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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生情愫》


第一章 找个地洞钻了吧

楔子

夜，墨一样的黑，死亡一般的寂静，月亮藏在厚厚的云彩里面。

在D市的一处远郊，大片大片的空旷荒地上面，除了碎石和杂草之外，什么都没有，平日里夜间还会听到蛐蛐叫，此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连蛐蛐仿佛都预感到了什么，不知道躲藏到什么地方去，变得悄无声息。

就在这一片静谧当中，打从空空荡荡的公路上传来了隐隐的马达声，却并没有车子的灯光，一辆在黑暗当中看不清楚是什么颜色的汽车缓缓前行，就像夜色当中的幽灵一样。

又向前行进了几十米，车子在路边悄然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从车上跳下一个人，虽然天气仍然炎热，这人却一身黑衣，包裹严实，走起路来就像马戏团的小丑，又好像是企鹅，身子左右摆动着，笨拙的绕到车后，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脱出一个沉甸甸的打口袋扛在肩上，朝远处的荒地走了过去。

黑衣人来到空地中央，卸下肩膀上的口袋，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的倒在地上，蹲下身认认真真的堆砌成一个小山似的，然后又拿出一个大水瓶，扭开盖子，把里面的液体仔仔细细的浇在那个“小山”上面。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腾然而起，弥漫在了夜晚的空气中。

黑衣人的眼睛在夜色当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似乎是兴奋的，又似乎夹杂着某种惆怅情绪，他就好像在制作一个精美的翻糖蛋糕，仔仔细细把瓶子里的液体全部浇在了“小山”上，努力的避免任何一丁点的留白。

做完这一切，黑衣人站直了身子，注视着面前的这一摊作品，裂开嘴，露出森森白牙，无声的笑了起来，他转过身，拿着已经空了的口袋和瓶子摇摇摆摆笨拙的走开了，越走越远，嗓子里还含混的哼着调子，心情不错的样子。

“你说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歌声渐远，夜色已然，只是空气当中的血腥气挥散不去。

“小山”上的液体还在缓缓的渗透流淌，月亮终于从云彩当中露出了半张脸，黯淡的月光洒下来，照在那一堆东西上头。

一滴殷红略显黏稠的液体慢慢的流下，流过了一根修长却全然没有生气的苍白手指，悬在指尖，久久没有滴落，就像是一颗血色的宝石。

“你说下辈子如果我还记得你，我们死也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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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一直是个不信邪的人，不管是什么星座、血型，什么水逆什么黄历，她可是从来都不在意的，听别人说起来的时候也不过是一笑了之，根本不当一回事，可是今天她却第一次对自己过去的这种态度产生了动摇。

或许她在出门之前还真的要查一查黄历才行，如果上面赫然写着“诸事不利”这四个大字，那就干脆在家里装鸵鸟好了，至少不会那么尴尬。

一大早，她终于因为拗不过家中二姨的表弟的嫂子的堂妹的热心牵线，不得不按照要求把自己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按时赴约吃一顿相亲饭，为了表现得有诚意，她还特意找了一条早先买回来一直没舍得穿的新裙子，好好打扮了一下。

好吧，实话实说，她之所以把自己给打扮得美美的，其实倒也并不是因为重视那个相亲对象，单纯就是因为自己工作性质的缘故，好多的漂亮衣服，尤其是小裙子这一类的，平时都很少有机会穿，这一次家里长辈提出要求，她便顺水推舟的当成了一个过把瘾，穿上漂亮衣服裙子出去美一美的好机会。

白雪是一个女警察，确切的说还是一名刑警，虽然说她长得白白净净，一张小脸只有巴掌大，圆圆的杏核眼，小小的樱桃口，还有一笑起来脸上的两个小梨涡，怎么看都好像和那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威武雄壮的行当完全不搭，但事实就是如此，她是一名如假包换的女刑警。

这个职业到底是不是自己最心仪最理想的选择，这一点白雪也没有多想过，她之所以会选择当一名警察，一大半是源于自己的父亲。

白雪的父亲也是一名刑警，或者说，曾经是一名刑警，在白雪只有十四五岁刚刚要读高中的时候就在一次执行任务当中因公殉职，还被追认了英烈。白雪在葬礼上红着眼流着泪，脑子里全都是小时候父亲与自己相处的画面。这个男人虽然把绝大多数时间都贡献给了自己的事业，但是只要有闲暇，就一定会抽出时间来陪伴在白雪身边。

白雪清楚的记得，自己小的时候，父亲把他的大檐帽扣在自己的脑袋上，看着她拿着玩具小手枪假装自己也是警察的样子，眼睛里面满满的含着笑意，对她说：“我们家小梦以后长大了也要当警察么？”

“要！我要当一个和爸爸一样厉害的好警察！”年幼的白雪如是说。

每当这时，父亲的脸上便会绽开灿烂的笑容，用他又厚又大的手掌揉一揉白雪细软的头发，称赞上一句：“好！这才是我的好闺女呢！”

所以在三年之后填报志愿的时候，白雪就带着眼前这样对过往的回放，填下了自己的高考志愿，最终走上了“女承父业”的这一条道路。

只是当她终于走出了大学的象牙塔，走上了工作岗位的时候，她才清楚的意识到，想要成为父亲那样的优秀刑警是多么的不容易，除了职业本身的艰辛程度之外，还有白雪自己个性的问题，她原本也知道自己是一个比较胆小的人，一直以为自己只要有决心有恒心，磨炼一番总会有所改观的，可是参加工作到现在也有一年多了，她始终还是老样子。

就连今天的相亲对象也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问她：“你当初是怎么想要去做那种又辛苦又危险还不赚钱的工作的呢？不会觉得不切实际和自不量力么？而且你爸都因为当警察把命丢了，你还去步他后尘，是不是有点傻啊？”

基本上这顿相亲饭就是在这个问题之后终结的，白雪也不知道这个和自己吃了一顿相亲饭的男人到底对自己的印象怎么样，反正她是没看上对方，明明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偏偏还自以为是的要命，说起话来一副指点江山的跩跩口气，这个也看不顺眼，那个也瞧不起的样子，真是太让人讨厌了。

走出饭店的时候她的心里面就已经拿定了主意，反正这个人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去见第二面了，其他方式的联系也不会有，甭管介绍人是不是家中二姨的表弟的嫂子的堂妹，这件事绝对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结束了这顿不愉快的相亲饭之后，白雪打算坐车回家，窝在家里看看电影，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运气不那么好，平时这附近出租车来来往往还挺多的，偏偏今天一辆都看不到，也真的是够邪门儿的。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不仅是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头顶上还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一朵乌云，阴沉沉的压在那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雨点来，白雪有些焦急的朝马路两端张望着，希望能赶快看到出租车的影子。

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裙子被人在身后猛地扯了一下，这可把她吓了一大跳，前段时间局里面有听说过在车站、地铁站附近抓到那种偷偷用剪刀剪坏年轻小姑娘的衣服裙子的变态，现在这光天化日，又是马路边上，自己总不至于运气那么好，竟然也遇到了这种事吧？

她猛地转过去头，看到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男人，当她看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的脑海当中不由自主的想，原来当一个人长得很帅的时候，是可以自带眩光效果的！英挺的剑眉，一双眼睛眼尾有些微微的上挑，睫毛很长，只是那黑眸看人的眼神过于清冷，所以没有办法让人把那双眼睛与“桃花眼”联想到一起，他鼻梁高挺，嘴唇偏薄，并且微微抿紧，虽然说平时白雪就是在一个严重阳盛阴衰、男女比例失调的工作单位上班，高矮胖瘦的各种类型男同事也算是看到审美疲劳了，但是看到面前的这个人，还是忘记要怎么把自己的视线从他的脸上移开。

这男人一身休闲装扮，脚下是一双黑色软皮休闲鞋，下身黑色修身牛仔裤，上身一件素白色的白色T恤衫，他很高大，估计身高直逼一百九十公分，也很结实，看起来宽肩细腰，身材很好的样子，

然而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看起来充满了清冷气质的英俊男人，他就站在白雪的身后，手里面还捏着一把精致小巧的……折叠小剪刀！

果然是世事难料，谁能想到这么一个随随便便就能让女人流口水的大帅哥，偏偏就是自己之前听说过的那种偷偷对年轻女性衣服做手脚的变态呢！

白雪的脑子里面嗡的一下，下意识的朝自己的身后退开两步，不过她忘记了自己原本就站在人行路边，现在转过身去，背后就是马路，根本就没有那么两三步的空间可以让她去后退，就在她朝后面退开的一瞬间，那个手持折叠小剪刀的男人也向她伸出手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把她朝自己怀里的方向拉过来。

白雪几乎没有来得及去多想，由于高度紧张和受到了惊吓，她的身体便已经自动自发的做出了反应，伸出没有被拉住的另外一只手，朝那个男人挥了过去。

啪——。

嘀——！

在她一巴掌打在那个男人脸上的一瞬间，在她身后的马路上，一辆公交车按着喇叭从她身后呼啸而过。

白雪连后怕都顾不上，一面把自己的手腕从男人的手中挣脱出来，一面带着几分惊恐的瞪着那个男人：“你拿剪子对我的裙子做了什么？你这个流氓！”

那个男人先是被白雪甩了一巴掌，表情略微有那么一点错愕，现在听完了白雪的质问，反而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容看起来和喜悦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这样算是流氓的话，我不介意接受这个指控，”他一边说，一边举起另外一只手，修长的手指间捏着一个东西，“又或者你就是有喜欢把吊牌垂在身后让别人欣赏价格，我也可以为我的自作主张向你道个歉。”

白雪定睛一看，对方手里拿着的还真是一个吊牌，而且就是自己身上这条裙子的那个品牌，就连上面印着的售价也跟自己当初买裙子的花销一模一样。

那根本就是自己裙子的吊牌好不好！这条裙子打从买回来自己就一次都没机会穿过，今天早上试穿了之后觉得效果还不错，之后也没有来得及检查一番，就因为约定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急急忙忙的出了门，难不成……自己这么老半天，就一直在身后挂着这么一条“尾巴”到处走来走去，还吃了一顿相亲饭么？

更过分的是，竟然从头到尾连个提醒自己这件事的人都没有！

好吧，终于有个人愿意帮自己解除“尾巴”的尴尬了，还被自己不问青红皂白的当成是变态甩了一巴掌，白雪有点想哭，她意识到方才那个男人忽然伸手那么拉了自己一把，也是怕自己冒冒失失的后退会被飞驰而过的公交车撞到。

自己这“恩将仇报”还真的是有够彻底的。

白雪咬着嘴唇，垂着眼皮，脸涨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

现在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是不是已经来不及了？

谁有地洞能够借我钻一下啊？在线等，挺急的！

第二章 真是任性啊

“对不起！”在把自己掐死之前，白雪觉得还是应该先道个歉，于是她郑重的把双手交叠在身前，身体微微前倾，给对方鞠了一个四十五度的躬。

本来她还想要再鞠两个躬表示一下自己真挚的歉意，转念一想又放弃了，一脸沉痛的对着人家三鞠躬，搞得好像遗体告别一样，实在是太晦气了，不好。

道了歉之后，白雪仍旧十分忐忑，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原谅自己，毕竟自己方才惊魂未定的情况下，不光是把人家错当成了流氓，还甩了人家一巴掌。

“那个……如果需要，我可以赔偿你医疗费，毕竟……毕竟……”她咬着嘴唇，脸又红又烫，尴尬到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你打算赔多少？”男人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好像随时会发生自燃现象的姑娘，问话的口气听起来一本正经，不过方才皱着的眉头倒是已经松开了。

他这么一问倒是把白雪给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她又偷偷的瞄了面前这个人一眼，虽然这男人一身衣服连一个能用来判断价格的logo都没有，只是黑白素色的休闲款式，但他的气质却给人一种身价不低的感觉，这可就让白雪纠结了，假如自己说的赔偿金额太低了，可能对方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会更加恼火，假如说高了，她刚上班才一年多，那点饿不死也撑不住的工资，手头也不算是多么的宽绰，而且这一巴掌打下来，肉体伤害的程度很显然是远低于精神伤害的，精神伤害的赔偿可就更加的不好定价了。

左思右想之后，白雪把心一横，忍痛给出了第二个选项：“或者……你要是觉得实在气不过，刚才是我不分青红皂白的冒失了，你……你也还我一巴掌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低着头，红着脸，声音比蚊子哼哼也响不了多少，因为心虚所以根本不敢抬头，自然没有看到面前的男人唇角微微一勾的细小动作。

“算了，我不是纸糊的，也没有打女人的恶习。”终于，男人开口了。

白雪听他的语气里面似乎并没有什么怒意，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看，发现他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怒色，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有心想再表示一下自己的歉意，又怕对方觉得自己太聒噪了很烦，只好一脸尴尬的站在一旁不声不响。

方才那么小心翼翼的一瞥，白雪就又被对方英俊的相貌给震撼了一下，并且心情也因此而变得更加低落了几分，即便是陌生人，作为一个年轻姑娘，谁又会愿意在一个相貌堂堂、气质出众的异性面前给人家留下一个疯婆子般的印象呢。

算了算了，反正就是街边的偶遇，从此之后估计也就再没有见面的可能性了，白雪在心里面非常阿Q的安慰着自己，横竖也是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人，他对自己什么印象，怎么看待自己，这好像就也变得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吧。

过了一会儿，终于有一辆亮着空车标志的出租车打从这里路过，白雪发现那个男人也是和自己一样，在等着乘坐出租车，于是为了表达自己最诚挚的歉意，她坚决的把那辆车让给了那个被误会成了流氓的帅哥，男人也没打算与她推辞，见她有意让给自己，便对她微微点一下头，打开车门弓着身子钻了进去，关上车门之后，出租车便很快隐藏在了远去的车流当中，也给方才的一番尴尬经历正式的画上了句号。

等到白雪终于也拦到了出租车回家的时候，大雨已经下来了，偏偏她家楼下正在修路，出租车也开不到家门口，最终只能顶着倾盆大雨跑回去，淋成了一只落汤鸡，到了晚上就彻底被感冒征服了，只能裹着薄被缩在沙发上喝热茶，忧伤而又懊恼的回想着这一天的所有遭遇，感叹自己的流年不利。

到了第二天，白雪的感冒似乎又加重了一点，整个人有那么一点蔫蔫的，不过心情倒是好了不少，她这个人最大的性格优势就在于自我调节，前一天的情绪很少被带到第二天，因此精神头儿还是相当不错的，并且一大早刚到单位，她就被领导给叫去了办公室，说是有一项重要的任务需要交给她来完成。

“肖戈言？这是个什么人？为什么我的任务是去请他出山？”白雪在领导办公室里面，面对着上级布置下来的工作任务，觉得有点发懵。

找白雪来交代这个工作任务的是刑侦大队的大队长万山，今年四十出头，因为平时烟不离手，并且专门喜欢抽万宝路，所以私下里被下属取了个昵称，就叫“路哥”，这种私下里的外号传来传去，最后也传到了他本人的耳朵里，不过万山对此倒是不太在乎，他本就是一个性格大而化之的人，也不爱计较这些，并且按照他的话来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他本名万山，又被人成为路哥，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种美好祝福了。于是乎，队里面的那些个男警察，就开始公然的在非正式场合把万山叫做路哥，有时候甚至还会冒出“老路”这样的奇怪叫法，万山也一向不太在意。

当然了，白雪是从来没有那么叫过万山的，毕竟对方是领导，比自己年纪大不少，再加上男女有别，所以这其中的分寸她还是非常注意的。

万山对白雪倒算是比较包容照顾了，原因很简单，当初白雪的父亲还没有因公殉职的时候，也是万山非常尊敬的前辈，所以现在前辈的女儿女承父业，恰好就在自己的手下，他也一向不会太给白雪出难题。

不过这一次不包括在内。

万山有些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对白雪说：“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前阵子别的地方市局搞了个什么引进相关领域的学术业务精英的创新，结果效果特别好，这不，咱们局领导也不想落后，就把任务给我交代下来了。

这个肖戈言是咱们这里政法大学的特聘副教授，是犯罪学领域里面放眼全国都拔尖的人才，当初政法大学可是花了好大气力才把他从国外的顶级院校给挖了回来，听说还是个视金钱为粪土的主儿，咱们这不是占了地利，如果能够请动他的话，那可就一下子把别的地方公安局都比下去了，这我回头跟上面不也比较好交代么。”

“哦，那怎么还不限时间，让我做好‘长期驻扎’的心理准备呢？”白雪对于去大学里面请人的原因大体明白了，却不明白为什么万山说的那么夸张。

“唉，你不知道这个肖戈言，当然了，我也是听说的，他本人我都没有见过。听说这个肖戈言为人那是相当的闲云野鹤，做什么事全凭心情和兴趣，不感兴趣或者没心情那就谁的面子都不给，要不是学术水平各方面的都找不出比他更出挑的了，政法大那边也未必甘心供着这么一尊大佛。所以你这一次去，不仅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心理准备，还得有百折不挠的精神，一定要堵着他，说服他。”

“这……也太艰巨了吧……”白雪愁眉苦脸的试图和万山谈条件，“万大队，要不然你换个人去行不行？我怕我没有那个水平能说服对方啊！”

“不行，”万山毫不犹豫的就驳回了白雪的这个请求，“这件事非你莫属。”

“为什么啊？”白雪感觉莫名其妙，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得天独厚。

“因为咱们大队里头女警本来就没几个，外貌条件你是最好的了。”万山回答的理直气壮，义正言辞，“该发挥性别优势的时候，咱们也得当仁不让啊。”

好个当仁不让，白雪觉得自己的脸颊都要抽搐了：“万大队，你的节操呢？”

“咳咳，”万山清了清嗓子作为掩饰，装成没有听见白雪那一句吐槽的样子，对她挥了挥手，“好了，你这就出发吧，打扮得体一点，一定要凯旋而归啊！”

带着这样的任务，白雪纵使有万般无奈，也还是服从安排的回家去换了一身比牛仔裤T恤衫稍微正式一点的衣服，带上自己的证件直奔政法大学，想要找到这位传说中的肖戈言，希望自己的运气能好一点，外面的传言能夸张一点，这样一来可能完成这个任务的难易程度也会适当下降一点。

不就是请个人出山么！自己只要把身段放低，拿出足够的耐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假以时日总会有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时候吧！在去政法大学的一路上，白雪不停的给自己打着气，不知道是不是自我催眠的效果太好了，等到达了政法大学的时候，她已经给自己打足了气，有了一种无往不利的信心。

然而现实就是那么的残酷，刚一到政法大学白雪的信心气球就被无情的戳破。

学校里的人告诉她，肖戈言根本就没有来过学校，理由是没有心情来，并且他不但今天不来，明天来不来，后天来不来，到底哪天会来，整个教研室里竟然没有一个人说得上来，大家都是一副“我跟他不熟”的模样，感觉肖戈言这个人的存在简直神秘极了。

白雪感觉有点凌乱，做人这么任性真的好么？

第三章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就这样，打从那天开始，政法大学犯罪学研究院的办公楼门前就多了一个姑娘的身影，这姑娘长得挺漂亮，皮肤白皙，身段匀称，小小的脸盘大眼睛，看起来还有点楚楚可怜，一天要到学院这边跑好几回，找肖戈言，找不到肖戈言就在附近转悠，时不时的拿出纸巾来沾沾眼睛，擦擦鼻子，秀气的小鼻尖都被擦得红红的，还有人看到过她一个人躲在一旁抽抽搭搭的，好像非常的伤感。

这些平日里就与肖戈言交往甚少，更谈不上了解的人忍不住开始猜测起来，他们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同事，到底跟这个姑娘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呢。

白雪根本不知道那些在从她露面的时候不动声色告诉她肖戈言依旧没来的人早就脑补出好几种不同风格的剧情发展了，她只知道自己已经在政法大学附近转悠了三天，每天大老远从家里早早过来蹲点，一直到晚上连上完课的老师都已经走了才回家，还因为感冒而每天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为了顾及形象还得回避着人去偷偷的打理一下眼泪鼻涕的问题，实在是不怎么轻松，并且最让人懊恼的是，那个肖戈言就好像真的只是一个传说了似的，人都见不着，这真是让她空有一腔热血，却落得个无的放矢，真是让人太焦灼了。

就在她已经忍不住想要打退堂鼓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诚意把老天爷都给感动了，无影无踪了好几天的肖戈言，竟！然！来！了！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白雪正坐在政法大学外面的一家小面馆里头吃着热汤面，满头大汗，给她通风报信的是和肖戈言同一个教研室的另外一个女老师，当初白雪给人家留电话的时候还多少有那么一点死皮赖脸的意思，希望肖戈言如果来了，对方能帮忙通知自己一下，其实也没敢抱太大希望，没想到对方这么给力，竟然真的第一时间就通知了自己。

她哪知道这两天她和肖戈言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这件事，只差没在教研室里面定一个赔率出来让大家伙儿下注了。

不管怎么说，得到这样的消息终归是令人振奋的，虽然能不能成功的说服对方还是另外一回事，但是结合空等几天的这一事实，白雪已经把“见到肖戈言”给视为整件事成功的一半了。

于是她三口两口的把剩下的半碗热汤面吃下去，一路小跑的赶回了政法大学，感觉好像把大学期间跑八百米达标时候的速度又给找回来了，等她气喘吁吁的感到了教研室，在门口努力的调整了几下呼吸，举起手来敲了敲门，推门进去的时候一边用眼睛留意着办公室里有没有多出哪个这几天从来没见过的生面孔，一边对打电话来给自己通风报信的女老师笑了笑，开口问：“请问肖戈言在么？”

“你怎么这么慢才过来啊，他刚才来了一下，又出去了，谁知道还会不会回来呀。”那个女老师看起来好像比白雪还要失望似的。

白雪肩膀一垮，心里面有点懊恼，也不知道是该怪自己舍不得那半碗面，还是怪自己跑的不够快，蹲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把传说中的肖戈言给盼来了，结果就这么又给错过，鬼知道他下一次会什么时候再出现。

正在兀自懊恼着，方才还在替她失望的那个女老师忽然眼睛一亮，朝白雪递了一个眼色，小声对她说：“回来了，肖戈言回来了。”

白雪大喜，连忙转过身去，脸上挂着自认为最真诚的微笑：“肖戈言前——”

本来她是想要把对方称呼为“前辈”的，因为这样最保险，毕竟第一次见面，对方又是被万山形容成旷世奇才的那一类，一上来管人家叫“肖老师”虽然也没有什么问题，却又担心会不会人家旷世奇才觉得自己被叫低了，在白雪的概念里，一个在国外顶级院校都有任教经验，被挖回来的副教授，就算再怎么青年才俊，应该也是四十出头，跟万山的岁数差不多，那么自己叫对方一句前辈，不管怎么说都不为过，挑不出什么毛病来，非常的保险。

可是，她那个“辈”字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这个本来应该四十多岁才合理的肖戈言，居然只有三十岁不到的样子？又为什么这个犯罪学领域在国内都拔尖儿的旷世奇才，竟然是那天莫名其妙被自己打了一巴掌的大帅哥？

说好的靠脸吃饭和靠脑吃饭是两拨人呢？白雪觉得自己又被森森的欺骗了。

肖戈言一进门的时候倒是没有第一时间发现白雪在场，他只是敏锐的感觉到今天自己一进办公室，好像周围的人就不约而同的都开始略带好奇地偷瞄着自己，这种体验除了最初到这边上班之后有过一小段，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了。

下一秒，他终于发现办公室里的白雪，并且一眼就认出了她，于是肖戈言便把自己的目光直接投向白雪的身上，看来她就是自己被人关注的主要原因了。

白雪觉得自己的心里有点发虚，理智上面很清楚自己是带着任务来的，万山都交代了，无论如何也得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可是主观上她一看到肖戈言的那张脸，就有一种想要撞墙的冲动。

是谁说的，世界上有六十多亿人，每个人平均活到八十岁的话有两万九千二百天，平均每天遇到一千个左右的人，那么一辈子以功能遇到两千九百二十万人，在这个地球上两个陌生人相遇的几率便是不到千分之五，而在相遇的基础上如果不算缘由，只论结果，那么人活一辈子，与另外一个陌生人相识的几率更是只有千万分之五而已，这几乎是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概率。

然而为什么这种比天生掉馅饼正好砸中自己脑袋还要小概率的事情，竟然就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呢？以前每次看武侠片，里面的角色故作潇洒的丢下一句“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不是基本上就后会无期了么？？？

第四章 气味

白雪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可是事已至此，临阵脱逃显然要丢脸得多，她只能硬着头皮，假装失忆了似的端起略显僵硬的笑容迎上去。

不过她还没等开口，肖戈言那边一开口就瞬间打破了她原本装失忆的计划，他那两条漂亮的剑眉微微一挑：“是你啊。”

就知道这么尴尬的事，对方果然会记得！白雪有些懊恼，但也只能一脸讪讪然的点点头：“你是肖戈言吧？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刑侦大队的，我们局里最近打算搞一个与学术精英练手的创新实践活动，所以想要请你参加，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时间有兴趣，咱们可以进一步的沟通一下合作事宜。”

“我有时间，”肖戈言的眼睛端详着白雪，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就在白雪因为他的前半句话而明显眼睛一亮的时候，他又不紧不慢，气定神闲的吐出了后面的半句话，“但是没兴趣。”

此时此刻，白雪的头上已经挂起了三条没有人看得见的黑线，这种回答方式，摆明了是在吊人胃口，拿人开玩笑，可是偏偏自己之前错把好人当流氓，现在也觉得心虚气短，所以被肖戈言耍了也不好意思翻脸，只是脸上原本就有些局促的笑容一下子就好像被冻在了脸上一样。

“那个……肖……肖博士，”肖戈言的年龄摆在那里，虽然比自己略大一些，但是开口叫前辈的话，白雪也是万万叫不出口的，所以迅速的斟酌过之后，她决定以对方的学历作为称呼他的名头，“我们真的是很有诚意的，我这几天每天都过来找你，希望能够和你谈一谈合作的相关事宜——”

“你知道为什么这几天我都没有来学校么？”肖戈言不等她说完就开口问。

“他们说你没心情……”白雪回答的有点底气不足，生怕这里面口口相传会有什么不符合事实的地方，万一这尊肖大神听了之后不开心可怎么办。

没想到对此肖戈言倒是挺坦诚的：“对，确实是因为心情不太好，之前想要学雷锋做好事，没想到被人当成是流氓打了一巴掌，委屈了好几天。”

白雪嘴巴微微张着，想要说什么，却尴尬得搜肠刮肚也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应对，那件事情确实是自己不对，不过自己当场就已经鞠躬道歉了，只是那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了别人的脸上，并且还打错了，不管自己的道歉能不能得到对方的谅解，似乎也都在情理之中。

这件事如果放在平日里倒也还算好说，可是偏偏眼下自己有求于人，把着一尊大神请去做外援是顶头上司万山派下来的任务，自己想要公私两清恐怕都难。

“那件事我确实确实很抱歉，如果你觉得怎么样能够让你心里舒服一点，请你提出来，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尽力，但是工作方面的事情，也希望你不要因为对我个人有什么看法就不予考虑。”白雪咬了咬嘴唇，艰难的对肖戈言说。

肖戈言点点头，看了看手表：“我还没有吃午餐。”

白雪立刻心领神会，连忙表示：“那我请你吃午餐，咱们边吃边谈！”

事实证明，白雪还是太天真了，她错误的以为在大学附近找个地方吃点什么根本就花不了多少钱，毕竟最近这几天她一直都在这附近转悠，这里都有一些什么店，她还是比较心里有数的，消费水平在自己的承受能力之内，所以那句“我请你吃午餐”说的非常有底气，可是谁能想到，这个肖戈言办起事来居然是这么的不靠谱，一个礼节性的客套罢了，他还当真起来，直接把自己带到了停车场。

“我这个人吃东西很挑剔的，所以地方必须我来选。”他指了指面前的那辆雪白的SUV，示意白雪上车去，并且即便他没有明确的说出来，从表情和眼神白雪也能读得出来，其实应该还有下半句没说出口的潜台词，那就是动作麻溜利索一点儿，不要磨磨蹭蹭的，他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和时间等着对方扭捏。

于是白雪决定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不了就是荷包缩水，反正钱么，虽然不多，每个月都还会有打到卡里的工资，最重要的是把这尊大佛请回去，向万山交个差，一来算是不辱使命，给领导留个好印象，二来也算是给自己老爹挣点脸。

上了车之后白雪有点傻眼，她过去也坐过单位几个男同事的顺风车，那车里头状况好的跟出租车差不多，状况不好的，毫不夸张的说连放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到处都是杂物，脚垫上面的灰土泥污就太稀松平常了，而眼下肖戈言的这一辆，白雪恍惚之间有一种自己上了一辆新车的感觉。

当然了，这辆车里面也没有新车常见的那种不好闻的气味，而是弥漫着一股幽香，白雪对香薰制品不算是涉猎很深，她努力的吸了吸鼻子，也只能略略的闻到了一股佛手柑与沉香木混杂在一起的气息，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那香气仿佛是纯净的，又仿佛带着一种神秘的气息，交织氤氲着，并不混杂，反而让人感到了一种沉静与安宁。

白雪意识到，自己方才和肖戈言面对面说话的时候，就隐隐的嗅到他身上带着这么一股子好闻的味道，看样子是开车的时候沾染上的。

白雪的嗅觉向来比较敏锐，小的时候父亲总说她是狗鼻子，这样灵敏的嗅觉给白雪带没带来过什么好处她暂时想不到，困扰倒是有那么一点，就比如说从小到大每一次上完体育课、体能课之后，跟一群汗津津的男同学挤在同一间教室里的时候，那种被汗水蒸腾出来的体味儿对于白雪来说也是翻倍的折磨。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向来对于身上散发着不大好闻气味儿的异性非常的排斥，当然了，那种身上恨不得撒上半瓶古龙水，散发着浓浓烟草和麝香混杂气息的男人，也同样让白雪敬而远之，理由跟前一类差不多——太呛人了，辣眼睛。

她抽了抽鼻子，觉得现在自己身处的这个香调还是很让人感觉舒服的，因为这好闻的气息，连带着让她对肖戈言这个不好搞定的怪咖都印象有所好转了。

第五章 温柔一刀

肖戈言上车的时候正好看到白雪秀气的鼻翼微微翕动的样子，又看她眯着眼，微微仰着头，嘴角向上淡淡的翘着，好像是在享受着车内的气味，那副样子还真是让人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肖戈言脑海当中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画面都是一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并且还都是幼崽的形态。

白雪的确很享受肖戈言车内的香薰气味，她有心想要问一问，又觉得两个人这才是第二次见面，上一次的情景还那么的令人尴尬，实在是有些让她开不了口，所以只好暂时的把这个好奇心给压了下去，毕竟正经事要紧。

肖戈言一路无言，默默的开着车，连车内广播或者音乐都没有打开，大概开了二十几分钟，他慢慢的把车子拐向路边，进了一家餐厅门前的停车场里。

如果说现在白雪听见了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那一定是她的心。

谁能想到肖戈言所谓的“吃东西很挑剔”，竟然是选了这样的一家高级餐厅！

这家法国餐厅白雪是听说过的，但是从来没有来过，原因就一个字——穷，她听说在这里如果真的要很考究的吃一顿，两个人的餐费基本上就是她差不多一个月的工资，这样的消费就算是她偶尔想要犒劳一下自己，也根本不敢考虑的。

可是自己方才夸下了海口，要请人家吃饭，现在人家地方也给你选好了，你能怎么办？难不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说自己太穷了请不起么？

白雪咬咬牙，把心一横，算了，大出血就大出血好了，一来为了完成工作任务，二来之前自己错把人家的好心当成了居心叵测的变态，这件事肖戈言如果还耿耿于怀，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就算他用宰自己一刀的方式来表达不满，那自己诚心诚意的请人家吃顿饭，当成赔礼道歉，好像也挺说得过去的。

高档餐厅就是不一样，肖戈言的车子刚一拐进去，就立刻有一个身穿一套非常欧式军装风格制服的小伙子迎了上来，他看到肖戈言似乎并不陌生，面带微笑的从肖戈言手里接过钥匙，上车把车子开走去泊车了。

白雪跟着肖戈言往餐厅里面走，心里暗搓搓的想，原本自己只在电影里面见到过代客泊车的桥段，亲身经历这还真的是头一遭，也不知道政法大学到底给这尊大佛开出了什么样的天价年薪才把人给挖回来的，这位一看就和自己不一样，绝对不是头一次来的菜鸟。

一般来说，比较高级的法国餐厅对于用餐者的着装会有一个大概的要求，太暴露或者太休闲的装扮都是会被拒绝接待的，如果档次足够高，哪怕穿着燕尾服打着领结去，人家也不会觉得多么稀奇，毕竟这种地方，要的就是那个高贵的氛围，要的就是那一股子精致，至于能不能吃饱，就见仁见智了。

肖戈言今天穿的衣服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并不算是什么正式的装扮，一身绀青色亚麻西装，里面是一件月白色休闲衬衫，脚底下是一双休闲软皮鞋，但是他似乎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气质又偏清冷，即便是休闲装扮却也能给人一种高高在上感觉，所以没有人对他的着装提出任何异议。

至于白雪，拜万山所赐，她穿得虽然还是比较职业化一点，但好歹为了凸显女人味儿穿了套裙，所以看起来也还是能够及格的，于是两个人顺利的进入了餐厅，在服务生的指引下款款落座，也算是把白雪“因为装束不合时宜不方便入内用餐”这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的给掐断了。

高档餐厅的装修自然是不必说的，把法式奢华典雅凸显到了极致，灯光半明不暗，透着那么几丝暧昧的情调，餐桌上还有漂亮的花艺做装点，周围的食客说起话来都轻声细语，没有寻常小饭馆的嘈杂吵闹。

和几乎所有法国餐厅一样，这里也有餐前的小面包赠送，白雪很想说自己要不然就吃面包就可以了，毕竟方才狼吞虎咽的也算是刚刚吃过一碗面，可是这个主意刚一冒出来，一抬头正巧看到肖戈言正看着自己，他那双乌黑的眼睛好像直接看穿了自己的皮囊，看见了脑海当中刚刚成形的打算似的，让白雪顿时有些羞窘，连忙打消了这个省钱计划plan B，毕竟自己现在有求于人，万一在外人面前让肖戈言觉得丢脸没面子，那接下来的合作就更没得谈了。

白雪对于法餐可谓是没有任何研究，为了避免出丑，她选择了一个最聪明的方式，等肖戈言点过了之后，依样学样的告诉服务生她也要一模一样的。

虽然说一想到菜单上面的标价白雪就觉得自己嘴里嚼的根本就是自己的肉，但她还是必须承认，这家店的波士顿龙虾汤味道还是非常醇厚鲜美的，阿拉斯加鳕鱼也鲜嫩不腥，最后的甜品巧克力蛋糕佐覆盆子酱更是让白雪觉得过瘾极了。

因为餐厅实在是太高雅，肖戈言又好像信奉了“食不言”这个传统似的只是安安静静的用餐，白雪也没好意思替合作的事情，一顿饭吃下来，那一道道味美却非常不实惠的美食也下了肚，由美食带来的那种精神麻痹渐渐退去，她才又恢复了之前的理智，偷偷的肉疼起来。

肖戈言看她已经放下了甜品勺，便微微抬手示意了一下，训练有素的服务生立刻就迎上来询问有什么需要，白雪悄悄的把银行卡握在了手心里面，心里面默默的哀悼着自己的存款余额，顺便希冀一点餐费折扣。

肖戈言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来一张银色的卡片，递给了服务生，对他点了一下头，那名服务生一看到那张银色卡片，似乎略微有那么一点惊讶，不过毕竟是高档餐厅的人，培训的时候估计也没少下功夫，所以他并没有把自己的诧异太多的流露出来，而是很好的掩饰住，礼貌的对肖戈言点了点头便走了，不一会儿就又回来，还回来那张银色的卡，还有肖戈言的车钥匙。

第六章 再约

“先生，您的车已经帮您开到门口了。”服务生客气的说。

肖戈言淡淡颔首道了谢，起身离开，白雪赶忙跟上。

“不是说好了午餐我请客的么？”走到门口上了车，她才好意思开口。

“你觉得我看起来像是个需要女人来买单吃饭的人么？不好意思，我没有那样的习惯。”肖戈言开着车，目不斜视的回答道，“我之前也并没有说如果你请我吃顿午餐，我就会心情有所好转，那都是你自作主张说的。”

白雪哑口无言，她忽然觉得，原来颜值真的是有用的，比如肖戈言，他就可以凭借着一张英俊的脸，硬是把这么无耻无赖的话也说得好像有理有据了似的。

“那……那关于合作的事……”白雪明知道自己被肖戈言摆了一道，这让她暗中也有些咬牙切齿的冲动，但是有求于人就必须要放低姿态，她纵然心里面有一万个想要冲着面前的那张帅脸糊上一巴掌，却还是必须要忍住，之前连肖戈言长得高矮胖瘦都没见到过，这回总算见到活的了，也算是这几天以来的一大收获，既然已经有了进展，没道理在这种时候因为一股火气就全都搞砸了。

肖戈言当然不会不知道白雪现在是想要说什么，他伸出手，竖起一根修长好看的食指在白雪的面前晃了晃：“吃饱饭之后大脑供血不足，现在不适合讨论这种事，回头再说吧，看我有没有那个闲情逸致。”

说完他便打开车门上了车，白雪有些不甘心，怕肖戈言这样的闲云野鹤，这一次错过了，下一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遇上，有心想要跟上去，可是两个人虽然说之前有过那样尴尬的交集，却也实在是谈不上有什么交情，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女孩子，脸皮总是比较薄的，狗皮膏药一样的赖着人家上了人家的车，这怎么看都好像有些不像话，所以她在肖戈言的车子旁边晃来晃去，左右为难。

就在白雪纠结的时候，车窗缓缓的降了下来，露出了肖戈言的脸。

“你站在这里不走，是想要继续跟着我？”他端详着白雪，开口问。

白雪有些惊喜，仿佛看到了希望的曙光，连忙点点头：“你要去哪？方便么？”

“去游泳，方不方便你说了算。”肖戈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神里却有一抹浅浅的戏谑闪过，不过他的语气听起来非常认真，足以让人忽略其他。

白雪的一张脸登时就涨红得几乎滴出血来，她赶忙摆摆手，使劲儿摇摇头：“不了不了，那还是你自己去吧，我单位还有事儿，就不跟着一起了……”

肖戈言自然不会挽留，嘴角几不可见的挑动了一下，升起车窗，发动汽车绝尘而去，留下一个脸热到快要燃烧起来的白雪一个人站在餐厅门口。

等到白雪脸上的热度渐渐褪了下去，她的大脑也逐渐冷静下来，这才意识到肖戈言未必就真的是开车跑去游泳的，他就是故意那么说好让自己感到窘迫，知难而退，这样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摆脱掉自己，顺便也回避了合作的问题。

一定是这样，没错的，白雪这么会想起来，觉得在车窗快要关上的一瞬间，自己分明看到肖戈言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笑意。

这只老狐狸！白雪气恼的一跺脚，好吧，其实肖戈言一点也不老，但是这并不能改变他狡诈的好像一只狐狸一样的事实，一想到自己方才被他戏弄的面红耳赤，又羞又窘又尴尬，白雪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转念一想，虽然说关于工作上面是否接受合作提议的这件事，肖戈言并没有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但是至少方才的那一顿饭可不是自己掏的腰包，自己不仅逃过了一次钱包的大出血，还顺便品尝到了一餐美味，怎么想都赚到了。

这么想一想，白雪的心情就平复了很多，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安局，打算回去找万山汇报一下情况，看看他肯不肯知难而退，或者意识到肖戈言是一块难啃的骨头，接下来换一个工作能力更强的其他人去继续磨下去。

回到局里面，恰好万山刚刚开完了一个会，空闲下来，白雪赶忙把这几天守在政法大学的收获向他作了一番汇报，当然，关于最后肖戈言以去游泳这样的接口甩掉了自己的这一部分，白雪自动隐去了，她可是有羞耻心的人呐。

原本以为万山听说肖戈言这么难搞定，应该会打退堂鼓，或者是听取白雪的建议，换个其他人再去碰碰运气，没想到万山听完了白雪的汇报之后，竟然表现的十分开心，神情看起来很是振奋，甚至有那么一点胜券在握的笃定。

白雪看着面前这位熟悉的领导和长辈，心里面忍不住偷偷的腹诽，万山该不会是被肖戈言这种不守规矩又闲云野鹤的性格给气傻了吧？明明浪费了那么多天，就换来了这么一个不清不楚的答复，他怎么会那么高兴的呢？

“很好！非常好！我就知道派你去肯定没有错！加把劲，继续坚持住，一定要让肖戈言尽快给咱们一个准话儿！”万山给白雪的回答也与她原本期望当中的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非但没打算放弃，反而更加坚持了。

“万大队……是不是我方才没有把事情给说清楚，让你产生了什么误会？肖戈言说他没心情，没兴趣，根本就没有答应我啊！”白雪有些傻眼，赶忙对他说。

万山点点头：“我知道，你说的很清楚，我看这事儿有戏，只要再加把劲儿，估计很快就能成了，白雪啊，这事儿要是办成了，你可是功劳大大的啊！”

“领导，恕我愚钝，你是从哪里看出来有戏的？我怎么觉得一点戏都没有呢？”白雪觉得自己和万山的思路显然并不在同一条轨道上面。

“你仔细想一想，如果他根本就不考虑跟咱们合作的事情，直接从一开始就不理你，或者一口回绝你，一点希望都不给你留，这对于他来说不是更好么，耳根清净，据我所知，肖戈言是个怪才，但是可不是什么好好先生，他不可能单纯因为怕你没面子所以才迂回拒绝的，既然他不说行也不说不行，我看这事儿的希望就挺大了！”

万山觉得白雪就是太年轻了，所以脑袋瓜儿不开窍，于是非常有耐心的给她梳理一下正确思路，“你再加把劲儿，我看好你哟！”

第七章 土豪你好

白雪对于万山的这种解读自然是不认同的，出于对自己隐私的保护，更重要的是对自己自尊心的保护，她隐去了自己和肖戈言之前的那个大乌龙，所以万山便自动自发的把今天在政法大学那边当成了两个人的初次见面，对于白雪俩说，她严重怀疑肖戈言根本就是记恨自己当初的乌龙和莽撞，所以故意戏耍自己的。

但是这话她可没脸去跟万山说，所以只能偷偷的腹诽一下，无奈的接受继续去游说肖戈言的工作安排，想着肖戈言也算是耍了自己一回了，估计那么大的一个人，应该也不至于心眼儿小到太离谱的程度，等他觉得没意思了，自然也就会直截了当的拒绝自己的合作请求，这样一来自己不也就能够彻底交差了么。

“万大队，那我就再试试，不过我的水平能力也就这个样子了，回头万一没有你想的那么乐观，我搞不定这个肖戈言，你可别怪我啊！”她提前给自己铺垫。

万山爽快的点了点头：“你放心吧，请肖戈言本来也相当于是打赌买彩票的性质，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就算真的不成，也不能怪到你头上，不过我还是很看好这件事的，十有八九能成，你就加把劲儿吧，别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啊！”

得！好不容易做好的铺垫，都被万山那最后一句话给打翻了！白雪觉得自己的肩上仿佛凭空多了一个沉重的担子，让她有一种想要叹气的冲动。

眼下除了肖戈言还会不会继续出招戏弄自己这件事之外，白雪还有些头痛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还需要再折腾几天，才能再在政法大学那里等到肖戈言。

还要再等多久才会再有机会逮到肖戈言肖大神赏脸上个班，对于这个问题白雪根本就没敢抱有太乐观的念头，没想到这一次幸运之神却偏偏眷顾了她，就在和肖戈言吃饭的第二天，她一大早来到政法大学继续蹲点等肖戈言，和肖戈言同一个教研室的其他人都已经对她熟视无睹了，就在大家都准备度过一个平淡无奇的寻常早上的时候，肖戈言竟然出现了。

白雪很惊讶，不过她发现办公室里的其他人比她还要更惊讶，有一个中年的男老师，原本手里拿着一个包子正准备要吃，看到肖戈言从门外走进来，竟然手一送，吧嗒一下把包子给掉在了脚面上。

“你……今天心情不错吧？这么早就来了。”白雪虽然惊讶，不过总体来说还算是比较放松的，毕竟她今天的心态不一样了，之前不知道肖戈言究竟是何方神圣的时候，她是满心期待着能够圆满完成领导交给自己的任务，现在知道了肖戈言到底是谁，她反而有一种慷慨就义，只求了断的痛快一点的那种心情。

肖戈言看到她在这里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好像早就笃定了这一事实似的，他走到白雪的面前，停在距离她不到一米的位置上，居高临下的低头看着白雪，沉默了几秒钟，开口对她说：“我还没吃早饭。”

“我也没吃，那就一起吧。”白雪赶忙回答，不过这回她可算是长了个心眼儿，连忙补充上一句，“就去你们学校食堂，如果你愿意就算了。”

肖戈言从善如流的点点头：“好，走吧。”

虽然说这几天白雪一直算是混迹于政法大学，但是她都是要么随便买个面包就将就了，要么是到校外的小面馆匆匆的吃一口，食堂在哪里她还真的不知道，只能一路遇到人就问，主要是她不想给肖戈言提出到外面去吃早餐的机会，鬼知道他会不会又挑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高档场所来吓自己。

好不容易跌跌撞撞的算是找到了距离他们最近的一个食堂，到了那里之后白雪就又傻眼了，原来政法大学的食堂只能用饭卡来买饭，根本不收现金。

没办法，她只好拦住了从自己身边经过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同学，你好，我想请你帮个忙，用你的饭卡帮我买点早餐，我给你现金，可以么？”

“不可以。”那男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面无表情的回答，说完就走开了。

白雪一头黑线，她又没说不给钱，怎么现在的小男生这么不可爱呢……

正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站在一旁一副看戏模样的肖戈言慢悠悠的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饭卡，夹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之间，长臂一伸，递到白雪面前，然后面无表情的朝食堂窗口方向微微偏了偏头：“我现在很饿。”

白雪虽然也很想要志气的自己搞定打饭难关，但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她是个女孩子，脸皮毕竟还是薄，在方才那个男同学那里碰了壁，现在问人借饭卡的勇气也顿时就消散了一大半，所以也没有矫情的拒绝使用肖戈言的教职工饭卡，乖乖的从他手里面接了过去，到窗口去买饭。

在把肖戈言的饭卡排在刷卡机上的时候，白雪就又囧了一下。

真的是没有天理了，这个家伙饭卡里的钱，为什么比自己两三个月的工资还要高？他是饭桶么？哪有人闲着无聊在饭卡里存那么多钱的！

估计食堂的盛饭阿姨也没见过谁的饭卡里有这么多钱的，手里握着盛粥的勺子瞪着显示器上面的数字，愣是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白雪在对方诧异的目光下，强装淡定的买了两份简单的早餐，豆浆配油条，端回来的时候肖戈言已经找好了位子，是靠近角落的一张桌子，周围没有什么人，还挺安静的。

“你的饭卡也太土豪了！干嘛没事儿存那么多钱在饭卡里啊？你饭量很大么？”白雪小心翼翼的把肖戈言的饭卡还给他，毕竟自己工资卡里的余额也没比这张饭卡里面的余额多上几块钱，怎么能不小心一点呢。

肖戈言耸了耸肩：“每个月学校有伙食补贴，而今天是我第一次进食堂吃饭。”

第八章 案发

白雪懂了，言外之意就是他从来不来吃饭，所以卡里面的钱根本就是一个月一个月攒出来的，这样就比较说得通了，并且以肖戈言这尊大佛凭心情出现的频率，还有之前他选择那家餐厅的档次，他平时回来食堂吃饭才比较吓人吧。

“那……这样的早餐你吃得惯吧？”白雪忽然又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毕竟她现在还是有求于人的状态，姿态还是必须要端正的，虽然说她本人并不是特别在意成败，只希望这件事早点有个了断，也算是能够回去跟万山交差了。

肖戈言没有说话，捏起油条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豆浆，算是用行动回答了白雪的询问，他的气质透着一股子淡定和优雅，即便是喝着豆浆，坐在热闹的食堂里面，在白雪看来，即便是把他现在直接切换到圣托里尼的露天餐厅里面，在地中海的蓝天碧海阳光下，仿佛也并不违和。

以前她总听到有一种说法，有些人是天生自带贵气的，她并不能理解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气质，现在似乎隐隐有些明白了。

“我脸上写了什么内容，让你看的那么入迷，说出来分享一下？”

“嗯？”白雪听到肖戈言在对自己说话，赶忙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浮想联翩的时候，视线就一直黏在了肖戈言的脸上，这让她感觉有些窘迫，赶忙摆摆手，干笑着说，“没有没有，我其实走神儿了，呵呵……”

为了掩饰这种犯花痴一样的尴尬，她赶忙端起自己的豆浆喝了一大口，下一秒钟眼泪就几乎盈满了眼眶——被豆浆烫的。

“那个……肖博士，关于和我们公安局合作的事……”碍于形象问题，白雪硬是把那一口热豆浆咽了下去，然后一双大眼睛泪光闪闪的开口对肖戈言说。

她的话才刚说了一个开头，就被肖戈言竖起一根手指示意让她停下来。

“在我给你答案之前，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他对白雪说。

“嗯嗯，没问题，”白雪赶忙调整了一下姿势，正襟危坐，虽然说因为肖戈言的不按常理出牌和怪才之名，让她的寻求合作之路有些崎岖和坎坷，但是这毕竟是一次正式的合作，对方的确应该在作出答复之前好好的了解一下合作内容。

“为什么会当了刑警？”肖戈言见白雪答应了，便毫不客气的立刻开口问，“恕我直言，至少在我的感观印象里，你的性格并不适合从事这份职业，作为一名优秀刑警应该具备的品质，我在你的身上一样都没有看到。”

白雪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烧，这种观点她并不是第一次听人说，毕竟她也不是一个完全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只不过像肖戈言说的这么直白不留情面的，还是第一回，这多少让她感觉有那么一点点的不自在，好在对于这个问题，白雪早就在心里面有了答案，也并不打算遮遮掩掩，所以回答起来也不难。

“因为我希望自己能够女承父业，我的父亲，他曾经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警察，刑警，”白雪对肖戈言说，她下意识的挺直了脊背，微微扬起下巴，父亲在她的心目当中是那么的高大，那么的了不起，提起他的时候，也让她忍不住拿出自己最端正的姿态，“在我小的时候，他特别希望我长大了也能够成为和他一样的优秀刑警，虽然现在他人已经不在了，但我希望他的梦想能够继续存在下去。”

肖戈言看着白雪，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又问：“你认为你可以么？”

“总要试试吧，对不对？”白雪苦笑了一下，“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做刑警的好材料，至少眼下还不是，不过既然有目标就总要努力去拼一拼的吧，能实现的话，皆大欢喜，即便是到了最后还是不能够达到标准，至少我努力尝试过了。”

“你很崇拜你的父亲。”肖戈言说，他的语气十分笃定，没有任何的疑问，就好像他已经透过白雪的眼睛，看到了她内心深处的答案一样。

白雪点点头，抿了抿嘴，父亲是她内心深处的一点温暖，同样也是她心中最深也最刺骨的痛，每次想起来都会觉得又暖又疼，即便已经过去了很多年，那种感觉也未曾淡去一丝一毫，反而在日日夜夜当中沉淀到了心底，就好像是一道不可磨灭的疤痕一样，永远的烙在了那里。

肖戈言看着白雪，幽深的黑眸当中有着让人无从猜测的情绪流动，只是白雪此时此刻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并没有留意，一直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两个人都从各自的思绪当中拉了出来。

白雪慌忙掏出自己的手机，这个铃声是她特意为局里同事们所在的分组设置的，非常的高亢急促，因为一般他们打电话联系自己，都是为了要紧的事情。

“喂……嗯，好，我知道了，那我这就赶过去，嗯，好。”白雪听着电话，眉头微微的皱了皱，她简单的回应了对方之后就挂断了电话，然后一边把手机放回包里，并站起身来，一边对肖戈言带着几分歉意的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肖博士，我们局里接了一个案子，有点棘手，那边人手不够让我赶紧过去，我得先走了……”

肖戈言对她点点头，白雪不敢耽搁，赶忙起身大步流星的冲出了食堂，出了食堂之后，她感觉到自己的身后好像有人跟着，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诧异的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人竟然是肖戈言。

“你这是……？”白雪一看肖戈言摆明了是跟着自己一起出来的，有些惊讶。

“你不是想让我跟你们局里合作么，”肖戈言人高腿长步子大，紧跟着白雪也没有像白雪那样气喘吁吁，他抬起手来，指尖勾着车钥匙，“如果不去看看，我怎么知道自己到底对合作这件事有没有兴趣呢？”

第九章 受阻

这倒是白雪完全没有料想到的情景，照理来说一个自己都没有信心一定可以请得动的大神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应该是白雪求之不得的，可是她毕竟是一个资历不够深的年轻刑警，假如说眼下肖戈言已经和局里面达成了合作的相关协议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皆大欢喜，想眼下这样的情况下，她还真不敢擅自做主。

肖戈言看白雪一脸纠结的样子，很容易就猜到了她担心的会是什么，于是便朝她伸出手，勾了勾手指：“你领导的电话号码调出来，我跟他说。”

白雪连忙依言的拿起手机调出万山的号码，顺手帮肖戈言拨了出去。

肖戈言拿过白雪的手机，放在耳边，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很显然电话那一边的万山以为打电话过去的是白雪本人，电话一接通就听见他的大嗓门从听筒里面传出来，让她先放一放游说肖戈言的事情，赶紧去刚接手的案子那边帮忙。

肖戈言等万山在电话那一段说完了，这才开口自报家门，他说起话来语速依旧很平缓，与炮仗一样的万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好万大队，我是肖戈言。”

电话那一段一下子安静下来，就好像一不小心被人挂断了似的，肖戈言也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继续对万山说：“我正在考虑接受你们合作邀约的事情，刚好遇到了有案子发生，所以想要过去看看，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没有没有没有，你愿意过去那我们是绝对欢迎的，白雪和你在一起对吧？那正好了，就让她带你过去吧！辛苦辛苦！”万山这回反应倒是够快，肖戈言话音未落他就已经非常爽快的给出了回复，就好像生怕自己稍有迟疑，肖戈言这边会忽然又改了主意似的，白雪站在一旁凭借着从听筒里面隐隐约约听到的万山的声音，几乎都能听到万山那语气当中的激动和喜悦了。

至于么……虽然说万山这个人一向是没有什么领导架子的，平日里好歹也是以成熟稳重而著称的，怎么这会儿表现的一点儿都不深沉呢。白雪在一旁一脸无奈的悄悄腹诽，肖戈言这么年轻，也不知道会不会是虚名在外，万山这样的态度……或多或少让她觉得有那么一点跌分子。

当然了，这话她是不会说出来的，毕竟一旦说出来就意味着她同时把万山和肖戈言这两个人都得罪了，白雪虽然自认为不算是一个特别冰雪聪明，有着七巧玲珑心的人，但是这么蠢的事她才不会做呢。

肖戈言得到了万山的许可之后，便也不同他说更多，道了一声谢就挂断了电话，把手机还给白雪，朝她示意了一下：“现在走吧，不是赶时间么？”

白雪赶忙点头跟上肖戈言的脚步，两个人来到了停车场，来到肖戈言的车子附近，白雪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就放慢了一点，肖戈言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件事，他有些疑惑的扭头看着白雪，不知道她这是又出了什么状况。

“你确定要开你的这辆车去么？”白雪看着眼前这辆一尘不染的白色SUV，方才电话里面同事可是告诉了她的，案发现场是在一片非常泥泞的郊区，并且现场似乎也蛮凶残的，总之就是一片狼藉，白雪虽然和肖戈言打交道的次数不算多，但是仅有的这几次也给她一种强烈的感受——这男人可能有洁癖。

“不然呢？走着去？”肖戈言有些奇怪的看了看白雪，走上前拉开车门。

白雪摸了摸鼻子，觉得有点冤，不过既然肖戈言这么说，自己也懒得再去装好人的提醒他，方才跟万山那一通电话也耽误了一点时间，他们还真的是要抓紧才行，于是她便没有二话的上了车，把案发现场所在的方位告诉肖戈言，原本还以为肖戈言可能需要设置一下导航，没想到他只是听了一遍就发动汽车开出了停车场，一路上都没有再和白雪确认过方向，居然就很顺利的来到了案发现场附近，这不得不让坐在副驾驶上的白雪为他这超强的方向感而偷偷感叹，假如这是她自己过来的话，估计光是确认方向和岔路口就需要比眼下多浪费十多分钟。

案发现场在距离市区有差不多半个小时车程的郊区，属于一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尴尬区域，几年前好像说是要对这一片进行一个什么样的规划，但是很快就没有了下文，只留下了公路两边大片大片的荒地，上面满是碎石野草，因为地势比较平坦，也没有什么遮挡，从公路上经过的车辆就可以把周围的情况一览无余，所以平日里这里连停下车来解决内急的司机都比较少，有的只是呼啸而过的一辆辆车子而已，白雪之前出差什么的也坐车从这里经过了好多次，但是她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如果不是附近的一块大广告牌很眼熟，她可能都没有印象。

案发现场就在公路边的荒地上，距离公路大概有一两百米的距离，肖戈言远远的就看到了案发现场周围停着的其他车辆，还有在现场忙碌的人，于是便把车子开下公路，在颠簸的荒地上奔驰着朝那边靠近，并停在了其他车的附近。

白雪打开车门跳下车的时候，发现脚下的泥土有点黏有点软，一脚踩下去会微微的有那么一点下陷的感觉，并且那黏糊糊的泥巴也会立刻站在鞋帮上，她朝肖戈言看了看，只见他根本没有在意似的，迈着大步朝被警戒线围起来的区域走了过去，于是白雪赶忙也快步追了上去。

肖戈言走到警戒线跟前就被守在那里的一个年轻警员拦了下来，虽然肖戈言这个名字在犯罪学领域内或许算得上是一个很有些名气的拔尖人才，但是无奈他这个人本来就是非常神秘而低调的，很多圈内人对他都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更不要说面前这个年轻的一线警员，即便是非常高调的犯罪学专家他恐怕也未必认识，只知道不是认识的前辈，也没有拿出相关证件，就绝对不能放行。

第十章 肉山

肖戈言被拦住了也不做声，就站在警戒线旁边等着白雪，白雪赶忙上前，拿出自己的证件，顺便把肖戈言的身份以及得到了万山许可的事情向对方做了一下说明，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顺利过关，没想到这个警员是刚刚分配过来的应届毕业生，性格也不知道应该说是特别的耿直还是说太轴太老实，竟然不买账。

“你可以进去，他不行。”小伙子梗着脖子，冲白雪示意了一下，“你说是刑警队万大队批准的，空口无凭这能算数？回头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人是我放进去的，这么大的一个案子，有什么后果，这个责任我可付不起。”

“怎么回事儿？咦？小梦啊，你过来啦，还挺快！”这时候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刑警，看到了白雪，赶忙对她招招手，“来，快进来见识见识，你之前啊，净遇到一些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的案子，一点提高都没有，这回可叫你给遇到一桩大案了，绝对是一个锻炼和提高的好机会！”

说话的人名叫石大河，过去和白雪的父亲是同事，一起共事，关系还挺不错的，可以算是从小看着白雪长大的父辈，在白雪决心要女承父业之后，对她一直都比较提携照顾，也是白雪在警队里最熟悉的人了。

“大河叔，这位是肖戈言，万大队让我去请的犯罪学专家，咱们局里想要跟人家做学术合作的，万大队也已经答应让他过来看看这边的情况了，但是……”白雪看了一旁的年轻警员一眼，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说到这个程度，石大河肯定就已经能够明白前因后果了，没有必要再具体的说到底，那样就会有一种告状的意味，虽然说肖戈言被拦住了，但那个年轻警员也是恪尽职守，这并没有错。

石大河听了白雪的话，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他赶忙上上下下的把站在白雪身旁的肖戈言打量了好几遍，估计和白雪最初的感觉差不多，压根儿也没有想到那么大名气，被局里上上下下领导那么重视的犯罪学专家，竟然是一个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并且还是一个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书卷气，反而相貌英俊，说是明星都不为过的这么一个“偶像派”。

不过说到底，石大河五十多年也不是白活的，他非常迅速的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脸上诧异的表情也被收了起来，对肖戈言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那个年轻警员说：“这事儿我知道，万队给我打电话说过了，你把人放进来吧，真有什么问题这事儿也是我扛，你不用有什么担心。”

“不是，我不是怕那些，就是确定你们沟通没问题了就行。”石大河毕竟是一个有资历的老前辈，有把话说的这么直白，这反倒让那个年轻警员有点不好意思了，也不再阻拦，示意了肖戈言一下，算是给他放行了。

肖戈言用手挑着警戒线，弯腰钻了进来，和白雪一起跟着石大河一起朝真正意义上的“案发现场”走了过去。

石大河同肖戈言是第一次见面，肖戈言给人的感觉又是那种气质清冷的类型，所以除了最初的点点头打个招呼之外，石大河也不知道能和他说点什么，索性就不去刻意的同他攀谈，而是提前给白雪打个预防针。

“小梦，你要有心理准备啊，这一次的案发现场比较……吓人，你一会儿记得，真要是觉得难受，想吐，这都没有关系，谁刚一开始都有这样的过程，不丢人，只要控制住一点，到一旁去处理，别污染了现场就行。”石大河一边走一边不太放心的叮嘱着白雪，他顺便也瞥了一眼肖戈言，似乎是在顺便提醒他。

“哦，好，我明白了，大河叔，谢谢你提醒我！”白雪对石大河笑着说，石大河是对于她女承父业这件事最最支持的一个，总是说如果有朝一日白雪能够成为一个可以挑大梁的女刑警，她爸爸泉下有知应该也会感到十分开心，所以别看平常的时候石大河对白雪非常的照顾，涉及到工作上的事情，他可是会想方设法的创造机会想要锻炼白雪的，现在他能够给自己这样的提醒，说明案发现场绝对不是她之前遇到过的那种单纯的一滩血迹一具尸体而已。

三个人来到了尸体附近，那里已经有法医在做相关的现场勘查，白雪看了一眼，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胃里面好像刚刚发生了一场海啸，那翻江倒海的感觉根本没有办法去克制，幸好她还记得石大河的叮嘱，赶忙用手捂住嘴巴，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一旁，跑得远远的，这才蹲在地上呕吐起来，一直到她觉得快把胆汁都吐出来了，这才终于停了下来，头顶上出了一层的汗。

一只手忽然伸到了她的面前，递过来一张纸巾，白雪接过纸巾擦了擦唇边残留的狼狈，两腿发软的站起身来，这才发现方才给自己递纸巾的竟然是肖戈言，他就站在自己身后，脸色如常。

“谢谢你哦，那个……走，咱们往那边走走。”白雪忽然觉得有点尴尬，伸手去拉肖戈言的衣袖，想要拉着他从这里走开。

肖戈言制止了她的动作：“你已经吐到腿软了吧？别急着走，缓一缓。”

“可是……”白雪欲言又止。

“如果你是担心你方才吐的那些，就不用了，刚才那边的场景我都没有反应，你就不要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肖戈言一边说一边对她微微的挑了挑眉，虽说语气听起来没有什么情绪，表情也是一本正经的，但是那一个细微的小动作让他方才的那一番话多了几分调侃的意味。

白雪被他这么一说，方才的窘迫倒是真的缓解了很多，同时也感到非常惊讶，自己好歹也算是见过一些普通级别凶杀现场的人了，方才看到这里的尸体——如果能够称之为尸体的话，仍旧是翻江倒海根本没有办法抑制，肖戈言再怎么是学术领域传说一样的存在，那毕竟也在某种意义上属于纸上谈兵的层面，没道理他在看到了那一幕之后，还可以这么面不改色淡定的站在自己面前。

第十一章 答复

“你……”她有些诧异，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问才会显得不那么冒犯。

肖戈言轻轻的扯了扯嘴角，白雪没有说出口的话他猜得到会是什么：“非亲非故，只不过是视觉效果上的冲击而已，没有什么承受不了的。”

白雪总觉得他这话里似乎带着某种意味，只是她方才吐过之后，现在整个人都有些虚弱，大脑也好像缺血似的，反应有点迟钝，不那么灵光，转来转去还是方才那令人惊恐的画面，白雪甚至怀疑自己最近还能不能睡好觉。

过去她出过的现场，不管是跳楼还是斗殴造成的死亡，再怎么惨烈好歹也还是个囫囵的人形，而这一次却完全不是那样的画面，在那边的根本就是一座小小的“肉山”，人的身体被切成了一块一块，高高的堆在一起，血肉模糊，里面还夹杂着各种内脏，方才白雪就是看到一截肠子和一只手缠在一起，让她最后的一点点承受力也崩溃掉，只能转身跑开。

“你真的想继承你父亲的遗志，做一名刑警？即便是要面对那样的场面？”肖戈言沉默了一会儿，给了白雪一点喘息的时间，之后忽然开口问她。

白雪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这么问，但还是点了点头。

肖戈言又沉默了几秒钟，似乎他也在纠结着什么，之后他对白雪说：“如果你还能够跟着我过去继续面对那个现场，那我跟你们公安局的合作就算是达成了，如果你做不到，那我现在就开车离开，以后你也不用再到学校去找我。”

白雪看着肖戈言，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肖戈言便很有耐心的又对她进行了说明：“涉及到合作，就必须有人在合作过程中负责与我接洽，我们已经认识了，再去和其他陌生人打交道很麻烦，我不喜欢，但是如果想要达到合作的最终目的，与我搭档工作的人就不能是一个连案发现场都不敢面对的人。我相信你也应该能够理解，你们局里想要请我过来，绝对不是为了寻常一刀把人捅死的那种小案子。”

白雪此刻已经明白了肖戈言的用意，她赶忙点点头：“没问题，我可以的。”

“你确定么？”肖戈言认真的看着白雪，又问了一次。

白雪点了点头，态度坚定。

“好，那就走吧，回去看看，”肖戈言好像早就料定了白雪会给出这样的答复似的，转身朝尸体那边走，“这个案子应该还算是有点意思。”

肖戈言对于“有点意思”的定义很显然和一般人是不一样的，至少对于白雪来说，方才那令人震惊的一瞥让她最直观能够感受到的是凶残和棘手，无论如何也同“有意思”是沾不上边的。

两个人重新回到那边，石大河还在，他看到白雪回来了，也关切的询问了两句，之后就又把注意力转移回到了现场的尸体上面。

“没有头部，被碎尸成了很小块，现在现场发现了两只手，但是大小不太一致，不像是同一个人的，有可能这个案子涉及到的死者不止一个人而已。”石大河面色凝重的对白雪和肖戈言说，虽然肖戈言不是刑警，但是之前万山在电话里已经和石大河交代过了，这是他们好不容易求来的大神，所以对他就像是对自己人一样，不需要有什么顾虑和回避。

白雪已经把胃里面吐了个干干净净，现在除了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之外，倒是也不用担心会继续吐了，只是她还有点胆怯，不大敢太仔细的盯着那些尸块看。肖戈言就不一样了，他的目光专注而又认真的盯着那些巴掌大左右的尸块，就好像那是超市冷柜里面卖的猪肉一样。

“尸块本身颜色发白，但是这一堆又好像血肉模糊一样，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尸体本身应该是失血很严重，上面的血都是被后淋在上面的，没错吧？”他沉默的观察了一会儿，忽然向一旁的法医开口问道。

肖戈言压根儿就不是公安局的人，所以来出现场的法医自然也不认识他，方才听他冒冒失失的开口发表看法的时候，脸上还多少带着几分不在意，现在听他这么一说，似乎对于这一领域也是颇懂得一些门道的，才收敛了神色，有些诧异的多看了他几眼，点点头，问一旁的石大河：“这位是……？”

“啊，这是小肖，咱们局里请来的高手，专家。”石大河仗着自己的年纪比其他人都大，资历也最老，所以毫不客气的把肖戈言称为“小肖”，大大咧咧的也没有去考虑他会不会介意的问题，不过语气里面可没有半分的轻蔑。

石大河的这个介绍毕竟是有点含糊，只说肖戈言是“专家”、是“高手”，但是究竟是哪方面的专家和高手，他可是只字未提，那个法医不到四十岁，虽然比肖戈言年长一些，但是被石大河这么一介绍，再加上肖戈言方才的那一番话，现在也不敢断定对方是不是什么自己领域内的高人，毕竟天资这个东西也是很奇妙的，有天资的人可以年纪轻轻就大有所为，没有天资或者天资平平的人，就算是磨了几十年的资历，可能也还是不上不下，上不得台面。

于是原本还不太想理睬肖戈言这么一个陌生人的法医态度也不由自主的变得客气了几分，对肖戈言点点头，说：“你说的对，我们方才检查的结论也是这样的，死者应该是不止一人，因为分尸的尸块非常小，现场看起来也比较混乱，所以致死原因暂时我们还没有办法确定，可以确定的是死者是被害之后，一直到*之前，体内已经是严重失血了，所以尸块颜色比较惨白，上面的血也确实是后来才被淋上去的，血里面应该是加入了抗凝的成分，所以才会一直没有凝固的迹象，至于是人血还是动物血，这个现在就不好说了，得过后再确认。”

第十二章 分析

肖戈言看着那一堆让白雪浑身不自在的尸块，听着法医简单的介绍，眼睛里面多了几分别样的神采，像是饶有兴趣似的，心情似乎很不错。

这个人，总不会是把查案子当成是游戏了吧？白雪在一旁注意到了肖戈言神态上面细微的变化，忍不住在心里面偷偷的腹诽上一番，之前问他怎么平白无故的好几天没去单位报到，他说没心情，现在看他盯着那一堆尸块时眼睛里面迸射出的神采，好像是不仅有心情，还很有兴趣的样子……好好的一个帅哥，该不会骨子里真的变态吧？要是这样，那可真的有点可惜了那一身养眼的好皮囊……

“怎么样，小肖？是有什么看法了么？”石大河这么多年的刑警可不是白干的，察言观色的能力在队里面向来是数一数二，他从肖戈言脸上细微的表情就已经认定，这个局里千方百计想要请过来的高手，应该是已经看出什么端倪了。

这算是石大河同肖戈言打了照面之后的第一次正儿八经的交谈，石大河别看年纪算是长辈了，却是一点都没有摆长辈的架子，也没有因为肖戈言的年龄完全不符合他在外面的名声而显露出对他一丝一毫的不信任，可以说是非常的友善了。

肖戈言那边，白雪可就没有什么信心了，她在政法大学那边的时候，肖戈言走进办公室里，旁边的其他人跟他打招呼，他可是把人当空气一样就那么过去了。

还好，也不知道是心情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肖戈言这会儿表现的倒是格外的给面子，被石大河这么一问，便点了头，抬起一只手，下意识的摩挲着自己线条分明的下颚，眼神仍旧专注的看着那一堆白雪下意识会回避的“肉山”，像是那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提示词一样：“如果说现场的尸块里面有不止一个人的尸体，并且尸块可以确定失血很严重，那我认为这现场的血不仅是人的，而且还是属于这两个人的，被混在一起，假如了抗凝剂，就好像浇汁一样的淋在上头。”

