,让我这辈子能拥有如此充实的生命。”

田宓的眼前瞬间模糊了,她禁不住攀上他的肩头,用力地抱紧他,感动得一塌糊涂。

恍惚中,她又想起萧珏要认女儿的事情,更觉得要对杨铮坦诚相待,就低低地开口:“有件事,我不想瞒你。萧珏知道女儿的事情了。”

杨铮钻进被窝里,扶着她躺下来:“我知道。”

尽管此刻的气氛该是温馨的,可不知为什么,他竟忽然觉得有些胸闷,连指尖都透着冰寒的凉气。

他这是在害怕吗?这么多年了,只要田宓一提到萧珏,他就会觉得不安全,这个名字就仿佛是警钟一般,随时会敲醒他的梦。

田宓一瞬不瞬地瞅着他,似乎鼓足了勇气,才怯怯地开口:“他说……他说他想带一天女儿。”

尽管萧珏提出的要求让她很为难,可是现在他已经那么可怜了,她又怎么忍心让他再失去做父亲的权力?可这样对杨铮又不公平,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让杨铮来定夺。

杨铮顿了一眼,不由得地笑了:“我以为什么大事呢。好啊,他是晴晴的亲爸爸,带女儿也是理所当然的。当然,只要你不反对。”

“可是,他要我和他一起带女儿去玩……”

田宓觑着他的脸色试探性地开口,却发现他眼底蓦地一沉,不由得神情紧张地抱住他的手臂:“阿铮你千万别多想,我只是不想瞒你,并没有真的想要这么做。这么荒唐的事情,我怎么会同……”

“你也一起去吧。”杨铮淡淡地打断她,十指却牢牢揽在她的腰间,仿佛舍不得她离开一般。

“难道你不在乎吗?”田宓的身形微僵,心底愈发虚了。

事实上,她已经决定等办完爸爸的事,就和杨铮离开这里,所以说,也许这一次,将会是萧珏最后一次见晴晴和她,她到底还是不忍心。

杨铮闭了闭眸子,露出一抹惨淡的笑容:“我当然在乎。但是你曾经对我说过,你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单亲家庭对晴晴的成长会造成影响,因为你就是这么长大的。作为她未来的爸爸,我也希望她能健康快乐的成长,能有机会和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样,去享受天伦之乐。所以去吧,为了孩子。况且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很多离过婚的夫妇也常常一起带着孩子去玩嘛。”

田宓凝视着他,只觉得双眼已渐渐模糊,她一下子扑在他的怀中,纠结在心中多时的悲伤终于完全的宣泄出来,为什么?

为什么眼前这个男人总是对她这样的好?好到让她心疼?

杨铮叹了口气,伸出手拭去她脸上湿凉的泪珠:“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怕吵醒孩子,田宓抱着他的脖项低低地呜咽着,顷刻间泪水已润湿了彼此的肌肤:“阿铮,谢谢你。谢谢你这么多年为我做的一切。等我爸爸的案子解决之后,我们就带着晴晴离开帝都,再也不要见到萧珏、见到田野、见到那些纷纷扰扰的人和事。我们远走高飞,我们永永远远都在一起。”

“你……”杨铮的心底蓦地一颤,他颤抖着用手*着她的脸颊,目不转睛地看住她,“你爱我吗?”

田宓抱住他,就像溺水的人抱住了一块救命的浮木般,那样用力,那样深情:“我喜欢你,也离不开你。我和晴晴都离不开你。”

她这辈子已经对不起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了,万万不能再对不起另外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

幽幽的雨光透过粉色的窗帘静悄悄地射在田宓的脸上,仿若黑暗里燃着的一盏烛,烛光摇曳,在她的脸上涂下淡红色的胭脂。

杨铮怔怔地注视着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一个梦。

他等了整整两年,才等来这一句的温情,究竟值不值得?

心像灌满了蜂蜜般甜润,他不由得将她牢牢地圈在自己的怀里,脑海里也恍然闪过一句话来:爱情就是不问值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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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田宓和杨铮问过医生周雪柔的病情进展后,准备进去探望,却忽然听到一把清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田小姐!”

这声音甜软得仿佛是一块糖,入了田宓的耳却苦涩的犹如一粒包着糖衣的牛黄。她抿抿唇转过身,却看到空荡荡的走廊里立着一对郎才女貌的璧人,那样光鲜而突兀,无端端地刺痛她的双眼。

“我们谈一谈吧?”甄淑妮揽着萧珏的手臂,笑容温雅有礼,让人不容拒绝。

杨铮不禁地关切地握了握田宓的手,感觉到身边人稳定而温暖的手掌,田宓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今天我们四个人聚在一起,除了一起看看田宓的妈妈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就是晴晴的抚养问题,”甄淑妮无比优雅地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偏过头看了一眼杨铮,目光甚是温和可亲,“我听说杨少现在和家里基本脱离了关系,也就是说,晴晴和你们在一起,会过得很辛苦。”

“甄小姐!”田宓听了这话,忍着怒气打断她,唇边也浮起一抹讥讽的冷笑,“辛苦不辛苦,那都是我们一家三口的事,不劳你*心。”

这个女人,居然还打起她女儿的主意了!

第一百章,我爱你,别问值不值得(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甄淑妮要抢她的孩子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甄淑妮要抢她的孩子

萧珏凝了凝眉端:“她是可以不*心,可是我没办法不*心。田宓,杨铮,如果晴晴有什么问题,我怎么会放心?就拿那天田野去幼儿园劫走晴晴的事情来说吧,如果当时不是我在那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以你们两个现在的状态,怎么能照顾好她?”

“萧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和我抢孩子吗?”田宓面色一僵,她怔怔地凝望着他,只觉的心头被人狠狠地刺了一下,那样疼。

他怎么可以帮着那个女人来抢她的晴晴、抢她的命?

看到她惊惶的模样,萧珏的心蓦然软了,他叹息着说:“我不是要和你抢孩子,我只是希望我能有机会多陪陪孩子,尽一个父亲应尽的责任。”

也许,只有晴晴跟着他,他才能时不时地见一见田宓吧。尽管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对田宓存什么念想,但是他真的好怕,好怕田宓又会像两年前一样,突然之间人间蒸发。

田宓呼吸一紧,转而轻笑着:“萧珏,你和甄小姐都还年轻,想尽父亲的责任以后有的是机会。”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样近乎嘲讽的话,但她就是想说。

“萧珏是晴晴的爸爸,如果可能,我和珏都希望能抚养这个孩子,”甄淑妮听出她话里的酸意,唇角渐渐展露出一抹从容的微笑,“毕竟晴晴跟着我们,可以得到更为优渥的物质条件,还有比一般孩子都要好的未来。最重要的是,萧夫人也很喜欢晴晴,她老人家年龄大了,一直都想抱个孙子。我和萧珏已经说过了,如果晴晴交给我们抚养,我这辈子都可以不要孩子,把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而且,你和杨铮并没有结婚,外面难免会有一些流言蜚语,再加上你们每天东奔西走的,并不利于抚养孩子。所以我想,晴晴由我们带着再适合不过了。”

田宓虽然气,神色却到底黯淡下来,甄淑妮所说的话,的确也句句在理,可是她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交给他们。

杨铮牢牢握住田宓的手,转向萧珏:“你是晴晴的亲生父亲没错,但是晴晴已经跟了我和田宓两年,我们都离不开她,她也离不开我们,所以我想,晴晴还是应该由我们抚养的好。至于一些别的合理的要求,我和田宓也是可以接受的。”

萧珏一直低头不语,这才缓缓抬起头,定定地望住他:“杨铮,我很感谢你这两年多对田宓母女的照顾,但是现在我既然知道了她是我的女儿,我就……”

甄淑妮听出他话头不对,满脸堆笑地打断了他:“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了,我听萧珏说过,他很想尽一尽父亲的责任,带着晴晴好好的玩一天,这样你们总不会有意见吧?”

杨铮淡淡一笑:“只要甄小姐不反对,他想见晴晴,随时都可以见。”

走廊里的灯亮如白昼,明媚地晃着田宓的眼睛,她忽然觉得眼角酸涩,于是默默地低下头,却恰巧看到自己手机屏幕上有一条未接来电,是她前几天去面试的那家建筑公司的。

要想帮父亲翻案,始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所以她也必须尽快找到一个工作,好保证他们一家三口的收入。不然,晴晴就真的会同甄淑妮说的那样,过得很辛苦。

想到这里,她立马警醒过来:“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

甄淑妮悄无声息地注视着萧珏,她发现他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田宓半步,就连田宓起身去远处接电话,他也不由自主地探头去看。

刚巧有一个护士拿着两瓶药水从他们身边走过,甄淑妮极力忍住心中的不悦,仍旧温雅地笑着,修长的小腿却微微侧出。

“哎呀——”

那护士走得急,没注意到脚边突然伸出的“障碍物”,一不留神就绊了上去,她身子一歪,掌心的药瓶恰巧倾倒在萧珏的身上,如果不是杨铮及时伸手扶住她,只怕她自个儿也会跟着摔倒。

惊魂甫定后,她一脸歉意地站好身子,帮萧珏整理着衣服:“对不起对不起,都淋湿了。”

萧珏似乎根本就不在意,他倏地站起来:“没关系,我去趟洗手间好了。”

“你是故意的?”看到萧珏慢慢走向田宓的方向,杨铮忍不住眯起清俊的长眸,斜斜睥了甄淑妮一眼,“你在玩什么把戏?”

甄淑妮以一种欣赏的眼光打量着他:“你的确是个聪明人,那你知不知道萧珏其实不是想和晴晴在一起一天,而是想和田宓在一起一天?”

杨铮觉出她话里的挑拨意味,目光变得清冷:“这件事田宓已经问过我,我也已经同意了。”

甄淑妮轻轻一笑,那笑容却犹如被冰霜封住的娇花,柔美却沁着寒气:“你可真是大度,看得出来,你很爱她、甚至比萧珏更爱她,可是难道你不知道吗,她的心一直都在萧珏那里?”

杨铮挑眉,不屑地看住她:“那又怎么样,我对她的真心,她总会明白的。”

甄淑妮笑得若有所思,一双清秀的眸子里闪动着智巧的光:“你和她已经在一起两年多了,她要是能明白早就明白了,为什么还会和萧珏死灰复燃?我只想对你说,你要的是田宓,而我,要的是萧珏,其实我们两个的目的虽然不同,但想要的结果却都是相同的。既然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达成联盟,好好的合作一把呢?”

“合作?”杨铮好整以暇地看住她,蓦地就笑了,但这笑容却冷漠,嘲讽,甚至残酷,“甄小姐,不要把别人看的和你一样卑鄙。我承认我是很爱田宓,甚至嫉妒她和萧珏之间的感情,但是我爱的坦荡,就算她和萧珏旧情未了那又怎么样?我只想和萧珏公平竞争,绝不会在背地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当然你想得到萧珏那是你的事,我绝对不会反对或者是干涉。但我也要警告你,要是你敢再做什么伤害田宓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甄淑妮但笑不语,她用力掐住自己的掌心,在心底默默念着:“你不放过我?谁不放过谁,还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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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宓挂断电话后,刚转过身,就看到了萧珏。

“田小姐,请原谅我那天晚上对你的失言,你知道,我喝多了就喜欢说胡话。”

他还是那个样子,高挺的眉,深邃的眼,单薄的唇,端正的下颌,似笑非笑,似温暖却又浸润着冷漠。

原来那天晚上他对自己说的话都是假的吗?还是他实在太过逞强,故意*自己曾有的脆弱?

其实,田宓倒宁愿他那晚说的话都是假的,这样一来,她心里也就不会那么挣扎、以及愧疚了。

“萧议长的胡话可真是不少,”田宓淡淡地说着,眼中,却有一闪而逝的莫名失落,“不过,那天晚上你对我提出的要求,阿铮已经同意了。”

她顿了顿,忽然意识到自己这话似乎太过露骨,又急急地说:“当然了,如果这句也是胡话的话,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这句不是!”萧珏的黑眸蓦地闪过一丝光亮,他情不自禁地握住田宓的手,期待欢喜都溢于言表。

田宓忍痛推开他的手,只觉得心里千头万絮,好像一团蚕丝攒在一起,又堆堵在胸口。

第一百零一章,甄淑妮要抢她的孩子(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原来,我什么都没有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原来,我什么都没有

转眼便到了约定好的那天,这是个周末,田宓起了个大早,拉着晴晴去了帝都最大的游乐场,小丫头从来没进过这里,看到什么都是新奇的。

当然,也包括她那个几未谋面的爸爸。

说也奇怪,尽管他们只有几面之缘,晴晴却对她这个从天而降的亲爸爸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昵和依恋,而萧珏也是肆意地宠着她、逗着她。

血浓于水,这大概就是亲情的奇异力量吧。

萧珏拉着晴晴和田宓玩遍了游乐场里的所有设施,一直玩到晚上田宓体力不支的停下来时,他们才将目光转移到广场中央的旋转木马上,那童趣馨宁的音乐仿佛是森林里传来的乐声,绚美的彩灯随着轴座的旋转而衍射出流金般的魅彩,无端端的吸引着人的眼球。

晴晴兴高采烈地指着它大喊:“我要!我要!”

萧珏自然是依他,难得温柔地拉着她的小手,把她抱到一匹栩栩如生的小红马上。

夜间的游乐场里灯火辉煌,头顶上,摩天轮闪着霓虹的色彩,魔幻般悠悠地旋转着,在黑墨色的天际染上流光掠影。

田宓就站在旋转木马的旁边,微笑着注视着开心玩耍的晴晴,恬静的面孔仿佛被明媚的灯光浸泡得红润而安详。

萧珏却已经走到她的旁边,他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她的神情是任何一位普通母亲脸上都常见的幸福关爱以及疲惫。

他不禁喃喃:“她笑得真开心。”

“是啊,”田宓嘴角的笑纹更深,“晴晴从小就爱笑,她刚出生的时候,整个婴儿室里所有的孩子都在哭,只有她一个人在笑,医生和护士门都说,她就像一个天使。”

萧珏也笑,声音低沉却不知意味:“她是我和你的天使。”

田宓下意识地回过头来,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清晰地倒映在萧珏的眼眸里,蓦然间,她的脸色有些发红:“萧珏,我们已经……”

“只是看着有什么意思呢?我看晴晴也希望咱们陪着她。”萧珏不动声色地握住了她的手,见她想要挣脱,他又将自己的脸轻轻凑在她的耳畔,优美的唇角扯起一抹忧郁的微笑,“不要总是提醒我,难得我们在一起开心一天,就应该好好地珍惜。”

他把她抓的很紧,像是小孩子抓住自己心爱的玩具一样,田宓只觉自己的那只手变得滚烫起来。

是啊,这也许就是最后一天了。

田宓不再拒绝,任由他拉着走上了旋转木马,他们坐在一个绿油油的南瓜车里,萧珏坐在最后面,一只手宠溺地将晴晴抱在自己的腿上,另一只手则自然而然地揽住田宓的腰。

萧珏低头问着晴晴:“喜欢爸爸抱你吗?”

晴晴眨眨眼:“喜欢!”

音乐响起的时候,木马开始旋转,月光般美丽的霓虹破碎在萧珏的脸上,他笑的那样开怀,就像个孩子一样,鼻子眼睛眉毛都攒到一处去了。

可是田宓却忽然觉得,这笑声是如此的寂寞,寂寞到她忍不住心疼。

最初的记忆再一次毫无预兆地映在眼前,木马的每一寸转动,都是一幕刻骨的回忆。

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忘记的,曾经她以为自己可以伪装的很坚强的,可是这一刻她却突然发觉,自己从来都没有忘记过,也从来都没有坚强过。

如果他和她之间没有发生过那么多的变故,他们一家三口该有多么的温馨快乐!

可惜,这个世界是没有如果的。

夏末的风衣微微泛起凉意了,他的发丝轻轻地拂过田宓的颈项,她睁大眼睛看着流金一般绚美的夜空,眼前却渐渐模糊。

他已经是别人的,或许从相识的那一刻起,他就从没属于过自己。

“飞飞!晴晴要飞飞!亲爸爸带着晴晴飞!”

“好啊,爸爸就是你的翅膀,爸爸带着你飞!”

看着这亲昵的父女俩,田宓的心微微战栗着,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耳畔不断地回响起王菲的那首《旋木》——“旋转的木马没有翅膀,但却能够带着你到处飞翔。音乐停下来你将离场,我也只能这样。”

一直到离开,萧珏都没有再松开她的手,但是她知道,音乐停下来的那一刻,他们之间所有的感情便已经就此终止。

都说小孩子的心却纯净,总能看到人心底最深的欲求,真正到了分别的时候,晴晴却哇哇地大哭起来。

当时萧珏正抱着她发愣,想着怎么跟田宓再说点什么,她这么一哭,可把他吓了一跳。

“乖乖,别哭!”他手忙脚乱地哄她,想尽各种办法讨好她,可是她却越哭越凶。

田宓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禁不住嗤地笑出来,她伸过手将晴晴接到自己怀里,温言软语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饿了!还是困了?”

见晴晴仍旧扁起小嘴,断断续续地抽噎着,田宓又哄她:“晴晴乖,快别哭了,你告诉妈妈,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你想要什么?”

“爸爸!”晴晴突然停止了哭声,她傻傻地望着田宓的头顶发呆,田宓这才意识到身后的萧珏。

萧珏得意地笑了:“看来她是舍不得我走。”

他笑着,俯下头捏捏她瓷娃娃般吹弹可破的小脸:“爸爸不走,爸爸以后每天都去看你好不好?”

“好!”晴晴胡乱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儿,立马咧开嘴展露笑颜。

这下萧珏笑得更开心:“哟哟!乐了,乐了!这可真是我的女儿啊!”

田宓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父女俩,晚风徐徐,将耳畔的笑声吹进了她的心底,却逐渐堵塞成了呜咽一般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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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回家的时候,杨铮什么都没有问田宓,对着她们母女俩该说该笑,一切照旧。

他似乎永远都是这样,体谅她、爱护她,不会让她难堪,对于这一点,田宓始终由衷的感激。

一切都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可是到了该睡觉的时候,田宓却悲惨地被困在晴晴的小屋里。

杨铮等了半天也不见她回屋睡觉,就跑过去找她:“怎么了小宓?”

田宓转过头,她指了指在床上蹦来蹦去的晴晴,一脸的焦急和嗔怒:“小丫头又在闹人了,死活不肯睡。”

杨铮笑着走过去,把晴晴抱起来:“晴晴快睡,别惹你妈生气!”

“不要不要!”晴晴扭糖似的地抱着他的脖子撒娇,小脑袋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我要亲爸爸抱着我睡。”

杨铮的笑容忽然僵在脸上,连目光也变得飘忽、不安,甚至yīn沉,但是他紧抿着唇,隐忍着。

田宓见他的脸色蓦然变得灰青,忍不住握紧他的手:“阿铮,小孩子就是这样,刚认识一个人时瞧着新鲜,你千万别在意。”

“我怎么会跟这个臭丫头一般见识!”杨铮满不在乎地揪揪晴晴的小耳朵,惹得她咯咯直笑,但是他的心却到底凉了起来。

就这样天快要亮了,不知道是不是窗户没有关紧,一阵寒凉的风蓦地吹进来,拂在肌肤上惹人发颤。

杨铮皱了皱眉头,准备翻个身,却忽然发觉肩侧的那个身子一直在轻轻颤抖着,仿佛是风中瑟瑟的秋叶。

开始时,他以为是风吹动窗帘,在田宓身上落在的影子,等他仔细看了才知道,是她在哭。

她的秀眸紧紧闭锁着,仿佛在睡,温热的泪却汨汨不断地涌出,大概是做了什么噩梦。

杨铮看着心疼,本来想帮她擦眼泪,又怕吵醒她,索性悄悄地翻过身重新闭上眼睛,却再没一点睡意。

“别……别离开我!”

身后的人还在低低的哭泣着,夹带着一两句梦呓般的轻喃,杨铮忍不住回过头,伸手握住她,轻轻地低语:“我不离开你,我永远都不离开你。”

睡梦中的田宓,就像是捡到什么宝贝般,牢牢地攥住他的手指,搁到自己跳动不已的胸口上,双唇也微微阖动着,仿若夜风呢喃:“萧珏……别离开我……”

风吹过耳边,发出飒飒的音节,却像是刀刃般,割划在杨铮的心口上,他的眉头一阵阵地紧缩,脑袋也昏沉沉的。

那一瞬间,他突然发现自己从来就没拥有过她,从来就没*过她的心里。

两年了,他用尽自己所有地努力去争取她、疼惜她,可是她爱的人始终只是萧珏,而他当宝贝般呵护养大的晴晴却也是她和萧珏的女儿。

那他杨铮又算是什么?他不过是一厢情愿地闯入她的世界,劫走了别人短暂迷失的感情。

这条路走到现在,他却,什么都没有。

第一百零二章,原来,我什么都没有(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两个男人的战役(求月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两个男人的战役(求月

今天一大早,萧珏就开着车到晴晴寄宿的幼儿园门口,自从知道晴晴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后,他简直每天都想要见到她。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更想见见孩子的妈妈,尽管他自己并不承认这一点。但他没想到的是,今天来送晴晴去幼儿园的人竟然是杨铮。

“是你?”萧珏看到他后,眼神倏地一黯。

“怎么?你希望是谁?”杨铮的唇角扯起一抹轻笑,不由得握紧了晴晴的小手,“你来找田宓的吗?”

萧珏弯下腰,宠溺地捏了捏晴晴粉娇玉嫩的小脸蛋:“没有,我只是来看看我女儿。晴晴还认得我是谁吗?”

“亲爸爸!”

晴晴小嘴一扁,欢快地笑出声来,她扭动着挣开杨铮的手,张开玉藕似的双臂便要萧珏抱。

萧珏看到晴晴对自己这样亲昵,顿时高兴坏了,他忍不住抬起手臂将她抱起来:“晴晴真聪明!晴晴想不想爸爸呀?”

晴晴低头依在他的肩上,粉嫩的小脸蹭着他的脖子,一手搂着他,一手翻弄着他的领子也不回答,似是有些害羞。

看到他们父女俩亲密无间的样子,杨铮不知为什么,竟隐隐觉得心酸,但他并没有说什么。直到他们把晴晴送进幼儿园里,他才递给萧珏一支烟:“这么多年没见,有没有兴趣跟我喝两杯?”

两个人一起去了帝都东巷子里的小街市,那地方毗邻他们的母校——帝都一高,整一条街里都是五花八门的小吃店,他们还上中学的时候,就常常到这里吃饭。

一大早就来喝酒的人似乎特别少,两个人也没急着喝,而是缅怀似的绕着学校门口转了一大圈,最后竟一起坐在学校里篮球场的篮筐下,促膝长谈。

两年多的琐事娓娓道来,这一谈就谈到了下午,直到他们都觉得饿了,才拍拍彼此的肩膀去门口喝酒。

酒过三巡时,天色已近黄昏,街市里陆续亮起黄色的泡状小灯,杨铮在醉眼迷离间抬头看了一眼,竟觉得像满天的星斗。

这个想法让他忍不住笑,笑容过后,却又是长长地一句叹息:“我看得出来,你还是放不下她。”

萧珏喝了不少酒,声音里也夹杂着一丝沙哑的沉醉,他挑起眉头轻笑一声:“但她已经把我放下了,或者说,从一开始,她心里就没有我。她一直喜欢的都是你,而我居然从来都不知道,”萧珏说着,眼底像笼着一层寒冰似的,薄唇也紧紧抿着,冷冷一笑,“说实话,那时候见到你们俩在一起,我真想把你狠狠地揍一顿。”

杨铮也跟着满不在乎地一笑:“你还敢说,那次要不是田宓拉住我,我早就可以拿你来练练手啦。”

萧珏翻了个白眼:“有本事你再来啊!”

杨铮顿了一下,忽然就捋起两边的袖子:“来就来!”

说话间,他竟毫无预兆地对准萧珏的左脸捶了上去,蓦地,萧珏的身子一晃,几乎站不稳,扶着旁边的路灯才站定。

杏色的灯光如水般流注在萧珏的肌肤上,面颊却火辣辣的发着热,他显然没有料到杨铮会动手,这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在脸骨上,连口腔里都溢满了血腥味。

生硬的疼痛令他缓缓回过脸,酒气和怒气像火龙一般直蹿上头顶,他忍不住痛喝:“你小子来真的啊!”

“我告诉你,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杨铮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又是一拳狠狠地抡了过去。

这小子居然还笑得出来!

萧珏挑挑眉,不假思索地将掌心的酒瓶拍在他的拳头上,翠绿色的玻璃登时爆破,呼啦啦地碎了一地。

杨铮一怒,双手拎起旁边的自行车就抡向萧珏,萧珏一个回踢自行车顿时失去准头,呈抛物线远远地砸向旁边围观的人群。

有个热心人想要走进来劝架,却差点被砸个正着,只好悻悻的躲开。

自行车飞过众人的头顶,斜斜地撞上旁边的路灯,本就半死不活的路灯只好认命似的闭了闭眼,接着彻底寿终就寝。

接下来的场面已经完全失控。

萧珏从小就是体育高手,练过一段时间的自由搏击和散打,又受了两年的窝囊气,打起来特别得心应手;而杨铮是将门出身,还当过兵,各种搏击格斗技巧那是手到擒拿,一拳一脚都恨不得把对方当豆腐拍。

他们两个人心底都是一肚子的怨气,如此趁着酒意发泄出来,那可是抓到什么就顺手丢给对方,砸打抢摔,无所不用其极。

也不知打了多久,直到两个人都精疲力尽、鼻青眼肿时,他们才流着满身的血汗,瘫倒在地上。

杨铮的眼眶被他打了一拳,抬起眼时黑乌乌的什么也看不清楚,他疲惫地靠在身后的台阶上,忽然竟觉得很畅快,也很好笑:“好久没有这么痛快的打过一架了。”

“是啊,”萧珏也是笑,黑瞳里却深邃而悠远,“上次打架还是上高中的时候,咱们溜出去吃夜市时得罪了那个地头蛇,你为了帮我,搬起砖头在对方的脑袋上砸了一个血窟窿。就是为这事,你才会被迫转到b市里上学。”

“我应该托你的福,如果不是这件事,我也不会遇到田宓。”杨铮故意拿“田宓”来揶揄萧珏,说话时他想用手臂撑起自己的身子,却应着肘弯的一阵刺痛而差点跌倒。

萧珏忍不住笑他,手掌却自然而然地伸出,横在他的面前:“那我可要恭喜你了,祝你和田宓幸福。”

杨铮怔怔地看着他的手,眼眸里闪过一丝诧异,以及黯然:“你不恨我了?”

萧珏抬头看他,眼神有着执拗的坚定:“我和你是永远的好兄弟。”

“兄弟?”杨铮抬起头,胸膛里仿佛无端端地被注入了一腔热血,烫得他身体微颤。

萧珏抓紧他的手,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唇边笑涡一现,在灯下灿若星辰:“兄弟!”

杨铮和萧珏对望着笑起来,只觉得脚底有一股热气腾腾地向四肢百骸冒着,忽然之间,他们都有了一种豁然开朗的畅意感觉。

然而欢笑过后,杨铮却忽然觉得惭愧:“萧珏——”

“嗯?”萧珏不经意地挑了挑眉。

杨铮叹了口气,深深地看住他:“田宓真正爱的人,是你。从两年前,到现在,都一直是你。”

“不可能,她亲口对我说过的,她不爱我,”萧珏下意识地反驳他,蓦然间,却又隐隐觉得蹊跷,“那她为什么……”

杨铮苦笑着摇了摇头:“你真是当局者迷,你想当时她家的那个情况,她怎么忍心却连累你。而且,这两年来我和田宓虽然住在一起,却一直都是清清白白的,她放不下你,连做梦都在喊你的名字。”

仿佛是一记炸雷丢在萧珏的心底,爆破过后,前尘往事都骤然袭来,这两年多的遗憾和怨恨,都似变成一个笑话,却又是最剐骨的伤。

莫名的痛楚,一寸一寸地将他撕裂开,他下意识地捂住还在向外冒血的额头:“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明明可以……”

“我之所以告诉你,是把你当兄弟,不想对你有所隐瞒。但这并不代表,我会把田宓让给你,”杨铮看着萧珏,不知道该是同情他还是同情自己,“我想这些年你之所以跟聂明祯这样较劲,是因为你父亲的死和他有关吧,你想报仇,就得先*他。想要*他,就不得不借助很多人的势力,这其中也包括甄家的势力,所以你必须娶甄淑妮。除非你愿意放弃一切,否则你永远也不可能给田宓幸福和未来。”

他说的没错,爱情和仇恨,是萧珏最最无力的抉择。

萧珏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他抬起眸子,深深注目于杨铮:“但是你却愿意。”

杨铮微微张了张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笑笑,拍拍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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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珏又在睡梦中猛然惊醒,他的心胸狂跳着,大汗淋漓。

他再一次做了那个噩梦,他梦到两年多前田宓离开自己的那个晚上,她一脸冷漠地对自己说:“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

萧珏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打开窗户,柔和的月光连着夜色笼在他的面上,那颗颤颤发抖的心也跟着平静下来。

可是紧接着,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起晚上杨铮对自己说的话,他并不知道这段话能改变成什么。但他只是有一种本能的渴望,他渴望见到田宓,渴望听到她的声音,渴望知道她真实的想法。

他要听她再说一遍,她根本就不爱他。

他一定要。

萧珏急迫地找出自己的手机,想也不想地把电话拨给田宓,漫长的等待音后,他终于听到她略显疲惫的声音:“有事吗?”

这样的冷淡让他又忍不住却步,连着指尖都是颤的,但他还是深深地呼吸:“田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还爱我吗?”

第一百零三章,两个男人的战役(求月(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杨铮回家时已经是傍晚了,当时田宓正在做饭,冷不防听到晴晴在外屋尖叫一声,她还以为是有什么强盗登堂入室了呢。

惊吓之余,她*起案板上的刀就冲出去,却在看到一脸乌青和鲜血的杨铮时差点把刀砸到地板上。

“妈妈……妈妈……”晴晴的小脸已吓得惨白,她转过脸看到田宓后,瘪了小嘴嚎啕大哭起来。

听到晴晴的哭声,田宓心里一紧,她慌忙放下手里的刀,扑到杨铮身边:“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浑身都是伤,呀!还流血了!”

“晴晴不哭啊,让爸爸抱抱。”杨铮怕她问自己太多,却故意不理她,弯下腰来哄晴晴。

晴晴凝起眼眸看了他半晌,猛地钻回田宓的怀里,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哭得更凶:“不要!你不是爸爸!你是大灰狼!”

小孩子能有什么分辨能力,她看到杨铮灰头土脸的模样,自然是吓坏了呢!

“对对对,我是大灰狼,我要来吃小晴晴。”杨铮故意伸出双手,鹰爪般地抓向晴晴,他的唇边却是一贯温和笑意。

晴晴吓得直往田宓的背后跑,田宓本来还想问杨铮,现在倒有点哭笑不得了,她气呼呼地拉住他的手臂:“好啦你别闹了!先洗洗脸吧,我给你找点碘酒擦一擦。”

一阵**飞狗跳后,杨铮从田宓的手里接过毛巾,捂着嘴角的血迹,觑着她的脸色说:“别生气了好不好?”

让他趴在自己的腿上,田宓一面小心翼翼地帮他涂着云南白药,一面心疼地嗔怪他:“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人打架啊?你吓死我了知道不?”

“嘶——”杨铮忽然捂着自己手臂的伤口,一脸疼痛不堪的靠近田宓的脖颈,却又趁她不备偷偷吻了吻她的脸颊,“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晴晴刚搬了小板凳坐在他们旁边,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人,此时的杨铮已经恢复了他原本的清俊容颜,晴晴也不再哭了,而是依依呀呀地笑。

“不许闹!”蓦然间,田宓的脸红若烟霞,她急急地偏过头,眼眶却不觉有些酸胀,“你就算不为自己想想,也总得为我们母女想想啊!你要是出个什么事,你让我跟晴晴怎么办!”

“小宓……”杨铮怔怔地注视着悬挂在她眼角的一滴泪,只觉得心似被某种酸涩却甜蜜的暖流缓缓淌过。

她会为他哭,为他着急,这就是说明,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杨铮几次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沉默着伸出手臂,将她紧紧圈在自己怀里。

“晴晴还在旁边看着呢。”田宓轻轻推了他一下,但是他的力气是那样大,恨不得将她的整个身子都揉进他的身体里。

她没有办法,只好就势倚在他的肩胛上,可她的电话却不趁景的打断了这幕温馨。

看到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时,田宓的秀眸里闪过一丝犹豫,杨铮却很聪明地发现了这一点,他亲昵地将唇凑在她的耳边:“接吧,没关系的。”

火辣辣的感觉从耳根一直烧到了双颊,田宓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脸,按了接听键,却听到萧珏说:“田宓,我只问你一句,你还爱我吗?”

蓦然间,她捏紧自己的掌心,压抑着胸膛里狂烧的火焰,面上竭力表现出平静:“对不起,我已经有杨铮了。”

杨铮不禁皱了皱眉,刚想说什么,田宓却几乎是惊慌的挂断电话,匆匆而起:“我去摆摆毛巾,等下再给你擦擦身子。”

直直地奔进卫生间的门,田宓把毛巾泡进盆里的温水里,一遍遍用力地摆着,指尖却微微发颤,眼泪也终于控制不住地淌下来。

像泄了气般,她疲惫地靠在身后地墙壁上,阖上眸子轻轻地对自己说:“田宓,人不能这么贪心。你已经有阿铮了,他对你这么好,你还有什么不满足?你要珍惜,你一定要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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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萧珏好长一段时间都有些喘不过气。

本以为这个答案会让他彻底的死心,可是当他真正听她毫不犹豫地拒绝自己时,依旧觉得难以释怀。

心上伤痕未愈的时候,再去割破痛就永远无法平复。

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太多的东西是由不得他来选择的。

等心情稍稍平静下来后,萧珏又欲盖弥彰似地给田宓发了一条短信:“我刚才没什么别的意思,下周一,我要和妮妮去登记了,不想让以前的事情牵绊自己。”

两分钟后,田宓回过来:“祝你和甄小姐婚姻幸福,也希望你能祝福我们。”

手机从掌中一寸寸地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嘭”得一声闷响,萧珏也不去捡,而是闭上眼靠在身后的椅子上,他的心像是被冰冷的海水吞噬,黝黑而空洞的沉没,那么那么的无望以及无可挽回。

直到有人轻轻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萧珏才抬起头,却看到沈碧云静静地倚在门框上:“妈?”

沈碧云淡淡地笑了笑:“我看你这里还亮着灯,就想进来跟你说说话。”

萧珏勉力克制着心底还在澎湃不止的情绪,垂下眸子僵硬的点了点头。

沈碧云的手搭上他肩,在他紧绷的像石头一样的背上来回轻抚:“萧珏,你恨妈吗?”

萧珏先是怔了一下,接着急急地说:“不管怎样,我始终是您一手带大的,我怎么可能会恨你?”

“这几天晚上,我想了很多,觉得有些话很有必要来跟你说一说,”沈碧云说着叹了口气,目光也牵连着疲惫而深邃,“我和你爸这一辈子,活着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说白了就是一句话,身不由己,也累人累己。”

“为了博得你爸爸的青睐,打从你小时候起,我就对你寄予厚望、也特别得严厉,让你活得。对你,我有太多太多的对不起,我……”

她不断的掉泪,声音颤的仿佛是风中的落叶。

萧珏不禁动容,反手轻揽过她:“妈,如果不是这么年来你对我的悉心培养,我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地位和成绩呢?更不要说为萧家人争光添彩了。”

“地位?光彩?”沈碧云有些木然地挑了挑眉,接着轻嗤一声,“这些东西我看了大半辈子,已经没什么好新鲜的了。可现在,我看到却是一个不快乐的你。你告诉我,该怎么做才能让你觉得开心?”

萧珏安抚似的地拍拍沈碧云的背,笑容却苦涩:“有妈陪着儿子,儿子就会很开心。”

沈碧云抱住儿子,低低地啜泣着,她当然知道萧珏的痛,那种忍痛割爱的滋味打从萧珏出生的那刻起就每日每夜地煎熬着她。

终于,她忍不住轻声地说:“萧珏,如果可能的话,我更希望有一天你能遵循自己的心。”

第一百零四章,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对不起,我不能娶你(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对不起,我不能娶你(

甄淑妮坐在民政局走廊的休息座上,不住地伸长脖子向门口张望着,忽然就站起来,冲着远远走来的萧珏嫣然一笑:“我等你好久了,差点以为你不来了呢!”

三四年前,萧珏也曾和田宓来过这个地方,那时候是冬天,下着漫天飞雪,大蓬大蓬的落在路旁枯损的梧桐上,仿佛是千树万树的梨花在盛开。

当时他故意迟到,害得田宓在民政局门口等了好久,等见到他时,田宓那秀气的小脸已经冻得乌青了,偏偏眼眸里却似住着两泓烂漫的桃花,那般纯真欣喜,令他蓦然心动。

萧珏不由自主地走近她,她只是捂着自己被冻得通红的两只粉耳,一边跺脚一边傻傻地笑着:“我等你好久了,差点以为你不来了呢!”

“你以为我想来吗?”萧珏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手指却已紧紧抓住她冰凉发颤的腕,放进自己温暖的口袋里。

田宓一面红着憨笑,一面小人得志似的推他:“那你走呀!走吧走吧!这婚咱不结啦!谁想结婚呀,对吧?”

犹如被人当胸打了一记闷棍,萧珏从兜里抽出手,狠狠弹了弹她的脑门:“找死吗?”