“你怎么能够确定这些尸块一定是来自于两个人而不是更多呢？”白雪问。

肖戈言挑眉看她：“难道你希望受害者人数多于两个么？”

“不想！”白雪立刻斩钉截铁的回答。开什么玩笑！一想到肖戈言说的那种可能性，有人杀死了两个人，并且把他们放血，把两个人的血混在一起，假如抗凝剂，又好像用尸块做了一份超大号圣代一样的来了个浇汁，白雪就已经觉得从头到脚都有一种微微发麻的战栗感，如果死者的数目比两个还多，那就太恐怖了！

这样的回答没有什么让肖戈言意外的，于是他便继续往下说：“这附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并且地势平坦，没有什么遮挡，属于非常显眼的位置，尸块不仅没有被掩埋过，甚至还这么大大咧咧的摆在外面，码成一堆，这说明凶手并没有想过低调的杀人藏尸，相反，他把这些当成了自己的作品，摆出来就是想要让更多的人看到，可以说这个凶手的表现欲还是很强的，但是同时这个表现欲很强的人却又并没有足够的勇气，所以把死者的头颅藏起来，没有和身体的部分一同丢弃在这里，因为越不容易确定死者身份，就越不容易锁定调查范围，最佳的破案时间就和沙漏里面的流沙一样很快就流光了，这样就可以给凶手足够的时间做更多的伪装，隐藏和掩盖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所以，按照你的这个说法，这个凶手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寻仇？变态？挑衅警察？”石大河听肖戈言说的这些，眉头已经皱了起来，虽然说他是一个二三十年的老刑警了，但是在绝大多数的时间里，经手的案子并没有这么的凶残，还都是比较直截了当的类型，并且哪怕是很血腥的现场，没有人去如此深挖作案人的内心世界，没有人会把最凶残和血淋淋的一面剖开来摊在他的面前，所以现在听肖戈言这么说，他的心里也觉得有些不舒服，就好像有人在他的胸口上撒了一把碎冰似的，尤其是关于作案人把这些尸块堆在这里还用血淋了个浇头的举动，在肖戈言分析过之后，他跟有一种自己受到了挑衅和冒犯的愤怒。

“这倒也未必，有可能是你说的，挑衅警察，有可能是用来发泄对死者的愤恨，甚至有一种可能性，凶手这么做仅仅是因为一种表演型人格所驱使，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只是单纯的喜欢制造轰动，高调行事而已。”

肖戈言话音未必，旁边忽然有人发出了“嗤——”的一声，像是在表示着对他所述观点的不屑，肖戈言面无表情的回头看过去，白雪和石大河也一样。

刚刚发出那么一个声音的人叫做吴树，是比白雪大四五届的师兄，虽然按照年龄来说，也还是一个年轻刑警，论资历的话却比白雪更有发言权。吴树身高一米八，平时也挺注重健身和锻炼的，所以身材结实，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肤色是健康的小麦色，浓眉大眼，在公安局这样一个阳盛阴衰光棍儿扎堆的地方仍旧算是一个颜值排名比较高的人了，所以他平时也向来对自己的外貌很有信心。

只不过有那么一句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现在他和肖戈言站在一起，这么一比较，视觉效果上的差距可就变得明显极了，两个人无论是从相貌、肤色甚至是气质上来看，都会让人觉得肖戈言就是一盏精致的骨瓷茶具，细腻通透富有质感，而吴树可能只算是一个陶制马克杯，并且有的地方上釉还不太均匀……

所以当吴树“嗤”的一声之后，几乎在场所有听到了的人都自动自发的察觉到了他对于肖戈言的排斥，并且所有人也都自动把这种排斥归为嫉妒的范畴。

第十三章 人如其名

肖戈言面无表情的看着吴树，其他人也是一样，吴树方才敢那么明显的出声，当然就没想过掩饰，他扯了扯嘴角，冲肖戈言露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笑容，开口说：“我以为路哥把白雪派出去这么多天，想方设法想要请肖大博士这么个高手出山，肖大博士一来就能给咱们点拨迷津，让咱们也跟电影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恍然大悟一回，结果没想到肖大博士倒是个挺周全的性格，好家伙，把几种可能性铛铛铛都撂在这儿了！那你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说了一遍，这说了不等于没说？肖大博士，你那一套书本上的玩意儿，拿到这种实打实的案子上头，到底灵不灵啊？我们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破案，不是闹着玩儿过家家呢。”

“如果我就凭借眼睛看一看，就能说的头头是道，言之凿凿，甚至把死者的族谱都给你们背出来，那我恐怕就是你们要找的嫌疑人了。”肖戈言并不想多理睬吴树，对他的这种讥讽也根本不在意，没有一点不悦的样子，回应过了吴树的质疑之后，他又把目光转向一旁的白雪，询问道，“这位是？”

“哦，我来介绍，他叫吴树，是我们队里的，算是我师兄吧。吴树，这位就不用我介绍了，你已经认识了。”白雪赶忙替他们两个人作介绍。

“姓吴名树字不学，好名字。”肖戈言脸上也挂起了疏离的笑容，点点头，然后冲白雪一勾手，“你跟我到周围走走。”

白雪差一点点就没忍住当场笑出来，她原本以为肖戈言会懒得去理吴树的那番挑衅呢，毕竟方才他的回答虽然算是回敬了吴树一下，却也还算是比较客气的，结果他竟然还临走前又补了一刀。

跟着肖戈言一起走开的时候，白雪偷偷回头瞄了一眼吴树，看他的脸色好像又黑了几分，只不过没有谁去安慰他罢了，石大河是一个比较粗线条的人，现在正忙着处理现场的相关事宜，哪有心思去顾及别人的心情，其他人呢，虽然说也知道吴树是自己的同事，肖戈言只是一个外人，但是毕竟方才谁先招惹谁的大家都看在眼里，自己先讽刺别人纸上谈兵，之后被别人反讽了不学无术，好像也是非常公平的一件事，一报还一报，现在黑着脸不高兴就有点不讲道理了。

“说实话，我都没想到你会那么去和吴树说话，”白雪一边紧跟着肖戈言的脚步，一边对他说，“之前我在政法大学找你的时候，你好像都不太愿意和你教研室的其他人讲话，所以我以为你都说不爱搭理别人的那种呢。”

“没招惹我的人，我确实懒得理。”肖戈言一脸认真的对白雪点了点头，他想要看着白雪的脸讲话，就必须要微微的低下头，这让他前额的碎发也滑落了几丝到他光洁的额头上，看起来仿佛也多了那么几分与实际年龄相符合的朝气，而不是他大多数时候表现出来的那种超出年龄的成熟沉稳。

“你搭理我了呀！”白雪指了指鼻子，标明自己这个例外。

肖戈言像是无意识一样的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你招惹过我啊。”

他是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那半边脸不正是当日无辜承受了乌龙姨丈的那一侧么！他说话的时候还故意配了一个动作，再加上那一脸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绝对就是故意的，他就是存心想让自己想起那件事来，并且觉得内疚。

好吧，肖戈言赢了，白雪扁着嘴，自己确实内疚了，看他这副模样，心里面忍不住特别后悔自己那天的莽撞。

不过现在可不是在这种事情上面浪费精力的时候，白雪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头看了看已经距离他们有十几米的案发现场以及其他人，再看看还在往远处继续走的肖戈言，加快几步追到了他的身旁。

“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她问，“要去公路边上么？”

“对，我们去看一下从公路边望过去是个什么效果。”肖戈言点头，如实说。

抛开自己和肖戈言之间令人尴尬的乌龙不提，白雪觉得肖戈言这个人还是蛮好的，虽然说想要见他一面也算是费了好大的力气，但是他答应了要跟自己过来出现场之后，倒也没有和一些所谓的高手那样，说起话来云山雾罩，遮遮掩掩，故意说一半藏一半，好让人觉得他特别的高深莫测，肖戈言还是很坦诚的。

只不过，到公路边上回头去看，能看出些什么端倪，白雪一时还真是参不透。

两个人走到了靠近公路的地方，肖戈言停下脚步，白雪赶忙也跟着停了下来，两个人转过身去，朝远处那一堆隔了这么远已经变得不那么扎眼的“肉山”看去。

“你从这里看过去，觉得怎么样？心惊肉跳么？”肖戈言偏了偏头，问白雪。

白雪摇摇头：“我现在会觉得有一点，但那是因为方才我已经近距离的看到了那边是怎么一个情况，如果之前我没有看到过的话，现在这么远的距离，想看清那边是什么东西估计都困难，怎么可能有什么心惊肉跳的感觉呢！”

“那你觉得这一次的凶手，是个新手还是老手？”

“我觉得，应该不会是新手吧，毕竟把至少两个人杀了，还碎尸成了那么小的尸块，哦对，按照你说的，在这之前还放过血！并且还选了这么一个开阔平坦的地方，大大咧咧的堆在那里，能做出这些事情来，新手应该没有这么大胆吧？”白雪从自己的理解和认知做出推论，说出了自己的观点，说完之后她又看了看肖戈言，用目光询问他是否赞同自己的这种看法。

肖戈言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远远的朝尸块肉山的方向看过去，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考虑着什么，白雪也把目光继续投向那边，琢磨着方才自己的观点是不是经得起推敲，肖戈言没有表态，在她看来十有八九是自己的观点错了。

第十四章 捉弄

白雪又琢磨了一会儿，忽然扭头对肖戈言说：“不对，我觉得这个人，应该还是一个新手的，只不过是那种特别疯狂的新手！如果真的是什么老手的话，胆子真的足够大，就不会选择把尸体的碎块放在那里了，我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的朝那边看，都很难看出什么震撼的画面，更别说公路上面的车子从这里通过的时候，又急又快，唰的一下子就跑过去了，能看清那才见鬼了呢！假如真的是想要制造轰动的老手，完全可以往更靠近公路的位置放一放。所以说刚刚我的结论是不对的，这很有可能是那种想要制造轰动效应的新手，选了这么一个开阔的地势，加上之前*尸体的那些行为，基本上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勇气，根本不敢再冒险往公路附近多靠近一些。你觉得呢？这次我的看法对不对？”

肖戈言看了看她，挑起眉来，然后笑了：“孺子可教，你比我以为的要聪明。”

白雪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她发现肖戈言这个人真的是个妖孽，面无表情、不苟言笑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相貌出挑的英俊男人了，让人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那种，现在只是那么微微绽放了一点笑容，整个人就好像会发光一样，让人看到了就不舍得把目光移开，至少白雪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好看么？”

“好看啊……”白雪下意识的回答，话已经说出口之后才猛然回过神来，正对上肖戈言的目光，他的眼神既幽深又澄澈，薄薄的嘴唇，嘴角噙着一丝浅笑。

白雪意识到自己刚刚被人抓包了，并且还出了糗，她自认为先前的二十多年里头，自己可从来都没有过任何发花痴的行为，可是现在等她回过神来，把目光从肖戈言的脸上移开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嘴巴是微微张开的，于是又不得不偷偷的摸了摸嘴角，还好，没有流口水。

“你干嘛啊？我这儿认认真真的跟你讨论案情呢，你逗我玩儿，有意思么？”她有些恼火的瞪了肖戈言一眼，又羞又恼的情绪让她一时之间已经把有求于人的委曲求全都给抛在了脑后，一心只想着，这个明明气质清冷的男人，不是应该继续保持他清高不合群的独特气质么？这么会捉弄人是什么意思！

肖戈言抿着嘴打量了她一番，竟然又笑了，还点点头：“有意思。”

轰——！白雪觉得自己的脸好像着火了，不对，是她整个人都着火了，大脑也因为过热所以死机了，变得一片空白，什么也说不出来。

肖戈言看她面红耳赤的咬着嘴唇，眼中的笑意又浓了几分，不过他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恢复了平日里的那种慵懒和淡定，换了一种平淡的语气对白雪说：“好了，现在你应该已经可以摆脱出现场看到一堆肉山的那种惊魂未定了吧？如果已经镇定下来了，那咱们就走吧，我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正经事需要处理。”

“哦，好，是什么事？咦？咱们这是……要走？离开这儿？”白雪没有肖戈言转换频道的速度那么快，慢了两秒钟才把状态调整回来，并且听他说了是在帮自己摆脱方才突然看到那样的现场带来的惊吓之后，白雪的神经也放松下来，现在听肖戈言说有正经事，结果却看到他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不禁有些纳闷，一边问一边加快脚步追上人高腿长的肖戈言。

肖戈言点点头：“对，你说到做到了，所以我也要履行自己的诺言，既然答应了跟你们局里合作，那所有需要处理的手续和流程就还是尽快走完吧，这样做接下来的其他事情我才能名正言顺，不被人拦在警戒线外面。”

“可是那事不急于这一时半刻吧？我一走，这边就只剩下大河叔还有吴树她们几个，也不知道人手够不够……”白雪有点放心不下这边。

肖戈言就好像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一样，自顾自的把方才还没有说完的后半句说下去：“而且我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做事全看心情和状态，这两种东西是最不稳定的，假如没有个协议之类的东西作为束缚，过一会儿万一我又改了主意，你是不是要觉得我这个人出尔反尔？”

“咱们回去吧，这边有大河叔坐镇，不会有事的！”白雪一听这话，立刻对肖戈言点了点头，斩钉截铁的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其实白雪也觉得，自己刚刚的那种反应实在是太没有原则和立场了，但是她又转念一想，识时务者为俊杰，毕竟留在现场帮忙，和留下肖戈言这一尊大神，这两件事情比起来当然是把这一尊大神留下来更重要，毕竟把他留下来与他们合作，这第一是万山布置下来的任务，第二只要肖戈言留下来了，接下来他投入到案件的调查工作当中去，能够发挥到的作用一定比眼下在现场帮帮忙更大。

这么一想，白雪顿时就觉得自己的腰杆儿又挺直了，方才还感觉有点欠费的节操也有一下子变得余额充足起来。

虽然是要回去局里面了，但白雪还是要去和石大河他们打个招呼的，石大河对于先带肖戈言回公安局去办手续的这个决定还是比较支持的，毕竟他就算没有亲自和肖戈言打过更多的交道，在当初万山做了这个决定之后，石大河也是悄悄的打听过关于肖戈言的一些信息，他向来相信吹出来的名气不可能维持得住，所以肖戈言的名声估计还是用真才实学换来的，话又说回来，方才肖戈言来的多少有点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吴树才会有底气说一些不大中听的话，结果当然是没有讨到便宜，非得把肖戈言留在现场这边，万一两个人又起了什么新的冲突，那以后不管是肖戈言一气之下拂袖而去，拒绝接下来的合作，还是达成了合作之后却因为与吴树结了梁子所以矛盾不断，很显然都不是什么好事。

第十五章 轰动

对于肖戈言和白雪的先行离开，吴树就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趁着他们还没走之前，把白雪叫到自己跟前，一边瞥着不远处站在那里等候的肖戈言，一边对白雪说：“我跟你说的话你可给我好好的记住喽，俗话说得好，小白脸，没安好心眼！你们女人平时挺精挺灵的，结果一看到长得油头粉面的男人就容易走不动步，你可把眼睛擦亮一点，当心别昏了头犯了傻了！”

“你胡说什么呢！”白雪哭笑不得的瞪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什么叫女人一看到油头粉面的男人就容易走不动步！这简直就是对女性审美眼光的一种侮辱，再说了，肖戈言不是什么油头粉面的小白脸，自己也不是看到帅哥就流口水的花痴女呀！白雪在心里面暗暗腹诽，全然忘记了自己在方才肖戈言露出笑容那一刻险些失态的表现。

两个人上了车，驱车返回公安局的路上，肖戈言忽然开口问：“刚才那个叫吴树的，是你男朋友？”

“别开玩笑了，我可没有那么想不开！你不要胡猜乱猜的啊！”白雪立刻矢口否认，“他就是我的一个同事和师兄，彻头彻尾的革命友谊，没别的。”

“那倒还算是你的品味没有差到家。”肖戈言耸了耸肩。

“咳咳，我的品味好着呢……”白雪对这样的评价实在是不知道该喜该忧，不过一想到方才吴树确实表现的有些没有风度和莫名其妙，便又对肖戈言说，“刚才吴树对你不是特别礼貌，你别跟他一般见识，他就是在学校那会儿学习就不努力，成绩普普通通拿不出手，所以看到学习好脑子聪明的就羡慕嫉妒恨！”

肖戈言的反应和白雪预期不大一样，他并没有就吴树的态度问题做出任何回应，而是没头没脑的对白雪说：“虽然你的评价很客观，但还是谢谢夸奖。”

白雪迟钝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方才那一番话等同于是间接说他学习好脑子聪明，肖戈言回应的正是这一部分。这要是换成别人，白雪恐怕会抓住机会狠狠的吐槽一番对方的自恋和自负，可是现在她面对的是肖戈言，反而放弃了。

原因很简单，这个年纪轻轻就已经取得了如此成绩和名气的男人，还长得帅身材好气质佳，他好像的确有自信自负甚至自恋的资本。

肖戈言之前并没有到公安局去过，好在他方向感极强，有白雪在一旁稍微指点一下，会公安局的一路上都是顺风顺水，没走冤枉路，到了公安局，白雪陪同着肖戈言先到万山那里去了一趟，万山听说肖戈言答应了合作的事情，激动的从椅子上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朗声大笑着同肖戈言握手致意，要知道，当初这也算是上级丢给他的烫手山芋，他把这个任务派给白雪多少也有一点碰大运的性质，实际上并没有真的指望她凯旋而归，这边鼓励着白雪继续坚持，那边其实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如何去告诉上级领导这件事情没戏，让他们不要再惦记着了，结果没想到这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白雪竟然手段了得，真的把肖戈言给拉来了！

接下来自然是由万山亲自陪同，白雪帮忙跑腿，尽快把肖戈言和公安局这边合作的相关手续和证件都处理好，处理这些的过程中，他们几个人难免要楼上楼下的在不同的办公室里面来回折腾，等到把相关的手续都办完了，肖戈言的到来也已经在公安局上下引起了一片轰动。

基本上可以说，在对待肖戈言的态度上面，公安局上上下下，男人和女人出现了很大很明显的分歧。

肖戈言的到来，俨然在局里的女同事当中掀起了轰动，之前虽然都知道局里面想要拉一个犯罪学领域的高手过来助阵，但是肖戈言平日里虽然个性十足，却也行事低调，在此之前很对人对他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都本能的以为会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学者，结果今天一看不仅是年龄超出了想象的年轻，相貌身材各方面也都是分分钟秒杀银幕上的各路小鲜肉，这怎么能不被当成是天大的惊喜呢！于是口口相传，这个惊喜就迅速的被扩散出去，等到肖戈言办理好了相关的手续和证件的时候，白雪已经收到了好几条短信，都是局里面的女同事发来的，有的甚至是过去白雪从来都没有打过交道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她的手机号码，基本上内容都是大同小异，有问肖戈言个人情况的，有让她帮忙打探肖戈言个人情况的，还有根本不问个人情况，直接就拜托白雪帮忙制造机会的。

当然了，这都是和白雪年纪上下差距不大的，年纪大一些的也打听，不过不是帮自己打听，是帮自己亲朋好友家的适龄单身女青年打听。

白雪面对这种短信简直是哭笑不得，她觉得这些女人真的是疯了，光是看肖戈言长得人模人样的，就动了心思，她们怎么不来体会一下这人的性格呢？

至于公安局里的男同事们，年纪大一些的并没有特别留意这件事，更多的是那些二十多岁打着光棍儿的，对于肖戈言的到来，更多的是给出了一些负面的评价，比如“百无一用是书生”，比如“小白脸最没用，遇到点事情搞不好还得让女人来保护”，总之这些负面评价里都不约而同的透着一股子浓浓的酸味儿。

白雪不由得生出感慨，果然是异性相吸，同性相斥，亘古不变啊！

肖戈言似乎对于自己这种备受瞩目的处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有一些比较胆大的女同事找了各种借口到刑警队来晃来晃去，他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出对方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似的，自顾自的坐着自己的事情，头不抬眼不睁，到后来这些人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别的缘故跑过来的，又都悻悻的离开了。

第十六章 砖和玉

“你这个人，心理素质真不错！”等那些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白雪终于忍不住给出了一个对肖戈言的评价，毕竟如果是换成了自己的话，被人那么瞄来瞄去，估计早就已经浑身都不自在，心里头毛毛的了。

“习惯了，”肖戈言没有抬头，继续填写着最后一份需要他来完成的表格，不过很显然是清楚白雪那番话指的是什么，“你以为我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局面？”

白雪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公安局里的这些个单身的姑娘其实都算是比较矜持的了，毕竟在这么一个僧多粥少的单位里面，但凡各方面条件不至于都太差劲的女孩子，都不愁没有人对自己有好感，不至于那么按捺不住，但是面对着肖戈言，却又都忍不住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这足以说明肖戈言是有多么的出众，既然公安局里面的这些小姑娘都是这样的反应，肖戈言在大学里面工作，那些十八九岁正青春的小姑娘，恐怕只会更加热情和直白吧。

“所以……你平时不总去上班，不会是因为太招蜂引蝶了，吃不消吧？”白雪忽然之间脑子里就冒出了这样一种设想。

肖戈言不置可否，唰唰几笔把自己的大名签在表格下面，扣上笔帽，把那份墨迹还没有干透的表格递给白雪：“你再聒噪下去，我就要反悔了。”

白雪闻言哪里还敢再多说什么，赶忙吐了吐舌头，结果那份表格替他给万山送过去，倒不是她有多么好差使，实在是连她这个旁观者都有点怕了方才好多人有事没事的找借口跑来刑警队转悠的架势了，如果让这个妖孽出去转一圈，鬼知道他会不会又被动的招惹了什么人回来。

给万山送完了表格回来，办公室里头已经多了几个人，石大河和吴树他们也都回来了，毕竟现场需要处理的事情虽然琐碎，但是也就那么多，尤其是那里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凶案现场，只是一个弃尸地点罢了，所以在对于相关痕迹的勘验结束之后，就是把那一堆“肉山”给稳妥的搬运回公安局，送去法医那边而已。

虽然说这一次这个案子的死者不止一个人，并且还被碎尸成了分成细碎的小块儿，但是除了头部之外，其他的部位基本上都是在的，这样一来想要判断致死原因也还是可能实现的，只不过可能比起寻常的案件，需要更多一点的时间。

现在出现场的人都回来了，坐在一起打算粗略的沟通一下彼此的看法，梳出一个大概的思路和调查方向，毕竟这么一个案子，别说是对于外界来说了，就算是对于他们内部而言，一大半的人也是没有经历过的，石大河这样的老刑警也只能回忆一下自己这二三十年的工作经历当中有没有能够和这一起案件不相上下的，不敢说过去一定经历过比这个更触目惊心的其他案件。

不过白雪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只是看着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的坐在那里，谁也没说话，她有些纳闷的打量了一圈，然后老老实实的搬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一旁，在这一圈人当中，她的资历是最浅的，别说这么复杂的案子了，就算是普普通通的凶杀案也没有经历过几次，所以这种场合下，对她而言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多听少说话，碰这个笔记本老老实实的在一旁做记录就好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今天大伙儿都这么安静呢？”石大河等了一会儿，看竟然没有人主动开口，便开口催促起来，“现在也不是要你们谁给下个定论，就是说一说各自的看法而已，平时不是都挺敢说的么，今天怎么都扭捏上了？”

“没，我们可不是扭捏，”吴树在一旁笑了笑，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瞥了一眼肖戈言，“主要是我们一群大老粗，怕愣头愣脑的发表观点招人笑话！要不然老石啊，你让人家肖大博士先说说他的高见呗！让我们也受教一下！”

肖戈言坐在一旁的桌子跟前，修长的手指之间娴熟的转动着一支圆珠笔，就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吴树的话一样，兀自的出神。

“小肖，要不然你从你的专业角度，跟我们说说你的看法，也给我们一点启发？”石大河对肖戈言原本就比较客气，在现场和他简短的沟通过之后，对于他的实力虽然不敢说有百分百的信心，至少也是知道这个年轻人绝对不会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大草包，所以现在开口算是给吴树和肖戈言彼此一个台阶。

肖戈言没有表示拒绝，对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却把目光转向了白雪，向她示意了一下：“你先说一说吧。”

“我？为什么？”白雪没有想到他会突然点名点到了自己的头上。

“不为什么，我不习惯在没有人抛砖引玉的情况下就发表看法，”肖戈言用一种明明是狂妄的，可偏偏从他口中说出来又显得那么理所当然的语气对白雪说，“你就把方才在现场的时候，你对我说的那些判断说出来就可以了。”

白雪吞了一口唾沫，她还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场合下率先发表过看法呢，事实上，虽然说平时队里面的其他同事对自己也还算是比较关照的，但是刑警队里面长期的阳盛阴衰，几乎没有几个女刑警在从事着一线的工作，因此其他同事对白雪所给予的那种关照里面也或多或少的带着几分大男子主义的味道，觉得她作为一个弱女子，很多工作方面的事情是不能指望的，因此在这样的场合里，也很少有人会重视她的看法和结论，她只需要从旁配合就好了。

“小梦，你和小肖已经沟通过了么？那就跟大家伙儿说说吧！”石大河对她点点头，给了白雪一个鼓励的笑容，“小肖给你了什么点拨，你可不能藏私啊！”

第十七章 自卑

最后的那句话当然是用来活跃气氛的调侃，白雪也听得出来，既然石大河都这么说了，她也不打算表现的太扭捏，于是就把在现场的时候自己和肖戈言讨论过的关于本案的作案人是新手还是老手的问题说了一遍，原本她以为说完之后会有人表示赞同或者反对，谁知道说完之后，其他人却都保持着沉默，谁也没有急着开口发表观点，并且视线也都一个劲儿的朝肖戈言那边瞄，白雪这才明白，其实她说的这一种观点，其他人并没有特别的在意，他们的好奇心都在肖戈言的身上呢，想要听听看这个万大队和局领导热切期盼的高手到底是不是徒有其名。

“白雪的‘砖’也抛完了，肖大博士是不是也别太吝啬自己的‘玉’啊？”吴树抱臂环胸的靠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睨着肖戈言，好像生怕他会找一个借口就回避了发表看法的这件事一样。

肖戈言抬眼朝吴树这边扫了一眼，手上转笔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微微坐直身子，开口说道：“依照我的观点来看，本案的犯罪人，不仅是一个新人，还是一个非常自卑低调，基本上没有多少存在感的人。”

他的话一出口，在场不止一个人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感叹声，虽然说在此之前，除了白雪之外谁也没有公开发表过自己对于这个案子的看法，但是出过现场之后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面都有一种不约而同的看法，那就是这一次他们遇到的是一个非常大胆老练并且高调的犯罪分子，简直就是在挑衅他们，不能更嚣张了。现在肖戈言这么一个被上级领导不止高看一眼而已的“高手”一上来就说了一个与所有人的内心结论背道而驰的推测，这实在是让人不感觉吃惊都难。

“肖博士……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啊，就是单纯好奇，你是从哪里看出这个案子的作案人‘自卑’、‘低调’还有‘没存在感’来的？你说的这些我可是一条都没有感觉到啊！”一个三十出头的刑警小赵实在是禁不住好奇，开口询问起来。

“谈不上冒犯，探讨而已。”肖戈言虽然态度有那么一点略显冷淡，但是大体还算过得去，至少没有不理人，“通常情况下，大家都把高调当做自信的表现，反之，自卑的人就应该低调行事，最好是和隐形的一样。这种观点在泛泛的普通层面上来讲是说得过去的，但是有一个道理用在很多领域都是成立的，那就叫做物极必反。自信的人有底气行事高调，自信到了极端的人反而不屑于向其他人来展示和证明自己。普通自卑的人会认为自己处处不如人，想要把自己隐藏起来，避免露怯，但是自卑到了极点的人，反而会异常高调，用一种伪装出来的自信状态来掩饰自己骨子里面极度的自卑，并且通过种种高调的言行举止，吸引别人的注意力，进一步误导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彻底掩饰自己的自卑事实。”

他不疾不徐说着，原本还诧异的其他人渐渐的也都集中了注意力听着他发表观点，办公室里前所未有的安静，仿佛变成了一间教室一样。

“你们是从事一线工作的刑警，应该在这方便不比我懂得少，”肖戈言说，“越是简单的案发现场越难取证，越是看起来非常复杂混乱的案发现场，反而会留下许多的蛛丝马迹，看起来直截了当的杀人方式，未必就是容易侦破的案件，这种又是杀人碎尸，又是放血淋血，大费周章搞出来的大场面，也不过是虚张声势，为了让人觉得犯罪人是一个凶残老练的恶魔罢了。依我看，恶魔固然是恶魔，凶残也算得上，老练就谈不上了，不够老练的原因，白雪方才在她的‘新手论’里已经阐述过了，我在这里就不再做赘述，以免浪费大家的时间。凶手用这么复杂的手法来处理尸体，其中一层原因应该就是希望你们认为这个案子的幕后黑手是与其本人截然相反的另外一个极端类型，这样就起到了误导警方调查方向的作用，可以让自己在事件背后隐藏的更深，更安全。”

“你这么说还是有一定道理的，但是这又怎么就能看出对方自卑低调，平时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呢？”石大河觉得肖戈言说的有道理，只是还不足以解释他方才发表的那一番看法。

“这些问题我当然是可以作出说明，只不过说明这个问题就又涉及到了我另外的一个推测，”肖戈言扫视一圈，竖起两根手指，“我认为死者应该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并且两个人是恋人关系。”

他的这个推测倒是没有让旁人感到太过于惊讶或者诧异，办公室里的这些人都是方才从现场回来的，对于那边的情况还是比较了解的，在现场找到的死者尸块里面，手都不止一双，并且还不一样大，一比较就能够看得出来应该是来自于一男一女两个不同的人，并且从手部的皮肤来看，年龄上也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差距，基于这样的情况，判断两个人是一对情侣，这似乎是很容易得出的结论。

所以在肖戈言说完了这番话之后，其他人都没有吭声，等着他继续讲下去。

肖戈言说完了这句话，也停下来看了看其他人，见没有任何人对自己作出回应，眉头微微皱了皱，似乎觉得有一点不可思议：“你们想不到什么吗？”

“肖大博士，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么看法直接说不就好了么？这么大的一个案子砸头上了，大家的时间都挺宝贵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好胡乱浪费的，你说对吧？”吴树对于肖戈言的这种态度似乎有些失去了耐心。

肖戈言也不理他，只是又把视线再一次的投向了白雪，对她说：“既然他们都不明白，那就你来说一说吧，我相信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第十八章 寄情作用

此时此刻，被所有人齐刷刷盯着的白雪，内心是崩溃的，尽管她的脸上还保持着诧异的呆滞，但是内心里已经有一群羊驼呼啸而过了。

大哥，咱们不闹，好么？虽然说我死皮赖脸的在你单位蹲了几天的点，但是你一直都没有出现过，就把最初的误会都算进去，今天满打满算也才是我们的第三次碰面，你指望一个见了三次面的人对你有心灵感应？不要开玩笑了好嘛！

白雪在短短的不到一秒钟时间内，内心里面已经完成了几千字的吐槽，她甚至忍不住偷偷怀疑肖戈言这么做就是故意想让自己出糗，好报复自己当初把他误会成是不怀好意的那乌龙一掌。

可是在现实面前，她还是很怂的，既不希望让同事们觉得自己公事私事都没有办法很好的分隔开，又不想让自己和肖戈言之间的那个误会被其他人知道，鬼知道他们如果知道了会怎么去调侃挤兑自己。当然了，她更不敢直接说自己什么也想不到，毕竟那样自己会很没面子，肖戈言也会很没面子，自己没面子事小，要是肖戈言又“心情不好”，决定反悔，那自己可就没法儿和万山交代了。

方才自己去递交肖戈言填好的那些材料，万山不知道有多开心，拍着自己的肩膀说他没有看错人，让自己再接再厉，继承父亲的衣钵呢。

所以没有办法，她只能硬着头皮拼命的脑力激荡，眼下这种情况，哪怕说的不对，也好过被问得哑口无言，所以白雪把心一横，开了口。

“我觉得，假设死者真的是两名，并且是一男一女，这两个条件都成立，既然凶手在杀死了这一男一女两名死者，还大费周章的放了血，加了抗凝剂，还把两个人被碎尸之后的细碎的尸块都混合在一起堆在现场那边，那么上面淋的血，应该也不可能只是其中某一个死者的血，更有可能是两个人的血被混合在一起。”她硬着头皮，假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对其他人说，“有一个词叫做‘水*融’，用来形容男女感情非常的和谐亲密，说白了就是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没有办法被分开的状态，咱们这一次遇到的现场，想要表达的，应该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两个人的尸块被混在一起，那么细碎，想要完全分开来，需要很多的精力和时间，但是混在一起的血，又被淋在了尸块上面，这就更是根本没有办法去分离开了。”

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注意到坐在一旁的石大河两眼忽然一亮，很显然是因为自己的这一番话而受到了启发，这让白雪顿时觉得又多了几分底气。

“一对被人碎尸成这样的男女死者，当然绝对不可能是自杀了，对吧？”白雪继续说，并且还忍不住说了一个冷笑话，只不过冷笑话说完了之后并没有什么人捧场，她自己干笑了两声便见好就收的回到了正题，“一个不惜这么大费周章去处理死者尸体的凶手，对于这两名死者应该是怀有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并且比较强烈，不够强烈也不至于杀人害命了。但是这种强烈的情感，应该不会是带有任何祝福的心情的，这很显而易见，那么会是什么呢？我认为有两种可能性，其一是恨，可能是爱着其中哪一方而不得，所以对于不接受自己爱意的那一方死者，以及把对方从自己抢走了的另一个人，都会怀有一种恨意，想要把对方给毁掉，让对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把两个人杀死了混在一起，就好像是一种赌气的举动，表达一种类似于‘你们两个人不是相爱么，不是不能够被分开么，那我就让你们再也分不开’的那种情绪。”

“另一种呢？”小赵过去和白雪打交道的时候不算多，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白雪在大家的面前做案情分析，并且还说得头头是道，听起来很有道理，不由的对这个原本让人感觉柔柔弱弱的女孩子有点刮目相看。

“另一种么……可能是一种寄情作用，一种代入感在作怪，”白雪对于自己的另一种推测并不是特别有底气，因为这个可能性听起来比前一个要更加大胆一些，“这可能就扣到了肖戈言关于凶手很自卑的这个概括上面了。我觉得凶手有可能根本不喜欢这两个死者当中的任何一个，而是自己有过和两个死者类似的经历，相爱而不能相守之类，但是因为自己的怯懦，没有勇气在那个时候守护自己的爱情，表现出自己的坚决，所以在面对死者二人的时候，就把自己曾经的经历带入了进去，病态的认为自己这么做是在帮助两个人守住自己坚贞不移的爱情，让他们没有办法再被任何人分开，凶手有可能不但不觉得自己害了人，反而还觉得自己做了好事一桩，成全了一段美好的爱情。”

她的这第二个推测的确是非常的大胆，出乎了在场其他人的意料，如果这一番话是从一个纵横刑侦领域数十年的老刑警嘴里说出来，例如白雪的父亲，说不定还能够有几个人从经验角度出发表示出一定的信服，可是偏偏说出这个看法的却是一个缺乏丰厚实战经验的年轻姑娘，那么说服力可就跟着大打折扣了，所以等到白雪把话都已经说完了，其他人也还没有回过神来，有些目瞪口呆。

白雪被他们的反应给吓了一跳，心里面有那么一点慌慌的，觉得不会是自己说的太过于重口味，一不小心被人当成了潜伏在队伍当中的变态了吧？

她忐忑不安的看向其他人，当视线落在了肖戈言的脸上时，白雪发现肖戈言正安静地看着自己，嘴角含着淡淡的浅笑，并且在两个人四目相对的时候冲着自己微微的点了一下头，似乎是对自己方才阐述观点的一种肯定。

一瞬间，白雪心里面的忐忑不安消散了一大半，重新踏实下来。

第十九章 人以群分

“白雪说的，就是我方才想要表达的，”肖戈言没有直接对白雪说什么，而是在众人的沉默当中头一次不用人催促就主动开了口，“愿意冒着这么大风险去打造这样一个足够震撼的弃尸现场，凶手可以说个性是偏执的，有一种长期压抑，想要用一种极端而又激烈的方式宣泄出来的意味。就像白雪提到的那两种可能性，不管是哪一种，都说明了凶手个性自卑怯懦，心胸不够豁达，无力争取又不肯放弃。另外一个白雪没有提到的问题，那就是本案我们要找的凶手，不会是一个看起来就能够给人造成威胁，会让人提高警惕的那一种人，相反，凶手可能是一个从身高身材等等方面都让人感觉比较弱的，毕竟死者是两名，即便是一对情侣，从手脚的大小来看，也不会是年纪太小的孩子，能够双双被害，足以见得凶手在外形和个性的外在表现方面，都会给人一种迷惑，让人不设防被，放松警惕。”

“这话在理，刚才我回来的时候法医还说呢，现场发现的尸块，死亡时间都差不多，没有明显的差异，也就是说两个人的被害并没有间隔开很久，这也从某一个侧面可以说明了死者对凶手还是非常不设防的。”石大河听了肖戈言的话，频频点头，开口表达了对他那些观点的支持和认同。

“还有，虽然凶手这个人的外在可能给人一种没有威胁感的印象，但是他能够连杀两人，又是放血，又是分尸，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实现的呀！这可是大工程！”吴树看石大河都已经表明了态度，也没好意思再去故意对肖戈言找茬儿抬杠，毕竟现在是工作时间，而且上一次自己主动挑衅的时候，也没有从肖戈言那里讨到便宜，所以他眼下也学会了收敛，“不知道有没有可能这个凶手是借了自己特殊工作性质的便利条件，或者干脆就是个富二代，有大房子作为处理尸体的地点，毕竟两个人，杀死之后放血又分尸，也挺占地方的，还得有一辆车可以用来拉尸块运到现场附近来！会不会是一个富二代什么的啊？”

“这倒不是不可能，主要是现在死者的头部没有找到，想要确定身份这就比较麻烦了，一天不确定死者的身份，就很难确定调查范围呀！”小赵有些发愁的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而且我回来的时候听痕迹鉴定那边的人说了，最近几天咱们这里一滴雨都没下过，前几天的降雨早就被晒干了，再加上大风，现场能找到的足迹非常的模糊，还浅，不清晰，不太好做判断啊！”

小赵这么一说，现场的人都沉默下来，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们现在能够用来确定调查方向和调查范围的一个重要依据就是法医的尸检结果，以及痕迹检验方面的一些相关证据。并且结合这一次他们遇到的这个案子，一名以上的死者已经被人杀害并且放血，之后又*成了那么多的小碎块，这种残忍的手段和血腥的现场就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死者的具体致死原因虽然也是很有意义的，但是却并不是破案的关键要素了，他们需要通过很多的细节和痕迹推测凶手的特征。

但是现场的足迹因为外力因素都变得模糊了，有效的几乎没有，那些模模糊糊的足迹非常的浅，想要用来做判断实在是缺乏说服力。

“我听说，咱们省里头有一个痕检领域的高手，挂名在司法鉴定中心，年纪轻轻就已经考到了痕迹检验高级工程师的级别，他在指纹和足迹这方面好像钻得特别精，如果他能够帮帮咱们的话，那可就好办多了！”石大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肖戈言在场的缘故，脑子里面关于各路传说中高手的信息也都好像被激活了一样，忽然之间就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另外的一个人，“好像是叫乔光来着吧？你们听说过这个人没有？唉，只可惜啊，这人牛的很，平时根本不轻易的接案子，一般人也根本找不到他，就咱们这个案子，对咱们来说够大够轰动了，到了人家乔光的眼睛里都不一定入得了眼。”

“什么案子都不接，那司法鉴定中心那边养个吃白饭的干什么呀？”吴树撇撇嘴，“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名不副实的炒作派。”

“炒什么作，还炒菜呢！你可别乱说！”石大河摆摆手，“这乔光就相当于一把宝刀，不到关键时刻不能随随便便用，那都是为了派上大用场的，关键时刻，别说一个顶俩了，一个顶十个都有可能！你见过谁用屠龙宝刀切西瓜的？”

“那……肖博士，你认不认识这个乔光？能让他也帮帮咱们么？”小赵在一旁听了半天，忽然开口问肖戈言，说完之后见其他人都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自己，有些不自在起来，又解释道，“我这不是想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老石说那个乔光资历这么牛，又那么神秘兮兮的，这不是跟肖博士差不多么……”

说完之后，他又觉得自己这话有点歧义，容易被人理解成为嘲讽生怕肖戈言把他当成是了吴树的同盟军，赶忙说：“肖博士，你别误会，我没恶意……”

肖戈言面色淡然的对他点点头：“你说的对，人以群分，我可以帮你们找乔光，但是他肯不肯帮这个忙，这就不是我的能力范围可以控制的了。”

估计就连冒冒失失说出这句询问的小赵本人也没有想到肖戈言居然真的认识石大河提到的痕检高手乔光，所以一下子所有人都沉默了。

“哎呀，这要是能请动乔光当然是最好不过了！那这样，小肖，你先等一等，我去请示一下领导的意思，如果可以的话，你和白雪就带着咱们先有的东西出发！”石大河是个利落的行动派，一看肖戈言愿意帮忙，当即就起身往外走，没有一星半点的犹豫，估计也是生怕离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第二十章 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啊

石大河只离开了很短的几分钟时间就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了一个肯定的答复，能够请到乔光，这可是之前连万山都没有敢想的事情，万山连肖戈言的大名都那么熟悉，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之前还实实在在和公安机关打过交道的乔光，现在一听说能有这样的好事，当场拍板，拜托肖戈言代为出面，请乔光帮忙。

“白雪，去把需要带的东西都取来，我们尽快出发。”肖戈言一点也不意外万山的答复，在得到了确切的回应之后便开口招呼白雪。

“好咧。”白雪答应着，起身就准备到刑技大队那边去。

“白雪，你赶紧去办完事儿就回来吧，咱们接手了这么大的一个案子，乱七八糟的好多事都需要人手呢，所以抓点紧，别耽误了肖大博士出发，也被影响了剩下其他事情的进度。”不等白雪走开，吴树忽然又对她开了口，那口气里面带着一种已经敲定了不许反对的意味。

白雪愣了一下，眼睛扫向肖戈言。

肖戈言微微的偏了偏头，对白雪说：“选择权在你，你可以选择留下来帮其他人，也可以选择过去帮我，怎么样都可以。”

肖戈言的这一番话就好听多了，虽然他说的不苟言笑，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就给足了白雪的面子，言外之意就是说不管白雪打算怎么做，都是帮忙。

“那我跟肖戈言一起去找乔光好了！”白雪迅速的做出了选择，一方面她也很好奇这个乔光，想要看一看这个传说中的高手是不是和肖戈言一样的个性十足，是个什么样的人，另一方面她也对吴树那种颐指气使的态度不太满意。

肖戈言既然都把选择权交给白雪了，现在也就不会表示反对，石大河也并不介意，反而觉得肖戈言就是白雪给说服的，说不定是因为这个姑娘在劝说别人这方面特别的天赋异禀，让肖戈言多带上一个帮手绝对没有什么坏处。

于是关于分工的问题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吴树对于这个结果似乎是并不满意的，坚持要去找万山汇报一下，其他人见他这么坚持，也就同意了，吴树急急忙忙去找万山，过了一会儿就拉长着一张脸回来了。

“万队是怎么说的？”石大河问，他年纪大了，不爱和队里的这些年轻人一起瞎胡闹，所以也和白雪一样，规规矩矩的称呼万山，不叫绰号。

“走吧，你跟肖大博士去吧！”吴树没理睬石大河的询问，而是阴沉着脸冲着一旁的白雪挥了挥手，“路哥说了，要是真能请动乔光，算你头一份的功劳。”

他的话可没有让白雪感到有什么动力或者喜悦，反而有那么一点尴尬，原因很简单，方才肖戈言都说了，他认识乔光，愿意去试一试，自己跟着去就只是帮忙跑腿打杂而已，人家乔光既然名气那么大，人又那么神秘低调，愿不愿意搭理自己都还是两说，回头假如说请不动，这是正常的，请动了，那也是肖戈言的面子比较大，横竖轮不到自己来抢这份功劳，现在被吴树这么一说，倒好像自己是一个多么喜欢抢功劳出风头的人了似的，这让白雪感觉有些别扭。

好在肖戈言对于吴树的这番话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只是对白雪微微点了点头，对她说：“走吧，去乔光那里当天没有办法往返，先回去收拾一下行李。”

白雪赶忙点头，拿起随身物品就跟着肖戈言出发了，两个人还是上了肖戈言那一台雪白的SUV，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位大神说了，他坐不惯别人的车。

这对于白雪来说倒是一件好事，毕竟她是一个嗅觉动物，局里面的车内大多充斥着一股子或浓或淡的烟味儿，哪比得上肖戈言那种干干净净香喷喷的舒服！

肖戈言先开车把白雪送回家，把车子停在她住处的楼下，让她上去收拾一下简单的洗漱用品和备用衣物，白雪也不好意思让他久等，下了车之后就一路小跑的冲向了门禁，刷卡进门，恰好电梯就在一楼，这倒是节省了她不少的时间，进了电梯按下自己家所在的楼层，她的眼睛就紧紧的盯着电梯门上方的小小屏幕，等到上面的数字终于变成了自己要去的楼层，电梯门刚一打开白雪就急忙冲了出去，然后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哎呦……”白雪觉得自己的鼻子好像已经撞歪了似的，酸胀发疼，她本能的低呼一声，同时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生怕鼻血下一秒钟就狂飙出来。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没有看到你出来……你没事吧？”被白雪撞到的那个人并没有走开，而是停下了脚步，关切的询问起白雪的情况来。

白雪鼻梁发酸，眼眶里面也浮起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但是她的脑子可没有因为这一撞就自动关机，方才自己才是那个冒冒失失冲出来撞了别人的“肇事者”，只不过运气不好，对方身材结实，就好像铜墙铁壁似的，身高有比自己要高上不少，所以那一下子就正正好好是白雪的脸撞在了对方的胸前，这真的是和撞墙并没有太实质的区别啊。

“没事，我没事，是我太冒失了，不好意思，撞到你了！”白雪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满脸通红的抬头看看面前的那个被自己撞上了的人，这才发现这个男人她还真不认识，是一个以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陌生人。

白雪家所在的这个居民楼，每一层都有三个住户，分别用A、B、C来代表，白雪的家住在12A，对门就是12B，隔着走廊的另外一侧距离电梯更近的那一户是12C，12C的住户白雪是认识的，是一个姓王的老太太，已经有八十多岁了，为人非常的和善健谈，几乎可以说是看着白雪从一个半大不小的女孩子长成了现在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彼此非常的熟悉，每次见面都会拉着白雪攀谈几句。

12B住的是一户中年夫妇，也是多年的老住户了，日子过的一直有点貌合神离，女的每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浓妆艳抹，一副场面人的世故油滑模样，据她自己所说是开了一个什么公司，经营了一点什么买卖，而那家的男主人则是一个相貌质朴，少言寡语的人，平日里就算遇到了也顶多是咧嘴笑一下，不太开口，他们两个人有一个比白雪略小一两岁的女儿，从读大学离开家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住过，听说是在本地工作了，但是自己租房子住在外面。

而现在面前的这个男人，白雪敢保证自己从来也没有见过。

第二十一章 新邻居

这人个子很高，比起肖戈言那样的身高也毫不逊色，不过他的骨架似乎要粗大一点，看起来肩膀很宽，并且这男人的皮肤也很白，之前白雪觉得肖戈言可能就是自己见过的男人里面最白净的一个了，现在看到眼前的这一位，白雪才不得不承认，自己在警队里面对着一群糙汉子，可能对于白的标准已经降得太低了。

过去白雪还有一种偏见，觉得皮肤过于白净的男人可能会自带一种阴柔的气质，现在看到眼前的这个人她才觉得，自己过去那还真的是不折不扣的偏见，原来皮肤白白净净的男人也照样可以给人一种很man的印象。

这个男人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因为皮肤白，所以更衬得两道剑眉又浓又黑，一双眼睛略显细长，却似乎始终含着浅浅的笑意，恰到好处地柔化了眉毛略显刚硬的线条，鼻梁高挺，嘴唇很薄，嘴角也是微微上挑的，含着浅笑，五官让原本略显刚硬的脸部线条变得柔和了许多，带着一种亲和力。

他身上的穿着也很简单，上身是一件浅水蓝色的衬衫，裁剪的非常贴合身材，袖子很随意的卷到手肘的位置，领口松开了两颗扣子，还挂了一副墨镜在那里，下身则是一条纯黑色的休闲长裤，看起来非常的干净和舒适。

“你……还好吧？”尽管白雪并没有失态的盯着人一个劲儿的打量，已经尽量不着痕迹了，却还是被那个男人敏锐的察觉到，他一脸关切的一边端详着白雪，一边问，就好像是在观察白雪经过那一下猛烈撞击有没有什么不妥似的。

白雪被对方发现了自己的审视，也觉得有些窘迫，想到自己不仅撞到了人，还这么打量对方实在是太没礼貌了，脸顿时就因为尴尬而红了起来，赶忙摆摆手：“对不起啊，这么盯着人看太没礼貌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我以前没见过你，所以有点好奇……你是12C家王奶奶的……亲戚？”

她之所以会这么猜测，主要是因为这个男人看起来不像是到别人家串门的样子，反而像是从自己家里刚出来似的，方才根本没有看到这个男人是从哪个方向走到电梯跟前来的，而12B那家只有一个女儿，要说是女婿的话么……12B的女儿白雪是见过的，那女孩子各方面不管是相貌还是性格，都挺让人一言难尽的，白雪很难想象她能够找到眼前这个男人这样的男朋友。

男人笑着摇摇头，反问道：“看来你是这楼层的邻居喽？12A？”

白雪点了点头，男人的笑容又多了几分温度，同时向她伸出手来：“那咱们就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12B的，我叫江城，原来的房主因为生意失败，在外面欠了债，卖了房子还债，已经搬走了，我是今天才刚刚搬过来的，上午刚卸下了行李，东西都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呢，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所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咱们都多多关照吧！”

“哦，好啊，江城你好，我叫白雪，以后请多关照了！”白雪也伸出手，同江城握了握，江城很有绅士风度，只是轻轻的握了一下白雪的手指，很快就松开了，这个有礼貌的举动让白雪顿时就多了几分好感，毕竟已经好几年了，隔三差五就要听12B传来的争吵声，她也实在是有些心累。

江城对白雪微微一笑，他的眼睛在笑得时候就好像是两个月牙似的，让他这个人看起来非常和气：“我看你刚才那么急，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吧？那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回见了，邻居！”

“嗯，回见！”白雪赶忙也对他笑着点头，顺便也摆了摆手。

接下来收拾出差要带的东西就容易很多了，白雪从来都不是一个生活很矫情的人，这与父亲多年的培养不无关系，总体来说要比寻常的女孩子简单很多，所以她只是拿了一个双肩背包，多带了一条裤子和两件T恤，又把旅行用的口杯牙刷之类装上就迅速的锁好门，下楼去和肖戈言汇合了。

还好，肖戈言虽然行为处事有点特立独行，但是耐性还是好的，并没有流露出丝毫的不耐烦，见白雪回来了，就开车直奔他自己的住处，也收拾了一个简单的旅行包，两个人就算是正式出发，开车去外地求助那个传说中的高手乔光了。

车子行驶的过程当中，肖戈言并没有打开收音机或者收听任何的音乐，车厢里面格外安静，白雪跟刑警队里的其他人比起来，和肖戈言算是比较熟悉的，但是总体来说打交道的次数依旧屈指可数，肖戈言的话，至少还可以全神贯注的开车，而她只是这么枯坐着，难免会觉得有些尴尬和不自在，于是便从随身的背包里面取出耳机，插在自己的手机上头，听着播放器里头的音乐，看着车窗外飞快向后滑过的沿途风光，也不知道是音乐声太过于悠扬，还是肖戈言车子开得太好，非常的平稳不颠簸，渐渐的白雪有些昏昏欲睡起来，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变得朦朦胧胧起来，半睡半醒之间又想到了那个在电梯口被自己撞了个满怀的人，夹着迷蒙的睡意，白雪有一种似幻似真的感觉，仿佛自己过去就认识那个名字叫做江城的男人，跟他有过什么交集似的……

忽然，原本塞在耳朵里的耳机被人扯了一下，掉了出去，白雪也瞬间就从本就不怎么沉的瞌睡当中一瞬间清醒过来，本能的伸手去摸那一只她认为是从耳朵里面滑落出去的耳机，不过去没有如同预期当中的那样在肩头摸到，于是她只好扭过头去看，发现肖戈言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挨着自己那一侧的另外一只手里正好捏着自己的一只耳机，很显然这只耳机是他方才从自己的耳朵里面拉出去的。

第二十二章 异于常人

“做了什么秀色可餐的梦，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不等白雪开口，肖戈言先瞄了她一眼，语气轻描淡写的向她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白雪一惊，虽然说经过那一次的乌龙之后，自己在肖戈言眼中已经很难保留什么美好光辉的形象了，但是在别人的车上打瞌睡，睡到口水横流，这未免也太难看了一些，所以她也顾不上多想，赶忙伸手去抹自己的嘴角，直到手指碰到了自己的唇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流口水。

她扭头看肖戈言，肖戈言已经重新换回了两只手扶着方向盘的姿势，看起来姿态很放松，他没有看白雪，目视前方，白雪只能看到他的半张脸，但是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却已经足够说明这个男人此时此刻的心情了。

能让他有这种小愉快，很显然是因为刚才自己被捉弄而不自知的狼狈样子。

白雪扁了扁嘴，这个玩笑倒是不算开得很大，但是毕竟与肖戈言在人前表现出来的那种冷淡高傲的模样大相径庭，她也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古怪的天才犯罪学专家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好端端的你拉我耳机干什么呀？”白雪对肖戈言的这种恶作剧有一点不满，不过为了保持两个人的友好和平相处，她把情绪控制的很好。

“没什么，有事问你。”还好肖戈言并没有给出诸如“好玩儿”这种无聊到家的答案，他扭头扫了一眼白雪，“吴树是你什么人？”

“吴树？”白雪错愕的看了看他，不知道为什么肖戈言会如此突兀的提到这个人，“他算是我师兄吧，不过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不认识，差了好几届，等我考到了刑警队之后才算是正式开始打交道，我跟他好像也没有特别熟，你问他干什么啊？是不是因为他今天跟你打交道的时候说话挺不中听的？你别搭理他，他那个人就那个德行，心眼儿不坏，就是嘴巴特别损，以前也开过我的玩笑，说我去刑警队根本不是想要当刑警，是找机会去接触警队里的青年才俊，好给自己找个如意郎君嫁了之类的，被大河叔给说了一顿，他后来才收敛一点的。他那个人就那样，你跟他非亲非故的，过去也没打过交道，他应该不是有意想要针对你，你别放在心上，以后甭搭理他！”

肖戈言的嘴角又往上翘了一点，开口说：“我看他对你说话挺不见外的样子，还以为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超越了同事情谊的关系呢，没想到竟然没有，那你倒算是个脾气不错的人了。”

白雪觉得有些囧囧的，她也分不清肖戈言说自己脾气不错这到底算是讽刺还是真心话，她也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些，对她而言更令人惊讶的其实是另外一点，那就是这个闲云野鹤一样令人捉摸不透的肖戈言，竟然也有如此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时候，这可真是太令人大跌眼镜了。

一路上白雪也设想过他们会在哪里找到乔光，这个乔光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按照她脑海当中的想象，加上之前石大河他们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白雪觉得乔光这个人应该和肖戈言差不多，都是那种虽然很有几把刷子，但是却又个性非常的桀骜，不是寻常意义当中那种好相处的人，能找到乔光的地方，要么是他的什么秘密实验室，要么是一个充满了冷淡感，近乎于洁癖的家。

然而等到他们风尘仆仆的赶到了目的地乔光住处的时候，白雪才发现可能想象力并不是被贫穷限制住的，有可能是本来就存在天生的匮乏。

虽然说两个人来到门前的时候，肖戈言就提醒她要对乔光的住处有一个心理准备，但她做梦也没有想到，乔光的家会是这样的一幅景象。

乔光居住的这个公寓面积不小，是楼上楼下两层楼的那种跃层结构，一开门白雪就被吓了一大跳，那唰唰乱闪的舞台激光灯，在客厅的大理石地面上面投射出了五颜六色的光芒，让白雪有一种一不小心进了KTV豪华大包房的错觉。

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身高比肖戈言还要略微高出那么几公分的一个大个子，年纪看起来也就顶多二十出头，相貌是那种英俊当中又带着几分稚气的娃娃脸，皮肤很白，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衫，胳膊上的肌肉把袖子撑得鼓鼓的。

这个大个子一见到肖戈言，先是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说：“哟？今天的太阳是打从哪边出来的啊？肖戈言竟然没有失忆，还记得我家的地址呢！”

不等肖戈言开口说话，大个子又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肖戈言身后的白雪，他愣了一下，随即便一把将挡在面前的肖戈言给推到一旁去，两眼放光的盯着白雪：“呦嗬！这什么情况啊？女的！活的！真人！”

白雪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彻底死机了，对于面前这个外貌与身材，身材与举止，两两都完全不搭的怪人对着自己又是打量又是感慨的这种行为，根本就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整个人就傻傻的站在那里，满脸都是搞不清楚状况的呆滞。

肖戈言伸手把那个大个子从门口推开到一旁，然后把白雪拉进了门，他似乎对于这里的环境和面前的这个大个子的举止已经习以为常了，仍旧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进了门之后才开口对白雪说：“白雪，这个人就是乔光了。”

白雪估计自己应该是没有成功的掩饰住满脸的惊讶。

而那个完全与自己想象当中形象大相径庭的乔光对于自己的惊讶也完全不觉得受到冒犯，反而好像还挺开心似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笑嘻嘻的问：“怎么样？看到传说中的乔光竟然长得这么青春无敌，英俊潇洒，还富有生活情趣，是不是觉得特别的惊讶？你是不是以为我要么是个书呆子，要么是跟肖戈言一样无聊枯燥没趣味呢？说真的，你能看出来我跟他同岁么？看到我之后，有没有觉得肖戈言就是个木头疙瘩老家伙？有没有觉得自己的择偶眼光有待提高？”

第二十三章 激将法

白雪被他这一连串的问题砸了一个头昏脑涨，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不过最后一个问题是最让她莫名其妙的：“你说什么择偶眼光啊？”

“等等，你不是他女朋友啊？”乔光似乎也很惊讶，他转向肖戈言，似乎想要从他那里得到求证，“这不可能吧？这女的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啊？”

肖戈言并不搭腔，只是眉头微蹙，一脸无奈的看着乔光。

“他不说你说，”乔光似乎就料定了肖戈言会是这样的一种反应，又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到了白雪这边，“你说你不是他女朋友，那他为什么带你来我家？我认识这小子可不是一天两天，从小我们俩就认识，这都多少年了，这个家伙平时对着小姑娘哪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样子，跩跩的一副臭脸，爱理不理的根本不考虑人家小姑娘有没有面子的问题，多少次把人家主动过来表达一下团结友爱的小姑娘都给气得红着眼睛跑开了到一旁去哭鼻子，不瞒你说，有一段时间我甚至都怀疑到了他的取向问题，担心他这么多年其实是不是一直都在暗恋我……”

“乔光，不想被人把舌头给连根拔掉，你就继续胡说八道。”肖戈言原本还表现的非常沉着冷静，但是听到乔光的这一番话很显然内心也是有些崩溃的，他虽然脸上没有多么狰狞的表情，但是凸起来的太阳穴以及仿佛是从牙缝当中挤出来的声音还是充分的说明了他此时此刻的心境是怎么样的。

乔光根本就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继续对白雪说：“要不是我后来想一想，他虽然从来没有跟那个女人关系格外亲近过，但是一样也没有跟那个男人好像关系不一般过，所以我估计他可能是太自恋了，就跟纳西赛斯一样，除了自己，别人根本都看不上，所以方才你跟着他一起出现在门口，你知道我有多惊讶么！我以为我见证了奇迹的发生呢！结果你居然跟我说你不是他女朋友？姑娘，我对你很失望！非常失望，特别失望！你怎么就不能好好努努力，把他拿下呢？”

白雪哑口无言的看着乔光，完全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应，这个家伙叽里咕噜的说了这么一大堆，每一句话都让白雪更加丧失语言功能，她觉得这个人的脑回路已经不是异于常人的范畴了，简直异于地球人，他根本就是个外星人才对。

“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沉默是金’这句话真有道理？”肖戈言和乔光相识多年，当然对乔光的这种言谈举止并不陌生，不过看到第一次与乔光见面，现在已经被搞得脸上挂着一个大写的“懵”字的白雪，还是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白雪猛点头，生怕自己表现的不够明确，没有让肖戈言看出自己那发自肺腑的深有同感，不过她没敢表现出来的是，其实她心里面还有另外的一个感慨，那就是果然怪人的朋友，也是怪人，这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两个从外表上看起来都是非常体面英俊的正常人，偏偏大脑构造都有点非人类。

“哼，在外人面前糗我？这里头肯定有猫腻儿！”乔光半眯着眼睛把肖戈言打量了一番，“不承认没关系，我会继续留意仔细观察，直到抓到蛛丝马迹为止！”

“随便你怎么说，”肖戈言耸耸肩，根本不在意乔光说什么做什么，算是简略的给白雪做了一下介绍，顺便说明了一下他们的来意，“乔光，白雪是我们那边公安局的刑警，我刚刚答应了跟她的工作单位合作处理一些我认为有意思的案子，刚巧眼下就有一个，案发现场有一些不大清晰的足迹需要有人帮忙分析一下。”

“不感兴趣。”乔光兴趣缺缺的挥了挥手，“你爱找谁找谁去吧！我最近忙着呢！你没看我刚把客厅收拾得特别热闹，还添置了一套点歌设备么！那天我看电视，有一个什么唱歌比赛的那种节目，啧啧啧，真的是没眼看啊！一个个的歌唱的不怎么样，长得也不行，真的是又当不成实力派，又没条件做偶像派，在电视上面跳来跳去，鬼吼鬼叫，简直是对我耳朵和眼睛的双重摧残，所以我在考虑，我要不要转行，出个道什么的，能做实力派就做实力派，不过我觉得以我的外表，他们还是会逼我做偶像派的，不管怎么说，我得先把唱功再提高提高。所以呢，最近一段时间我都会把大把的精力和时间放在正经事上头，没空理别的。”

白雪觉得自己脸颊的肌肉已经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了，她甚至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冒出来一个听起来有些荒谬，但是眼下却忍不住怀疑其可能性的想法——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天才痕检专家乔光，只是肖戈言认识的一个神经病，肖戈言这是故意捉弄自己取乐的。

可能是白雪实在是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这样的念头才刚刚转出来，肖戈言就仿佛已经把她看透了一样，不需要她开口，就直接的摇摇头，对她说：“我没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这真的就是石大河提到的那个乔光，我也不否认他这个人脑子是有点异于常人，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什么练习唱功和准备出道，这都是借口，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对自己越来越没有信心了，而且手头的这个案子太血腥了，他这个人胆子小得很，当着你的面承认自己害怕，对他来说可能有点伤面子，所以就找了一些蹩脚的理由，你明白就好了，不需要戳穿。”

明明你这么一说就等同于戳穿了啊……白雪默默的想。

“你少在妹子面前抹黑我了！”尽管肖戈言吧一切都做的非常直白明显，但乔光还是中了他的激将法，气得跳脚，“我连你们手头是个什么案子都不知道，你让我上哪儿去害怕啊！到底有多血腥啊，有本事你说来听听！”

第二十四章 朋友

“被害人不止一名，被杀害之后放血，血里加入抗凝剂，尸体被碎成许多许多的小块儿混在一起堆成一座小山状，血也是混在一起被淋在上头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案子。”肖戈言言简意赅却又偏偏画面感很强的把案发现场的情况想乔光做了一番解释说明，然后问，“怎么样？接不接？”

“接！”乔光听到这些细节之后，两眼发亮，就好像是闻到了鱼腥味儿的野猫一样，“这么好玩儿的事情怎么可能没有我掺和，我答应你们了！”

老天爷啊，这都是什么怪咖啊！为什么好说好商量不愿意配合，偏偏一听说案件这么重口味就立刻捡到宝一样兴奋的答应了呢？白雪的内心里面是咆哮的，她实在是想不出来，这么恶心又残忍的案子，到底哪里好玩了呢？

反正不管乔光从拒绝到接受，整个过程是不是特别的匪夷所思并且转着突兀，至少最终的结果是局里那边最乐于见到的，白雪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得知乔光在自己的住处居然还有一个区域是单独被划出来当做工作室来使用的，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她一进门看到这套跃层住宅的时候就猜到面积不会太小，只是没想到乔光把自己的家里划分出了那么多不同功能的使用区域，这就足以断定他家的面积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加宽敞上许多。

他们带来的相关材料都被肖戈言拿去了乔光的工作室，白雪也想跟着过去，却被乔光拒绝了，别看这个娃娃脸的大个子一副又懒散又幼稚的模样，做起事来却是特别有自己主意的人，方才答应接受委托答应的有多干脆，现在拒绝白雪旁观就同样拒绝的有多么的痛快。

“不行，小梦梦，”他一副自来熟的模样，竖起一根手指头，冲着白雪摇了摇，“我这个人没有多少原则，但是工作的时候不许有旁人在场这是其中之一。你要不然让肖戈言带你随便找个喜欢的卧室，先休息休息，要不然有兴致的话，在客厅里唱唱歌也行，总之，别去我工作室那边去打扰我就万事ok！”

这一句“小梦梦”差一点吓出白雪的一口老血，她的这一辈子虽然才过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样子，但是在此之前还从来没有人用这么肉麻的方式称呼过她呢，这么“小可爱”的称呼方式从乔光这样一个大块头的嘴巴里说出来别提多不河蟹了，可是偏偏他说的那么坦然淡定，竟然也没有让人觉得他很娘，这真的是太神奇了。当然了，神奇归神奇，该起的鸡皮疙瘩白雪可一粒都没有省下。

“我……我不想唱歌，那要是今天不往回返的话，我还是先把随身行李放下，然后跟局里面把这边的情况汇报一下吧。”白雪又不是来度假的，更没有把这里当成是KTV，所以唱歌什么的这种不靠谱的提议，自动pass，根本不考虑。

“哦，好吧，那你让肖戈言带你去选房间，回头等我出来咱们再吃饭。”乔光点点头，临走之前又用狐疑的眼光把站在一起的肖戈言和白雪打量了一遍，然后才摇头晃脑的走开了，一边走嘴里面还一边咕哝着什么，似乎还是对两个人具体是什么关系有一种存疑。

“你别理他，他就是个神经病。”肖戈言对于乔光也是有点无奈的，所以难得的先开口算是安抚了白雪一句，然后才示意她跟着自己上楼，很显然对于乔光的住处他是非常熟悉的。

“你们两个人是发小儿还是亲戚？”白雪跟着肖戈言上楼，随口问。

“都不是，算我比较幸运，跟他只是十四岁那年凑巧认识了而已。”肖戈言摇摇头，表情一派认真，“我是很嫌弃他的，只可惜他是狗皮膏药，甩不掉。”

白雪听他这么说，没有搭腔，只是笑了笑，她知道肖戈言语气里听起来有多么的嫌弃，就意味着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有多么的扎实，如果不是特别要好的死党，无论如何也不会说出这种故意损对方也不担心对方生气记仇的话来。白雪这么多年一直有一个遗憾，那就是自己没有从小一起长大的那种彼此特别熟悉和了解的朋友，这也和她父亲的工作性质不无关系，作为一个一直战斗在一线的刑警，工作带来了巨大的风险和威胁，这种风险与威胁也不止针对白雪父亲本人，还会波及到家人，尤其是妻女的身上，为了保证安全，白雪从幼儿园一直到后来父亲牺牲之前，白雪父亲从来不敢去学校接女儿放学，甚至不敢和女儿一起出现在公共场合，白雪从小家里就总是不停的在搬家，几乎没有在哪一个地方连续住超过一年过，一年仿佛就是一个周期的极限，最夸张的一次是一学期内住处搬了三次。

读书上学也是一样，六年的小学，白雪读了三所学校，初中三年读了两所学校，一直到高中才总算是从入学一直读到了高考，因为在那期间她的父亲因公殉职，这才结束了他们一家人居无定所的局面。

当然了，这种事情没有选择的余地，否则白雪可能宁愿一直搬来搬去，也希望父亲能够陪伴在自己的身边，安然无恙的老去。

话说回来，正是因为这样一种波动的生活方式，就导致了白雪从小到大就一直在“到一个新环境——熟悉——交到了好朋友——转学——失联”这样的循环当中度过，所以回过头看看，她发现自己永远只有曾经的伙伴和新结识的朋友，那种经过岁月沉淀，一起经历，一起成长的老友，对于白雪来说俨然就好像是鬼一样，总是在听说，但是她自己却从来没有遇到过。

“你不用羡慕，以后你跟乔光熟悉了就知道，和他做朋友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了。”肖戈言的一双眼睛仿佛能够看穿一切，他回头恰好看见白雪脸上的笑容，便立刻就读懂了她那笑容背后隐藏着的羡慕。

第二十五章 房间

白雪虽然已经在心里面接受了肖戈言很聪明的这个事实，但还是有点被他的洞察力吓到了，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嘴，怔了两秒钟才总算回过神来，摆摆手，同肖戈言客气道：“你这么说就太高看我了，大河叔说乔光可是很了不得的人物，像你们这种人，跟我都不是一个世界里的……”

“我们哪种人？”肖戈言微微挑眉，偏了偏头，看着白雪，似乎不明就里。

妖孽果然是妖孽，白雪愣了一下，心里默默的感慨，这个肖戈言到底有多少不同的性格侧面啊，之前感觉很冷淡，很有距离感，现在这微微歪着一点脑袋，一脸认真看着自己说话的样子，有莫名的让她觉得面前的这个男人纯良的好像孩子一样，然而问题就在于，这个人跟“纯良”完全没有一毛钱关系好么！自己打从跟他打交道开始，有哪一分钟不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的么？

“就是……你们这种天才，跟我们这种凡夫俗子……”

肖戈言不等白雪说完，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似乎有些失望或者说失落：“所以说，你根本没有把我当成是朋友过，也没有预备要跟我做朋友，是么？”

假如借给白雪一个虎胆，她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或许是会点头的，她真的就和她对自己的形容一样，就是一个凡夫俗子，如果不是因为工作的缘故，误打误撞的两个人就算是打上交道了，肖戈言这样的一尊大神，跟自己简直是一辈子也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的，简言之就是自己根本高攀不上人家，差距如此悬殊，又怎么可能有机会做朋友呢！

但是看着肖戈言脸上的表情，白雪油然而生了一种如果自己点头承认没把他当朋友简直就禽兽不如的愧疚感，这种愧疚感促使她在第一时间就摇了摇头，回答说：“当然不是了，我当然愿意，也会把你当成是我的朋友去看待……”

话没说完，她忽然发现肖戈言的眼睛亮亮的，嘴角微微有一个上翘的弧度。

“你是故意逗着我玩儿呢么？”白雪忽然觉得自己真傻，竟然还对面前这个狐狸一样的男人产生了什么愧疚感！这简直是个天大的笑话！自己跟他根本就是小白兔对着大灰狼一样，你听说过哪只兔子会担心自己伤害了大灰狼的么？

肖戈言耸耸肩，并没有否认，从表情来看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旅途疲惫，总要找点能放松心情的事情来做，不是么？走吧，我带你去选房间。”

白雪闷声不吭，肖戈言倒是放松了心情了，可是她的心里面却是有点不是滋味的，这算什么呢？知道两个人各方面都存在着一定的差距，所以故意戏弄自己，好让自己更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警，想要跟他这样一个大名鼎鼎的天才学者做朋友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肖戈言朝前面走了几步，没听见身后有声音，回头看见白雪脸上那没有刻意去掩饰的委屈和不悦，也有些错愕，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在二楼的第一个房间门口停下了脚步，伸手推开房门，对白雪说：“你先选一下房间吧除了最里面的一间是我在这边的固定客房，其余的房间都不太一样，你根据自己的喜好风格选一间吧，我们预计要在这里逗留两三天，所以尽管挑你觉得看起来最舒服的就好，不需要因为客气所以选择将就。”

白雪点点头，二楼的那几间客房都是房门大开的，根本不需要走进去也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房间里面的陈设和风格，白雪大略的走了一圈，看过之后心里面刚才那一点点被肖戈言捉弄了之后的小小委屈也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

别说肖戈言还没有明说，就算他真的挑明了根本不想跟她一朋友的身份去相处，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毕竟他在行业内也算是盛名在外了，是政法大学千方百计挖回来的高端人才，具体的水平能力都先不表，就光是这身份地位，就已经和初出茅庐还没有闯出什么名堂的白雪不是一个阶层的了，再加上这个家伙这分分钟可以出道，并且秒杀一众娱乐圈小鲜肉的身材相貌，就更让他显得卓尔不群，不管怎么说，白雪衡量一下自己的水准，都觉得好像确实没理由委屈。

至于乔光么，他的名气肯定是不小的，不然不会被石大河用那种口吻来作介绍，白雪暂时还没有机会眼见为实，但是却并不影响她觉得自己跟对方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原因很简单——这个家伙就是个土豪吧！

二楼一共有六个房间，肖戈言说了，最里面的那一间是他在这边的固定客房，所以那扇门并没有打开，其余的五间房白雪都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看了看，每一间的风格都不一样，有一间是典型的日式风格，屏风榻榻米，看起来冷冷清清的，还要睡在地上，白雪有点不习惯，第一个淘汰。旁边的那一间是复古的欧式风格，略显浮夸的四柱床和帷幔，还有在昏黄光线下泛着丝绸光泽的寝具，整个房间的基调华贵当中又透着几分阴沉，不能说不好看，但是那种氛围让白雪不由自主的想到了电影里面的古堡和吸血鬼，于是打了一个寒颤，也淘汰。

剩下的三个房间都在另外一个方向，第一间白雪刚看到的时候甚至没有看出来那是一间卧室，还以为是游戏房呢，卧室整个都是蓝绿色的壁纸和地毯，地上扔着各种看起来倒是挺舒服的软垫和抱枕，然后是各种大型台式游戏机，甚至还有两台抓娃娃机，天花板上吊着投影仪，有一面留白的墙壁很显然就是银幕了。

“这个房间……真的能用来睡觉么？”白雪狐疑的问肖戈言。

肖戈言耸了耸肩，两手一摊，给了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第二十六章 窝心

剩下的两间就正常多了，一间是正宗的中式风格，红木色的家具，中式风格的壁纸和床，还有中式雕花镂空屏风，看起来古色古香的。白雪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觉得这个房间最有意境，但是太有意境的房间更适合观赏。

最后一个房间是简约的北欧风格，颜色比较素雅干净，家具的造型也非常简单，房间里面没有太多东西，最里面放着一张双人床和两只床头柜，床脚下有一张床尾凳，床上的寝具是泛着淡淡柔和丝光的埃及棉，柔和的杏色看起来很舒服，窗边还有一块白色的绒毛地毯，看起来有点小小的可爱。

“我喜欢这个房间！”白雪毫不犹豫的就说出了自己的选择，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方才的样子有点像是要糖吃的任性小孩，赶忙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那我选这个房间吧，有没有什么不方便的？不然的话我住别的屋也行。”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喜欢就住。”肖戈言微微挑眉，轻抿嘴唇，手指在下巴上摩挲了几下，似乎对白雪的选择有一点点小惊讶，“没想到你会选这一间。”

“为什么？我选这个有什么奇怪的么？”

“奇怪谈不上，就是以为你会选择哪种更……热闹的风格。”

白雪强烈怀疑肖戈言原本想要说的形容词是“俗气”，出于给自己面子的考虑，所以才硬生生的改成了“热闹”。

“没有啦，其实我这个人挺喜欢简简单单的，不管是东西，穿着，还是生活方式，”白雪摇摇头，认认真真的对肖戈言说，不知道为什么，她很不喜欢他对自己有什么误解，“简单的，温馨的，就很好了，也足够了。偷偷跟你说一句，你不要告诉乔光——他客厅那种KTV风格，实在是太让人崩溃了！”

肖戈言笑了，这一次他并没有刻意的收敛自己的笑容，虽然也只是微笑，但是眼睛亮亮的，那笑容让人觉得暖暖的，就好像被一根羽毛轻轻的拂过心头。

“我很高兴你跟我在这件事上是有同感的，这就说明了不正常的那个人是乔光，不是我。”他调侃的说了一句，看了看时间，“你先到房间里去洗漱一下，等到差不多要吃饭了，我再过来叫你。”

白雪点点头，今天一天到处折腾，虽然说好像也没有做多少很艰辛的事情，却还是让她感到了一丝丝的疲惫，尤其这一身汗津津的不舒服，能稍微休息一会儿，舒舒服服的洗个澡，那就再好不过了。

肖戈言和她交代完就转身准备下楼去了，走了两步之后，他又停了下来，转过身，白雪本来是要关门的，看他又转回来，以为是他往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赶忙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肖戈言，等着他向自己交代事项。

“刚才我确实是跟你开玩笑的，”肖戈言忽然没头没脑的开口对白雪说，“不过截止到目前，我的朋友人数不算多，你姑且还是能算做其中之一的。”

说完之后，他对白雪轻轻地勾了勾嘴角，转身迈开两条长腿下楼去了。

白雪愣了一会儿，终于弄明白了，肖戈言这是在解释方才自己错以为关于是否当他是自己朋友那件事是戏谑的事情，也意识到他之所以要特意和自己解释这件事，应该是察觉了方才自己的情绪变化。

虽然说性格还是有那么一点古怪的，但是想出多了，他这个人好像也不是真的那么难以相处。白雪抿嘴偷笑了一下，看着肖戈言的身影消失在楼梯的方向，这才轻轻的关上门，准备稍微收拾一下自己的随身行李，然后洗漱一番。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冲了一个澡，洗了洗头，一共也没有用上二十分钟的时间，但是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白雪还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她给自己换了一身比较舒服的衣服，胸前印着卡通图案的白色T恤衫，下面是一条小碎花的家居短裤，还有一点点潮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感觉十分清爽，不过考虑到一会儿还得下楼去见人，她还是拿了浴室里的吹风机，把头发给吹干了，用皮筋在脑后盘了一个小啾啾，之后便在床边坐了下来，四处环顾了一圈，欣赏一下这个接下来两三天可能都暂时属于自己的房间，渐渐的思绪就飘散开去，不由自主的回忆起之前出现场的时候看到的那些画面，现场那血淋淋并且处处透着诡异的画面又一次浮现在了她的脑海当中，让她的胃也跟着又翻腾了几下，方才洗完澡的那种清爽和舒适感好像也一瞬间就消失了大半。

也不知道这个乔光到底是不是石大河口中说出来的那么厉害，白雪的心里面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没底，虽然说天才往往都会有异于常人的古怪一面，但是这个乔光说话办事完全没有章法，还真的是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总让人觉得这个家伙就是一个江湖骗子似的。

肖戈言就不会了，他虽然说思路也跟别人不大一致，但是至少和他打交道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还算是比较偏沉稳那一派的，没有乔光那么跳脱。

并且就在方才，自己还一不小心见识到了肖戈言细心照顾他人的自尊心和感受的那一面，那种态度实在是太让人感到窝心了。

白雪把跑偏了的思绪又重新拉回来，她发现自己的嘴角向上翘着，就快要笑出来了，于是赶忙甩了甩头，让自己的注意力能够集中一点。

这可是自己入行以来接触到的最大也最严重的一个案子，也是自己崭露头角的好机会，成败在此一举，如果能够有所表现，那么从此以后别人都会觉得虎父无犬女，但是如果自己表现得一无是处，那恐怕就需要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挣扎在自己父亲的光环当中，当一个借着自己父亲当初的威名混饭吃的人。

很显然这第二种绝对不会是自己所希望看到的。

第二十七章 头颅

白雪打了一通电话给石大河，向他询问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度，尽管自己和肖戈言才开车离开了不到一下午，但是她还是会担心因为不了解局里那边的情况，等到他们在这边忙完了回去，可能整个案件的性质之类的就都发生了改变。

好在石大河告诉她，死者头颅的搜查还在继续，不过截止到目前仍然是一无所获，他们那边也还殷切的等着乔光这边的答复呢。

一下子对两个被害人下手，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毕竟制服一个人还算容易一点，想要同时制服两个人，操作起来还是风险很大的。要不然就是犯罪嫌疑人不止一个人，而是团伙作案，以多敌少，这样胜算就会大得多，又或者犯罪嫌疑人有足够的本事，能够获取两个被害人的信任，让他们完全的卸下防备，然后再用镇静剂之类的药物，让两个被害人都失去反抗能力，这样就可以不紧不慢的在相隔比较短的时间里面对两个被害人逐一痛下杀手。

这两种可能性里面，白雪自己更倾向于后一种，原因很简单，虽然说人多力量大这句话谁都会说，也谁都明白，如果真的是一个犯罪团伙共同杀害了两个被害人，操作起来的难度虽然说是降低了很多，但是另外一个问题也随之而来，那就是参与的人越多，暴露的风险就也会越大，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没有可以永远保守秘密的人，共同守护一个秘密的人数越多，这个秘密被公之于众的速度就会越快，这个道理知道的人也并不在少数。

所以相比之下，先取得信任，然后把人用药物撂倒，之后逐个解决，这个方法就显得保险了很多，从另外一个层面来讲，也意味着犯罪嫌疑人的胆子非常大，可以说是异常凶残的，毕竟那种团伙作案的情况，往往犯罪嫌疑人是作案的时候，是在互相壮胆的，但是单个作案的嫌疑人可就完全凭着一颗狠心了。

结合之前他们就已经沟通过的推测，那么本案的凶手就是一个在外貌上面并不具备任何的威胁性，所以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甚至产生信任，一方面自卑怯懦，一方面却又格外心狠手辣的人，别的不说，就光是把这几点结合在一起，就足够让白雪搭一个寒颤的了——这不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恶魔么！

大灰狼这样的一种形象，恐怕都不足以形容这一个案子背后的犯罪嫌疑人了，毕竟狼再凶残，也不过是把猎物啃食掉，比起残忍杀害之后又放血、分尸等等的一系列动作，白雪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原本印象中的那种残忍的食肉动物，竟然也变得没有那么可怕和凶残起来。

另外，死者的头颅还没有找到，假如犯罪嫌疑人并不是单纯的分开丢弃，而是有心想要把死者的头颅给藏起来，好让他们没有办法确定死者身份，那说不定现在那两颗人头仍旧在犯罪嫌疑人的身边，被他小心的藏匿着。可是两颗人头毕竟不是两颗保龄球，这东西保存起来需要有地温，还有足够的空间。

白雪的脑海当中浮现出了一个画面——在一间幽暗的房子里，一个面目模糊不清的人把一对年轻的情侣袭击致死，然后很有耐心的逐一放血，在血液当中掺入抗凝剂，然后又吭哧吭哧的分尸，最后又把两颗人头放在自己身边好生保管着，以确保万无一失……

光是想象一下这样的画面，白雪就忍不住觉得有一点胃里翻腾了。

笃笃笃。

在白雪一个人出神的时候，卧室门外传来了三声利落的敲门声，白雪回过神来，赶忙起身过去开门，发现是肖戈言去而复返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白雪惊讶的看着门前的肖戈言。

肖戈言看她一脸茫然的表情，没有立刻说话，而是指了指自己腕上的手表，白雪低头一看，惊讶的发现时间距离自己走进这间卧室的时候一进过去了足足两个小时，自己不过是简单的洗漱了一番，然后坐在那里呆呆的考虑着案子的事情，竟然没有意识到时间过得那么快。

“不早了，先下来吃饭，有什么关于案子的事情等吃过了饭再讨论，”肖戈言从白雪脸上惊讶的表情就知道她一定是忘了时间了，而她毫无睡意的样子也说明了她的茫然肯定不是因为睡糊涂了，眼下能让她那么牵扯精力出神到忘了时间的，恐怕也只有手头的这个案子了，“除非你不想留点胃口试试我的手艺。”

白雪惊讶的看着肖戈言，差一点就想要开口感慨他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会做饭，不过她很及时的打住了，免得肖戈言会觉得自己大惊小怪。幸亏她刚才出神的思考案子的事情之前，就已经穿戴整齐了，所以现在就可以直接跟着肖戈言下楼去，不用再多浪费时间去换衣服，让别人等着。

下楼的过程中，白雪发现肖戈言身上穿的还是来时候的那一身，意识到刚才这两个小时的时间里，他应该都是在下面的厨房里忙碌，根本就还没有来得及洗漱更衣，登时就感觉有点过意不去了。

“我刚才看乔光家里面这样的风格，还以为他根本就不大可能在家里面开伙做饭呢，还当是咱们等他忙的差不多一起出去吃，没想到竟然是你下厨，那你怎么也不叫我一声，让我下来帮帮忙呢？”她开口对走在前面的肖戈言说，“我刚才在房间里面也是无所事事，倒不如下去帮一帮你，你也能轻松一点。”

“没有那么夸张，一点小事，我能应付，”肖戈言轻描淡写的回答说，然后话锋一转，“你还是不要盼着和乔光一起出去吃饭了，对你来说，会是一场噩梦。”

白雪听他这么一说，脑子里忽然浮现出自己和肖戈言一起去高档西餐厅吃饭的那一次场景，对于自己来说，肖戈言吃东西就已经算是比较挑剔难伺候了，这个乔光如果有过之而无不及，那还真的是有点噩梦一样。

第二十八章 惺惺相惜

两个人回到一楼，肖戈言熟门熟路的把白雪带到了餐厅，还好，乔光家除了客厅那诡异的KTV风格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消化之外，其他地方就算风格迥异，完全没有一个统一的模式，至少也都还是比较正常的范畴内。

餐厅和厨房是连在一起的，走的是简单的美式风格，一侧是操作台，在空间的正中央是一个很宽大的吧台形状的餐桌，围绕着这个大餐桌是几把带靠背的高脚椅，特别之处倒是没有什么，也比较简约，只不过这样的结构对于空间的宽敞程度要求就比较高了，白雪坐在高脚椅上，环顾四周，心头不禁有些怅然，乔光这厨房比自己的卧室好像还宽敞一些，真是土豪到了气人的地步。

肖戈言让白雪坐下，自己过去从烤箱里取出了刚刚烤好的意大利千层面，拿出三只盘子，分别盛了一些，端过来放在桌面上，自己在白雪身边落座。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乔光，叫他过来吃饭？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他工作，让他觉得不高兴？”白雪有些迟疑，不确定的问肖戈言，方才自己想要去乔光的工作室看一看，乔光都那么斩钉截铁的拒绝了，可见面对工作，这个人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现在虽然提醒对方吃饭是好的，但是也不能太冒失。

肖戈言摇摇头：“不用，他生物钟准得很，都这个时间了，应该会很快出现。”

他话音都还未落，随着一串脚步声，乔光已经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走进了厨房，大摇大摆的坐在了他们两个人的对面，抓起肖戈言事先放好的叉子先往嘴巴里面结结实实的填了一大口，满足的咀嚼吞咽下肚之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满意的点了点头：“嗯，我惦记着这一口都已经很久了，今天总算过了瘾啦！”

白雪原本还有点不好意思，现在看乔光如此风速的赶了过来，并且一坐下就忍不住大口大口吃得很香，顿时就觉得胃里面也开始空空的叫了起来，于是她也就暂时放下了抹不开面子的矜持，带着好奇的心情尝了一口。

要说那一盘意大利千层面好吃到让白雪想要流泪，那绝对是美食类的电影看多了中了毒，不过白雪还真的是被惊艳到了，这千层面用料十分扎实，牛肉馅被炒的很想，酱汁的滋味也很浓，再配上芝士的那种香滑，那种味道并不是多么的华丽，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感，就好像是在外面奔波忙碌了一整天，回到家里面之后能够享用到的那种让人觉得放松和温馨的味道。

“真没想到你的手艺这么好！原来我以为像你这样一个在学术界名气响当当的学者型人才，能把东西做熟就算是很厉害了呢！”白雪实实在在的把自己心里面的真实感受说了出来，“没想到做出来的东西这么棒！”

“那当然了，肖戈言能让你觉得惊讶的地方多了去了，做个饭而已，这算什么啊！”乔光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神神秘秘的冲白雪挑了挑眉，“你以为他搞学术，他就真的是个教书匠？那你可真错了，其实啊，他——”

乔光的话并没有说下去，他的脸色忽然一变，好像很吃痛的样子。

“你怎么了？”白雪被他忽然之间的变脸吓了一跳。

“没事……”乔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胃疼……”

“啊？那你还能吃这个么？要不要我帮你煮点粥？”白雪虽然跟乔光是第一次见面，但是考虑到自己现在就住在人家家里，人家有事石大河反复叮嘱一定要客气礼貌的痕迹鉴定高手，所以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不用，我是饿的胃疼，吃完就好了……”乔光一边说，一边朝肖戈言瞥了一眼，眼神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哀怨，又好像是在讨饶一样。

肖戈言脸上的表情始终只有淡然这一种，不过他接收到了乔光投来的目光之后，便若无其事的收回了桌子下面那只踩在乔光脚背上的脚。

白雪看乔光恶狠狠的吃了一大口千层面之后，好像脸色真的缓和过来了许多，便也就不疑有他，又随口聊起了别的：“你们两个给人的感觉，完全就不是同一个类型的人，所以真没想到你们两个居然会是很好的朋友。”

虽然肖戈言并没有刻意渲染过自己和乔光的交情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程度，但是这种问题随便用脑子想一想也知道，如果不是关系瓷实到一定程度，怎么可能随便一个什么朋友家里都会给自己预留出了专用的卧室呢。只不过肖戈言给人的感觉是疏离冷淡，让人有些摸不清底细的，而乔光虽然也让人有些摸不透，却是那种非常热闹甚至可以说是吵闹的个性，这两个人一冷一热，感觉就好像是两条平行线，永远都不可能产生交点的样子，偏偏他们两个关系有这么好，彼此对于对方的个性都已经掌握得一清二楚，这让白雪没有办法不去好奇。

“我们两个属于同病相怜……不对，惺惺相惜！”乔光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说完之后又生怕自己因为用词不当会被白雪问到什么，更重要的是还有可能被桌子下面那双脚踩住，于是赶忙又换了一个词来描述，“当初呢，我叛逆，他也叛逆，我们俩都是属于不喜欢被人安排自己生活和人生的那种人，做事凭兴趣比较多，怎么说呢，可能都是那种有点离经叛道的熊孩子吧，他因为不听话被家里的老人修理了不知道多少次，我也差不多的情况，后来就或多或少的有一种找到了盟友的那种感觉，所以一来二去的就混熟了，互相给对方打打掩护什么的。”

白雪有些诧异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肖戈言，如果说乔光过去是个熊孩子，离经叛道，她还真的是相信的，可是肖戈言？

不过换个角度想一下，一个去不去上班全靠心情的主儿，一个不高兴就几天都不出现一次，能做出这种事的人，肯定不是什么乖宝宝就对了。

而且再想一想，正所谓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咳咳，肖戈言和乔光这一静一动、一冷一热的两个怪咖凑在一起，倒也在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类人了。

第二十九章 戒心

对于自己和乔光的交情始末，肖戈言很显然是不愿意去浪费口舌多加谈论的，乔光的兴趣更多的也是集中在面前的那一份千层面上头，所以这个话题大概到了这里也就没有再继续深入下去，白雪又感叹了几句肖戈言令人惊艳的厨艺，肖戈言淡淡的表示，无非是自己留学期间，实在是不喜欢周围餐馆的口味，索性自己琢磨着去按照自己的个人喜好烹调，一来二去的，为了照顾自己刁钻的口味，倒也算是多点亮了一项生活小技能，并且还被乔光这个吃货给赖上了。

“那上次你带我去的那家法国餐厅，应该是你平时就比较喜欢的吧？我看那天你吃东西好像还挺顺口的。”白雪属于特别好养活的那一类人，虽然说遇到好吃的也喜欢，但如果没有，她宁可随便糊弄一顿也懒得花时间去煎炒烹炸，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走，她以前也见识过那种挑嘴到了宁可饿着肚子也不肯将就的人是什么样的，之前肖戈言在法国餐厅吃饭的样子，很显然是感觉顺口的。

肖戈言淡淡的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倒是乔光，忽然停下了埋头苦吃的动作，抬起头来眼神复杂的看了看肖戈言，然后没有说什么的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乔光吃的很快，完全可以用风卷残云来形容，吃完之后他就把盘子草草的丢进水槽里，又急急忙忙回去到他的工作室里面继续忙碌他的事情了。

白雪和肖戈言吃饭的速度都不算很快，肖戈言不算是特别爱说话的性格，至少以他们现在的熟悉程度来说，两个人还是找不到太多的话题，为了避免不小心触礁，白雪决定还是安安静静的吃饭比较保险一些，两个人差不多吃好了饭之后，白雪主动承担起了洗完的工作，而肖戈言则熟门熟路的打开乔光家的橱柜，找到了装咖啡豆的密封罐，磨了一些咖啡粉，趁着白雪洗完的功夫煮了两杯咖啡。

乔光那个KTV风格的客厅实在是让白雪有点招架不住，很显然肖戈言也是不太喜欢的，所以两个人就在厨房里面坐着喝咖啡，吃饭的时候食不言倒也说得过去，喝咖啡的时候如果两个人还大眼瞪小眼，安安静静的坐着，那可就显得有些诡异了，白雪想了想，以肖戈言的承受能力，在案发现场都可以面色如常，估计现在饭也都已经下了肚，自己和他讨论一下案子的事情，应该也不算煞风景吧。

于是她主动提起了话头儿，对肖戈言说：“局里那边已经开始排查被害人了，但是到现在死者的头部都还没有找到，所以范围不好划，找起来比较有困难。”

“没有必要在找人头这件事上浪费时间，”肖戈言不太赞同的摇了摇头，“既然凶手可以不紧不慢的处理尸体，把死者的尸体碎尸到那种程度，就说明作案地点是比较保险的，时间和空间都比较宽裕，既然有这么便利的条件，你觉得凶手还有必要大费周章的换个地方把头给丢弃了么？我觉得头颅应该还在凶手的手里面，并且至少短时间之内，可能未必会丢弃出来。”

“那这样的话，这事儿不就更不好办了么！”白雪愁容满面，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现在本地已经大概的排查了一遍，没有与法医鉴定出来的死者年龄相符合的失踪人口，别说两个了，一个都没有，这要是把范围扩大到外地去，到底多大的范围，也不是很好界定，毕竟全国那么大的范围，不可能短时间之内就都排查一遍，这不现实啊，而且还不能完全排除死者家属还没有发现自家亲人已经失踪，所以还没有来得及去报警，或者没有首选报警的这种可能性。”

“没那么麻烦，”肖戈言比白雪可淡定多了，他摇摇头，“法医对死者年龄的推算大概是什么样的一个区间，说来听听。”

“法医说大概是十八到二十二周岁之间，两个人都是这样的。”白雪回答。

肖戈言听了之后，稍微沉思了一下，然后说：“十八到二十二周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不够成熟，容易冲动的年龄段，但是想要诱拐和消除戒备也没有十五六岁的小孩子那么容易了……这么样来看的话，两名死者要么是家境富裕，但是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只是经营规模适中的生意那种出身，并且十有八九还是那种从无到有，白手起家的家庭环境，要么是条件相对比较窘迫，认为自己身无长物，所以别人不会对自己有什么企图，外地人，之前生活的城市与我们那边并没有太大的差距，距离么……不会是相邻的城市，但是也不至于横跨一个地图那么远，我觉得从邻省先着手可能会比较明智。当然了，这都只是我的个人观点，未必对，采纳与否，让石警官他们定夺就好了。”

“你说有可能家境贫寒，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值得别人图谋不轨的这种我还能理解，另外一种可能性，为什么一定会是那种家境富裕白手起家，但是又绝对不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呢？普通白手起家的生意人富裕家庭，跟实力雄厚的大商人家庭，有什么区别么？”白雪有些好奇肖戈言是如何做出这种判断的。

肖戈言虽然平日里话不多，但是在探讨案情的时候倒是从来都不吝惜口舌，所以对于白雪的发问也没有觉得什么不耐烦：“很简单，人在没钱的时候，首要考虑的是吃饱穿暖，对个人安危不会特别在意，等到靠着白手起家让经济条件有所改善，手头宽绰了之后，原本最让人揪心的问题得到了根本的解决，一直绷着的那根神经就会放松下来，这个时候人的戒心是最弱的。等到家里面的财产已经庞大到一定程度之后，早就不存在衣食住行这些方面的忧虑之后，为了更好的守住自己的巨额财富，保证自身和家人，尤其是后人的安全就成了头等重要的事了。”

第三十章 锁定范围

“哦，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白雪的脑子还是比较快的，肖戈言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她也就听得明白真切了，“所以说，真正意义上的大富之家，对于自己家孩子的行踪管理都是比较严格的，这种家庭出来的孩子，应该对自身价值也有一定的认知，知道自己的身价可能会惹上麻烦，所以自然也就不会那么轻信，防人之心会比较强一些。而那些父辈白手起家，日子小富则安的家庭出来的孩子，可能从小到大父母亲给他们最多的就是物质上面的满足，全家上下都没有考虑过人身安全方面会有什么风险，所以孩子的心思容易比较单纯？”

“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虽然胆子小了点，但你的悟性还不错。”

肖戈言的评价让白雪感觉脸颊有那么一点发烧，之前出现场的时候，肖戈言一个不能够算是完完全全业内人士的人，在面对那样的一个杀人现场可以做到面不改色，而自己却因为那强烈的视觉刺激而翻江倒海的大吐特吐了一番，不管怎么想怎么看，白雪都觉得丢脸极了，她恨不得肖戈言能够瞬间失忆，把这件事彻底忘掉了才好，不过很显然，从肖戈言方才的话来看，他可一点儿都没忘。

至于为什么肖戈言认为两个人应该最有可能是从临省跑过来的，这个问题白雪没有再刨根问底的去打听，而是自己动了动脑筋琢磨了一下，答案似乎也并不是特别难找，如果说死者可以随随便便就对不熟悉的陌生凶手卸下心防，对其投靠和依赖，那在某种程度上也说明了死者并不是那种个性非常独立的人，这样个性不够独立的人是很难真的脱离开所有的帮助，独立的去做一番事情的，而横跨大半个地图那样的“离家出走”很显然是需要足够勇气才能做到的，死者虽然没有走远，但是却实现了跨省这样的范围，确实是更加合理的一种假设。

“行，那我这就打电话回去，跟大河叔说一下，让他们尽快按照这样的方向去调查，争取早点锁定死者的身份，咱们才好有进一步的调查。”白雪想通了之后，立刻着手向石大河和万山他们汇报了一下这件事。

肖戈言没有吭声，安安静静的看着白雪打电话给石大河，把肖戈言的推测和结论叙述了一番，希望他们能够在本地排查无果的情况下，下一步把调查范围按照肖戈言的分析去尝试着找一下，石大河和万山对于肖戈言的意见还是非常重视的，所以电话里面也是满口答应，说是有什么进展会第一时间通知白雪这边，也让白雪多多督促乔光，尽量快一些拿到一些有帮助的结论。

等到白雪挂断了电话，长出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肖戈言正看着自己呢，她下意识的赶忙回忆了一下，确定自己方才在意思的转达上面并没有什么瑕疵，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定了定神，问：“你为什么那么看着我啊？”

“你还挺相信我的，就不怕我是顺嘴胡诌的么？”肖戈言一副好奇的模样。

“不怕，别的都不说，我可不相信你的学历和你现在的工作岗位，都是靠胡诌给诌出来的，没有足够的底气，也不会有你这样的自信。”白雪回答很干脆。

白雪说完这话，两个人都沉默下来，环境忽然变得异常安静。肖戈言端起杯子来继续喝咖啡，白雪也依样学样，并没有试图再去找什么话题，毕竟关于案子的部分，他们能够探讨的都已经说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在乔光那边有所收获，以及死者的身份得到确认之前，也没有更多需要去探讨的问题了。

除了案子之外的话题，白雪可是一点也不想找，别看她平时一副神经略显粗大的样子，实际上却一点也不迟钝，方才吃饭的时候，每一次乔光眼看着就要提到与肖戈言的家庭和个人生活有关的话题，都会非常生硬的忽然打住，并且在不小心失言之后，还会立刻一个急转弯再兜回去，这都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肖戈言对于自己的家庭出身等等这些，是有些讳莫如深的。

每个人都会有让自己觉得特别得意的幸福时刻，反之自然也会有不愿意去触及的不愉快的往事，肖戈言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不愿意提就是不愿意提，白雪可不是那种为了满足自己的八卦之心就不顾他人感受刨根问底的人，这方面她还是比较识趣的，别人愿意说的事情，她就听着，与对方一起分享喜悦，别人不愿意说的事，她也绝对一字不问，不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

两个人安安静静的把各自杯子里都给快要凉了的咖啡差不多喝完了，这时候乔光也再一次从他的工作室里出来了，他从厨房门口探进来头，冲着肖戈言和白雪招呼了一下，确切的说主要是在招呼肖戈言。

“走，肖戈言，你开车，咱们三个抓紧时间去一趟商场，现在还来得及，还有一点时间，要是再磨蹭一会儿，晚了人家关了门，那就得等到明天再说了！”他急吼吼的丢下一句，然后就又从门口消失了。

白雪这是第一次跟乔光打交道，看他这么风风火火的样子，一下子也有点摸不到头脑，还是肖戈言示意了她一下，她才回过神来，本来想赶紧到楼上去换一件衣服的，结果刚刚从厨房走出来，就被折返回来的乔光一把拉住了。

“走走走，赶快抓紧时间，要不然来不及的话，我今天晚上弄不出个所以然来，一宿都别想睡着觉！”他一边拉着白雪迅速的朝门口走去，一边回头招呼肖戈言，催促他跟上，“肖戈言你别婆婆妈妈的，跟上跟上！”

白雪就这样，被迫穿着一身休闲的家居装扮就被带出了门，到楼下上了车她还没有搞清楚他们三个人这到底是要去哪里呢。

第三十一章 去商场

同样需要搞清楚这个问题的还有肖戈言，他瞄了乔光一眼：“去哪里，你总得把目的地告诉我，我才能开车吧？你可千万别说是在考验咱们两个人的心电感应，我从来不认为咱们之间存在过那种东西。”

“谁要跟你有什么心电感应啊，恶心巴拉的！”乔光打了个哆嗦，“我这不是一着急忘了告诉你么！去商场，我们这儿最好的那家，你知道的。”

肖戈言点点头，一脚油门，车子迅速的驶向了目的地，这个时间已经过了下班的晚高峰，所以一路上倒也还算是顺畅，没用多久就到了，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白雪和肖戈言跟着乔光急匆匆的进了直升电梯，乔光熟门熟路的按下了楼层键，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来，塞给肖戈言。

“发挥你特长的时候到了！”乔光对肖戈言说，“记住上面的图案，一会儿帮我辨认辨认，如果你都做不到，别人估计就更没戏了！”

肖戈言没有吭声，结果那张纸，打开来看了看，白雪也在一旁伸长了脖子想看看纸上面的到底是什么，肖戈言没有藏着掖着，所以她很快就看清楚了纸上面是拓下来的一个印记，似乎是什么花纹，不过并不是很清晰，更不完整，断断续续的，中间有好多部分的残缺不全，只能算是一个囫囵个儿而已。

“这是什么？”白雪有些疑惑，“我能帮上什么忙么？”

“不能，”乔光回答的十分直截了当，他指了指肖戈言，“有他自己就够了。”

白雪以为他说这话的意思是说，不需要自己的帮忙，他有肖戈言这一个帮手就够了，结果没曾想，这个家伙的意思竟然是，他们三个人里面，有肖戈言一个人在负责这件事情就够了，他和白雪只需要优哉游哉的跟在肖戈言后头就行。

“你到底在让他找什么啊？”白雪跟着肖戈言走了三家卖运动鞋的专柜之后，非但没有什么恍然大悟，反而感觉更加茫然了。

“鞋印，”乔光拉着白雪在第四家运动鞋品牌的店里面找了个试鞋凳坐了下来，又拿出方才的那张纸，给白雪比划了一下，“这是我尽了最大努力，根据你们在案发现场发现的那个不太清晰的足迹制作出来的石膏制模，又在纸上拓出来的鞋底花纹，因为那个足迹实在是不清晰，所以现在能看出来的也是这样断断续续，残缺不全，只能判断出来应该是来自于运动鞋的那种纹路规律，可是吧……我总觉得这脚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所以就得让肖戈言出马了，他那双眼睛是最毒的，过目不忘都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儿，主要是他看到局部就能够去推测整体，这个很少有别人能够轻易做到，至少我是还没遇到第二个呢。”

白雪觉得侨光说的似乎有点玄，但是这两个人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对于彼此有什么样的本事和能耐，应该是非常清楚，所以现在就打算拭目以待。

就这样，三个人又走了几家运动品专柜，终于在那里，肖戈言停了下来，手里拿着一双篮球鞋，左手一只，右手一只，两只鞋的鞋跟并在一起，认认真真的观察着鞋底，就那么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他终于眉头一松，对一旁的乔光点了点头，乔光赶忙过去，从他手里头接过了那双鞋。

“这双鞋，我要两双。”乔光对一旁等候着的店员说。

店员原本看着肖戈言进了店里面什么也不买，每双鞋都拿起来反过来看看鞋底，心里面还有些不大高兴，现在一听乔光的话，顿时脸上就漾起了笑容，变得态度再次温和起来，热情的招呼乔光坐下来，问了他的鞋号，又询问他要什么颜色，以便店里的其他人到库房里面去找，可以节省一点时间。

“随便什么颜色都可以，尺码对了就行。”乔光挥挥手，一副不大耐烦的样子，就好像赶苍蝇那样，语气听起来没有多少温度，冷冰冰的，竟然与肖戈言有那么几分的相像，同之前那个嘻嘻哈哈人来疯一样的形象大相径庭。

白雪在一旁对他这突如其来的高冷范儿还有点不太适应，小声问肖戈言：“乔光是不是心情不太好啊？感觉好像是不怎么高兴似的。”

“没有，”肖戈言对此可要比白雪淡定多了，“他一向就是这样的。”

“一向是这样……可是刚才在他家里跟我打交道时可不是这样啊……”

“那是因为你是跟我一起来的。”肖戈言不急不忙的给出了正确答案。

囧……敢情这肖戈言的面子竟然如此之大，能让乔光给自己以迥然不同的待遇和态度，更令人惊讶的是乔光对于外人，竟然比肖戈言还要更不好相处几分似的，肖戈言虽然我行我素，并且有些态度清冷，但总体来说还算是一个比较温和的人，这乔光在外人的面前，冷冰冰的，简直就好像是一个高傲的二世祖。

没用多久，乔光要的那两双鞋就拿来了，乔光也不试穿，只是拿了鞋出来，自己扫了一眼鞋底，转手又递给肖戈言让他确认了一下，肖戈言谨慎的又观察了一下这款鞋子的鞋底，对乔光点点头，乔光就不再有任何的犹豫，非常爽快地就跟着店员一起去付款了，白雪随手拿起展示的那一双样品鞋，看了一眼上面的标价，顿时就被吓了一跳，她原本以为一双运动鞋，也就和她平日里对这个品牌鞋子的认知差不多，一千上下的价位，就算稍微贵一点，至少也会有那么一个度，没想到这一款还真的是“出类拔萃”，贵的卓尔不群，让她大开眼界！

白雪不傻，肖戈言是比照着纸上有些残缺和抽象的脚印花纹找到这双鞋的，这意味着什么自然是不用说的，于是她趁机询问身旁的另外一个店员：“这款鞋是新款上市还是经典款？它的销量怎么样？好么？”

第三十二章 双头鞋

“女士，这款鞋是我们店上个月才刚刚到货的新品，是本季主打的款式，用的是我们XXXX公司最先进的技术，不管是支撑还是保护都做到了极致，而且国内外很多的时尚达人都穿这一款哦，特别的潮！”那个店员知道白雪是和刚刚一口气买了两双的小土豪一起来的，所以尽管看她穿着打扮都不太起眼，却还是非常的热情，“咱们本市就我们家有现货，别家店连现货都没有，现在这款鞋的女款暂时还没有到货，如果感兴趣的话，可以给我留个联系方式，等女款的到了之后，我们可以第一时间给你打电话，帮你预留一双两双都是没有问题的！”

“呵呵呵……”白雪干笑着没有搭腔，心里默默的想，自己一个月工资还不够这一双鞋呢，除非自己疯了，否则这辈子估计不可能考虑这种东西。

不过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考虑，假如说现场留下的脚印是这样一双鞋留下来的，那么凶手的经济条件就和他们之前预判的一样，应该是比较富裕的类型了。

过了一会儿，乔光就回来了，店员麻利的把那两双限量款的高价潮流运动鞋帮他装好了盒子和提袋，热情的交到他的手上，并且把三个人送到了专柜门口，热情的表示同系列另外一个限量花色也会近期到货，到时候欢迎再来。

进了电梯准备开车返回住处的时候，白雪才方便开口向乔光询问一下：“如果是作为参考对比的话，买一双不就够了么？你为什么要买两双啊？”

“两双当然是有两双的用途啦！”乔光神秘兮兮的对她竖起手指摇了摇，“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等我试验成功的，到时候你记得要崇拜我啊！”

得！刚才的高冷二世祖已经下线了，不靠谱男神经病再次上线。

三个人离开商场的时候，商场也已经开始关门送客了，乔光因为刚好赶得及，所以心情大好，又让肖戈言又顺路拐去了一个超市，乱七八糟各种零食买了两大袋，又是巧克力又是果冻的，美其名曰要招待白雪这个女性访客。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白雪当真了，赶忙和他客气，“我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没有吃零食的习惯，也不是很喜欢吃甜食，所以你不用特意买这些！”

“停停停！不爱吃零食的姑娘一点都不可爱你知道么！所以赶紧打住，别再说了！以后别人问你，你就说你特别喜欢吃零食，尤其喜欢冰淇淋！就这样！”乔光皱着眉头，瞪了白雪一眼，然后又冲肖戈言说，“你也不管管！”

说完就提着那两大袋东西一个人先朝停车的地方去了。

白雪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的看了看肖戈言，肖戈言也是一脸无奈。

“你不用理他，其实爱吃零食，喜欢巧克力、冰淇淋那些的也是他，”肖戈言对白雪说，“就是他平时觉得自己五大三粗的一个大男人，爱吃那些东西有点让人笑话，所以平时最喜欢的就是拿身边认识的女孩子做挡箭牌。”

白雪有些诧异的张了张嘴，看着前面不远处乔光的背影，感觉有些哭笑不得，肖戈言已经算是人高马大了，这个家伙比肖戈言还要略高一点，就算长了一张娃娃脸，身材却很结实健壮，这副模样实在是很难让人想象他美滋滋的吃着冰淇淋啃着巧克力的画面。

果然什么事都要比较过之后才好下结论，原本白雪以为肖戈言是一个怪咖，现在有了乔光在一旁衬托着，她反而觉得肖戈言正常的不得了。

“我觉得你到这边来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乔光待在一起的缘故，好像整个人都挺放松的，整个人好像都鲜活了不少似的。”白雪没有多想的把自己此时此刻最直观的感受说了出来，她之前觉得肖戈言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好像整个人都被一层透明的罩子扣了起来似的，看得见，但是摸不着，没有什么温度，到了这边，不知道是不是跟他交流的多了，还尝到了他的厨艺，现在看他带着几分无奈的与自己说关于乔光的事情，白雪觉得肖戈言身上也多了几分人间烟火。

肖戈言愣了一下，似乎原本他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被白雪这么一说，人有那么一瞬间的出神，白雪心里面暗叫不好，肯定是自己交浅言深，让肖戈言觉得受到了冒犯，他们这种“神仙”谁知道走的是什么范儿，万一人家就喜欢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疏离感呢？自己这么一说，估计人家反而会不怎么爱听吧。

还好肖戈言并没有真的感到不悦，在一瞬间的失神之后，他就迅速的恢复了常态，嘴角微微挑了挑，说：“和乔光没有关系。”

“你们俩磨磨蹭蹭干嘛呢？快点快点！”乔光此时已经走到了车边，回头看另外两个人并没有紧紧跟上，赶忙开口催促。

两人便就没有再说什么，快走几步上了车，开车回到乔光的住处之后，他就又钻进了自己的工作室，同时还带上了那两双运动鞋，以及一大包零食。

大概到了半夜的时候，白雪都已经等得昏昏欲睡了，乔光才又从工作室里出来，他满脸兴奋的对白雪和肖戈言说：“大功告成，我还原了一下作案人当时穿的鞋子是什么样的，现在就让你们好好的开一开眼，见识见识我的动手能力！”

说着，他从背后拿出了两只方才一直被藏在身后的鞋。

白雪承认，看到眼前的一切，自己确实惊呆了，她原本还在想，这么贵的鞋子，就算乔光想要拿来研究研究鞋底的花纹，买一双也就够了，为什么要买两双，现在她总算明白了，并且从心底有一种肉疼油然而生。

原来这个家伙是把两双鞋从脚掌中间的位置给剪开了，然后又两两相对的固定回去，用胶水和针线缝在一起，硬生生的把两双鞋变成了一双鞋，一双每一只都有两个鞋尖的奇怪的双头鞋。

第三十三章 意图

白雪内心抽搐的想，土豪果然是土豪，两双鞋差不多有自己三个月工资，而且还是传说中的限量款，错过了就算加价可能都一些难求的东西，到了乔光这里，就这么被他给剪坏了做了手工作品，并且一点不心疼，还很得意的样子。

唉，这辈子最讨厌不爱惜东西和金钱的人了！也不知道现在抱大腿还来不来得及，会不会显得太没有节操太难看了呢……

“怎么样？我这做的不错吧？”乔光对自己的作品那是相当的满意了，“我可是按照我分析和还原的鞋底纹路，一星半点都不差的拼接出来的，除了鞋子的尺码不太一样之外，整体造型跟那个作案人肯定是一模一样！”

肖戈言对于乔光这种堪称烧钱的做法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好像早就见怪不怪了，反而是对那一双被改造过的双头怪鞋比较感兴趣，从乔光手里接过来，先看了看鞋底的花纹拼接，然后又把鞋子放在地上，看了看鞋子的着力点。

“不错，挺像那么回事儿的。”看过之后，他对乔光点点头。

白雪虽然看着那从四只变成了两只的昂贵运动鞋，会感觉有一点肉疼，但是乔光这么做的目的都已经如此明确了，她还不至于重点错位的去考虑成本问题。

“你还原现场采集到的那模模糊糊的足迹，推断出来的结果就是凶手做了这样的一双特殊的双头鞋？那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白雪问。

“混淆视听呗！”乔光耸耸肩，“咱们人在走路的时候，足弓其实并不是主要的受力点，主要的受力点在脚掌和脚跟这两个地方，我仔细的分析了一下那个足迹，发现虽然残缺不全，但是能够留下来的当然就是受力最重的点，你看看这个拓印下来的平面足迹就能够看出来为什么我会觉得不对劲儿了。”

乔光又把之前拿给肖戈言看过的那张纸递给了白雪，让她仔细瞧一瞧。

白雪接过来一看，虽然上面的足迹并不是完整的，但是仔细看一看，还是不难看出一些端倪，这个足迹残缺的部分暂且不去考虑，单说是最清楚的那两个区域，中间隔着一段不长的距离，但是花纹看起来确实几乎一模一样的，这一点乍看似乎并不是什么问题，仔细想一下却觉得很不对劲儿，鞋子谁都穿过，不管是什么风格什么款式或者什么品牌的鞋子，鞋底的纹路虽然说是千差万别，但是有一点是几乎已经成了铁律，那就是脚掌部分的纹路和脚跟部分是绝对不一样的，这样一来单纯是看到地上的脚印，从鞋印的花纹也能够判断出来行进的方向。

这么一想，白雪心里就有了答案：“凶手特意制作了这么一双双头鞋，因为脚掌和脚跟的花纹是完全一样的，这样一来现场的脚印就算被提取到了，也很难判断是凶手走向那个方向的选择，不好判断他的行动轨迹吧？”

“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还不太全面。”乔光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那……还有什么别的意图么？”白雪实在是想不到别的了。

“故弄玄虚。”肖戈言说，然后他扫了一眼一旁正好开口表示抗议的乔光，“不是你，是那个作案人。原本在看过了案发现场之后，我就有这样的感受，现在乔光做出这个原样还原的鞋子，我就更加笃定自己的看法了。对于这个作案人来说，作案过程对于他来说，不管是乐趣还是意义，都远大于结果。”

“乐趣……？”肖戈言的措辞让白雪心头猛地一跳。

“对，就是乐趣，你可能觉得这么一说就显得那个凶手非常的残忍没有人性，但是事实就是如此，”肖戈言对白雪点了点头，“你见过杀鸡么？”

“杀鸡？见过啊，我小的时候我爸过年的时候还在家里杀过鸡呢。”

“那你还记得杀鸡的过程是什么样的么？”

“杀鸡的过程……就是在鸡脖子上割一刀，等血放的差不多了再用开水烫过拔毛，最后开膛，把里面的内脏什么的清理出来啊。”

“不开膛行不行？反正鸡这个时候已经杀完了，不管你开不开膛，鸡都已经死了。”肖戈言忽然专心致志的和白雪探讨起了关于杀鸡的问题。

“那当然不行了，不开膛取了内脏怎么吃……啊！”白雪忽然之间停住了，脑子里原本没有理顺清楚的东西一下子通了，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啊？！”除了她恍然大悟之外，旁边的乔光的反应也是很大的，他瞪圆了眼睛，吃惊的看着肖戈言，“你的意思是，那个作案人费这么大劲儿，就是想要把被害的人给杀了吃肉？我的天，不会这么变态吧？！”

白雪扶额，她发现乔光这个人，还真的是有一种超能力，那就是在每一次自己要觉得他这个人很聪明很厉害，想要表达一下崇拜之情的时候，他就总能做出一些与自己的身份和形象完全不相符的举动来让人大跌眼镜。

把被害人杀了吃肉……这脑回路也真的只能用异于常人来形容了！

“不是把人杀了吃肉，”白雪看肖戈言一副又好气又好笑，并且明摆着不想理会乔光这一番傻话的样子，干脆自己开口对乔光说，“肖戈言刚才的意思是说，就像杀鸡一样，如果真的只是想要把鸡杀死，在第一步结束后，这个任务也就算是完成了，根本没有必要再做接下来的开水烫毛和开膛破肚那些，坐后面那些比较繁琐麻烦的行为，归根结底目的是为了处理好了之后吃鸡，已经不是杀鸡那件事了。这个案子也一样，假如凶手只是想要杀人，其实完全可以用最直接的办法去做，不管是勒死，还是毒死，或者是用刀杀死，比起这个案子的实际情况来说，都要简单很多，省时省力好处理，凶手这么大费周章，很显然目的在于别的。”

第三十四章 用意

“恐怕是两层动机吧，”肖戈言很自然的接口说，“一层是出于恨意，这个毋庸置疑，不然的话也不会有那种类似于‘碎尸万段’一样的现场，没有足够的恨意，恐怕也没有办法支撑凶手用这样的手段去处理尸体，毕竟想象一下也能知道，把尸体处理到那种程度，还要大费周章的运到现场去进行布置，同时还不能忽略掉血液的抗凝问题，这绝对是一个又费心又辛苦的事情。第二层就是我之前说到的，故弄玄虚，凶手应该是一个对自己的头脑非常有信心的人，他认为自己有足够的头脑可以制造一个大案，一个谜团，把别人遛得团团转，所以才会有刚刚乔光的那个成果，把鞋子改造成特质的双头鞋，弄出那种特别的脚印来。”

“这个脚印，其实凶手想要达到的目的，比刚才你说的还要多一点，”话题回到了乔光擅长的领域，他的精神头也更足了一些，“你们看啊！我给你们展示！”

他拿出一张大白纸铺在地上，然后拿起其中一只双头鞋穿在脚上，又拿了一瓶黑色的颜料出来，用海绵沾了涂在鞋底上，小心翼翼的在白纸上面踩了一脚，又小心翼翼的把脚抬起来，努力保持着纸面上没有其他多余的瑕疵和污渍。

“喏！你们看看，看出什么没有！”乔光单脚站在一旁，一脸兴致勃勃的问。

白雪和肖戈言看了看纸上面那一枚新鲜且清晰完整的足印。

看起来竟然和现场由公安局的刑技人员制作出来的石膏制模并没有什么区别，看起来就好像只不过是那个石膏制模拓出来的另外一张清晰的版本而已。

“怎么会……一点区别都没有呢？”白雪看到了那个足印，忍不住大吃一惊，“难道我们局里提取到的那一枚足迹，不是残缺不全，不够清晰的？”

“这就是最有意思的部分了！”乔光对于白雪一下子就看出了个中蹊跷感到非常满意，“你说，正常来讲，一个完整无缺的脚印，怎么会就那么残缺不全呢？又完整来又残缺，这不是要从破案变成哲学问题的节奏么，你说是不是？”

白雪没吭声，她算是领悟到了，乔光的个性她捉摸不清，说话的思路也跳脱到了她接不上来话的地步，所以她唯一能够应对的就是以不变的沉默应万变。

肖戈言瞥了乔光一眼：“把废话都省略了，直接说重点。”

肖戈言这一眼瞪过去，倒还真的是比什么都管用，乔光立刻就把方才他亲自提出来的哲学问题给抛到了一旁，一脸严肃认真，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对白雪说：“其实很简单，一双鞋，咱们所谓的完整足迹，指的是什么？从脚尖，到脚跟，每一个着力点该有的印记都存在，对吧？就算不存在，至少也得有那种相应的规律，哪里宽哪里窄，哪里深哪里浅，这都是有固定规律的，虽然说一个一百斤的人和一个二百斤的人脚印的深度肯定不一样，但是基本上的着力点规律是不会被打破的，但是这样的一双特殊双头鞋就有意思了，虽然说看起来好像是有两个脚掌，但是实际上你踮起脚来试一试就能发现，咱们人的脚跟的受力位置和脚掌，中间隔着一个基本上受力很小的足弓，但是足弓可不是把脚掌和脚跟平分了的，总体说起来，算上脚趾头，能够受力留下足迹的受力点，很显然是脚掌面积要大于脚跟，但是这双双头鞋，你看看这个位置。”

他把脚下的那一只鞋抬起来，让白雪能够看得清楚一点：“他为了搞成完全对称的这样一个前后都是脚掌的造型，无形当中等于是把两只鞋的足弓位置都给保留了一大半，这样加起来，跟原本的运动鞋比起来，足弓的面积就等于是正常运动鞋的一倍半，这样一来，脚掌的一部分，还有脚跟的一部分，就等于不得不悬空了，重心就发生了转移，这就有点像是时尚界著名的那双犰狳鞋一样。”

说着，他还好像生怕白雪不知道犰狳鞋长什么样子似的，特意拿出手机来迅速的搜索了一下图片让白雪开开眼。

好吧，如果他不这么做，白雪好像还真的不知道到底什么叫做犰狳鞋，现在看过之后心里最大的疑惑就是——自己作为一个二十多岁正青春的姑娘都不太清楚犰狳鞋是个什么概念，为什么乔光这个号称的痕迹高手居然连这都了解！

“所以，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你们在现场找到的脚印又是完整的，同时又残缺不全了吧？因为那个凶手穿着鞋子的时候，脚在鞋子里头就是穿那种犰狳鞋类似的姿势呀！尤其我也不知道你们要找的这个人手艺怎么样，能不能有我这么精细，所以他自己改造的鞋子究竟能不能足够撑得住劲儿都两说，搞不好啊，就跟踮着脚走路差不多，走多了腿都要抽筋的，根本做不到。”乔光说，“这事儿有意思就有意思在，那个人的脚呢，跟我比并不一定小多少，所以足弓那里的面积变宽了之后脚尖和脚跟能够受力的距离也就拉开了，这么一拉开，你觉得会怎样？”

“会让人以为是一个脚比较小的人，步幅很小的走了两步？”白雪有些大胆的猜测，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合逻辑，“可是这两步之间的间距也未免有点太小了吧？这不成了穿着和服迈不开步子的日本女人了么！”

“不合逻辑就对了，如果真的是可以考虑的那么周全严密，那么这个人一定不会选择作案了，”肖戈言在一旁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开口说，“毕竟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不存在破绽的行为，只要你做事，就注定无法隐藏所有的痕迹，换句话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完美的犯罪手法，只有自以为是的蠢蛋犯傻而已。”

第三十五章 叛逆

“当然是蠢蛋了！就算是这么伪装，也还是隐藏不了两个受力点足迹深度所代表的重量啊，虽然我现在没有按照你们描述的那个环境去大致上还原现场的土质，但至少也说得出来，从这种间距的足印深度来看，这个人的体重虽然未必有多大，但也一定不是什么瘦皮猴儿，跟这么大费周章想要让人误以为的那种小身材小脚的效果差距太大了。”乔光晃了晃脑袋，“这么明显，傻子才看不出来！”

白雪在一旁默默擦汗，乔光这一句话不知道无形当中骂了多少人，他能平安无事的活到这么大，没有被人套麻袋，也真的可以算是走了大运了！

“那现在足迹的事情搞清楚了，明天咱们是不是就可以一早赶回去了？”她扭头看了看肖戈言，开口询问，现在死者的身份还没有明确，局里那边也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虽然说自己这一次出差也是为了正经事，截止到目前来讲也可以算得上是收获颇多，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与乔光这种不靠谱的做派有关，白雪总会在恍惚之间有一种自己不务正业的错觉和负罪感。

“可能还得稍微等一等，现在乔光只是把大致的判断方向得出来了，具体的一些数据分析还没有做，不管是他今天晚上开夜车，还是明天起早继续，咱们最快应该也是午饭后可以返程。”肖戈言对乔光的工作效率还是有一定了解的，他也不难猜出白雪着急赶回去的原因，所以就对返程时间做了一个大致的估算，然后对白雪说，“磨刀不误砍柴工，你这一次出差的目的已经实现了。”

乔光在一旁也伸了个懒腰，不拘小节的打了一个呵欠：“我也困死了，上下眼皮直打架，今天后半夜我可开不动夜车了，明天早上起来再继续吧！”

既然这件事情上的主力都已经决定要休息了，白雪自然也没有继续熬下去的必要，况且她在乔光出来之前其实早就已经昏昏欲睡了，于是便爽快的接受了回房间去睡觉的这种安排，幸亏她从小到大并没有什么认床的毛病，到了自己的那个房间躺在床上连半分钟都没有，她就已经睡着了。

另一边，本来已经回了房间的乔光又悄悄的从屋子里面遛了出来，他走到肖戈言的房门前，刚刚抬起手来，房门就打开了，肖戈言站在门口，一双眼睛就好像是两汪沁凉的池水一样看着乔光，嘴唇微微一动，吐出四个字：“有屁快放。”

“啧！粗鲁！”乔光不以为忤，肖戈言对他的态度他早就已经习惯了，根本不会受到影响，“我说，你怎么想的？居然有闲工夫去答应跟公安局搞什么合作？你有空弄这些事，没空处理好自己家里的那一个大摊子，你就不怕你们家那两个老爷子一左一右的把你给撕喽？你之前跑去研究什么犯罪学，都已经够让两个老爷子头疼的了，这回倒好，怕什么来什么，你还跑去公安局掺和人家的刑事案件了！你们家老头儿要是知道了，不跟你吵翻天那才怪呢！”

“别说的好像你自己是什么乖乖儿似的，”肖戈言瞥了一眼乔光，“我怎么不知道伯父伯母对你的期许是成为痕迹鉴定领域的翘楚？”

“你别跟我比啊，我那是纯纯粹粹的为了叛逆，外加觉得有意思，好玩儿，跟你能一样么！”乔光晃了晃脑袋，“而且我觉得吧，你是不是也应该稍微体谅体谅你们家老头子的想法？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都希望你能远离这些事情，远离这个领域，免得遇到什么危险，影响到自身安全。”

“我爸妈当初又做了什么能给自己带来高风险的事了呢？”肖戈言最上面语气仍旧是平平淡淡，波澜不兴，眼神却在一瞬间黯淡了下去，整个人犹如一瞬间蒙上了一层寒霜，让周围都跟着瞬间降温几度。

乔光哑然，他脸上原本一直挂着的戏谑神色也已经敛去，变得有点严肃，沉默了几秒钟，他才叹了一口气，伸手拍了拍肖戈言的肩膀：“不管怎么样，既然你都答应人家了，那就继续吧，不过该注意安全的也别太大意了，你家跟我家的情况不一样，我是遇到了一对儿不讲理的爹妈，所以我不跟他们唱反调就浑身难受，你们家老头子是真心的疼你，而且之前的事情对他们打击也是挺大的，你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和寄托了，我原本做梦都没有想过他们会同意你做这一行，这都算是挺大的让步了，你就多体谅他们一点吧。”

肖戈言没搭腔，在乔光略带疑惑的目光当中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了手机，看了看屏幕，然后耸耸肩：“刚才不知道怎么一不小心就碰到了录音功能，回头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拜访看望一下乔爸乔妈，我好像挺长时间没去看过他们了……”

“行行肖戈言，你够狠，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乔光脸色一变，原本劝说的话也不说了，一脸着了道的懊恼，伸手指了指肖戈言的手机，“说真的啊，你不爱听我就不管闲事了，不过这个录音你给我删了，千万别给我爸妈听，他们要是停了我的卡那可就只能出去喝西北风去了，别人也就罢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买那些实验设备有多贵！”

“行了，我累了，睡吧。”肖戈言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关上了房门。

第二天白雪七点刚过就起了床，结果她发现自己竟然是最后一个起床的人，乔光在厨房里留了个字条，说他一早进了工作室，让其他人不要去打扰到他的工作，而肖戈言则不知道去了哪里。白雪从乔光的冰箱里面拿了几个鸡蛋出来，又找到了牛奶和面粉，准备做早餐。

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因为工作忙，总也不在家，白雪从小就学着帮母亲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等到后来父亲因公殉职，白雪为了不让母亲太辛苦，就更是在短时间之内熟练掌握了很多家务技能，其中就包括做饭这一项。

第三十六章 返程

太复杂的她也不会，就做了三个单面煎蛋，又调了面糊，做了一盘子松软香甜的小松饼，等她从冰箱里拿出橙汁，找了三只玻璃杯开始倒果汁的时候，肖戈言也从外面回来了，他穿着白色无袖运动上衣和黑色运动长裤，手臂上的肌肉很紧实，线条修长，上面还挂着细细的汗珠，很显然是刚刚跑步回来。

“你有晨跑的习惯呀？”白雪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肖戈言这种理论型的高手，应该是比较喜欢安静，不太热衷于运动流汗的那一类呢。

肖戈言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从耳朵上面摘下来一枚蓝牙耳机，对白雪说：“你的手机可能是没有电了，方才石大河把电话打到了我这里来，让我告诉你，死者的身份已经得到了初步的确认，应该和之前的推测情况差不多。”

“哎呀！那可真是太好了！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吃了早饭就返程吧？”白雪一听说有了进展，顿时就有些激动起来，不过话一说出口她才意识到不对，“哎呀，忘了乔光了，咱们这次过来就是想要得到他的分析结论来着！”

“他不会耽误时间的，你要对他有信心一点。”肖戈言在桌旁坐了下来，看了看白雪做好的那一盘松饼还有煎蛋，挑了挑眉，再看看放在一旁的三杯果汁，“你能帮我煮点咖啡么？我不大喜欢喝果汁这种比较甜的东西。”

“哦，好，我刚才看到乔光家的咖啡机了，本来真的想摆弄摆弄来着，不过没好意思。”白雪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着说，然后转身去找咖啡豆准备帮肖戈言煮点咖啡了，因为案子有了进展而感到振奋，她的脚步和神色都轻快了许多。

乔光从工作室里出来，走进厨房的时候，刚巧看到白雪端着一杯热咖啡递到肖戈言的手里，肖戈言尝了一口之后，向她道了谢。

“咖啡煮的很香，谢谢。”肖戈言给出的称赞很简短，但是从他澄澈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来他是发自真心的，没有一点敷衍的意思。

白雪对这句小小的称赞感到十分受用，毕竟她虽然有这种喜好，但是平日里有机会动手去磨豆煮咖啡的次数并不是特别多，从之前肖戈言去餐馆吃饭的时候那个挑剔的口味，她刚才还真怕这个家伙说自己煮出来的根本不能叫做咖啡呢。

被跨的美滋滋的白雪一扭头，正好看到乔光走了过来，便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招呼他：“你忙完啦？我做了早餐，还煮了咖啡，我给你也倒一杯吧！”

说完她就径自过去倒咖啡了，乔光则自动自发的到肖戈言旁边坐下，还大大咧咧的从肖戈言手里拿过他的那杯咖啡也喝了一口。

“我说，你什么时候口味这么平易近人了？这也叫很香？”尝过之后，乔光可是不怎么买账，撇撇嘴，把杯子推了回去，“这煮咖啡的手艺也就普普通通，都可惜了我那上好的咖啡豆了！哥斯达黎加！赛级的！”

“这叫基本的礼貌，”肖戈言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那一杯被乔光喝过了的咖啡，皱了皱眉头，露出了几分嫌弃的神情，他用手指轻轻的把咖啡杯推回到乔光的面前，“你喝过了就自己留着吧，我没有共享饮料的习惯。”

白雪倒了咖啡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乔光端着刚才肖戈言的那杯咖啡在喝着，于是她就非常自然的把自己手里的咖啡递给了肖戈言，坐在他们两个人对面，喝着果汁吃松饼，顺便问肖戈言：“咱们能确定返程时间了么？”

虽然乔光一副自来熟的模样，但白雪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问人家工作进度怎么样，毕竟这件事本来是不需要乔光去劳心费神的，他肯答应帮忙就已经是不错的了，前一天晚上还折腾到大半夜才忙完，自己现在要是表现出催促的举动来，那就未免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肖戈言扭头看了看乔光，都没用他开口去问，乔光就自动自觉的做出了回答：“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就出发，我已经弄得差不多了，剩下一点收尾的事情也不是非得在我家里这边弄不可，去你们那边也一样能继续，别耽误了你们正事儿。”

“咱们？”肖戈言挑眉看着乔光，从他的措辞里嗅出了一点别的意味。

“啊，对呀，我跟你们一起回去，万一有什么别的需要我来处理的，也省得你们来回跑浪费时间了。”乔光回答的那叫一个大义凛然。

白雪听了这个消息当然感到十分开心了，之前自己请动了肖戈言，万山已经很开心了，碰巧肖戈言认识乔光，这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额外的福利，谁也没有敢想过，乔光还能主动愿意过去帮忙，虽然说谁也不知道后续还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乔光那一技之长的地方，但是多一尊大神坐镇，不管是从面子还是里子，总归都会好看一些，以乔光在业内的声望，局里面定然会举双手欢迎的。

相比之下，肖戈言对于乔光的这一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就似乎不那么买账了，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乔光，乔光一开始还算是稳得住，不过没坚持多一会儿就败下阵来。

“我爸最近找我找的紧，我惹不起总躲得起嘛……”他小声对肖戈言嘟囔。

吃过了早饭，白雪本来想要主动洗碗的，不过被肖戈言阻止了，他让白雪去整理一下自己的随身物品，准备返程。

“已经负责做饭的人就不需要再洗碗。”他对白雪说，然后扫了一眼乔光。

乔光认命的收拾了碗盘拿到水槽去洗，白雪则跟着肖戈言到楼上去收拾他们来时候带着的随身行李，准备一会儿返程。

“乔光跟着一起回去，是不是他也得收拾一下自己的个人用品啊？”白雪的东西不多，三下五除二就收拾好了，她出来同肖戈言汇合的时候问。

“不用，我家里有他的日常用品。”

第三十七章 死者身份

白雪听了肖戈言的话，一脸的欲言又止，肖戈言被她这个表情也搞得有那么一点不大自在，干脆开口对她说：“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出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啦，”白雪觉得有些囧囧的，嘿嘿一笑，“就是觉得你和乔光……你们两个给人的感觉有点像那种……老夫老妻的模式。”

“胡闹。”肖戈言听了白雪的话，一贯淡然的脸上多了几分无奈，他扫了一眼白雪，叹了一口气，“第一，我不喜欢男人。第二，我品味也没那么差。”

白雪讪笑着，非常识趣的就此打住，没有再继续就这个问题调侃肖戈言，她本人是尊重任何一种取向的，同时也明白，就像硬要把弯的说成直的会让人觉得很受冒犯，不被尊重一样，当对方已经言明自己的取向是直的，还硬去和对方开一些比较腐的玩笑，这似乎也不是一种特别尊重人的表现。

乔光果然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在打包行李上，他就拿了几件换洗衣物，装了一个轻便的背包，然后就跟着肖戈言和白雪出了门，三个人在上车的时候又遇到了一点小小的尴尬，乔光习惯性的就要去坐副驾驶，白雪本来也是奔着副驾驶去的，见状正想改去做后排，肖戈言已经抢先一步把乔光赶到后面去了。

“你坐到后面去吧，”他对乔光说，“前一天晚上你忙分析足迹的事情，没休息好，回去的路上正好可以在后面睡一会儿。”

从乔光的表情来看，他显然是并不需要什么休息的，也不想在后排睡觉，但是肖戈言已经这么说了，他也没敢表示反对，非常识趣的打开后排车门坐进去。

回程的一路上，白雪倒是在副驾驶上睡得很香，肖戈言的车子里面气味怡人，他开车的技术也很不错，车子行进的十分平稳，让人想不犯困似乎都难。

等他们顺利抵达之后，果然和白雪预想的一样，能够把乔光带回来，这让万山喜出望外，据他所知，之前邻市的兄弟单位就想要请乔光出马，结果吃了一个闭门羹，根本就连面儿都没见到，直接就被拒绝了一个痛快，没想到这一回白雪不仅请到了肖戈言参加局里面的合作项目，还“买一赠一”的带回来了乔光。

“白雪啊，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就知道虎父无犬女，你肯定是块好材料！以后好好加油！”万山毫不吝惜溢美之词，把白雪狠狠的夸了一遍。

白雪听了这样的夸奖却并不觉得有多么开心，反而还觉得心里面有点不是滋味儿，毕竟她想要努力成为的是一个自己父亲那样优秀的刑警，而不是只蹲点儿等人，死缠烂打的拉高手回来合作的那种角色。

不过这种不开心就只是短短的那么一小会儿罢了，她还惦记着死者身份的事情呢，于是在向万山汇报过了工作之后，就急忙去找石大河。

“对，死者的身份目前算是暂时明确了，还有待于进一步的DNA采样比对，到那个时候就能够彻底确定下来了。”石大河对白雪介绍了一下关于死者身份的现有进展，“我们现在怀疑死者是一对从家里面私奔出来小情侣，女方名叫苏曼文，今年十八周岁，本人是一名正在读高中的学生，一家人都是咱们跟咱们相邻省份X市居民。男方名叫谢俊，今年二十一周岁，初中毕业之后就没有再继续念书，自由职业，说白了就是打零工，没有固定工作和稳定收入来源的那种。这两个人是情侣关系，谢俊不是X市人，家在比较远的外省，他自己常年在X市生活和打工。X市虽然是邻省的辖区，但是实际上从距离上来讲距离咱们并不远，甚至比他们省内的一些城市还要更近一点呢。”

“是怎么锁定目标的呢？”白雪问。

“那个苏曼文从小到大闹过好几次离家出走，所以最初她父母都没有太往心里去，以为她闹够了就会自己回家，结果后来发现杳无音信，就有点着急了，但是他们家在X市当地做点生意，算是小有头脸的人家，为了考虑自己的面子和孩子自尊心，他们没有选择报案，而是通过当地的报纸还有网络上发了一些寻人启事，是吴树搜索到了那个寻人启事，并且发现里面提到了一个胎记的细节，之后法医那边从那一大堆的尸块里面还真找到了一块带有寻人启事当中提到的胎记，所以我们就联系了死者家属，他们一开始不太能接受这个消息，后来还算是态度配合，答应了过来做DNA比对，帮助确认其中的女性死者是不是苏曼文。”

“那另外那个叫谢俊的呢？”

“那个不太好办，只能确定谢俊是苏曼文的男朋友，并且到现在X市那边暂时还没有什么人能够和他取得联络，基本上也算是处于一种失踪的状态，”石大河有些头疼的摇摇头，“家里面情况比较特殊，母亲早早就去世了，父亲再婚之后继母又生了两个孩子，之后他父亲和继母又再次离异，现在到外面去打工也没有办法取得联系，继母本身就不大想理会这种事，就算她愿意理会，对咱们也没有什么帮助，我们孩子尝试着寻找他父亲呢。”

白雪听着也觉得有那么一点头大，不过有一点她是听明白了：“这一对离家出走的原因，是因为谢俊家境不好，本人也没有什么学历，文化程度不高，工作不好，收入也不稳定，和苏曼文家里面的情况差距太悬殊了吧？”

“对，听苏曼文的父母说，这两个人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就好上了，爱的死去活来的，怎么打击就是不散，所以苏曼文父母这次是下了最后通牒了，说如果再不分手就脱离母女关系，结果苏曼文不但不买账，之后还偷偷从家里拿了钱就就溜走了。”石大河摇摇头，“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第三十八章 寻找行踪

这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到底是不是让人省心的孩子，白雪也不敢乱下结论，不过她倒是意识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那就是死者的关系也好，家庭背景也罢，甚至家庭所在地的范围，这些都被肖戈言给料中了，一丝不差。

石大河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问白雪：“之外是不是小肖就是这么说的？”

白雪赶忙点点头：“是啊，完全在他的判断当中，特别准！他可真厉害！”