恍惚中,有人从他的肩侧急匆匆地走过,重重的撞了他一下,田宓那近在咫尺的容颜也渐渐模糊,映入眼帘的却是甄淑妮,他只觉得自己正被冰裹住,蓦然就清醒了。

迅速走近她后,萧珏低下头揽住她的肩膀,勉强笑了笑:“我这不是来了吗?”

“‘48’号!‘48’来了没有!”旁边那个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从里面传来一个尖细的女人声音。

“非但来了,而且来的正赶巧。你看——‘48’号,刚好轮到我们,”甄淑妮自然而然地揽住萧珏的臂弯,一脸的幸福洋溢,“走吧,我们进去吧。”

她似乎永远是这样,精明聪慧,懂得合理地安排每一分钟的时间、处理每一件事,让别人省心。

可记忆中的那个女人却似乎恰恰相反。

窗外,骄阳潋滟如火,透过玻璃折射出明黄色的清淡的光芒,入到萧珏的眼眸里时,却不知为何,竟有一种类似灼伤的痛楚。

他忽然有一种错觉,仿佛是自己掩藏在心底、最不为人知的隐秘角落里的往事,也被这阳光措不及防的爆出,甚至同样带着灼烧的痛。

那天他和田宓进到民政局里面时,已经里里外外地排了好长队。

大概是因为惊讶吧,田宓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瞪得极大,但她却偏偏把罪过全都扣在他的头上:“哎呀,都是你,来的这么晚。你看这下好了,我们还要排这么长的队,这得等到猴年马月啊?”

“你自己没脑子还怪我?你不会自己先进来等吗?傻不拉几地往门口一站,你以为你很美丽冻人啊?”萧珏忍不住轻蔑地一笑,他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他愿意来就已经很给她面子了。

田宓将眼睛瞪得更大,她气呼呼地捶了下他的肩膀:“喂,你还好意思说我也!我不是怕你一眼看不到我吗?我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发短信你也不回,我不站在门口,你怎么能找到我嘛?”

萧珏偏过脑子,懒得搭理她:“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没脑子?”

田宓嘟起小嘴,不满地看住他:“好好好,就你有脑子。那请问有脑子先生,现在怎么办?”

“等。”萧珏索性悠哉悠哉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说实话,他还是蛮喜欢看她着急无奈的样子的。

田宓当然没有让他失望,她就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会跑到队伍的最前面探头探脑地,一会又跑回来拉耸着脑袋,嘴里还一直不停地念叨着:“这下这下好了,这下好了!那么多人,怎么等嘛!”

直到萧珏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他才语气淡淡地说了句:“你急什么?”

“我当然着急了,要是结不了婚可怎么办啊!”田宓苦着脸,一屁股坐在他的身边,说完话时,俏脸却蓦地一红,活像那熟透了的樱桃。

那时萧珏早已忍不住发笑,却还是拼命摆出一副冷酷淡漠的姿态,越接触这个女人,他就越想知道,她到底还能闹出多少糗事。

“萧珏……你发什么愣呢?”甄淑妮的指尖微微用力,拉了拉萧珏的袖子,“走吧,里面的人在催我们呢?”

她的声音像一记警钟,再次把萧珏从回忆里唤醒,他微微抬头,里面的工作人员果然又再不耐烦地催促:“48号!48号呢?48号再不进来就换下一位了啊!”

明明是大夏天,不知怎地,萧珏却觉得有雪意般的寒凉,轻触在自己的肌肤上,而他的整颗心,也正缓慢地、无可阻挡地凝结成了冰。

“除非你愿意放弃所有,否则你永远也给不了田宓幸福和未来。”

蓦然间,杨铮的话毫无征兆地飘荡在他的耳畔,让那颗被冰封住的心隐隐有了融化的迹象。

不,他不能!

他不能这么自私,他的肩上还有太多太多无法抛却的重担,他不能做出这样鲁莽的选择。

萧珏下意识地握紧甄淑妮的手,又向前方迈去,跨进办公室的那一刹那,他看到门口摆着一个青瓷的花瓶,上面插着大朵大朵的新鲜百合。

几年前他来这里的时候,这个花瓶里装的也是百合,只是由于是冬天,那花只是高仿的绢花。

当时他们终于盖好章、拿好证,田宓拉住他一脸畅快地贴近那瓶百合,笑得人比花娇:“为什么要插百合呀?”

萧珏被她拖得老脸通红,他并不回答她,而是微微甩开她的手:“你一个劲儿的乐呵什么啊?”

其实,他又怎么会不知道?

百合百合,百年好合。

“我当然高兴啦!”田宓笑得更灿烂,像只快乐无忧的鸟儿,“哎呀,太好啦,我们终于结婚啦!”

那时的她只是单纯地因为终于排上队而欣喜,却没想过这句话中的“歧义”。

“我……我是说……我是说现在结个婚怎么就那么麻烦呢!”眼见萧珏一脸暧昧地看向自己,她立马明白过来,羞得红着脸低下头,快步向屋外面走,走出门时,脑袋还撞在门框上,“咣当”一声痛响。

她扶着头直哎呦,萧珏则在后面慢慢地跟着,唇角也不觉勾起一抹笑意。

时光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事情已经过去三年多了。

如今再看这花瓶,当年那栩栩如生的假花已悉数换做含苞待放的真品,可为什么,萧珏却仍然觉得那年的绢花更生动些?

恍然还是几天前的那个晚上,母亲满目悲怜地看住他,说:“萧珏,如果可能的话,我更希望有一天你能遵循自己的心。”

心……

今天进了这扇门,他就再也不能拥有他的心了吧。

他这辈子,实在有太多太多的牵绊,从来都不能为自己放纵一次,这样的人生,难道真的就是他想要的?

是,他身不由己。

可为什么杨铮都可以放弃,而他却不能呢?

萧珏猛地攥住她的手,整个人都在门口顿住:“妮妮,我想再考虑一下。”

“考虑?为什幺考虑?”甄淑妮如同被人当头淋了一桶雪水,她用贝齿轻轻咬住唇,泪水仍是止不住地流了出来,“你后悔了是不是?”

萧珏轻轻松开她的手,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沉默。

甄淑妮的嗓音因哭泣而变得嘶哑,她含着泪凝望着沉默不语的萧珏:“萧珏,你说过的,你会娶我的。如果没有田宓,我们早就已经是夫妻了,现在她终于离开了,我们为什么不能像从前一样好好的在一起呢?”

是啊,如果没有田宓,他和甄淑妮大概早已步入婚姻的殿堂了。

可是,他毕竟遇到了田宓,他和田宓的那段往事,对也好、错也罢,都已是他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再也无法忽视。

“对不起。”萧珏微微蠕动了一下唇角,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竟是那样的无力,“我不能娶你。”

注视着他紧皱的眉峰,甄淑妮的心跳猛地一顿,她呆呆地抓住他的袖口,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忘记她,和你破镜重圆,但现在我才知道,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再娶别的女人。”

萧珏深深呼吸,空调的风是那样冷,将他昏沉的酒意也吹得清醒多了:

“最初的七年,我一直把你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我最大的梦想之一,就是娶你做我的妻子。那么多年,我都从未停止过爱你,直到这份爱已渐渐衍变成一种习惯,直到变化无常的世事把这份习惯生生的从我的骨肉里剖离。那次你不听我解释非要去法国时,其实我心里特别挣扎和痛苦。那时候我父亲刚去世,也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日子,可是最终陪我度过的人却不是你,而是田宓。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忘不了她,可我就是忘不了,她就像一杯白开水,虽然味道淡了点,却早已深深融入我生活中的每一分每一寸,再也没办法舍弃。即使现在她离开了我,我还是觉得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最不或缺的一部分,我不能不喝水,也就不能没有她。所以,甄淑妮,请你原谅我,我不能娶你,因为在我的心里,除了她,再也容纳不下别的女人了。”

心撕裂的般的痛着,几乎不能做出任何反应,甄淑妮只是呆呆看着萧珏,看着看着,忽然她就笑了,笑纹优雅却冷冽如霜。

萧珏瞧着她清冷的笑容,不忍心地伸手想要触碰她,可是甄淑妮却厌恶似地偏过头,避开了。她的手突地揪紧了自己的衣袖,血脉在指下灼灼生痛。

为什么那么痛,痛得她锥心裂骨!

那一瞬间,萧珏仿佛又看到了曾经那个高雅、清傲的妮妮,心中愈发被愧疚涨满,不觉酸涩。

“那么,我祝你和田宓早日破镜重圆!”甄淑妮狠狠地咬着自己的唇,一字一句地说着,面上仍旧挂着微笑,可是她的人却蓦然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民政局的大门口走去。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明白,自己和萧珏早已经彻彻底底的结束,而自己的痴心,也通通都是错付了!

她再也不想看到萧珏,再也不想看到这个她爱了一辈子又恨了一辈子的男人,但是她发誓,她一定会让田宓付出代价!让他们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第一百零五章,对不起,我不能娶你((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萧珏的疯狂追求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萧珏的疯狂追求

这几天田宓接到帝都一家建筑公司的任职通知,接触工作后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帝都的下级市——d市的一个小渔村张家村里商量收购地皮的时候。

这天田宓起了个大早,从帝都到d市还需要走一段海路,她坐着地铁到达码头后,却看到一个衣冠楚楚的陌生人走过来:“田小姐您好,请您耐心等一下,萧先生为您叫的专机马上就要到了。”

田宓有些惊讶,一时没反应过来:“萧先生?”

那人并没有答话,只是冲着她的背后微微鞠躬,田宓下意识地转过身,却恰巧看到笑意盎然的萧珏,她顿时睁大了眼睛:“怎么是你?”

萧珏摘下墨镜,伸出手极为自然地拉过她的行李,嘴角渐渐展露出一个小马哥式的酷魅笑容:“d市那么远,你拖着这么多东西去多不方便,刚好我要去那边出趟差,不如我把你捎过去吧。不过你可千万别误会哦,我是看你是晴晴的妈妈,才给你这个面子的。当然啦,如果你要对我感激涕零呢,我也不会拒绝。”

田宓忍不住插嘴:“箫大议长,您说完了吗?”

萧珏的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却还是强忍着绅士的一笑,露出雪白牙齿:“说完了。”

“说完就请您让开,您挡着我的道儿了。”田宓毫不客气地从他手中抢回自己的行李,低下头匆匆地往前走。

萧珏正才着急,他紧紧尾随着,拉住她的手臂:“喂!田宓,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

“首先呢,我感激涕零地谢谢你看在晴晴的份上,对我的慷慨帮助。其次,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我已经买好去d市的船票了,”田宓从容不迫地推开他的手,接着板起脸,一本正经地指了指前面的码头,“挪,看到没,港口就在前面,过了这片海,两个小时就能到。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牢您费心啦。”

“田宓,你不是这么无情吧?”萧珏碰了颗钉子,禁不住锁紧了英眉。

田宓顿了一下便不再理他,而是自顾自地向检票口走去。她不是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前段时间菁菁和小张请他们一家三口吃饭时,小张曾一不小心将萧珏拒婚的事情说漏了嘴。

那之后,她失眠了一整个晚上,她不敢去想这其中的原因,却又忍不住去想。而越去想,她心底的痛和忧虑就越剧烈,几乎击垮了她所有的神志。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在眼前萦绕不去的总是那个人的影子,以及往日的时光。

忍痛闭眼,再睁开眼时,她只望见静静躺在身侧的杨铮,正用那样一种干净真诚的眼神望着自己。

瞬间,巨大的矛盾像海浪般无边无际的扑了过来,挡也挡不住的几乎溺死了她。

满目山河空望眼,不如怜取眼前人。

经过好几个晚上的深思熟虑,她才下定决心要坚定自己,好好珍惜这个一直陪在她身边不离不弃的男人。所以现在,无论萧珏做什么,她都不该再动摇了吧,不然只会让三个人都痛苦。

今天的天气很闷,隐隐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在船舱里坐了一会,田宓只觉得七窍不顺,脑袋也昏沉,就想到甲板上去吹吹风、透透气。

没想到她刚走出船舱,便再次看到萧珏。

海风在一片宁郁中飒飒起舞,萧珏微微转过身,那浓黑得像是黑夜一般的头发便在风里优雅的翻飞,微弱的天光穿透头顶的密云一道道地萦绕在他的身侧,为他的面庞蒙上一层朦胧的轻纱,让人远远地看去,竟是那样的不真实。

记忆和现实在这一刹那变得模糊,一切得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

“怎么又是你?”不经意间,田宓垂下头,心底一片黯然。

萧珏故作无奈的叹息一声:“哎,我们又碰到了,没办法,谁让我们有缘呢。”

田宓当然不信他:“你不是要坐飞机吗?”

萧珏舒懒地伸了伸胳膊,笑得明媚如阳:“我突然觉得今天天气很好,最适合在海上吹风晒太阳,你说不是吗?”

“太阳?”田宓抬头看了眼乌云密布的天空,然后鄙夷地白了他一眼,明明是yīn天,哪有什么太阳?

萧珏的脸上泛起尴尬的绯红,但他还是挺起*,硬着头皮说:“咳咳,虽然没有太阳,但这天气还是很好的。”

可惜天公不作美,他话音刚落,万千雨丝便窸窸窣窣地落下来,白纱般横在他和田宓之间。

田宓见他的笑容逐渐僵硬,终于忍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那您就慢慢‘晒太阳’、‘吹海风’,我去屋里避雨啦。”

萧珏顿时眼前一黑,暗自把牙根都咬碎,田小宓童鞋……算你狠!

不过呢,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萧珏依旧毅然绝然地屹立在风雨中,只是好景不长,十分钟后,他的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于是他万分悲催地阵亡海上。

哎,真是要命,怎么每次追她都要把自己折腾个半死?

他扶着墙边一边吐一边在心底抱怨,蓦然间,一只白皙如雪的手却身后横过来,递给他一包纸巾,清甜中带着些许暖意的声音便在耳畔响起:“擦擦吧。”

知道是田宓忍不住关心自己,萧珏的双眼蓦然就惊喜地放出光亮,但他毕竟憋着一大口闷气,于是就十分爷们地冷冷地说:“用不着你管!”

“那你继续吐?”田宓丝毫不以为忤,转过身大大方方地就要走。

萧珏为之气结,他慌忙扶着额头装弱小:“哎呀,我头好晕,你有没有晕船片啊?”

“给你,”到底还是田宓心软,她又回头将一个药瓶塞给他,看着他此刻灰头土脸的样子,她又想起当年两人在巴塞罗那乘船看海的场景,便忍不住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你这个晕船的毛病还是没变。”

“不止这个没变,我的心也从没变过。”

关键时刻,萧珏当然不愿错失良机,他深深地看住她,十指紧紧攥住握住她的手掌,强迫式的放在自己跳动不已的胸口。

她的手滚烫,他却抓得很用力,暖暖的温度就这样擦过她的肌肤,那股暖流也顺着指尖慢慢地流淌到了心间。

田宓的脸更红了,她不自然的移开视线看着窗外的波澜万顷的海,杨铮则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田宓,我想说……”

“对不起,我要回我的座位了。”

终是害怕自己的心因着这份莫名的悸动而耽溺,田宓触电般地推开他,红着脸迅速地离开。一直到下船前,她都没有再跟他说一句话。

可是这个男人似乎特别没有自知之明,竟然一路不动声色地尾随着她跟到张家村的村口,这要是让村里派来接待的人看到了影响多不好啊?

田宓终于忍不住火爆了:“你干嘛还跟着我?你不是要办公事吗?你一个议长整天游手好闲的也算是为人民谋福祉吗?”

萧珏抱住臂看着她秀美的侧脸,好整以暇地耸耸肩:“我只是突然觉得,乡下的风景也别有一番韵致,反正离正事还差几个小时,倒不如顺道来这里溜达溜达,顺便考察一下当地的民生。执政要以民为本嘛,我这叫合理利用时间。”

论容颜,她并不是十分美丽,但她的肤色白皙,五官纤巧清秀,笑得时候,那双水眸就像弯起的月牙般,写满了柔润温婉的味道。可要是嗔怒起来呢,她的脸颊又会泛起浅浅的胭脂色,让人忍不住心动。

田宓见他神色怔怔地盯着自己,更加觉得别扭,她皱起眉头刚想撵他走,萧珏又挑眉:“你可别告诉我,这条路是你家开的,只有你一个人能走。”

这下田宓可傻眼了,论口才,她知道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只是,说不过,她还躲不过吗?

涨红了脸怒瞪了他十秒,田宓决定不理他,脚步轻快故意冷落他,走自己的路,让萧珏崩溃去吧。

走到村门口的时候,村长张志华已经他媳妇在路边等着了,他们看到田宓先是露出和气的笑容,接着目光又不自觉地瞥向小跟班似的萧珏:“田小姐,你来啦,这个合作的项目呢……这位是?”

难道这是她的秘书?

说实话,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器宇轩昂的男秘书呢。况且,他总觉的眼前这个男人有点眼熟……

田宓的心底既窘迫又窝火,她没好气地白了萧珏一眼:“他是路人甲。”

“我是她孩子的爸爸,”可人家萧珏却死皮赖脸地站在她肩侧,冲着村长露出最大方得体的微笑,“也是她的私人助理。”

张村长恍然大悟似的拍了拍脑门:“噢!原来是田小姐的老公啊,欢迎欢迎!”

“不是,他不是的!”田宓心里急的直挠墙,腰间却被人狠狠地掐了一下,“哎呦!”

她回头怒视他:“你干嘛?”

萧珏完全忽略她刀锋似地眼神,只是侧过头和张村长谈笑生风:“对的对的,我们夫妻俩就是觉得你们这里风景特别好,想借着谈公事的档,顺道来这边放松一下。所以村长你也不要紧张,就把我们当朋友吧。”

“那敢情好啊。”

张村长还在一个劲地点头乐呵,田宓已经身不由己地被萧珏拽进了村里去,她顿时头大如斗,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土地的事情一谈就谈到了中午,一路的长途跋涉早就让两个人都饿得饥肠辘辘,村长媳妇见机便留他们到家里吃饭,田宓象征性地推辞了几句,却到底盛情难却。

菜是做了满满一桌,但卖相就不是很好看了,就连村长媳妇自个儿也瞧着不好意思:“来,我们这边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好吃的招待你们,都是咱们乡下人做的粗茶淡饭,就怕你们吃不惯。”

“怎么会呢?”田宓脸上笑得花枝招展的,桌底的脚却微微地侧出,踢了踢萧珏的小腿,“很好吃的。”

萧珏看着指间藏污纳垢的筷子,不禁皱起眉头,他这辈子从来都是吃好喝好的,还从没用过这样不卫生的餐具,猛地一下让他接受,他还真的有点适应不了。

村长媳妇是个实诚人,她见萧珏迟迟不下筷子,有点不明所以,又有点尴尬。

田宓赶紧甜甜地开口,替他圆场:“张大婶,他这人胃口好,一碗米吃不饱的,你能不能再给他盛一碗。”

“哎,好咧!”村长媳妇一听,也没有多想,特别热情地跑去厨房盛饭去了。

“不让你来你非要来,这里也是你萧大少爷来的地方吗?”田宓闷闷地讽刺着他,手却生硬地伸出,从他的掌心夺过筷子,又从包里掏出纸巾细细腻腻地擦干净,递给他,“快吃吧,别让人家难堪。”

萧珏怔怔地看着她,心里忽然很感慨,她其实比自己想象中的都要细心聪慧的多,只不过,她这种聪慧,是只因善良而衍生的。

这么想着,他只觉得惭愧,竟也不再觉得这菜难吃、筷子不干净了。

“慢点吃慢点吃!”村长媳妇端着米饭出来时,看到萧珏竟然狼吞虎咽起来,忍不住乐开了花,“不够吃的话,我再给您盛碗米。

“不用了!不用了!”萧珏登时吓绿了脸,他一面艰难地咽着口中食不知味的饭菜,一面双眼放光地直挥手,“我已经吃饱啦!”

没想到,他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田宓禁不住把头低垂,埋在碗里的眼睛却偷偷地瞥向他,秀气的嘴角也慢慢漾起一抹促狭的笑。

可是萧珏的倒霉似乎永远都没个完。

半个小时后,田宓屏住呼吸,在稻草和木板搭建起来的茅房门口焦急地踱来踱去,只听“咣当”一声巨响,萧珏捂着肚子,面如土色地冲了出来。

扑面而来的异味令田宓伸出小手在自个儿的鼻前挥了挥:“你怎么这么快!才半分钟不到。”

“那是厕所吗?那分明就是……”因为急着想拉肚子,萧珏痛苦地弯下腰,却又忍不住干呕,“分明是粪坑啊。”

“厕所不就是粪坑嘛,”田宓却嗤地笑出来,然后长辈似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农村的厕所都是这个样子,你要是用不惯,看那边——你往那田地里一蹲,你也解决了,它也有营养了,有机化肥,天然粪坑,你们互惠互利,简直太和谐啦。”

“得了吧,我还是蹲粪坑吧。”萧珏的腰板蓦地就挺直了,下一秒,他万分壮烈地闭上眼睛,嘴角抽/搐着再次冲进那座传说中的“粪坑”。

第一百零六章,萧珏的疯狂追求(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可怕的报复(求票)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可怕的报复(求票)

饭后田宓他们在村长的带领下四处逛了逛,不觉已日头西下,她有些口渴,便在村口的一方水池边停下来,弯下腰从水管里捧出一口清亮亮的水。

“哎,你怎么喝了?”萧珏赶忙拉住她,“这水没消过毒,喝了又要闹肚子,小心蹲粪坑。”

田宓抹了抹唇边的水迹,淡淡一笑:“怎么不能喝?这是井水,冬暖夏凉,入口还甜丝丝的,特别好喝。我小时候住在乡下里,就是喝这水长大的呢。不信,你尝尝?”

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身上,蒙出一层令人心醉的薄薄光晕,她捋起袖子,洁白如藕的手臂在水流中清清浣过,又顺势洗了把脸。再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她的容颜就宛如日暮里徐徐绽开的白莲,被水花溅湿的秀湿紧紧地贴在她的颊边,缀着晶莹的水珠,更衬着尖尖的一张脸,竟是那样的干净好看。

静静地看着她,萧珏的心里仿佛汨过一道清浅的溪流,分分寸寸地牵着他的心动,他不觉凑近了她:“这真能喝?”

田宓却站起来躲开,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这是鹤顶红,一滴破喉,两滴穿肠!你最好别喝。”

“好!为了你,死我也认了。”萧珏特别壮士地就着水管接了一大捧水,然后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甘甜清爽的滋味瞬间溢满他的唇齿。

他不觉惊喜,三下两下地就把掌心的水喝完,甚至又接连从水管里接了三四捧。

田宓忍不住笑:“怎么样?还有气儿吗?”

萧珏抬起手背擦了擦唇边的水珠,慢条斯理地说:“我怎么舍得抛下你和晴晴,一个人先走呢。”

田宓微笑,神色却是恍惚的,她看着远方绿油油的田地已微微犯了璀璨的金边,原来已是秋天了,百木摧折,更何况青春?

“你别说,这地方唯一的好处,就是这水特别好喝。”萧珏却仿佛没有看出她的异样,只是将手指放在水中,那丝清凉便像珠宝般从皮肤间缓缓滑过。

田宓回过神,低下头淡淡地笑:“那当然啦。”

萧珏不由得问她:“不过说真的,你小时候,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

田宓白眼之:“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从小吃香的喝辣的,穿着高级定制、开着凯迪拉克呀?”

萧珏不以为然,他微微眯起眼睛,好像很生气的样子:“哪有那么夸张,我告诉你,我小时候可是很朴素的。”

“你朴素不朴素我才不感兴趣呢,”田宓深吸一口气,雨早已停了,远方暮云低垂,烈火般燃了大半个天空,“其实,我还是很喜欢乡下的日子的,虽然清贫了点,苦了点,却胜在简单自由,无拘无束。”

萧珏静静地看着她,这样的她总是纯净得几乎令人屏息静气:“那我们以后就搬到这里住。”

“你搞错对象了吧?”田宓睁大眼睛,她觉得头痛,他又开始信口胡说了。

萧珏笑笑,不置可否,已经调成震动的手机又在兜里嗡嗡作响,田宓并没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说:“已经响了好几遍了,别耽误了公事。”

萧珏利落地站起来:“我得立马赶回帝都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一会儿天就黑了,你一个女孩也不安全。”

田宓随手捡起一根嫩绿的芦苇,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水池边的杂草:“你先走吧,这边的事情还没有办好。晚会儿我自己回去,不然,杨铮也可以来接我的。”

其实事情已经办好了,杨铮也不会来接她,但她就是没办法再承受萧珏的任何情意和关心。

又或者说是,她不敢。

“那就好,你注意安全。”原本想摸一摸她的头发,再听到“杨铮”这两个字的时候,萧珏的黑眸却几不察觉的一黯,伸出去的手也缓慢地收了回来。

田宓没有答话,也没有再看他,时光像补漏的针线,一丝一缕的穿刺在她的心窝上。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恍恍惚惚地抬起头,那会子夕阳已近垂落,一望无际的麦田里是同样一望无际的冷寂和幽暗,她连萧珏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一种莫名的失落和伤感像潮水般细细推*的心头,她不由得摇了摇头,自嘲式地笑笑:“田宓呀田宓,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那些东西不属于你,不属于你。”

*****************^-^我是消魂的分隔线^-^*********************

夜幕在一天华灯璀璨中悄然降临,田野刚打了瓶轩尼诗准备喝一杯,却听到门铃的清脆响声。

门开了,甄淑妮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含糊不清地唤着他:“田野……”

田野搀着她走进屋里,在闻到她身上那股浓郁的酒气时忍不住皱了皱眉:“怎么大晚上的,甄大小姐不去和自己的未婚夫亲热,居然有空来找我?”

“不要跟我提他!”

甄淑妮拽紧了他的手心,颤抖着,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我恨他。”

田野是个聪明人,只是看她的语气,就立马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他低下头用温热的唇缓缓摩挲起她的耳垂:“我早就警告过你,你跟着他,去相信所谓的爱情,只会是一个愚蠢的选择。”

“爱情,爱情都是骗人的!统统都是骗人的!”甄淑妮看着他清俊成熟的脸,眼前忽然朦胧一片,“田野,你告诉我,为什么所有人都爱她,不爱我?我有哪天比她差吗?为什么我会输给她?”

她咬着唇端起桌子上的酒又一仰而尽,酒劲**如火,穿过喉头时,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刀刃正一寸一寸地割进她的皮肤,又渗进血肉里,那样的惹人牵痛。

“她?你是说田宓?”田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看来事情果然和他预料中的一样。

甄淑妮的眼泪微微止住了,她转过头看住一瞬不瞬地田野,仿佛要探出他心里更深的秘密:“除了你的好妹妹之外,还能有谁?”

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田野伸出手缓缓抚*的脸颊,一寸寸地滑过,又插入她的发间,猛地抓紧,低下头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技很高明,温软的舌探进了甄淑妮的口,狠狠的、却又软软的,有时很粗暴,有时又像羽毛般轻巧而细致地划过,在酒精和*的驱使下,甄淑妮很快沉沦在他的索求之下。

可即便是如此,一种窒息般的空虚还是无法遣怀地充斥在她的每一缕*中。

“不,我不要输给她!”缠绵之时,甄淑妮流着泪伏在他的肩头,她眉峰高挑,面上渐渐显出一种凄厉决绝的神色,“她让我痛五分,我就要让她痛十分。”

“她让我失去这辈子最爱的男人,我就让她这辈子都别想再有男人!”

田野倏地顿住,他的眉头不由皱得更深些,眼几乎眯成一线,嗓音也变得低哑:“你对她做了什么?”

“什么?我做了什么?”极端的狂热和迷乱令甄淑妮有点神志不清,她恍恍惚惚地抬起秀美的凤眼,喃喃地说,“现在几点了?”

田野抬头看了眼墙脚的古董座钟:“晚上八点。”

“这么快就八点了吗?”一抹炫烂的笑容现在甄淑妮的唇迹,连带着她的秀眸里也映出点点狡黠的星光,“那就太好了,田宓,恭喜你,你的报应就要来了。”

她告诉自己,绝不认命,这一次绝不认命。

那个女人夺走她的,她一定会加倍偿还。

田野听得心中激跳,他用力地扳起她的腰,脸隐在晦暗不明之中,看不出有任何表情:“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我没有对她做什么呀,她是你妹妹,我怎么会对她做什么?”甄淑妮缓缓吻上他的脸,极轻地一笑,她的手却在*他的脊背时,不自觉的紧紧抠进了他的肌肤。

“不过呢,半个小时之后,她就会被一群地痞流氓拦住,拖到一个无人知晓的荒郊野地里,至于他们会对她做些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手机用户访问:m.hebao.net

第一百零七章,可怕的报复(求票)(正文)

完完结

第一百零八章,遭遇流氓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遭遇流氓

田宓坐船回到帝都时,已经是晚上八点了,从码头到地铁站还有一小段距离。

这里比较偏僻,秋夜黝黑,晚风微凉,树叶像涟漪般沙沙地垂落,她一个人走在一派悄静的路上,身后响起了突兀的脚步声,她停的时候那声音就停,她走的时候那声音就起。

田宓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占领了她的思维,但是她不敢回头,只是急匆匆地向前走着,手也缓缓伸向自己的包里,去翻找手机。

在她拐进一个路口的时候,前方蓦然间闪出一个面相粗鄙的男人,灯光下他短短的影子有一些笼罩到了她的身上,晕出令人惧怖的黝黑。她慌忙中止了步,转过身想向另一方旁,却被身后追来的那个男的骤然挡住了去路。

田宓睁大了的眼睛,手在自己的包里悄悄地翻动着:“你们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说我们要做什么?”其中一个男人低低矮矮的,只离她一步远,他一伸手,歪歪斜斜地靠在路边的树上,瞳孔有些散乱,浑身上下都充斥着烟酒的刺鼻味道。

另一个男人又高又瘦,似乎更清醒些,他慢慢走近她,眸子里透着可怕的凶光:“钱包、手机、戒指,还有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快点拿出来给我们。”

看来是遇到了抢劫的人。

田宓心里怕极了,但她的手指已经触到了手机的键盘,她一面凭着记忆按着“110”,一面垂下头敷衍着:“好,我给你们。”

那个高瘦的男人却猛地捉住她的手臂,把她手心里紧紧攥住的手机夺了过来:“*!臭娘们,你想报警?”

“我没有!你误会了……”田宓的胳膊被他扭得一阵钻心的剧痛,眼泪霎时间涌上眼眶,她低声告饶着,“挪,这些东西都给我,我全都不要,我也不会报警,你可以放我走了吧。”

站在旁边一直闷声不吭的低矮男人听到了,他走过来调戏式地扳起她*的下巴,眼眸里透着说不清的*:“这妞儿长得倒是不赖哈?”

夜晚的风声愈紧,吹树枝都咯咯有声,仿佛又一场秋雨即将来临。

田宓一把推开他的手,惊恐地睁大眼眸:“你想干什么?”

低矮男人向那个瘦高个使了个眼色,声音里充满了戏谑:“抓住她。拖到旁边路上。”

这恶意的声音令田宓心惊胆寒,她猛地抓住包里的钥匙串砸向那个瘦高个,瘦高个伸手一挡,轻轻松松地避过了她的袭击。

趁着这个功夫,田宓慌忙往大路上跑,可是男人的脚力到底胜过女人太多太多,他们很快便追*。

田宓急了,把整个背包都用力地砸向他们,那个矮个男人没闪过,脸上已被划伤,极细的两道痕迹,仿佛抓痕,迸出血珠,衬得面色更加狰狞可怕。

他禁不住怒骂一声,和瘦高个一前一后冲过来,想要攥住田宓的肩胛。

“你放手!”田宓推开他们想要逃走,可是下一瞬间她的腹部已被人狠狠的捶了一拳,她痛的弯下腰来,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牵连着扭曲。

天呐,谁来救救她!

本以为自己这次在劫难逃了,可她却听到头顶传来一声闷哼,她惊讶地抬起头,发现幽暗的道路上有个男人正在和那两个流氓奋力厮打。

她还没看清那个人是谁,就已经被一个温暖的手臂托起来:“田宓,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她诧异地回过头,扶她的人正是夏菁菁:“菁菁!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止我,还有杨铮,”夏菁菁的细眉紧紧地蹙起,一脸的担忧,“刚才我去你们家里看晴晴,杨铮接到一条匿名短信,说甄淑妮派人来害你,我们都吓坏了,赶紧跑过来找你。还好赶得及,不然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时候杨铮已经三下五除二地制服了那两个流氓,附近巡逻的片警也已经赶过来,警察简单询问了一下案情,把那两个流氓揪上了警车,还交代杨铮他们去医院检查后记得去派出所录口供。

“阿铮!”等警察走了以后,田宓蓦地扑进杨铮的怀里,她咬紧了唇,整个身子都在抖着。

这个男人总是在她最需要、最恐惧的时刻出现在她的身旁,她已经越来越离不开他了。

“没事了,没事了,”杨铮先是紧紧抱住她,手一遍遍抚过她的背,又扶住她的肩膀,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瞧着,“让我看看,有没有受伤?”

“没事的,不过是擦破了点皮……”田宓不想让他担心,又拼命忍住眼泪回头去找夏菁菁,谁知她的左脚刚动了一下,就痛得跟火烧的一样,“嘶……”

“还说没事?脚都伤成这样了!”

杨铮蹲下来,看到她的脚踝已经肿的乌青一片,忍不住一阵心疼,他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就势背起她:“走,跟我上车,我们去医院。”

“可是菁菁……”田宓慌忙回过头,看着夏菁菁,不期然,正对*的视线。

大片大片的林荫遮在她清秀的面容上,交错出一道道郁黑深邃的线条,叫人看不出表情,却又无端端地瞧着寂寞。

仿佛是刻意规避着什么似的,夏菁菁垂下头,摸出自己的手机:“这个摩托也只能带着一个人,你们先走吧,我打电话叫小张,等会让他来接我。”

“这怎么行呢?”杨铮把田宓扶上车后,扭过头对夏菁菁说,“这里太不安全了,你快上来,你们俩个挤一挤,应该坐的下的,反正你们都挺瘦。”

路灯下,他的眼睛就像是漆黑的石头般,那样的沉静优雅,而他唇角低低的微笑和关怀又都是那样的熟悉以及温暖。

不知道为什么,夏菁菁忽然觉得心酸,她强撑着笑了笑:“有什么不行的?放心吧,我可是柔道黑带高手呢!况且片警刚刚才来巡逻过,这里平时也没那么恐怖,就是今天甄淑妮故意找你麻烦,才会那么凑巧让你碰到的。”

田宓咬了咬唇:“就算是这样……”

夏菁菁这才走过来,帮杨铮推了一把摩托:“好啦好啦,我可不想跟你们挤摩托,看着就难受死了,我要等我们家小张。”

还没等田宓答话,杨铮就说:“那好吧,到家记得给我打电话啊。”

夏菁菁不耐烦地白了他一眼:“知道啦。都当爸爸的人了还那么啰嗦!”

杨铮只是笑笑,右手轻轻在车把上转了转,摩托便像是小黑豹般冲向夜色里。

眼看着他们离开,夏菁菁脸上的笑容有瞬息的黯然,哪里会有人接她呢?她只是不想做他们两个人的电灯泡罢了。

又或者说,她只是不想再看着他们温存甜蜜的样子,那对她而言,就像是凌迟一般。

夏菁菁默默垂下头,忽然摩托的嘟嘟声又无限放大地充斥在她的耳膜里,她下意识地抬起眼眸:“怎么又回来了?”

杨铮笑着从车上跳下来,将手中的外套罩在她的肩上:“晚上降温了,看你,连大衣都没来得及穿,就直接跑过来了,你先穿着田宓的吧。”

这样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温度让夏菁菁有些怔然:“那她呢?”

“她穿我的嘛,”杨铮凑近她,特暧昧地一笑,“不是我不让你穿我的衣服噢,要是你家小张看到了,影响多不好,是吧?”

夏菁菁一听就火爆了,她狠狠一脚踹到杨铮的小腿肚上:“切,谁稀罕穿你衣服,快滚快滚!赶紧带田宓去医院检查检查,一会还得录口供呢!”

杨铮嬉笑着躲开,跨上摩托后和她挥了挥手:“那你路上小心。”

夏菁菁点点头:“放心,我走路一会就到地铁站了。”

“菁菁!你要注意安全啊!”远远地,依稀还有田宓的声音随着晚风传入她的耳朵里。

“你也一样啰嗦!”夏菁菁抓住身上田宓的衣服,下意识的笑着,那两个人却已经消失在她的视野里了。

但她还是笑着,笑声渐渐扩大,甚至不能自己。

最后她蹲在地上,把自己的脸紧紧埋进这件单薄的外套中,她的笑声也渐渐变成了呜咽。

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不在乎的,可以去遗忘的,可此时此刻,她才发觉自己似乎过于自信了,回忆就像是走失了的孩子,你也许会永远失去他,但你永远也忘不了这份失去的痛。

不是不痛的,不是不想哭的。

只是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学会把所有的情绪都深深埋进心底,甚至伪装到让所有人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地步。

可不知道为什么,当杨铮和田宓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刹那,她努力堆造出来的虚假世界又开始错乱了、崩塌了。

她可以骗任何人,她始终都骗不了自己的心。

可是她又能怎样,田宓,是她这辈子最最要好的朋友啊,她怎么忍心跟她争跟她抢?

哭着哭着,依稀有几道黑影重重叠叠地覆在她的眼前,挡住她面前仅存的几缕光线,夏菁菁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偷偷把眼泪擦干净:“哎,我说你们有完没完啊?怎么又回来了?”

“你就是田宓对吗?”

一记冷漠如冰的声音响在她的头顶,她恍然抬起头,却看到五六个黑衣黑裤的男人,俱是冷着脸,一副来着不善的样子,旁边还挺着一辆黑色的轿车,深夜里看不清型号和车牌。

“你们是谁?”她低低地抽噎了一下,站起来警惕地看住这些人。

为首的那人看了看手中的一张只有半个侧影的照片,发现那个女人穿的衣服和她穿的完全相同,于是毫不犹豫地冲身边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就是她!”