“那是啊，英雄出少年啊！其实想一想也是，不管是人家国外的名校还是咱们这儿的政法大学，那也都不是吃素的地方，如果小肖不是真的挺有两把刷子的，人家凭什么重金聘用他还得三请四请的呢！”

石大河原本虽然没有怀疑轻视过肖戈言，但是毕竟觉得他还年轻，以为就是脑子聪明，学了一肚子的好理论，真正的到了实践工作当中是不是真的那么灵还有待观望，现在他可是心服口服加佩服了。

中了一点可以说是蒙的，中了两点可以算是猜的，可是每一方面都被他给料中了，这个就真的不可能是连蒙带猜能解决的问题了，那是真本事！

石大河说的这些，之前在电话里也已经是和肖戈言沟通过了的，所以白雪也不需要再浪费口舌的去转述一遍，她只是把乔光目前的分析发现告诉了石大河。

石大河听了之后咋舌称赞道：“这果然是人以群分啊！真是一点儿不假！肖戈言就已经让咱们刮目相看了，这乔光又帮了咱们一个大忙，你说按照平时的经验去判断，就现场咱们提取到的那个足迹，绝对会被视为残缺足迹去看待的，谁能想到居然有人那么发神经，好端端的把两双鞋拼接成一双鞋，双头儿的！说真的，我干咱们这一行都这么多年了，还真一次也没见过呢！”

既然死者身份已经初步锁定了，在等待苏曼文父母过来配合做DNA比对的时间里面，白雪就和吴树他们一起调查苏曼文和谢俊两个人在D市的踪迹，两个人在这边无亲无故，如果真的是私奔来到了这里，总还是要有个落脚之处的。

这件事白雪并没有去拉着肖戈言一起跑，她觉得这对于肖戈言来说，简直就是杀鸡用牛刀，打鸟用火炮，太浪费资源了，刚好三个人回到本地之后，肖戈言也是把白雪送到了公安局就先带着乔光去安顿，白雪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有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处理，索性就没有主动联系肖戈言，想等到必须要肖戈言出马的时候再找他，毕竟好钢是要用在刀刃儿上的。

接下来的一天时间，白雪和吴树搭伴儿一起寻找苏曼文和谢俊两个人在D市的行踪，他们从两个人到这边来需要乘坐的交通工具着手，飞机是第一个被排除的，两个地方之间的距离都不够飞机一起一落的功夫，火车购票一定是会使用身份证的，比较容易查出来，在到火车站去调查过之后也排除掉了，这两个人并没有用自己的身份证购买过火车票。

剩下的就是长途客车，这可就不那么好办了，因为从X市到D市之间的距离不算远，往返的客车班次比较多，更重要的是，还有一些途径D市的其他线路的长途客车在客流量比较小的时候，为了不空跑亏钱，也会偷偷的招揽前往D市的乘客上车，这部分乘客根本就不会在客运站里面登记购票，而是上了那种经停线路的客车之后，直接把钱给车长，车上购票，这样一来乘客信息就得不到有效的收集，所以实在是不好确定这两个人到底是乘坐哪一班车抵达的。

既然没有办法从根源上找到他们来到本地之后的第一个落脚地点，那么就只能通过自己的判断去划定出几个比较可能的范围，然后再逐一排查。

吴树首先考虑到的是客车站附近的那些小旅馆，他认为这两个人从家里面跑出来，到了D市这么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能会先找一个住处安顿下来，而客运站周围就和火车站一样，从来不缺少替自己旅馆招揽生意的那种人，这些人招揽生意的热情程度可以说是颇为吓人的，像苏曼文那种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恐怕很难招架得住，十有八九会被拉去住上几天。

对此，白雪的看法倒是比较不一样的。

“我觉得苏曼文和谢俊根本就不可能住那种廉价的小旅馆，咱们应该从咱们这里的那几家星级酒店开始查起，而且不要盯着苏曼文或者谢俊的名字，让酒店的人辨认照片，我怀疑苏曼文会用假身份登记，既然她都决定要和谢俊一起私奔出来，躲开家人的阻挠反对了，不可能不做好一点事先准备的吧？”她说。

“星级宾馆多少钱一晚你算过没有？”吴树对于白雪的看法并不是特别买账，“他们两个，一个二十出头，一个才刚十八岁，男方没有稳定工作，也没多少收入，女方还是个学生，也就能从家里偷点钱出来，那能有多少？”

白雪摇摇头：“就是因为她才十八岁，平时养尊处优惯了，对于金钱啊，花销啊这些，根本就没有什么概念，所以才敢冒冒失失的跟着一个连自己都养活不了的男朋友就背着父母私奔了呀！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我不觉得她会考虑到节省开销就让自己去住客运站附近那种脏兮兮的廉价小旅店。”

可惜白雪就算是说破了天，吴树也还是听不进去，坚持自己的主张，不肯让步，两个人僵持了一阵子，谁也没有办法说服对方，由于当时两个人就在客运站周围，再加上吴树的资历比白雪要深许多，也算是白雪的前辈了，比白雪更有工作经验，所以白雪只好保留自己的观点，率先做出让步，避免浪费更多的时间，两个人先就近在客运站周围进行排查，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第三十九章 深夜门铃

客运站附近的小旅馆都很不起眼，几乎没有招牌醒目并且在主街上的，都是七拐八拐之后隐藏在某个居民楼的底楼，非常不显眼的门脸前面立着一个灯箱就算是招牌了，所以找起来也是十分的麻烦。

这些小旅店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没有特别严格的登记手续，来住店的人要是老老实实的掏出身份证来，那旅店里面的人就验一下，登记一下证件号。要是住店的人拿不出证件来，说是没有，旅店里面的人也不会在乎，随手登记一个编出来的其他证件类型号码就糊弄过去了，所以想要确定苏曼文和谢俊两个人有没有在这里落脚过，就只能靠照片来辨认。

这种小旅店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鱼龙混杂，住客的流动完全属于两极分化，没有生意做的就门可罗雀，冷清的不得了，生意好的则一天不知道要接待多少波过栈歇脚的旅客。

人在这里来来走走，负责看店面的人也大多是自家成员，一会儿这个负责看店，一会儿那个过来打替班，想要打听出来是不是见过苏曼文就更加困难，很多人根本记不清楚自己店里来往的旅客，更别说苏曼文他们两个人也压根儿就不是这一两天来这里住过的，即便来过也是很多天之前。

于是最终的结果就是两个人白白的折腾了一下午，一直到天都黑了，晚饭时间都过去了，仍然一无所获，没有一个人表示见过苏曼文，别说见过了，就连觉得苏曼文和谢俊长得很面熟的人都没有一个。

这样即将要无功而返的局面让白雪感到十分的懊恼，这更了大半天，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没有找到，光是折腾得她满身是汗，脚板生疼，最重要的是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判断可能更正确一点，所以这种懊恼里面或多或少的也掺杂了她对自己没有能够在吴树面前底气十足的坚持自己立场的因素。

怎么就学不会强势呢！要是自己坚持住，不让步，说不定现在他们已经从酒店里面找到了关于苏曼文他们的入住记录了呢！

当然了，这种念头她也就是在心里头自己偷偷的腹诽一下，吴树那个强势的样子，根本就没有给自己任何商量的余地，白雪虽然不承认自己或多或少有点怂，但在当时，即便是眼下，也还是没有对自己那个想法百分百会有收获的底气和信心，这又让她拿什么去和吴树叫板，非要坚持按照自己舍近求远的主张办呢。

等跑完了最后一家客运站周边的小旅馆，别说是晚饭，这个时间吃夜宵都差不多了，没有任何收获，白雪和吴树两个人都觉得心情很低落，甚至连话都不想多说，决定要收工之后，吴树倒是还算保持了风度，主动问白雪要不要一起吃饭，在白雪表示了婉言拒绝之后，开车把白雪送到了住处附近才一个人离开的。

其实白雪倒不是真的不饿，她的胃里面早就已经唱了空城计了，只不过她实在是不想和吴树一起吃这个饭，对着他吧，聊手头的案子，容易话不投机惹一肚子气，不聊工作吧，白雪都不知道自己跟这位师兄还能聊点别的什么。

两个人要是隔着一张餐桌大眼瞪小眼，那也未免太尴尬了，估计连胃口都会受影响，那样不是等于浪费粮食又折磨自己么！相比之下白雪宁可回家去泡面。

回到了家里，打开家门，看着里面黑洞洞的房间，白雪叹了一口气。

白雪的母亲并不在家，最近这几年白雪的外婆身体状况一直不大好，所以退休之后也没有什么事情的白妈妈就干脆搬去了白雪的外婆那里，方便日常照料老人，白雪一个人独居在自己的家中。

其实要说起来，白雪的这份工作也是蛮辛苦的，并且作息很不规律，如果可以自私一点，她也希望辛苦了一天，晚上下班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能有一盏灯，一个人，一碗热汤饭在等着自己，打开家门的时候扑面而来的就是饭菜的香气，那种家庭的温馨总是最能抚平人心里面的疲惫和挫败。

但是白雪不能那么自私的把母亲绑在自己身边，过去小的时候，因为父亲工作忙，平日里绝大多数时间里，自己的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是白妈妈在操持着，白妈妈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女儿的身上，现在自己长大了，虽然工作辛苦，毕竟是个年轻人，可以自立，没道理还要为了一点私心就把母亲留在身边，不让她到老人身边去陪伴和尽孝。

关好门，打开灯，白雪浑身上下都被汗给腻住了，别提多不舒服，她第一件事就是冲了一个热水澡，从头到脚洗的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然后换了一身居家的T恤和短裤，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面，连去厨房煮一碗泡面都懒得动。

白雪觉得脚有点疼，检查了一下，发现两只脚的脚底板上面都磨出了水泡，一走在走路站着，也没觉得疼，现在洗了个澡休息下来，反而感觉到了疼痛。

这两个水泡可真是不值，白雪在心里面哀叹，哪怕是有一丁点的收获也觉得心理平衡一点，现在怕只怕明天跑星级酒店，假如还是继续吃瘪，那吴树可就该有话说了，搞不好会把今天无功而返憋着的火，一股脑都撒到自己的头上。

叮咚——。

一声清脆的门铃响，把白雪的注意力从对第二天的担忧当中给唤了回来。

白雪的第一反应是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夜里十点多了，这个时候会是谁里家里找自己呢？平时白妈妈不在家，自己因为工作忙，业余的社交生活也并不丰富，否则也不会被亲戚抓取相什么亲，所以家里别说是来串门拜访的，就连送快递送外卖的都几乎没有，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很少会有人去别人家串门的时间。

第四十章 大理石布朗尼的诱惑

虽然说自己是一名刑警，除了这一次这种太过于特殊的现场之外，在之前普通案件出现场的时候，白雪也没有漏过怯，但是在工作之余的生活当中，她可实在不能算是胆子很大的那种人，现在面对着这深夜拜访的神秘来客，她还真的是有点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回过神来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手机攥在手里，然后才悄悄的起身，蹑手蹑脚的朝门口走过去，慢慢的靠近房门，把眼睛贴向门镜。

还好，外面走廊里的照明灯是亮着的，可以让白雪清晰的看到门外的人。

是之前一出电梯的时候正好迎面结结实实撞上的那个新邻居，手里还托着一直盘子，盘子里是一块黑白相间，似乎是点心的东西。

“请问，有什么事么？”虽然看到是有过一面之缘的邻居，白雪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本着小心为上的原则，她并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给对方开门，而是隔着防盗门开口先询问一下对方的来意。

“你好，我是12B的邻居，我今天拿了一点小礼物拜访了一下周围的这几家，之前来过你这儿，当时你还没有回来，刚才我出门回来，看到你们家的灯是亮着的，所以就过来敲敲门试一试。”那人在门外对白雪说。

假如说这是一个不认识的人，白雪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因为这样的理由就给对方开门，不过既然是自己家的邻居，之前也的确遇到过，现在这样如果自己还坚持不开门，那未免有些显得有些太小家子气，把别人都当成恶人一样防备了。

于是白雪把门打开了，讪讪的对门外的人笑了笑，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站在门外的男人看到她的反应，噗嗤一下笑了出来：“看样子你是不记得我的名字了，那我就再自我介绍一下吧，之前见面的时候也确实比较仓促。我叫江城，刚刚才搬到12B安顿下来，我自己开了一家甜品店，本身也比较爱好这方面的东西，属于略懂，就干脆把爱好发展成了事业。刚刚搬到这里，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所以我就烤了一炉大理石布朗尼，给咱们这一层你们其他这两家人分一分，算是初来乍到的见面礼，以后还请多多担待。”

江城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既不会让人觉得太过于亲近，也不会有虚伪的距离感，可以说是亲切又不失礼貌。

白雪有些惭愧，如果江城方才不是恰到好处的做了一番自我介绍，恐怕现在自己还真的是想不起来他的名字，就像他方才说的那样，上一次撞见本就是匆匆忙忙，再加上自己这两天一直都被案子的事情牵扯着，跟着肖戈言跑了一趟外地去找乔光求助，这么一打岔，关于这个新邻居的记忆还真的就被冲淡了。

“哦，你好！你好！我今天工作结束的比较晚，”白雪赶忙开口去同对方打招呼，“让你这么晚了还过来真是不好意思。我叫——”

“白雪，之前你说过，我记得。”江城笑着说，他的眼神顺着白雪的脸向下移动，落在了白雪身上的T恤上头，“你的衣服还挺适合你的，名副其实。”

白雪被他这么一说，下意识的低头检查自己的衣着，原来方才洗过澡之后自己换上的是白妈妈早先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买给自己的那件卡通图案的白T恤，上面的图案恰好是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现在江城调侃的显然就是这个。

“咳咳……我妈买的，我就在家里穿穿……”白雪觉得有点尴尬，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成熟女性，被另外一个年龄相仿的异性看到穿着以童话故事主人公作为图案的衣服，总是会有一种非常窘迫的感觉。

江城点点头：“伯母的眼光和品味其实挺不错的。”

说完，他把手里面的盘子递给白雪：“时间不早了，见面礼给你，我这就回去了，这个布朗尼用的原材料是克里奥罗可可豆制作的黑巧克力，没有额外的加很多糖，所以口感比较香醇，不会甜到腻人，希望你能够喜欢。”

白雪平时对甜食不讨厌也没有多喜欢，什么克里奥罗可可豆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她是一点都不清楚，不过她倒是可以肯定江城做的这块大理石布朗尼应该很好吃，因为只是捧着盘子，巧克力的香气就已经钻进了鼻孔。

时间确实不早了，这么站在门口聊天也不大方便，于是白雪就向江城道了谢，关上门来，捧着那块大理石布朗尼到厨房桌旁坐了下来。

平时这样的时间里，她是绝对不会想要吃甜点的，但是今天本身就很累，晚饭之前也没有胃口吃，还被吴树给搞得心情很低落，在人情绪低落的时候，好像没有什么是比巧克力更治愈的了，于是白雪就取了一把小叉子，从盘子里挖了一小块糕点放进嘴巴里，细细的品尝起来。

虽然说克里奥罗可可豆到底是什么，白雪还是没有概念，但是至少她可以肯定，那准是品质上乘的东西错不了，就算不是什么挂牌的美食家，只要舌头上面的味蕾都很正常的人，其实对于美食都会有天生的品鉴能力。

布朗尼这种甜食，过去白雪也和朋友一起在外面的咖啡馆里吃过几次，并不是特别喜欢，因为太甜太腻了，在高甜度的刺激下，根本就吃不出几分巧克力的醇香，更别提那特有的一点点甘苦，吃几口就觉得嗓子眼儿里发粘，特别的不清爽，可是江城做的这个却并不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只会觉得口感很绵密醇厚，被奶酪的滑润包裹下，巧克力的香气顺着喉咙流到胃里，扩散到四肢百骸，让人的情绪很快就得到了抚慰，好像什么烦心事都可以暂且抛在一旁，变得心满意足起来。

有个手艺好还开甜品店的邻居还真是不错，竟然有这样的好福利。

白雪咬着叉子，心里面美滋滋地想。

第四十一章 筹码

那块大理石布朗尼白雪就只用叉子切下来不到四分之一的大小，一小口一小口的品尝完，其他的又仔仔细细的装进了一个保鲜盒，收进了冰箱里。

以前小的时候每次家里吃点什么好的，尤其是不太容易买得到的稀罕物，父亲总是不会吃很多，尝几口就算了，白雪问他为什么不再多吃一点，他总是笑眯眯的对白雪说：“美味不可多用！吃一点，尝尝鲜，就会总觉得特别美味，要是狼吞虎咽的吃了一肚子，过后你就连这东西什么味道都记不起来了。”

虽然说父亲的这种理论，极大程度上只不过是一种托词，浅尝辄止是为了让宝贝女儿可以尽情的享用，但是白雪却总记得这句话，并且觉得或多或少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吃得少，才会去细细品尝，体会到其中的美妙滋味，就像品酒师永远都只是轻轻的抿一小口，从来没有一个会端着杯子牛饮一通是一样的。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巧克力起到了抚慰情绪的作用，晚上白雪睡的很好，一闭上眼睛就到了天亮，被闹表叫醒的时候甚至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做过什么梦，醒来的一瞬间还颇有一些神清气爽的感觉，只不过等她一想起来今天还要继续跟着吴树一起去走访调查，排查苏曼文和谢俊的落脚地点，就顿时觉得有些头大起来，看昨天吴树的那个态度，就算是客运站周围一无所获，今天也未必会按照约定真的去排查星级酒店，搞不好还会又想出什么别的途径来要求自己继续妥协。

虽然说有些时候作风强悍在警察这个行当里，尤其作为刑警而言，不是什么坏事，甚至是有利的，但是对于身边的人而言，却也是挺让人感到困扰的呢。

只是不管怎么困扰，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去做的，不可能逃避，白白雪认命的爬起床，整理了一下房间，迅速的洗漱，看看时间，担心去的晚了又要被吴树拎着耳朵念，索性拿了一个保鲜袋，从保鲜盒里面挖了一块前一天晚上邻居江城送过来的大理石布朗尼，打算在去单位的路上当早餐吃。

一大早上就吃这么美味的甜点似乎是有点奢侈了，不过想到要跟吴树打上一整天的交道，白雪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被犒劳犒劳的。

手里提着那块布朗尼，白雪换好了衣服背上挎包就出了门，今天她特意穿上了自己最最舒服的一双运动鞋，前一天脚上走起了大水泡已经很惨了，她可不想今天“更上一层楼”，也算是提前做好准备工作吧。

下了楼，白雪并没有闲心四处张望，低着头快步朝小区大门的方向走，刚走出去没有两三米，忽然听到身后有一声短促的车笛声，她本能的放慢脚步扭头看过去，见身后不远处的路边上停着一辆白色的SUV，看起来颇为眼熟。

可不眼熟么！车里面驾驶位坐着的人更眼熟，不是肖戈言还会是谁！

他怎么一大早上跑到自己家楼下来了？白雪有些诧异，好在她的大脑还没有死机，不至于想不到这么一个大早上肖戈言的车子停在楼下是为了等谁，于是便连忙转过身小跑着来到他的车子跟前，看他在车里朝自己轻轻的勾了勾手，便心领神会的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你怎么会在这儿呢？”她有些诧异的问。

“上次送你回来收拾随身行李，记得你住在这儿。”肖戈言一如既往的淡然。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乔光不是在你那里么？你怎么跑来找我了？不用陪陪他，尽一下地主之谊么？”

“没有那个必要，他不是没断奶的孩子，我更不是他的奶妈。”

“所以你这是要准备跟我去局里？”如果肖戈言坚持要去，白雪当然也不会反对，只不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让她觉得动用肖戈言实在是有些浪费资源，“我们现在正在全面排查苏曼文和谢俊两个人到了咱们D市之后的落脚地点，就是非常枯燥的走访排查，我觉得你可能不会有兴趣参加，所以就没打电话给你。

还有一件事，我也是回来之后才想起来的，之前这个案子出现的比较突然，你答应我们局里合作也比较突然，好像都没来得及跟你们学校那边打招呼，这几天你用不用回去报个到，露露面啊？”

肖戈言微微的摇了摇头：“不需要，我跟院长通过电话，告知过他了。”

“哦，那就好，所以说领导那边已经批准了，是么？”白雪松了一口气。

“没有，他并不是很支持。”

“啊？” 肖戈言给出的答案有点出人意料，至少白雪听了之后有点傻眼，“那既然这样的话，用不用我联系万大队，让他出面协调一下？”

“不需要，我告诉学院那边了，既然平时我的出勤记录也不太好，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把我开除了吧。”

如果说方才是傻眼的话，那现在白雪可就是彻底的死机了：“那……然后呢？”

“然后他就妥协了。”肖戈言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语出惊人似的，一派自然。

这来龙去脉是不是跳跃有点大啊？白雪觉得自己的思路好像有点跟不上了。

“所以说，你跟你们院长这么叫板，他还怕了你了？”白雪觉得这简直难以置信，所以冒着会惹肖戈言不高兴的风险，还是忍不住问他，“说起来，你也不在学校里担任什么重要科目的授课，平时出勤也是看心情，现在还敢跟院长叫板，要挟人家，为……为什么他们都不真的开除了你呢？”

“因为只要我挂名在学校里，不论之前还是之后，我在学术界取得过的每一项成绩就都在替学校增光，于公于私，他们都需要我。”肖戈言语气平淡，说出来的话却张狂的不得了，“实力就是我的筹码，在这个问题上，我有自信，他们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余地。”

第四十二章 自信和信服

这话如果是别人说出来，白雪一定不给面子的当场翻白眼，可是偏偏从肖戈言的嘴巴里面说出来，她却觉得好像的确是这么个道理，没有什么不对的。

没办法，如果说原本对于肖戈言的实力如何，白雪还多少有那么一点心存疑虑的话，经过了对苏曼文和谢逊相关一系列信息如此神准的推测之后，现在她对于肖戈言可以说是心服口服加佩服，身体还保持着直立，精神上早已五体投地了。

“昨天你们已经完成了哪些排查工作？”肖戈言发动汽车，一边朝小区大门方向行驶，一边开口询问白雪，“今天打算怎么开展排查？”

白雪把前一天的工作，以及自己和吴树之间的分歧简单的向肖戈言说了一下。

“这个问题上，错的是你。”听完了白雪的话，肖戈言给出了这样的结论。

白雪有些诧异的扭过头去看他，同时心里面也有些挫败，原本她对自己的观点还有那么六成的信心，现在被肖戈言这么一说，一瞬间就又灭掉了三成。

虽说有些受挫，但白雪还是希望能知道自己到底错在了哪里：“哪里错了？”

“错在态度不够坚定自信。”

白雪原本是垂着眼皮，有些懊丧的准备听肖戈言陈述自己所做判断的错误点都有哪些，结果听到的却是这么一句话，她错愕的重新抬起头来，扭头看肖戈言。

肖戈言能够感受到白雪投向自己的目光，不过他的眼睛仍旧注视着前方的道路：“一个人，如果自己本身就信心动摇，别人自然会质疑你的判断和能力。吴树的判断虽然是错的，但是在最初的时候，他的自信明显更强，所以坚持自己的立场，逼你妥协，而你，并没有对自己抱有多大的信任，所以在面对着强势的不同见解时，就会在对方的质疑和反对下，放弃自己的立场。”

他停顿了一下，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白雪，看她虽然沉默不语，情绪却并不是很低落，又开口说：“要想让别人信服，首先就要足够的相信自己。”

肖戈言的这一番剖析还真的是一针见血，白雪深知自己的弱点在哪里，因为性格本身就是强硬派那一挂的，再加上资历又浅，平日里没少在人前人后背负着“借着父亲过去的工作成绩才能跻身警队”这样的议论，这都让她在潜意识里感到惶恐，生怕自己表现得不尽人意，坐实了那些流言蜚语。

结果越是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就越是怕出错，越是怕出错，就越是畏手畏脚的不敢坚持自己的立场和主张，这样的瞻前顾后就变成了一条无形的绳索，束缚住了自己的手脚，让自己越发的施展不开，连原本的自信心都被动摇了，更逞论让别人信服自己，进而肯定自己。

“所以你觉得我关于苏曼文落脚地点的分析是对的么？”她试探着问。

肖戈言并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要问我，问你自己。”

白雪没有再说什么，一个人陷入了思索当中，肖戈言也不去打扰她，默默的开着车子来到了公安局，刚刚下车就遇到了同样才赶到的吴树。

吴树先看到了白雪，正要招呼她过来，马上又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肖戈言，他的嘴唇立刻就抿成了一条线，眉头也皱了起来，丝毫没有打算隐瞒自己的排斥。

“哟，肖大博士，政法大学那边工作这么清闲么？怎么你总有空往我们公安局跑呢？是你们那边都不忙啊，还是就你自己比较闲？”

肖戈言对于他这明显就不带有什么友好情绪的发问置若罔闻，就好像吴树口中那略带几分讥讽的“肖大博士”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白雪听了却是有些不大高兴的，首先肖戈言是万山都客客气气、好说歹说才请过来的尖端人才，于公应该对他表现出一些尊敬来；其次经过了之前在现场以及后来开会时候肖戈言进行的分析和判断，到最后一条一条都被证实了准确性，就冲这件事，吴树也没有任何理由再对肖戈言冷嘲热讽不服气。

她皱起眉头，想要开口去提醒吴树一下，肖戈言却在她之前开了口，不过说话的对象是白雪，而不是吴树。

他朝白雪微微颔首：“你说一下今天的排查计划吧，我跟着你。”

“白雪，我昨天晚上考虑过了，那个苏曼文和谢俊两个人私奔到了咱们这里，估计就是想要落脚的，既然想要落脚，说不定来了之后就直接去租房子了，毕竟租房子住可比住旅馆经济实惠多了，还稳定。今天咱们就从出租屋、短租房开始着手。”吴树不等白雪开口，抢先一步做起了工作安排。

瞧瞧，果然和自己之前在家里判断的一样，吴树压根儿就没有听进去自己的见解，就算是原本他的判断已经证实错误了，也还会另外再做别的打算。

白雪本来因为吴树的这一番安排而感到有些郁闷和挫败的，她又转念想起方才在车上肖戈言对自己说过的那一番话，便把烦躁情绪往下压了压，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淡定沉稳一些，对吴树说：“好，那你就按你想的方向去查吧！”

吴树一听白雪这话说出来，语气似乎不太对，一皱眉头：“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既然你是这么想的，那你就按照这个方向开始排查。我还是坚持自己的看法，准备从星级酒店入手。”白雪挺直了腰杆，郑重其事的说。

“别胡闹，赶紧上车，我去哪儿调查你就跟着就行了，你个小丫头羽毛还没长齐呢，你还想单飞啦？”吴树听了白雪的话，嗤的一笑，压根儿没放在心上。

“万大队从头到尾也没有规定过我必须要和你搭档，”白雪被吴树的态度激起了一股火，顺手一扯身旁的肖戈言，把他拉到自己的跟前，“而且我和肖戈言一组，也不算是什么单飞不单飞的。如果你觉得这样不行，你去请示万大队，只要他发话，我肯定服从安排，听从指挥！”

第四十三章 强迫症

她这一番话一下子就把吴树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从头到尾，万大队确实没有强调过白雪必须要给别人做跟班不可，并且从倾向性上来说，万山很显然也更倾向于让白雪和肖戈言搭在一起，毕竟这是他之前答应过肖戈言的。

吴树很清楚，自己就算真的去请示，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他只能皱着眉头看了看白雪，语气不善的冲她点了点手指：“你呀你！一天到晚，好的不学，就专门学那种不上道不靠谱的！算了，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回头空手而归的时候可别说我没有提醒你！星级酒店……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白雪耸耸肩，硬是让自己做出无所谓的表情，吴树看她这个态度，也懒得再和她多说什么，一个人上车气呼呼的离开了。

他一走，白雪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肖戈言示意她准备出发，她便又上了肖戈言的车，坐定之后想了想，从包里面拿出那个保鲜袋，趁着肖戈言还没有开车的时候递给他。

“我估计你不是会在自己车子里吃东西的人，先留着，回头再吃。”她对肖戈言说，“我邻居送给我的大理石布朗尼，非常好吃，不甜又很香，给你吃！”

肖戈言接过那块被包裹在保鲜袋里的蛋糕，略显疑惑的看了看白雪。

白雪也意识到自己突然拿出这么一块包装简陋的蛋糕送人，好像确实显得有些突兀了，于是便赶忙解释说：“刚才要不是你在来的路上给我吃了一剂定心丸，刚才搞不好我就又被吴树给唬住了，不敢坚持自己的立场，所以这算是我报答你的小小心意，本来我是要留着自己吃的，而且别的我也没有什么了。”

肖戈言垂下眼皮看了看白雪手里面的那块不到巴掌大的蛋糕，有那么两三秒钟的时间，就在白雪以为他根本就不会收了的时候，他却伸手拿了过去。

“第一站你准备去哪里？”他发动汽车之后，开口问白雪。

白雪之前只是认为星级酒店这个方向更加合理，结果第一时间就被吴树给打击了，之后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去仔细的考虑一个排查顺序，D市虽然不是什么数一数二的国际大都市，但是星级酒店也并非只有一两家，并且这些星级酒店分布在市区的不同方位，如果东一头西一头的乱跑，难免浪费时间。

“我觉得……”白雪想了想，并没有立刻给出一个自己认为合理的答案，而是从包里摸出手机来，登陆了一个专门预约机票、酒店的网站，在上面搜索了一下D市的星级酒店，然后对着下面的列表琢磨起来。

肖戈言也不催她，就安安静静，很有耐心的等着。

“我觉得这样吧！”白雪把手机递向肖戈言，“这三家酒店，都是三星级的，环境比较好，但是价格呢，又不像四星五星那么高得离谱。虽然说苏曼文从小到大家境比较优渥，可能会对住宿环境有所要求，但是她毕竟十八岁了，身边还有二十出头，普通家境的男朋友谢俊，不可能完全不考虑预算的问题。”

她又把手机屏幕上面切换到刚才已经调好的地图页面：“这三所酒店都在网站上面排名比较靠前，打分比较高，地段也比较靠近市中心，虽然彼此不是紧邻着的，不过路线比较顺，一条线跑下来很节省时间，假如说这三家都扑个空，就算没有什么收获，至少也能保证不浪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你说呢？”

“我今天只负责做你的跟班，你做决定就好。”肖戈言并不发表自己的看法。

“行，那咱们就这么定了，出发！”白雪一挥手，豪气冲天的发了话，她觉得自己现在可能有点飘，怎么能不飘呢！大名鼎鼎的犯罪学天才肖戈言，说他今天就是自己的跟班！就算不提肖戈言在学术界的名声，单说他的外形和颜值，有这样的一个跟班也简直是有面子极了。

两个人按照白雪的计划，先来到了一家叫做盛世皇廷的酒店，这酒店的名字还真不是白取的，一到门口就让人觉得金碧辉煌，那金灿灿的外墙装修，被太阳光那么一照，白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晃花了，并且她也能够感受到这里扑面而来的那么一股子十八世纪欧洲暴发户的气息。

“你觉得这儿有可能么？”她扭头问站在自己身边的肖戈言。

“可能性不大，”肖戈言并不是特别看好这里，“一个能够不顾一切跟男朋友私奔的人，应该是满脑子不切实际的浪漫思想，未必喜欢这么浮夸的地方。”

“嗯，我也觉得。”白雪点点头，深以为然，反正如果是她，她可不愿意住在这种风格的酒店里面。

当然了，他们两个人的看法其实并不重要，毕竟苏曼文的选择到底会是什么样的，谁也说不准，白雪拿着苏曼文和谢俊的照片到了前台，找到了这里的服务员，请他们帮忙辨认是否在近期接待过这样的两个客人，经过辨认之后排除了苏曼文她们在这里入住过的可能性。

在这个可能性被排除了之后，肖戈言就迫不及待的拉着白雪离开了这家酒店，步履匆匆好像很赶时间似的，出了酒店大门才重新放慢下来。

“你怎么了？”白雪明显的察觉到了肖戈言的不对劲。

“这里的陈设太杂乱无章，影响心情。”肖戈言的眉头微微的拢着。

白雪愣了一下，最初有那么一点疑惑，不过随即便想起了两个人那一次乌龙的初见，当时肖戈言就被自己垂在身后的商标吊牌困扰得很厉害。两个人到乔光家的时候，肖戈言的那间卧室里面也是十分的简洁，东西井然有序的样子。

敢情这个家伙还是个强迫症患者！怪不得看到杂乱无章会觉得不舒服。

白雪抿着嘴偷笑，觉得肖戈言身上的人气儿好像变得浓重了不少。

第四十四章 豌豆公主

好在他们去的第二家星级酒店就不是前一家那种乱糟糟的土豪式华丽了，装修风格要典雅简约得多，于是肖戈言在这里也没有流露出太多的反感，只可惜这一家也不是他们要找的，经过这里的工作人员确认，苏曼文和谢俊并没有在这里居住逗留过，这里的值班经理非常认真，把刚刚轮休的服务员都叫过来逐一辨认过两个人的照片，最终确定了他们并没有接待过这两位客人。

到了第三家，这一家宾馆虽然是三星级的，确实主打不同的主题模式，大厅里面中规中矩，看不出什么特色，不过从门口的宣传海报就可以看得出来，这里的客房是别有一番洞天的。

这家宾馆的客房主要分成了几个区，有欧洲风格，地中海风格，美式田园，还有后现代主义、朋克风格之类不同的主题区域。并且宾馆方面还标榜，不管什么风格的房间，都统一配备了落地窗、大阳台这一类设置，绝对浪漫有情调，看样子重点是想要吸引年龄层相对比较轻一些的住客来这里住宿。

肖戈言没有说什么，也不需要他说什么，白雪就已经有了一种预感，她觉得如果苏曼文和谢俊两个人曾经来过这家酒店，说不定会被这里的这种设计留下。

原本白雪以为还会需要花费上一番询问才能有所收获，没想到事情竟然这么巧，他们才说明了身份，在前台那里亮出了苏曼文他们两个人的照片给接待人员看，对方就一眼认出了照片上面的人，只不过说出来的名字不大一样。

“这两个人，女的叫王霞，男的叫李辉，”前台从他们的电脑系统当中调出了当天两个人的入住记录给白雪和肖戈言看，“女的25岁，男的30岁，都是外省人，他们说是两口子，感觉好像确实感情挺好的，男的挺疼那个女的。当时我们还奇怪，怎么这俩人看着都挺闲年轻的，现在终于明白了。”

“你们能确定就是我们照片上的这两个人么？”白雪并不意外苏曼文和谢俊会使用假身份证进行登记，这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只是出于谨慎考虑，她还是希望前台的人能够再仔细确认一番，免得搞错了会比较麻烦。

“不会错的，回头我可以叫我们经理带你们去核实监控记录，他们入住期间的监控记录应该还在保存期限内，你们可以确认。”前台对此非常的笃定，“我对这两个人印象特别深刻，他们退房走了之后，我们的客房服务员都快要放鞭炮了，真的是好长时间以来，从来就没遇到过这么难伺候的顾客。”

白雪想了想：“我们还是先确认一下监控记录吧。”

前台的态度非常配合，立刻找来了值班经理，值班经理又带着他们去了酒店的监控室，因为前台那边提供了详细的入住和离开日期，所以调取监控也非常有针对性，很快就找到了当日的监控记录，随着屏幕画面的快速播放，没过多久白雪就在屏幕上面捕捉到了苏曼文和谢俊的身影。

她留意了一下，入住时间是当天下午的一点半左右，两个人在这里住了三天，第四天的中午十二点，几乎是踩着退房的最后时限才离开的，住进来的时候看起来都很兴奋，充满了喜悦，奇怪的是离开的那天两个人愁眉紧锁，没精打采。

怎么才过了两三天，这两个人联手对抗家庭、捍卫爱情的兴奋和喜悦就都已经没有了么？白雪觉得有些奇怪。

既然已经确定苏曼文和谢俊就在这里入住过了，那接下来白雪就底气十足的请前台帮忙找来了当时给他们做过客房服务的那四名客房服务员，这四个人两两一组，在那三天的时间里分别都有过轮值的时候。

被叫来的时候，四个人还显得有些惶惑，结果一提起当时化名王霞和李辉的苏曼文、谢俊，这四个客房服务员就顿时变了脸色，流露出了一脸不屑于遮掩的嫌弃，似乎对那一对小情侣已经感到烦透了。

“不瞒你们说，我们私下里给那个女的取了一个外号，反正我们也不知道她具体叫什么，我们几个私下里就管她叫豌豆公主。”最先开口说话的这个客房服务员长得中等身高，圆圆的脸，这四个姑娘的年纪都不大，也就刚刚二十出头的模样，比白雪都还要更年轻一些，说起话来也比较活泼。

“豌豆公主？”这个童话故事白雪小时候看过，还是颇有些印象的，正因为如此，她才被圆脸客房服务员给勾起了好奇心，“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因为她事儿多呗！”旁边另外一个细长脸的客房服务员开口说，“第一天他们住进来的时候，没多久就叫客房服务，我当时值班，就过去看看，结果她跟我说，那个房间的床垫子不够平，她躺在上面觉得硌着身子，疼，让我再额外给她那床被子去铺在床上面，我就照做了，结果晚点又叫，说那床被不够平整，厚薄不均匀，她躺在上面睡不着，还得换。”

“是啊，不止是床垫子和被褥的问题，她还一会儿嫌我们浴室的洗澡拖鞋硬，一会儿又嫌枕头太软，反正就是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圆脸客房服务员立刻点头，“反正她住在这里的那三天，我们几个的神经都要绷断了，除非夜里真的睡着了，否则那一天里头，她就没有一声不吭的老老实实呆上半个钟头以上的。”

“其实要是说起来，那个男的脾气可是真好！”四个人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一个在一旁感慨说，“我要是个男的，我可受不了那么事儿事儿的女朋友，平时得多难相处啊！亏那个男的还对那个女的百依百顺的，由着她折腾，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事儿要是换成是我，我可做不到，那么矫情，早就一巴掌甩过去了。”

第四十五章 咖啡馆

白雪听着几个客房服务员的抱怨，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评价，她自己算得上是一个非常好伺候的人了，吃得饱穿得暖就会很开心，有好吃的自然也是开心的，没有也不会特别强求，所以苏曼文这样的举动，到底是矫情还是真的从小娇生惯养形成的高要求，还真的是有点不好说。

“那这两个人在这里住了几天之后，为什么突然之间退房走了呢？”她问那几个客房服务员，根据之前监控画面当中看到的情况，苏曼文和谢俊两个人退房离开这家酒店的时候，似乎心情并不怎么好的样子，情绪很低落。

“哎哟，说到这个我们才生气呢！”圆脸的服务员听到白雪的询问，忽然之间义愤填膺起来，一拍自己的大腿，“她临走临走还冤枉我们！怀疑我们偷了她的钱包什么的，我的天啊，真的是气死我了，现在想起来我还浑身发抖呢！”

“就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老板得罪谁了，这俩人是被人雇来捣乱的吧？”细长脸的在一旁撇嘴，“要不然的话，我在这儿也算是干了差不多三年了，真的是一个这样的都没遇到过，幸亏后来咱们这儿的监控拍到了，她说的那个钱包，一大早上出门的时候拿手里走的，他们门上还挂了免打扰，咱们根本没进去过。”

“他们丢了钱包？损失很大么？”白雪一听这事儿，赶忙追问。

“大吧，说是幸亏提前放了押金，不然连房费都交不上呢。不光是钱包，什么Pad，什么手机，好像都给弄丢了，估计是出去玩的时候被人掏包了。”

“之后他们就直接退房走了，没有试着联系什么人么？”

“没有，反正我没记得，俩人互相埋怨着就走了。”

苏曼文和谢俊两个人离开酒店之后的监控录像，方才白雪就看过了，从门口的监控画面上能看得出来，两个人在出了门之后就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出租车的车牌照在监控画面当中并不能够被看清楚。

这可就让人有点犯难了，看不清车牌照，不知道他们离开的目的地是哪里，这下子苏曼文和谢俊离开酒店之后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又是在哪里遇到了凶手，可就真的是让人无从查起了，D市说大不大，说小却也没有那么小啊。

白雪发愁的只差没挠头了，站在酒店门口琢磨了半天也没有想到接下来该怎么办比较好，转来转去来回踱步的时候，余光瞥到了一直站在一旁没有动过的肖戈言，心里暗暗的骂自己还真的是有够笨的！自己今天可是身边带着一个行走的智囊呢，这种时候自己发愁有什么用，干嘛不问问他的想法呢？

“肖戈言，你觉得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她诚心诚意的向肖戈言请教。

肖戈言皱了皱眉头，略微沉思了那么几秒钟，对白雪说：“上车，跟我来。”

白雪大喜，心想这天才就是天才，自己在这里来来回回都快把人家酒店门口趟出一条沟来了，结果你看人家肖戈言，就几秒钟时间，已经有了目标了！

于是她怀着振奋的心情，跟着肖戈言上了车，带着必胜的信心，随着肖戈言一路上七拐八拐，来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一个地段很静谧的……咖啡馆？

白雪满心都是疑问，不过没敢在一下车的时候当场就问出来，怕肖戈言会有一种被冒犯被质疑的感觉，容易感到不高兴，于是她就一边猜测着，一边跟着肖戈言进了咖啡馆，看着他同服务员打了个招呼，示意了一句什么，白雪没有听清，然后就熟门熟路的上到二楼，找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子坐了下来。

坐了一会儿，看肖戈言只是若无其事的顺着旁边的落地窗朝外面张望着，而自己也有样学样的看了半天，并不能看出什么端倪，白雪终于忍不住了：“那个……咱们两个来这儿，是因为能找到苏曼文和谢俊的行踪痕迹么？”

肖戈言转回头来，看着白雪，淡定的摇了摇头：“不是，因为我饿了。”

白雪差一点点胳膊一软，撑不住头的把脸砸在面前的那张桌子上。

“弄了半天不是为了找苏曼文啊？”她有些失望的问。

肖戈言耸耸肩，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隔了这么多天，就算是警犬都不可能还闻得到他们残留的气味，你觉得我能有多大的神通？”

白雪哑口无言，虽然说她原本心里面幻想了很多肖戈言神奇的找到了关键证据的可能性，但是现实的确像肖戈言说的那样，除非有神通，否则很难做到。

“这可怎么办呐……”她有些发愁的两只手托着腮，眉头紧锁。

“一点头绪的时候，到处乱跑的是无头苍蝇，聪明人会把时间花在找头绪上面。”肖戈言对白雪说，正好服务员端了两杯咖啡来放在两个人的面前。

他对服务员微微颔首，算是道了谢，端起其中的一杯喝了一小口，缓缓的闭上眼睛，就好像是在品味咖啡的香味似的，外面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进来，好像在他浓密的睫毛上面镀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一样，嘴角微微上翘，很满足的样子。

白雪看着肖戈言，她觉得在这一刻，可能就只有这么短短的几秒钟，肖戈言看起来似乎有那么短暂的放松，虽然平时这个人也总是一副淡然，处变不惊的模样，虽然两个人认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是白雪就是能够感觉到，平日里肖戈言一贯的淡然背后，似乎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沉重和紧绷。

之前见到乔光的时候，虽说那个家伙性格有些无厘头，就好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任性，但是那么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人，在肖戈言的面前，纵使两个人再怎么熟稔，也好像总有一个无形的东西让他有所顾忌似的。

白雪也想不通，像是肖戈言这样一个年轻有为，天之骄子一样的人，他会有什么值得压抑和沉重的，或许……这只是自己的一种错觉？

第四十六章 寻找遗失的头绪

肖戈言的确是刻意放空了自己的思绪，等他把心神重新收回来的时候，发现白雪坐在自己对面，一只手下意识的捏着茶匙缓缓搅动着面前杯子里面的咖啡，另一只手托着腮，两眼出神的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肖戈言没有出声，没有去惊动她，就只是无声的默默注视，他向来对自己强大的逻辑能力感到很有信心，并且认为自己具有一种能够看穿别人心灵一般的敏锐直觉，只要抓住了一些迹象，哪怕乍看起来似乎只是鸡毛蒜皮，他也能够迅速的找到其中的根源所在，并且得出一阵见血的结论。

但是对于白雪，他却觉得自己有点看不透她，或者也不能说是看不透吧，毕竟这个姑娘就好像是一捧清澈的溪水，没有杂质，不加掩饰。

可肖戈言发现自己即便是看透了她，却并不能看懂她。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以为这个女孩儿应该是养尊处优的环境下培养出来的那种心无芥蒂的柔弱小花，一惊一乍又没有什么思想和定力。

再次见面的时候，他也还是觉得这个姑娘可能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坚持，但是仍旧是被保护的很好，不经世事，所以才会单纯而不善心计，连隐藏自己的企图和念头都不是很擅长，让人一眼就能够看穿。

可能也正是一帆风顺的成长环境，什么风风雨雨都有人帮着遮挡的舒适温室，才会养成那样的一种单纯，那样一种无忧无虑的放松和自在。

然而随着对她的了解慢慢的增多，他却反而有些困惑了。

他没有想到原来这姑娘的父亲是一个因公殉职的刑警。

他更没有想到，她继承父亲衣钵的念头竟然不掺杂任何的杂质，没有背负上沉重的仇恨和怨念，父亲的离世或许是让她想起来还会有些心酸的，却并不是她前行的负担，没有在她的性格上面蒙上任何一点的尘土。

她是怎么做到的呢？肖戈言感到有些好奇，忍不住想要去探究。

白雪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她就只是单纯的放空了自己而已。过去小的时候，她时不时就会遇到那种越是想要记起什么来，就反而越是想不清楚，想要抓住的记忆就好像一道飘忽不定的影子一样，就在眼前，但是就是抓不住，不真切。

每当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父亲就总会给她强行叫停，胡乱打岔的让她去帮自己弄弄这个，弄弄那个，通过做一些别的事情来转移白雪的注意力，结果往往就在白雪已经把之前特别困扰的问题抛在了脑后的时候，之前一直抓不住的答案却不经意之间就浮现在了脑海当中。

“有时候找答案就像用手去握一把沙子是一样的，你攥得越紧就越是什么也抓不住，还不如放松下来，用手那么轻轻的捧着，反而手里的沙更多。”

这是父亲给她说的一个小小的道理，白雪这么多年一直都记得很清楚。

所以遇到钻牛角尖的时候，或者是思绪非常混乱的时候，她就会让自己短时间的放空，等到大脑得到了休息之后，再重头梳理起来。

这一次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下意识的去看肖戈言，结果这一眼看过去，就跟他来了一个四目相对，白雪这才发现原来在自己放空大脑的时候，肖戈言一直在悄无声息的盯着自己，就好像是在研究和揣摩什么一样。

可是，自己又能有什么是值得他去揣摩的呢？如果不是这样，能让肖戈言用方才那样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原因，恐怕就只有另外一种可能性了。

“我脸上蹭上什么脏东西了么？”她一边问，一边下意识的伸手擦脸。

“嗯。”肖戈言点了点头，朝白雪的一侧脸蛋上面轻轻的指了指，“那里。”

白雪不疑有他，从一旁抽出一张面巾纸，认认真真的在那一侧的脸颊上擦了几下，擦过之后她看了看依旧雪白干净的纸巾，表情有些困惑。

“什么也没擦下来啊……”她偏过脸对着肖戈言，“擦掉了么？”

肖戈言忽然有点想笑，幸亏他一贯对自己的表情控制拿捏的十分到位，所以即使的控制住了上挑的嘴角，但是却没有一并控制住自己的手，他把手伸向白雪，煞有介事地在她那根本就什么灰尘污渍都没有沾到的脸颊上，用指腹轻轻的摩挲了两下，然后缩回手，对她点点头：“现在好了。”

白雪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一点烫烫的，就好像发烧了一样在冒着热气。

一定是因为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人了，顶着一张脏脸还到处走访呢，居然这么久了才被肖戈言发现，所以感觉特别窘迫吧，一定是这样的。

“现在苏曼文和谢俊两个人离开酒店之后的行踪就完全断了线索，如果找不到任何相关的踪迹，就很难确定凶手是怎么与他们建立联系并且下手的了！”白雪为了掩饰自己的窘迫，决定尽快把两个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案子上面去。

“我的看法倒是和你不大一样。”肖戈言轻轻的摇了摇头，“不管怎么建立的联系，最终的结局都已经是既定的了，所以我认为，比起建立联系的契机，凶手为什么要对这样的一对情侣下手，才是最值得玩味的。”

“嗯，你说的没错，其实我也觉得挺奇怪的，按照犯罪的地域特征规律来说，苏曼文或者谢俊原本就有过结怨的老乡，尾随他们来到咱们D市，然后伺机下手的可能性实在是太小了，毕竟一个完全陌生不熟悉的城市，想要施展那么复杂的杀人手法，实在是太冒险了。”白雪深表赞同，“可是D市这边，又有什么人会对这么一对私奔的小情侣那么恨得慌呢？”

“未必是对他们这一对小情侣，”肖戈言摇摇头，“关键词可能在于你刚才提到的‘私奔’二字，你应该还记得我案发当天在你们局里做过的分析吧？”

第四十七章 何处寄情

“你说过，凶手选择被害人，可能是出于一种寄情作用。”白雪对于肖戈言当初的那一番分析可以说是记忆颇深，那个时候乍听到肖戈言的这一番结论，着实让她有些惊讶，后来细想起来就觉得越琢磨越有道理。

“我认为让凶手真正怀有恨意的，绝对不可能是两个从X市刚刚私奔到D市来的年轻人，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假设死者的确是苏曼文和谢俊两个，那他们应该是在丢失了钱包那些贵重物品之后，走投无路、焦头烂额的时候，恰巧遇到了正在四处寻找练手对象的凶手，成了一对倒霉蛋。”肖戈言说。

他在说这一番话的时候，语气并不强烈，依旧是云淡风轻，不疾不徐，但是却给人一种胸有成竹，十分笃定的感觉，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说服力。

白雪听了他的这一番话之后，却被吓了一大跳：“那要是按照你的意思，这个案子还会有后续更多的被害人喽？凶手拿无辜的人练手，一旦觉得自己信心大增，那不是还会要去对真正怀有恨意的情侣下手么？”

“逻辑上来讲是这样的没错，不过你可以想的乐观一点，做这种事，几乎是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凑齐，凶手心中怨恨的那对情侣未必如此。”肖戈言说。

肖戈言觉得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简直可以说是昧着良心说的，他本人对这个案子并不是这么乐观的，但是白雪方才面色严峻的样子，他觉得如果自己照实说出自己的观点，搞不好她会神经一瞬间就绷得紧紧的，跳起来满世界没头苍蝇一样的去乱跑，非要把凶手找出来不可。

有正义感是好的，有工作热情也是好的，但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有这两样特质就可以真的避免意料之中悲剧的发生，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未必能做到如此的面面俱到，没有任何的疏漏，更别说人力本身就是非常局限的。

“你放松一点。”肖戈言对白雪说，“想要努力，想要实现自己的职业规划，这都是没有问题的，哪怕是为了继承什么人的衣钵，也没问题，但是这都不是你给自己的肩膀上疯狂加码的理由，如果你总是一副责无旁贷的姿态，估计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你的理想也没有实现，人就已经先被负担给压垮了。”

白雪讪笑，肖戈言果然是有魔力的吧，自己方才听到他说凶手真正的目标以及苏曼文他们可能只是练手的对象之后，的确一下子就觉得心里面变得沉甸甸的，虽然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却有一种冲出去到处跑调查的冲动。

这个时候，服务员又来了，端着两只精美的骨瓷盘子，动作轻柔的放在他们两个人的面前，盘子里面的东西很简单，盘子中央是一小碟颜色剔透的橘红色酸甜酱，旁边摆放着四个金黄色沾满了芝麻的三角块，盘子边上还缀有几片翠绿色的薄荷叶，白雪抽了抽鼻子，一股油油的喷香气味迅速的钻入了鼻孔。

“尝尝吧，芝麻虾多士，这家咖啡馆早餐的主推，我个人比较喜欢。”肖戈言对白雪示意了一下，自己先从盘子里面捏起来一块，沾上一点酱汁吃了起来。

白雪也学着他的样子，捏起一块还温热的虾多士，在盛放酸甜酱的碟子里面沾了沾，然后小小的咬了一口，牙齿碰到虾多士的时候，口感是非常酥脆的，尤其是表面已经被炸成了金光色的那一层密密实实的芝麻，简直好像是随着牙齿的触碰争先爆开了一样，顿时之间弥漫在了唇齿之间。

而酥脆的表层里面又是非常鲜嫩的虾肉，颜色粉红，应该是之前被切成了虾肉泥之后又压成下肉饼夹在中间，非常的厚实，虾肉的鲜甜一点不少的都被保留了下来，裹在两片吐司当中，没有流失一分一毫。

这东西不算是什么稀罕物，更是和健康饮食扯不上半毛钱的关系，但是让人吃起来却是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把嘴巴里面的食物咽下去之后，白雪满足的吐了一口气，早上因为没有吃早饭而空空的胃顿时得到了抚慰，她那餐巾纸轻轻的擦了擦沾在唇边的芝麻，有些意外的对肖戈言说：“这里的虾多士做的可真不错，不过我是没想到，你竟然喜欢吃这个！看你的样子，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是那种吃的非常健康的人呢！”

肖戈言淡然一笑：“谁也不知道人一生的长度到底是多少，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戛然而止，我只不过是不想自己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要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回想起自己的这一生，因为各种原因，在方方面面都过于苛刻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一件没做，想吃的东西没吃过几口，那样就真的太悲哀了。”

白雪听了他的话之后，觉得有些接不上来，因为这一番话说的听起来似乎是很豁达的，但是仔细的拼一拼，又觉得透着一种从心底而来的悲凉。

“我这个人，吃东西还算比较挑剔，但是并不局限于‘健康饮食’那一种。”肖戈言见白雪有些发愣，于是便又补充了一句，算是岔开方才的话题。

白雪点点头，肖戈言的内心世界不是她现在可以去尝试着发掘的，所以她也不会那么自讨没趣：“这个咖啡馆还真的是不错，环境也好，安静，咖啡很香，做的东西也好吃，唯独就是有一个缺点，地理位置好像有点不太好找呢。”

“嗯，这也是我喜欢这里的一个原因，安静。”肖戈言点点头，把视线顺着旁边的落地窗望出去，外面路边的树高度刚好有落地窗的一半左右，翠绿色的树叶让窗外的景物都变得有些斑驳起来。

“这里很适合思考。”他对白雪说。

“嗯，”白雪点点头，“正好，我也可以好好的想一想，到底凶手对于一对违背双方家庭的意愿，偷偷私奔出来的小情侣，能怀有什么样的寄情！”

第四十八章 两种可能

肖戈言对她点点头，端着杯子默默的喝着咖啡，眼神又重新移回了窗外，似乎很快的就陷入了自己的思绪当中，倒是白雪，东西还没有吃完，所以就继续啃着自己盘子里面的芝麻虾多士。

白雪吃东西是非常认真的，并且专注，以前父亲曾经说过，她每次吃到了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会特别的仔细品尝，好像试图品尝出每一口的美妙滋味，一丝一毫也不想错过，狼吞虎咽就会暴殄天物似的，那种专注认真的咀嚼和品味的神态，会让跟她一起吃饭的人有一种油然而生的幸福感和满足感。

对于这一点，白雪自己向来是没有什么体会的，毕竟她不可能对这一面镜子吃饭，而且她吃东西的确是很认真的，就算是对着镜子，也不会把主要的注意力放在照镜子上面，毕竟那样就耽误了品尝美味，所以过去父亲那么说说，她也就随便听听，并没有怎么当真。

肖戈言倒是对这一点与白雪的父亲有一点不谋而合，他只是在想事情的时候瞥了她几眼，就发现这个姑娘吃东西的样子还真的是有点憨憨的可爱，之前在乔光家的时候是这样的，现在也是这样，让人看了就觉得很满足。

肖戈言投来的目光很短暂，所以白雪也没有那种被人盯着看的不适，她把东西吃得差不多之后，就开始托着腮，思索起案子的情况来了，肖戈言可以一派轻松，她可不敢，毕竟肖戈言是一个编外人员，做得好了锦上添花，做得不够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人家肯来帮忙就已经是很大的面子和情分了。

她就不同了，作为一个需要证明自身能力和价值的伪新人，无功便是过，尤其是想一想吴树之前对自己那个态度，压根儿不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决断力，真的是一让人想起来，就觉得格外的牙痒痒。

白雪没有意识到，她在想到吴树的态度感到火大的时候，实际上也咯吱咯吱的咬着一根搅拌棒，肖戈言听到那声音，又看了看她，正好看到她义愤填膺的样子，那心情几乎都明晃晃的挂在脸上的，根本不需要猜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在面前的桌面上轻轻的敲击了两三下，成功的唤回了白雪的注意力。

“记住我之前告诉你的，只有先足够自信了，才会被别人相信。”他提醒道。

白雪回过神来，听到肖戈言对自己说了这样的一句话，顿时就明白他是看穿了自己方才的心事了，有点不好意思的对肖戈言笑了笑，做贼心虚一样的扔掉了手里的搅拌棒，重新集中注意力思索起来。

当时肖戈言说过，这一次的凶手对死者怀有寄情作用，并且这寄托的感情也还是恨意居多，所以才会用那样一个残忍血腥的手法来处理死者的尸体，用一种看起来好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血液都融合在了一起，更加没有办法分开的表象，实际上却把那种难分难舍的爱恋所特有的美感给打碎得七零八落，不复存在，看到了也只会让人感到战栗，甚至惧怕这样的所谓爱情。

那么对于这种私奔小情侣怀有怨恨情绪的，会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白雪认为有两种，一种是爱而不得的“爱情当中第三人”，单方面的喜欢着一对恋人当中的某一个方，甚至还得到了亲友们的支持，结果被爱的那一方却并不买账，更不领情，自作主张的选择了其他的人去相爱，因此这个单相思的第三人便感觉自己的感情遭受到了背叛，想要用自己的方式，让那种“自私的情侣”不得好死，虽然再也分不开，但同样的也是没有办法真正的在一起。

还有一种可能性，存在的几率不算高，但仍然存在，那就是对于叛逆顽劣，不服管教的孩子，父母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有的时候也会做出非常冲动不理智，甚至可以说是恐怖而没有人性的行为。

虽然说第二种可能性相对可能比较低，但是白雪曾经学习过的这方面的案例也同样是屡见不鲜，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生来就具有父性和母性，有的人或许原本还是有的，但是性格过于强势，有极强的掌控欲，假如遇到了叛逆不肯妥协的子女，最终那种威信遭受到了挑衅而导致被愤怒遮住双眼，失去人性的，也是大有人在，就像有弑父弑母的那种魔鬼一样的孩子是同样的道理。

但是问题来了，这两种可能性虽然都同样有存在的可能性，但是涉及到的人群范围可就差了很远，前者自然是十几岁到三十出头，性格可能相对比较没有那么成熟，容易极端化的年轻人，后者则是年纪在四五十岁的老一辈的人，这是完全不相容的两个人群圈子，白雪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去做取舍比较好。

毕竟他们的时间不算很宽裕，尤其是在肖戈言无意当中对自己提到了这个案子的凶手实际上怀有强烈情感的对象应该是另有其人，那么就意味着案件的性质随时随地可能会升级，这对于白雪他们的精力和人力都是一种残酷的考验。

在这样的考验面前，做错了决定，导致调查饶了弯子，走错了路，那这个责任白雪还真有点担不起，也不愿意去担。

就在她愁眉苦脸的纠结这件事的时候，石大河给她打了一通电话来，说是苏曼文的父母到了，他们为了寻找苏曼文，甚至去到了很远的老家那边打听，在答应做DNA比对之后，又不得不舟车劳顿的往D市这边赶过来，现在就在机场，希望能够有人去接一下他们，队里面的其他人都实在是腾不出空来，所以就问一问白雪这边能不能去接机。

白雪也不好自己就乱做决定，毕竟开车的人是肖戈言，车子也是肖戈言的，他的车保持的那么干净，也不知道会不会介意多载两个人。

于是她就小心翼翼的把石大河的嘱托转达给肖戈言，肖戈言听了之后，看了看时间，点点头，对白雪说：“那就走吧，快去快回的话，谈完了话也能保证不耽误午餐的时间。”

第四十九章 成为一个杂家

好吧，这句话如果换一个人说出来，可能会显得有点缺少一个敬业的态度，但是说话人换成肖戈言，就会让人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两个人决定立刻出发，到机场去接苏曼文的父母，白雪站起身，看了看自己面前那一杯还剩下三分之二的咖啡，没做多想，端起来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姿态和速度都颇有些豪迈的味道，喝完之后放下杯子，发现肖戈言正看着她呢。

“怎、怎么了？”白雪有点不自在，迅速的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擦擦嘴。

“咖啡喝的那么快，不担心会心慌么？”肖戈言指了指桌上的空杯子。

“我没想那么多，就是从小到大，到外面吃东西，我的饮料绝对不会剩下，不然就会觉得浪费了，心里面特别的内疚。”白雪不好意思的说出自己的习惯。

肖戈言听了之后挑了挑眉，端起桌上自己的那半杯咖啡，也学着白雪的样子一饮而尽，然后擦掉嘴角的咖啡渍，冲她示意了一下：“好了，咱们走吧。”

两人下楼上车，直奔飞机场的方向，因为通往机场的高速正好赶上了维修，他们还不得不绕路，花费的时间比预期当中要久了一些，白雪在路上按照石大河发过来的联系方式给苏曼文的父母打了一通电话，说明了一下路况的问题，让他们安心等待，不要急躁，自己和肖戈言会尽快赶过去的。

挂断了电话之后，她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再重复这样的动作。

“你给被害人家属打电话也会紧张？”肖戈言察觉到了她的这一举动。

白雪摇摇头：“不紧张，就是心有点慌，感觉心跳特别快，气有点不太够喘似的，我估计……可能是被你说中了，方才咖啡喝的太急太快，现在有反应了！”

肖戈言听她这么说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意外的，毕竟这是他早就料到的事情了，所以他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只是伸手朝后座指了指：“你早上给我的那块点心还在我包里，拿出来吃一点吧，吃点甜食会比较快缓解。”

白雪依言，探着身子从后座上拿过肖戈言的背包，打开来发现里面还真的是符合他的个性，包里面的东西不多，并且非常整洁，自己早上给他的那块布朗尼就在包口附近，白雪把布朗尼拿出来，把包放回去。

“我在你车里吃东西，你真的不介意吧？”她小心翼翼的问。

肖戈言扭头看了她一眼，语气里面似乎带着几分调侃，似真非真的回答说：“只要弄脏了你负责清理，我就不介意。”

“没事儿，你放心，我一定努力不弄脏！”白雪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从保鲜袋里面捏了一小块，放进自己的嘴里，生怕掉一点渣儿出来。

很香，微微的甜，让人很有满足感，又不会过于甜腻齁人，这种分寸的把握真的是十分精妙，多一分太浓烈，少一分又容易让巧克力的滋味略带苦涩。

下回再遇到江城，一定问一问他的店是开在哪里的，以后等自己不忙有空的时候，可以去光顾光顾，毕竟这么好吃的东西，可遇不可求。

白雪一边品着嘴巴里面的点心，一边想着，一时之间有点出神。

“就那么好吃么？”肖戈言忽然开口问。

白雪回过神来，迟钝了那么一两秒钟才意识到肖戈言说的是什么，她连忙点点头：“嗯，真的非常好吃，你要不要试一试？对了，你方才不也一口气喝了半杯咖啡么？现在有没有觉得心慌气短？我看你也吃一点吧，免得难受！”

“我在开车，腾不出手来。”肖戈言两只手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扣了几下。

“那我喂你吧！”白雪非常自然的回答道，她并没有多想，在那一刻只是觉得肖戈言正在开车，如果他也出现了心慌气短的反应，这对安全驾驶也不太好。

肖戈言没有答应，却也没有表示拒绝，白雪就捏了一块布朗尼出来，小心翼翼的确保上面没有摇摇欲坠的点心渣儿，然后伸手过去，递到肖戈言的面前。

肖戈言垂下眼皮看了看，白雪特意捏了不大不小的一块儿，正好是一口的量，她的手指很白皙，好像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一样的润泽，指甲剪的很短很整齐，干干净净的，指尖带着微微红润的血色，肖戈言很小心的用牙齿咬住她指间的点心，嘴唇还是碰到了白雪的手指，她的手指尖温温的，触感细腻。

“怎么样？好吃么？”白雪见肖戈言没有拒绝的吃了下去，连忙一脸期待的问，就像一个小孩子似的，自己喜欢的东西，也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

肖戈言点点头：“不错，巧克力原料的品质很高，应该是克里奥罗的豆子。”

“对对对，我邻居说的好像就是这个名字，是很好的可可豆么？”白雪又听到了当时江城跟自己介绍过的那个名称，有些好奇的问。

“嗯，属于绝对优等的可可豆种类，比咖啡豆里的阿拉比卡可能还要更稀少一点，物以稀为贵，克里奥罗可可豆的价格一般都不便宜，你的这位邻居的甜品店，看样子档次还是不低的。”肖戈言回答说。

白雪当即就把方才关于以后有机会去江城店里面捧场的念头给打消了，东西虽然好吃，但是自己的消费水平还是需要考虑的。

“咦？你怎么对巧克力也这么了解啊？”她忽然有些好奇，毕竟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要说著名的巧克力品牌，或多或少都能说上来几个，但是可可豆的品种，如果不是巧克力爱好者，或者说甜品制作的从业者，恐怕未必有人了解。

“不然呢？你以为我学犯罪学，我就除了这个学科领域之外，其他的所有东西都一无所知么？”肖戈言摇摇头，“犯罪本身就是种集合了许多复杂元素于一身的行为，可能涉及到的领域非常繁多，你想要去研究它，就先要把自己变成一个杂家，否则就只能是一个抱着理论死读书的呆子，毫无用处。”

第五十章 逃避心理

白雪听了之后，暗暗咋舌，这智商差异还真的是气死人，自己想要做好什么事情，需要花费很多的经历，下很大的功夫，能够有所收获就很开心很满足了，结果人家肖戈言，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内明明很有所成，偏偏人家还没有把大部分的经历全都投放在里面，忽略其他，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还真别说，肖戈言教的办法确实有效果，吃了几口甜食以后，方才那心慌心悸的感觉就好转了不少，白雪精神头儿恢复了，更多的心思就放在了他们这一次要去接的苏曼文的父母身上。

“也不知道苏曼文的父母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是会生气苏曼文太任性妄为，最后闹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是后悔为什么当初要阻拦她跟谢俊在一起呢？”白雪叹了一口气，“我猜还是后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吧？这又是悲痛，又是自责的，太折磨人了……哎呀，我平时也没有备着点儿救心丸的习惯，你说，万一等咱们到了，苏曼文的父母因为悲伤过度，出什么状况怎么办？”

“不会，你多虑了。”肖戈言对此并没有任何的担忧，淡定极了，“如果你希望回程的路上一切顺利，就不要提任何与苏曼文和谢俊有关的事情。”

“为什么？”白雪感到有些疑惑。

肖戈言用他修长的食指，在自己的太阳穴位置轻轻点了两下：“自己领悟。”

白雪想了想也就想明白了，人都有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在面对自己内心里面不愿意接受、感到排斥的坏消息的时候，都会本能的选择逃避，甚至拒绝承认一些明显的事实。现在对于苏曼文的父母而言，可能就是这样的一种状态。

DNA的比对结果一天没有出来，他们的心里面就会还有那么一线希望，尽管女儿失去联络那么久，有点常识的人都会觉得凶多吉少，但是仍然会主观的去忽略掉这个事实，自我催眠似的认为一定是虚惊一场，女儿只不过是因为私奔出去，所以不愿意跟家里面联络，实际上还是平安无事的。

这种时候，作为警察，白雪等同于既可能是给他们带来希望的人，又可能是熄灭他们最后一丝希望的曙光的那一个，所以在结论没有的出来之前，如果白雪已经先入为主的表现出来了把苏曼文当做被害人去看待，并且还是这样的一起恶性刑事案件，出于内心里对这种事实的恐惧和不愿接受，苏曼文的父母很有可能会把那种焦虑情绪转化为一种愤怒，并且转嫁到白雪的头上。

这样一来，白雪就会变成了一个可怜的炮灰，被人骂得狗血淋头，还不会有人同情她，毕竟如果死者真的是苏曼文，作为她的父母，独生女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被人用如此惨无人道的方式杀害，他们表现出来一些过激的举动，似乎也就格外的容易被人包容和原谅。

在想清楚了这些之后，白雪暗下决心，自己一会儿见到了苏曼文的父母，无论如何要把握好自己的立场和态度，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引火烧身。

终于，两个人抵达了机场，按照电话里面的沟通找到了苏曼文的父母，就和肖戈言之前点拨的一样，这两个人虽然脸上都没有多少血色，神态却还是一派平静的样子，看不出什么悲伤，如果不是眼神暴露了他们的强作镇定，看起来就和其他在机场来往的普通旅客并无两样。

苏曼文家里面的经济条件很不错，这个之前白雪就已经有所了解了，从她的父母身上也能够看得出来，尽管坐飞机赶过来，一路上也是风尘仆仆，衣服有些褶皱，但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都不是什么便宜货。

两个人都很沉默，在白雪做过了自我介绍之后，也只是略显冷淡的对她点了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当然了，在这样的情况下，白雪也不可能对这种事情有什么计较，所以就招呼他们跟着自己和肖戈言去停车场，准备返回公安局。

回程的一路上，时间就变得有些难过了，苏曼文的父母最初是沉默的，但是后来苏曼文的母亲就开始刻意的找一些话题，一些与苏曼文和案子都没有任何关系的话题，有一搭无一搭的去和白雪攀谈，似乎是长久的沉默会家中她内心的忐忑与不安，所以拼命的想要找一些话题来打破沉默。

肖戈言负责开车，所以他对苏曼文母亲的没话找话并不做什么回应，但是坐在副驾驶上的白雪就没有办法也充耳不闻了，她必须小心翼翼的作出回应，还不能有任何加剧对方不安，触碰到对方敏感神经的言辞。

还好回城的时候一路都比较顺利，节省了很多时间，到了局里之后，白雪第一时间就送苏曼文的父母去做了DNA样本的提取，苏曼文的父亲是一直不做声的，虽然脸色阴沉，但是配合他们做样本采集还是非常的决心坚定，没有任何的犹豫或者迟疑，相比之下苏曼文母亲就没有那么果断了，甚至还出现了临时怯场的反应，要不是苏曼文父亲在一旁鼓励，搞不好都要临时变卦了。

DNA样本采集的工作非常的快，结束之后两个人就被带到了刑警队里面，肖戈言早就等在那里了，看到白雪他们回来了，眼神立刻投了过去，白雪不着痕迹的冲他微微一点头，表示情况还好，没有什么插曲。

安排苏曼文的父母坐定下来，白雪偷偷的深呼吸了两下，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情绪，这还是她第一次独立面对被害人家属呢——肖戈言属于编外人员，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警察，所以不能作数。