第一百零八章,遭遇流氓(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炼狱,强/暴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炼狱,强/暴

刚到医院门口的时候,田宓对杨铮说:“阿铮,你手机响了。”

杨铮一边把车子开向停车场,一边回她:“在左边裤兜里,你掏出来看看是谁?”

“是菁菁,”田宓拿出来看了一眼,刚想接通,却又蹙起了秀眉,“奇怪,她为什么又挂了。”

杨铮把手机拿过来看了一眼,满不在乎地笑笑:“你别理她,她这个人就是这样,最爱打骚扰电话。她要是真的找你有事啊,肯定还会再打过来的。”

田宓抬起水汪汪地眸子,一脸促狭地打量着他:“你倒是很了解她嘛。”

杨铮捏捏她柔嫩的脸,笑嘻嘻地说:“你吃醋了?”

“少贫嘴。”田宓脸上一红,不轻不重地捶了他一拳。

杨铮停好车后背过身字,把她从车座上背起来:“好好好,我们先进去吧,让医生给你处理下伤口。”

田宓把轻展双臂,缠住他的脖项,右眼皮却蓦然间一跳,她轻咬着红唇:“阿铮,要不我们给她回个电话吧?”

杨铮顿了一下,接着笑说:“行,等会我把你交给医生了,就给她打过去。”

“嗯。”田宓不再说话,她抬头看了眼黑如鬼魅般的夜影,不知怎地,她的额头竟蒙起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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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被对方夺走后,夏菁菁向后退了一大步,暗黑的夜色就像是一个永也无法醒来的噩梦,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的冷静:“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的那个男人微微眯起眼,唇角慢慢上扬,溢出一抹冷笑:“别怪我们狠,要怪就怪田小姐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夏菁菁双腿一软,扶住路边的那颗梧桐:“我明白了,你们才是甄淑妮派来的人对不对?”

“呵。”那个男人轻笑着向他的手下们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手下就从怀中拿出一袋雪白的粉末,然后扳住她的下巴,强行要灌倒她的嘴里。

“混蛋!你*的傻x!你放开我!放开我……”夏菁菁拼命扭着头,明明被呛得直咳嗽,还是不停地骂他,用她所知道的所有最难听最恶毒的话。

她简直不敢想象,他们给她吃的是什么,又要对她做什么!

她只知道,这几个男人力气大的惊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样子。他们拖着她就往路旁的黑车里塞,她抵不过,就俯下头死死咬住其中一个男人的手臂,那段胳膊上立马血迹斑斑。

“*,欠*的x货!”

被咬的男人因吃痛而*起来,他揪起夏菁菁的头发,将她雪嫩的脸仰起来,伸手就是凌厉的一巴掌。

夏菁菁一下子被抡倒在旁边坚硬的车壁上,她忍住脸上和背上那火辣辣的灼痛,抬起腿踹向靠近她的男人,那男人却一手抓住她的腿,一手化作拳狠狠地捶到她的*。

夏菁菁弯下腰低低呜咽了一声,剧痛让她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与此同时,有人把她捞起来,强行拖进车里。

她的头部开始一阵阵的晕眩,眼前渐渐模糊不清,身子也变得热烫,仿佛有什么即空虚又令人癫狂的滋味正一点一滴地攻占她残存的理智。

“轰——”

车门关上了,黑暗里依稀有人说:“路边的摄像头已经毁了吧?”

“毁了。”

“好,把车开到仓库里,今天晚上咱们哥几个好好爽一爽。*,这妞真辣。”

夏菁菁惊得汗毛倒竖,她牢牢攥住一个男人的手臂,不住地求饶:“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

那个男人拍拍她的脸:“田小姐,刚才你不是还骂的很凶吗?怎么这下子乖了?”

夏菁菁拼命地摇头:“我不是田小姐,你们误会了!你们抓错人了,求求你们放过我!”

“你唬谁呢?”男人恶劣地扳起她的下巴。

“我没有骗你,真的!我可以给你钱,给你很多很多钱,我求求你……啊……”忽然,有人把什么东西塞进她的嘴里,她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片刻后,她的眼睛也被人蒙上。

某种恐惧的情绪在她的四肢百骸里炸裂开来,冰凉的手掌,侮辱性的调骂,这所有的一切仿佛是一个个尖锐的钉子,一下一下地封死她心底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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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最心爱的女人被人做了,你会不会很难过呢?”

收到这条匿名短信时,萧珏刚刚坐上车准备回家,蓦然间,他的心跳却如擂鼓一般,他想也不想地就把电话回拨过去——关机。

紧接着,他又打给田宓:“你在哪?告诉我你在哪?”

“我在……”那会儿田宓刚刚看完医生,正和杨铮坐在一旁休息,她接了萧珏的电话,难免有些不自然,“医院啊。”

“医院!你怎么会去了医院?”萧珏的声音仿佛是暴跳如雷的,又仿佛是焦急到了极处,“你在哪家医院?”

田宓垂下头,眼角却悄悄瞥了眼站在旁边打电话的杨铮:“我没什么大事的,你不用管了。”

萧珏在电话里冲她大吼:“你快点告诉我!”

“首都第一附院。”她被他唬了一跳,只好如实招来,之后便匆匆挂了电话。

这时杨铮也挂了电话,他眉头深锁,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刚才萧珏给我打电话,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他怎么会知道我出事呢?”田宓也不做隐瞒,又问他,“你跟菁菁通过电话了没有?”

杨铮点点头,眼眸里闪过一抹隐忧:“打过了,说是暂时无法接通。”

“我再给小张打个电话好了。”田宓的心里也莫名地不安起来,她拿出手机,不由分手地拨通了小张的电话,“小张,菁菁和你在一起吗?”

小张好像正在跟人喝酒,声音有些憨憨的,含糊不清:“没有啊。她大晚上来找我干嘛?”

田宓听得生气,她质问他:“你是她男朋友,她找你又怎么了?还有啊,你不是要去接她吗?”

“我哪是她男朋友啊,我那是装的!”小张看来醉得不清,他笑嘻嘻地说着,忽然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啊,不是,你说我去接她,我去哪接她?她没跟我说过啊?”

“你说什么?”田宓的脑袋里轰隆一片,他竟然是菁菁的假男友吗?

杨铮听出话音不对,他担忧地拍拍她的肩膀:“怎么样?人在他那吗?”

田宓怔怔地扭过头,她紧咬着自己的唇,唇下渗出了血,绯红的一丝:“阿铮,菁菁可能出事了。”

第一百零九章,炼狱,强/暴(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内疚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内疚

找到夏菁菁时,已经是两天后的事情了。

她被人丢弃在一个鲜有人烟的郊野里,衣衫不整、满身伤痕,人也昏迷不醒着。最后,还是一个清洁工发现了她,急忙报警把她送到医院。

医生说,她可能遭到了歹徒的连番虐待,身心都受到极大的创伤,最严重的是头部的一处撞伤,这很可能导致她神志不清。

就在一刹那田宓只觉得脑子里无数声音轰然而响,紧接着就是一片自己所无法控制的空白。

一天后夏菁菁醒来,对着空气拳打脚踢、歇斯底里哭喊了一夜,最后护士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她筋疲力尽地沉沉睡去。

室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杨铮坐在窗下,双手满是血痕,脸上透出无法掩饰的疲惫和忧郁。

“阿铮,你的手,也要包扎一下了。”田宓默然看了他许久,心却无端端地疼了起来。

那些血痕,是昨夜夏菁菁发病时抓出来的——自从她醒来后,每次情绪激动就会失去理智地尖叫,对前来安抚她情绪的人又抓又打。一连几次下来,医院里的护士都不敢再上前照顾她,最后担负起照顾职责的,却还是杨铮。

他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和包容力,无论菁菁如何折腾,他都始终轻言细语地安慰她,照顾她,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

他应该是觉得愧疚吧,夏菁菁被送到医院以后,总是在睡梦中喊着“杨铮”的名字,她要他救她,不要离开她。

每次她这样哭喊着,杨铮的脸色就会变得惨白如雪,双手握成拳头一下一下地捶在走廊的墙壁上:“我是罪人,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

“阿铮,你别这样,我们都不想的。”田宓哭着从背后抱住他,紧紧握住他不住发颤的双手,她知道他在自责。因为菁菁出事的那个晚上,曾经给他打过一个电话,而他,却忽视了。

第二天早上,夏菁菁早早地醒了,这次她不哭也不闹,只是她一言不发地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半晌过后,她便阖上眸子困顿过去。

清爽的秋风飒飒地拂过她的耳朵,夏菁菁忽然觉得有什么物件压在自己身上,她敏感地睁开双眼,发现身上盖着件毛衣,再一侧目,身旁站了一位似曾相识的女子,年龄和她差不多,有点瘦,眼睛水汪汪地,仿佛随时能滴出水来。

“我怕你着凉。”田宓看着她。

“我见过你吗?”她怀疑着,便坐起来,窗外,庭院里闪动着明媚的光亮,也许是没有高树遮天的原因,天是那样的蓝,但是有点凉,初秋的气息在一片黄绿色的植物间流荡着。

“我见过你吗?”她又问,那双迷蒙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田宓,仿佛是要看进她的心底去。

菁菁竟然不认得她了吗?

田宓深吸一口气,震惊的几近无法言语,她只是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好让自己不哭出来:“你……你现在不是见到我了吗?”

“对啊,”夏菁菁恍然大悟的笑了笑,她的眼神里荡漾着光,水色漫漫的,“你先坐下吧,你是客人呢,等下我叫人给你泡壶茶,如果你喜欢,就留下来住一晚吧。我的房间很大,我一个人睡,很害怕,总是做噩梦。啊,对不起,我这么要求你是不是太唐突了,毕竟我们是第一次见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到你就觉得特别投缘,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田宓的眼中慢慢地腾起痛楚,她沙哑着嗓子缓缓开口,试探性地问她:“我该怎么称呼你呢?”

“我的名字……”夏菁菁很努力的回想着,露出一抹艰涩的神情,“你看,我的记性越来越差了。我怎么突然就忘了,真是糟糕,我叫什么名字呢?”

她焦急地站起来,浏览着庭院里的树,它们的枝桠都渐渐变得干枯、发黄,失去了斑驳的生机,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发现让她徒然觉得痛苦。

田宓慌忙跟着她站起来:“没事,想不起来就算了。”

“我想起来了!”夏菁菁猛地回过头,她惊喜地抓住田宓的肩膀,“我叫杨铮!我一定是叫杨铮!我脑子里就这么一个名字。”

“……”田宓怔怔地看着她,又看了眼在外间削苹果的杨铮,脸色忽然变得惨白。

夏菁菁却笑得极为妩媚,清癯的面容也似乎丰腴起来:“那你的名字?”

“我……我叫田宓。”田宓颔首,迟疑了一会,终是缓缓开口,声音却有几分发僵。

“田宓……田宓!不!”夏菁菁的瞳孔猛地一阵紧缩,她惊恐地抱住自己的头,发疯了似的蜷缩在墙角里,不停地尖叫,大喊,“我不是田宓!我不是!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不是田宓!带我走!带我走!带我走啊杨铮!”

“菁菁……”田宓蓦地捂住嘴,她看住她,双眼瞬间被泪水浸湿,胸腹里像是被人用最锐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地挖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又把一壶滚烫的开水灌进去,痛到失去知觉。

这两天她就一直在猜测,明明甄淑妮找来整她的人已经被抓住了,为什么菁菁还会出事?难道说是巧合?还是说……欺负菁菁的那些人才是来抓自己的,只是不小心搞错了对象?

这个想法让她无端端地觉得恐惧,如果真的是这样,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可是此时此刻,夏菁菁的哭喊就像一把利刃,无比精准地刺向田宓的心窝。

杨铮听到声响,放下手里的东西冲进来,把夏菁菁抱进怀里,一边拍抚一边问田宓:“怎么了?你怎么回事?她现在神经比较敏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要刺激她啊!”

“杨铮,阿铮,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夏菁菁像只受伤的兔子,哭泣着窝进他的怀里,浑身颤抖。

杨铮紧张地握紧她的手,低头安慰她:“别怕别怕,我一直都在。”

田宓微微的吸气,嘴角抽/搐了一下,她怔怔地看着他们,只觉得时光像滚在丝绸上的沙子,忽然就慢下来、静下来。

轻轻关上房门后,她无声无息地退出了房间,走在苍白漫长的医院走廊上,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看不到尽头、看不到方向,甚至看不清自己的心。

为什么?

为什么会事情会变成这样?

“小心。”

田宓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不留神却撞到一个人的肩头,闻出对方身上的熟悉味道时,她仓皇地推开他,把脸侧过去:“是你?”

“我来看看菁菁,她的事我已经听说了,”萧珏,“你怎么站在外面,杨铮呢?”

田宓瞧着萧珏那张模糊不清的脸,恍惚间,心中似有莫名的软弱,但她很快敛去了,她转过身指了指紧闭的病房大门,并趁机拭去眼角悬挂的泪滴:“他在里面。”

萧珏去走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低低地说:“你哭了?”

田宓笑着拨开他的手:“不是,我的隐形眼镜掉了,你快过来帮我找找。”

她说着,就蹲下来装腔作势地找眼镜,萧珏也跟着她蹲下来,但他却只是深深看住她,忽然就握住她的右手。

他的掌心那样暖那样地稳定有力,他的唇却紧紧抿着,有点青白,远处漫射进来的阳光悠悠地摇曳在他的面庞上,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温柔。

田宓咬住了*,就像是被咬住要害的小动物,连日来积压的脆弱和忧惧都在刹那间爆发。终于,她忍不住把头靠在他的肩头,她垂下眼睛压抑着哭泣,眼泪却大滴大滴的落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哭的,自己都觉得自己矫情。

她才是间接伤害菁菁的那个罪人,她有什么资格哭?她有什么道理哭?

萧珏的手在她的腰间越手越紧,他的嗓音也变得低哑,仿佛隐隐在发颤:“我一听到菁菁出事,就突然很害怕,我简直无法想象,如果出事的人是你该怎么办!”

仿佛是一颗钉子刺进田宓的心口,她蓦地抬起头嘶喊:“可你知不知道!我宁愿出事的人是我!菁菁是无辜的,她现在所承受的一切,全都是因为我!因为我啊!”

蓦然间,他们的身后传来“咣”的一声脆响,田宓下意识地回头,却看到菁菁妈正睁大眼眸死死盯视着她,脚边是摔得洒了一地的饭盒:“你说什么?”

第一百一十章,内疚(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请你,忘了我吧!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请你,忘了我吧!

田宓回过头,她只觉得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开始发凉发麻,甚至没有勇气再看菁菁妈一眼。

“阿姨,都是我害得菁菁,那些人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但是他们搞错了对象,所以才会……”

“是你?”菁菁*嘴角抽/搐着,一步步地走近田宓。

田宓用力咬了咬已然青白的唇,抬起头说:“你打我吧!如果不是我,菁菁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菁菁妈一巴掌甩到她的脸上:“你说的没错!当年,为了成全你和杨铮,我们家菁菁瞒着杨铮偷偷去堕胎。你和杨铮私奔的时候,她都已经怀孕三个多月了你知道吗?她和杨铮是那么般配,如果不是因为你,她又怎么会失去她的终身幸福?现在她又为了你遭受这样大的伤害,你让她下半辈子怎么办!你让我们家菁菁怎么办!”

田宓的半边脸被震得发麻,她抬起头,却看到病房的门开了,杨铮高挺的身影正立在门边,他仿佛呆住了,瞳孔里闪动着破碎的星光,一对剑眉紧紧地缩在一起。

刹那间,田宓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或者说,自从菁菁出事以后,这种预感就已经产生了,而且愈演愈烈。

萧珏一把将田宓拉到自己身后:“夏太太,你冷静点!”

菁菁妈似乎很激动,她拨开萧珏的手,指着田宓破口大骂:“你就是一个祸水,是个害人精,你看看你身边的人哪一个有好下场?你妈被你克死了,你爸被你克死了,你后妈在医院里生死不明,现在连菁菁也因为你变成这样,你还想祸害谁?啊?”

田宓踉跄着后退一步,几乎无法站稳,萧珏明明站在前面替她挡着,可是菁菁*手却依旧拼命地在空气中,撕抓着。

最后还是杨铮跑过来拉住菁菁妈,又冲着萧珏使了个眼色,萧珏才拖着她离开医院。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直到车子开到田宓家楼下时,萧珏才说:“想哭你就哭出来吧。”

“我为什么要哭,又有什么资格哭?”田宓的眸子像是一滩毫无生机的死水,混混沌沌的早已失却了神采,她微微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她说的对,我就是一个害人精,我克死我我妈,克死了爸,甚至连柔姨和菁菁,都因为我而变成这样,我……”

“会没事的,相信我,她们都会没事的。”

萧珏从身后将她圈进怀里,在她耳边轻轻的安慰,难得的温柔,她却只能徒劳的摇晃着头。

接下来一段时间,由于菁菁妈对田宓的反感,她不敢天天去医院,但是杨铮却每天都呆在医院陪护夏菁菁,只有晚上才回家短短地睡一会。

她和杨铮之间的对话变得越来越少,开始还会早晚打个电话,到后来变成短信,最后连短信都省了,只是每天他回家时,田宓问他:“回来了?”

他说:“回来了。”

然后是睡觉之前,她说:“睡吧。”

他回答“晚安。”

一个个无眠的夜里,田宓默默注视着杨铮沉睡的背影,她伸出手想要抱紧他,却又不敢。有一种痛,叫做心如刀割,那是在你终于发现自己最最珍视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时,你已注定要失去它。

有些爱情,你可以要;有些爱情,你要不起。

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东西是远远重于爱情的。

快到冬至的时候,夏菁菁已经出院了,杨铮趁着菁菁妈不在家,就带着田宓和晴晴去看望夏菁菁。

那时候夏菁菁的脑子已经稍微清楚些了,但是不爱说话,甚至偶尔还会记不起一些人和事。

午后鹅雪纷飞,几个人在屋里吃过热腾腾的饺子,晴晴嚷着要去院子里堆雪人,大家拗不过她,就跟着她一起跑进院子里。

那天夏菁菁似乎很高兴,精神也特别好,几个人堆了两个栩栩如生的小雪人后,竟然开始打雪仗。

晴晴是个小捣蛋鬼,她趁着夏菁菁不注意,偷偷在小粉拳里攒了一个雪球,直直地砸向她的脑袋。

夏菁菁被打得一愣,整个神色都变得明暗不定起来,田宓和杨铮迅速地对视了一眼,他们隐隐觉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夏菁菁步履迟缓地走近杨铮,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你是谁?”