“二位，能和我们聊一聊你们女儿苏曼文和她男朋友谢俊的事儿么？”她努力让自己隐藏起所有的紧张情绪，表现的非常淡定，沉稳的开口问对面的那对中年夫妇。

第五十一章 罗密欧与朱丽叶

苏曼文的母亲明显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她扭头朝自己的丈夫投去了目光，那目光当中透露着一种胆怯和懊恼，似乎还有一些别的，总之非常的复杂。

相比之下，苏曼文的父亲表现得就要淡定许多了，他拉过妻子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面，又轻轻的拍了拍，似乎是希望能够给她一点安慰，让她能够安下心来，然后才对白雪点了点头，声音略显嘶哑的开了口。

“你们应该对我女儿和谢俊的事情有点了解了吧？这两个孩子是在谈恋爱，并且我们两家也都是非常反对的，所以他们两个人就为了逃避我们的反对，还有施加给他们的压力，所以就选择了离家出走。”

苏曼文父亲说，“我们夫妻两个现在也有点后悔，女儿从小宠到大，任性确实是有点任性，但是在这件事上，我们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是这么激烈的，这么极端的，要是知道她会这样，我们可能也就会做出妥协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能够赢得过子女的父母呢，我们也还是最希望孩子平安和开心的。”

“你别胡说，孩子肯定平安，现在肯定是搞错了！”苏曼文母亲一听最后的那一句话，登时就红了眼圈，她反手捏了捏丈夫的手，哽咽着说。

苏曼文父亲对妻子点了点头，非常体贴的表示：“对，你说的没错。”

白雪在一旁听着看着，能够理解这对夫妇现在主观上的盼望，不过苏曼文父亲方才的那一番话里面，也有让她感到诧异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说，苏曼文和谢俊的事情，不光是你们不同意，就连谢俊的父母家人也不同意么？”她向苏曼文父亲求证，毕竟根据他们已经掌握了的情况，苏曼文可是一个不大不小的白富美，家里面条件还是比较优渥的，至少和谢俊比起来绝对是这样的一种状态，谢俊家的经济条件要拮据得多。

可是这样一来就比较奇怪了，一个条件比较富裕的家庭，不同意孩子跟另外一个条件拮据家庭的孩子交往，似乎是一种大家都见怪不怪的现象。可是作为谢俊家，以他们家的家庭情况也好，谢俊本人的条件也罢，能找到苏曼文这样的一个白富美，真的可以算是烧了高香，行了大运，为什么他们家也不同意呢？

苏曼文父母对视一眼，似乎对于白雪提出的这个问题还颇有些难以启齿的味道，白雪也不催促他们，就耐着性子等着，现在就算他们两个人还抱着侥幸心理，认为死者不会是苏曼文，但是苏曼文与家人失去联络这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对于苏曼文的父母来说，想要找到女儿，警方仍旧是他们寄予最大希望的。

果然，苏曼文的父亲在噤声了片刻之后，还是觉得有必要把这个问题好好的说明一下，于是便开口打破了沉默，对白雪说：“是这样的，我们家跟那个叫谢俊的孩子的家里面，还算是有一点渊源的，主要是和谢俊的父亲。”

“我们三个人，都是初中时候的同班同学。”苏曼文的母亲替丈夫说，并且因为某种原因，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她的脸有些涨红了，“谢俊的爸爸那时候是学校里面出了名的小混混，除了不在学校里面好好学习，别的什么事儿都落不下他，我们那个时候不像是现在，抽烟的孩子大把大把，那时候谁没事儿叼着个烟头，就算是非常非常小流氓的打扮了，要挨处分的。”

“是，他那个时候……对我爱人也是有好感，那年代早恋还是特别不被允许的呢，而且我爱人对他也是比较反感讨厌，所以等于是谢俊的父亲单方面的纠缠骚扰过我爱人，后来被学校找了家长，还做出了处分。”

白雪听到这里，有点明白了：“所以说，你们两家属于……世仇？苏曼文和谢俊两个人，就和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那种情况差不多？”

“这么说有一点夸张，不过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意思吧。”苏曼文父亲点点头，“谢俊的爸爸因为那个处分，初中没念完就辍学了，之后就更是一直到处混，没有什么正经的工作和职业，收入也不怎么样，我们呢，慢慢的就不来往了。到后来发现我女儿交了男朋友，我们俩也只是不希望她耽误了学业，我女儿虽然说学习成绩不理想，但我们还是盼着她有点起色，至少也要顺利毕业啊。”

“后来让我女儿带回来跟我见个面……结果发现那个谢俊的爸爸也是我么男的老熟人了，当时我们都有点傻眼了，再听说谢俊家里头的情况，单亲，还有同父异母的孩子，谢俊本人也是书也不念了，在外面游手好闲的，所以我们俩就坚决反对，不许他们来往，他们后来就悄悄偷了家里的钱跑掉了。”

苏曼文父亲把这件事的大致梗概说了一下，说完之后难免有点黯然神伤。

“我们真的不是嫌贫爱富，”苏曼文母亲急切的解释说，“我们两个人就是单纯的担心这个家教和家风的问题，怕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说，一个离婚之后，能把前一次婚姻里的儿子，留给第二次婚姻的离婚前妻照顾，自己就跑掉了的男人，哪能养出什么样的好儿子来呢，我们实在是不太看好这件事。”

“你们不同意苏曼文跟谢俊在一起的原因，我们也能够理解，不过为什么谢俊的家里面也不同意这件事呢？”白雪有些奇怪的问。

苏曼文父母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的表情看起来也是有那么一点莫名其妙。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为什么谢俊家里面也会不同意，”他实话实说，“因为我一直就没见过谢俊他爸爸，跟我们说不同意的，是他的那个后妈，所以这件事到底是谢俊他爸爸授意的，还是他的后妈不愿意他找一个条件那么好的，所以故意在中间捣乱，不过既然我们家也不同意，所以这事儿我们也没去研究过。”

第五十二章 天真无邪

这么讲倒也是说得通的，从苏曼文家的角度来说，白雪觉得如果换成自己有孩子的话，父母那一辈有过一些龃龉，或许也不能够被视为反对子女在一起交往的理由，但是假如这个曾经同自己有过龃龉的老相识，不仅没有一个稳定的经济条件，甚至就连生活作风方面也非常的随意，那么这样的家风就值得商榷了。

而从谢俊那边来说，继母存有某种私心，倒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谢俊也是二十出头的人了吧？这种事，他的继母怎么能够掌控得了呢？”白雪很快就想到了一个不合理的地方，“他跟他继母关系很好？”

“倒也不是，如果放在别人家可能也没有什么，但是放在他们家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苏曼文父亲摇摇头，“这也算是我们家不太同意孩子跟那个谢俊在一起的一个原因吧，那个谢俊，他的性格实在是让我们没有办法接受。”

“谢俊脾气很不好？特别粗鲁？喜欢逞凶斗狠？”白雪问，因为死者的身份都还没有最终得到确认，所以他们也不好大张旗鼓的去大肆调查，因为谢俊并不是D市本地人，X市那边协助调查的同行反馈回来的内容也是少之又少，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谢俊没有过什么案底，还算是一个身家清白的人。

“他要是那样啊，虽然我们也不能同意女儿跟他在一起，但是好歹心情也不至于这么复杂，”苏曼文父亲长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那个小子性格特别的软弱，有点儿倔，但是又没有什么大的能耐，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脑子不是很聪明，也不是特别勤快肯干，偏偏还耳根子软，你说他是坏孩子吧，谈不上，你说他好呢，他又二十出头了，书不念，打工都没个稳定的活儿……”

“关键是，就他那个性格，就不是那种能把家给撑起来的人，”苏曼文的母亲抽了抽鼻子，在一旁声音嘶哑的替丈夫补充几句，“他那个后妈我是见过的，我去找过她，问她两个孩子的事，他们家是什么态度。我能感觉出来，他的那个后妈可不是什么善茬儿，谢俊那个性格窝窝囊囊的，根本就顶不住他后妈的压力，如果我家曼文就真的嫁给了他，回头他后妈给曼文穿小鞋，他都没辙。”

“我冒昧的问一下，苏曼文的性格是什么类型的呢？”白雪问。

苏曼文父母对视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一言难尽。

“怎么说呢，我们的这个女儿，是从小到大被我们俩一手宠大的，原本她的性格和人品，我们两个是挺引以为傲的，但是现在就有点……”

苏曼文父亲的话刚说了一半，苏曼文母亲就在一旁用手肘撞击了一下自己的丈夫，并且略显不满的瞪了他一下，小声说：“以后等女儿回家了，咱们有的是时间让她好好的接受一点教训，以后不干这么冲动欠考虑的事儿就行了。”

苏曼文父亲立刻心领神会，拍了拍妻子的手背，似乎是想要帮她巩固信心一样的点了点头：“对，你说的对，这次等女儿回家了，我一定好好教育！”

在苏曼文母亲感到满意之后，然后他才又对白雪说：“我们俩从小都不是那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小时候也算是吃过苦了的，所以有了女儿之后，我们俩就商量，一定不要让孩子那么辛苦，只要我们俩能力够，就一定让孩子生活的衣食无忧，不会为了一些没用的事情去烦恼。

所以我们的女儿呀，往好了说，就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对别人没有什么防备心，觉得好像这个世界上就是好吃好喝加好人，根本不可能有人闲着无聊去坑害别人。要是说的难听一点……那就是温室里的花朵，没经历过风雨。”

白雪点点头，如果苏曼文是这样的一种娇生惯养同时又心思单纯的女孩儿，和谢俊那么一个软柿子在一起，这种组合好像确实挺没安全感的。

“我们家孩子虽然没有那么多的防备心，也从来不把谁当坏人，但是她其实是那种特别有主意，特别倔的孩子，”苏曼文母亲忧心忡忡的说，“我们有一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跟我们家关系很好，两家的条件也都差不多，属于门当户对的那种，他们家有一个儿子，今年刚上大学三年级，他们家的妈妈见过我女儿，特别喜欢，就想找我们这种知根知底的人家结亲家，

他们家的儿子也挺乖挺听话的那种，长得高高大大，斯斯文文，踏踏实实学习的那种好孩子，我们两家见过面，他对曼文的印象也特别好，所以我们都想等曼文考上大学了，就撮合他们两个人在一起，以后等曼文大学毕了业，两个人就结婚，以后我们家的生意也交给女婿一起打理，曼文就踏踏实实的过自己的小日子就可以了，多好。结果这孩子听说了之后就不高兴，跟我们闹了好久。”

“是啊，我们没有让步，她也不愿意妥协，所以这件事就僵住了，我们怕男方家里面知道了会不高兴，所以到现在也没有透露，就连曼文离家出走的事情也还想方设法的瞒着他们的，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会怎么看待我们女儿？肯定不会像以前那样觉得她是个乖乖女了。”苏曼文父亲唉声叹气的说。

白雪听了这话，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苏曼文失踪了那么久，竟然家里面都没有去报警，原本以为是为了面子，弄了半天是为了一门好的联姻。

“你们那个朋友家的儿子叫什么名？大学是在哪里念呢？他对苏曼文，是单纯的觉得不好也不坏，还是一见钟情，感觉对你们的安排特别热衷？”

“那孩子叫许世恒，大学……好像就在你们省这边，他对曼文还是很喜欢的，我们两家一起吃饭什么的，他都表现的特别殷勤，我感觉他是挺上心，也挺愿意接受家里面家长的安排的。”

第五十三章 大男子主义的家伙

和苏曼文的父母谈了一会儿，这两个人就不愿意再继续多谈了，他们似乎隐隐觉得，如果继续这么攀谈下去，就真的等于是默认了自己的女儿就是这一起骇人听闻的杀人碎尸案的被害人了一样，所以他们两个找了一个旅途疲劳，想要早点休息，有什么事情等到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之后再说的理由就离开了。

好在苏曼文的父母并没有打算离开本地，而是选择了在这里住下，继续打听苏曼文的下落，顺便等着比对结果出来。这个比对结果对于他们来说似乎也是有些矛盾和纠结的，一方面早点下来结果，他们也才能算是一块石头落了地，另外一方面，万一结果并不是他们期待当中的虚惊一场，那可就真的是天都塌了。

当然了，这些都并不在白雪的考虑当中，她在于苏曼文的父母沟通过之后，就去找了万山汇报工作，请示万山，希望他能够批准自己去一趟许世恒念大学的那个城市，侧面的了解一下这个“苏曼文准未婚夫”近期的行动轨迹。

万山对此并不表示反对，只是认为她一个人出这个差可能不大稳妥，最好是有人跟着一起，原本万山是想要派吴树跟白雪一起的，白雪赶忙婉言谢绝，倒不是说吴树的水平不行，在工作方面他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成熟型选手了，只是在两个人相处这方面，白雪实在是有点怕他。

吴树这个人，白雪觉得他应该是有些大男子主义的，觉得女人就不应该从事刑警这一种行当，就算是硬挤进来了，也做不好。甚至再夸大一点去说的话，吴树似乎觉得女人就是天生的配角，不管哪行哪业，舞台始终是属于男人的。

所以在平时的工作当中，如果白雪做错了什么事，甚至可能并不存在什么对错的问题，就只是处理的不够尽善尽美，吴树就会半真半假的同她开玩笑，让她赶紧换一份安逸的工作，找一个有出息的老公把自己给嫁出去最重要。

要不然的话，就是在办公室里面把白雪当做茶水小妹一样，一会儿差使她去这里跑个腿，一会儿又让她去那里帮个忙，只不过跑腿儿通常是出去卖盒饭，帮忙则是复印打印各种材料，送各种表格文件。

甚至吴树还不知道到底有几分认真的提出过，干脆把白雪就留在办公室里得了，反正每次案件结束都有那么多的报告和文书需要些，琐碎得很，白雪可以一个人把这些都承担下来，正所谓男主外，女主内，他们在外面冒着风险调查案件，抓捕危险的犯罪分子，白雪负责帮他们处理相关的文书，这不是很好么。

幸好万山对于吴树的这一项建议并不买账，当场就告诉他没有这个必要，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如果连个文书都搞不定，刑警也别干了。这才算是让白雪逃过了一劫，从那以后她对吴树也是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

这一次万山提议吴树跟她一起去，她当然不会愿意接受了，赶忙表示反对，趁着万山没有想出另外一个人选的时候，主动表示：“肖戈言说他最近都有空，我出什么行动他都可以跟着一起，万大队如果你能放心的话，他跟我一起就行了。”

“放心，那我当然放心了，我原来也是根本都没敢把肖博士列入考虑的人选而已，总觉得有点大材小用了。”万山一听白雪这话，简直是太惊喜了，二话不说的表示了同意，然后感慨道，“白雪啊，没想到你这个小姑娘，还挺有两下子的，谁都说不动的肖戈言，不但被你请来了，配合度还挺高，而且还特别跟我提出来过，不与其他人搭伙。这回合作的事情，得记你一个大大的头功。”

白雪囧囧的从万山那里回来，这已经是她不止一次因为肖戈言而被夸奖有功劳了，但是这种称赞并不能给她带来任何的自信心和成就感，反而会给她一种自己的价值是依附于别人才能够产生的感觉，这种感觉其实是很挫败的。

好在肖戈言这个人倒是没有流露出任何这方面的想法，这让白雪和他相处的过程当中也变得放松和愉快了很多。

到底肖戈言是一个什么样性格的人，白雪有时候也会觉得挺困惑的，在其他人面前，肖戈言的态度总是清冷高傲的，谈不上傲慢，也绝对不属于亲近的那一派，不过自己和他打交道的过程当中，除去他特立独行的时候不算，大多数时候淡泊是淡泊了一点，说起话来超级自信也是有的，除此之外，白雪还会时不时的感觉他的一些言行举止，就好像是在……撩。

当然了，白雪充分相信这是一种错觉，肯定是因为肖戈言那妖孽的五官，和即便是放在模特界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身高和身材，所以才会随随便便的一举一动，都比别人更具有魅力，所以在旁人眼中，即便他只是无心之举，也变成了一种撩人的举动。

从万山的办公室里出来之后，白雪就离开了公安局，她给肖戈言打了一个电话，询问了一下他的家庭住址，然后坐车直奔那里，同他商量出差的事情，虽然说她在万山的面前是把话说得很满，实际上心里面也多少有那么一点打突，故意说的那么笃定，说白了就是为了摆脱和吴树结伴出差的处境罢了。

这还是白雪第一次到肖戈言的家呢，一路上她对于肖戈言的住处，也有着自己的想象和猜测。

肖戈言和乔光是一对多年的老朋友，乔光那五光十色、色彩斑斓的家，白雪是见识过的，如果按照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样的道理去考量，那肖戈言的家应该也是面积很大，装修精美的。可是从肖戈言平日里简约简单的穿着打扮，还有他在乔光那里的固定客房里面的陈设风格，白雪又觉得他家应该比较雅致。

结果等她真的到了肖戈言的家里，发现这里跟她所有想象的效果都完全不一样

第五十四章 那就出去走走吧

如果不是这里位于一个居民小区当中，如果不是肖戈言给自己开的门，白雪几乎要有一种错觉，以为自己一不小心误入了一间图书馆。

肖戈言的房子面积还真没有乔光家那么傲人，也没有两层那样的豪华配置，就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三居室，格局非常的规整，方方正正。

屋子里面的家具陈设也是非常的简单，客厅里面一张三人沙发，一个原木色的实木茶几，墙壁上挂着一台曲面电视，三个房间分别是肖戈言的卧室，乔光霸占了的客房，以及肖戈言的书房。

不过在白雪看来，这整栋房子似乎都是肖戈言的书房才对。

别处都不说，就光是客厅里面，本来挺方方大大的实木茶几上面，这边一摞，那边一摞，就好像是摆书摊一样，沙发扶手上面也有几本。

白雪站在书房门口朝里面探了探脑袋，发现肖戈言书房的面积竟然比卧室还要大，里面除了有窗子的那一面墙之外，其他的三面墙都是一直通到棚顶的书架，上面满满的摆着各种书籍，密密匝匝的，屋子正中间是一张大书桌，书桌上面也是一座规模感人的“书山”，这些书有的是肖戈言专业相关的，有的是大部头的外文书籍，有的书合着，里面夹着书签，有的敞开着。

“这些书你都看过了？”

“白雪，你这话可真的是问的大错特错了，”回答她的不是肖戈言，而是从屋子里转悠出来，穿着背心和大短裤，脚上趿拉着一双人字拖的乔光，他一只手里手里端着冰淇淋，另一只手里握着勺子，“你应该问他这些书都看过几遍！”

白雪有些惊讶的把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这些书的数量，估计是自己有生以来阅读量的两三倍，这还是把她从小到大学过的课本和学校指定的课外读物都算上的情况下，否则只怕不知道要多出几倍去，没想到肖戈言不仅是读过了，还读了不止一遍，由此可见此人的脑容量也的确是非常惊人的了。

看白雪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乔光凑到跟前，用自己肩膀碰了碰白雪的肩膀：“怎么样？是不是被这个家伙的书呆子气给吓着了？我每次来他家都觉得特别闷特别烦，你说，是不是家就得有个家的样子，搞得好像一个小型图书馆一样，多没有生活情趣啊，就应该像我家里那样，才算是懂得享受生活的人！”

白雪干笑了两声，没有搭腔，乔光也是一尊大神，并且就好像是小孩子一样性格乖张，让人捉摸不透，她同样惹不起。她赞同乔光说肖戈言的家里面就好像是一个小型图书馆的这种比喻，但是说这里不如他家里那边……白雪可就没有办法让自己昧着良心表示赞同了，所以只能尴尬的假笑。

肖戈言原本是懒得理睬乔光的自说自话的，不过当他看到白雪那明明不认同，满脸都是无奈，还不得不意味含糊的对着乔光干笑的举动，嘴角忍不住轻轻挑了挑，眼睛里面多了几分玩味和打趣。

“你来找我是要商量什么出差的事？”他看白雪假笑的脸都快要僵掉了，这才总算是起了一点好心，开口询问白雪，把话题拉到了白雪的正经事上头，也算是顺便替她解了围，不用再被乔光追着聊没营养的话题了。

白雪连忙回过神来，对肖戈言点点头：“嗯，是啊，我跟苏曼文父母聊到一半的时候，你不是接了个电话有事就走了么，他们后来提到了苏曼文有一个两家父母几乎已经帮忙定下来的算是准未婚夫那样的一个人物，就在距离咱们不远的省内另外一个城市读大学，对方对于家里面安排他将来和咸伟伟恋爱结婚的事情好像还挺热衷也挺满意的，咸伟伟单方面反对，并且还私奔了。”

“所以你想要去调查这个准未婚夫？”肖戈言听明白了白雪的意思，“如果你坚持要去，我也不会阻拦你，但是我对这件事并不是特别看好。”

“唉，不管看好不看好，总要试试看不是么？毕竟是一个调查方向和探案思路，对不对？”白雪叹了一口气，她心里面也没有底，但是又不想放过任何可调查的对象。其实在心里头，她很害怕这件事会被肖戈言料中，苏曼文和谢俊根本就不是凶手真正的心结所在，只不过是寄情对象，那么就意味着还会有新的类似命案发生，假如真那样的话，也未免太可怕了。

肖戈言没有说话，从表情来看，仍然不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

“喂，我说，去吧？你觉得怎么样？”乔光闲不住的在一旁说，“而且我还可以跟你们一起去，凭借着我聪明的头脑，肯定能帮上大忙。”

肖戈言并没有理睬他，也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白雪原本热切的心，顿时就凉下来了几度，她忽然想起来肖戈言之前会选择在问询还没有结束之前就提前离开，是因为一通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手头有什么要紧的事，自己这么一说，搞不好还会让他觉得有些为难。

这么一想，白雪连忙改了口：“这事儿我已经请示过万大队了，他说如果你有空，我就跟你一起去，如果你还有别的事情要处理，那我们也不耽误你本职工作那边的事情，他打算安排吴树跟我一起出这个差。”

说完之后，白雪下意识的叹了一口气，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有多么的无助，一想起吴树那个人来，她真的就觉得无比心累。

“不需要吴树跑这一趟了，我没什么事，之前给我打电话的是乔光，他这个人，最擅长的就是拉假警报，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重要事情。”肖戈言略带几分责备的扫了一眼一旁的乔光，还有他手中的冰淇淋，“既然你觉得有必要跑一趟，那我就跟你跑一趟吧，有没有收获无所谓，就当出去走走了。”

第五十五章 虚张声势

肖戈言答应跟自己一起走这一趟，对于白雪来说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事，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还有另外的两件事，第一就是肖戈言这个人，没想到这么的高效率，前脚答应了自己，后脚就已经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出发了。

第二件事就更是白雪想破头也没有办法事先预料到的——这一次不光是肖戈言答应了陪自己跑这一趟，他们还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拖油瓶。

“我也要去，你们俩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这儿！”乔光一看肖戈言作势就要走，立刻冰淇淋也不吃了，往旁边一放，转身就跑去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了。

白雪有些茫然的看着飞快跑回房间的乔光，看那个架势，估计他生怕晚了几秒钟就会被肖戈言跟自己悄悄的丢下似的。

明明是一个那么条件优渥、养尊处优的样子，怎么又好像很没安全感似的。

“乔光怎么……”白雪不是一个能憋得住话的性格，看乔光这个样子，小声的对肖戈言说，“好像是一只之前被人遗弃过的小猫或者小狗似的呢？”

“嗯，估计是以前被我甩掉的次数有点多，吓怕了。”肖戈言并没有觉得乔光的这种反应有什么不对的，回答的那叫一个淡定坦然。

白雪哑口无言，她还真不知道这两个人的友谊到底是一种什么模式。

乔光收拾东西收拾的很快，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一个斜挎包，手里攥着一个无线耳机，看到肖戈言和白雪都还在，顿时松了一口气，喜滋滋的凑到跟前，拍了拍白雪的肩：“好啊白雪！够意思！我知道肯定是你留下来等我，肖戈言才跟着留下的，要是听他的，估计这会儿你们都快要出市区了！”

白雪本来想要开口对乔光解释一下，肖戈言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不过根本就还没有等她来得及开口，肖戈言就先冲着乔光一皱眉头。

“你注意一点分寸，不要总是拍拍搭搭，动手动脚，像什么样子。”他扫了一眼乔光仍旧搭在白雪肩头的那只手，就好像是看到白雪的肩膀上面落着什么脏东西似的，只差没有亲自动手去把乔光的手给扒拉下去。

“英雄不问出处，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有什么！你说是不是，白雪？”乔光不以为意，顺便还想拉白雪一起下水，不过他感受到了肖戈言扫过来的目光有些冷，还是下意识的把架在白雪肩头的胳膊给拿了下来。

白雪松了一口气，拘不拘小节这倒还是其次的，主要是乔光人高马大，一条胳膊就那么压着自己的肩膀上，自己还真是有点承受不住，都快被歪过去了。

既然肖戈言也算是默许了乔光这个拖油瓶跟着他们一起去的这件事，现在大家也都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就事不宜迟，立刻出发。白雪本来提出三个人坐客车或者火车去，肖戈言倒是并不很介意，乔光却死活都不同意，非要让肖戈言开车载着他和白雪走，理由是做自己的车子会比较方便一点，火车太慢，客车太脏。

要是说速度和卫生情况，那白雪真的是无言以对，公共交通工具肯定是和自驾没有什么可比性的，火车经停站多，客车每天跑来跑去，乘客又多又杂，确实有点脏，不过车子是肖戈言的，她可没有那种喧宾夺主的爱好去胡乱的帮忙表态。

肖戈言在这件事上倒也没有难为乔光，点点头爽快的同意了，三个人下楼上车，乔光很自觉的坐在了后排座位上面，把副驾驶留给了白雪。

白雪有点不好意思，和乔光客气，乔光嘿嘿一笑：“别，还是我坐后头吧，一会儿太无聊了我还可以躺下睡一会儿，你坐前头陪肖戈言说话吧。”

白雪最终是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坐下来之后，她也不知道该找什么样的话题来聊，如果是聊工作上的事情，未免给人一种咄咄逼人，不给别人喘息空间的感觉，似乎不大礼貌，可是如果不了工作和案子的事儿，单说其他方面，他们两个人彼此似乎也都还不是特别的了解，白雪生怕交浅言深，一不小心再冒犯了谁。

于是两个人就沉默了一会儿，过来好久，车子都离开了市区，肖戈言才忽然没头没脑的问白雪：“你很怕吴树？”

虽然说他是用了一种淡淡的疑问的语气，可是听起来倒像是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早就已经十分笃定，绝对不可能给出别的回答，就只差他问出口了而已。

白雪在这件事上还真的是无法反驳，索性就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是，我挺怕他的，他对我特别的吹毛求疵，说话又特别伤人，还有那么一点大男子主义，特别喜欢差使我，我总在他那里碰壁，久而久之就有点怕了。”

“不用怕他，吴树就只是一个纸老虎而已。所谓的大男子主义，不过是一种自卑的表现，在同性当中没有任何的优势可以帮助自己建立自信，所以就自我催眠，把异性当做是不如自己的次一等，用这种方法来维护自己的自尊心罢了。他在你面前越是摆架子摆的大，就说明他对自己越不自信，越心虚，不需要在意。”肖戈言对白雪说，“不要被他的虚张声势唬住。”

“嗯，你这么一说我心里面就踏实多了。”白雪抿着嘴笑，被肖戈言这么一总结，她觉得还真是那么回事儿，虽然说吴树比自己早几年从警，但是细想起来他好像也并没有多大的建树，队里面跟他同期的其他人都比他工作成绩好，吴树跟他们中间似乎人缘也并没有多好，平时挺不爱吭声的，唯独喜欢在师弟师妹面前耀武扬威的装大尾巴狼，拿自己当茶水小妹那么吆来喝去。

肖戈言看她神色已经变得轻快起来，便没有再说什么，伸手打开了车载音乐。

“哦，对了，为什么乔光非要跟咱们一起去啊？”*忽然好奇的问。

肖戈言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后排已经戴着耳机陷入假寐状态的乔光，苦笑了一下：“他是为了躲出去，怕债主上门把他逮个正着。”

第五十六章 属小强的男人

白雪惊讶的差一点比不上嘴，开什么玩笑？乔光？债主？他家的房子那么大，屋子里面的陈设也没有一处看起来像是经济拮据的样子啊，为了确认一下脚印是怎么产生的，那么贵的运动鞋，他一买就是两双，拿回家就都给拆了，就光是这做派，也不像是一个外面还背着外债，被人讨债追上门的人呐。

想到乔光的那个大房子，白雪脑子里面一闪念的联想到了什么，她忍不住扭过身子去看了看乔光，有些担忧的问肖戈言：“他不会是太贪玩，所以花钱的时候一点算计都没有，一不小心就欠了那么一大堆呢？要不然就是光想着怎么样最有效的还原痕迹，没考虑过成本的问题，所以一不小心就透支太大了？你跟他关系那么好，平时真应该多提醒提醒他的。”

“白雪，你别听肖戈言胡说八道，我在外面又没欠钱，我跟你们出去是为了躲我爸我妈。”乔光并没有真的睡着，所以听到了肖戈言和白雪之间的对话，便连眼睛都不睁一下就对白雪说，“他们俩现在满世界找我呢，想要强迫我去做我不愿意做的事情，像我这种向往自由的灵魂，怎么可能是被枷锁套住的！

哦，对，肖戈言我是信得过的，他绝对口风够紧，我特别放心，但是假如说，我爸妈万一顺藤摸瓜的从他那儿摸到了你那里，你可一定要一口咬定，就说不认识我，不知道我是谁，更加不知道我在哪儿。”

白雪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这一番话说出来，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既然自己都不认识他，不知道他是谁，又怎么可能会知道他人在哪里呢。

不等她回应乔光，乔光却呼的一下从后排座上坐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就好像方才一不小心看到了UFO和外星人似的。

“停车停车，快，肖戈言，赶紧找个地方停车让我下去！”他回过神来，有些迫切的拍了拍肖戈言车座椅的靠背。

“你……觉得肚子不舒服？”白雪看他这么迫切，第一反应就是联想到了那个方面，并且也暗暗有些发愁了，现在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有个卫生间什么的，乔光要真的是这方面的问题，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哎呀，什么啊，关肚子什么事儿！”乔光哭笑不得的摇摇头，“我刚才是突然想起来，那个被你们发现的足迹，重心的落点其实并不是特别的正，有一点偏，我之前没有太重视，也没跟你们局里头的人强调，但是过后我就总觉得这是个事儿，到底是说明那个人当时一只脚有伤，还是本身就有点轻微的跛脚，我现在也没个定数，所以不行，我得赶紧回去，不跟你们俩瞎耽误工夫了！”

肖戈言没有白雪表现得那么惊讶，他对于乔光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做派好像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于是就靠边停了车，让乔光下去。

“你自己能想办法回去么？”他在乔光拉开车门的一瞬间开口问。

“放心吧，”乔光一边下车，一边回过头来对肖戈言说，“我见车拦车，要是实在拦不着车，就算是遁地，我今天也得回去，不然没个安生！”

说完就麻利的关上了车门，而肖戈言也再没有同他叮嘱什么，一脚油门，车子就迅速的驶向前方，把乔光一个人扔在了路边。

“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真的没问题吗？”白雪感觉有些不太放心。

“放心吧，他是属小强的，打不死。”肖戈言回答的风轻云淡。

好吧，既然人家乔光急着回去，肖戈言也不担心，那她就没有必要皇帝不急太监急，在这儿瞎操心了，白雪收回了自己的心思，重新考虑起到了那边之后，去找许世恒该怎么打开局面的事情了。

对于许世恒，白雪可没有打算明刀明枪的冲到人家面前，说自己是警察，因为许世恒跟苏曼文那连书面约定都没有的口头婚约，所以要调查他。

那么调查，要是能了解到许世恒的为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那才见鬼呢。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暗中观察了，或者是从许世恒身边的人着手，旁敲侧击，探一探其他人的口风，这样一来，对方在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说起话来自然也就没有顾虑，相对而言，保留的成分也就会少一些。

那么要怎么样去进行暗中观察呢？许世恒是一名在校学生，大三，还没有离校进行实习，但是学业功课应该比起之前会略微忙上一些，所以他活动的范围，照理来说应该就是以校园为中心，并不会有太大的范围，假如说自己伪装成在校学生的模样，说不定会比较容易跟其他人消除距离和隔阂感，攀谈起来也自在。

白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T恤衫，牛仔裤，运动鞋，穿着倒是挺有朝气的休闲运动风，头发吊着马尾，还有自己那张公认的娃娃脸，太小的女孩子不敢说，假装大学在校生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毕竟自己也才离开校园没有多久。

她悄悄的扭头看了看身旁的肖戈言，觉得他的问题也不大，肖戈言也是同样的休闲装扮，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个人，到目前为止的这二三十年里头，几乎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呆在校园里面的，所以整个人的气质非常的恬淡，仿佛从来都没有沾染过任何社会上的那些油滑世故似的，这种略显清新的气质也的确可以算作是一种天然的减龄利器了。

不过……带肖戈言去校园里找人套磁儿，也有一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他的相貌，实在是太惹眼了，带到哪里去都是男神级别的外貌，校园里面的小姑娘，又正是最青春最梦幻的年纪，也不知道见到肖戈言，还能不能保持住自己的矜持。

肖戈言像是察觉了白雪的目光，扭过头来看她，白雪赶忙移开视线，之后又有点懊恼，自己又没做亏心事，心虚个什么劲儿呢，真是的！

第五十七章 一顶鸭舌帽

肖戈言也不知道方才白雪盯着自己看，心里面是在琢磨什么，不过被自己一下子捕捉到了她的目光，白雪一瞬间的闪躲，还有脸颊上飞起的淡淡红霞，都让他没来由的觉得很有趣，嘴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挑了挑。

他还没有意识到，最近一段时间，笑容在他的脸上出现的频率比从前多了许多，哪怕只是淡淡的那么一抹，就像流星那样稍纵即逝，但终归是笑的多了。

到达了目的地，时间也已经不早了，天色渐暗，虽然说对于活力四射的大学生们，夜晚才刚刚开始，精彩的夜生活也才拉开帷幕，但是对于不够熟悉周边环境的白雪和肖戈言来说，这种时间段去找许世恒很显然是不明智的，毕竟这样的时间，对方搞不好是不是在图书馆、自习室，或者干脆窝在寝室里，那要怎么才能不着痕迹的去制造偶遇，或者从旁打探呢。

考虑到这一点，白雪有点后悔了，她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冲动，一想到这一条线，就恨不得直接飞过来，听说肖戈言答应了跟自己一起之后，又生怕节外生枝，最后绕一圈还得和吴树搭伴儿，所以就急急忙忙的出发了，现在需要白白在这外面住上一夜，也不知道肖戈言会不会介意。

还好，肖戈言并没有对此表示出任何的不悦，两个人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宾馆登记了两个房间，当然，过程还是有些尴尬的，这宾馆总体来说可能算得上是周围最整洁，条件最好的一家了，没有那种红红绿绿的暧昧的霓虹，不过他们两个人走进去，让前台开两个房间的时候，前台服务员还是诧异了一下，她们这一诧异，也罢白雪搞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办完了登记入住，就是考虑要不要吃晚饭的事情了，两个人在周围转了转，最后还是肖戈言找了一家各方面都看起来更靠谱一些的小饭馆，总算是把晚餐给解决了，没有办法，肖戈言虽然说是一个比较讲究吃东西的质量和环境的人，无奈学校周围还是以小吃为主，可供选择的空间实在是不怎么大。

简单的吃了东西之后，两个人就在学校附近转了转，一来是闲着也是闲着，二来也算是提前熟悉一下学校内外的环境。

估计是临近期末的缘故，在外面闲逛的人并不算很多，往学校大门走要路过一条小步行街，两旁有很多的店铺，面积都不大，卖的多是女孩子喜欢的各种彩妆、护肤品，或者是衣服鞋帽配饰之类的东西。

白雪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路过一家店的时候，她忽然放慢了脚步，示意肖戈言等自己一下，然后一溜小跑的直奔那家小店，过了一会儿从里面出来，手里面提着一个小纸袋，她走向肖戈言，把纸袋递给他。

“喏，这个送给你，小礼物，请您笑纳。”白雪用调侃的语气对肖戈言说。

肖戈言有些疑惑的从她手里接过那个纸袋，伸手从里面掏出来一顶棒球帽，黑色的，帽檐上面绣着一个深金色的字母“X”，款式非常的简单。

“为什么忽然要送我一顶帽子？”肖戈言挑了挑眉，看向白雪。

白雪本来觉得没有什么，不过被他这么一问，又盯着看，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送人一顶帽子，好像有那么一点怪怪的，赶忙开口解释说：“是这样的，我来的路上就想，明天咱们两个去打听关于许世恒的事情，有你在可能比较不容易保持低调，所以应该像个什么办法解决一下，刚才看到这个帽子挂在那里，忽然就有了主意，而且你看这个帽子上面的字母，又正好是你的姓氏缩写欸！”

肖戈言听了之后，把帽子重新放回纸袋里，对白雪点点头：“明天出来的时候我会戴的，也谢谢你对我的赞扬与肯定。”

白雪一愣，没记得自己赞扬了肖戈言什么，又肯定了他什么，后来转念一想，自己说有肖戈言跟着所以不容易保持低调，这不就等同于直接表扬人家外貌好，长得帅么，送一顶帽子让人家遮一遮脸。

看肖戈言暗暗噙着笑的侧脸，白雪略微有那么一点牙痒痒，这男人领会精神就可以了，为什么偏偏要点破呢，搞得好像自己很花痴一样。

接触的次数越多，白雪对肖戈言的印象就越是有些抓不住，原本以为是高冷男神，现在她倒觉得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某一个标签就能够概括的，他肯展露出来的性格，就好像是露出海面的一角冰山，看起来好像很立体，实际上却只是真正冰山的一个小角罢了，其余的部分都藏在海洋深处，谁也看不到。

不过算了，人家确实相貌卓尔不凡，有这个傲娇的资本，自己不服不行。

两个人在学校里面又转了转，一边熟悉一下这个学校的大概环境，一边白雪也借机会重温一下自己的学生时光，怀念自己已经逝去的学生时代，肖戈言倒是还好，并没有什么这一类的感触，当然了，这里面的原因也是很简单的——他本人就在高校里面任职，每天都身处校园当中，早就已经麻木了。

小宾馆里面并没有冷气设备，所以两个人一直在外面转到有了一丝丝的凉意，这才回去宾馆里面洗漱休息，养精蓄锐等待第二天开始这一次的主题。

第二天一早，白雪比自己的手机闹表醒得还早，她洗漱更衣之后，正想发个信息问问肖戈言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肖戈言就已经先把信息发了过来，告诉白雪他已经收拾妥当，在门口的走廊里面等她，什么时候她拾掇好了就可以出发。

白雪一看，赶忙把斜挎包背在身上，拉开门走了出去，一出去就看到走廊里面站着的肖戈言，肖戈言也看见了她，抬起手来冲她示意了一下。

第五十八章 瞎和不瞎

估计肖戈言的车里面有备用的衣服，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衫，胸前印着几个字母，款式略显宽松，没有那么合体，下身是一条黑色磨白牛仔裤，脚下是一双纯白色的运动鞋，他的肩膀上还单件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

前一天白雪买的那一顶黑色的帽子果然戴在肖戈言的头上，只不过他并不是端端正正的戴着，而是帽檐朝后的倒扣在头上，前额的头发从棒球帽的尾洞里面翘出来那么一点，看起来非常的青春有活力，和平日里那老成的举止做派完全不同，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说是在校大学生完全不会有人怀疑。

不过这样一来，另外一个问题就又冒出来了。

白雪之所以会给肖戈言买这么一顶帽子，就是为了让肖戈言的那一张脸不要大幅度的暴露在学生中间，一面破坏了她想要低调行事的计划。结果现在可好了，这帽子倒扣在他的头上，非但没有任何的遮挡作用，反而把他的脸给凸显出来了，一眼看过去就会让人忍不住想要看第二眼、第三眼，毕竟谁也不是瞎子，这么一个身材相貌都无可挑剔的帅哥明晃晃的摆在那里，不引人注目才见鬼吧。

“那个……”白雪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提出来可能有点过分，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对肖戈言说，“你能不能把那个帽子……转过来，正着戴，帽檐压低一点？”

肖戈言倒是并没有对白雪提出来的这个要求表现出什么不满或者不悦来，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手摸着脑后的帽檐，开口问道：“你确定么？”

白雪笃定的点了点头：“嗯，我确定，你能按我说的那样试一试么？”

“没问题。”肖戈言表现得倒是从善如流，点点头，把帽子从头上摘了下来，然后转过来，正着戴在了自己的头上，顺手压低帽檐，“这是你想要的效果么？”

不是！当然不是！真的是活见鬼了！

白雪的内心在咆哮，在怒吼，在哀嚎……

有一个成语，她上小学的时候就学过，从小到大用也用了无数次了，但是今天她才真真正正的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那就是——欲盖弥彰。

这人的脸有一半都被帽檐的阴影给挡住了，可是却分明变得更醒目了。

原本如果说自己一出来房间门看到的肖戈言的穿着打扮，就好像是一个朝气蓬勃的在校大学生，那现在他把棒球帽正过来戴着，压低了帽檐之后，看起来就活脱脱的像是一个试图把自己隐藏在人群当中的明星一样了。

“你现在还确定原本的要求么？”肖戈言很显然知道自己这么一装扮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所以口气了似乎带着一股子隐藏不住的笑意。

“不用了……你随便怎么戴都行，不戴也行。”白雪赶忙摆摆手，只差没过去帮他把帽子从头上取下来，“我实在是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效果。”

肖戈言笑了笑，把帽子又重新变成了最初那样反着戴帽子的模样。

两个人出了小宾馆，开始按照白雪的计划，朝学校去了。

根据白雪之前已经掌握的情况，许世恒今年大三，住在学校的寝室里面，平时性格比较乖巧安静，学习成绩不错，现在是临近期末的时候，平日里的活动范围通常就是“寝室——食堂——图书馆/自习室”这样的一个三点一线。

所以他们两个人在这一连串的线路周围活动活动，如果不能够凑巧遇到，那就只能找个什么由头主动送上门去与许世恒碰面了，只不过那样一来，效果搞不好就要大打折扣，没有预期中的来的那么不着痕迹。

在学校外面的时候还好一些，到了学校里面，出来活动的学生逐渐多了起来之后，两个人的身上就慢慢的多了许多的视线，并且这些视线里，十有八九是在打量和端详肖戈言的，就和白雪当初预料的一模一样，肖戈言因为他的相貌而在学校里面受到了瞩目，有两个小女生甚至悄悄的跟在他们的后头，想要看一看肖戈言是要去哪里，是哪个学院什么专业大几的学生。

“以前怎么好像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人呢？要不然长这么帅我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其中一个小女生在白雪和肖戈言背后，对她的同伴嘀咕，“可别是大四的，那咱俩可真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了，马上人家实习就走了。”

“那也不一定，说不定是研一的呢，那不就大把机会了！”另一个乐观一些。

“旁边那个女的，不会是他女朋友吧？这俩人你觉得像不像一对儿？”

“不像不像，一看就不是那种情侣关系，你觉得这个帅哥像是瞎子么？”

白雪在前面因为这莫名其妙的躺中一枪而僵硬了脊背，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无奈，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沮丧和愤怒。真的是太伤自尊了，虽然说两个人的确不是那种关系，可是凭什么肖戈言跟自己摆在一起，假设成那样的情侣关系，就是肖戈言眼瞎呢？白雪觉得自己二十多年的自信心，忽然受到了严重打击。

肖戈言当然不会察觉不到身后多了两个小尾巴，两个小姑娘嘀嘀咕咕的那些话也八九不离十的传进了他的耳朵，他起初并没有做任何的表示，走到一个路口，不远处有一个综合服务部，他便忽然伸出手臂，从白雪的身后轻轻的搭在了她的腰上，稍微用一点力气这么一带，白雪就跟着他把前进的方向做出了调整。

虽然他伸手就是为了带白雪那么一下，但是从背后看起来，却好像是肖戈言亲昵的搂着白雪的腰一样，两个人的姿态看起来别提多亲热了。

身后的两个小女生果然发出了哀嚎，尽管她们两个已经试图控制音量了，也还是能让肖戈言和白雪清楚的听到。

“啊啊啊啊啊！你看，他们果然是一对儿！完了，没戏了！”

“唉，想想也是，这样的帅哥怎么可能是没主儿的！别人也不瞎啊！”

第五十九章 樱桃樱桃大樱桃

“真是没想到，你说看着那么帅的一个人，怎么眼光那么次呢？”

“那谁知道，萝卜白菜，谁知道人家好哪一口，不是还有人爱吃臭豆腐么。”

听着那两个小女生在背后满是哀怨的犯着嘀咕，白雪觉得自己真的是太冤了，其实平心而论，自己各方面的条件虽然不敢说是什么佼佼者，但是至少也没有那么差吧？现在只不过是和肖戈言并肩而行罢了，怎么就成了臭豆腐了呢？！

心里面实在是太郁闷了，白雪的眉头都皱了起来，腮帮子鼓鼓的，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一旁的肖戈言却是可以清清楚楚看到的，他平时并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人，甚至可以说是很少有比较强烈的情绪，但是眼下，如果不是有着很强大的自制力，恐怕他现在已经忍不住笑出来了。

说不上到底因为什么，就是看着白雪的这副表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有趣。

还好，那两个不受欢迎的小尾巴终于识趣的没有再一路跟着走过来，白雪总算得到了耳根的清净，她被肖戈言半推着走到了综合服务部的门口，这才醒过神来，看了看这周围，有些疑惑的扭头去看肖戈言。

“天热，没有必要都出乱跑。”肖戈言不需要她把话说出口，就已经知道了白雪想要问自己的是什么，“这里是一个三岔路口，距离许世恒的寝室不远，去图书馆和教学楼都要从这里经过，最适合守株待兔，以逸待劳。”

“好啊，那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吧！”白雪不假思索的就爽快的点头表示了同意，经过了方才那两个胆子比较大的小女生半路的尾随之后，她也改变了原本的想法，肖戈言这个人，不不不，内在的都先暂且抛开，就但是外表的这一副皮囊就已经足够称之为“祸水”了，按照时下里比较流行的说法，那就叫做妖孽。跟他一起在学校里到处走，绝对不是一个好主意。

白雪有些忧伤的想，回头万一又被他不知不觉当中收了什么新的迷妹，对方再对自己进行一番人身攻击的话，恐怕自己的外貌就要脱离食物界了。

综合服务部门前有一些桌椅和太阳伞，是供学生们免费试用的，眼下正好是临近期末考试的时候，有那种闲情逸致的人也不是没有，只不过不算多，倒是有很多的空位子，白雪本来打算找一个合适的桌子就坐下来的，却被肖戈言拉住了。

“枯坐着太突兀了，天热，进去买点水果吧。”他指了指综合服务部门口的水果店，那里戳着一个大牌子，上面用荧光笔写着“先切果盘，鲜榨果汁”。

还真是，这么一个酷暑难当的季节，现在还没到晌午呢，气温就已经蹭蹭的蹿了上去，白雪的额头上已经有了一层细汗，水果和果汁这种东西，她自然是不会排斥的，于是点了点头，跟着肖戈言走去了水果店。

别看只是学校里面的一家水果店，里面的果品还挺全，南方的北方的，国内的国外的，都能够找得到，当然了，价格上还是有很大差距的。这个季节很多水果都是正当季，被店主放在一个一个漂亮的小藤篮里面，看着就让人觉得可爱。

“同学，买水果啊？挑水果就免费制作先切果盘，还可以榨果汁喝，看看喜欢吃什么，我们店的水果都是以品质取胜的！”女店主一看到他们两个走过来，立刻就笑盈盈的迎了上来，态度十分的殷切。

白雪大略的扫了一眼，女店主倒是没有瞎说，这店里头的水果的确是以品质取胜的，全都个大鲜艳，表皮光洁没有什么伤痕，但是价格也和颜值一样高，比外头的水果摊要贵了不少，估计赚的就是这么一个地理位置的钱。

白雪的目光首先落在了一篮水灵灵的大樱桃上面，深红色的樱桃就像是一颗颗饱满的红宝石，绿色的梗就像翡翠，眼下正是大樱桃上市的季节，新鲜又足够成熟的大樱桃，薄薄的表皮包裹着多汁柔嫩的果肉，看着就诱人。

不过她又扫了一眼藤篮前面贴着的价签，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定力足了很多。

大樱桃即便是在最当季的时候，价格也不算是多么实惠的水果，这家店的樱桃美则美矣，价格可是有点都不厚道，简直就和别处寒冬腊月里的售价相差无几，白雪虽然喜欢吃樱桃，但她首先也只是一个工薪阶级，掂量掂量自己的荷包，也要懂得量入为出，所以很自然的就把那种“超纲”的水果给排除掉了。

“我觉得咱们买点西瓜吧，你觉得怎么样？”她征求肖戈言的意见。

西瓜现在也是到了产量最高的季节，并且这东西不管怎么黑心，价格也搞不出块八角，并且汁水又多，吃起来也很清甜解渴，简直是经济实惠到家了。

肖戈言并没有表示反对，他对白雪点了点头，然后对女店主说：“麻烦你，榨两份大杯的西瓜汁。”

女店主爽快的抱了西瓜过去切瓜挖肉给他们榨果汁，肖戈言让白雪到外面找一个视角比较好的桌子坐下来先等着，果汁榨好了他会一并拿过去，白雪不疑有他，心里也惦记着确实应该赶紧占一个视角比较好的桌子坐下来，免得万一被别人给坐了，他们两个又失去了一个蹲点的好地点。

她到外面找了一张自认为视野最好的桌子坐了下来，头顶上有遮阳伞撑着，太阳不晒，也就不觉得那么热了，过了几分钟，肖戈言过来了，他一只手里端着两杯鲜榨西瓜汁，另外的一只手里面拖着一个果盘，里面装着红艳艳的大樱桃。

“你怎么还买了樱桃？我还以为就只是果汁而已……”白雪有点傻眼了，原本她以为就是两杯果汁罢了，回头自己找个机会请回来就可以，所以房子在谁付钱的事情上她也没有去和肖戈言抢，结果没想到他还卖了那个贵死人的樱桃。

“没什么，突然有点想吃而已。”肖戈言回答的很平淡，在白雪对面坐下来，把装着樱桃的果盘放在桌上，朝她面前推了推，“吃吧，已经洗干净了。”

第六十章 苦口婆心

那红艳艳的大樱桃简直就好像是当初夏娃面前的苹果一样，对于白雪来说充满了诱惑力，不过对她来说最强烈的感觉，还是肉疼，打从心底里往外疼。

“你知不知道，这家水果店的樱桃，比外面水果摊上的贵了快一倍？”她往前探了探身子，很小声的对肖戈言说，表情看起来别提多心疼了，“都已经洗过了……那是不是就不太可能退掉了？”

“我对物价这些没有太多掌握，平时关注不多。”肖戈言摇摇头，“没听说水果售出之后还能退货的，这东西吃不完带着也不方便，所以还是尽量吃吧。”

瞧瞧！对物价没有太多的掌握……白雪叹了一口气，这人聪明的确是聪明的不得了，学术造诣也是摆在那里，毋庸置疑的，但是估计平时把太多的精力和心思都放在了读书学习搞研究上头了，这生活方面估计还是个五谷不分的呆书生。

白雪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两个人第一次在政法大学里面正式见面的时候，肖戈言带自己去吃的那一顿法国大餐，还有之后两个人在学校食堂里面，肖戈言饭卡里面那比自己工资还多的余额，当时这个家伙怎么说的来着？单位每个月都会给发餐补，而他就从来都没有进过食堂，所以饭卡里的钱就那么攒下了。

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这个男人那颀长结实的身材，很显然这个家伙不是喝西北风长大的，看他对吃的东西那个讲究劲儿，这方面的开销肯定不小。

本来是想要让自己忍住的，毕竟这话好像也轮不到自己来讲，交浅言深的话，恐怕会惹人讨厌，但是反正眼下许世恒还没有出现，白雪就有点按耐不住了。

“我知道自己说这话有点不太合适，搞不好你会觉得我挺烦的，不过……我觉得你在花销这方面，应该稍微有个计划，可别跟乔光学。”她鼓起很大的勇气对肖戈言开了口，说完之后还顺便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好像这么做的话，万一肖戈言被自己给惹毛了发脾气，也能抵抗能力强一点似的。

肖戈言听她没头没脑的冒出来这么一句，并没有做出太大的反应，而是平平静静的坐在那里，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白雪深呼吸了几回，看肖戈言的反应竟然如此淡定，这才又重新鼓起用起来，对他说：“咱们两个人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很私人的问题我肯定是不会去跟你乱打听的，但是万大队跟我说过，当初政法大学为了把你给挖回来可是花费了好大的功夫，原因是你视金钱如粪土，所以光是承诺很高的薪酬对你没有诱惑。我估么着你的工资肯定挺高的，但是工资高也得有个算计，过生活必须得学会未雨绸缪才行，要不然真到了哪一天，忽然需要救急的时候，就真的傻眼了。”

肖戈言默默的听着她说这些，白雪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别提多认真了，一本正经的态度让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显得好像也更成熟了似的。

“你以前遇到过没有未雨绸缪带来的难关。”肖戈言等白雪说完了之后，对她开了口，并且是用一种笃定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疑问在里头，虽然他并不了解白雪过去的生活经历，但是从她的态度上面，肖戈言可以感觉得到。

白雪点点头，没有否认：“算是也不算是，就是原本我们家就是工薪阶层，父母收入没有特别高，不过也还是挺稳定的，结果我爸突然之间因公殉职，之后我们家就从双职工变成了单职工，我妈一个人的工资收入需要负担我们母女两个人的生活开销，还有我学校里面的费用，一下子压力就变得特别大起来。”

想起过去，她叹了一口气：“我是亲眼见着我妈经常一夜一夜的愁的睡不着觉。她是一个自尊心特别强的女人，又不愿意出去跟亲戚朋友借钱应急。所以后来我上了大学之后，家里给的生活费我会节省着用，还有奖学金和补助，能攒的就尽量多攒一些，后来家里面忘了因为什么事需要用钱，我妈本来还挺发愁，我把自己攒的钱拿出来给我妈用来应急，问题就解决了。”

肖戈言默默的看着白雪，她现在讲述的回忆并不能算是什么特别美好幸福的，但是提起这些来的时候，这姑娘的眼睛里却没有半点的哀伤或者愤愤，反而是带着笑意和满足，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骄傲和自豪。

“这些不会让你觉得难过么？”肖戈言开口问。

白雪愣了一下：“不难过啊，为什么要觉得难过？我和我妈不偷不抢，都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解决了困难，没给谁添麻烦，也不亏欠谁的，就算是我爸泉下有知，也肯定会觉得我们娘俩儿特别棒，这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肖戈言的眉头舒展开来，心里面有一种淡淡的异样，他见过太多遇到坎坷就怨天尤人的，也见过受到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但是像*这样表面看起来柔柔弱弱，内心里却又无比坚韧，不仅自强还很乐观的，确实不多见。

在这方面来说，肖戈言甚至都有一种自叹弗如的感觉。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默默的从果盘里面拈起一颗樱桃，递到了白雪的嘴边，他的手指白净修长，指尖捏着的大樱桃殷红殷红的，上面还挂着晶莹的小水珠，两相映衬着，显得格外诱人。

白雪一愣神，脑子都还没等转过劲儿来，身体就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张嘴接下了那颗樱桃，咬一口满嘴都是甜滋滋的汁水。

“我没有。”肖戈言忽然开口对白雪说。

“嗯？”白雪听着他没头没脑的这么一句，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嘴巴里面吃着樱桃，来不及把核吐出来，所以只能含含糊糊的表示一下疑问。

“我没有视金钱如粪土。”肖戈言说。

第六十一章 孤独求败

白雪一愣，随即意识到他这是在回应自己方才提到的万大队的那一番评价。

“我也是凡夫俗子，吃饭穿衣这些，都需要花钱，”肖戈言的语气仍旧是淡淡的，不过他的眼睛里面带着一点淡淡的，不容易被外人察觉的笑意，“如果让我用粪土来维持日常的生活，我确实做不到，太重口味了，不能接受。”

白雪可不是那种没有幽默感，或者榆木脑袋的人，不可能听不出来肖戈言这是在故意调侃，当下就笑了出来，要不是及时用手捂住了嘴巴，搞不好嘴巴里面的那一枚樱桃核现在已经好像子弹一样被喷出去了。

“笑之前先把嘴里的东西吐出去，要是变成了气管异物就糟了。”白雪笑，肖戈言可不笑，他一本正经的对白雪说，顺便颇为不赞同的看了她一眼。

“那你开玩笑之前也没说提前打一个预告不是么！”白雪笑得开心，也没多想的就顺口回敬了肖戈言一句，说完之后自己也愣了一下，意识到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放松的和肖戈言交谈调侃呢，并且从对方的表情来看，似乎没有不高兴。

白雪这一点点的心思流转，自然是逃不过肖戈言的眼睛，他对她微微一笑：“你跟我相处不用那么紧绷，放松，做你自己本来的样子就可以了。”

“嘿嘿嘿……”白雪干笑了几声，嘴上没有反对，不过心里面觉得肖戈言的这个要求实际操作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自己表现出“真我本色”的那几次，无一例外都是属于“一时忘我”的状态下，要是让自己有意识的去和肖戈言放松的相处，她还真有那么一点找不到感觉。

原因很简单，什么叫做主角光环懂的吧？过去知道这个词的时候，白雪还没有什么深刻的认识，不过在遇到了肖戈言之后她才终于有了生动的体会。

这就是一尊闪闪发光的大神呐！颜值卓越，头脑不凡，不论是理论上还是在实践当中，那都是一块经得起考验，不怕火炼的真金。

面对着这样的一个人，白雪也不觉得是自己多没出息，换成是谁估计都得和自己一样的拘谨放不开，这都是两个人之间悬殊的差距造成的，白雪深深的相信，自己不光是在肖戈言的面前放不开，换成是歌坛天王周伦伦，她也是一样。

不过考虑到肖戈言对自己的确是很友善的——尽管他的面部表情并不是特别的丰富，但是白雪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传递过来的那种善意。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自己还过分的拘着放不开，反倒显得有些不礼貌了。

于是方才的话题就此翻过去，两个人开始有一搭无一搭的聊起了别的。说是聊，倒不如说更像是白雪在采访肖戈言，两个人的对话基本上都是一种你问我答的形势，白雪插科打诨半真半假的瞎打听，肖戈言倒是回答的一板一眼。

“这一回到学校里面，还真有点忍不住怀念起校园生活来了！”白雪有些惆怅的感慨，“我发现人生就是一个巨大的‘围城’，永远都存在着城内和城外的那种遗憾。过去还在学校里念书的时候，就惦记着早点毕业，早点工作，一个是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另一个也能经济独立，让我妈负担轻一点。结果现在真的已经工作了，又忍不住会怀念那种学校里面才有的单纯宁静。”

白雪感慨完之后，才觉得自己跟肖戈言说这番话真的是有点多余，他从头到尾好像就没有真正的离开过校园，又怎么可能会有自己这样的感触呢。

不过一想到方才那两个胆子挺大，公然就尾随肖戈言走了一路的两个女孩子，白雪又忍不住在心里面感慨现在的女孩子真的是有勇气，换成是自己的话，就算是肖戈言再怎么帅的晃眼睛，估计也就至多在路上偷偷的多瞄两眼就算了，其他再多的也是万万没有这种勇气的。

“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她忽然有点恶趣味起来，身子往前面探了探，压低了声音问肖戈言，“你在政法大学那边，追你的女孩子多不多？”

“不多。”肖戈言回答的非常利索，连想一想的时间都没有就直接作出了回答，语气笃定，态度干脆而又坚决。

可能是他回答的太痛快了，反倒让白雪不是特别相信，毕竟他的外貌和才学都是摆在那里的，到这个陌生的学校随便走一走都吸引了很多的目光，甚至大胆女孩子的尾随，换做在他自己的主场上，说他身后没有一众迷妹，谁信呀！

白雪眼神里面的怀疑实在是太过于明晃晃了，肖戈言想要无视都很难，他眼下心情倒是挺好的，就索性多说几句，同白雪解释一下：“确实不多。第一，我平时出现在校园里的次数并不是很多。第二，她们不敢。”

要说这第一点，白雪是深信不疑的，她当初可是在学校里一蹲就是好几天，还算是运气很好，总算才遇到了他，现在他为了与公安局合作，学校那边就又是说不去就不去了，估计学校里的女孩子们想要见到肖戈言，还真的和买彩票一样。

但是第二点么……白雪就有点不信了，肖戈言虽然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傲气，总体却可以算是和气的，何来“不敢”一说呢？

“她们为什么不敢？你又不吃人的。”白雪问。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在自己心仪的人面前，都会希望自己表现优秀，形象高大。”肖戈言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在我面前能够表现优秀的人，很少。所以为了怕伤自尊，倒是从来没有人敢对我表白过什么。”

他这么一说，白雪倒是觉得还真挺有道理的，政法学院的学生，所学课程十有八九跑不出肖戈言的专业范畴，所以想要在他面前崭露头角，的确是挺难的。

真的是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一个优质型男，竟然被才学限制了自己的市场！

白雪暗暗的想，传说中的孤独求败，就是这种状态吧？

第六十二章 请叫我姜太公

看白雪听了自己说的话之后有些出神，肖戈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开口问：“怎么？难道你在这方面……经历比较丰富？”

“没有没有，呵呵呵……”白雪赶忙摆手干笑，“上中学的时候，我爸还在，同学小男生知道我爸是公安局的警察，甭管有没有什么坏心思的都特别害怕他，所以连带着也不敢招惹我，等到上了大学之后……我也没有那个心思，那时候就一个心愿，就是好好学习，搞定了工作好给我妈减负，所以就稀里糊涂过来了。”

肖戈言点点头，没有说什么，他的目光越过白雪朝她身后看了过去，就只是那么随意的一瞥，然后他把身子朝前凑近了一点，伸手在果盘里面捏了一粒樱桃，随意的摆弄着，略微低了一点头，低声对白雪说：“许世恒来了。”

白雪当然不会傻到扭头去看看来人在哪里的地步，她冲肖戈言比了一个口型，问他许世恒他们是朝哪一个方向去的，他们要不要准备跟上去。肖戈言微微的摇了一下头，手指朝白雪轻轻的指了一下，就没有更多的表示了。

为什么指了指自己呢？白雪有些疑惑，难不成许世恒还能冲着自己来了？

要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岂不是比原计划要顺利很多，自己简直就是姜太公的化身，坐在那里，放下去一条直钩都照样有鱼愿意咬住被钓上来。

结果还真的就是这么巧，许世恒果然是冲着白雪过来的，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与他年纪相仿，同样是二十出头年岁的男生，两个人走到白雪和肖戈言坐着的这一张桌子旁边，许世恒东张西望了一圈之后，低头看了看白雪，清了清嗓子。

白雪顺势抬起头看向他，这个男生和之前收集资料时候看到的照片很像，比照片上自然是要更加生动立体一些的。他的个子很高，一点不逊于肖戈言，相貌还勉强算得上是英俊那一挂的，不过看起来偏清秀中性一点，头发是时下里比较流行的那种韩式的染烫，一只耳朵上面带着一个黑色的圆形小耳钉，看起来颇有点潮范儿。这倒是与他存档照上面呆头呆脑的模样大相径庭。

和许世恒一起的那个男生相貌就要逊色很多了，身高也略矮一点，穿着一身运动服，外带着棒球帽，一看就知道是那种小跟班一样的角色。

许世恒与白雪视线相对，立刻对她笑了笑，客客气气的开口问她：“你好，同学，请问你们这桌还有其他人么？介不介意我们坐一会儿？”

“哦，不介意，不介意，你们坐吧。”白雪当然是求之不得，只不过表面上她还得表现的有那么一点诧异，然后又落落大方的表示同意。

麻蛋，真想给自己点个赞，白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生的影后，整个过程表现的非常自然到位，没有一丝破绽，简直是棒棒哒。

许世恒和他的同伴坐了下来，两个人手里虽然拿着书，不过看得也是有一搭无一搭的，白雪不止一次发现他们朝自己和肖戈言瞄过来，她都假装低头玩手机，完全没有留意到似的，不予理睬，就想看看两个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过了一会儿，许世恒终于沉不住气了，清了清嗓子以唤起白雪他们的注意，等看到白雪和肖戈言都朝他看过来的时候，便立刻对他们温和的笑了笑，说：“同学，我冒昧的问一句啊，你们两个……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么？以前好像没见过。”

白雪脑子迅速的转了一圈，许世恒读书的这个学校实在是不算很大，他又是大三的学生了，对学校里面的环境肯定很熟悉，在这种情况下，假如两个人谎称是本校的学生，真的攀谈起来非常容易就会露出马脚，所以必须要找一个又能拉近彼此距离，又不会轻易被许世恒发现和抓到破绽的借口。

她的余光扫到了坐在自己对面的肖戈言，顿时有了主意，对许世恒摇了摇头：“我们不是，我们两个是D市政法大学的，同学在这儿念书，我们过来看她。”

这个理由编得让白雪格外满意，政法大学那可是肖戈言的主场，就算许世恒对那里有一定的了解，说起来肖戈言也绝对不会露怯的。

“哦，怪不得感觉以前应该没有在我们学校见过你们，原来是政法大学的同学呀！”许世恒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对他们点了点头，“政法大学可是个好学校，我当初也想报考那边来着，不过在高中时候模拟考的分数报政法大有那么一点吃力，而且你们学校主打的那些个专业，哪一个也都不太符合我的兴趣和强项，所以我就没有去挑战高难度，奔着保险起见的原则考了我们学校，这要是当初我有多一点拼搏精神，说不定现在跟你们就算是校友了。”

许世恒表现得非常健谈，一副相当阳光开朗的样子，白雪和肖戈言也就对他笑了笑，算作是做出了回应，许世恒的目光又在两个人之间兜兜转转了几番，然后一边笑着，一边用手指在肖戈言和白雪之间来回移动着。

“你们两个……是一对儿么？”问完之后，他也不等白雪作出回答就抢着说，“不好意思啊，我没有八卦乱打听的癖好，就是觉得有点好奇。看你们两个人坐在这里，远远看着吧，觉得外貌特别的登对，很像是一对，但是凑近了之后就觉得，可能不是，你们俩之间没有情侣的那种……怎么讲呢……火花！”

“那就对了，我要是跟他擦出火花，我估计我那个同学能把我给生吞活剥了！”白雪说完之后还故意抿着嘴笑。

“哎哟，美女，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人家小情侣约个会，你跟着当电灯泡这是不是有点儿不太合适啊？”和许世恒一起来的那个小跟班一样的男生看白雪还挺好说话的样子，也笑嘻嘻的跟着凑热闹问。

第六十三章 亏大了

“闲着也是闲着呗。”白雪耸耸肩，“主要也是没想到这人这么不靠谱，今天有一整天的考试居然都排的满满的，我们俩就只能在这儿等着了。你们不就是这里的学生么？怎么今天不用考试么？”

“我们专业今天没有考试，图书馆、自习室里的人都太多了，天热也闷，看书看得脑子都塞住了，我们两个出来透透气。”许世恒笑眯眯的对白雪说，自从听说白雪和肖戈言并不是一对情侣之后，他对白雪讲话的态度就更显温和了。

白雪也对他笑着点点头，心里面暗暗的想，当时苏曼文的母亲在形容许世恒的时候，说他是那种“挺乖挺听话的那种，长得高高大大，斯斯文文，踏踏实实学习的那种好孩子”，现在自己亲眼见到了许世恒本人，除了的确高高大大之外，很乖很听话、斯斯文文，以及踏踏实实学习的好孩子这些评价，似乎都不是很明显，反倒像是一个有那么一点游戏人间的公子哥儿似的。

“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啊？”和许世恒一起的小跟班儿看白雪似乎并不排斥和他们交谈，肖戈言虽然不说话，但好像也的确和白雪不是情侣关系，于是胆子也大起来了，笑嘻嘻的主动攀谈起来，“以后大家就是朋友了，我们要是回头去你们政法大学玩儿，你们也得招待招待我们啊！哈哈哈哈。”

白雪撇撇嘴，没有什么杀伤力地瞪了他一眼，笑着说：“哟，你们学校的学生就是这种习惯呀？开口就查户口，都不先礼节性的自我介绍一下么？”

“行啊，那我先介绍，我叫邵帅，我是我们学院篮球队的，组织后卫！美女，这个位置你明白吧？一个球队的核心！”一身运动服的小跟班颇有些炫耀意味的自我介绍了一番，一边说，一边倒是没去看白雪，而是往肖戈言身上打量了几眼，像是在审视这个外形出色的同性到底有几分实力似的。

“行了，他介绍完了，你呢？”白雪并没有对这个邵帅表现出多大的兴趣，而是扭头看了看坐在自己旁边的许世恒，开始对他明知故问，“该你自我介绍了。”

“我么……我就惭愧了，”许世恒微微一笑，仰起头，做了一个仰望星空似的动作，“我叫许世恒，只不过是这苍茫世界里面的一个迷途小书童罢了。”

“你还挺幽默的。”白雪这回百分之二百确定，眼前的这个喜欢主动与人搭讪，并且说起话来也颇有些油嘴滑舌的男生，就是他们要找的人没有错。

“过奖过奖，不是我幽默，是你有一双善于发现幽默的眼睛。”许世恒笑眯眯的对白雪说，语气熟稔的就好像两个人已经认识很久了似的。

肖戈言抬起眼皮来扫了他一眼，忽然开口说：“表达幽默靠语言，听声音靠耳朵，理解内容靠大脑，这里面好像没有耳朵什么事儿。”

许世恒眉头微微皱了皱，迅速的打量了肖戈言一眼，因为有白雪在一旁，所以他也没有对肖戈言的这一番明显带着几分挑衅的话做出什么反应，直接给他来了一个置若罔闻，仍旧笑眯眯的对白雪说：“这回轮到你自我介绍了吧！”

“好啊，那我就替我们两个做个介绍，我叫苏晓，”白雪故意给自己编造了一个同苏曼文同姓的假名字，然后指了指肖戈言，“他姓严，叫严歌。”

当然了，肖戈言的这个假名字也是她随口取的，不过是把肖戈言的名字那两个字的读音给反过来了而已，这么做的原因也非常简单，好记，不容易出错漏。

很显然，对于许世恒和他的小跟班少帅来说，那个长的又很出色，态度还冷淡不讨人喜欢的男生并不是他们关注的重点，对于白雪介绍肖戈言，完全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就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似的。

“你的名字还挺好听的，苏晓，苏晓，听着就感觉特别的婉约。”许世恒一脸诚恳的夸赞起白雪的这个假名字，并且对于“苏”这个并不是烂大街的姓氏，完全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根本不像是一个很热衷于一段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苏曼文情有独钟，就等着毕了业之后就结婚的那种样子。

白雪看他的反应和表现居然是这样的，顿时对于这个人就失去了一大半的调查热情，只不过为了不表现得太突兀，所以还得假惺惺的应付应付，一心想着找个什么理由就跟肖戈言一起脱身离开。

也不知道是处于一种什么原因，许世恒似乎对白雪颇感兴趣，一个劲儿的找着话题的去与她攀谈，根本就没有给她机会去找借口离开，白雪感觉自己对许世恒的耐心已经一点一点被消磨的差不多，一心就惦记着尽快离开。

像许世恒现在这个殷勤的程度，很显然不可能是心里面深爱着另外一个女孩子的模样，为什么在家里面佯装什么斯斯文文乖宝宝，这个白雪无从猜测，至于为什么会表现的好像对自己与苏曼文的婚约非常热衷，估计还是从长远上来说，能给他自己，甚至他的家庭带来更大的利益和好处。

苏曼文可能已经遇害的消息都还完全没有被公开，许世恒更不可鞥知情，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在学校里面就已经是这样的一副穿着打扮，遇到女孩子了就会主动凑上前来搭讪说话求认识，足以见得他是压根儿也没把苏曼文放在心上。

既然没有把苏曼文放在心上，那么为了她跟别人私奔的事情就跑去把两个人都给杀害了的可能性，那就更加是微乎其微了。

白雪悄悄的叹了一口气，她觉得看一看许世恒在外面的举止做派，苏曼文跟谢俊的离家出走还真的是好没有意义，为了一个对她根本就没有多少感情的相亲对象，闹得那么大，结果遇到了这样的危险，不光丢了命，连个全尸都没有落下，真的是亏大了。

第六十四章 黄毛小子两副面孔

这么一想，白雪就有些兴致索然了，根本提不起原本试探许世恒的那种热情，只要许世恒对苏曼文根本就没有动那么深的感情，自然也就不会有充分的动机去做那么可怕的杀人害命的事情，这一趟看样子到底是白跑了。

果然这件事情也又被肖戈言给料中，白雪真是又挫败又佩服。

不过她这边的调查热情是已经退散的差不多了，那边许世恒对她的热情可是还一点都没有降温的意思，一直在那里没话找话的与白雪攀谈，包括那个名字叫做邵帅的小跟班也是一样，两个人也不知道究竟是看白雪格外顺眼，还是平日里遇到女生就大多是这样的一种态度，总之丝毫没有想要结束话题的意思。

白雪对此有那么一点小小的苦恼，虽然说女孩子可能都希望自己在异性眼中是比较有魅力的类型，但是也不是随便什么异性乱搭讪就都那么讨人喜欢的。

肖戈言倒是没有什么困扰，许世恒和邵帅的热情很显然都没有用在他的身上，他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喝果汁，时不时的捏一颗樱桃，用纸巾擦一擦上面沾着的水，然后不出声的递给白雪，那行为动作虽然说没有什么不妥，却又好像是在宣示着某一种关系，至少在许世恒和邵帅看来，肖戈言是故意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和白雪关系亲密，非常的熟稔，并且这也让他们不是特别开心。

毕竟么，男人的自尊心，还是挺重要的，尤其是对于二十出头的小男生来说，自己在异性眼中的个人魅力，这就是自尊心的最直接体现，肖戈言的“大献殷勤”白雪都非常淡定的接受了，而许世恒和邵帅两个人的攀谈套近乎确实效果平平，白雪对他们两个人的态度始终是不远不近，不咸不淡，他们或者直截了当，或者拐弯抹角的标榜了半天自己的各种风光表现，白雪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其实也不怪白雪，别说她本身这一次过来想要暗中观察许世恒就是抱着查案子的目的来的，与案子无关就再没有什么兴趣了，就算但从许世恒和邵帅对她明里暗里炫耀的那些个东西来看，白雪也实在是觉得没有什么能让人刮目相看的。

其实这既不怪她，也不能怪那两个人，实在是太不巧了，什么不好炫耀，这两个人偏偏都在拿一些体育运动类的话题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

开什么玩笑，白雪是从哪里毕业的？公安大学。她的那些个同学随随便便拉出来一个，身材都能把许世恒和邵帅轻轻松松的比下去。除了学校里面非常的注重体育锻炼，每天雷打不动的跑早操之外，即便是毕业走上了工作岗位，职业的特殊性也决定了警队里的那些男人只要有空就会忘健身房里面钻，普通的器械训练、力量训练那都是小意思，擒拿格斗散打套路，这些也都是家常便饭。

相比之下，许世恒和邵帅说的那些什么健身房跑步机，什么篮球场足球场，就有点小孩子过家家的感觉了，白雪很难对此表现出多少钦佩之情来。

但是这两个男生很显然是并不知道他们面前的这个白白净净，一笑两个小酒窝的可爱姑娘会是一个女警察，还是刑警，自然他们也不会把白雪的这种淡定当成是司空见惯的表现，反倒是一旁时不时的给白雪递个纸巾拿个水果的肖戈言，那就真的是看起来怎么看都让人觉得碍眼了。

尤其是在他们攀谈的过程当中，有几个女生认识许世恒，过来同他打招呼，那几个也算是他平日里的小迷妹了，哪一次见到他不是脸上笑得个顶个儿的甜，眼睛里面直往外飞粉红色的小桃心儿啊。

结果这一次倒好！那几个女生跟许世恒说话的时候都在开小差，眼睛一个劲儿的往一旁的“严歌”身上飘，粉红色的小桃心儿也都飞到他那边去了。

甚至还有一个不知道深浅的，偷偷把许世恒往一旁拉了拉，小声的跟他打听“严歌”是谁，哪个学院大几的，怎么这么大的一个帅哥以前没有遇到过。

许世恒的脸色真的是变得别提多难看了，看肖戈言的眼神都不太一样了。

至于邵帅，那就更不用说了，本来他的角色就好像是肖戈言的马仔一样，扔相声圈那就是个捧哏的，许世恒都面色不善了，他就更是把对肖戈言的不爽全都明晃晃的挂在了脸上。

白雪也看出来了，只不过不了解这两个人的内心世界，所以自然也就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肖戈言从头到尾几乎没怎么开过口，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就这样也会惹得两个人对他一副暗暗咬牙的模样。

终于，在肖戈言又擦了一粒大樱桃给白雪递过去的时候，坐在他旁边的邵帅斜了他一眼，笑嘻嘻的开了口，别看他脸上笑嘻嘻，说起话来可一点都不客气。

“我说，哥们儿，不地道吧？人家苏晓不是陪你过来找你女朋友的么？这女朋友还没出现呢，你在这儿跟苏晓弄得这么殷勤，回头万一女朋友误会了，以为人家苏晓怎么回事儿似的，你这不是给苏晓找麻烦么？”他对肖戈言说。

白雪一愣，没想到自己在这儿搜肠刮肚想要找个理由和肖戈言一起脱身的当口，邵帅会突然开口向肖戈言发难，这个举动让白雪可有点不太高兴了，虽然说他们并没有公开自己的真实身份，但是肖戈言在白雪的眼中那可是非常高大上的，平时政法大学的领导对他都得客客气气，生怕这尊大神一个不高兴就辞职了，现在倒好，跑到这么一所名不见经传的学校里面，被这么一个不知道深浅的学生这么不客气的说怼就怼。

白雪已经有些不悦了，脸上的表情也有些不好看起来，她正打算开口对邵帅说点什么，却看到肖戈言微微动了动手指，暗示她稍安勿躁。

“我想，这里可能有些误会。”肖戈言抬眼看了看邵帅，又扫了一眼一旁的许世恒，语气淡淡的说。

第六十五章 你们一起上，我在赶时间

没有料到肖戈言会忽然开口，白雪也愣住了，不明所以的看向他，心里面对于他会说些什么一丁点儿概念都没有，索性就不吭声的由着他发挥，反正肖戈言这个人平日里一向稳得很，面对着吴树的各种挑衅都从来没有露怯过。

许世恒和邵帅也盯着肖戈言，想要听听看他到底能说出点什么误会来。

肖戈言沉默了几秒钟，摆明了是在吊人胃口，等到眼见着脾气最不沉稳的邵帅已经有些隐隐坐不住了，这才开口，指了指白雪，对他们说：“我，是陪她来找她朋友的。她的朋友要她叫上我，我跑这一趟，为的却是她。主要是听说这边僧多粥少，怕她遇到什么不愉快的骚扰。”

肖戈言没有把话说的特别直白，但是意思确实显而易见的，之前白雪也没有明确的表示他们要等的那个子虚乌有的“朋友”就是肖戈言的女朋友，所以两个人倒也不算是前后矛盾，只是被他这么一说，他与白雪，还有那个不存在的第三人之间的关系可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一对情侣和一个电灯泡，硬生生的被肖戈言给掰成了一段荡气回肠曲折揪心的三角恋。

并且这样一来，方才他帮白雪递水果的举动，也就跟着一起变成了毫不掩饰的献殷勤，虽然说许世恒和邵帅也算是看到了美女一时兴起的跑过来搭讪求认识，未必有多少真心真情在里头，但是配合上肖戈言的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就足以让这两个二十刚出头的毛头小伙子感到十分的不爽了。

“欸，我说，哥们儿，我看你这长得白白净净的，平时防晒霜没少涂吧？”邵帅是个沉不住气的，因为不喜欢肖戈言那种明显没有把他们两个当一回事儿的傲慢态度，直接就开口对他嘲讽起来，“今天是不是为了苏晓，所以才豁出去，下了绣楼？冷不丁在外面晒大太阳，是不是有点不适应啊？”

“欸！邵帅！怎么说话呢！这你让人家严歌多难为情！”许世恒貌似是在呵斥邵帅，实际上却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意味，随即他还顺手向肖戈言下了战书，“严歌，你们不是等同学么？女孩儿找个太阳伞枯坐着也还能理解，男生是不是这种天气应该出出汗才觉得更舒服更爽啊？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去打会儿篮球？一对一，斗牛，敢不敢？我们两个你随便挑一个。”

肖戈言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淡然的对许世恒点了点头：“没有那么多时间，不用一个一个单挑斗牛了，一会儿你们两个一起上吧，谁先进五个球就算赢。”

如果说方才还只是邵帅在拱火，许世恒在挑战，现在肖戈言这话一说出口，那两个男生似乎就只剩下怒火了，这两个人平心而论，在大学在校男生里面体格还算是比较不错的，其中邵帅还自称是学院篮球队的核心，许世恒没有刻意强调过自己打球的位置，但是那个自信劲儿也说明了一些问题。

结果这下可好，对方一个人，要以一敌二迎战他们两个，这要是他们赢了，二打一有点欺负人的嫌疑，胜之不武，假如万一对方赢了，人家一个人完败他们两个，这实在是比打脸还更让人伤自尊呢。

偏偏就这种建议，许世恒和邵帅还没有办法拒绝，毕竟打篮球是他们先提出来的，人家主动一对二，如果他们两个反过来推三阻四的不接受，更丢脸。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感觉里里外外都讨不到便宜，还怪伤自尊的。

许世恒他们也说不上来此时此刻的感受应该叫做骑虎难下，还是怒火中烧，那种感觉就是胸口里面窝着一把火，偏偏还找不到途径发出来。

“行啊，那咱们就活动活动吧。”因为这样的一种心情，就连原本一直在白雪面前努力装出风度翩翩、幽默风趣的许世恒，对肖戈言说起话来的时候，感觉好像后槽牙都是咬在一起打不开的，他扫了一眼肖戈言身上的衣服，呵呵一笑，“不过球场上动作大，回头衣服弄脏了你可别不高兴啊。”

说来说去，还是挤兑肖戈言长了一张好看的脸，外加白皙的肤色。

肖戈言不以为意，好像根本听不出他们两个的挑衅似的，把没吃完的水果收进口袋里，递给白雪让她提着，两个人跟着许世恒和邵帅往附近的球场走。

白雪也有点觉得莫名其妙，其实方才随便找个什么借口离开都是可以的，不理这两个人就是了，虽然只是打一场篮球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一对二……在白雪的认知里面，绝对算是挑战高难度了，要论脑力智力判断力这些，白雪对肖戈言有着百分之二百的信心，但是体能和球技这些谁又说得准呢。

“你悠着点儿啊……”她心里面没底，忍不住偷偷的小声叮嘱肖戈言一句。

肖戈言对她笑了笑：“没事儿，用不了多长时间，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白雪叮嘱他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许世恒和邵帅听不清，不过肖戈言回应白雪的那一句可是正儿八经的普通音量，除非走在前面那两个人耳朵有问题，否则肯定会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白雪觉得她都隐隐听见那两个人磨牙的声音了。

“怎么突然愿意搭理他们这事儿了呢？”白雪还是觉得有点莫名其妙，肖戈言平日里也不像是这么喜欢接受别人挑战挑衅的性格呀。

“职业道德作祟，”肖戈言毫无诚意的对她说，“有些人就需要被上一课。”

这话怎么来的？白雪更加一头雾水了，不过篮球场已经近在眼前，再加上许世恒他们就在跟前，她也没好再继续刨根问底，她只是觉得肖戈言在说方才那一番话的时候，眼睛里面好像闪过了那么一丝怒意。

这就奇了怪了，和他从认识到现在，白雪还真没见过肖戈言生气是什么模样的，他好像永远都是云淡风轻的淡然模样，这一次是怎么了呢？

第六十六章 帮忙保管吧

进了篮球场，这到底是许世恒和邵帅的地盘，两个人估计平日里的确比较喜欢出来打球，又是大三的老学生了，进了这个室外球场以后，遇到了好多认识人，许世恒他们非常高调的同里面的熟人打招呼，别人问他们来干什么，邵帅就用一种略带讥诮的语气告诉别人，身后的肖戈言准备一对二，一个人挑战他和许世恒两个人，而许世恒就一脸讳莫如深的微笑，不做评价。

于是他们刚刚找到了一个空场地，白雪身后就已经跟过来了十几个打篮球的学生，这些人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无非就是想要看看热闹，围观一下。

这个年纪的男生么，对于比自己强上许多的对手可能是服气和敬畏的，但是对于实力怎么样还不清楚，倒是先把大话说出去，牛皮吹很响的人，也会有一种天然的鄙夷，虽然并不是他们要上场对阵，却都很想看到嚣张的那一个被人吊打，认为那会是非常爽的一件事。

眼下的局面非常的显而易见，肖戈言就是那个即将被人吊打的嚣张分子。

“哥几个，谁有球儿，借一个用用。”许世恒一副潇洒不羁的样子，故意用非常熟稔的语气同周围等着看好戏的其他学生打招呼，摆明了是想要在环境上利用地利与人和这两样，在还没有开始之前就先给肖戈言一个心理上的震慑。

白雪在场边站着，眉头皱了起来，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从学校里毕业之后，走上了工作岗位，所以不知不觉当中心智也就跟着成熟起来，不再是当初读书那会儿的小女生，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至少现在在她的眼中看来，许世恒的不可一世还有嚣张，都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小家子气，甚至会隐隐给人一种感觉，这人就是因为实力不行，所以才有那么多的虚招子呢。

不过更令她感到好奇的是，一向不愿意搭理闲人闲事的肖戈言，今天到底是怎么了呢？自己不敢说与他交情笃深，有多么了解和熟悉他的个性，但是试想一下，之前不管是在现场还是在局里面，吴树的那一张嘴多贱啊，说起话来简直就是变着花样的挑衅和刺激肖戈言，就想要激怒他，可是肖戈言哪一次不是四两拨千斤的随随便便就把他给堵了回去？

为什么这一次，面对这两个不知道深浅的大学男生，他竟然还动了真格儿的，明明可以不理会的找借口离开，偏偏要跟他们比试比试呢？

白雪相信肖戈言绝对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如果他是一个会把时间浪费在那么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的人，恐怕也不可能年纪轻轻就取得如此令人瞩目的学术成果，成为各大高校竞相争取的对象。

估计他这么做的意义，现在还不方便跟自己说吧，白雪默默的想，过后自己总会有办法知道的，只是希望肖戈言一会儿可不要输得太惨，他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对方是许世恒和邵帅两个，旁边还有一群已经开始给许世恒他们叫好助威，给肖戈言起哄的吃瓜群众，这种精神震慑带来的压力，也是不容小觑的呀。

白雪就算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运动迷，当初至少也从父亲那里听说过所谓的主场优势，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于主场观众会给客队带来什么样的压力。

很快，有人拿了一只篮球过来，递给了许世恒，许世恒接过球，与那人道了谢，一边非常老练的用手指转着球，一边与身旁的邵帅谈笑风生，肖戈言则是一言不发的站在场边活动着自己的四肢，做着最基本的热身准备活动。

“怎么样啊，严歌？”许世恒等了一会儿，走过来叫着方才白雪随口给肖戈言起的假名字，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你要是准备好了的话，咱们就开始吧？要是你没准备好的话，不管是身体方面还是心理方面，我们就再等等你。”

“我活动好了，不用等。”肖戈言对他们点了点头。

许世恒和邵帅闻言，便站到了球场上面，准备开始他们这一场人数明显不太平衡的比赛，但是肖戈言却并没有，他在同许世恒他们说完话之后就转过身去，径直走向了等在场边的白雪，旁边其他人的视线自然也跟随着他朝白雪移动过来。

白雪虽然也算是一个相貌娇俏可爱的姑娘，但是面对着如此密集的围观目光，还是会觉得浑身上下都有点不大自在，她看着肖戈言一步一步的走向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感觉到有那么一点呼吸急促。

肖戈言在白雪的面前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她，然后抬起手，从自己的头上把那一顶反戴着的棒球帽摘下来，轻轻的扣在白雪的头上，好像担心她戴不住似的，又用手轻轻的在帽顶压了压。

“帮我保管一会儿，等我打完了这一场球你再给我。”他对白雪说。

白雪怔怔的对他点了点头，过去她一直都知道肖戈言相貌身材都挺有看头的，但是毕竟对方是犯罪学界的一尊大神，白雪可从来都是怀着一种敬畏的心情去与他打交道和看待他的，不过方才不知道怎么的，她觉得肖戈言的举动……有点撩人，尤其是对她说话的时候脸上那浅浅的一抹微笑，让她心头都跟着一颤。

肖戈言交代完了之后，转身就回去了球场上，但是场边那些探究的目光却并没有立刻离开白雪，原本只是看热闹，想要看看许世恒和邵帅到底怎么灭肖戈言这个陌生人的威风的那些个吃瓜群众当中，也多了一些一脸了然和暧昧的。

原来不是什么有人嚣张的非要一个人挑战两个，弄了半天这一场比试，起因是因为场边的那个女生啊……不过看那个男生给女生戴棒球帽的动作，两个人之间分明就是暗潮汹涌的一种状态，所以难不成……是许世恒和邵帅两个人先招惹了人家的女朋友，所以才把人家男朋友给惹恼了呢？

吃瓜群众当中，不止一个人的脑子里转动着这样的一种猜测。

第六十七章 谁欺负谁啊

这些人可真的是够了！白雪有些懊恼的眼观鼻，鼻观心，努力让自己忽略周围那一道道毫不掩饰八卦心理的目光。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来看人打篮球的，不是都说女生天生有比较高的八卦热情么？合着男生也是一样的啊！

这边窃窃私语的，伸长脖子张望的，再加上白雪这种又是莫名其妙又是忐忑紧张的，那边篮球场上的三个人却已经拉开了架势。

“咱们三个人，打半场，哪一方先进五个球就算赢，这些都是先前就已经约定好的了，再确认一次，是不是没问题？你要是觉得刚才冲动了，现在趁着没开始，从我们两个里面选一个也还来得及。”许世恒对肖戈言说。

肖戈言似乎已经不愿意再跟他们两个人浪费口舌了，只是扫了他们一眼，冲两个人勾了勾手，示意他们把球给自己，由自己率先来发起第一轮进攻。

这一点许世恒和邵帅倒是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毕竟他们这边是两个人，赢了肖戈言的话都有一种胜之不武的感觉，如果再连球权都要争个先先，这就未免显得有些太没有风度，太欺负人了，被人那么围观着脸面上也不好看。

于是许世恒就示意了邵帅一下，让他把手里的篮球传给肖戈言，邵帅本来就是许世恒的小跟班，看肖戈言那种不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态度早就已经是一肚子的不爽了，所以传球的力度也出奇的大，这也是他有意而为之的，毕竟在他的眼里，肖戈言就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这一下子要是接不住，丢人的是肖戈言，接住了，挫伤了腕子还是手指的，这也不是他的问题，一定是小白脸太脆弱。

那篮球就好像炮弹一样迅速的飞向了肖戈言，如果距离够远倒是还好说一点，偏偏此时此刻他们三个人相距都不远，肖戈言站在中场线上，许世恒和邵帅离他也就一米开外，所以别说是缓冲或者减速了，那球飞过去的速度特别快，方向还有一点偏，如果反应稍微迟钝一点的人，搞不好都来不及伸手去接。

在球被传出去的那一刻，邵帅的脸上都已经不由自主的挂起了幸灾乐祸的淡淡微笑，结果他的表情才刚刚浮在脸上，就看到肖戈言手臂一伸，那飞火流星一样的篮球就安安稳稳的被他揽了过来。

“行了，开始吧。”邵帅的小心思落空了，有点恼火，没好气的说。

肖戈言站在原地，脚下没有什么动作，而是一下一下节奏平稳的开始运球，许世恒和邵帅摆开了架势准备防守，两个人的心里面都转着一个相同的念头——半场的空间就那么大一点，他们这边有两个人，想要死守肖戈言，让他的球投不出去，这还不是小菜一碟，轻松加愉快的事情么。

可能是他们两个人的心里都带着这种轻敌的念头，所以架势摆得再足，神经却并没有真的绷很紧，就在两个人稍微有那么一点晃神的功夫，就看原本不紧不慢运球的肖戈言脚底下忽然之间就有了动作，两个人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人就已经运球从他们二人中间穿了过去，两个人回过神来赶忙转身去拦截。

来不及了，眼见着肖戈言的人影轻松的跃起，手腕轻扣，篮球从他的手中被抛了出去，在空中划出一道曲线，落入篮筐当中，干净利索，似乎连篮圈都没有碰到，唯有球网随着球的落入而抖动了一下，昭示着这一球进了。

许世恒和邵帅都愣了一下，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肖戈言方才干脆利索的一击，让他们猝不及防，同时也迫使他们需要重新估量对方的水平实力。

围在球场边看球的人也好像因为这一球进的实在是太爽快了，一下子都还没有回过神来，所以安安静静的，并没有什么动静，反倒是白雪，因为之前一直担心肖戈言会不会输，结果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行云流水的就给自己来了一个开门红，并且那突然加速和起跳的一连串动作也实在是让白雪领略到了与平日里的肖戈言截然不同的一种动态美，所以一时之间她也忘了周围的环境，在球入网的一瞬间，下意识的跳了两下，两只手攥着拳头举在身前，轻呼了一声“yes”。

如果是平日里很嘈杂的球场，这样的一声自然不会被什么人听到，但是眼下这球场周围就白雪这么一个女生，所以她的动作和声音就变得格外引人注意。

别说是场边的人了，就连重新退回到中长线位置上的肖戈言也一样看到了，他扭头看了看白雪，看她雀跃的样子，脸上也不由自主的多了一丝浅笑。

许世恒和邵帅也重新站好了位置，在准备充分之后，许世恒把球再次传给肖戈言，方才肖戈言进了球，所以球权就还在他这一方，接下来的这个球就变得非常关键了，毕竟第一个还可以找理由搪塞，说没有准备好或者是对方凑巧蒙中了，那要是第二个球也进了，这可就真的是有点丢人伤自尊了。

“你们专心一点，不要让别人以为每次都是我趁虚而入。”肖戈言这回并没有一言不发的就发起进攻，而是开口对他们两个说，“也别让我赢的太没挑战。”

邵帅一听这话，顿时气得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许世恒比他沉得住气一点，他冲邵帅瞪了一下眼睛，提醒他不要被肖戈言刺激到情绪，反而分了心。

邵帅倒是接收到了许世恒的这个提示，但他并不是一个特别沉得住气的人，方才二对一的情况下先失一球就已经让他很恼火了，现在被肖戈言这么一挑衅就更加是心里面怒火中烧，他把重心放低了一些，卯足了劲想要把肖戈言的球断下来，和许世恒一起扳回一分，然后顺势拉大分差，取得胜利。

邵帅就好像是一头准备猎食的猛兽一样堵在肖戈言前进的路线上面，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不断的做出干扰和断球的动作，肖戈言却并不着急，稳稳的运着球，就在他余光当中有人影一闪而过的当口，忽然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交叉步突破，把从另一侧想要偷袭过来的许世恒晃了过去，让邵帅也扑了个空。

甩开了两个人的围堵，肖戈言再次跳起，手腕一拨。

第二个球，也进了。

第六十八章 肖戈言的警告

一连进了两个球之后，许世恒和邵帅的脸都黑了，旁边围观的人里面已经开始有人给肖戈言叫好助威了，本身他们就不全都是许世恒那边的朋友，很多就是单纯的围观一下难得一见的一对二篮球比赛而已，现在眼见着肖戈言一个人应对许世恒和邵帅两个人的夹攻都还游刃有余，怎么能让人不叫好呢。

尽管许世恒和邵帅已经算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但是肖戈言仍然以势如破竹般的气势又顺利的进了第三个球，他不光身形灵活，移动迅速，投球的动作更是漂亮的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每一次进球都能在篮网上面刷出水花，第三个球落地的时候，周围的人都已经自动变成了肖戈言的拉拉队，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助威声，让白雪都快要错以为这是政法大学——肖戈言的主场了。

“这人是哪个专业的？怎么以前从来没在球场上看见过他啊？刚才那个反手三步篮真的是太帅了！”白雪身后的一个男生激动的一边拍巴掌一边对身边的人感慨，听那个语气，简直已经化身为肖戈言的小迷弟了。

旁边他的朋友比他淡定一点，替他扫盲：“听说不是咱们学校的，刚才我也是听别人说，是咱们学校那两个，招惹了人家的女朋友，所以人家一个人单挑他们两个，这就是要灭一灭他们俩的威风呢。你说，这人打球这么厉害，不会是体育学院的篮球专业的吧？要是这样，他们俩也算撞枪口上了！”

“撞上也活该，平时打球早就看那俩人不顺眼了，拽的二五八万一样，每次打球还得招几个傻乎乎的小姑娘在旁边又蹦又叫的，灌篮高手看多了吧！”肖戈言的新晋小迷弟对许世恒和邵帅就充满了鄙夷，“可惜了，这人要是咱们学校的，以后在球场遇到了，我还想跟人家请教请教，学一学呢。”

“最后一球了，”肖戈言有一次拿到了从许世恒手里传回来的球，他又看了一眼手表，“比我预期的进度慢了点，咱们速战速决吧。”

白雪在场边看到许世恒鼓鼓的腮帮子，她觉得这人估计已经快要把自己id后槽牙给咬碎了，如果眼睛能喷火，估计他对面的肖戈言现在配点孜然会更美味。

当然了，许世恒他们也知道用眼神杀死对方是不切实际的，所以这一次他们两个是红了眼一样的迅速调整成了防守状态，也不敢再盲目想要去断球，以免让肖戈言抓住了防御破绽进行突破，就死死的堵在他的前面，不想让他有机会继续向前移动，只要把他困住，下一步自然不愁没有机会断下他的球。

然而这一次他们又估计错了，肖戈言压根儿就没有打算继续靠近篮球架，在还没到三分线的地方，他就停了下来，运球，重心下降，做出起跳投篮的动作，许世恒和邵帅的反应速度也不慢，两个人不约而同的迅速起跳，想要把这个球在空中拦截住，然而就在他们两个已经跳起来的时候，却见肖戈言一个假动作，在他们开始下落的时候才真的跃起，手腕一勾，球飞向了篮筐。

进了，一个干净漂亮的三不沾。

“三分球，我已经好几年没打球了，如果规则没有变过的话，半场赛，三分球按照进两球计算，那么现在我已经进了五个球了。”肖戈言落地站稳，睨着有点气喘吁吁，同时更多的是气急败坏的两个人，在周围人的欢呼声中对他们说。

许世恒和邵帅一头一脸都是汗，两个人不光是输给了对方一个人，并且还是以一个光溜溜大鸭蛋的形式输的，这下可真的是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邵帅是脸色阴沉，但是又没有办法抵赖或者不服气，毕竟众目睽睽之下，肖戈言也没有什么犯规动作，真的想要抵赖都找不到理由。

许世恒就比他油滑多了，只有那么一瞬间的不悦，随即就笑了起来，主动走过去和肖戈言握了握手：“厉害厉害！哥们儿，你太厉害了！以后咱们还得多多切磋，也帮我们指点指点，让我们提高一下球技啊！”

那副亲热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关系不错的好哥们儿呢。

肖戈言并没有笑，他脸上的表情甚至比方才还要更严肃了一些。

“到旁边去，有话对你们说。”他用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对两个人说。

许世恒和邵帅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还都没散，都还好奇的看着他们呢，在搞不清楚肖戈言到底想要怎么样的情况下，两个人还真的有点不敢随意的表示拒绝，于是就随他来到了篮球架旁边，一个相对围观度低的位置。

白雪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看到肖戈言对那两个人说了几句话，那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从抵触到惊呆，再到后来似乎就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两条霜打的茄子，蔫蔫的没精打采，并且齐刷刷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肖戈言，那副样子活像是在中学课堂上因为上课玩手机被老师抓包的学生。

更重要的是，肖戈言接过两个人的手机，挨个在上面摆弄了一番。

周围的人猜测起来，几乎都以为这三个人算是以球会友，打完了球之后友好的互留一下联系方式之类的呢，一看没有什么热闹可以看，就逐渐散了，白雪等人散的差不多了才朝他们走过去，走过去的时候肖戈言已经把手机还给了许世恒和邵帅，正在对他们说着什么，眼神又冷又利。

“我希望你们记住我说的话，并且明白，我能说到就能做到，所以不要试图去验证什么，毕竟后果你们两个可能承受不来。”白雪听见肖戈言对他们说，“年纪从来都不是做错事的免责借口，如果再有类似行为，我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此时此刻的许世恒和邵帅两个人，几乎可以用面如死灰来形容，他们满头满脸都是汗，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不停的往下流，看起来却不像是方才打球活动冒出来的汗，更像是因为被警告而害怕出的冷汗。

第六十九章 数字暗号

看到白雪走到了他们跟前，许世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邵帅脸上的表情已经尴尬到无以复加的程度，干脆垂下眼皮连看白雪都不敢，就好像面前的这个姑娘变成了青面獠牙的夜叉恶鬼似的，甚至还打了一个冷颤。

白雪不明就里，但是她知道肖戈言可不是那种会仗势欺人的恶霸，他这人虽然对待一些人可能会有些慵懒高冷，但总体来说还是严格遵守着礼数，没有冒犯别人的习惯，现在能够对他们态度如此严肃，也是白雪头一次见到。

“好了，你们走吧，记住我对你们说的话。”肖戈言见白雪已经过来找自己了，眼神冷冷的扫向对面的那两个男生，对他们微微的点了一下头。

许世恒和邵帅两个人如蒙大赦一般的迅速转身离开，就好像再多逗留那么一分钟半分钟肖戈言就会现出妖怪的原型，张开血盆大口吃掉他们两个似的。

“这两个人怎么回事儿？刚才还特别嚣张的又是挑衅又是挤兑人的，现在怎么了这是？被你的球技吓到啦？”白雪莫名其妙的看着那两个人离开的背影。

肖戈言伸手接过她递上来的湿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又擦了擦因为在户外打球而被沾染的有些灰扑扑的手：“跟球技没关系，是被我的威胁吓到了。”

“威胁？你威胁他们？”白雪诧异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你方才被他们偷拍了。”肖戈言说出了一个白雪万万没想到的答案。

白雪差一点把自己的眼眶给瞪裂了：“偷拍？他们偷拍我？偷拍我干什么啊？而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方才都坐在那儿，我怎么没发现呢……”

“他们是偷拍过了你之后才过来的，我有注意到。”肖戈言擦干净了自己的手，看了看白雪，向她伸出手来，“帽子给我吧，毕竟送人的东西不好要回去。”

白雪被肖戈言方才在球场上的表现给震撼得早就忘记了自己脑袋上还扣着一顶棒球帽的事，现在被肖戈言这么一说才忽然记起这件事，赶忙把帽子摘下来递过去：“所以你才接受他们发出的打篮球的挑战，就是想要赢了他们之后，让他们两个人对你心服口服，再要求他们删除照片？”

“那倒不是，单纯想要灭一灭他们的威风而已。”肖戈言摇摇头，给出的答案颇为出乎白雪的意料，听起来却又分外的坦诚。

听他这么说，白雪是有些失笑的，因为在她的感觉当中，肖戈言是那种特别成熟稳重，他的成熟稳重甚至已经超越了自身实际年龄的那一种，所以白雪自己也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肖戈言竟然也会有这么意气用事的一面。

“说起来这两个人也真的是够无聊的！”白雪摇摇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也太没见识了吧！要是遇到了女明星，偷偷拍个照片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我长得就是个普通人而已，掉人堆里都找不到，他们这么做实在是有点发神经。”

肖戈言觉得这姑娘对于“长得普通”这个概念可能有点误解，抑或是从小到大对自己的外貌都没有什么特别正确的认知，不过他现在也没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帮忙纠正这个问题，只是对她示意了一下，打算边走边说。

“昨天晚上我事先上网对许世恒进行了一轮摸底。”他一边走一边对白雪说。

“昨晚？”白雪听了有点吃惊，“什么时候的事儿？咱们散步回去之后？你出来还带了电脑的呀？那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么？”

“算是吧，和苏曼文的案子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和今天的事情有关系。”肖戈言点头，“许世恒在网上还有另外的一个账号，所作所为跟他平时表现出来的面貌相差比较大，如果我说出来告诉你，你可能需要提前做好一个心理准备。”

白雪怔怔的点了点头，虽然她还有些犯迷糊，不知道肖戈言所谓的需要做好心理准备是个什么意思，自己好歹也是个刑警，不至于胆子太小，难不成这个许世恒油滑公子哥的背后，还是什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凶残恶魔不成？

肖戈言没有对白雪多说什么，示意白雪稍等片刻，两个人快步穿过了校园，回到他们之前入住的那家小宾馆，直接来到肖戈言的那个房间，肖戈言从自己的背包里面抽出了笔记本电脑，开机，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熟练的敲击着，很快就打开了几个网页，还有一个聊天记录。

“这个网页上的东西，你抓紧时间看，许世恒估计这会儿还未必急着回寝室去处理，如果晚了可能就看不到了。”他对白雪说。

白雪疑惑的将实现转移到电脑屏幕上面，发现肖戈言打开的是某一个时下里比较火爆的社交网站，上面是一个头像是蜡笔小新的账号页面，这个人上传过许多的照片，但是都属于不同的人，每个人大约也就那么少则两三张，多则五六张照片，共同点是照片中人都是女孩子，确切的说是漂亮的女孩子，并且这些照片看起来，都不太像是光明正大的情况下拍摄下来的。

每个女孩子的照片下面都有一些寒意不明的数字，白雪盯着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发现这些数字如果非要往人的身上去理解的话，似乎是身高体重甚至三围之类，并且很多照片后面还另有标注，有的是一个对号，有的是一个叉。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她看完了之后，并没有什么恍然大悟，反而更加一头雾水，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你看完聊天记录之后有什么疑问再一起问我。”肖戈言向她示意了一下。

白雪点点头，把网页最小化，放大了聊天记录的页面，仔仔细细的从头浏览起来，等她差不多看完了的时候，脸色都已经阴沉下来了，一只手操作电脑，另外一只手攥着拳头放在身侧，指关节都有些泛白了。

第七十章 小号和偷拍

要不是顾及着肖戈言在场，自己在对方的面前还是需要适当保持形象的，估计现在白雪都已经气炸了，她表情凝重阴沉，手攥着拳头，心里面搜肠刮肚的把自己从小到大能想的起来的骂人的话都给回忆了一遍，但是无论如何都觉得不足以表示自己心里面的那种愤怒，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一种恶心。

“这个昵称叫羽毛的账号，是你对么？”白雪看过了之后，问肖戈言。

肖戈言点头：“对，是我专门注册了用来向许世恒套话的。”

白雪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粗气，试图以此来平复自己气愤的心情。

“那另外的一个，是许世恒还是邵帅？”她又问。

“许世恒，”肖戈言说，“邵帅就是他的小跟班，并没有太大作用。”

“简直就是人渣！”白雪只觉得心里面往外犯恶心，一下子都忘记了那笔记本电脑是肖戈言的，啪得一声把笔记本重重合上，然后扔到了一旁。

也难怪她会被恶心成那个样子，结合了聊天记录之后，之前那个小号所上传的那些照片，还有照片下面的数字就都变得意义更加明确起来。

许世恒的这个小号，简直堪称美女收割机，里面上传的照片都是一些风格各异的年轻漂亮姑娘，有的清纯一些，有些妩媚一些，而这些照片无一例外，都是许世恒在对方不知情的情况下偷偷拍摄下来的，根据那个聊天记录上许世恒说的话，照片下面的数字果然是女方的身高体重和三围尺寸，只不过几乎都只是一个大概的目测，后面有个对号的代表着对方的个人信息已经被许世恒悉数掌握，而后面带一个叉的则是暂时还没有掌握到，还需要继续套词。

肖戈言注册的小号，说话风格与他本人可以说是大相径庭的，完全是一副猥琐小宅男的嘴脸，同许世恒的小号说自己一直暗恋他相册里面的一个女生，但是因为没有办法弄清楚对方的学校、专业等等个人信息，就更加谈不上联系方式那些了，所以一直感觉特别苦恼，想要从许世恒那里得到这些信息。

许世恒小号的说话态度与今日在校园里面见到的也迥然不同，就好像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似的，带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痞气匪气，他先同“羽毛”吹嘘了很多自己四处搭讪美女，成功与对方交换了个人信息和联系方式的“丰功伟绩”，并且与她们当中的好多人都一直保持着友好而暧昧的交往联系等等，然后又说自己可以提供“羽毛”喜欢的那个女生的联系方式，但是必须要从当中收取适当的“劳务费”，算作是自己主动搭讪美女、与美女套词儿所需要的必备成本。

“许世恒这种行为，简直就像……简直就像……”白雪紧紧皱着眉头。

“在拉**皮**条？”肖戈言看她憋得面红耳赤，估计她是想说这样的一个比喻，偏偏又说不出口，自己就索性替她补充了没说出口的句子。

白雪涨红了脸，使劲儿的点点头，此时此刻她满脸的血色也并不都是感觉窘迫和尴尬，其中还有很大程度上的愤怒，假如说肖戈言没有及时发现并且作出处理，那么是不是过两天自己的照片也要出现在这个账号的相册里了呢！

想一想，方才许世恒的确是想方设法的在向自己套取个人信息，只不过一来自己是个冒牌的在校生，真实身份也不好让许世恒轻易的知道，所以白雪一直回避他的刨根问底，再加上还有肖戈言从旁配合，每次许世恒追问得紧的时候，他就会给白雪递水果顺便打岔，帮白雪逃避开许世恒的盘问。

当时自己还傻傻的没有察觉到，只当是肖戈言好心帮自己擦水果，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替自己打岔，就是没有想到，肖戈言都还没有主动开口去提这些事，许世恒他们那两个人倒是嫌肖戈言碍事，率先开口发起了挑战。

结果是已经明晃晃的摆在那里的，肖戈言可以说是面子里子都没给他们留。

“可是，这两个人一看就是老手了，光是看网上相册里有的这些就知道这一类的事情过去没少做。”白雪在了解了许世恒网络上的另一面之后，心里面的疑问也并没有彻底的被解除，“这样的老手，应该不是一场篮球比赛就肯乖乖认输，把自己的这些‘生财工具’都给删除干净吧？还有，这小号没头没脑的，你是怎么确定这就是许世恒本人的呢？你昨天晚上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搞定啦？”

“想要在网络上锁定一个人的小号也并不是那么难的，”肖戈言就好像是在谈论一道家常小菜是怎么做的一样，一派自然的对白雪说，“首先你要找到他平时管用的账号，从他的账号昵称、姓名、生日等等这些个人信息去确定出这个人平日里取名的一个范畴和偏好，下一步就更容易了，锁定许世恒大号平日里登录比较多的IP地址，在这个IP地址下缩小范围，然后再看范围内符合条件的账号与许世恒大号之间存在的隐形的信息关联，很快就能锁定目标了。”

白雪眨巴眨巴眼睛，她觉得肖戈言说的这一番话，每一个字她都认识，连在一起她也能听懂是什么意思，只不过不管是横想还是竖想，她都想不出来这一套方法实际操作起来到底能有多“容易”。

反正光是根据账号昵称、姓名、生日那些去确定一个人在网上取名的范畴和偏好，白雪就觉得自己恐怕是做不到。

会觉得这种事简单容易的，并且真的能够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搞定的，估计也真的就只有肖戈言这样的人了。

“可是你还没说，为什么挑战篮球输的灰头土脸之后，他们就答应把这些内容都给删除干净，并且一定说到做到了呢？”这个问题是白雪最好奇的。

“这个更简单，”肖戈言不大在意的说，“打篮球只是为了挫败他们一下。能让他们按我说的作，是因为我昨天晚上黑进了他们的电脑，他们没得选。”

第七十一章 冰雹

“没得选的意思是……？”白雪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不过还是开口求证。

“如果他们不自己处理干净，我就帮他们处理，并且如果需要我来经手处理的话，有些东西是我会拿来删掉的，还有一些存在他们电脑里面不希望被人看到的，搞不好就会一不小心被发出去了。”肖戈言回答的那叫一个气定神闲，“他们的手机刚刚已经被我处理了，照片应该不可能再被恢复，电脑里面的，我给他们一天的时间，如果还执迷不悟，那这也是他们自己选的。”

“我的天，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这招挺狠，就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像是政法大学的肖博士能做出来的风格呀！”白雪啧啧感叹，她其实是一点也不同情许世恒和邵帅的，他们两个就算身败名裂也是咎由自取，之前偷拍和手机女孩子的信息，并且兜售获利，怂恿他人利用掌握了女方隐私信息这一点来对女方死缠烂打，这些行径都已经不止是道德范畴的问题了，所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也都是活该。她只是没有想到一贯淡定冷情的肖戈言，竟然也有路见不平的时候。

肖戈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特别的无辜，他耸了耸肩，对白雪说：“这确实不是政法大学教授的风格，所以做这件事的人是‘严歌’。”

白雪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眼前这人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是白雪确定自己从他那幽深的黑眸当中看到了那么一丝转瞬即逝的狡黠。

既然许世恒并不是他们需要去怀疑的对象，那么这一趟就算是白跑了，再继续多逗留也是浪费时间，两个人稍微收拾了一下，肖戈言趁白雪去整理个人物品的时候迅速的冲了一个澡，然后两个人就退了房准备返程。

回程的路上，越往前开，天色就越是暗了下来，眼见着天上的云彩就越来越多起来，颜色也越来越黑，浓重的乌云压在头顶上，让人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空气也变得闷闷的，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肖戈言把车窗升起来，打开了车内的空调，很快那种闷热的不适感就减弱下去，空调里面的凉爽，伴着肖戈言车中的淡淡的香味儿，白雪觉得好过了不少。

“这是要下一场大暴雨的感觉啊！”白雪看着车窗外面密布的黑云，对一旁开车的肖戈言说，“你看这云黑乎乎的好像都要压到头顶上了似的，外面风也越来越大，我刚才瞧着好像远处还有闪电来着！咱们往前开一段，如果有休息站的话，要不要考虑停一下等一等？不然真的在公路上面忽然下了大暴雨，能见度那么低，驾驶安全可能也要受影响啊！”

肖戈言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点点头，采纳了白雪的这个建议，他们又往前开了差不多二十几公里，遇到了一个休息站，肖戈言就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把车子驶向了休息站，车子停稳了之后，肖戈言下去到旁边的超市买了两瓶水，回来的时候雨点就已经落下来了，噼里啪啦的搭在车窗上，随后天空中一道亮晃晃的闪电划过，紧随其后的是一声炸雷，饶是肖戈言这辆车的隔音相当不错了，也还是把白雪给结结实实的吓了一大跳，下意识的去抚着胸口。

“怕打雷？”肖戈言看到了白雪的这个小动作。

“还好，也不是怕打雷，主要就是怕这种特别响的声音，听了之后心里面就不由自主的有点发颤。”白雪说完之后，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太没出息了，顿时有些窘迫，对肖戈言咧嘴干笑了几声，觉得自己一定会被笑话的。

没想到肖戈言竟然没有嘲笑她，只是点了点头，淡淡的说：“我小的时候也怕，遇到夏天夜里面打雷闪电暴风雨，我会吓得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好，就一个人钻到床底下去不敢出来，到了第二天我爷爷发现我不在房间里，别处也找不到，都快要急疯了的满世界找人，我还在床底下呼呼睡觉呢。再后来他知道我怕打雷，遇到雷雨夜就会留下来陪着我，不管有什么别的事情也不去管了。”

“你爷爷可真好！”白雪听了之后，觉得这个画面听起来实在是充满了慈爱和温馨，忍不住有些羡慕，羡慕过了之后才有点好奇的问，“那你父母呢？”

肖戈言眼中的亮光有那么一瞬间的黯淡：“他们很早就不在了。”

白雪愣住了，她真的是万万也没有想到肖戈言会是一个年幼的时候就失去了父母的孩子，自己这么一问，简直就是突然之间揭了人家的伤疤，实在是太不应该了。她特别后悔自己干嘛嘴那么快的问这话，明明自己就不是那种一聊天就喜欢查户口的人，怎么偏偏今天就这么嘴快了呢？

只不过说出来的话也收不回去，白雪看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的肖戈言，除了偷偷的咬了咬嘴唇，暗自懊恼之外，也并不打算再说一些画蛇添足的废话。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肖戈言的车子就好像是一个罐头，肖戈言和白雪就像是两个被装在罐头盒子里面的人，听着外面雨点急促打在车顶棚上发出的那种闷闷的声音，白雪伸头透过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的风挡玻璃看了看。

“怎么这么响啊……我看这可不是单纯的下雨，根本就是下冰雹了！”她看了一会儿，扭头对肖戈言说。

这扭头一看，也把她自己给吓了一跳，身旁的肖戈言，眼睛盯着车窗外，似乎正在出神，他眉头微蹙，面色凝重，看起来心情并不怎么太好的样子。

“肖戈言……对不起啊，我刚才不是故意提你的伤心事……”白雪本能的认为肖戈言一定是因为方才的事情所以影响了心情，“过去的事情是没有办法倒回去重来一遍的，失去的人也不可能再回来，这种失去亲人的痛我经历过，现在只有让自己过得好，才是对离去亲人最好的交代。”

肖戈言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看她，然后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第七十二章 兵来将挡

“肖戈言……对不起啊，我刚才不是故意提你的伤心事……”白雪本能的认为肖戈言一定是因为方才的事情所以影响了心情，“过去的事情是没有办法倒回去重来一遍的，失去的人也不可能再回来，这种失去亲人的痛我经历过，现在只有让自己过得好，才是对离去亲人最好的交代。”

肖戈言回过神来，扭头看了看她，然后摇了摇头：“不是因为这个。”

不是因为这个？白雪听他这么一说，倒有点纳闷了，方才两个人好像并没有提及更多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方才提到了他的父母，为什么现在肖戈言的脸色会看起来那么凝重，倒好像是比窗外密布的阴云更阴沉了几分似的。

白雪虽然很好奇肖戈言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变化，但是考虑到两个人认识的时间还没有长到可以随意的去打听对方的心事那种程度，她很识趣的没有吭声，心里想着反正如果肖戈言愿意说，他总会开口的，如果他不愿意说，自己就算是刨根问底的去胡乱打听，也只会是讨人嫌罢了。

于是她就略显局促的坐在一旁不吭声，时不时的拿眼睛朝肖戈言瞄着。

肖戈言也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小动作，原本心情是有些阴沉的，不过看她在一旁就好像是一只对周围环境不大确定的小猫一样的偷瞄着自己，他又觉得心里面没来由的有些想笑，最后只能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转向白雪。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心情比较沉重？”他直截了当的开口问白雪，“既然都快要忍不住了，为什么不干脆开口来问我呢？”

“因为我觉得我的好奇心没有你的个人感受来得重要，如果你想说，我不问你也会说，如果你不想说，我问了也只会让你觉得不舒服。”白雪如实回答。

肖戈言无声浅笑，又一瞬间收敛了那一丝丝的笑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白雪摇了摇头：“和我的个人隐私没有关系，我考虑的是这个案子的事。”

“案子？”一提到这个，白雪也一下子就垮下了肩膀：“是啊，这个案子到现在确实是够让人头疼的，被害人身份还在确认中，就算这里面没有任何的岔子，那两个人就真的是苏曼文和谢俊，但是这两个人在遇害之前最后出现过的地点都没有办法确定，当时开车载他们离开的人是谁也没有办法锁定范围。

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是猫在捉那个红外线笔照出来的小红点，看起来好像就在眼前，但是不管怎么扑来飞去也还是抓不到手里面，太让人抓狂了。好不容易怀疑会不会是苏曼文被家里安排的那个相亲对象有问题，结果刚刚也给排除了，现在就好像所有的线索都被断掉了，从零开始！”

“我担心的倒不是手上的这个案子有没有关键线索，”肖戈言摇摇头，“依我看，这个案子本身就不可能存在什么重要的线索。我担心的是，这种没有重要线索和进展的局面一旦产生，对方的下一个作品就快要出现了。”

“什么？！”白雪被吓了一大跳，“这么快？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因为第一起案件到现在毫无头绪，毫无进展，”肖戈言虽然面色是有些阴沉的，但是语气却是非常的平淡和笃定，“那个杀人者在这期间必然是会在暗中观察的，发现我们丝毫也没有办法摸索到正确的方向上面，自然就会有一种受到了鼓舞的感觉，这会增强对方的信心，毕竟苏曼文和谢俊只不过是对方用来练手的对象，所以从头到尾，大戏都还没有上演呢。”

虽然说之前他们都已经探讨过了这个问题，但是一想到避无可避，想要提前预防悲剧的再次发生都很困难，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种惨绝人寰的犯罪行径再一次出现，白雪就忍不住感觉有些胸口发闷，呼吸困难。

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问肖戈言：“以你的看法，就是在最近咯？”

肖戈言点点头：“以我们目前掌握的实际线索，乐观估计苏曼文的身份确认下来之后，不乐观的话，搞不好比那还会更早一些发生。”

“这个时间范围你是怎么确定下来的呢？”白雪心里面沉沉的，又继续向肖戈言发问，倒不是说她非得质疑肖戈言的判断能力，只不过处于一种本能，白雪还是希望在这种可怕的事情上，肖戈言会出现失误，而不是那么铁口直断。

“很简单，就像临近大考之前学生才会专心复习，准备正式演出之前演员们才会开始一遍一遍的彩排，如果不是对真正的谋杀对象动手的时机临近了，凶手也没有必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对苏曼文和谢俊下毒手了。”

肖戈言的解释还是很有说服力的，白雪想了想，发现还真的是这么一个道理，只不过想到了这一层，她的情绪也跟着又低落了几分，当日在案发现场的时候那个画面，至今仍然是历历在目，让人想不觉得郁闷都很难。

这就怪不得肖戈言刚才会那么黑着脸一言不发了，想到这种即将发生的事情，换成是谁估计心情也没有办法好得起来。

肖戈言想到接下来可能需要面对的事情，确实有些心情凝重，不过等他说完了回过神来，发现白雪那边几乎已经乌云盖顶了，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每天有那么多的天灾人祸发生，真的能够事先预防和阻止的恐怕少之又少，所以现在忧心忡忡也不能解决太大的问题，凡是还是尽量往好的方面去考虑吧。”他对白雪说。

白雪长叹了一口气：“问题在于，这件事存在什么好的方面么？”

“存在，”肖戈言点点头，“凶手如果再一次作案，势必留下更多的线索，这样我们的调查就不会这样缺乏头绪了。”

白雪有些哭笑不得，这样的“好的方面”……实在是让人高兴不起来啊……

第七十三章 脚下有玄机

虽然说因为肖戈言提到的那种可能性，白雪有些忧心忡忡，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转念一想，虽然说有可能会出现肖戈言说的那种事，但是世事无绝对，毕竟眼下还没有发生，如果自己现在就开始为了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去愁眉苦脸，那未免就有点杞人忧天的味道了。

更何况就像肖戈言之前说的那样，茫茫人海，在没有任何有利线索的情况下，想要锁定嫌疑人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连一个嫌疑人的范畴都没有办法锁定，又有什么资格去考虑怎么在紧急关头把犯罪行为扼杀在摇篮中的问题。

这么一想，白雪就又重新淡定下来，只是心底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忐忑。

回到了D市之后，白雪没有急着回去局里面，毕竟这一趟算是白跑一趟，根本没有什么收获，所以自然也就没有什么特别急于汇报的信息，她干脆就跟着肖戈言一起又到了肖戈言的家里面，一来这一趟也算是舟车劳顿，回到家里也是冷锅冷灶空空的冰箱，肖戈言之前随口问了一句要不要过去他那里一起吃，白雪就二话没说的一口答应下来，就好像生怕说得晚了对方就会反悔一样。

当然了，白雪也不全是为了蹭那一顿饭，她还想要见一见乔光，之前乔光明明是要跟他们两个一起去找许世恒的，结果半路上忽然想起之前那个足迹里面的人体中心位置是正还是歪的，所以就急急忙忙下车跑了回去，也不知道这两天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说不定能够提供一点帮助。

两个人打开门的时候，乔光正躺在肖戈言家客厅的沙发上，歪着头张着嘴，睡得别提多香了，就只差没从嘴角流出一条口水而已，就连他们开门关门的声响都没有听到，这倒让白雪感觉有点局促起来，站在门口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换鞋进去了，毕竟乔光看起来睡得又沉又香，自己也不好扰人清梦。

肖戈言的表现就比她要简单粗暴多了，换了鞋走进去，伸手往乔光的后腰那里稍微使劲儿那么一掀，原本侧身躺在沙发上睡觉的乔光就直挺挺的翻了一个身，然后……面朝下摔在了地上……

白雪站在门口，看到这样的一幕，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一点抽搐，她看了看肖戈言，内心里悄悄的OS，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很毁男神形象的好么？

乔光睡得再沉毕竟也是睡着，不是昏过去了，这一摔的结果自然是秒醒，他的身子猛然一抖，然后以令人惊讶的灵活程度，从地上一跃而起，双手在体前握拳，呲牙咧嘴的摆出了一个防卫的姿态，表情杀气腾腾，咬牙切齿，如果不是还有些睡眼朦胧，估计威慑力还会更强一些。

不过下一秒他就彻底醒过来了，也看清了面前的两个人是谁，原本紧绷的神经就立刻放松下来，伸了一个懒腰，含含糊糊的对他们说；“这么快就回来啦？”

肖戈言没理他，去厨房冰箱里拿了两罐冰镇果汁出来，打开一罐递给白雪，另一罐还不等打开，就被乔光直接抢了过去，打开仰头就是一通猛灌牛饮。

“怎么样？怎么样？有收获么？”乔光喝完了果汁抹抹嘴，彻底精神了。

白雪摇摇头，把这一趟去摸底许世恒的情况对乔光大体说了说。

“哎呀呀，真是的，怎么我就错过了这么大的热闹呢！”听完之后，乔光可以说是满脸都是遗憾，“我这次要是跟你们一起去，你放心吧，不管是线上还是线下，我跟肖戈言两个人双剑合璧，保证虐的这两个坏小子哭都找不着调！”

白雪抿着嘴笑，点点头：“我信，不过许世恒和邵帅已经被肖戈言虐的很惨了，两个人在球场上打不过他一个人，不知道多少人看他们笑话呢。哦，对了，你之前中途下车跑回来，不是为了研究什么脚印的重心问题么？有结果了么？怎么大白天这个时间还躺在沙发上睡觉呀？”

“我能躺在这儿睡觉，就说明我肯定是已经把这个问题研究出一定结果了，”乔光有些小得意的晃了晃脑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白雪你看，我这两只眼睛里面全都是红血丝！光是看这个也知道我之前有多辛苦了吧！”

“赶紧说正事儿，不要东扯西扯。”肖戈言在一旁皱了皱眉头。

“哦，”乔光摸了摸鼻子，把玩笑的心情给收了回来，正色对白雪说，“我夜以继日，日以继夜，总算是有了一点小小的收获，只不过因为现场没有发现第二枚清晰的足迹，所以我也不能保证自己的推测结论是百分百正确的，我姑且说一说，你就姑且听一听，跟不跟你们局里那边的人说都随便，要不然万一搞错了，可别再让什么人借题发挥的说你有什么不靠谱的地方。”

白雪点点头，她明白乔光这是为自己着想，毕竟他的名气在业内也是很响亮的，并不比肖戈言差，假如这一次的结论存在瑕疵，最后被推翻了，那么诸如吴树那一类的人，向来捧高踩低，欺软怕硬，自然也不敢说乔光的什么不是，估计十有八九会把这个错误结论的责任转嫁到自己的头上来。

别看乔光平日里一副不太靠谱的样子，没想到心还挺细。

乔光继续说道；“我根据那个足迹重心偏移的方向，受力点的受力大小等等这些，进行了一些定位和比对，那双鞋我也带来了，我自己也穿着仿制的那双鞋反反复复的实验和对比，最后的结论是这样的，双头鞋你也看到了，因为拼接的问题，足弓的部分比一般的鞋要更长，这也就导致了脚掌和脚跟的重心没有办法完全的落在实处，人穿着那样的一双鞋就和垫着脚走路的感觉差不多。

案发现场的路况不算是很平整，坑坑洼洼的，凶手穿着那双特制的双头鞋，就和你们女孩子穿着高跟鞋走路一样，稳定性很差。那个足迹重心的偏移，应该是凶手扭到了脚，所以落地略重，脚印也就格外清晰。”

第七十四章 一对璧人

“那依你看，扭伤严重么？”白雪听完了乔光的分析结论之后，忍不住问。

“白雪，你看我长得像神仙么？”乔光指了指自己的脸。

白雪一愣，摇摇头：“不像啊。”

“那我怎么可能光看一个脚印就知道那人脚扭伤到什么程度啊？”乔光翻了翻眼皮，“你说你这妹子，长得挺好看的，怎么脑子不够用呢？”

白雪虽然知道乔光这个人说起话来经常不过脑子，而且也不按常理出牌，但被人这么一说，还是忍不住红了脸，感到有些窘迫和尴尬。

肖戈言没有开口，只是朝乔光瞪了一眼，眼神里面意味不明，乔光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很自觉的堆出一脸的笑，对白雪说：“白雪啊，我这个人就是爱胡说八道，你可别往心里去啊！你要是脑子不够用，这世界上得有一半都是白痴。”

白雪扯了扯嘴角，对乔光笑了笑，摆摆手：“没事儿，那个问题我问的确实有点欠考虑，说完之后我自己就后悔了，这种事确实除了凶手或者目击者，否则就不可能有人能够回答得出来。”

向乔光询问进展的目的达到了之后，接下来的主要目标就是蹭饭了。

肖戈言的动手能力很强，效率也很高，进了厨房之后没一会儿，就已经有食物的香气飘出来了，乔光之前一直睡着，估计现在肚子已经非常饿了，所以鼻子一抽，闻到了香味儿，就坐不住了，一个劲儿的往厨房跑，白雪也不好意思枯坐着等吃，就跟着进去帮忙打下手，三个人一起忙活着，倒是很快就完成了。

肖戈言的手艺，白雪这不是第一次品尝，自然是知道他水平不俗的，只不过这一次因为她自己的心情和状态都不怎么好，所以反而有一些食不知味，吃得心不在焉，没有了前一次的惊艳和满足感。

乔光是那种肚子饿了就得吃东西，吃起东西来就什么都没有办法打扰的人，饶是他这样的一个性格，等到把肚子吃了个半饱之后，都发现了白雪的异样。

“怎么了白雪？你不会是被我方才的话给打击的吃不进去东西了吧？”他有点自责的抓了抓脑袋，“我真的就是随口一说，没有想要打击你的意思，不信你问肖戈言！就连他这种智商非人类的，我有时候都一样说他好像白痴一样。”

“在为什么事担忧？”肖戈言等乔光说完了之后，也开口问白雪，不同于乔光还在那边傻乎乎的往自己身上揽责任，他已经看出了白雪心不在焉的根源。

白雪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杞人忧天，实在是有点揪心，心里面慌慌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你之前说的事情快发生了。”

“什么事？你吓唬白雪来着？”乔光不知道两个人在返程路上聊过的话题，自然什么都搞不清楚，于是开口一脸疑惑的问肖戈言。

“没有，我只是告诉她，介于这两名死者应该是受到凶手寄情作用的牵连，在前一次顺利得手之后，凶手还会再次作案，并且以手头掌握的现有证据，能够预先锁定范围的几率基本上等于零。”肖戈言解答了乔光的疑惑。

乔光听了之后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点点头，然后恍然大悟：“哦，那倒是事实。白雪，你不会是在杞人忧天吧？说真的，肖戈言说的很客观，你也不用因为这个就着急上火，胡思乱想的，这个世界上能被阻止的罪恶只有几十万分之一都不到，绝大多数都只能在发生了之后才被人发现。这就跟你方才问我能不能从脚印判断出来凶手扭伤脚踝严重程度是一样的，除非你是神仙，否则这种事就只能接受现实，打起精神来收集证据抓人，比乱担心有用多了！”

白雪知道他说的没错，肖戈言之前说的也对，只是自己实在是痛恨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心里面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发慌也着实令人难受，只不过她没有办法对面前的那两个人说自己的第六感认为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毕竟这两个人的智商一个赛一个的高，白雪觉得他们这种理性派，应该是不相信第六感的，自己已经很心烦意乱了，此时此刻说出来，肖戈言倒是还好说，乔光万一又不过大脑的冒出几句打击自己的话来，那可真的是难过死了。

所以她就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两个人的劝解，没有再过多的表示什么，默默的吃了饭，帮着把碗筷洗了洗，然后就准备告辞了，肖戈言表现得很有绅士风度，主动提出开车送白雪回去，白雪婉言谢绝，最后还是拗不过他。

把白雪送到楼下，肖戈言接了一通电话，是学校那边临时有点事情需要他本人过去一趟，白雪当然不好意思耽误他的正经事，赶忙道了谢离开，一个人上楼，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刚巧遇到有人从江城家里出来，白雪以为是江城本人，正想要打个招呼，定睛一看，出来的是个女人，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相貌是那种比较具有攻击力的美，一眼看上去就是个大美人，美的十分张扬，身穿一套剪裁合体的西装套裙，玫红色西装上衣，白色的真丝衬衫，下身黑色西服裙把线条勾勒的凸凹有致，就算白雪自己也是女人，都忍不住想多看一眼。

大美人怀里抱着一叠东西，锁好了门一转身，这才发现了白雪的存在，她对白雪淡淡的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踩着高跟鞋优雅的离开了。

看样子，应该是江城的女朋友吧？白雪一边开门一边想，要不然也不至于熟稔到了拿着别人家钥匙出出进进的地步。虽然说自己跟江城也没有什么实质的交往，就只能算是打过招呼的邻居而已，但是白雪还是觉得这个大美女看起来跟江城还真的是很登对，试想一下他们两个站在一起，妥妥的就是一对璧人。

第七十五章 一山更比一山高

被那个艳丽的大美女这么一打岔，白雪心里面之前一直萦绕不去的不安倒是被冲淡了，出去折腾了一大圈，浑身黏腻腻的，白雪快速的洗了一个澡，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居服，对着镜子梳头发，看着镜子里面素面朝天的自己，又想起方才遇到的那个大美女，不由的有些心生感慨。

平日里她觉得自己的相貌客观来讲其实是不差的，看起来挺甜美可人，并没有因为职业的缘故而产生什么外界偏见当中的那些变化，但是果然是人比人得死，方才遇到了那个大美女之后，再看看自己这模样，白雪就总觉得自己好像是个还没有长大的黄毛小丫头似的，一点成熟女人该有的韵味都找不到。

那么一个成熟窈窕美艳的大美人，站在江城的身旁，光是想象一下都会给人一种心情愉悦的感受，就好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似的。

白雪胡思乱想着，忽然脑海当中江城的形象就不由自主的被替换成了肖戈言，她皱了皱眉头，在自己想象的画面当中，原本还极具美感的画面因为男主角被换成了肖戈言，一下子就变得格格不入起来。

肖戈言的那种冷冷清清的气质，还真的不怎么适合这种热辣美女。白雪暗暗的感慨，这就好像是在一道清爽鲜香的鱼片粥里面忽然加了一大把的辣椒酱，不但两者完全不搭，还会把对方最突出的特点都变得不那么和谐了。

肖戈言适合什么样的女人呢？白雪洗完澡之后，有些疲惫的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胡思乱想，温柔婉约的？不行不行，温温柔柔的小姑娘可不一定能吃得消肖戈言那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还有疏离冷淡的态度。

热情奔放的？好像也不行，以肖戈言那种讨厌人闹腾的性格，遇到一个热情似火的，估计会被他一脚踢开几米远，这一点参考乔光就知道了。

白雪在脑子里面随即的给肖戈言匹配了好几种不同风格不同类型的女孩子，结果竟然觉得好像什么样个性的女孩子跟他搭配在一起，都挺不搭调的。

难不成江城就是传说中的百搭款，而肖戈言……绝版孤品？

白雪失笑，不晓得肖戈言要是知道了自己对他的这个评价，会是什么表情。

胡思乱想着，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这一觉睡得黑甜无梦，一直到被自己的手机铃声吵醒过来，白雪有那么一瞬间甚至都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了。

外面的天色已经黯淡下来，白雪急急忙忙坐起身来摸过手机，一看打电话来的是吴树，心里面顿时咯噔一下，好像猛地被人扔进了几个铅球，沉甸甸的让人喘不过气来，早先那种不安又重新涌上心头。

“白雪，你赶紧过来现场，又出事了！地址我这就发给你，赶快！”

吴树在电话里面讲话的语速又急又快，急急忙忙的吼完之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差不多过了一分钟，一条短信发进来，上面是一个地址。

白雪不敢耽搁，赶忙换了衣服就出发，以自己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案发现场。虽然在电话里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也来不及想吴树询问太多，但是一听吴树的那个语气和急迫程度，白雪心里面也早就有了自己的猜测，肯定是之前肖戈言预料到的那种情况发生了——碎尸案的凶手再次出手，又作案了！

这一次的案发现场和上一次一样，都是出于近郊，只不过这一回的案发现场从地理位置和周边环境来说，比起上一宗案子要更有人气儿一点，距离现场不足二十米开外就是一条公路，并且这条公路来往的车辆还不算特别稀少，周围的地形也特别的平坦，一眼看过去什么能够阻隔视线的东西都没有。

白雪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扯起了警戒线，所有工作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当中，白雪过去同吴树和石大河打了个招呼，然后就配合着其他人一起做事。

其实她一到这里就注意到了，肖戈言并没有来，不过这也没有太让白雪感到惊讶，毕竟之前肖戈言也是接了政法大学那边的电话赶过去的，那边才是他的本职工作，没有道理舍本逐末，本末倒置。

只是在现场少了肖戈言，白雪就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底气不足似的，假如自己的观点再与他人发生了相左的情况，白雪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底气坚持。

这一次的案子，只需要一眼就能够让人看得出来跟前一起是有关联的，原因很简单，这一回的死者尸体也被拆得七零八碎，在空旷的地面上面堆成了一座小山一样的形状，上面还淋着粘稠的血浆，周围一大群的苍蝇耐不住这么巨大的诱惑，嗡嗡叫着想要往上扑，搞得一旁保护现场的同事除了自己的职责之外，还得在一旁不停的轰赶苍蝇，实在是烦不胜烦。

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一次白雪又见到了那一堆肉山的时候，倒是没有了前一次那么大的反应，虽然说还是有些胃里面翻搅的不适，但是大体还能够控制得住，不至于有什么尴尬狼狈的情况出现。

白雪壮着胆子仔细的留意了一下这一次的“肉山”，她发现这一次的“肉山”比起上一次，竟然更具规模了一些，形状规规整整的，从下到上，还有一个尖。如果那不是用散发着腥臭味的人肉人骨堆砌而成，远远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做工略显粗糙的手工模型作业。

上一次还堆得矮趴趴的，这一次怎么感觉好像“一山更比一山高”了似的？白雪心里面感到有些疑惑，忍着心里面的恶心，凑近了一些更仔细的观察了一番，终于被她给看出了一点端倪——这“肉山”看起来不仅仅是堆砌的比较形状规整而已，每一块血淋淋的尸块彼此之间都显得特别紧凑稳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支离破碎的，实际上又像是一个牢固的整体。

第七十六章 小白兔的反击

“这尸块……是经过处理的吧？是……缝合过还是用胶粘合过？”观察了一会儿，极力忍着内心本能的抗拒，白雪开口问刚刚从工作当中抬起头的法医。

不等法医开口，一旁的吴树倒是先冲她一瞪眼：“你怎么回事儿？我们谁也不指望你真的能起多大作用，老老实实在一旁看着，把嘴巴闭紧了，别一不小心吐在现场就算是帮很大的忙了，能不能别打扰法医他们的工作？”

白雪被他这么一说，登时觉得一股热血从下而上重刷了自己的脸庞，不用照镜子她也知道现在自己一定是涨红着脸，看起来十分尴尬。

如果是放在过去，尴尬也就尴尬了，她必然是会忍着不做声，但是今天，在吴树说完了这一番话的时候，白雪的脑子里第一时间想到的确实之前自己和肖戈言出差的路上，肖戈言对自己说的那一番话。

“所谓的大男子主义，不过是一种自卑的表现，在同性当中没有任何的优势可以帮助自己建立自信，所以就自我催眠，把异性当做是不如自己的次一等，用这种方法来维护自己的自尊心罢了。他在你面前越是摆架子摆的大，就说明他对自己越不自信，越心虚，不需要在意。”

“不要被他的虚张声势吓住。”

虽然说肖戈言现在本人并没有在身边，但是这一番话却仿佛犹在耳畔，白雪一瞬间就感觉自己的腰杆儿好像都硬了不少似的，没有像以往每次被吴树莫名其妙的训斥批评之后那样委委屈屈的默不作声，而是在脸上的血色稍退之后，把吴树给上下打量了一遍。

吴树没想到白雪这一次的反应竟然和以往有那么大的差异，尤其没想到她竟然用眼睛瞪自己：“你那么看我是什么意思？我说的不对么？”

“话没有什么不对的，就是对象错了。”白雪板起脸来，尽量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温和好拿捏，“我的状态很好，刚才也是和法医老师正常的沟通，了解一下情况，好像没有什么不妥的。倒是师兄你，我看你的脸色有点发青，我上一回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碎尸现场那会儿，也是这样，之后不久就吐了，幸亏事先有所准备，没吐在现场附近，所以我看你现在跟我之前一模一样，就提醒一句吧，一会儿师兄要是觉得胃里难受，一定跑远一点再吐，别影响了现场的勘验。”

她这一番话说完，面红耳赤的人就换成了吴树，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白雪给说了一顿，偏偏小姑娘每一句话又都没有什么特别冒犯的措辞，让人想要挑剔都挑剔不出来，他只能虎着脸不吭声，对白雪的话来个充耳不闻。