杨铮紧紧抿了抿唇,好半晌才说:“我是杨铮。”

刹那间,夏菁菁的俏脸变得森白如雪,她抱着头用力地摇起来:“你不是杨铮,你不是!杨铮会娶我,但是你不会。”

杨铮的脸就像被针刺了一般,他担忧地看了田宓一眼,之后快速地跑向夏菁菁:“菁菁,你镇定一点……”

夏菁菁却推开他的手,颓然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杨铮!杨铮你在哪?你在哪啊杨铮!我好害怕!你快带我走!”

杨铮痛苦地闭了闭眼,紧握住她的手:“菁菁……菁菁,别怕,我在。”

奇迹的是,前一刻还挣扎不已的夏菁菁,竟然刹那间就止住了哭声:“杨铮!阿铮!不要离开我!”

隔着满目苍白的雪光,田宓怔怔地看住他们两人,过去三年的点点滴滴,霎时间恍若隔世。在这一时,这一地,一种彻骨的寒冷正一点一滴地蔓爬*的四肢,让她全身上下,再无一点力气。

那天晚上他们都没睡好,半夜的时候杨铮披着衣服坐起来,他伸出手在床头柜上轻手轻脚地摸索着,摸了半晌才摸到一盒烟,他沉默着低头点火,火焰划过夜空的那一刹那,他却看到一双如水的眸子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田宓微微有些诧异,在她怀孕的那段期间,杨铮已经戒了烟,就连这些年也很少再吸。

此刻,他的唇角却缓缓地吐出烟雾,他长时间地把视线固定在她的身上,好像想在她的眼睛里寻找什么,然后好像是经过反复思量后才开口:“小宓,你爱我吗?”

不等田宓回答,他就说:“其实你还爱着萧珏吧,如果我放你走……”

田宓的心里猛地一刺,她抬起头凝视着杨铮的脸,他近来瘦了许多,脸骨愈发清癯,双颊也苍白得不见一点血色。

她忽然觉得心疼,却又心痛:“你还记得吗?你生日的那个晚上我们一起对着蛋糕许愿,你说,如果我们的愿望是相同的,那就一定会实现。你可以告诉我,你许的是什么愿吗?”

杨铮下意识地抓紧她的手,他的眉间笼罩着一层痛苦的yīn霾:“我的愿望是,娶你做我的妻子。那你的呢?”

“我……我根本就没有许愿,”田宓将额头枕在他温热的胸膛,她垂下眸子,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闪动着,仿佛是破碎的星光,“阿铮,也许从一开始,就早已注定了结局。”

杨铮猛地伸出双手紧紧抱住她:“对不起……”

田宓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她不敢动弹,更不敢开口说话,只怕自己稍稍一动,满满的热泪,就会全部溢出来。

过了好久,她才深吸一口气,轻轻地说:“你说的没错,我还爱着萧珏。”

这句话那么短,她却仿佛用尽了力气,连心都跟着抽痛起来。

杨铮的手掌蓦地收紧,他将脸埋在她的发丝里,她身上特有的那股清幽味道便在鼻息中明灭,没错,这是她的味道,像血液般流通在他的身体里的味道。

那是他的田宓,是他有过的她,他记得,并且一辈子都无法忘记。

“田宓。”他的声音很低,恍然之间,他仿佛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他根本就不该纠结,也没有必要纠结。

她爱的根本就不是他,她要的根本就不是他。

现在她深深爱着那个人,已经肯放下所有把心交给她,那么他为什么还要困着这个根本不爱她的女人,继续伤害菁菁、伤害萧珏、甚至伤害田宓呢!

田宓紧紧抿住唇,她努力控制着呼吸,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会哭出声来。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最爱的是萧珏,直到无路可走的这一刻,她才明白,这三年的点点滴滴已同样篆刻进自己的心底,再也无法割出。

可是太迟了!

她明白的太迟了,他和她之间,似乎永远都迟了一步!

杨铮的下颌紧紧贴在她的额头,声音有些发颤:“将来,你一定要过得比我幸福。”

他就像是石雕像一样,一动不动,过了很久,才说:“你一定要过得比我幸福,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的温暖紧紧贴裹着田宓,可是她依旧止不住的发抖,抖到说不出一句话来。

心疼。

心在为了这句话而痛着,渗透在血液之中,一点一点的在身体里扩散。

窗外,片刻前万家灯火还辉映在茫茫白雪上,折射出红的、蓝的、绿的、紫的光彩,看起来就好像极光,极美却也转瞬即逝。而她的命运,就像那白雪洗过的冬夜一般,只消一刻,便已涤尽生机,唯剩下一片无穷无尽的苍白。

回去,再也走不回去。

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恋,那些穿镂心头的时光,一点一滴,镂在心上,都再也走不回去了。

田宓咬了咬牙,终于说:“请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好,”杨铮说,“无论你要我答应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双手不由自主地揪紧他胸前的睡衣,田宓淡淡一笑:“忘了我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请你,忘了我吧!(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你到底还有没有心?

出租车里,晴晴一脸怏怏不乐地窝进田宓的怀里,樱桃色的小唇微微也撅起:“妈妈,你要带我去哪?”

田宓拍了拍她小小软软的后背,柔声说:“妈妈要把你送到亲爸爸那里几天,到了亲爸爸家里,晴晴要乖要听话,妈妈过几天就去接你。”

晴晴惶恐地睁大眼睛,乌黑的瞳仁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那妈妈你要去哪里?为什么丢下晴晴不管了?”

田宓心底一痛,她俯下头吻吻晴晴的额头:“妈妈不是不管晴晴了,而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没有时间照顾你。等我把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就接你回家,你说好不好?”

晴晴先是点点头,又迅速地摇了摇头:“那爸爸呢?他为什么不照顾我?我已经好几天没见过他了,我想他!”

“爸爸……”

田宓转过脸,目光透过玻璃窗漫向窗外的皑皑积雪,只觉得胸腔里也似积满了冰寒彻骨的雪,事实上那晚之后,她就让杨铮搬出去住了。

她和杨铮,这辈子大概再无可能了吧!

拼命忍住眼眶里蹿溢不止的酸涩滋味,田宓冲着晴晴勉强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爸爸去外地有些事情要办,这段时间是不会回来啦。”

晴晴却不依不饶地揪住她的袖口:“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过一段时间就回来了,怎么,晴晴不想跟亲爸爸呆在一起吗?”田宓笑着哄她,心里却更觉得难受,这个傻孩子,难道她也跟自己一样,再也离不开阿铮了吗?

如果有一天,她知道杨铮再也不会回来时,会不会接受不了呢?

晴晴无精打采地垂下秀气的小脑袋,摇了摇头:“不是的。”

“那就对了嘛,”田宓将她抱紧在怀里,“在妈妈怀里睡一会,马上就到亲爸爸家里了。”

“好。”晴晴含糊地应了一声,忽然用手指着前面的一辆黑色轿车,眼眸里也闪亮起来:“妈妈!你看——是亲爸爸!还有……还有淑妮阿姨!”

这句轻喊仿佛是鞭子般狠狠地抽打在田宓的肩膀上,她蓦地坐直了身子,他怎么会和甄淑妮在一起?

田宓咬了咬唇,对着司机说:“司机,你等一下!能不能帮我跟上前面那辆车?”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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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冰冻三尺,呵气成霜。

萧珏伫立在风雪里,向远方凭栏眺望着:“夏菁菁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

甄淑妮微倚在栏杆上,也不看他,只是垂下来细细地瞧着自己纤秀的十指,一双秀目婉转曼妙:“如果我说不是,你会信我吗?”

“你还要装吗?”萧珏斜斜地睥了她一眼,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文件夹甩到甄淑妮的身上,目光冷漠地好似漫天的冰雪,“这些都是你和那些流氓联系的证据,现在警察局的人把这件事含糊过去了,你就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但你知不知道有人在出卖你?”

甄淑妮蹲下来,捡起那沓文件匆匆看了一遍,之后霍地展颜而笑:“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敞开天窗说亮话。”

萧珏也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盯视着她。

“你以为我会怕你吗萧珏?你以为我呆在你身边三年就只是为了嫁给你这么简单吗?”甄淑妮伸出玉手帮他轻轻掸落领上的飞雪,笑靥静婉如花,“假如你真的回心转意要和我结婚,我自然会尽我所能地去帮你。不过很可惜,你走错了路。现在你不妨猜猜看吧,在我的手上到底握了多少你们萧党的秘密?”

萧珏的黑眸蓦地一缩,用慢慢舒展,他捉住她的玉腕,嘴角慢慢绽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容:“甄淑妮,你该不会是认为,我真的打算娶你吧?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和你结婚,我跟你订婚只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而已。所以说你手上的那些秘密,根本就不算是什么秘密,那些都是我故意透露给你的,用来混淆聂明祯的视听罢了。”

“你——”

甄淑妮白皙的双颊闪过一丝愠怒,她抬起秀眸冷冷盯视着萧珏,忽然又笑着凑向他的耳朵:“我怎么知道你这番话,又是不是在混淆我的视听呢?”

萧珏慢慢松开她的腕,淡淡一笑:“信不信由你。”

“你说的没错,信不信由我,由不得你。”甄淑妮握紧手中的文件在萧珏眼前轻轻晃动了一下,之后抿唇微笑,转身就要离开。

“你听好了,夏菁菁的事情是我最后一次纵容你。”

萧珏眉头深锁,他用力将拳头握紧:“如果有一天,让我知道你再敢伤害田宓,我绝不会放过你!”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试试看好了,看这盘棋局下到最后会是谁输谁赢,”甄淑妮蓦然转过身,眼光却向着萧珏身后微微一探,巧笑倩兮,“呦,你那个福 大命大的女人来了,我就不打扰你们喽。”

萧珏心中一跳,他霍然转过身,却看到田宓拉紧晴晴的小手,正一步步地走近他:“你手上明明握有她伤害菁菁的证据的,为什么不去揭发她?”

萧珏紧抿着唇说:“我自然有我的原因。”

田宓抿嘴轻笑,笑意荡在冬日的烈烈风中,竟是那样的冷:“你的原因?你的原因无非是为了一物换一物,保全你自己吧?”

“田宓——”萧珏痛苦地闭了闭眼睛,“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刚才把证据还给甄淑妮了对不对?”田宓恍然回过神来,作势就要去追甄淑妮,“我现在就去找她。”

晴晴被吓得懵住了,她怯怯地躲在田宓的身后,哇哇大哭起来。

萧珏顿觉头疼,他紧紧钳制着她的手腕,不要她乱动:“你冷静点好不好!你去找她又能怎么样?”

“我没办法冷静!”田宓却拼命地捶打他,想要挣开他的禁锢,“菁菁还神志不清着!杨铮也一天比一天痛苦!而她呢?她却在这里安枕无忧的,你让我怎么冷静?我不管,我去抢去要去夺,不管怎样都要把它拿回来!”

萧珏拽住她的手,将她扯回自己怀里,大声地喝问她:“你凭什么跟她抢?你斗得过她吗?”

“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她好过!”田宓低下头狠狠一口咬在他的手背上,萧珏痛得一松手,她趁机就要跑出去。

萧珏却一把攥住她的肩膀把她扳回来,接着想也不想甩了她一耳光:“你以为你是什么?你以为你的命就很了不起吗?”

“你打我?”霎时间,耳朵里仿佛飞进了无数蚊蝇,不停地嗡嗡作响着,田宓咬紧下唇,怔怔地看住他,眼泪却蓦地涌出来,“你不帮我,我可以不在乎,因为我没有资格要求你帮我什么。可是你怎么可以阻止我去找她算账?你怎么可以打我?你这样维护她又是为了什么?”

其实她不怪他的,她现在是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他?

可是她的心实在是太疼了,她简直没办法理解,为什么她最爱的这个男人竟会冷血如斯?

萧珏黑眸中有瞬息的心疼一闪而过,他多想说他不是在维护甄淑妮,而是在保护他眼前的这个女人,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既然她不懂他,他又为什么要说呢?何况,这件事情,又如何说的清楚?

“我明白了,你们之间有交易的对不对?”

田宓的秀眸蓦地闪过一丝光亮,她见萧珏不反驳,便更加肯定自己的想法,她抓紧他的双臂,一字一句地诘问他:“在你心里,是不是只有你的权力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一切你都可以不在乎!如果出事的是我或者晴晴,你也一样可以漠视不理的对不对?就像你当年不理我爸爸一样!”

她居然这样想他!

萧珏的太阳穴猛烈地跳动着,语气里已带了藏不住的愤慨:“没错,在我心里,只有我的权力和地位,你什么也不是!你跟晴晴统统什么也不是!你满意了吗?”

寒冷,透骨的冷,像冰一样封住了田宓的心,连日来的压抑让她完全失去了理智。

她只是一味地抓紧他的手臂,嘶喊着,痛哭着,指尖已深深陷入他的衣物里:“萧珏,你到底还有没有人性,你还有没有心!”

“你有没有心我就有没有心!”萧珏抬起手将她甩开,胸膛却不住的起伏着,在那里,似有什么器官痛得像是裂开了一般。

田宓被他甩了脚步一个趔趄,她踉跄地扶住路边的栏杆,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蓦然间,一种炙热酸软的滋味像是火蛇般爬向她的四肢百骸,她双手一滑,竟软软的倒在下去。

“田宓……”

萧珏那漆黑的瞳孔突然收缩,他慌忙托住她,却发现她的秀眸已微微阖上,脸色却红润得可怕。他的心脏激跳着,抬起手臂将她横抱进车里,又把晴晴连哄带骗地抱进来。

一路上,司机在前面开着车,他将昏迷的田宓紧紧揽进怀里,先是担忧地摸摸她那因发烧而滚烫的额头,又拉出她的手牢牢按在自己的心口,喃喃自语:“我有没有心,你竟然都摸不到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你到底还有没有心?(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甄淑妮之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甄淑妮之死

萧珏从议会大楼赶回家时,阿罗一脸焦急地引他进了田宓的房间:“萧议长,田小姐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

他推开房门,田宓正抱着双膝坐在床褥上,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幽幽地衍射进来,将她那原本就苍白的脸色衬得几近透明。听到门响时,她有些迟缓地抬起头,乌黑的眼睛里竟泪光点点的,格外惹人疼惜。

萧珏心中一痛,他快步走上前温言软语地问她:“为什么不吃东西?”

田宓偏过脸,将目光飘往别处:“你像看管犯人一样看着我,我吃不下。”

这两天,萧珏似乎很忙,他把田宓和晴晴送回家后没多久,就去了议会再没回来。田宓还想出门,却发现他在院子里雇了很多保镖,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根本就不让她离开。这样等同于软禁的日子让她简直就要崩溃了,她心里有气,他凭什么这样禁锢着她呢?

萧珏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从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不过这次他还是耐着性子从阿罗手里接过煲好的**汤,温柔地哄她:“乖,快吃点东西吧,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受不了的,你忍心看着晴晴没人照顾吗?”

“晴晴……”田宓用力咬住自己发白的唇,泪水却止不住般默默垂出,是啊,她可怜的晴晴该怎么办。

“对嘛,想想晴晴,吃吧。”萧珏看出她的妥协,趁机坐在她的肩侧,将一勺子热汤送到她的唇边。

田宓却猛地推开他的手,她最讨厌他拿女儿威胁自己!他到底在打什么算盘,又为什么要瞒着她的呢!

萧珏一个没注意,滚烫鲜美的汤汁全部倾洒而出,浇淋在他手背的肌肤上。他像是被什么刺激住了一般,也顾不上手臂上的灼烫,突然就用力扳住苏瑾的肩膀,让她注视着自己:“田宓,你到底想怎么样!”

看到他被烫伤了,田宓有些心疼,她轻咬着贝齿,欲言又止地看了他一眼,最终却还是垂下头轻轻地说:“你放我出去吧。”

“我不是不放你出去,我是……”

萧珏闭上眼睛,刚想拥抱住眼前这梨花带雨的娇弱女孩,继续说下去,阿罗却拿着他的手机走进来:“萧议长,您的电话。”

萧珏看了田宓一眼后,接过电话,匆匆和电话里的人交代了几句后,他腾地站起来,脸色也变得yīn晴不定:“阿罗,你帮我看着田小姐,我要去医院一趟。”

“医院?为什么要去医院?”田宓拽住他的手臂,听到“医院”这两个字她的心跳就蓦然加速,最近实在发生了太多的事,她害怕自己身边又有谁受到了伤害。

萧珏被她拉的身形一缓,他犹疑着转过身,说:“甄淑妮……她出事了。”

田宓愣了一下,忽然对他说:“给我吃饭,我要跟你一起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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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第一次和田野谈判交易的江边,甄淑妮一步步地走近他,阳光反射进她的瞳孔里,也就看不出表情:“是你出卖我的对不对?”

这几天,他都拒不见她,不是他心里有鬼又是什么?

田野却只是面无表情地眺望眼前苍茫的江水,语气也清清浅浅的:“你胡说些什么?”

“怎么?你看我整那个*女人,你心疼了是不是?”甄淑妮从鼻子里溢出一句不屑轻哼,她抓住他的手臂,目光却咄咄逼人,“我原以为你有多大的魄力呢, 原来也不过如此。你看你,区区一个女人就能把你迷得团团转,你这辈子也就只配给首相大人打个下手、做些投机倒把的龌龊事!”

“你说够了没有?”田野反复深深呼吸,极力忍耐住心中的不悦,之后转过身推开她的手,淡淡一笑,“说够了我就走了,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没功夫跟你斗嘴。”

甄淑妮却拉着他不让他走:“田野你信不信,凭我知道的你的那些秘密,足够让你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嫌多的!你居然敢背叛我?”

田野的嘴角慢慢向上扯动,眼里的光冷得如刀影扑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一只疯狗,见谁就咬谁!”

甄淑妮蓦地扬起手掌,娇媚的容颜因愤怒和激动而变得扭曲:“那也是你这只疯狗先咬的我!”

“你冷静点!”田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重重地推倒到一边。

甄淑妮被推得撞向路边的栏杆,仿佛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她娇柔的面庞变得如雪般苍白,胸膛也剧烈地起伏起来。

“淑妮……”

田野疑惑地走近她,弯下腰轻声问她:“淑妮你怎么了?”

甄淑妮则一脸慌乱地去抓自己手臂上的包,她双手不住地颤抖着,肩包竟一不小心脱手掉落到地上。

“药……快给我药!”她惊惶地抬起头,脸色渐渐由雪白变得彤红。

“药在哪?”田野蓦然就明白过来了,她是因情绪激动而引起哮喘病发。

“在……在我包里。”

“你等一下,我现在就拿给你。”田野拾起她的包,很快翻找出里面的一个小药瓶,正要递给她时,心底却蓦然一顿,眼眸里也*出yīn冷的色彩。

这个女人太聪明、也太危险,把她留在身边,对于他而言始终是个威胁。

如果……如果……

田野低头看着掌心的小小药瓶,又看了一眼殷殷盼望着他的甄淑妮,忽然向后退开一大步,同时手掌一松,药瓶已落入脚边的yīn井里,无声无息。

“药……快给我!你……你想干什么?”甄淑妮睁大眼睛怒视着他,她不断地挣扎着、呻/吟着,窒息般绝望的痛却令她热泪盈眶,“……你好狠……”

田野注视着她的眼泪,握紧自己的拳头,耐心等渐渐急促的呼吸平复下来,才慢慢地说:“不要怪我狠,这都是聂明祯的意思,他老人家曾对我说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当初你敢背叛他去投靠萧珏,现在他也不能接受你的‘好意’。当然,你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我又怎么敢,放任你反咬我一口?”