这回出现场的法医是局里面一个比较年轻的新人，名字叫做华子青，毕业考到公安局也才一年多的时间，也还属于热血菜鸟的那一挂，这次也是跟着自己的师父一起过来的，方才被白雪问到头上，正打算抖擞精神的回答一番，就被吴树在一旁给抢了话筒，原本心里面还对这个有点摆前辈派头的刑警有些不爽，结果自己还没等开口呢，那个看起来非常好脾气的小女警竟然就已经三言两语的扳回了一城，实在是让他有些惊讶，心里也觉得爽快得不得了。

“咳咳，你们俩说完了么？说完了我就要回答方才的那个疑问了。”华子青清了清嗓子，他平时其实是比较外向的性格，喜欢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不过方才通过白雪和吴树之间的对话，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作为新人，要是不自己扮高冷，搞不好就要被人莫名其妙的给看扁了。

吴树经他这么一问，面子就更加挂不住了，干脆抱着臂站到一旁去不吭声。

“说完了，说完了，麻烦你跟我说一说吧！”面对华子青，白雪就不再板着一张脸了，对他礼貌而又带着几分歉意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耽误你时间了。”

白雪这样的态度，华子青也不好意思对她也板着脸，所以也回她一笑，点点头，说：“你刚才还真猜对了，方才我跟师父检查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一堆尸块当中，有针线缝合的痕迹，同时也有强力胶粘过的明显迹象。”

“能确定是同样的凶手作案么？”白雪赶忙又问。

华子青又点点头：“这个凶手的作案风格还是很突出的，能确定是同一个人的所作所为，只不过跟上一次比起来，这一次凶手的作案手法干净利落多了，处理的也非常熟练，虽然这么说不对，但是总体给人的感觉是‘改良’过很多的。”

白雪叹了一口气，这件事的发展趋势果然和肖戈言事先的判断预估一丝不差，可惜他现在不在这里，要不然的话，就可以听一听他的看法了。

“你想不想知道凶手这一次是怎么处理尸体的？”华子青看白雪不吭声了，但是自己最想要分享出来的信息还没有提到，只好主动开口去提示她。

白雪回过神来，赶紧点头：“想啊，你能说一说么？”

“行，那我给你说说啊，”华子青又清了清嗓子，表情严肃的对白雪说，“我们方才对这个尸块堆的温度进行了检测，发现表面上的温度是符合眼下室外温度的常温，但是里面的温度却比较低，越往尸块堆的内部，温度就越低。另外，尸块堆的表面和之前的那一起一样，淋满了鲜血，上一次的情况你还有印象么？”

“有啊，所有的尸块都被掺过了抗凝剂的血包裹着。”

“这次不是，这次血基本上都是在表面这一层的，里面的尸块并没有沾到太多的血，虽然说尸块之间经过了缝合和粘贴，缝隙比较紧密，但是仅仅靠这一点也不至于那么渗不进去，除非是有什么别的原因让尸块与尸块之间的缝隙被密合起来了，让血一下子没有办法立刻渗进去。你能猜到原因么？”

第七十七章 大花臂

白雪愣了一下，结合着华子青之前提到过的内容，心里面很快的就有了一个判断，并且她也没有像之前很多次那样犹犹豫豫的不敢说，生怕说错了会被人讥讽或者看不起，而是很自然的开口答道：“是冰冻过的缘故么？”

“不错哦！悟性挺高的啊！”华子青眼睛一亮，“我还以为关于尸块的温度这一方面，你的第一反应会是低温储藏的缘故呢，没想到一下子就考虑到位了！”

白雪对于他这种略显浮夸的称赞就只是笑了笑，如果说对方是一个形容猥琐的油腻男，这样的称赞方式很显然是不会让人感到乐于接受的，搞不好还会被视为一种嘲讽，惹人不高兴，当场翻脸都是有可能的。

但是偏偏华子青这个人生得一张好面相，人瘦瘦高高，长得斯斯文文，最重要的是眼神清澈，一笑起来眉眼之间一片柔和，饶是谁都不可能把他嘴巴里面说出来的称赞之词理解到嘲笑讽刺的那种方向上去。

因此，听了华子青的夸奖，白雪觉得心里面还是挺受用的，至少比起方才吴树对自己那种赤果果的看不起让人感觉舒服多了。

这么一想白雪又忍不住有点鄙视自己，真的是有够肤浅的，竟然以貌取人。

“所以真的是在这之前把尸体冷冻过的？”白雪被夸奖称赞感到欣喜之余，也忍不住有些惊讶，“如果说光是强力胶可能还好说一些，这缝合……懂得硬邦邦肯定是行不通，那肯定是要趁着尸块还柔软的时候进行，缝合、粘合好了之后，又进行冷冻……那这体积也够大的，得是什么样的冷冻设备才能够做到呢？”

华子青耸了耸肩：“不知道啊，这个就是你们的活儿了！反正你看着个尸块堆的体积，一般的民用冷冻柜什么的，那肯定是不够用的！”

“这一次也是没有头部，对吧？”这个问题白雪只是程序性的询问一下，其实对于问题的答案，她是一点都没有报什么幻想的。

华子青点点头：“是啊，不过呢，这次对你们来说也算是有个好消息了——”

他话还没等说完，方才黑着脸站在一旁的吴树，原本还只是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这会儿忽然喉头一抖，捂着嘴巴慌慌忙忙的转身跑开了，一边跑，一边还有呕吐物从他的手指头缝里滴落下去，他周围的人都下意识的躲闪。

“我的天，他可真够恶心的！”华子青有些诧异的看着跑开的吴树，他虽然说是个新手法医，但是毕竟学习了这么多年，尸体也算是见怪不怪了，这样的碎尸场面对他来说只有精神上的震撼，倒是不会有什么生理上的不适，加上方才吴树那一番挤兑白雪的话，让他现在忍不住有了一点幸灾乐祸的心思，“你一个小姑娘还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他倒是先跑去吐起来了，这也配叫前辈呀？”

“人之常情，你也别这么说，”白雪虽然说不喜欢吴树挤兑自己，不过上一次自己看到这样的案发现场，也是胃里面翻江倒海，这一次比上一次看起来还要“壮观”，再加上自己和华子青一直讨论的内容，吴树在一旁终于还是受不了啦，也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叫是叫师兄，实际上他也没比我早几届。”

“自己也挺菜就别挤兑别人，他方才要是不端着前辈架子，我现在也不至于这么不厚道。”华子青说话倒是一点也不给吴树留情面，“在那里对别人评头品足的，我还当他是个什么厉害选手呢，真是口气大，胆子小！”

“好在也没污染到现场，咱就不提这个了吧，”白雪冲他摆摆手，她虽然也算是有点小脾气的人，不过却不喜欢落井下石，向吴树证明了自己并不畏惧他的贬低和挑衅就可以了，没必要现在看他的笑话，“你继续说。”

华子青被她这么一提醒，也很快的把注意力从吴树的身上拉了回来，点点头，对白雪说：“这回的死者身份，可能会比前一次的好确定一些。”

“哦？是发现了什么特别好辨认的身体特征么？胎记？”白雪赶忙问。

“那倒不是，这两个人里面，有一个人的身上有非常明显的纹身，而且最重要的是，面积还挺大，我们目测就发现有好几个尸块上面都有，图案挺繁琐的，我们猜测可能是个大花臂，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你们倒是可以用来确定死者身份，毕竟有纹身的人就比没有纹身的人少，纹身的人里面有大面积花色复杂纹身图案的就又能排除掉不少人了。”华子青颇有些得意的说。

说完之后，他自己又觉得有点不对味儿：“欸，不对啊，这对你们来说到算是一件好事儿了，可是对我们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的啊！现在这尸块堆用针线缝过，有用强力胶也粘过，想要不破坏皮肤表面的纹身图案，还得把它们彼此分开，凑齐所有需要的部分，这可是我们的活儿啊！”

白雪看他苦着一张脸的样子，有点想笑，但是到底是没好意思，只能一脸诚意的对他点点头：“那就真的要麻烦你们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告诉我！”

“行，那你再去看看别的情况吧，我们这边也差不多该解决运尸块堆回去的事了。”华子青也不跟她客气，点点头，冲白雪挥了挥手。

白雪又去和刑技的同事聊了聊，得知这一次可能是附近土质的缘故，在现场周围又发现了之前乔光模拟出来的那种双头鞋的鞋印，有价值的鞋印足有好几处，非常的完整和清晰，尽管凶手非常狡猾的选择了拖着脚走，但这并不影响刑技方面根据这些足迹来推测凶手的身高体重，甚至根据对方行走时中心移动的轨迹来判断出一个大体的年龄区间。

在处理完现场返回公安局的路上，白雪觉得自己的心情真的是复杂极了，一方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实在是让人没有办法开心起来，心情还是很沉重的，但是另外一方面，有了这么多的收获，有的确让人感到有些振奋。

第七十八章 偶像啊我的偶像

车子行进到公安局门口不远处，白雪眼尖的老远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高高大大，白色T恤衫黑色的牛仔裤，手插在裤袋里，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棵挺拔的白桦树，往那里一站就自带一种不容忽视的孤傲气质。

能给人以这种感官印象的人，除了肖戈言之外，哪里还会有第二个人。

白雪很想不承认，但是事实上在老远看到了肖戈言的身影出现在公安局门口的时候，她的心里面好像一瞬间就踏实下来了似的，方才强撑着的镇定，这回也真的变成了实实在在的，那一瞬间好像心里也有底了，腰杆儿也硬了，就连心情好像都突然之间变好了很多似的。

怪不得电视剧里面一演什么皇帝微幅出巡的戏码，就肯定得在皇帝身边配上那么一个两个武功超群的绝世高手，带着高手行走江湖，那种安全感和踏实，还真的是让人感觉非常的有底气啊！白雪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感同身受了。

车子开进公安局的院子，肖戈言站在远处没有动，只是眼睛朝刚回来的这几辆车扫了一眼，车子停稳之后，白雪忙不迭的下了车朝肖戈言走过去，希望能够尽快把方才去现场获得的信息都同肖戈言分享一下，看看他有没有什么高见。

白雪一下车，肖戈言就看到了她，两个人眼看着还有那么三五米距离的时候，旁边忽然杀出来一个人影，直接挡在了肖戈言的面前，把他和白雪隔开了。

“肖、肖戈言？真的是你么肖老师？”插在两个人中间的那个不速之客似乎非常的激动，说话都夹着颤音儿了，“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白雪定睛一看，这人她还真认识，就是刚刚在案发现场认识的，那个跟自己说话还挺和气的年轻法医——华子青。

华子青看起来真的是非常的激动，脸都泛着红光，两只手在身侧虚攥着拳头，似乎是想要伸手去同肖戈言握手，又怕肖戈言不理人不回应，所以纠结的要命，不知道究竟这手是应该伸还是不伸，结果让他整个人的姿态显得非常怪异。

肖戈言估计也没想到会突然从旁边又杀出来一个人，并且开口同自己打招呼的样子还好像跟自己很熟似的，这让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不过事实上，认识他的人比起他认识的人，一直是要多上许多倍的，所以他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微微的对他点了一下头，就算是对于这个陌生人打招呼的回应了。

“肖老师，我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你是来办事儿的么？你可能不认识我，我以前跟着同学一起去听过你的讲座，虽然我不是从事你那个专业工作的，但是还是觉得受益良多。我特别敬佩你，真的！”华子青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在街上偶遇了自己心中偶像的中学生一样，激动万分，满眼放光的兀自表白着。

只是他面前的人却朝一旁侧开了一步把他绕了过去，径直迎向了他的身后。

“这回出现场顺利么？”华子青听到肖戈言开口对自己身后的什么人说。

他有些诧异的转过身去，想要看一看能让肖戈言用这么温和的语气与之交谈的会是什么样的高手高手高高手。

算起来，华子青也算得上是肖戈言的小迷弟了，原本作为一名法医学专业的学生，他对犯罪学这一个领域并没有太多的涉猎，也并不是特别感兴趣，他始终觉得那些学科都是一些假大空的理论，都只是在总结一些已经成为了过去的沉浮的规律，哪像是他们法医学专业，那可是一双妙手能让尸体开口说话的神圣专业，关乎着多少命案背后隐藏的真相呢！

他这样的观念一直保持到他有一次被自己的一个学法律的好朋友拖着一起去学校大礼堂听了一回肖戈言的讲座，彼时肖戈言还在国外的顶级院校任教，也算是华子青好朋友就读的那所大学好说歹说才趁着对方回国探亲的功夫请来的一尊大佛了。华子青并不是特别的迷信权威，但是那一场讲座听下来，他是一脸不屑的进去，满面崇拜的出来，从此以后就把肖戈言视为心中偶像了。

原来抽象的理论也可以被讲解的非常深入浅出！

原来看起来只是理论层面的东西，只要理解的够深够透彻，也可以投射到现实当中去，不止是总结过去，还可以预判未来！

华子青觉得自己好像被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尽管他大多数时候还是需要钻研自己的本专业，但是业余时间也会想方设法去关注一些肖戈言的学术成果，尤其是肖戈言回国到了政法大学之后，华子青还曾经冒充过政法大学的学生，偷偷去听过肖戈言的课呢。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公安局门口遇到这尊大神。

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对所有人都礼貌疏离，甚至可以说是冷淡的人，现在对一个人讲话的时候格外的温和，而那个人竟然是方才在现场遇到的菜鸟女警！

“白雪，你……你认识肖老师啊？”华子青开口问，说话还是有一点结巴。

白雪刚要回答肖戈言的问题，被华子青这么一打岔，就先把他这个两句话就能够回答的问题先给应付了：“认识啊，他还是我给咱们局请回来的高手呢！”

好吧，她承认，自己本来先跟肖戈言搭话，假装没听到华子青的询问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也看出来了，当初还真不是万山大惊小怪，自己误打误撞的请动了肖戈言出山，还真的是一件挺了不起的事儿！这个家伙的性格还真是阴晴不定，谁也搞不清楚他会卖谁的面子，又不把谁放在眼里。

肖戈言被人硬生生的“截胡”了谈话对象，微微蹙眉瞥了华子青一眼，华子青本来还有些好奇白雪为什么会请得动肖戈言，话都到了嘴边，被他这一眼瞥过去，硬是又给生生的咽了下去。

第七十九章 崇拜

白雪也不是一个那么迟钝的人，她眼尖的看出来肖戈言并不是特别愿意理睬华子青，虽然说华子青这人还不错，但是她现在也挺着急先和肖戈言沟通一下现场的情况，看华子青一脸激动的在一旁一个劲儿想和肖戈言搭话的劲头，留他在这里实在是有点耽误事儿，而且也容易让肖戈言对华子青产生反感，这很显然不会是华子青想要追求的效果。

于是她就主动开口对华子青说：“你们不是还得处理尸块，拼一拼其中一名死者的那条大花臂么？这又是缝针又是胶水的，肯定挺费工夫，也需要不少人帮忙，你就先过去忙着吧！等差不多有结果了，你给我打电话，我们过去详谈。”

她这番话说的也算是比较巧妙了，一方面提醒了华子青不要耽误了重要的正经事，二来也算是帮华子青创造一个与偶像面对面的机会，她都说是“我们过去详谈”了，肖戈言在一旁都没有开口反驳，这就等于是默许了，所以与其在这里碍手碍脚的惹肖戈言皱眉头，倒不如呆会儿好好表现，在偶像面前露一手。

华子青也是个机灵的，听白雪这么一说，也顿时就明白过来，一脸郑重的答应了之后，又客客气气的同肖戈言打了个招呼，这才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华子青走了之后，白雪也有点无奈的冲肖戈言笑了笑，对他说：“刚刚那是我们局的法医华子青，人挺好的，方才在现场的时候，吴树挤兑我，他还帮我说话来着，估计是太崇拜你了，所以才会有点语无伦次，有点反常。”

“吴树又挤兑你了？”肖戈言微微挑眉，倒是没有太惊讶。

白雪摆摆手：“不提这个了，反正今天我被他挤兑的时候，心里面想起来你之前告诉我的话，就直接怼回去了，一点没给他留面子，我也一点亏都没吃，所以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我跟你说啊，今天一到现场去看过之后，我就傻眼了！我的天，跟你之前做过的推测真的是一点都不差，全中了！你可真神！”

肖戈言的嘴角微微的向上勾了勾，白雪这几句称赞说的也是非常的真诚，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再看着她那亮晶晶的眼睛，就让人本能的赶到有一种从心底往外的舒服和熨帖。虽然说平日里肖戈言收到的称赞和崇拜也不算少了，就在一两分钟之前明明就还有过一次这样的经历，但是那都跟这不能比。

不过表面上，肖戈言还是非常绷得住的，他只是淡淡的说：“这没什么。”

两个人一边并肩走着，白雪一边把案发现场的发现同肖戈言想想嘻嘻的讲了一遍，说到后来，她自己都忍不住有一种脊背发凉的感觉，越想就越觉得这一次他们遇到的凶手还真的是有够变态的，这作案手法简直比恐怖片还重口味。

说完之后，肖戈言自然是不会第一时间就给出什么大惊小怪的反应，倒是白雪自己忽然意识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我之前听别人说的，不是说你学校那边有事情，所以不能跟我们一起出现场的么？现在是处理完了么？可千万不要因为这边的事情就耽误了你的正经事，那样我可就太过意不去了！”

“没有，是别人搞错了，我是被一点私事给耽误了。”

肖戈言回答的轻描淡写，好像是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样，但是白雪却敏锐的察觉到，其实并不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而是肖戈言之前去处理的事情是他不愿意或者至少也是不方便对自己谈论起来的。

于是白雪就非常识时务的转换了话题：“哦，对了，这一次在现场，还发现了一些比较清晰的足迹，要是乔光在就好了，他应该会感兴趣的。”

“不是应该，是一定。”肖戈言回答说，“他和我一起过来的，方才就已经早早的跑去你们局的刑技科等着了。”

白雪偷笑，估计刑技那边的同事乍看到乔光的出现，应该会觉得挺高兴的，毕竟这也是在业内赫赫有名的那么一号人物了，但是真正打起交道来……就乔光那四六不靠的性格和行为模式，白雪还真吃不准到底他们双方谁会最先崩溃。

肖戈言跟着白雪一起去了会议室，因为一模一样的案件居然出现了第二起，所以局里面对这个系列碎尸杀人案也就引起了更大的重视，特意召开了一个动员会，要求刑警队的人全员到齐，务必把任务落实到每一个人的头上，这个案子影响实在是太坏，也极易造成社会恐慌，所以必须要尽快将真凶缉拿归案。

这样的一个会议，其实对于查案子本身来讲，并没有特别大的帮助，只不过是给大家伙儿集体加加压，让每个人心里面的弦绷紧一点，不许怠慢。

局长在会上就差没让万山立个军令状了，万山虽然表情严肃，态度郑重，看起来却好像是胸有成竹似的，并没有被压力吓到的意思，看他这样的一种坚定的态度，上面到了领导和下面的干事也都好像心里面有了底一样。

结果散了会之后，万山在会议室门口遇到了肖戈言，二话不说就走上前去，握着他的手对他说：“肖教授，有你在，这个案子我们的信心都更足了！有你的理论水平，再配合上我们的实战能力，咱们肯定能尽快抓到凶手的！”

白雪扶额，好么！敢情定心丸在这儿呢！虽然说这么讲也没有什么不对的，但是她总觉得无端端的把肖戈言这么一个外援拉进来共同承担破案的压力，似乎是有些不太厚道的行为。

当然了，人家万山是大队长，自己一个小菜鸟，这种事情悄悄的腹诽一下就可以了，白雪是断然没有勇气说出口来的，尤其是肖戈言面对万山的这一番客套，也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烦来，这也等于是一种变相的接受吧。对此白雪可以说是心生感激的。

第八十章 好消息

万山同肖戈言客气过了之后就走了，临走之前还不忘给白雪一个“甜枣儿”，夸奖她工作能力强，不容小觑，巾帼不让须眉之类的，白雪倒是没有太大的反应，万山夸的无非是她“买一赠一”一般的给队里面搬来了两尊大神的这件事，这确实是她的功劳没错，但是却并不是她想要得到表扬和认可的那个方面。

肖戈言没有出现场，虽然白雪已经把她所见到的事无巨细的描述过了一遍，散会之后他还是让白雪陪着自己，把现场拍摄的照片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华子青提到尸块堆的内部温度比最表面要低一些的时候，我认为尸块在被运过来之前，应该是被冷冻过，但是考虑到尸块堆的那个体积，一般的家用冷藏柜肯定是不够用，就算是普通小超市的那种商用冷柜也一样的不够的。”白雪把自己的疑问说给肖戈言听，“那凶手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大型设备把尸块堆给做了一番冷冻处理的呢？你觉得这会不会是一条有价值的线索？”

肖戈言摇摇头：“案发现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算有那样的巨型尸块堆，本身的体积和重量就都已经很可观了，如果先冷冻了再搬运，难度更大。我倒是认为，你应该把思路调转一下，考虑一下先把尸块堆搬运到案发现场，然后用比较方便快捷的方式对尸块堆进行急冻的这种可能性吧。”

白雪顺着他的提示想，着重考虑“方便快捷”这几个字，一堆已经被固定住，但是相对还比较柔软松动的尸块堆，很显然要比一个冻得硬邦邦，结结实实的尸块堆好搬运一些，但是如果是在案发现场，犯罪嫌疑人才着手急冻尸块堆的话，急冻器材的便携程度也很重要，想一想，她脑子里面还真浮现出来一个答案。

“用液氮来急冻，应该可以实现之前说的那种情况吧？”白雪有点担心自己说错了，所以与其听起来并不是特别有信心。

“嗯，”肖戈言对她点点头，很显然是对于白雪在这样的一个时间内可以想到这个答案，还是比较满意的，他站起身来，示意了白雪一下，“走吧，你带我到法医那边去看一看，我想看看还没有被拆完的尸块，还有你提到的花臂。”

这个要求实在是太合理不过了，白雪赶忙应声，带着肖戈言直奔法医那边去，到那边去的时候，尸块堆基本上还保留着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原貌，因为法医们也是非常的小心，需要在不破坏尸块的情况下，还要用试剂溶解掉尸块与尸块之间的强力胶，拆除掉中间毫无章法的缝针，尽量保护好每一个尸块。

法医科的其他法医对肖戈言并不怎么熟悉，知道他的也顶多是知道这是局里面最近请回来的什么名气不小的专家，只有华子青是最知道肖戈言的，一看到肖戈言在白雪的引领下来到了法医科这边，激动的简直都快要语无伦次了。

“肖老师，你过来啦！请坐请坐！要不要喝点什么？”华子青殷勤的问。

白雪都有点看不下去了，在一旁用手臂碰了碰他：“我又不是带肖戈言过来串门做客的，喝什么东西啊，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吧，他就是想过来看看，前提是不干扰到你们的工作，你要是这样，那我们就只能回去了。”

“别！别！我这就去忙了，那你们俩先呆着！等回头忙差不多了我再找肖老师讨教！”华子青一听白雪这么说，觉得也有道理，赶忙又和他们打了个招呼就回去继续忙碌起来了，只是时不时的还会忍不住朝他们这边瞥上几眼。

白雪以为肖戈言会在外面等着里面的处理结果，没想到他倒是坐不住的人，趁着没过一会儿就找了个理由探头出来的华子青一露面，便对他提出了一个请求。

“我想在不干扰你们正常工作的情况下，进去看一看。”他对华子青说，“毕竟方才因为一些个人的事情耽误了，没有到现场直接了解过情况。”

“肖老师，你等着啊，我这就进去帮你问问行不行！”华子青毕竟是个新人，也就刚刚算是在书本理论之外出了徒，能独立应对一些不太严重的验伤验尸，这回这么大的碎尸案，他还是没有太多的决策权的。

没过多久，华子青去而复返，手里面拿着两件一次性的解剖服，还有帽子、手套以及口罩，分别递给肖戈言和白雪之后，又帮他们两个穿戴好，末了在进去解剖室之前还得穿上鞋套，这才总算是进到了里面去。

说实话，这也是白雪第一次近距离直面法医的工作现场，还好这一次因为是一个被人用缝衣针线和强力胶搞出来的尸块堆，所以白雪看着倒也没有觉得心里面有什么不适，可是试想一下，假如眼下是让她围观法医对一具完整的尸体进行解剖的话，搞不好心里面还真的会觉得毛毛的，会觉得害怕呢。

在白雪的衬托下，肖戈言的沉稳和淡定简直与他的职业半分都不像，看他气定神闲的站在一旁，在不影响别人工作的前提下尽量靠近尸块堆，去努力看清楚上面的一些细节，那专注和从容的模样，就好像已经做了十年八年法医工作了一样，哪里像是一个高校里面年轻的天才犯罪学教授。

“你在留意什么呢？”白雪看得出来肖戈言并不是漫无目的的看，而是努力的在寻找着什么蛛丝马迹，“现有的这些东西，能得出什么结论么？”

本以为肖戈言会摇摇头表示否认，没想到他却对白雪点了点头：“有一个不算是好消息的好消息，不知道你想不想听一听。”

“想听，想听！”白雪赶忙表态。

“应该不会再有下一起类似的案件发生了，当然，前提是没有浑水摸鱼，趁乱杀人的那种角色存在的话。”肖戈言指了指解剖台上的尸块堆，“这里面的那名女性死者，应该就是本案凶手真正放在心上，然后对别人产生寄情作用的始作俑者。”

第八十一章 八块还是万段

听到这个消息，白雪还真的是有一种一言难尽的感受，肖戈言方才的表述还真的是足够准确，这的确是一个不能算是好消息的好消息。

假如肖戈言的判断能够被证实是准确的，那么他们倒是不用再担心有下一起碎尸案发生，这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个令人可以偷偷松一口气的好消息。

可是从另外的一个层面去看这件事，无论如何，两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终结在了那个残忍的凶手的手里面，始终还是让人没有办法真的开心起来。

不过现在很显然不是适合琢磨这些事情的时候，白雪连忙问肖戈言：“你是怎么确定这名死者就是凶手真正起了杀心的目标，而不是另外一个寄情对象呢？”

她这么一问，不光是在他们身旁的华子青，就连在场的另外几个比较资深的法医也都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朝肖戈言看了过去，正所谓术业有专攻，找他们的解剖室里面，或许死者的遗体会“告诉”他们很多个人信息，但是却不可能会把死者与凶手之间仅限于精神层面的关系和牵连都给呈现出来。

所以肖戈言的这一番话，让这些法医也都觉得有些新鲜，想听一听理由。

“很简单，你们方才在处理这些尸块的时候，应该看得比我更清楚，”肖戈言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在阶梯教室里面给一两百个学生讲课都不在话下，更别说现在解剖室里面的这么几个人了，“女性死者皮肤的肤色比较白，男性死者的肤色相对要偏深一点，在这一堆已经被你们拆解的差不多的尸块堆里面，很显然女性死者的尸块相对来说体积更大一点，块数比较少，并且断面非常的整齐。”

他说着，指了指那几块被额外跳出来放在一堆的带有花臂纹身的手臂部位的尸块：“男性死者的尸块就完全不同了，块数多，体积小，断面非常的凌乱不整齐。这都是与上一次的杀人碎尸案完全不同的明显区别，我说的没错吧？”

因为这个案子实在是很令人印象深刻，所以在场的法医谁都没有能够轻易的忘记上一次的这种突出的细节特征，所以被肖戈言问道便纷纷点头表示肯定。

“两起案件，从方式到风格，都带有着强烈的个人色彩，几乎可以很轻易的就确定是同一人所为，绝对不是模仿作案，既然可以判断是同一人所为，那么又为什么两起案件会有手法上面细微但是又很容易发现的这种区别呢？”

肖戈言给了他们一点提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的案子，死者被碎尸之后的尸块，断面都不是特别平整的，和这一次的男性死者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只有这一次的女性死者而已，那么是什么令她一个人有了这种特殊待遇？”

白雪认真的听肖戈言说着，心里面也产生了一种茅塞顿开的澄明。

“你想到了什么就说出来让大家都听听吧。”肖戈言一下子就看出了白雪方才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那一抹光彩，虽然说两个人相识到现在，时间也并不算是很长，他也不敢说自己对白雪有多了解，但是就仅凭那一眼，他的心里面就很笃定，这个姑娘一定是已经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并且举一反三的有了自己的判断。

白雪本来还是有一点抹不开面子的，不过后来一想，反正这边都是法医科的法医们，平时跟自己虽然说也打交道，但毕竟不是同一个部门的，不需要成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说对了皆大欢喜，就算说的有点什么不对的地方，也不至于遭受到太严重的嘲笑和打击，这么一想，她的胆子就大了一些。

“那我就班门弄斧了，”她谦虚的对其他几个人笑了笑，然后说，“能够用来分尸的工具大体上比较常见的也就那么几种，上一次的碎尸案，尸体是被人用斧头之类的钝器砍成了很多小块的，造成了断面不争气的那种效果，那么这一回的女性死者，尸块断面比较平整，那就更有可能是用的锯子吧？

平平整整的被锯成了许多块，看起来比用斧子乱糟糟的砍成一堆，看起来要顺眼得多，少了很多对凶手负面情绪的宣泄感，由此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凶手对这名女性死者并没有太多需要宣泄的怒气和恨意。”

说着，她朝肖戈言瞄了一眼，想要看看他听着自己这一番解释是否表示赞同，肖戈言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白雪顿时就觉得方才还悬得高高的心，好像一下子又落了回来似的，变得踏实了不少。

心里踏实了，继续说下去的底气就也跟着足了不少，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方才肖戈言提到，女性死者的尸块比较少，单个体积倒是比较大，对比一下男性死者一条胳膊都能被分成这么多小块，就可以看得出来，凶手是存心没有想要把女性死者进行那么细致的碎尸处理。由此可见，这名凶手对于男性死者的恨意，是要比女性死者更深更强烈的。”

“你前面说的那些都挺容易懂的，就是最后这一句结论，怎么得出来的？”华子青听白雪说她的结论，起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听到后来反而困惑了，“尸体被碎尸的块儿大了一点，怎么就能证明恨意比较不强烈了呢？”

“这个我可以给你们举一个例子来说明，”白雪的信心一上来，说起话来就中气十足了不少，没有最初那种瞻前顾后的表现了，“有两个成语，都是用来表达一种对仇人的愤恨情绪的，一个叫做大卸八块，一个叫做碎尸万段。在你们听起来，这两个成语哪一个的恨意给人的感觉更加强烈？”

“那肯定是碎尸万段啊，大卸八块才八块，碎尸万段都剁成馅儿了。”华子青一乐，二话不说的做出了回答，他平时在法医科呆惯了，面对再怎么重口味的尸体也不会有什么不适，所以就好像是开玩笑似的就把问题给回答了。

第八十二章 寻找大花臂

“对啊，所以你看看男性死者和女性死者的尸块数量，这不就什么都明白了么！”白雪对华子青点了点头，“你看，前一对情侣，属于凶手怀着寄情作用的练手作品，在处理男女两名被害人的尸体时，凶手完全是一种无差别对待，看不出任何的差异，但是到了这一起，差异就很明显了。女性死者的尸体是被锯开的，断面平整，说明用锯的时候动作并不是非常的仓促，很有可能是怀着一种沉痛的心情，带着痛苦和难过，把女性死者的尸体给*了，没有分那么多块，体力不支估计可能性不大，比较有可能的应该是下不去手。

而对待男性死者的时候，凶手很显然就没有这方面的顾虑了，用斧子分尸，这种方式本身就带有一种泄愤的意味，再加上一种强烈的恨意作为支撑，凶手才会对着男性死者的尸体一通乱砍乱剁，导致了尸块又多又凌乱的这种状况。如果我的这种推测可以成立的话，那么凶手对于男性死者更多的是纯粹的恨，但是对于女性死者，虽然也恨，那种恨却又不够纯粹，更像是求而不得的恼恨。”

说完之后，白雪紧张的留意着在场其他人的表情和反应，别人还没有说什么，肖戈言已经对她露出了一抹浅浅的微笑，白雪的心顿时就放松下来了，她一看肖戈言看向自己的眼神就知道，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观点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厉害厉害，白雪，你可以啊！潜力无限啊！”华子青冲白雪竖了个大拇指，虽然说表现得略显浮夸了似的，实际上心里面确实是挺服气的，除了这个姑娘年纪不大，看起来斯斯文文，白白净净，就好像是一个警队里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似的，没想到说出来的观点还挺有道理，悟性颇高之外，更多的是认为肖戈言在这里面起到了很好的引导作用。

所以华子青自然而然的认为，白雪的提高大部分仰仗于肖戈言的指点和提携，所以这也更坚定了他要利用肖戈言跟距离合作这期间的所有机会，多创造机会与肖戈言接触，争取向他学习到更多东西的这样一种决心。

肖戈言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给惦记上了，他在其他几个资深法医也客气友好的称赞白雪的时候，注意力已经又重新落回到了那些尸块上头。

白雪旧的疑惑解开，客气了一番之后，也又产生了新的疑惑。

“肖戈言，你觉得这一次的男女死者，也和上一起一样么？”她凑到肖戈言跟前，开口问他，别看她方才在肖戈言的启发下，说起自己的推测来头头是道的，一涉及到新的疑问，就还是会有点心里没底，想要听一听肖戈言的高见，“我的意思是，也是女的白富美，男的条件要差一些么？”

“未必，”肖戈言摇摇头，“凶手的寄情作用未必局限于白富美搭配穷小子的这种组合形式，重点在于女性被害人宁愿和一个凶手认为不如他本人的男性在一起，也不选择凶手作为恋人，所以男性死者未必非得是穷小子，假如说凶手的家境属于富裕，那么男性死者即便是家境小康，也还是属于差一等。”

接下来的重中之重，自然就是那一条大花臂了，在尸块堆被成功的拆分开来之后，复原花臂的任务就交给了华子青，其他几个法医也都没有闲着，毕竟尸体被分解成了那么多块，想要把两名死者的尸体重新拼回去也是一个大工程。

华子青这一边，说是容易也容易，毕竟他需要面对的也只有一条手臂的量而已，但是说难却又挺难，毕竟这条花臂是属于那名男性死者，就像白雪之前说到的那样，凶手在处理男性死者的尸体时，带着一股子愤恨，所以连劈带砍，动作非常的凶狠粗放，倒是尸块断面非常不整齐，甚至出现了细小皮肉、骨头的缺失，这样一来，那条花臂就相当于缺少了个别细小组件的拼图，虽然不至于拼不出来，但是也着实需要花点心思去推测出整体图案大概是什么样的，才好进行。

等到一条花臂被大体拼出来，华子青也已经是出了一额头的汗，终于还原了一条大花臂，他也是挺有成就感的，心情一好，便把手伸向了一旁等候的白雪。

“白雪，来！high five！”他摘了手套，眉开眼笑的对白雪说，虽然两个人在此之前打交道的次数并不多，但是经过今天的接触，华子青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认识白雪很久了似的，俨然已经将白雪视为是自己的老朋友一样的熟稔了。

白雪也没跟他见外，她本来就是那种比较偏外向的性格，再加上花臂拼出来了，接下来想要借此来调查被害人身份的工作也就可以顺利进行了，这也让她感觉心情挺不错的，于是毫不含糊的伸手与华子青在空中击了一掌。

肖戈言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人高高兴兴的击掌，眼神里有一种很复杂的情绪，混杂了很多种不同的情感，倒是没有什么厌烦和排斥在里头。

华子青和白雪击掌庆祝过了之后，也发现肖戈言在看着他们了，他有些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对肖戈言咧嘴笑了笑，心里面有点担心肖戈言会不会对自己的印象不那么好，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够稳重的人。

相比之下白雪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肖戈言方才看着他们的眼神，眼下她的全副注意力都在那条大花臂上面了。

“这条大花臂的图案还真的是挺复杂的！”她凑近了一点，端详着上面的图案，“想要纹这么大面积，这么复杂的一套图案，估计需要不少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便宜吧？虽然说因为分尸的缘故，图案当中有很多断开的地方，有点破坏了整体结构，但是看得出来，这个纹身师的水准应该还挺高的，对吧？”

“嗯，只要找到这个纹身师，男性死者的身份自然就可以明确了。”肖戈言点点头，“我们走吧。”

第八十三章 青年才俊哈士奇

白雪连忙点点头，拿手机把那条即便重新拼了回去，看起来仍旧支离破碎的大花臂给拍了几个能够清楚看到局部图案的照片，然后才跟肖戈言一起离开了法医那边，华子青跟他的那几位前辈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忙呢。

相隔不久就发生了两起性质如此恶劣的杀人分尸案，估计这一段时间以来法医这边也是一直忙得脚打后脑勺，方才白雪看到有好几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法医已经是满脸难掩疲态，眼睛下面挂着两*大的黑眼圈。

“华子青这个人可真的是够精力无限的！”她随口同肖戈言说，“你看他们法医科那边，别人都已经累得连多说一两句话都快不愿意开口了，他倒好，整个人都个打了鸡血一样，根本看不出来辛苦疲劳，也算天赋异禀了。”

“哈士奇也一天到晚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你觉得它也天赋异禀？”肖戈言面无表情的瞥了白雪一眼，似乎对她方才的那番评价并没有什么兴趣似的。

白雪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虽然她以前见识过肖戈言的不按常理出牌，见识过他的傲气，也见识过他用实力碾压吊打对手的时候，但是如此的毒舌，还真的是第一遭，她听了肖戈言的话之后，有些想笑，可得又觉得笑了的话有点对不住毫不知情仍旧在努力工作着的华子青，只好极力的忍住了。

“哎呀，你也别那么说嘛，你看，好歹也是你的崇拜者，把人家一个大好青年硬是给说成哈士奇了，是不是不太好啊？”白雪讪笑着和稀泥。

肖戈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崇拜我的人多了，他能靠哈士奇被我记住，也已经算是运气不错了。”

白雪摸了摸鼻子，她觉得肖戈言好像不太喜欢华子青，可是又说不上为什么，毕竟华子青又不像吴树那样，一上来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去踩肖戈言纸上谈兵，阴阳怪气的也确实是让人没好感。华子青好歹一个阳光青年，在公安局这么一个男子汉扎堆的环境里头仍然可以被归为颜值担当的那一拨，并且对肖戈言的态度就更加的不用说，就是一个满脸写着崇拜的小迷弟。

面对这样的一个人，肖戈言没理由这么排斥，不爱理睬啊。

算了，白雪摇摇头，大神的世界，她这样的肉眼凡胎是看不明白的，也可能是两个人气场不和，也可能是肖戈言今天单纯的心情不爽，谁知道呢！反正既然肖戈言都已经把华子青给变成了哈士奇，那她就别去找不痛快了。

“咱们接下来准备从纹身店入手对么？”她识趣的迅速转换了话题，“可是市里大大小小的纹身店，也有很多家，还包括了那种通过其他途径接单，并没有什么店面的游走型纹身师，咱们要从哪里入手呢？这要是不事先限定一个范畴，逐步排除，那就和大海捞针也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范畴不难限定，”这个问题肖戈言早就已经考虑过了，不需要多加思索就可以给出答复，“你就查一下本地比较有名气，收费比较贵的高档纹身店。”

方才虽然因为被*过的缘故，那条大花臂上面图案整体性被破坏了，但从局部看，仍旧能够感觉到那个纹身师的技术应该是非常过硬的，从死者肩头那一块，白雪能够看出一个图腾似的纹身图案，在上面的血污被冲洗干净之后，那一块相对还算完整的图案在视觉上所带来的3D立体效果便清清楚楚的呈现出来。

这样的技巧，恐怕还真不是一般寻常的小纹身店能够做到的。

白雪一拍脑门儿，可不就是这么个方向么！自己方才还感慨来着，一扭头就又给抛在了脑后，没把感慨和调查方向的思路放在一起去考虑。

白雪对于纹身这一类的东西知之甚少，原因很简单，她的父亲是一名警察，对于警容风纪的严整程度是非常重视的，所以无论是耳洞唇环，还是染发纹身，这些都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身上，同样也不被允许出现在白雪的身上。

长大后白雪自己也继承了父亲的遗志，成为了一名刑警，同样因为职业纪律的要求，没有机会去接触这一类的东西，对这些的认知完全是一片空白。

回到办公室，坐在电脑前，一边准备为接下来的调查收集材料，一边有些好奇的问肖戈言：“你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是不是周围很多人都有纹身呀？不是说国外对纹身这种文化的接纳度很高，并且也没有什么职业限制么？”

“也不尽然，”肖戈言摇摇头，“上流社会，尤其是自认为血统比较好，层次比较高的商界政界人士，一般也不会接触纹身这些。”

“哦，”白雪点点头，视线仍旧停留在屏幕上面，“纹这么复杂的图案，纹出来的效果又这么好，我刚才在网上搜了一下大概的计费标准，这一次的男性死者纹的这个大花臂，估计没个两三万打底是肯定下不来的！能舍得画几万块钱纹一条大花臂，这个男性死者的家庭经济条件应该也挺不错的，可能富二代吧？”

“未必，”肖戈言摇摇头，“如果是别人替他付钱，比如说女朋友之类，那不管他本人是个什么样的经济条件，就都不用担心负担不起的问题了。”

白雪停下敲键盘的手，转过身去面对着肖戈言，饶有兴致的同他探讨起来：“可是在我的认知里面，很多时候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之前苏曼文和谢俊那种少之又少，基本上都是白富美配高富帅，富二代永远都是跟其他富二代扎堆玩在一起的。你为什么就会这么笃定男性死者的个人经济条件和家庭出身未必太好，反倒是女性死者家境要好得多呢？”

“很简单，方才的那一堆尸块里面就有答案，我给你两个提示，”肖戈言在白雪面前竖起两根修长的手指，“第一个提示，数量。第二个提示，手。”

第八十四章 突袭

白雪一听他的这两个提示，就感觉自己有点懵了。这哪里是提示啊！分明就是跟自己打了两个哑谜。四六不靠的两个信息，联想都联想不到一起去。

但是既然肖戈言都这么说了，她就还是沉下心来，仔细的琢磨起来，之前在面对工作的时候，是肖戈言给了自己敢于表达个人观点的信心和底气，所以在肖戈言的面前，白雪也会表现出格外不轻言放弃的那一面。

她不想让肖戈言觉得他看错了人，自己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草包。

既然第二个提示是手，肖戈言又说那一堆尸块里面就有答案，那这手自然是指男性死者的手，第一个提示“数量”也必然是同样和那名男性死者有点关系，以眼下的状况来看，很有可能指的是尸块的数量。

关于数量的这个提示，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抽象的，但是实际上却比较容易想出头绪来，白雪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就有些明白过来。

在现场发现的尸块堆里面，属于男性死者的尸块数目明显多过女性死者，除了男性死者的尸块相对体积更小一些之外，能够造成这种数量差异的原因也还有一个，那就是身高和身材，如果男性死者是一个身材瘦小的人，是断然不可能呈现出案发现场看到的那种状况的。之所以男性死者的尸块数量远大于女性死者，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男性死者生前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

再想一想那些属于男性死者的尸块，好像并没有看到非常肥厚的脂肪层，也就是说，这名男性死者不仅身材高大，似乎体格还比较健壮。

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男人，只要脸长得不至于太意外的话，多少都会比较容易讨得女孩子的喜欢。估计肖戈言想要表达的就是这名男性未必自己身家很阔绰，只是因为外形条件好，所以女朋友爱他爱得狠，愿意掏腰包去替他支付一些他本人的经济能力无法承担的花销。

可是手呢？这第二个提示看起来好像是一个非常具体的部位，并且也很直观，方才在法医那边白雪也是把死者的手给看得清清楚楚，但是手能佐证什么？

白雪觉得自己刚刚顺畅起来的思路，忽然又被堵住了，这种感觉实在是不怎么舒服，她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努力的让自己回忆那手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种带着茫然和困惑的表情，肖戈言可是见得多了，过去在课堂上经常是一眼看下去，下面一百张脸里面搞不好有至少六七十张都是这样的表情，他对此几乎都是视若无睹的，毕竟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不过今天他看着白雪冥思苦想而不得其解，开始有些苦恼起来，竟然忍不住有一种想要给她一点提示的冲动。

“哪个环节想不通了？”脑子里刚刚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他的嘴巴倒是已经先一步付诸于行动了，肖戈言开口问白雪，语气听起来还挺有耐心的。

她毕竟不是自己的学生，肖戈言开了口之后，在心里这样想着，自己过来既然是协助公安局工作的，而白雪是自己的临时搭档，那就没有必要把老师教学生的那一套拿出来对白雪用了，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事实，而不是通过考试嘛。

“手，”白雪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说的数量，我想明白了，但是手这个部分，就实在是回忆不起来有什么特别之处，能够证明这个人的出身。”

说着，她把自己关于数量这个提示的理解说给肖戈言听。

肖戈言挑了挑眉，白雪的思路还是比自己预期当中的要快了很多，他原本以为白雪还在纠结关于数量的问题呢。

“男性死者的右手虎口和掌根处各有一条手术缝合留下来的疤痕，不算明显，但是仔细看还是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得见。”肖戈言把自己之前注意到的细节问题说给白雪听，“我就是由此判断这个男性死者绝对不是那种家境很富裕，拿着钱整天到处潇洒的富二代，应该是那种家境比较普通的人，从事职业也是鱼龙混杂的类型，但是身材相貌比较出众，所以得了女性死者的芳心。”

“那么一道疤……何以见得呢？”白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在肖戈言说的疤痕位置上比划了几下，还是觉得有点不太明白。

肖戈言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从一旁拿起来一个文件夹，忽然朝白雪的头脸劈了过去，白雪余光扫到有东西奔着自己过来，抬头一看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抬手去挡住袭击自己的“凶器”。

“你干嘛呀？！”因为被着实吓了一跳的缘故，白雪的语气也不大好。

肖戈言耸耸肩，没说话，冲她递了一个眼神，白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肖戈言拿着文件夹想要劈自己的头，而自己的右手已经抬了起来，握住了文件夹窄窄的一段，及时护住了自己不受袭击。

白雪一愣，方才还有些混沌的脑子里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哦！我明白了！”她高兴的把文件夹接过来放在一旁，“死者当初应该也是被人袭击过，所以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我对方击打自己的凶器，导致了虎口和掌根处受了伤，需要到医院里面去缝针才能痊愈！能够被人兜头就打的，肯定不是小打小闹的普通斗殴，惹上的十有八九也是所谓‘道上’的，你说对不对？”

肖戈言对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对她的反应很满意：“那两道疤应该是大拇指被接近砍断，去医院重新缝合留下来的。”

“可是那你为什么只认为他是从事着鱼龙混杂的职业，而不是本身就是那种在道上混的呢？”白雪不明白肖戈言是怎么判断这件事的，“你看，又是大花臂，又是大拇指差一点被人砍下来，这不是很符合那一类人群的特点么？”

第八十五章 图案里的秘密

“这就回到了你之前的话题了，”肖戈言回答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之前苏曼文和谢俊那种少之又少，基本上都是白富美配高富帅，富二代永远都是跟其他富二代扎堆玩在一起的。虽然说是不是永远都是白富美配高富帅这一点，我持保留态度，但是你前后两句说的都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富二代绝大多数时候也是和其他富二代扎堆玩在一起的。那种hei。社会男主角与单纯富家女相爱相守的戏码，一般也只存在于电视剧里面，现实生活中，很难有交集产生。”

白雪这么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仔细想一想，别说是hei。社会了，就算是普通那些喜欢打架斗殴的小混混，家境不错的小姑娘恐怕都接触不到，毕竟她们念书一般都是比较高价的贵族学校、国际学校，身边的同学朋友都是家境相仿的人，一起出去放松休闲也会选择一些比较高消费的场所。

那种高消费的场所即便是明面上谁都不会去承认，但是私下里必然是一边与公安搞好警民关系，另一边也不会忘记和所谓道。上混的套上交情，正所谓两道通吃才是最稳妥的办法，所以有了这一层交情，一般也不会有那么不长眼的小混混专门跑去那种高消费场所里面去胡闹和捣乱。

至于会不会去消费么……反正以白雪的收入来说，那些富二代扎堆出没的场所，她是觉得有些肉疼，几乎不会涉足的，除非小混混的月收入比她工资还高。

“我明白了，所以说，你觉得这个男性死者有可能是在女性死者经常光顾的什么场所里面打工的人，两个人因此而产生了交集，女性死者因为男性死者长得高大英俊，所以就和他相爱了，也因此而拒绝了别人的追求，结果没想到给两个人招惹来了杀身之祸，对不对？”白雪恍然大悟。

肖戈言点头：“对，如果我的判断没错，男性死者与女性死者身份的差距，也是这两个人会被人痛下杀手的一个主要原因，算是伤了凶手的自尊心吧。”

“只可惜啊，纹身这种事，毕竟不是什么实名制的活动，”白雪虽然是想通了，但还是有点苦恼，“就算咱们把那些比较水平高收费也高的纹身店都走一遍，最后找到了那个大花臂到底是在哪里纹的，店主和纹身师还记不记得死者的姓名，这也得靠碰运气了，要是记得就最好不过了，要是不记得，那就得让人家协助咱们这边进行画像，根据画像来排查死者身份。”

“不需要。”肖戈言对这件事好像也是胸有成竹了似的，“这件事没有那么麻烦，这个花臂图案里面其实是藏着玄机的，虽然我现在从这么破碎的图案里面没有办法得出结论，但是这绝对不是一个单纯是图案的花臂，里面还藏着信息。”

“信息？”白雪觉得跟肖戈言讨论案情还真的是一件挺累人的事儿，他能够提供的信息量非常大，但是偏偏这人又不是那种填鸭式的交流方式，不会把他看到的想到的一股脑都倒给你，而是一点一点的给你抛线索，让你跟着他抛出来的线索去寻找方向，发现线索背后代表的事实。

这真的是一种非常锻炼人的交流和沟通方式，作为一个头脑异常聪明的天才型，相信对肖戈言来说，把所有事情都给摊开来，一股脑推给对方去慢慢消化，比这样一点一点的启发一个悟性、智商都比自己逊色的人，可能要爽快得多。

白雪试过跟那种脑子特别不灵光的人讲话，不管自己怎么说，对方就是领会不了自己的意思，到最后搞得白雪几乎快要崩溃。她希望肖戈言跟自己沟通的时候，只是觉得自己的脑袋可能不够聪明，可千万别觉得自己笨透腔了。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白雪也很感激他没有用那种不负责任的态度，一股脑的把需要知道的东西都倒给自己。一个年轻刑警的学习和提高，就和年幼的小狮子、小豹子开始学着去捕猎觅食一样，磕磕绊绊的捕捉过程，或许会遇到很多挫折，但那就是最好的实践，也最能够帮助提高，吃现成的固然很轻松，但是轻松和方便只会让人产生依赖性，最终越来越废柴，这显然不是白雪想要的。

只不过跟他交流一次，就相当于做一次甚至多次的脑力激荡，累不累都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一种浓浓的挫败感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别人能够轻轻松松就想到的东西，自己得到了提示之后还得再仔细琢磨一会儿，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还真的是大到让人欲哭无泪啊。

“你的意思是，那个花臂的图案里面，还纹着不单纯只是为了好看的东西？就好像早年那个电视剧里面演的一样，男主角在身上纹了很复杂的纹身，里面包含了他要救出哥哥需要的所有信息甚至包括了地图。咱们这个案子的男性死者难道花臂纹身里面也藏着这么大的信息量么？”

白雪的思路一经打开，就把自己吓了一跳，这接连两起杀人分尸案，死者还都是成双成对的，死后都被人摆成了肉山一样的形状，这就够糟心的了，她实在是不希望在这样的前提下，案件性质还会进一步的复杂化。

肖戈言看到她的反应，不禁有些失笑，摇了摇头：“你的思路是对的，不过想得太多，太复杂了，我指的信息，是两个人的名字之类的个人信息。”

白雪听他这么说，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把手机里的照片传到了电脑上，又在显示器上把照片打开来，放大，以便能够让图案上面的细节也变得更大更清晰一点，然后就凑近了一些，聚精会神的对着电脑屏幕端详起来，连办公室里面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都没发现。

肖戈言就坐在她的身旁，很安静而有耐心的陪着她，那个略显冒失闯进办公室的人他倒是看见了，不过第一时间竖起了一根手指放在嘴唇前面示意了一下，来人就悄咪咪的一声不响走到白雪身后，也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等了。

第八十六章 你个小滑头

白雪仔仔细细的研究着那个局部的纹身图案，根本就对周围的事情没有任何的感觉，她仔细的看着那个图案，慢慢的发现隐藏在图腾当中，的确还有一层颜色略深一号的暗纹，那暗纹线条流畅，乍看起来就只是很舒展的线条，但是仔细看一看又不难发现，那并不是什么杂乱无章的线条，再仔细留意和联想一下，更觉得那些潜藏在图案当中若隐若现的线条，就好像是一些被拉长的笔画。

难道说，这些都是被拆散了藏在纹身图案当中的笔画，拼凑在一起会是几个字么？白雪觉得自己的脑子里面好像忽然之间被点亮了一盏灯。

“我想到了，这图案里面——哎哟我的天呐！”白雪兴奋的转过头去，想要跟肖戈言分享自己的发现，结果这一扭头差一点把自己的魂都给吓飞出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一张脸凑在自己的肩膀后头，正聚精会神的盯着电脑屏幕呢，白雪本能的被吓了一大跳，几乎要从椅子上面掉下去，赶忙撤开一点距离之后才看出来，原来凑到自己跟前的是乔光。

“你是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呀？吓了我一跳！”看清楚那人是谁之后，白雪反而松了一口气，用手抚了抚胸口，给自己顺了顺气，顺便开口问乔光。

“来了有一会儿了，肖戈言不让我吭声，我看你聚精会神的盯着屏幕，都快要钻进去了，还以为你在看三维立体画呢！”乔光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没想到你这姑娘这么重口味啊！看个尸块儿也能那么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幸亏你没流口水，你要是再流点口水，估计现在我都已经被你吓跑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哪有人会对着尸块的照片流口水的，我又不是变。态！”白雪又好气又好笑的摇了摇头，决定趁着自己的思路还算比较清晰，不跟乔光鬼扯些没用的东西，赶紧跟肖戈言把自己方才的结论说了一遍。

“所以我觉得假如说真的是笔画的话，那咱们只要找到纹身师，还原了被*破坏掉的整体图案，应该就能够从这图案里面找到两个人的姓名了！”白雪有点激动的对肖戈言说，说完之后才觉得自己好像说的太过于信心满满，就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儿一样，然而这分明就只是一个假设而已，万一肖戈言不认同，自己的这一番假设不能成立，那岂不是很尴尬？

于是她赶忙收敛起方才的兴奋，略带几分忐忑的问：“你觉得呢？”

“哈哈哈哈哈！”没等肖戈言说话，乔光倒是先在一旁拍着桌子笑出了声，“他怎么觉得我不知道，我倒是觉得白雪你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说你迟钝吧，你能接上肖戈言的思路，说你脑子快吧，你还能后知后觉的先欢欣鼓舞过了之后才想起来还有不成立的这种可能性！你说你怎么这么好玩儿啊！”

白雪略微有那么一点不高兴，虽然也很清楚乔光这么说是绝对没有一丁点恶意的，但听到这种评价还是会让她觉得有那么一点受挫。

任何一个女孩子，不管你是夸她聪明，漂亮，有才华，工作能力强，她都会觉得很开心的，唯独“好玩儿”这种评语，实在是让人哭笑不得。

更要命的是，乔光这么说也就罢了，毕竟白雪对于这个怪咖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也并不是特别的在意，偏偏肖戈言在听了这话的时候，嘴角明显的往上挑了几下，要不是他这个人平日里对面部表情的掌控比较到位，估计现在都笑出来了。

这是什么意思嘛！难不成他赞同乔光的说法，也觉得自己很好玩儿？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努力的想要证明自己的头脑和能力，难不成在肖戈言的眼里就好像是娃娃屋和过家家一样，很幼稚很傻，很……好玩儿的么？

这么一想，白雪顿时就觉得有点底气不足，抿着嘴唇不吭声了。

肖戈言到底是一个目光如炬的人，向来是很敏锐的，怎么会发现不了白雪这种情绪上的变化呢。他清了清嗓子：“我和你的想法一样。”

看，他果然和乔光的想法一样……

白雪有些懊恼的想，觉得自己简直糗到家了，她偷偷抬眼看了看面前的人，发现肖戈言的视线是落在自己的脸上，而不是看着乔光。

那么说来，他方才的那句话也是对自己说的咯？他和自己关于尸块上面隐藏花纹的含义这方面想法一样？等等……方才乔光好像也说了自己能接的上肖戈言的思路来着……所以说从刚才乔光开口那会儿，就等于已经告诉了自己，她的思路是正确的，只不过自己忙着自怨自艾，都没有听清楚对方说的具体内容。

现在明白过来，白雪觉得自己的脸颊更热了，不用照镜子也能知道自己现在一定是一副面红耳赤的样子，搞不好都快要自燃了吧。

“我还以为自己搞错了呢……还是自信心不够，还得继续加强！”她解嘲的两只手捏着拳头，在胸前做了一个加油鼓劲的手势。

噗嗤——。

乔光又一次不给面子的直接笑了出来，这一次更是毫不顾忌的直接笑出了声，一边笑还一边朝白雪伸出手来：“哎哟，呆萌呆萌的，太有意思了！”

不过这回不用白雪去故意躲开，乔光还没等碰到白雪的脑袋，肖戈言就从一旁及时出手，把乔光不安分的爪子直接给拍开：“你不要在这里说一些废话耽误时间，白雪一会儿还有正经事，你要是有事就抓紧时间说，没事我们就出发了。”

白雪赶忙在一旁使劲儿的点了点头，她觉得如果再呆在乔光的面前，只怕乔光万一一个激动，自己容易被他给当初宠物给收养了。

“有！当然有正经事了！我这就说，这就说！”乔光赶忙收起调侃的心思，“咱们这回遇到的凶手啊，可是个小滑头哟！”

第八十七章 一米六，一米七

白雪的脸颊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乔光。

“你……能不能换一种语气讲这句话？或者说，换一个形容词？”她有些无奈的看着乔光，庆幸当初万山让自己去请的高手是肖戈言，毕竟肖戈言虽然个性有点强，不愿意受条条框框的束缚，但是和乔光比起来，就简直太正常了，“你这一句‘小滑头’，怎么听着好像带有那么一点宠溺的味道似的呢！你现在谈论的可是两起碎尸杀人案的凶手，不是什么萌萌的小可爱啊！”

“我有说这人可爱了么？”乔光被白雪这么一抗议，还有点纳闷，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我就是觉得挺有意思，不是说凶手杀人碎尸有意思啊，就是觉得这人的想法挺有意思，确实是个小滑头，为什么加个‘小’字呢？因为这人实在是不怎么聪明，心机够了，智商没到位，还不够狡猾的狐狸那种级别。”

“那你具体说说吧！”白雪赶忙向乔光追问。

“那我就跟你说说啊！”乔光既然都来了，当然也没打算拿乔，本来也是想要把自己的想法跟白雪和肖戈言沟通一下的，不过现在被白雪这么殷切的询问，他觉得还是很受用的，“上一次我根据那个‘残缺’的鞋印不是推测出来凶手应该是一不小心扭到了脚，所以才会唯独在现场留下了那么一枚有效足迹么？”

白雪忙不迭的点点头，非常配合的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肖戈言倒是冲乔光皱了皱眉头：“把所有人都已经很清楚的部分去掉，不要耽误我们的时间去重复一些已经了解过了的废话上头，长话短说！”

“啧！你这个人有时候可真的是够煞风景的！分享有的时候是需要营造一种气氛，是需要互动的你懂不懂！”乔光不满的瞪一眼肖戈言，虽说抗议了一句，不过还是非常老实的直奔了主题，“这回在现场不是提取到了好多个有效足迹么，有意思的是，这个凶手的脚还是跛着的，从足迹来看，基本上是那种‘一米六，一米七！一米六，一米七’的行走方式。”

白雪本来是一本正经、严肃认真的听着乔光讲述他的判断结论，冷不防听到了这么一个比喻，一下没忍住，刚刚喝进嘴里的一口水都直接喷了出来，幸亏她及时的扭了一下脸，把水都喷在了自己的办公桌上，否则正对着她的肖戈言和乔光就都要遭殃了。白雪面红耳赤的扯了纸巾赶忙擦拭桌面上的水，顺便有些嗔怪的瞪一眼乔光，跟这人打交道还真要注意，一不小心工作态度都容易歪了。

“怎么样？我这个比喻是不是特别生动形象，活灵活现？”乔光还挺得意，一点也没有那种在谈工作的时候把别人给逗喷了是不正确的行为这种觉悟。

白雪也没打算去和乔光掰扯这一点，潦草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努力让自己恢复正色，开口问他：“所以凶手上一次的扭伤其实很严重喽？”

乔光心满意足的微微一笑，这才继续说：“不，我可没那么说！我要说的是，尽管凶手的‘一米六一米七’看起来很具有蛊惑力，可惜遇到了我，就注定是玩不转了。我们仔细的分析过了那几组足迹，虽然是明显的跛着脚，但是足迹比较轻浅的那几枚，从深浅到重心的移动轨迹，甚至包括两只脚的足迹中间的间距，都不符合真正跛脚的人会呈现出来的状态。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他故意假装跛脚！想要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白雪有些吃惊，“上一次凶手扭到脚你说是真的，并不是装出来的，那这一回他故意装出跛脚来，岂不是等同于受到了自己上一次真崴脚的启发？这个人还真的是从上一次的作案过程当中学习和改进啊！不光是杀人陈尸的步骤做了调整，连怎么误导警方，干扰调查都已经可以随机应变的做出调整了！真的是太狡猾，太可恶了！”

“刚才都说了，他不是什么狡猾，就是滑头而已，你这么说太抬举他了！”乔光撇撇嘴，一脸的鄙夷，“这个家伙要是真的那么狡猾，就不要装瘸，真瘸多好啊！或者在一只脚的鞋子里面藏一个比较钝的硬物，不至于扎破了皮，但是又能硌的肉疼那种，这样一来，每走一步，自然那只脚就不敢发力，看起来虽然也是有破绽可以寻的，至少也比眼下的那些脚印看起来可信度高多了！自作聪明，以为自己可以不依靠任何道具就装瘸！归根结底还是智商不够，犯蠢！”

“蠢点好啊！越蠢越好！要是都像你跟肖戈言这么聪明，我们不是要哭死了！”白雪赶忙表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是喜剧，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是悲剧了。”

“那你就放心吧，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百分之百周密没有漏洞的计划，所以真正的聪明人，比如我们俩这种，”乔光在自己和肖戈言中间比划了一下，“根本就不可能去选择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儿，那种事儿本来就是犯蠢！”

“你的话太多了。”肖戈言微微皱着眉头，好像有点被乔光给烦到了似的，他率先站起身来，然后又示意了白雪一下，“咱们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做。”

白雪忙不迭的跟着他起身，其实他们两个人的任务也确实是挺重的，虽然说已经把范围锁定在了收费比较贵，比较高档，手艺比较牛的那一类纹身店，但是符合这几种条件的选项也不在少数，还有一些是那种深藏不漏的只接待指定顾客的走神秘范儿的个体纹身师，并不受雇于任何一家纹身店，也不好找出来。

毕竟纹身这种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跟艺术沾边儿的，纹身师跟艺术家某种程度上也有相似之处，至少气质性格还有行为方式异于常人是一点都不稀罕的，白雪过去也没怎么跟他们打过交道，这回也比较忐忑一点。

“行，那乔光，刑技那边就麻烦你多多贡献力量啦！我和肖戈言也得赶紧出发，咱们回头再聊！”白雪看肖戈言已经头也不回的走了，赶忙一边冲乔光挥了挥手，一边跟肖戈言身后走出了办公室。

第八十八章 大尾巴狼

把乔光留在了公安局之后，白雪和肖戈言的耳朵就都得到了许多的清静，白雪头一次有那么一点同情肖戈言，看他的性格也不像是那种喜欢热闹的人，结果偏偏结交了乔光这么聒噪的一个伙伴，难不成交朋友也讲究传说中的互补？

当然，这种与主题无关的事情她是不会拿出来和肖戈言讨论的，自己心里面偷偷的腹诽一下就可以了，她可不想给肖戈言一种满脑子八卦不务正业的印象。

之后两个人就开始了枯燥而又消耗精力的排查，这种事情对于白雪来说倒是驾轻就熟，之前没有肖戈言这尊大神坐镇之前，她大多数时候参与到案件的侦破工作当中去，充当的都是这种调查走访做笔录的角色，所以倒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相比之下白雪更胆小的是肖戈言，他毕竟是个行业外的人，或许站在讲台前面一讲课就是一两个钟头对他来说是小意思，但是这么枯燥乏味的工作，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厌烦，缺乏耐心，不愿意继续参与下去。

不过还好，她多虑了，肖戈言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的抱怨，并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烦躁，即便是在跑了一整天，到最后竟然一无所获的情况下，他也还是保持住了淡定，这一点连白雪都没有做到，在两手空空的折腾完了一天之后，她还有一些情绪萎靡，打不起精神来呢。

“原本我还以为咱们两个人的运气会好一点，不至于一整天都在扑空呢！”晚上结束了工作准备回家的时候，她有些愁眉苦脸，又带着几分歉意的对肖戈言说，“早知道今天没有什么收获，我就不用你跟着跑了，白白耽误了你一天的时间，我先跑一天排除掉错误选项，等到明天再叫上你，那不就好了么！”

“我没关系，这种程度还不能算是受挫，你完全可以看淡一些。”肖戈言倒是心情不错似的，不但没有任何的抱怨，反而还对她笑了笑，开口反过来安慰她。

他这么一说，白雪就真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讪讪的笑着，点点头：“其实我也就是有点小郁闷，之前主要是怕你觉得浪费了时间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这也是有意义的，”肖戈言摇摇头，“按照你的说法，排除掉错误选项，进一步缩小了排查范围，这也算是非常大的收获了。”

“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我一直觉得你是那种特别顺风顺水的天才型，所以肯定很少有走弯路的时候，也不能容忍别人走弯路呢。”白雪松了一口气。

肖戈言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把白雪送到她住处的楼下，看着她进了楼，然后调转车头回家去，回到家的时候乔光已经早就回去了，还订了一个巨大的披萨，披萨还热着，乔光看肖戈言回来了，就招呼他过去吃，肖戈言也没跟他客气，洗了手坐在沙发上拿起一角送到嘴里。

乔光虽然手艺不行，但是口味还是可以信任的，他会买的食物，味道定然是不错的。果然，这披萨烤的好极了，馅料丰富，上面的奶酪也很足，薄薄的饼底烤的火候刚刚好，一口咬下去还带着几分酥脆，让人尝了很有满足感。

“怎么样？今天跑了一天，有收获么？我还以为你会把白雪带回来呢，所以买了这么大一张披萨，结果你居然自己回来了！咱俩铁定吃不完。”乔光嘴巴里面塞得鼓鼓囊囊的，说起话来也没有平时那么清晰了。

“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我这个时候带一个女孩子回来，合适么？”肖戈言有些好气又好笑的瞥一眼乔光，指了指一旁墙上的挂钟。

“正常来讲，肯定是不合适的，但是……我不是以为你最近不太正常么！”乔光嘿嘿笑着，“或者我是不是应该说，你对白雪不太正常？”

“不要胡说，只是工作关系而已。”肖戈言的语气平平淡淡，一如他大多数时候那样，咽下口中的食物，从一旁抽了纸巾把手擦干净。

这样的回答乔光是不会买账的，他嫌弃的瞪了一眼肖戈言：“装！接着装！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大尾巴狼！我要是你学校那边的那一群人，这种话糊弄糊弄说不定还真就把我给糊弄过去了，但是拜托，我认识你多久了？从你小子毛儿都没长齐我就认识你好不好！你这个人，从来都是个独行侠，除了我连第二个关系特别要好的朋友都没有，你要是对人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会愿意接公安局那一档子烫手的山芋？会愿意连走访调查这种无关紧要的事儿都跟着？”

说完之后，他凑近了一点，半眯着眼睛瞄着肖戈言：“别以为我不知道，我这人消息灵通着呢，你为了跟这个案子，把学校那边的一个课题给退了，早些时候你还被你们院长给叫去好一顿谈话呢吧？你敢说没有这事儿？如果不是你这老小子有点什么小心思，你还至于顶这么大的压力么？”

“我只是觉得那些人很烦罢了，挖我过来是为了充门面，给我戴高帽子让我做课题，也不过就是为了能塞几个关系户进来坐顺风车罢了，都是一成不变的老把戏了。”肖戈言提起工作单位的事，脸上露出了讥诮的浅笑，等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另外一个身影的时候，唇角的讥诮才渐渐淡去，“所以与其跟他们周旋，还不如去做一点纯粹的事，说不定哪天我一高兴，干脆转行也不是不可能的。”

“得了得了！您老人家可千万别高兴！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啊，回头体验体验生活，你就麻溜儿的回去当你的学校吉祥物吧！”乔光忙不迭的摆摆手，“万一你们家那两个老爷子，回头一打听，觉得是我撺掇你改行，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一状告到我爸我妈那里，他俩更得活劈了我！肖戈言，你可行行好吧，咱哥俩推心置腹一回，你们家也确实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了，俩老爷子岁数都不小，你就别让他们再糟心了！当初你跑去搞什么犯罪学，他们都已经很崩溃了，真的，差不多就得了！”

第八十九章 一处纹身

对于乔光的恳求，肖戈言的态度是不置可否，这个话题也就到此打住，没有再继续谈论下去，更没有什么结论。

相比之下，白雪这一边就是完全另外一番景象了，她回到家之后才发现自己家里面冰箱空空如也，肚子还饿着呢，看看时间也还不算特别晚，索性下楼去，到附近的快餐店去吃口东西来填填肚子，没想到这一去还遇到了熟人。

“hello！neighbour！”

白雪端着托盘正要找座位，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桌旁有个人笑眯眯的正朝自己挥手示意呢，声音听起来低沉有磁性，长得也还不错……

定睛一看，这不是江城么！怪不得管自己叫“neighbour”呢！白雪暗笑自己这一整天估计是有点受挫，再加上又饿又累，脑子已经有些停止活动了，否则怎么会迟钝了几秒钟才意识到对方是跟自己已经打过两次交道的江城呢。

既然遇到了熟人，对方又跟自己摆手示意，白雪自然也不好视而不见，她也对江城摆了摆手，端着托盘走过去，和他打招呼：“你也过来吃东西啊？”

“是啊，一个人么？要是没别的朋友，如蒙不弃，干脆坐这儿跟我做个伴儿算了！”江城摆出了一个很绅士请人落座的姿态，同白雪开玩笑说。

白雪欣然落座，她看了看江城面前跟自己差不多的快餐套餐，有些惊讶。

“你做甜品的手艺那么好，怎么还出来吃这种垃圾食品啊？我以为只有像我这种没饭吃的人才会来这边凑合凑合的呢！”她有些疑惑的问江城。

江城笑了笑：“说来惭愧，我这个人，做甜品确实是一把好手，这个我都不跟你面前假谦虚，但是除了甜品之外，别的厨艺我就是一概不灵了！而且说了你也不信，我自己最擅长做甜品，偏偏我自己还特别不爱吃甜品！”