甄淑妮的瞳孔渐渐散大,她的*泛着乌青,微微阖动着,手指则至死不休地指向田野:“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你……你会后悔的……”

“对不起淑妮,这辈子算是我欠你的,”田野弯下腰亲吻着她的额头,之后又顿了顿,深深吸一口气,好让因揪痛而产生的不适慢慢压回去,“对不起……”

第一百一十三章,甄淑妮之死(正文)

大结局(一)

正文 大结局(一)

“她现在怎么样?”萧珏看着急救室紧闭的大门,指尖慢慢夹起了一根烟。

医院的灯光总是白得太过分明,仿佛非要是这种不见生色的苍白才最能描摹出接近死亡的视觉似的,不经意间,这份刻意的白刺得人心中揪痛。

田野微微闭了闭眼,语气似乎颇为惋惜:“我发现她时她已经晕倒在江边了,这一切都是我的疏忽,如果我早一点来……她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萧珏蓦然转身,鹰隼般的目光深深盯视着他:“为什么这么偏偏巧,你会在案发现场呢?”

田野哑然失笑:“你怀疑我?”

在旁边默不作声的田宓忽然抬起头:“难道你没有嫌疑吗?”

田野轻笑着挑挑眉,不卑不亢地说:“如果是我做的,我为什么还要把她送过来,我直接跑掉不是更加神不知鬼不觉吗?”

“你自然不会这么简单……”萧珏眯著黑眸,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与此同时,急救室的大门却被人拉开,几个医护人员从里面慢慢地走出来。

一直坐在椅子上安慰老婆的甄一鸣,打了**血般倏地站起来:“医生怎么样?我女儿怎么样?”

主治医生叹息着把口罩摘下来,不无遗憾地说:“哎,你知不知道,病人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三个月大的孩子?”

“孩子?”田野猛的抬起头,却对上萧珏黑沉却透着寒光的眼眸。

萧珏说:“你不用看我,这些年我跟她从未发生发生过关系。”

牙齿被田野紧紧地咬住,他却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对着医生缓缓地说:“那你告诉我,她还有没有救?”

医生摇了摇头:“太晚了。”

“妮妮!我的妮妮!”甄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惊得晕厥过去,甄一鸣也是老泪纵横,怔怔地呆立在原地。

正午的阳光穿透了玻璃悠悠地洒进来,流金般灿烂。田野却觉得那一束束明灿灿的光仿佛是镀了金的箭矢,一根一根地,直直戳进他的心口,他的双手紧紧撺握着,骨骼因为握得太过用力而“丁丁”作响,却还是努力保持着最波澜不惊的样子。

离开的时候,田宓看着田野坐进自己的车里,便对萧珏说:“我有句话跟田野说。”

萧珏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点点头,嘱咐她不要逗留太多,之后靠在车身上抽着烟等她。

眼见这田宓婷婷袅袅地走了过来,田野佯作漫不经心地摇下车窗:“你想说什么?”

田宓缓慢地笑了笑,心底忽然有些快意:“哥哥,你怎么不多陪她一会呢?难道你没有心吗?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孩子也死了吗?”

田野的眉头一阵紧缩,他侧过脸冷冷盯视着她:“小宓,一直以来我都不忍心对你下手,我劝你现在最好不要挑战的耐性,不要逼着我去对付你。”

“逼你?呵,你对我做过的龌龊事还少吗?”

田宓咬紧下唇,刹时间,欧文和汪小晴的联手背叛、昔年从楼梯上滚下的失子之痛、父亲被活活逼死的冤屈、杨铮在巴塞罗那中枪的仓皇、还有夏菁菁横遭侮辱的惨痛,这鲜血斑斓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旧电影般轮番在她的脑海中回放着,怎样都挥之不去。

是,这一刻的她应该是很快活的吧!毕竟那个屡次伤害她和菁菁的女人已经饮恨黄泉了,毕竟那个逼得她家破人亡的“哥哥”也终于尝到痛不欲生的滋味了。

可是她又得到了什么呢?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梦,一个永远也不会发生的噩梦。

但这世上是没有如果的。

她深深吸一口气,忍住眼眶里不断溢出的酸涩滋味:“老天爷是有眼睛的,难道你还没有看到吗?报应,这就是你的报应。”

田野蓦地捉住她纤细的手腕,心底蓦地一痛:“你很希望我得到报应是不是?”

“为什么不?”田宓不惧不怕地看住他,“你害死了爸爸,又差点害死你的亲姑姑,现在连你的亲生骨肉你也不放过,像你这样的*,早该下地狱了!”

“你诅咒我?”田野的黑眸目不转睛的盯著她,言语之间尽透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yīn狠,“你就笑吧,马上你就再也笑不出了。”

“你什么意思?”田宓脸上的清淡的笑意渐渐消失。

田野却不再答话,冷笑着踩下油门,墨色的座驾风驰电掣般地消失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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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汪小晴躺在床上看着晚间新闻,正在因甄淑妮的猝死而感慨万千,手机却忽然响了,她翻出来一看,竟然是田野。

这个时候,他又来找自己做什么?

心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汪小晴反复深深地呼吸,等自己稍微平静了些,才接了电话:“田先生,这么晚了有事吗?”

电话里的声音冷魅却含糊,似乎醉意朦胧:“这么晚还敢接我的电话,就你一个人在家吗?”

汪小晴不敢骗他:“欧文出差了。”

“那就开门。”

话音刚落,“砰砰”的敲门声就骤然响起,这声音清脆无比,却像重锤般一下一下地捶落在汪小晴的心头,令她整个人都僵在那里。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汪小晴挂断电话后,在手机上设置了录音塞进枕头底下,然后才站起来去开门,这次她要学的聪明点,留下他的把柄,省得他以后再找自己的麻烦。

“怎么这么久?你不想给我开门对不对?”

门开了,田野一把抱住汪小晴温暖的娇躯,他刚喝了很多酒,他也知道喝酒误事,但是这是他这几年来唯一一次喝的这么醉!

一连数个晚上,他都梦到了甄淑妮,梦到她巧笑嫣然的娇俏、梦到她梨花带雨的幽怨,他怎么可能会梦到她!

难道他已经对她动了心,难道他在后悔?

不,怎么可能?不就是个女人吗,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后悔的?

他田野做过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统统不会后悔、永远不会后悔!

这样想着,他竟扳起汪小晴的脸恶狠狠地吻下去,打算将心底的郁结全部发泄在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上。

汪小晴吓了一跳,她错开脸,慌忙地推搡他:“你疯了!你要干什么?”

“连你也想背叛我了对不对?”醉意令田野*然大怒,他甩手就是凌厉的一巴掌,“你信不信我只要动一动手指,就能让欧文死的很难看!”

他的力气大的惊人,汪小晴被他打得一个踉跄,失手推倒了沙发旁边的花瓶,她捂着脸惶恐地转过身:“不,不要!你答应过我的,以后再也不会找我和欧文的麻烦了,你答应过我的啊田野。”

田野眼神yīn鸷的盯着她,一步步地走近,攥紧她的手臂:“说!你敢不敢背叛我?”

以前的田野顶多是冷漠轻蔑,汪小晴还从未见过他这般yīn冷残酷的可怕模样,她吓得上下唇直哆嗦:“你喝醉了田野,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我很清醒,非常的清醒。你们这些女人,统统都是婊/子,统统都想背叛我,田宓是这样,甄淑妮是这样,连你也是这样,所以你们都该死。”田野紧抿着唇,面无表情地将她拦腰抱起,狠狠摔到沙发上,接着俯*压了过来。

汪小晴咬了咬唇,却发觉自己的力气越来越薄弱,她又羞又怕地躲避着他的亲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不要这样!田野,我求求你!”

尽管曾经她对这个男人万分痴迷过,但是现在的她早已将自己的全身心都交给了欧文,从欧文发现自己流产的那一刻她就发誓,这辈子绝对不会再背叛欧文!

可是她真的好恨,好恨自己的软弱无能,好恨自己竟然没有能力去阻挡眼前个恶魔的凌辱。

“求我?”田野却蓦地停下来,他的手指干净修长,牢牢地扳起她的下巴,眼神里竟有一瞬的恍惚,“你有什么资格求我?”

蒙昧不堪的记忆里,那个他最爱的女人也曾这样哀求过他,那时候他心软了、放过了她,可是现在,她还不是一样的恨他入骨、巴不得他去死?

是!他是*不如,他是活该下地狱!

甚至,曾经的曾经,他也不想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可是无穷无尽的**和不甘心,早已将他逼得走投无路,除了继续错下去、继续狠下去,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杀戮,才是狼的天性。

田野微微眯起狭长的黑眸,俯*狂乱地亲吻起汪小晴的粉额,双手也野蛮地撕扯起她的衣物来。

堕落吧!就让他堕落吧!

这辈子,他早已没有回头路,既然注定尽不了天堂,就算下地狱又能怎样?

汪小晴骇得心胆欲裂,她就像个破娃娃般任他拉扯,没想到,逃了这么多年,却还是逃不出他的魔掌。

一想到自己又要沦为田野发泄的工具,她认命似的阖上眸子,几乎就要绝望了,可是她的脑海中却又避无可避地浮现出欧文那张云漾风清的温柔脸庞。霎时间,眼泪像溪水般源源不断地流出,竟是止也止不住。

不!欧文对她那么好,她怎么能再次背叛欧文?

突然,汪小晴睁开双眼,低下头死死咬住田野的手臂,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

“你敢咬我?”田野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接着又慢慢地逼近她,黑沉的眼底弥漫起猩红的血丝,似乎是在昭示着他的愤怒。

“我不是故意的,我……”汪小晴吓得一怔,恍然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的祸端。她仓惶着坐起来,一步步地向后退着,忽然手腕一软,没有扶住沙发的边缘,整个人从光滑的布料上蹭了下去,她痛得失声尖叫,地板上的花瓶碎片已深深扎入她的血肉之躯。

大结局(一)(正文)

大结局(二)

正文 大结局(二)

鲜血在淡褐色的地板上肆意的蔓延着,仿佛是蔷薇的带刺花枝,无比清醒地刺痛着田野的神经,他蓦地顿住,深锁着眉弯,弓下腰想去拉她:“小晴……”

“不要!求求你不要!”汪小晴却痛得惊叫起来,她的四肢百骸都痛得好像要胀裂开来,偏偏还是咬牙强撑着自己坐起来,一步步地往后退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溢满了泪水,“我……我怀孕了……”

她无法忽视刚才在田野眼底弥漫起来的凛冽杀意,巨大的恐惧竟逼得她不顾一切地想要逃开他,可是她又该怎么逃呢?

见到她这个样子,田野紧紧抿住薄唇,幽魅的眸子倏地暗沉下来,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却还在隐隐发颤。

他忽然想起甄淑妮临死前看自己的眼神,虽然说那并不是他第一次害人,但在他看来,田振业的死,是死有余辜。可是淑妮呢?

淑妮就真的该死吗?

更何况,她死的时候,竟还怀着自己的骨肉!

“田野……阿野……我求求你,看在我曾经为你付出那么多的份上,看在我们相识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放过我吧!”见到他朝自己走近,汪小晴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她挣扎着爬到桌子脚,苦苦哀求着他,“我肚子好痛,真的好痛,医生说过,我不能再流产了,再流产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生小孩了,我求求你啊阿野!”

阿野……

这是初识时,汪小晴对田野的昵称,他第一次注意起这个女孩,就是因为这声“阿野”。记忆里,妈曾这样唤过他,爸曾这样唤过他,就连田振业也曾经这样唤过他,可是现在,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时隔多年,这一声“阿野”如今再听来,竟是那样的生疏、却又是那样的熟悉。

田野只觉得自己胸口被人狠狠砸了一拳,他俯*子将她拦腰抱起,眸色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温和起来,见她还想扭动,又沉声说:“你先不要乱动,我送你去医院,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汪小晴蓦地停顿下来,她有些愕然地看住田野,似乎是难以相信:“你吓死我了,刚才……刚才我以为你要……”

心口一点点地往下沉,田野的脸色开始微变,他把她放到后车座上,黑眸里漫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你以为我要杀了你吗?”

“我……”汪小晴呆呆地望着他,有些心虚地低下头,是啊,她是不是把他想得太坏了?

田野却别过了头,他坐在驾驶座上,冷冷发笑:“你放心,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但是这件事情你以后要是敢多嘴一句,我一定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他开的很快,汪小晴痛得嘶嘶直叫,却还是强忍着说:“我明白的,我会告诉别人是地板太滑了,我自己不小心摔倒的。”

田野面无表情地说:“算你懂事。”

把汪小晴送到医院安置好后,田野以几乎极限的时速狂飚回自己的家,下了车他冲到一株卧雪的苍松面前,一拳拳发疯了似地捶到树干上:

“为什么你们都把我想的这么*不堪!”

“我也是一个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

“如果你们多爱我一点!多关心我一点,我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要逼我!为什么!”

鲜血不断地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树枝簌簌地从他的头顶落下,那样迷乱,那样疼痛,他都无法令自己停止发泄。

最后他终于筋疲力尽,坐在茫茫雪地里,他似乎也不觉得冷,只是慢慢地点燃了一支烟。

还要继续吗?

继续为了权力而不顾一切,继续为了地位而坏事做绝……

不,他咬牙牺牲了这么多人,精心谋划了这么多年,才得到今时今日的一切,若在此时放弃,那不是功败垂成?

可是,还要继续吗?

他的身边仍然危机四伏,聂明祯并不完全信任他,萧珏在暗地里算计他,连田宓也恨不得杀了他,但,他还要继续吗?

田野垂下眸子,注视着指间的这丛火苗,在暗无天地的黑夜里,它是这样的渺小和微弱,就像他曾经深深埋藏起来的良心。

仿佛被这小小的火焰灼伤了眼球一般,他蓦地闭上双眸,有一种被疼痛的滋味从眼底一点点蔓延到心头。

就在这时,医院的人却打来电话:“田先生,田老太太醒了。”

挂断电话,当最后一支烟在暗黑中熄灭,他告诉自己,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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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白如雪的病床上,周雪柔缓缓睁开疲惫地双眼,那虚弱的样子好似一朵开萎了的杜鹃花,她微微侧了侧脸,依稀看到两个朦胧的身影,一个是田宓,另一个是……

“妈……”田宓见到她醒来,一下子就精神了,她扑上前惊喜地握住周雪柔枯瘦如柴的手,“今天下午周医生打电话说您的情况有好转,我和萧珏几乎都不敢相信,谢天谢地,您终于是醒过来了。”

“萧……萧珏?”周雪柔嗓音轻弱,连身子都似在颤抖,萧珏怎么也会来?他不是已经和田宓离婚了吗?

“是的,他来了,”田宓忍住眼泪,慌忙将身后的萧珏拽到病床前面,“妈,我们都已经知道了,他才是你的……”

萧珏却倏地推开她的手,站起来面无表情的说:“既然她已经醒了,我去叫周医生过来帮她检查一*体。”

周雪柔的心仿佛被一股电流迅速地通过,她着急地抓住田宓的手,轻声叫住他:“萧珏!”

“你……你都已经知道了?你知道了什么?”

萧珏应声驻足,他深深地吸一口气,却并没有说话,他现在心里很乱,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又要冒出这么多他难以面对的事情。

田宓紧抿着唇,看看萧珏,又看看周雪柔,然后低下头柔声说:“妈,你当时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医院里却找不到可以匹配的血液,如果不是萧珏及时给你输血,你就会有生命危险的。”

她这么解释,既委婉地告诉周雪柔,萧珏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又避免了两个人骤然相认的尴尬场景。

萧珏心底不免动容,他转过身蠕动了一下薄唇,之后又迅速地离开:“你们先聊,我去叫周医生。”

门外,有一道黑影匆匆地转身离开,却恰巧被值班的护士撞到:“田先生,田老太太已经醒了,您不进去看看吗?”

田野一把将那个护士拉到走廊的一个暗角里,从兜里拿出纸笔写下一张支票:“这是封口费,别告诉他们我来过。”

与此同时,他的黑眸里闪过一道志在必得的光亮,他怎么就没想过这层关系呢?一对结过婚生过女儿的夫妻,居然拥有同一个母亲,这件事要是传出去……

田宓见萧珏这样冷淡,忍不住出言安慰周雪柔:“妈,你别难过,这件事发生的太突然了,他只是一时还转不过来弯,他总会接受你的。”

“我倒是宁愿他不要接受我,”周雪柔苦笑着闭了闭眸子,之后又猛然睁开眼,“对了,以后别叫我妈了,叫我柔姨吧。还有,这件事千万不要再告诉任何人。”

田宓下意识地反问:“为什么?”

周雪柔看着窗外缤纷而落的雪花,叹息成雾:“这样的事情传出去,对你们两个影响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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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会的办公室里,萧珏坐在椅子上,似是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几张报纸,而他的视线却定格在报纸上的某一篇报道上,俊眉几不可察地薄蹙,唇角也微微轻抿。

直到小张一脸严肃的走进来时,他才把报纸轻轻反扣到桌子上,看上去波澜不惊的面容上也已起了细微变化:“怎么了小张?”

“杨议员请您私下召开一个紧急会议,”小张警惕地看了下空荡荡的办公室,附耳过去,压低声音说,“首相大人那边似乎有所行动。”

“哦?”萧珏缓慢弯起唇线,神色却深得格外难以捉摸,“这几年我一直谨小慎微,他能抓住我什么把柄?不过拿一些捕风捉影、不足道哉的小事来混淆视听罢了。”

小张皱着眉头说:“您还记得三年前您私下走过一起车祸的案子吧?就是刘市长女儿的那个案子。”

萧珏有些懒倦地靠在猪皮椅背上,脸稍稍侧向窗外,那一层薄薄的玻璃外面,连日的雨雪早已停了,清宁的天空里逐渐漫出火烧般灿烂的紫霞,那样美丽,却又是那样的短暂。

刘市长女儿的那个案子,就是欧文母亲的案子,他又怎么不可能不记得?

三年前就是因为这个案子,他才会和田宓闹得不可开交,也正是这个案子,他才会失去自己和田宓的第一个孩子,乃至失去了她。

“萧议长?”小张见他愣神,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萧珏收回飘离无限的视线,嗓音平静依然:“嗯,有话你就直说。”

小张说:“现在刘市长因党风问题被人告发贪污受贿,在接受纪检委调查的时候,他在背后反咬了你一口,说当年那起交通肇事案,您也曾滥用职权,给下面人施过不少压。”

萧珏浅淡地笑了笑:“这件事你怎么看?”

小张迟疑了一下:“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恰好是一个调查你的好契机,我怕他醉翁之意不在酒。”

萧珏垂下翘密长睫,凝神寻思,片刻后他看看手表,对小张说:“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我早有防备,你去通知咱们的人一起去开个短会,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掌控住*风向。聂明祯这个人老奸巨猾,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最擅长的就是煽动民众的情绪,这一点我们倒是不得不防。”

“好,不过……”小张从公文包里掏出厚厚一沓文件,语气里不乏忧虑,“萧议长,田小姐父亲的那个案子已经有些眉目了,但我总觉得事情似乎进行的太顺利了些。您确定要继续管下去吗?也许这是个陷阱呢。”

萧珏将小张手中的资料,拿过来迅速地浏览着,刹那间,偌大的办公室里一片死寂,静得能听见一丝细微的有点紊乱的呼吸,过了半晌,萧珏才低声说:“你不用*心那么多,只管照我吩咐的去做就好。”

小张看住他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在心底默默地叹了口气:“是的,萧议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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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绵的冬雪下的没有个尽头,天空黑压压的,仿佛近黄昏,田宓茫然的走在街道上,忽然有人拉住她的手,大声地咒骂她:“你就是一个祸水,是个害人精!”

“你妈被你克死了,你爸被你克死了,你后妈在医院里生死不明,现在连菁菁也因为你变成这样,你还想祸害谁?啊?”

她惊恐地捂住耳朵,大声地嘶喊:“不!不是的!不是我做的!我没有要害人,我真的没有!”

“我的好妹妹——”

蓦地,有人附在她的耳畔,亲昵地低语着,带着丝残酷的笑意:“你就笑吧,很快你就会笑不出了。”

不!不要伤害萧珏!

想到这儿,田宓猛地起身,记忆又浮上来,那是下午的时候,她无意间翻到一份报纸,头版上是一张萧珏大大的侧脸,旁边打着大幅的红色标题——“议会议长萧珏与其前妻原是间接兄妹”,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作解释:“萧珏是前首相大人萧兰成的私生子,而他的生母竟然就是他的前任妻子田宓的母亲,现在两人已育有一女,法学家称,此举有拟制血亲乱/伦之嫌。”

黑暗中狼一般闪亮的眼睛仿佛还在她眼前浮动,田宓浑身颤抖着抱紧自己的双膝,她知道,是田野,一定是田野把这个消息散步出去的。

她不是没想过这件事对她和萧珏的影响,她只是没想到*的反应竟会这样的激烈!

她甚至知道萧珏正在酝酿着一个针对聂明祯的大*,以及明年即将到来的新一轮的大选,就是这样关键的时刻,民众和*的导向是何其的重要。

可就在这样的时刻,居然爆出这样的事情,甚至,她根本不知道田野那里还握有什么更可怕的筹码。

自从她回到帝都,就已经连累了这么多人,她真的不想再连累萧珏。可是到底要她怎样做,那个人才能放过萧珏!

现在她该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大结局(二)(正文)

大结局(三)

正文 大结局(三)

在田宓决定离开之前,夏菁菁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可是偶尔还会犯些糊涂,时不时地要返回医院重新治疗,医生说她不能再受什么刺激,夏家人早已从崩溃慢慢地走向了麻木。这期间杨铮做了很多事情,医院里的一切事情都是他处理的,菁菁的父母自是感激涕零,他们常说:“如果菁菁知道杨铮这样对她,她大概是情愿这样疯下去吧。”

有天夜里,夏菁菁突然又发起疯,夏家人紧张地把她送到医院,她哭着喊着不要打镇定针,所有人都拿她没办法。最后杨铮半跪在她的面前,把一枚戒指套在她纤秀的指尖,她竟然出奇地安定下来,并十分清醒的喊出了他的名字。

那时候,没有人注意到,田宓正站在门外,静静地、远远地注视着他们。

在此之前,她本想跟杨铮道个别,可是现在,她忽然不想再打扰他们了,也许只有这样静默地退出,她才会感到心安。

那天她离开医院的时候,在报摊上买了份报纸,却意外的看到另一个令她震惊的新闻。

新闻上说,有一个w姓的女子,到警察局告发了议会的副议长田野。

田野大概做梦也没想到,汪小晴还是出卖了他,原因很简单,那天晚*的孩子终是没能保住,她被医生诊断为终生不孕。

终生不孕,对一个女人而言,大概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绝望的吧?

这次汪小晴并不傻,她先找到萧党的人为自己作保,等到萧党顺理成章地帮她打通了媒体这一关,她才敢去警察局。如此一来,聂党的人也不敢拿她怎么办了,只是她所说之事,到底证据不足,警察局和法院也不能拿田野怎么办。

证据不足……

看到这四个字时,田宓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她想起周雪柔在车祸前曾对自己说过,她手上握有田野违法犯法的证据。

接下来短短十天内,人证物证一起对簿公堂,一夜之间,逼杀田振业、暗杀议会事务官甄淑妮、行贿贪污等等一系列滔天大罪都昭然若揭。最最讽刺的是,田野被抓进局里后,聂明祯不但没有帮他,反而下令彻查此事。

当然,所谓的彻查,就是顺水推舟,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田野一个人的身上,他甚至还隐隐意有所指,讽刺萧珏和田野暗通沟渠。

半个月后,田野在看守所自杀,与此同时,国内外各大媒体报刊上同时刊登出他的遗书,遗书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极尽所能把聂明祯抹黑成幕后推手。

看守所全封闭式的管理,本该十分严密,而田野居然能够自杀,并且在自杀前送出一封遗书交由报刊登出,他是怎么做到的?

没有人知道,也不会再有人知道。

此举自然引起全国上下一片哗然,事实上大家都很奇怪,聂明祯完全有这个能力封住所有媒体的嘴,可这次他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消息不胫而走。而这个消息扩散开后,他也一派从容,并没有自乱阵脚。

田宓唯一知道的是,距离明年的大选越来越近,聂萧两党的厮杀也越来越激烈,而她的存在,对萧珏,始终是个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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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珏一回家,就刚巧碰到田宓拉着行李向门外走,管家和阿罗站在门口苦口婆心地劝着,他心底一颤,冲上前一把拽住田宓的手:“你这是要去哪?晴晴呢?”

“晴晴在幼儿园,等会我就去接她,”田宓没想到他会回来的这么早,有些诧异,但是很快,她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会带着她一起离开。”

萧珏呼吸一窒:“你不想替你父亲报仇了?”

田宓咬紧下唇,声音有些颤抖:“萧珏,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我父亲的事情也只是我自己的事。我们现在这样不明不白的住在一起对大家都不好,请你放我离开吧。”

是的,她和他已经没有关系了,马上新一轮的大选就要开始,她留在这里只会耽误他。

只有她走了,聂明祯才抓不到萧珏的把柄,萧珏才能有机会搬倒聂明祯、为他的父亲报仇。

想来真是可笑,三年前她为了这个原因而被迫离开,三年后依然还是这样,也许他们注定有缘无分吧。

萧珏眸色淡黯,他轻哂:“既然不明不白,那我们就让它变得明明白白,你懂我是什么意思的。”

“就是因为我懂,所以我才必须要走。”

看到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仿佛要看到自己的心坎里,田宓眼眶一红,缓缓摇了摇头:“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萧珏反倒是笑了,他蛮横地拽住田宓的手臂,像丢垃圾一样把她推出大门:“好啊,你走吧,你现在就走,天涯海角我倒要看看你能走到哪里?”

田宓被推得一个踉跄,回身时门口桌子上的花瓶已经哐当摔碎在眼前,她忽然眼前一片朦胧:“对不起。”

萧珏将双拳握紧,之后重重一下击打在门框上:“为什么你就是不肯回头?如果说当初你选择离开是迫不得已,那现在杨铮已经和你分开了,我和甄淑妮也结束了,现在连田野都已经伏案就法了,你还有什么可顾虑的?难道你就从没想过重新回到我的身边吗?难道你不想晴晴有个真正的家吗?”

田宓抬起头,眼神游移了几秒,最后才缓缓开口,声音却因哽咽而变得模糊不清:“想,过去的三年里,我做梦都想着这一天。可我们毕竟分开了三年,三年……足以改变太多东西,这其中也包括我对你的感情。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知道你拒绝和甄淑妮结婚也是因为我,可我真的没办法再接受任何人了,我不是一个朝三暮四的女人,我……”

“你滚!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

萧珏忽然打断她,他转过身“咣当”一声甩上门,脚下脚步如飞直奔二楼,直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才靠住门扉阖上双眼,眼泪和心痛却不期而遇。

为什么!为什么她还是想着要离开他?

究竟要让他怎么做,才能再一次拥抱她,再一次挽留她?

难道她真的爱上了杨铮?还是,她该死的又自以为是地不想连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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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宓拉着晴晴的手,静静地坐在侯机厅里,一直到所有人都已离座登机,一直到催促她抓紧时间登机的广播放了无数遍,一直到已延误了时间的飞机终于飞走,她还是呆呆地坐在已人影寥落的侯机大厅。

当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时,她不知道自己已坐了多久。

“妈妈!它在唱歌呢!唱了好多遍啦……”最后还是晴晴忍不住,她指了指田宓手里的手机,试探性的开口。

“那就让它唱吧。”田宓没敢看是谁打来的电话,她不想再被这里的任何人、任何事牵绊。不知道它了响过几次,又闪过了多少遍时,她才轻轻挂断电话,拉着晴晴起身,走出关检口外,重新买了航班,重新办理登机手续,接着走过漫长的通道,找到了登机口,排队,验票,*登机通道,一直到在机舱里找好座位坐下。

第一次坐飞机的晴晴,有些好奇地看着打量着陌生的周围:“妈妈,我们去哪啊?”

去哪?

田宓咬咬牙,一双水眸也似隔了层层雾霭,她茫然而疲惫地凝视前方,漫漫长路,她已不知该走向何方。

手机依旧坚持不懈地响起,一遍,一遍,又一遍。

终于,她翻出手机,却发现打电话来的竟是小张,她颤抖着摁下通话键,把手机慢慢放到耳边。

“田小姐,可以谈谈吗?”

田宓深深呼吸:“你想说什么?”

小张说:“田小姐你知道吗?其实我应该恭喜你,你父亲的案子,法院已经决定重新审理了,而且胜算的可能很大。”

田宓蓦地坐直了身子:“可是……我的申诉书明明被驳回了。”

小张声音微沙:“那是萧议长骗你的。事实上,他不但没有驳回,反而一直让我暗中搜集证据,帮你父亲翻案,当然,这个过程中,杨铮也推波助澜地起了一定的作用。”

田宓有些慌乱,她只知道杨铮有帮她跑过这件事,却不知道萧珏也在帮她,她甚至一直以为,萧珏会努力撇开这件事,毕竟沾上这个案子对他的政治前途没有半分好处。

也正是基于这种猜测,田宓才认定萧珏更看重与聂明祯的争权夺利,而非感情。

所以她才会选择成全他,选择离开。

小张叹息着说:“可是你知道吗田小姐,这其实是一个圈套,聂明祯早就在暗中布下局,洒下网,一旦萧议长插手管这件事,他就会收紧渔网,趁着重审案件的机会,把所有罪责都推到萧议长的身上,也就是说,您父亲所做的一切都将是出于萧议长的授意。聂明祯布局多年,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坐实萧议长官商勾结、贪污行贿等等一系列的罪名。”

田宓有些讶然:“那你为什么不阻止萧珏这么做?”

“我从小无父无母,是萧相收养了我,如果没有萧家,就没有今天的我。坦白说,作为议长的助手和萧相的养子,我很希望你能离开议长大人,因为只有这样,议长才不会毁了他的前途、忘记他的仇恨。可是,作为议长的朋友和兄弟,我希望你能留下来。三年前你选择离开,三年后,议长一样忘不了你,你也一样忘不了他。你们之间的缘分没有尽,也尽不了,他知道你放不下你父亲的事情,宁愿冒着被聂明祯算计的危险,也要替你父亲翻案。难道你就不明白吗?现在他的所作所为都在说明,在他心里,你比他的前途和仇恨更重要。”

小张的语气自始至终都很平静,田宓的心湖却漾起层层涟漪:“我知道他为我牺牲很多,可我不想他这样为我牺牲,只要他放弃我父亲的案子、放弃我,他就可以驳回属于他的一切。既然他可以成全我的仇恨,为什么我不能去成全他的仇恨?”

小张坚决的反驳她:“我想既然议长做出这个选择,那就说明,他已经明白自己将会失去什么,并且无论田小姐您怎么选择,他都不会再收手。既然他已经注定要失去自己的前途,我不希望他在失去前途的同时,又失去了他这辈子最重要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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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巴塞罗那。

“我把这个旅店买下来了,这是我们第一次去巴塞罗那时住的地方。”

夕阳的余晕里,萧珏一手搂着田宓的香肩,一手指着窗外的秀丽山河,他的笑容是那样灿烂温软,眼神是那样的意气风发,“还有那个种满向日葵的山坡,还有我们出海时坐的那艘轮船,还有……”

田宓抬起眸子,撇撇嘴:“你哪来这么多钱?**的资本主义剥削阶级。”

“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萧珏轻耸着肩,弹了一下她的粉额,“怎么,你还怕我养不起你呀?”

“我有个问题要问你,”枕着他肩窝的脑袋慢慢地松开,田宓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淡淡回眸,“你怎么做到的?我是说……聂明祯的事情。”

说起聂明祯,这件事还真够传奇的,原本京中政党只分两派,明年大选的首相之选也必会在聂萧两党中推选出来。毫无疑问地,萧珏和聂明祯会是风头最劲的最佳人选,可两人在过去的这一年里厮杀惨烈、几乎是两败俱伤,在民众心中的形象都大打折扣。偏偏这个时候,大选的交锋中竟半路杀出一个叫做叶少锋的人,这个人既不属于萧党,也不属于聂党,但也的确称得上是一个才德双馨的好官。据说,两年前江南引发洪涝灾害时,就是他在前线指挥,他进退有度的作风不但将灾害的损失降到最低,还替他博得了一大批拥护的声音。

而聂明祯呢,他一直跟萧珏猛斗,却是从未提防过这个人。前一阵子,这个叶少锋突然向聂明祯发难,不知从哪里挖出他不少负面罪证,样样都触目惊心、令人咋舌。加上萧珏一直在背后推波助澜,聂派政党竟成了空心高楼,很快便大厦将倾。

所有人都以为萧珏坐稳首相的位置只是指日可待,可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宣布引咎辞职,永远退出议会。

一时间,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叶少锋竟成了明年大选的第一热门人选。

想起这段往事,萧珏也觉得感慨:“这几年我结交了一个人,他叫叶少锋,论势力论野心,他可不亚于聂明祯,唯一的欠的就是一个好的家世,以及更多党派的支持罢了。”

田宓有些惊讶,她垂眼看他:“所以你……”

萧珏从她的手里接过酒杯,就着她喝过的地方,抿了一口,笑说:“所以我压下萧党的一切筹码,赌他愿意帮我对付聂明祯,代价就是——我放弃明年的大选。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自然是很愿意的。”

这样一来,他既替父亲报了仇,又可以拥有他这辈子最最珍视的那个东西,这个安排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完美。

田宓不禁微微一怔:“可是这样一来,你不再是萧议长了,也没有机会再参选明年的首相了,你曾经为此努力了这么多年,现在全部都付诸东流了,你觉得值得吗?”

萧珏*着她的鬓角,声音是那样的温和,而又微微低沉:“放弃半生囚笼,换你我一世幸福平安,怎么不值得?”

田宓偏过头,突然不敢再看他,水气却已然慢慢的蒙上了双眼。

是的,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在漫长的生命里,他们能够遇到彼此,她爱上了他,而他也深深地爱着她,那么,一切都是值得的,了无遗憾的。

轻轻把搁在窗台上,萧珏笑着扳住田宓秀巧的下颌,强迫她看着他,说:“下面轮到我来问问题了,”

这样的对视令田宓有些心慌意乱,她随手拿起桌子上的点心塞到自己的嘴里:“你问吧。”

萧珏却忽然按住她的左手,将她反压在落地窗旁的沙发上,双手钳着她纤凝雪色的腰肢,直起上身意味难明的微笑:“宝贝,你说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杨铮呢?”

田宓差点没被噎死,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咳了好久,才尴尬地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猜?”

她有没有爱过杨铮?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没办法说清楚。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更像是一种习惯吧,你习惯生活中有他,他也习惯生活中有你。

就是这种习惯,拥有的时候并不觉得什么,一旦失去,却仿佛失去了所有。

只是,她已经错过杨铮了,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生生地错过。而这个世界上,有些感情,一旦错过,就很难再走回去。就算真的回去了,你也会发现,一切已经面目全非。唯一能回去的,只是存于心底的记忆。

是的,回不去了,无论是真的爱过,还是匆匆错过,都已经回不去了。

而她唯一能做的,只能咬紧牙关,一直往前。

萧珏的眼睛里闪耀着光芒,牙齿贴下来,在她的唇上轻轻一啃,把田宓的*都咬的隐隐刺痛。

他有些气,只因这个矫情的臭丫头,还是故作深沉地不肯告诉他。

不过事实上,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这样问她,因为他已经决定,无论过去怎样,都已经过去,那些埋藏在心底多年的疑问也将随着现在这一刻幸福而烟消云散。

“你想什么呢?”似乎是觉察到他的停顿,田宓有些紧张地搂住他的脖子。

“我在想……”这一搂像火焰般点燃了萧珏胸膛里的火,他眯起黑眸浅浅一笑,就贴着她的唇问,“宝贝,如果那天小张不去找你,你是不是真的要走?”

“你猜?”

田宓还想笑,却不由自主地喘了起来,双手也缓缓抓紧身下的床褥,碧色的床单便如波浪般微微浮动着,银线绣上的小巧印花则好似波痕里的落英,细细簇簇的白。

“那好,我还有一个问题。”

她犹在*,身子已被一记撞入震得发出闷哼,刹那间,痛似刀刃般划开她的肌理,却偏偏又带来了令人迷醉的欢愉。

许久许久,萧珏才心满意足地贴在她的身上,火热的唇随着他的手滑过景象肩胛:“宝贝,除了晴晴那间小屋,我们还有两个儿童房,你打算多久把它填满呢?”

“这个……喂!问问题就问问题嘛,你不要动手动脚的!”

许是他又做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举动,惹得田宓秀眉深皱,她仰起脸,忍不住嗔怪他,声音却有些颤抖。

萧珏察觉出来,便轻轻一笑,翻身重新压在她的身上:“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田宓蜷伏在萧珏的身下,不知怎地,她那如玉般白润的双颊仿佛新涂了胭脂般,红的引人沉醉:“……你继续猜呀。”

“宝贝……”萧珏的黑眸一黯,嗓音也变得低沉,“这个也用得着猜吗?”

田宓不再看他,双眼情不自禁的阖上,在一片狂欢到静默的黑暗里,她竟觉出一种天长地久的安心,连唇角也弯起新月般优美的弧度:“不要再叫我‘宝贝’,我都快吐了。”手机用户访问:m.hebao.net

“想吐?”

萧珏坏坏地笑,在她的呻/吟里,沙哑着声音说:“宝贝你可真厉害,才一次你就怀上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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