“那我跟你刚好相反，我特别爱吃甜食，但是自己不会做！”白雪一听他这话就笑了，顺口接了一句。

“那好办了，以后我在家里开发新品，你就负责帮我试吃鉴定好不好？咱们也算是睦邻友好了，你看这事儿成么？”江城笑眯眯的看着白雪，对她提议道。

白雪差一点脱口就答应，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对：“不了不了，女孩子好像爱吃甜食的还是占多数，你开发出来新品当然还是得让你女朋友来品尝比较好！”

“嗯，这种事让自己的女朋友来做，好像确实是比较合适，也更容易增进感情，”江城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换上了一脸的无奈，摊手耸肩，“只可惜，我这个资深的老光棍儿，万年的单身汉，还没有女朋友可以帮我试吃甜品呢。”

“你没有女朋友？”白雪有些惊讶，之前她明明看到了一个美艳动人的年轻姑娘从江城家里面出来的，“我之前遇到过一个从你家出来的女孩子，还以为那是你女朋友呢，看着跟你还挺般配的模样……”

“你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大眼睛，长头发，挺苗条，喜欢穿职业装？”江城听白雪这么一说，好像立刻就想到了她提到的这个姑娘会是谁一样，失笑道，“你觉得看着般配，可能是因为我们俩的五官隐约有点像吧？她是我的亲表妹，如假包换！而且跟我一样，我那表妹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吃甜食，不然我早叫她帮忙了！”

弄了半天是自己猜错了，闹了一个大乌龙，白雪赶忙表示抱歉，江城并不在意，和白雪吐槽了几句自己表妹是怎么样的外表艳丽内心暴力，真要是给人当女朋友，肯定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野蛮女友，他也很同情表妹未来的男朋友。

“所以这回疑惑解开了，以后试吃这件事，就还是要劳烦你了！”江城端起自己的那杯饮料，朝白雪做了一个碰杯的动作，“预祝咱们两个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白雪恭敬不如从命的也端起杯子来和江城碰了碰杯，笑着回应，话刚说完，视线落在了江城衬衫袖口处，不由的愣了一下。

之前见到江城的时候，他总是喜欢穿着衬衫，袖口要不然就是很妥帖的扣着扣子，要不然就是随意的卷在手肘的位置上，所以白雪也没有注意到什么，这回两个人一碰杯，江城抬起手臂的动作让他的袖子又向上滑动了几公分，袖口的边缘处露出了一点点纹身的花纹，看起来并不复杂，不是什么大的图案，更像是类似于文字样的东西，只是露出来的部分很少，所以无从判断到底写了什么。

江城察觉到了白雪的视线落在哪里，他略微有点局促的放下杯子，用另一只手扯了扯衣袖，把刚刚露出来的那一点点给遮了起来。

“你有纹身?”这倒是白雪刚刚才发现的事情。

江城表情有点尴尬的点了点头：“嗯，是的。你……不喜欢有纹身的人吧？”

“那倒是没有，我对纹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恶，”白雪摆摆手，“就是最近工作上的一些事情，恰好涉及到跟纹身有点关系，所以看到了就有点敏感。”

“哦，这样啊，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我没跟你说过么？我是一名警察，刑警。”白雪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心虚，她以前向别人介绍自己是一名女刑警的时候，别人的反应通常都不太让她感到高兴，要不然就是跟她说女孩子家家的为什么要去做刑警，要不然就是笑她长得一点也不像女刑警，顺便把女刑警给形容成女金刚一样的形象。

还好，江城并没有她担心的那种反应，他听了白雪是刑警的介绍之后，只是笑眯眯的调侃了一句：“那我以后可得规规矩矩做人，不能落到你的手里去啊！或者多做点好吃的甜品当糖衣炮弹，万一真落你手里，也好让你对我网开一面！”

白雪也笑了，她指了指江城的手臂，问他：“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纹身图案？”

第九十章 同病相怜的人

江城一愣，似乎有一点点的犹豫，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

白雪赶忙对他解释：“我对别人纹身没有任何的偏见，之所以我不会考虑，也是因为职业原因占了一大半，我真的就只是因为最近的工作涉及到这方面的东西，所以就有点好奇，想要了解一些跟纹身有关的事情罢了。当然了，如果你觉得不方便，不合适的话，我也没有想要冒犯你的意思。”

听她这么说，江城便笑了，摇摇头：“没有，我没有什么不方便的，刚才确实是有点担心你看到会觉得反感，毕竟咱们俩挺有缘分的，晚上出来吃个快餐都能遇到，以后我开发新品也还指望你帮忙试吃呢，所以对你的态度必须谨慎一些！”

嘴上开着玩笑，他手上倒是没有什么犹豫，把袖子往上卷高了一些，让手臂上面的那个纹身图案毫无遮挡的展露在了白雪的面前。

江城手臂上面的纹身图案并不大，并且是单色的，那藏蓝色把他手臂的皮肤衬得更显雪白，那肤色真是会让好多女孩子都感到嫉妒。

“这是什么文？”白雪觉得那图案挺好看，只是认不出来上面的内容。

“是梵文，纹的是我父亲的名字。”江城脸上仍旧挂着微笑，只是那笑容里面多了几分苦涩和忧伤，“我父亲很早就去世了，那个时候我才十三四岁。”

白雪有些错愕，继而心里面的自责便好心是汽水杯里面的泡泡一样，不受控制的不停冒出来，她局促的抿了抿嘴：“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有什么好抱歉的，”江城看她一脸纠结，笑着摆摆手，“我爸又不是被你亲手掐死的，那需要你这么责怪自己啊！他当时的过世确实是让人始料未及，不过这就是命，而且逝者已矣，不管活着的人如何，都不可能改变。这都十几年了，我也早就看开了，所以不用担心会触及到我的伤心事。”

白雪点点头，目光又瞄向了江城手臂上的纹身：“你把你父亲的名字纹在胳膊上，肯定当初你们父子两个人的感情特别好吧？这样就有一种每天都和你的父亲呆在一起，从来都没有分开过的感觉，对不对？”

“是啊，当初确实也是这样的一种想法，另外也是听我身边的一个朋友说，把名字用梵文铭刻起来，这个人死后就能到天国去享福。”江城的脸上带着微笑，眼神里却有一些凉凉的东西，“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父亲一辈子辛辛苦苦，就为了支撑我们那个原本就残缺的家，我没有能力让他安安稳稳的活到老，享享福，就只能用这种方式，祈求他能够在天国生活的好吧。”

白雪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心有戚戚焉，她何尝不是总遗憾自己终于长大成人，可以独当一面，但父亲却并没有能够看到自己最爱的女儿穿上警服的那一天。这恐怕会是白雪这一辈子心里面的遗憾和痛苦，毕竟这件事，无论她多么的努力，无论她以后取得什么样的成就，都注定无法逆转，逝者已矣，再也回不来了。

“怎么了？是不是我说这个话题让你觉得有点扫兴，影响心情了？”江城发现白雪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连忙充满歉意的开口对她说。

白雪回过神来，赶忙摆手：“不是的，是听你说这些，也勾起了我的一点回忆，我父亲也是在我十几岁的时候过世的，他也是一名警察，最后因公殉职，离开了我和我妈，所以你说的那种遗憾和难过，我都是感同身受的。我完全能够理解你的感触，因为那种遗憾我也有，只不过我的工作不允许，否则的话，我倒是也愿意把我父亲的名字纹在身上，这也是一种挺好的感情寄托方式。”

“那咱们两个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同病相怜了！”江城有些伤感的看了看白雪，叹了一口气，不过他也并不打算让两个人都沉浸在这种唉声叹气的氛围当中，于是就端起了手中的饮料杯，对白雪说，“让我们碰个杯吧！希望咱们都能够早日实现我们父辈的愿望，不要让他们留下什么遗憾。”

“嗯！”白雪用力点点头，收拾起方才伤感的情绪，和江城碰了碰杯。

“说起来，你这个纹身其实弄得真的是挺漂亮的，应该不便宜吧？”结束了那个让人有些伤感的话题之后，白雪开口又把话题拉回到了纹身上头。

她方才就注意到，虽然说江城的这个纹身看起来很简单，面积也不大，但是线条非常的留长，乍看只是单色的一行梵文，仔细留意又不难发现，那藏蓝色当中又隐隐带着深浅的过度，看起来倒有点裸眼3D的视觉效果了似的。

“嗯，确实是不便宜，我朋友不少知道我为了纹这么小的一个图案就花了差不多快一万块钱，都觉得我脑子里面可能是进水了。”江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但是没有办法，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完美主义者，要不然就不做，做就必须要尽善尽美，绝不留什么遗憾。正所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这也算是对自己爹妈负责的一种表现，你说是不是？”

“这个图案很难纹么？”白雪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她原本以为只有大花臂那种繁复的图案才会特别的费工夫，因此特别的贵呢。

江城点点头：“是啊，我原本也没有想到，那个纹身师，是我的一个朋友引荐的，听说平时很难预约到，我当时也是夹了个塞的。我把我想要的效果跟他说了一遍之后，就这么一个图案，我可是去纹了三回才最终完成的，虽然贵了一点，因为细节太多，所以我也多挨了不少针，但是这种效果我还是相当满意的。”

白雪听他这么一说，觉得自己的脑子里面灵光一闪，一个念头冒了出来：“你还有那个纹身师的联系方式么？不知道能不能帮我也联系一下，我想要找他打听一点关于纹身图案的事情。可以么？”

第九十一章 想象的好像不对

“哦，这倒是没有什么难的，你稍等，我去给我的纹身师打个电话。”江城虽然说对于白雪的这一请求似乎是有那么一点困惑的，不过考虑到白雪的工作性质，他还是非常识趣的并没有去胡乱的打听什么，拿起放在桌旁的手机向白雪示意了一下，然后起身到一旁楼梯的角落处打电话了。

过了一会儿他就回来，对白雪点了点头：“搞定了，我的纹身师比较忙，不过你明天可以直接去工作室谈你想要了解的事情，只要不应该那边的正常工作，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方便我加你好友么？这样我比较方便把那个纹身工作室的地址发给你，你去的时候也会比较好找一些。”

“好的，当然没问题！”白雪赶忙拿出自己的手机来，让江城扫码。

两个人互加了好友之后，江城当场就把那个纹身工作室的地址给白雪发了过来，白雪收到之后又向江城道了谢，两个人就没有再继续谈论关于这方面的话题，毕竟是与白雪眼下的工作内容有关，江城似乎也是又在刻意回避，免得一不小心触及到了什么不该触及的话题，会让彼此都比较难办。

好在江城这个人，还是相当随和健谈的，所以两个人余下的时间里聊得也还是挺投机，吃饱了之后正好还可以结伴回家去，江城都不需要特意发挥什么绅士风度，都可以把白雪一直送到她住处的门口。

“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今天真的是太谢谢你了！”白雪站在家门口，在准备与江城道别的时候，开口同他道谢，“谢谢你帮我预约了你的纹身师。”

“举手之劳，不需要那么客气，”江城冲白雪眨眨眼，“你答应我的事情可不要食言啊！以后我这边开发新品，你得帮我试吃，责无旁贷！”

“好！责无旁贷！”白雪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第二天一早，肖戈言照例来接白雪，白雪把她前一天约了纹身师的事情跟肖戈言说了一遍，肖戈言听了之后倒是没有表示什么反对，毕竟他只是协助，具体要怎么做还是白雪来拿主意的。反正要不然也是要去前一天没有去到的纹身店走访排查，先去这么一家打好了招呼的，也没有什么大影响。

其实白雪对于走这一趟也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她只是觉得江城的纹身看起来水准很高，所以她就想着，就算这个纹身师也没有那么巧就接触过那名男性死者，至少水平这么高的行内人，应该也能从图案当中看出一点端倪来吧。

这个纹身师的工作室位于一个高档的住宅小区里，并不是什么公开的门面，白雪还以为估计是规模比较小，按照江城给的地址找到门口，敲开门，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挺有个性的莫霍克发型，两侧刮得只剩下青茬儿的头皮上面带着好像符文一样的纹身图案。

“你好，你就是秋晨吧？我是江城的朋友，昨天他帮我打电话过来……”

白雪的一番客客气气的自我介绍还没等说完，那个很有个性的男人就冲她一摆手，示意她进门去，然后自己转过身朝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喊：“晨哥！有人找你，是江城介绍过来的，是现在让他们进去，还是等你忙完手里头的活儿？”

原来这人并不是江城提到的纹身师秋晨，白雪便不做声了，等着听对方的回应，顺便也看清楚了这个纹身工作室的结构，不禁有点大吃一惊。

这里面比她以为的要宽敞很多，虽然是一个居民楼内，但是装修的非常有个性也挺有格调的，房子是跃层结构，房子里面放着很舒缓的音乐，和白雪之前去过的那些纹身店氛围很不一样。

方才给他们开门那人就是冲着楼上喊的，等了一会儿，楼上也没有动静，那男人回头冲白雪和肖戈言耸耸肩：“晨哥估计是忙着呢，太专心了，连我这大嗓门儿都听不见，那你们上去也白搭，晨哥忙起来根本就不会理人的，你们坐这下面看看杂志，先等一会儿吧，估计上头也快忙得差不多了，用不了太久。你们坐，我给你们倒点水喝，一会儿晨哥那边没事儿了我叫你们！”

“好，那就多谢你了！刚才我还以为你就是秋晨呢。”白雪对他笑了笑。

那男人别看长得凶巴巴的，人其实还挺和气，他冲白雪一摆手：“不用客气，江城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可没秋晨那手艺，我是在这儿打工，跟秋晨偷艺的！”

说完他嘿嘿一笑，把白雪和肖戈言带到一侧落地窗便的沙发，让他们休息，随后又给他们拿了两罐汽水和一叠杂志来给他们，这才又去忙自己的事情。

等着也是等着，白雪就很随遇而安的偷闲片刻，拿了本杂志翻，并且开了饮料一边喝一边看，过了几分钟她抬头看看肖戈言，发现肖戈言双眼看向窗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像是有什么心事排解不开似的。

“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么？要是你有事需要处理，我自己留在这边就行。”白雪看他眉头微皱的样子，有一点担心，怕耽误了肖戈言的正经事。

肖戈言被她这么一问，迅速的收起了之前的思绪，摇摇头：“没事。”

既然肖戈言不想说，白雪自然也不好意思再刨根问底，于是她就很识趣的没有再提，只是时不时偷偷的瞥一眼肖戈言，看看他的状态怎么样。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那个竖着莫霍克发型的男人又回来了，告诉他们秋晨已经忙完了，正好下一个预约还没有来，可以趁这个功夫跟他们聊一聊。

两个人上楼去，在莫霍克的带领下来到一个房间的门口，敲敲门示意了一下，然后才走进去。

白雪原本以为秋晨会是一个年纪比莫霍克还略大一点，或者至少也是和他差不多，很有个性的男人，没想到屋子里等着他们的人，却和她想的不大一样。

第九十二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预期当中的酷哥没有出现，屋子里面等着他们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看起来很年轻，也就二十刚出头，但是相貌却相当美丽的女人，相貌明明长得很甜美，气质却又有那么一点冷冷的，很酷的样子。

“请问你是秋晨么？”白雪一下子还有点吃不准，方才她把莫霍克给错当成了秋晨本人，这一次看这姑娘搞不好比自己还年轻一点，就更吃不准了。

那姑娘微微偏着头，耸了耸肩：“这里好像没有第二个选项哦！”

“抱歉，我只是没想到纹身水平这么高的纹身师，竟然这么年轻。”白雪怕秋晨感觉受到了冒犯，赶忙客客气气的同她说。

秋晨对此倒是反应很是淡然：“天赋这种东西，有的时候比年岁管用多了。”

好家伙，这个酷酷的姑娘和肖戈言说不定应该能有话聊吧，毕竟两个人都是走天才路线的！白雪偷眼瞄瞄身旁的肖戈言，很显然他并没有理会别人的兴致。

他没心思理秋晨，秋晨那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倒是一直没有离开过肖戈言的身上，反而是几乎都没有怎么正眼瞧过白雪，这一点白雪倒是并不觉得稀奇，毕竟同性相斥，异性相吸，更何况肖戈言这个异性的吸引力简直堪比超级大磁铁了。

“你们就是江城介绍来的啊？干什么？咨询纹身？纹情侣的？”秋晨终于把目光从肖戈言的身上收了回来，她是一个比较聪明的女人，也看得出来肖戈言连一丁点儿想要理人的意思都没有，所以也没有去自讨没趣，“你们两个人要是凑情侣纹身的话……恐怕不太好设计，颜值差距太大，效果出不来。”

要不是为了正经事，白雪真的想扭头就走了。

秋晨的纹身水平或许真的算得上是高手，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嘴贱的事实。白雪从小到大夸奖她长得好看的人就没有断过，虽然说倾国倾城什么的肯定论不上，但是在正常生活中普通人里面，她的颜值也算是偏上那一类的了。

就算旁边的肖戈言相貌太出众，她也不至于沦为“差距太大”那一拨啊！

白雪有些悲哀，她觉得自己肯定是被秋晨当成是肖戈言的女伴了，所以才会被对方看不顺眼，无端端的中了一枪。

“我们不是来找你纹身的，”她只好直奔主题，免得秋晨再继续对自己的相貌外观评头品足，“这是我的证件，我们今天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帮我们看一个纹身的图案，看看是不是从你们这里完成的作品，或者能不能从纹身的风格看看是不是你认识的其他什么纹身师。”

秋晨听说他们不是来找自己预约纹身的，眼睛朝肖戈言瞥了一下，目光里带着一点淡淡的遗憾，然后从白雪的手里面接过了她的证件看了看，点点头：“行吧，那你把让我看的图案交给我，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你们什么忙。咱们都抓紧点时间吧，我一会儿还有一个预约的客户要来。”

白雪赶忙拿了照片给秋晨递过去，秋晨只瞄了一眼就对白雪点了头。

“这个图案我认识，应该就是我们这里的顾客。”她对白雪说。

白雪有些惊讶，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过来碰碰运气的，毕竟前一天也是一无所获，就想着既然江城的纹身水准不俗，那就姑且打听打听试试，结果居然这么容易就被她给问了出来，得来全不费工夫！难不成是前一天实在是跑了太多的冤枉路，所以人品都积累到了今天来了一个大爆发么？

“你能够确定么？用不用再跟谁确认一下？”出于谨慎考虑，白雪还是又再一次的向秋晨求证了一下，“这个照片拍的非常局部，不会认错了吧？”

“不可能认错。”秋晨摇摇头，“图案挺大也挺复杂，是一整条花臂，普通的花纹重叠，里面还藏了字，我没说错吧？这个图案不是我纹的，是我们这里的一个纹身师负责纹，但是图案是我给设计的。怎么？你们警察打听这个干什么？”

秋晨就看了一个细节图，就把其他白雪并没有透露的内容也一并说了出来，这让白雪对她的回答顿时就有信心多了：“这个纹身的主人遇害了，我们正在调查这个案子，因为死者的身份没有办法确定，所以想从纹身着手。”

“死了？！”秋晨听了之后有些惊讶，错愕的差一点闭不上嘴，“我记得那个人好像挺老实的那么一个，不像是那种会惹是生非的人啊！我们这里是有原则的，我的工作室有一条规矩是绝对不会被打破的，那就是我们不给道上混的做纹身，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单纯就是我觉得每一个认认真真完成的，够水准的纹身，对我们来说那都是艺术品，给那种人纹了，过了三天两天被人砍一刀，缝针留个疤，那就什么美感都给破坏了。早知道会这样，当初我们就不接这单生意了，真是白白浪费了我一个那么精心设计的图案。”

白雪对于秋晨的这种反应似乎也有点回不过神来，一般来说，听说了这种事，要不然就是事不关己的冷漠，要不然就是悲天悯人的感慨一下死者的不幸，像秋晨这种对于一个人的惨死完全不动容，却偏偏痛心疾首纹身被毁了……还真的是让白雪完全不知道该作何评价，她觉得可能秋晨相貌的甜美才是一种假象，那种冷冰冰的气质说不定才是她内心里面真实个性的一种投射。

“怎么？觉得我没人味儿了？”秋晨看白雪一言不发，脸色复杂，便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我是一个纹身师，对我来说，作品就是最至高无上的东西，一个我精心设计过的图案被毁了，我肯定会觉得特别的遗憾。至于人命，那是上帝的事儿。”

白雪并不想和她探讨人命和纹身到底哪一个更值得关注，毕竟怎么看问题也是别人的自由，于是她点点头，对秋晨说：“那你这里还有那个纹身的原图么？”

第九十三章 小奶狗

秋晨对于白雪也并不是特别喜欢理睬，懒洋洋的点了点头，就去找她这里的底子了，过了一会儿她回来，拿了一个速写本，当着白雪和肖戈言的面一页一页的翻，很快就把那个图案给找了出来，她把整个本子推到两个人面前。

白雪赶忙接过来，图案果然就是华子青他们还原出来的那条手臂上面一模一样的，只不过画在纸上面，看起来和手臂上面那支离破碎的还是有一定的差异。好在秋晨这个人画工了得，她在非常完美的勾勒出了纹身的图案之后，又用另一种颜色，把里面需要暗藏的笔画都给勾勒了出来，估计是为了方便那个真正实操的纹身师在纹刺的过程当中能够清楚，不要搞错了暗藏的部分都是什么。

“这些笔画拼在一起是一个什么字呢？”现在虽然图案是完整的了，但是白雪仍然看不出来这些笔画组合在一起会是什么样的一个名字。

“这儿呢，我这不是写在旁边了么。”秋晨皱了皱眉头，瞥了白雪一眼，用手指敲了敲画纸的边缘一角，好像是先白雪太过驽钝似的。

白雪朝她敲的那个地方一看，那里是写了几个字，不过歪歪扭扭的纠结成一团，潦草到了一眼看过去别说是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了，就连那是几个字这件事，她都是在被秋晨示意过之后才终于看了个清楚。

“那能不能麻烦你告诉我们，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呢？”白雪有些无奈，她原来一直觉得画画好的人，写起字来一般也是很漂亮的，没想到秋晨倒是个例外，画的一手好画，写出来的字居然会潦草到这样的一种程度。

秋晨脸色微哂，似乎有些不大高兴，只不过不好现在表现出来罢了，毕竟这种时候如果表现出来不高兴，那就成了被人看见字写的太丑而恼羞成怒，这很显然并不是一件能够让人觉得有面子的事情。

于是她板着面孔说：“邬向歌，方向的向，歌曲的歌。邬不需要我告诉你是哪一个了吧？姓邬的那个邬，要是不知道怎么写你自己查字典去！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是姜丽丽，生姜的姜，美丽的丽，两遍！这回知道了吧？不用我再解释了吧？”

听了这两个名字，白雪倒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姜丽丽这个名字还另说，邬向歌的姓氏比较特别，相信在本地的人数不会特别多，更别说不光同姓还要同名的，肯定就更是少之又少，这样一来，想要确定这两名死者其中一个人的身份就会变得容易很多，确定了其中的一个，另外一个就不是什么难事了。

因为这件事，白雪的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所以连带着对秋晨那种不太友好的态度都一并不去计较和理会了，高高兴兴的对秋晨道了谢，又把她原版的纹身图案拍了照片存个底，之后就和肖戈言一起离开了这个工作室。

出去了之后，白雪才有了多余的经历在回去公安局的路上关心一下肖戈言。

“你怎么了？为什么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单位那边有什么事啊？领导嫌你成天往公安局这边跑，不务正业，批评你了？”她有些担忧的问。

肖戈言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摇摇头：“没有，不用瞎猜。”

白雪再傻也看得出来这人很显然是不想多说，她向来是比较识趣的，毕竟当一个人不愿意敞开心扉的时候，过度的关心对于对方而言绝对是负担。

她扭头又看了看肖戈言，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知道自己这样可能有点交浅言深，我也知道人都有揣着心事不想让人知道的时候，不过不管是多么强大的人，容量也都是有限的，如果负面情绪积压太多，肯定也吃不消。假如，我只是说假如，你要是哪天觉得一个人憋着难受，想找人说说话，我这个人当听众挺好的，绝对合格，两只耳朵都借给你倒苦水，肩膀借你靠也没问题的！”

肖戈言原本并没有什么反应，听到她后面的这几句话，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看了看她，瞧了瞧她的耳朵，又瞄了瞄她的肩膀。

白雪皱眉头：“你这是拿什么眼神看我呢？衡量什么呢？”

“耳朵看起来倒是长得不错，肩膀么……单薄了一点，只怕是靠不住。”肖戈言一本正经的回答了白雪的问题，一点戏谑的味道都听不出来，不过如果这个时候仔细留意他的目光，会发现他的双眼里面含着淡淡的笑，比之前沉默不语的时候很显然在心情这方面有了质的改善。

白雪有点不服气，不过看到肖戈言似乎心情好了一些，便也就认了，毕竟自己方才说那一番话的目的也是为了劝慰他，虽然说起作用的方式好像跟自己预期当中的不太一样，但是殊途同归，达到了目的就是好的。

回到公安局，她就立刻又把心思都投放在了确定死者身份的这件事上，凭借着邬向歌这个特别的姓氏，果然很快就锁定了死者的身份，并且确认了死者生前的工作单位，是本市一家小有名气的夜店，邬向歌是那里的服务员。

既然已经有了目标，向来以行动派著称的白雪没有道理再多耽搁，她立刻拉着肖戈言跑了一趟那家夜店，他们去的时候还是白天，夜店还没有开门营业，不过服务员已经都来上班了，听说他们来找邬向歌，便七嘴八舌的同他们两个人聊了起来，根本就没有需要白雪多费口舌就得到了许多的有价值信息。

邬向歌在这家夜店工作了也有好几年 ，是这里小有名气的明星服务员，倒不是说他的服务有什么特别的过人之处，而是邬向歌这个人长了一张明星脸，瘦瘦高高，斯斯文文，相貌俊秀，性格又属于安静略显腼腆的那种类型，按照时下里流行的说法，这就是一只妥妥的“小奶狗”。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家夜店好多常客，尤其是未婚单身的姑娘，对他都颇为青睐，有不少人特意跑来就是为了和邬向歌搭讪的。

第九十四章 一群富二代

当然了，搭讪归搭讪，并没有什么人真的有机会跟邬向歌搭上关系，原因倒不是说邬向歌这个人眼光有多高，多么的不好接近，事实上恰恰相反，几乎所有在这个夜店里跟他打过交道的服务员服务生都表示没有比邬向歌更温和的人了，他好像很不擅长拒绝别人的请求，哪怕他对那些特意过来搭讪他的小姑娘并不怎么感冒，也不好意思拉下脸来去决绝的打击对方，就只是尽量回避而已。

之所以那些女孩儿都只能望梅止渴，谁也没有机会真的去攻略邬向歌，原因在于邬向歌身边有一个比较泼辣的“护草使者”——他的女朋友姜丽丽。

说起姜丽丽，其他的服务生也或多或少的带着几分羡慕或者嫉妒。

姜丽丽是一个富二代，今年刚刚20周岁，据说长得瘦瘦高高，皮肤白净，小脸盘，大眼睛，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和某天王的梦中情人堪称同款。

姜丽丽家里面的条件非常好，父母亲一个做汽车代理，一个做建材生意，都是生意场上的强人，平日里忙得和空中飞人差不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在家里面的日子加在一起搞不好还没有十五天。

因为精力上面对姜丽丽缺乏足够的关怀，所以两个人就在经济上给予姜丽丽最大限度的弥补，据说姜丽丽每个月从父母那里得来的零用钱，几乎是一个三线城市普通上班族的年薪，家里面就只有一个保姆日常负责照顾姜丽丽的吃喝，而那一笔开销也是她的父母会额外拨给保姆的。

所以说，姜丽丽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白富美，这个名头在她的身上，每一个字都实实在在的得到了落实，更重要的是她这个白富美还具有极高的自由度和经济独立程度，这简直就是所有男孩子梦寐以求的女神。

是女神就不可能没有追求者，姜丽丽从第一次来这家夜店消费的时候，这里的服务生就注意到了，跟她一起来的十几个人里面，一半以上是男孩子，而那些男孩子看起来条件都挺不错，从头到脚都是名牌，更重要的是，这些个男孩子里，几乎没有几个不想方设法对姜丽丽献殷勤的，分明就是有所企图。

可是对于这些追求者，女神姜丽丽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过，态度十分的冷傲，反倒是在一见到邬向歌之后，就对他一见钟情，根本不在乎他只是一个家境不太好的夜店服务生，一反常态的开始想方设法的和他搭讪结识。

不得不说，姜丽丽除了有钱和貌美之外，个性也确实是非常容易讨男孩子喜欢的那种，她真的想要关心谁的时候，可以非常的细心，无微不至，除此之外在接人待物这方面，又可以非常的大气洒脱，甚至说是豪爽，不会让旁人对她产生任何小家子气或者小心眼儿的印象。

邬向歌可以说是在短时间之内，就被姜丽丽给迷得快要找不到北了，两个人迅速的在众人的始料未及下陷入热恋，从此以后，姜丽丽也展现了自己霸气的一面，从原本的每周去夜店个一两次，变成了只要邬向歌不休息，她就会每晚必到，不为别的，就为了守住自己的男朋友，不让他被其他女孩子骚扰。

基本上可以说，在其他人的眼中，邬向歌和姜丽丽可以说是一对神仙眷侣。

“这种事就是你情我愿，对不对？谁也没有规定说两个人在一起，就必须得是男的有钱，养着女的，供女的吃喝玩乐，如果反过来，女的有钱有事业，男的在家里负责貌美如花有什么不可以！”一个服务生对白雪如是说，“我就是没有邬向歌那个好相貌，不然你以为我愿意在这儿赚这个辛苦钱？！”

“那据你们所知，邬向歌和姜丽丽有没有在这边跟什么人结怨？我是说比较严重的那种，对方恨不得弄死他们的那种。”白雪问。

那个服务生噗嗤一声乐了：“那还用说！当然有了！就姜丽丽身边那一群富二代，都觉得姜丽丽跟邬向歌谈恋爱简直就是一朵鲜花掉粪坑里了，全都恨不得弄死邬向歌，等到被姜丽丽吓唬的不敢明着打邬向歌主意的那些小姑娘，谁敢说没在心里头咒过姜丽丽不得好死啊！不过也就是那么一说，没人当真。人家那些有钱的富二代，过的逍遥着呢，能舍得做了坏事蹲监狱么？等那些小姑娘就更算了，无非就是看邬向歌帅，回头要是冒出来一个更帅的，一扭头就把他忘了！”

“有姜丽丽的照片么？”一直陪在白雪身旁沉默不语的肖戈言这时候忽然开了口，问那个和白雪说话比较健谈的服务生。

服务生摇摇头：“我没有，不过别人有没有我不确定，我帮你问问啊！”

说完他就过去其他人那边，替肖戈言和白雪打听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部手机走了过来，调出了里面的一张照片，似乎是有什么人过生日的时候，一群人在一个练歌房的包间里面开派对拍的，照片当中有很多人，服务生伸手一指其中紧挨在一起的一男一女：“这俩人就是邬向歌和姜丽丽。”

肖戈言接过来，把手机朝白雪的方向偏了偏，白雪也凑过来一起看。

照片上面那个被告知是姜丽丽的女孩子，果然就和之前这些服务生、服务员形容的一样，身材高挑，容貌美艳，站在邬向歌的身旁，手挽在邬向歌的臂弯处，整个人的重心都靠在邬向歌的手臂上面，头枕着邬向歌的肩头，一脸甜蜜而又满足的笑容，照片上的邬向歌穿着一件衬衫，袖子半卷着，能从裸露出来的手臂皮肤上面看到那条大花臂的一部分图案。

肖戈言认真的看了看姜丽丽的照片，然后把手机还给服务生，道了谢，拉着白雪就离开了那家夜店。

“走吧，回去调查一下姜丽丽，然后从她的同学和邻居这种范围内排查，”肖戈言上车之后对白雪说，“凶手应该就在这群富二代中间。”

第九十五章 来自父母的阻力

白雪赶忙点点头，肖戈言的这个判断，她是认同的，反倒是那个服务生之前说过的话，她并不是特别的认可。

那名服务生当时对他们说“人家那些有钱的富二代，过的逍遥着呢，能舍得做了坏事蹲监狱么”，认为有钱的人，因为已经过的非常滋润舒适了，所以不会愿意铤而走险的去做违法犯罪的勾当，以免失去原本舒适的生活。

其实这话并不尽然，虽然说都叫做犯罪，但是每一种不同的犯罪类型，其实都有着自己的一个犯罪人的主要群体，换句话说，有一些犯罪类型，本身就是带着标签的，其中就包括贫富的不同标签。

例如涉及到抢劫和入室盗窃这一类犯罪的犯罪人，经济状况就算不至于穷到吃不起饭，穿不上衣，但是大多数也绝对不是什么富人阶层，反而是因为经济比较拮据，生活有些清贫，有一些是出于某种无奈，有一些则是幻想着不劳而获，一夜暴富，所以选择了铤而走险。而诈骗和金融犯罪这一类，犯罪人本身有可能比他们行骗的对象要富有得多，驱使他们去犯罪的无非是对金钱的贪欲。

而杀人害命这一类，就要更加复杂得多，比较难做出一概而论的概括总结。

就白雪的理解来说，她所见识到的杀人犯，往往走向两个极端，一种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已经惨到底了，所以反而无所顾忌，什么都能够豁得出去。

还有一种则刚好相反，这一类人从小就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从小到大吃香喝辣，生活的非常安逸，几乎是想要什么就能够得到什么，这种顺遂让这一类人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金钱是万能的，在金钱的面前，人命都没有那么特别重要，一切阻碍了他们实现愿望的绊脚石都应该被除掉，他们并不会特别在意。

考虑到案发现场的特殊双头脚印，乔光根据这个锁定的目标鞋子那让人肉疼的售价，白雪自然把本案的凶手归结为了第二种人——因为有钱，所以拿别人的命并不当回事儿的那一种。

两个人回了公安局就开始着手调查姜丽丽的相关情况，很快就查到了姜丽丽家的家庭住址，这姑娘住在本地非常有名的一处高档别墅区，位置偏离市中心很远，不过一般住在这种别墅里面的人，第一不需要按时打卡上班，第二不需要辗转于公交车和地铁这一类公共交通工具，所以距离远一些对于那里的业主来说，从来都不是什么困扰，只要周边的环境够好，开发商的服务到位，就足够了。

查到地址之后，二人又马不停蹄的开车赶了过去，到了姜丽丽的家却只见到了平日里照顾她饮食起居的那个保姆，姜丽丽的父母都不在家。

看到有警察上门，保姆显得十分焦虑，她自我介绍说姓张，今年五十多岁，所以白雪就称呼她为张阿姨，这个张阿姨在他们面前紧张极了，几乎快要哭出来。

“这可怎么办啊？是不是丽丽出了什么事了？”张阿姨哆里哆嗦的问白雪，“这孩子都好多天没回来了，我联系她也联系不上，她爸妈都出差了，全都不在本地，你说，这孩子就是跟我在家里，要是这时候出了什么事，那她爸妈回来我跟他们实在是没有办法交代啊！这可怎么办啊！人家那孩子金贵的很！我就算是偿命也不一定赔得起人家啊！”

“你先别激动，把姜丽丽什么时候离开的家，跟什么人一起离开的，离开家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这些都告诉我们，咱们慢慢说，好不好？”白雪坐在张阿姨的身旁，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她的后背，帮着张阿姨把气给顺过来。

“行行行！我都跟你们说，回头你们可得帮帮我啊！我现在都慌了！谁能想到上别人家当个保姆还能遇到这种事儿啊！”张阿姨眼泪汪汪的说，“我跟丽丽其实一直都相处的挺好的，这孩子虽然是养的挺娇，但是心思不坏，平时跟我姨长姨短的叫着，也没说任性发脾气跟我闹过什么我以前也在被人家当过保姆，真是什么人都见过，丽丽这孩子算是相当不错的了！”

“你还是跟我们说说姜丽丽从家里离开之前怎么回事吧！”白雪提醒她。

张阿姨这才回过神来，忙又点点头：“对对对，差一点被我给说跑题了！其实之前丽丽吧，跟她爸妈就不怎么太亲近，她爸妈太忙了，我在他们家当保姆当了这是第六个年头了，感觉加在一起，丽丽爸妈在家里陪着丽丽的时间都不超过一百天，但是原来不亲不亲的，毕竟也是有血缘，还是挺好的，就是前阵子，因为有点事，丽丽跟她爸妈大闹了一顿。这事儿吧，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是她找了一个对象，她父母不同意，非要让他们分，丽丽就死活不分……”

“她找的那个对象，你见过么？”白雪又问。

“见过见过，我见过有那么……”张阿姨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三四次吧，原来我也不知道那是丽丽的男朋友，还以为就是普通的小朋友什么的呢，所以就没当回事儿，也没跟她爸妈说，因为我觉得那个小伙子还挺好的，长得精精神神，人也挺老实的，第一次过来估计是没怎么去过别人家的别墅，还挺放不开，往客厅沙发上头一坐，连屁股都不敢随便挪动一下，手就往膝盖上一放都不敢乱动。”

“那后来姜丽丽的父母是怎么知道那是她男朋友的呢？”

“丽丽跟她爸妈摊牌的啊！趁她爸妈回来的时候自己跟她爸妈说的，说她找了个男朋友，给看了照片，小伙子长得挺精神，所以一开始的时候她爸妈也没说行不行，就问是干什么的，她说是在一个什么地方当服务员的来着，我也没记住，反正这话一说出来，丽丽她爸妈一下子就火了，说什么也不同意，让丽丽马上跟那个小伙子分手，要不然就不认她这个女儿，丽丽这孩子也是倔，死活不同意，三个人就大吵了一架，之后没隔几天，丽丽就跑了，再就没回来过。”

第九十六章 经济封锁之后

“你是说从吵架到姜丽丽离家出走，这中间还有几天的时间？”白雪心里面盘算了一下，“那几天姜丽丽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

“没有啊，唉，这事儿啊，说起来也真的不能怪我，丽丽这孩子一直都挺好的，哪能想到这一次这么坑人啊！”张阿姨哭丧着脸说，“当时她爸妈跟她吵的很凶，说如果她再任性就把她所有的银行卡都停掉，让她一分钱都支不出来，还说在现在这个世界上，没有钱就是寸步难行，所以后来丽丽就不跟她爸妈吵了。

我以为她是听进去了呢，后来的几天我看他窝在家里头，我还劝过她，我说年轻的时候吧，可能就是会总想着什么爱不爱的，等到岁数大了就知道过日子光靠爱那肯定是不够的了！到那时候就明白了，这男人光是长得好看没有用，要是没有本事，不能赚钱养家，养活老婆孩子，那以后的日子可就要吃苦了！我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啊，我要是有个能依靠的老头子，也不用一把年纪了给人当保姆。”

“你说这些，姜丽丽她能听得进去么？”

“我一开始也以为她听进去了呢，反正我说，她就笑呵呵的听着，也不说什么，后来她爸妈有几天经常回来看看她，觉得她没什么事儿了，就放心了。有一天她早上出去了，没一会儿她妈就回来了，哭的跟什么似的，跟我说让我赶紧给保安打电话，看看监控，丽丽是跟什么人跑了，说是丽丽一早上给他们发短信，说以后就当没生过她这个女儿，她还是要追求真爱。她爸爸当时已经去银行了，要把她所有的卡都给停掉，好让她没有办法走太远，最好没法儿离开本市。”

白雪有点惊讶：“这个姜丽丽还挺有心机的啊！居然可以忍好几天，假装已经妥协退让了，然后再找机会离家出走！她可真沉得住气！”

一旁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的肖戈言微微的摇了摇头，白雪的视线立刻投向了他，不过她没好意思说什么，不确定肖戈言想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下开口。

肖戈言感受到了她投过来的目光，也没卖关子，开口对她说：“姜丽丽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人，如果她真的足够沉得住气，应该会提前转移一部分资产到自己的手里，而不是在家里老老实实的等着她的父母掉以轻心。说白了，这只是一个被宠坏了的小女孩儿，想法不够成熟，也比较简单，她认定了父母对她一直比较包容宠爱，所以认为他们就不可能狠下心来真的断了自己的经济来源。”

“对对对！哎呀你说的太对了！”张阿姨一拍自己的大腿，“我的天，你咋好像对他们家的事儿什么都知道似的呢！丽丽她爸去银行把丽丽的卡都给停了的时候还真问了，她都没往外取钱，平时这孩子也没有随身带好多现金的习惯，估计满身上下也就不会超过三五百块钱那样吧，想往外跑，离家出走，那肯定是不太够的。而且哦，丽丽她其实有自己名字开的银行卡，但是平时她都是花她爸给她的那个副卡，自己的卡里头也有钱，她走的时候都没带着。”

“那后来保安来了，帮你们调了监控没有？”白雪问张阿姨。

张阿姨点头：“调了调了！我没跟着去看，在家里头看家来着，后来听说监控里头录下来的就丽丽自己一个人出去的，到外面有个车等着她，她上车就走了，那个车牌照当时保安还特意给丽丽的爸爸妈妈抄下来了，说如果回头想找这辆车也容易，但是他们后来找了，说是个那种什么网约什么车的，反正就是跟出租车一样的那种，把丽丽拉到市中心那边，丽丽下车，之后人家就不知道了。”

“那这个车牌照……”白雪开口想要问张阿姨知不知道车牌照是多少，话才说了一般，身旁的肖戈言轻轻的按了一下她支在身侧的手，她就心领神会的沉默下来，没有继续往下问，心里面知道这肯定是肖戈言觉得没有必要。

果然，肖戈言又一次开口，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对白雪说话，而是问张阿姨：“姜丽丽的父母找了她多久之后又各自出差去的？”

张阿姨一被问到这个，就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别提了，这事儿啊，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我就是个外人。当天丽丽的爸妈都挺生气的，也着急，后来打听了一圈也没找到人，打电话给丽丽，丽丽的手机他们俩都打不通，后来又打电话给丽丽的什么同学，她那个同学倒是能力联系上丽丽，就是丽丽也不告诉她自己在哪里，光说什么有落脚的地方，很安全，谁也想不到，要她同学不许跟父母说，然后就又把电话给挂了。

之后丽丽爸妈好像就放心了似的，说丽丽从小到大没吃过苦，没受过累，只要她还在本地，手头又没有钱，肯定只能是窝在她的什么同学或者朋友家里头，让人家收留，等回头待不下去了就只能回家了。他们两个人都有什么重要的生意要谈，都不能耽误，就说等回头忙完了以后再找找丽丽，劝她回家。结果……这不他们还没等忙完了回来找丽丽，你们警察就上门来了，我现在心里别提多慌了！”

“张阿姨，平时都是你跟丽丽生活在一起，你对她的事情可能比她父母都还要更了解，所以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她平时比较玩得来的朋友圈子大概是个什么样的？”白雪有点明白了肖戈言的方向，顺着继续问。

“我多少还真知道那么一点儿，她有几个玩的比较好的朋友，有三个也住在这个别墅区里头，一个女孩儿俩男孩儿，另外还有在学校里关系比较好的那种朋友，不住这边，但是平时也总过来玩。丽丽的爸妈不喜欢家里头闹哄哄的，所以一般都是去另外一家开什么聚会之类的。”张阿姨回答说。

第九十七章 球鞋控

“那你说的那个他们总去开什么派对聚会的人家，住的是哪一户，你能知道么？”白雪立刻来了精神，开口问张阿姨。

张阿姨点点头：“这个别墅区说大也不小，说小也不大，那家我知道在哪儿，里丽丽她们家有点远，但是走路也就十分八分那样，有那么一点绕路。”

“那能不能麻烦你把对方家的编号告诉我们，我们好过去找找。”

“呀，那我可真不知道，我就是光知道该怎么走，别说那家的什么编号了，我现在连丽丽家的这个房子编号是多少，我都一点儿也不知道。”张阿姨有点为难的想了想，“要不然这样吧，我带你们过去，但是我只能带你们到门口，我可不能跟你们进去，人家丽丽的爸妈以后还要在这儿住呢，还得跟人家当邻居，我要是带着警察去人家那里，把人家弄生气了，我跟我东家也不好交代。”

“行，没问题，你就把我们带过去，哪怕是远远的给我们指一下是哪个房子就可以了。”白雪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张阿姨的这个请求，这样一来既不会影响他们的工作，同时也不会给张阿姨造成困扰，一举两得。

张阿姨一听这话，心里面的精神负担就顿时笑了很多，二话不说的就带着白雪和肖戈言出了门，过去的路上，白雪还问了一下张阿姨知不知道对方是一个什么样的年轻人，张阿姨告诉白雪，那家的孩子是一个和姜丽丽年纪相仿的男孩子，长得高高壮壮，挺讨人喜欢的，原来姜丽丽的父母一直以为他和姜丽丽玩得那么好，说不定两个人之间是有点什么小小的暧昧，还挺乐见其成的，结果没曾想等到姜丽丽承认自己有男朋友的时候，确实那么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

七拐八拐之后，张阿姨把他们两个人带到了一条路的路口，然后朝第二个院子指了指，对他们说：“喏，那个就是我说的那家了，你们去吧，我先回去了。”

说完就急急忙忙的转身走开了，就好像生怕被人看到是她给警察带路过来的一样。白雪对张阿姨的这种胆小和谨慎又理解又无奈，好在她指的还挺清楚，现在走也就走了，不会影响到对目标的确认，这就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了。

白雪和肖戈言过去，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就有人应门了，应门的人声音听起来也有五十多岁，一听说是警察来了解情况，似乎有些发懵，半晌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就在白雪等得不耐烦，想要再按门铃的时候，电动大门缓缓打开了。

两人便进了院子，走到别墅大门口的时候，门开了，门口是一个和张阿姨年纪相仿的女人，手上还戴着一副橡胶手套，一打听才知道，这也是这家的保姆，她不敢直接放人进去，问了白雪他们的来意之后，就让他们等在门口，自己回房子里面去问一问雇主的意见和态度去了。

大约过了十分钟吧，那个保姆又返回来，示意他们可以进去了，然后一路带着他们上了楼，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敲敲门，说：“大聪啊，那两个警察我给你带到门口来了，我让他们进去了啊，你们聊着，我下去做饭。”

说完她就走开了，白雪等了一会儿，没听到门里面有声音，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肖戈言紧随其后。

这个房间很宽敞，比从外面看起来要宽敞的多，白雪自认为也算是小康之家出来的女孩子，也不至于眼皮子太浅，但是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家境限制了自己对于卧室面积的想象，她一直觉得一间宽敞的卧室，无非是摆上一张King-size的双人床之后，再摆上两组大衣柜，之后依旧能有足够的空间用来走动。

然而眼前的这个房间，对于白雪而言，尽管也摆放着双人床和柜子，但是看起来却已经不像是一间卧室了，更像是一个摆了一张双人床的大型展厅。

在这个无比宽敞的房间里面，每一面墙上都钉着陈列架，架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球鞋，每一双球鞋都用亚克力材质的全透明盒子装着，并且盒子上面也是一尘不染，摆明了就是有人经常打扫清洁的，屋子里的鞋子之多，多到可能规模小一点的运动鞋*店都要自叹弗如，除了墙上的陈列架之外，屋子里面还有几拍置物架，上面也无一例外的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球鞋。

在门口对面，挨着窗口的地方，有一张电脑桌，一个二十岁上下的男孩子正坐在一把高靠背的电竞椅上面戴着耳机专注的激战着，时不时的嘴里面还会爆出几句粗口，在他面前是一个硕大的电脑显示屏，上面接二连三的有人被打到爆头，血浆崩裂的画面看起来颇有些血腥和残忍。

男孩子脑袋上挂着耳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了，也不知道方才保姆过来询问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果，白雪想要开口去打断对方的游戏，被肖戈言拉住了，肖戈言无声的示意她不要着急，自己在屋子里面转了转，专注的欣赏着那个男孩子满屋子的篮球鞋，好像很感兴趣似的。

白雪知道他这么做一定是有意义的，所以就什么都没说的跟着他一起，她对球鞋一无所知，看起来也只是觉得花色略有不同罢了，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稀奇的，她觉得可能球鞋之于男生，就相当于口红之于女生，在偏爱的人眼中，各有各的美，各有各的不同，但是对于不感兴趣的人老说，就都差不多是一样的了。

就在两个人慢慢而又专心的欣赏着一双一双球鞋的时候，他们的身后忽然伸出来一只手，越过白雪的肩膀，指了指她面前的那个亚克力盒子：“这一双，元年九孔Air-Jordan-1，这个配色，还要是全新的，还要是我的鞋号，我花了两万多块钱从国外淘回来的，想再找第二双都不容易，绝版！”

第九十八章 集合

白雪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差一点叫出声来，幸亏肖戈言在旁边扶住了她的肩膀，也算是给她无形当中吃了一剂定心丸似的，这才让她没有失态。

方才还坐在电脑跟前专注于游戏的那个大男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就站在他们身后，方才还兴致勃勃的伸手指着那个亚克力盒子给他们作介绍呢。

“你好，你是大聪吧？”白雪记得方才在门口的时候，他家的保姆是这么叫他的，所以就也学着保姆的称呼，对这个大男生说，“我是公安局的，听说你跟姜丽丽关系很好，所以想要过来找你了解一下关于姜丽丽的情况。”

“哦，丽丽啊，行。”大男生性格好像挺爽快的，尽管他在白雪做自我介绍之前都没有对她的身份做太多的了解，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防备来，“我叫徐聪，跟丽丽我们几个是发小儿，关系特别好那种，有什么事儿你们就说吧。”

“你认识姜丽丽的男朋友么？”白雪问他。

徐聪点点头：“认识啊，我不知道叫什么名，不就是那个在夜店当服务员的小子么，丽丽看上他的时候，还是我跟大义还有小凌我们几个一起跟丽丽去玩的呢！咋了？你们警察跑来我们家，打听丽丽和那小子干什么啊？”

“在我们回答你的问题之前，你也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肖戈言开口对他说，“你和其他姜丽丽比较亲近的朋友，是怎么看待她和邬向歌之间的恋爱关系的？”

“我们……怎么看？我们没怎么看啊，”徐聪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事儿是她爸妈不同意，闹的挺厉害，跟我们可没关系啊，我们啥想法都没有，反正长不了，早晚都得是要分的，管他呢！”

“早晚要分？你的意思是姜丽丽和邬向歌其实关系并不是那么好？他们两个人的感情出现了裂痕么？”白雪一听这话，因为这里面还有什么别的问题。

徐聪摇头：“现在倒是没有，但那不是早晚的事儿么！你们想一下，丽丽是什么家境，那个小子是干什么的！不过就是现在长得帅，人又老实巴交的，丽丽觉得新鲜有意思呗！丽丽那人谁知道有没有长性，说不定一扭头新鲜劲儿过了就觉得不合适了，到时候自然不就分了么！我要是她爹妈我都不拦着她！”

“你们平时关系比较好，在一起玩得比较来的，男生，现在打电话约一下，叫到你家里来集合，我们想跟他们都了解一下情况。”肖戈言也不再浪费口舌去和徐聪聊别的，开口对他说，口气里面有一种不容置疑的态度。

“哦。”徐聪答应了一声，就准备出房间去，不过走了几步他又觉得不太对劲儿，扭头皱眉问肖戈言，“为什么啊？你总得跟我说说为什么吧？”

“因为姜丽丽死了。”肖戈言一脸淡定的对徐聪说出这件事。

徐聪的脸登时就白了，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等他回过神来，连忙跑过去抓手机打电话，动作幅度有点大，挂在脖子上的耳机都被甩掉了，摔在地上放出了很大的声响，听起来好像不太乐观，不过他现在也无暇顾及这些了。

徐聪一口气打了好几个电话，在电话里也不知道他是没顾上还是有意的，并没有对那几个人说起姜丽丽的死讯，等到几个电话都打完了之后，他才有些恍惚的靠在桌子边上站着，眼睛直直的盯着自己的脚面，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大约十几分钟之后吧，开始陆续的有人按门铃，估计有保姆在楼下招呼着，徐聪一直没吭声，也没有要下楼的意思，白雪和肖戈言就只要跟他一起在楼上静悄悄的等着。

白雪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有点忍不住了，开口问徐聪：“下面应该来了几个人了吧？你不打算下去招呼一下吗？这是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等到人来齐再说吧。”徐聪叹了一口气，回过神来，“真没想到丽丽会突然出事……这个消息太劲爆了，我还是等一会儿人到齐了之后，一口气告诉他们所有人吧，要不然来一个说一遍，来一个说一遍，大家得多受好几次的打击。”

又过了好一会儿，估计是徐聪盘算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叫上白雪和肖戈言一起下楼去，在走廊里就能听到楼下挺热闹的，有人在聊着什么，气氛好像还挺热闹，一听就知道这一群朋友平时是没少被徐聪给叫到他们家来的，所以就算徐聪本人没有露面，他们也一点都不拘束，甚至保姆也不会对他们的突然到访有任何的诧异或者阻拦，已经习以为常的招呼过他们了。

徐聪走在最前面，他一露面，客厅里面的几个人就都起身同他打起招呼来，这里大概有五个大男生，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纪，每一个人从头到脚都可以看得出来家境是比较殷实的，其中还有一个瘦高个儿，手指尖转着一个车钥匙，白雪眼尖看到了上面的标志，分明是一辆一两百万的名跑车。

拿百万名车钥匙甩着玩儿的这个瘦高个儿看到徐聪带着白雪和肖戈言进来了，眼睛一边打量着两个陌生人，一边同徐聪打了个招呼，他的视线只在白雪的脸上扫了一下，都没有多看第二眼，估计是白雪这种姿色的女孩子，在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稀奇的，反倒是看到肖戈言的时候，他多瞧了他几眼。

“大聪，什么情况啊？你把我们都给急急忙忙叫过来，说的那么刻不容缓，哥们儿可是一路闯红灯过来的，结果你这是要干什么呀？不会就是为了给我们介绍两个新朋友吧？”他笑嘻嘻的问徐聪。

徐聪正要开口说话，肖戈言从后面扯了一下他的胳膊，徐聪便非常机灵的什么都没有说，继续保持沉默。

“你能帮我们先介绍一下你的这一群朋友么？”肖戈言对徐聪说。

徐聪点点头：“行，那我挨个给你们介绍一下吧。”

第九十九章 近在眼前

客厅里一共有五个人，按照肖戈言之前的要求，徐聪打电话约来的都是平时在一起玩的比较好的男孩子，没有叫任何一个女孩子过来。

这五个人看起来也是各有特色，豪车男就不用说了，光是一副自认为帅呆了的造型站在那里一脸倨傲的摇晃着车钥匙，就已经让他成了所有人里面最引人注意的那一个，更别说这人穿着打扮也处处都彰显着自以为是，跟其他几个人的风格完全不搭。紧身的西裤和衬衫，配上一双欧版尖头皮鞋，活生生把这个明明就只有二十出头年纪的年轻小伙子给装扮得好像三十多岁了一样油腻。

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穿着运动装的男生，也是二十来岁的模样，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他穿着印着超级英雄盔甲图案的紧身衣，胸肌胀鼓鼓的，两条手臂上面的肌肉也非常发达，上半身呈现出倒三角的形状，两条大腿更是因为肌肉发达，把原本应该比较宽松的运动裤给撑得紧贴在腿上，他靠在墙边，左手拿着一个运动水壶，一下一下的摇晃着里面的蛋*，时不时朝自己的嘴里灌一口。

别看他看起来动感十足，白雪却发现他一只脚的脚踝处贴着膏药，仔细看的话不难发现，那里的皮肉还没有完全的消肿，很显然之前是有过扭伤的。

肌肉男不远处在沙发上还坐着两个人，一个中等身材的男青年，皮肤白净，脸上戴着一副复古款式的眼镜，也看不出来是装饰的平镜还是真的近视镜。他穿着雪白的衬衫，尽管坐在沙发上也是姿态笔直，衬衫上面没有一丝褶皱，更没有任何的污渍，衬衫的袖口妥帖的微微卷起一点，露出白净的手腕，一只手上面带着一块手表和一条彩虹色的腕带。这书生模样的年轻人下半身穿着米白色的休闲裤，裤子口袋里露出一个小小的瓶口和一角商标，看起来像是某品牌的免水洗手液，比较难得的是，他脚下的那双纯白色的运动鞋竟然也是如此，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坐在他旁边不远处的那位，和书生就有着非常明显的差距了，因为他是一个胖子，看起来体重要超过二百斤，因为身材比较大，所以身上穿着极其宽松肥大的休闲T恤，下身穿着类似于沙滩短裤一样的大短裤，脚底下是一双沙滩拖鞋，尽管身上穿的很清爽，但是他的整体形象看起来仍旧是让人感觉好像非常的热，因为他的脸上有一层亮亮的油光，额头上挂着汗珠，不停的从脸颊流下来，饶是他不停的用手里的面巾纸去擦拭也还是止不住的在冒汗。

也因为他不停的擦汗，旁边的书生似乎也刻意的在和他保持着距离，坐得距离胖子很远，原本可以坐三到四个人的沙发上面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各占一端。

还有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不愿意坐在胖子和书生中间，所以选择了站在客厅一角，靠在酒柜旁边，看起来相貌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出众的，打扮得倒是挺时髦，一头韩式的染烫，发型一丝不苟，耳朵上面带着小小的黑色耳钉，身上穿着时下里比较流行的潮牌衣裤，脚底下的球鞋也是限量款，售价不便宜，只不过这人可能是和徐聪刚好两个极端，他脚底下的那双鞋已经很脏很旧了，他还不在意的穿着，一点都没有心疼和爱惜的意思。

白雪迅速的把客厅里面的几个人打量了一遍的时候，徐聪也开始替他们作介绍了，根据他的介绍，那个豪车男名字叫做尤涵润，家不住在这个别墅区，而是在D市的另外一处高档豪宅处，距离这里并不近，听到了他家的住址之后，白雪倒是有点相信方才尤涵润说他一路是闯着红灯才这么快赶到的说法了。

站在豪车男尤涵润不远处的那个肌肉男名字叫做方雨兴，方才是坐着豪车男尤涵润的车一路顺道被他个载过来的。

沙发上面的那两位，戴着眼镜斯文白净的书生型叫做梁子墨，坐在沙发另一端的胖子名字叫做毛奇伟。客厅另一端的耳钉潮男叫栾建义，是和姜丽丽还有徐聪住邻居的另外一个也住在这个别墅区内的男孩子。

徐聪极有耐心的把这些人逐个向白雪和肖戈言做了一番介绍，肖戈言一言不发的听着他逐个介绍，每介绍到一个人的时候，他都会微微的点一下头示意一下，同时不着痕迹的端详着这个被介绍到的人所表现出来的特征。

等到五个人都介绍完了，徐聪也没敢冒冒失失的说什么别的，就把目光投向了肖戈言和白雪，等着他们给自己进一步的指示。

肖戈言他们还没有说话，被逐个介绍了一遍的五个人却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大聪，你这什么意思啊？把哥儿几个都给叫来，还这么一顿介绍，你不会是想要给我们五个人安排相亲吧？”豪车男尤涵润嬉皮笑脸的问。

梁子墨皱了皱眉头，伸手推了一下自己鼻梁上的眼镜，看了徐聪一眼。

栾建义在一旁摆摆手，对徐聪说：“大聪你就别闹了，要是你这么打算的，留他们四个吧，我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有女朋友的，我们感情好得很。”

“你们别闹，我没要给谁介绍对象！”徐聪现在可没有心情同他们开玩笑，他扭头看了看肖戈言，对他说，“是不是你来告诉他们啊？”

肖戈言点点头，朝白雪看了一眼，白雪对他也点了下头。

“我们是D市公安局的刑警，今天把你们叫过来，是有一件事想要对你们宣布。”肖戈言不紧不慢的开了口，一边说，目光一边凉凉的划过客厅里面几个人的脸，包括徐聪在内，“你们的朋友姜丽丽在一起刑事案件当中遇害身亡了。”

他的话一出口，客厅里面的几个人都是一脸的惊讶，一时之间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而肖戈言看着他们，嘴角渐渐有了淡淡的微笑。

白雪看到他的这种反应，心里面便也明白，他们离真相已经很近了。

第一百章 真凶就是你（上）

肖戈言的视线在几个人的脸上划过，俨然已经是成竹在胸的状态了。

“怎、怎么回事？丽丽死了？不可能！”胖子毛奇伟从沙发上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就好像屁股底下装了弹簧似的，动作灵活得和他的体型完全不成正比。

“对，不仅如此，凶手还就在你们的中间。”肖戈言微微一笑，点点头。

他这么一说话，就连白雪都被吓了一跳，她过去还只在故事里面，或者是影视剧作品当中才见过这种当场就指出凶手的做法，在工作当中她所能见到的都是收集好了足够的证据，然后把人给抓回局里面去接受审讯，没有这样直接当面就准备揭晓真凶的，所以一时之间她也觉得有些心跳加速，手心里出了一层汗。

其他人听了肖戈言的话，也是吃惊不小，毛奇伟一愣神儿，又颤巍巍的坐了回去，一旁的梁子墨仍然腰杆儿笔直的坐着，只是略微皱了皱眉头，瞥了毛奇伟一眼，似乎是带着一点鄙夷和厌恶，其余的反应倒也没有什么了。

其他三个人的反应也都不太一样，豪车男尤涵润一脸惊奇的开始逐个打量着在场的其他几个人，肌肉男方雨兴脸色阴沉，没有吭声，手上摇晃健身奶昔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而另一旁的栾建义倒是看起来还挺淡定的，没有任何反应。

啪——！

伴随着一声响，原本还东瞧瞧西望望的尤涵润哎呦一声朝旁边跳开去，所有人的视线也都集中到了他那边，只见他原本站着的位置已经洒了一片浓稠的奶昔，白腻腻的溅的到处都是，饶是尤涵润躲闪得快，衣服上也还是沾到了不少，沙发上的梁子墨也被波及了，他迅速的从衣服口袋里掏出纸巾，起身到一旁去仔细的擦拭着鞋子上面溅到的水点儿。

“方雨兴你TM有病是不是？”尤涵润这会儿也顾不上耍帅扮酷了，恼羞成怒的冲方雨兴嚷起来，脸涨得通红，脖子和太阳穴处的血管都鼓胀起来，“你可别说什么甩脱了手！你就是故意用你那破玩意儿砸我的是不是？！”

“老子敢作敢当，”方雨兴咬牙切齿的瞪回去，“我砸的就是你！这边警察刚一说了那么一句话，你就开始贼眉鼠眼的一个劲儿往我这儿瞥！你什么意思啊？！我平时跟你有仇还是怎么着？你关键时刻这么坑我害我！你是生怕警察不怀疑我是不是？我跟你说，丽丽的事儿跟我没关系，你再往我这儿乱瞥，你当心我今天让你出门就买副拐！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就试试看！”

“你TM就是有病！”尤涵润估计也没想到自己挨了这么一下子，弄得一身污渍，就是因为这种事，气到快说不出话来，“我光看你自己了？我挨个人都看了一遍，怎么别人都没觉得担心，就你这么担心啊？你是心虚还是心虚？”

方雨兴一听这话顿时就沉不住气了，扑过去就打尤涵润，尤涵润的体格哪里扛得住他的突袭，登时就只能蹲在地上抱着头，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徐聪赶紧过去拉架，顺便喊着其他人，毛奇伟倒是挺仗义的，立刻就冲过去帮忙，梁子墨犹豫了一下，眼神落在地上的那一滩奶昔上头，没有动弹。

栾建义则是一脸紧张的凑到跟前来，想靠前又不敢，犹犹豫豫的。

肖戈言在一旁就好像是在欣赏一出闹剧似的，白雪看他不做反应，也怕坏了事，索性就老老实实的在他旁边等着看肖戈言的进一步动作。

终于，另一边闹得正不可开交的时候，肖戈言动了。

他径直走向打架的几个人，越过了他们，来到了栾建义的身旁，栾建义似乎正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过去帮忙拉架，一看肖戈言到自己的跟前站定了，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的朝后推开两步，而这时候，肖戈言的手臂已经搭在了他的肩头。

“不敢上前面去帮忙拉架么？”肖戈言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前后杀了四个人，分尸，布置现场，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很有勇气，怎么这会儿反倒连劝架都不敢了呢？”

他的话一出口，原本还闹哄哄的客厅里头顿时就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们这边，方雨兴甚至都忘了继续揍尤涵润了，手一松，尤涵润啪嗒一声摔在地上，自己也忘了要爬起来，扭着身子诧异的看向肖戈言和栾建义。

栾建义的脸有些僵硬，他勉强想要让自己挤个笑容出来，只可惜那表情实在是僵到不行，脸上露出来的表情自然也是怪异至极的。

“你不是跟我开玩笑的？胡说八道什么呢？这种话可不能乱讲。”栾建义好像被吓到了，一脸惊恐的看着肖戈言，“你凭什么说是我杀了他们？”

“因为我们要找的凶手是一个男性，在场算上你，一共六个在姜丽丽生前跟她来往比较多的男生，你是最符合我们要找的真凶的那一个。”肖戈言淡然道。

“凭、凭什么我就最符合？我这个人胆子小，你这么吓唬我可不好！”栾建义面无血色的对肖戈言提出抗议，他的嘴唇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血色。

“是啊，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徐聪看栾建义被吓成这样，毕竟平时也都是交情不错的朋友，所以看他这个样子也觉得有点不太忍心。

“那好，我跟你们说说看，我们要找的人是个什么样的。”肖戈言并不介意徐聪的话是在质疑自己的判断，“我们要找的人，中等身高，中等身材，脚长大概是26公分，男性，并且这名男性对姜丽丽怀有爱慕的情绪。凶手的经济水平比较不错，所以在作案的时候可以用价格不菲的新款运动鞋改造的鞋子。”

他停顿了一下，又打量了栾建义一番：“在我看来，这些条件都非常符合的人，恐怕就只有你了，所以说不找你，你让我找谁？”

第一百零一章 真凶就是你（中）

“那也不一定就是我啊！”栾建义伸手朝其他人一指，“徐聪！他最多的就是运动鞋！毛奇伟也暗恋姜丽丽，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尤涵润和梁子墨也不一定就没对姜丽丽有过什么想法，也不一定没惦记过她！还有方雨兴，你刚才不也看到他有多暴力了么！他体力又好，脚还扭了！你怎么不怀疑他？”

“栾建义你是属疯狗的是不是？逮着谁咬谁呢怎么？”徐聪没想到栾建义会这么说，当即皱起眉头来，朝后下意识的退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跟他费什么话！嘴贱就是打挨少了，你让我教训教训他，他以后就知道什么叫不能乱咬人了。”方雨兴狠厉的瞪着栾建义，咬着牙说，说话的声音就好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顺便他还恐吓似的把手指掰的咔吧咔吧响。

“你看你看！说他暴力是冤枉他了么？！”栾建义一边往后缩，一边嚷着。

“你们可别把我给扯进去啊，”毛奇伟在一旁哭丧着脸说，“喜欢丽丽这事儿我承认，我跟谁都没否认过，但是你们看看我这个体型！人家都说了，中等身高，中等身材，我这要是能算中等身材，那什么样才能叫胖子啊？”

他这话一出口，梁子墨在一旁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倒不是感觉多么开心的那种笑容，更像是一种带着轻蔑和鄙夷的笑。

“那他！”他这么一笑，就让自己变成了栾建义的靶子，栾建义一指梁子墨，“丽丽死得那么惨，他还笑得出来，这不是说明他心理有问题么？”

“他不可能。”肖戈言笃定的摇摇头，“第一，他是一个洁癖，这一点从他方才的坐姿和衣着就能够看得出来，我们想要找的凶手作案手法就可以看出来绝对不是一个有洁癖的人会选择的。第二，梁子墨对姜丽丽不存在任何的爱慕感情，甚至他可能对姜丽丽还有一些不屑或者厌恶。我说的没错吧？”

最后这个问题，他是问向梁子墨的，梁子墨听后冷笑一声，点点头：“没错，我确实不喜欢姜丽丽，她太蠢了，做事冲动没脑子，我只不过是因为其他人对她众星捧月一样的，所以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她打交道。”

“他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你怎么知道他有没有说谎？”栾建义不甘心的问。

肖戈言的眼睛朝梁子墨手腕上的那个腕带瞥了一眼：“我就是可以确定，他是绝对不可能对姜丽丽怀有男女之间的那种爱慕之情的。”

梁子墨察觉到了肖戈言的目光，见肖戈言并没有说破什么，看向他的时候眼神里多了几分惊讶，随后又对他点头，浅浅的笑了笑，似乎是有些感谢的。

肖戈言也不想再听栾建义继续乱咬别人，直接伸手一支徐聪：“首先，他可以排除，虽然他有很多球鞋，但是球鞋对于他来说都是非常宝贵的收藏品，保管仔细，不沾灰尘，就连他自己脚上的鞋都擦得非常干净，由此可见他对球鞋的爱惜程度，一个如此爱鞋的人，不会舍得把那样的新款球鞋随意破坏进行拼接。”

“其次，毛奇伟自己都说出了关键，他的体重明显过大，不符合我们要找的人。第三，方雨兴，他是一个左利手者，这一点从他方才摇晃奶昔的动作可以看得出来，而我们要找的凶手并不是左利手，并且他的体重也并不符合我们的目标，虽然他看起来不胖，但是一个体脂率比较低的人，同样的体格，体重是要更重一些的，这里面还有一个可以排除的原因，我一会儿再说。”

被他点到了名字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肖戈言不动声色的停顿了一下，给身旁的白雪递了个眼色，白雪心领神会，悄悄的从客厅里退了出去。

“只有尤涵润，”肖戈言把目光投向了豪车男。

对方才刚刚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听到肖戈言叫自己的名字，吓了一跳，紧张的赶忙看过来，生怕他说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话来似的。

“他是一个花花公子，方才说话的时候，虽然一直没有正眼打量我的搭档，但是在刻意展示自己个人魅力和傲人财力的时候，眼睛没有一次不是偷偷朝她那边瞥的，这种下意识的做法很显然说明了他是一个喜欢处处留情的人，只要对方是一个年龄和容貌都比较合适的异性，他就会忍不住展示自己的个人魅力，就像抖动翎毛的孔雀一样，这样的一个人，不会对哪一个女人因为爱的太深又没有回报就产生怨恨的。”肖戈言一阵见血的说出了尤涵润不符合条件的原因之一。

“另外，他手里面一直晃动的跑车钥匙应该是他非常引以为傲的座驾，那个品牌的车向来是以动力十足而著称的，因为动力足，所以发动机的声音也是非常突出的，并且这个品牌的跑车后备箱空间的狭小程度就和发动机噪音是一样的出名，这样一个缺乏后备箱空间且噪音巨大，很容易引起别人注意的车，不会是我们想要找的那一辆用来抛尸的车。”

“开什么玩笑！我的车就跟我老婆一样，我能用来载那玩意儿！”尤涵润赶忙开口附和，好像生怕慢了一句就没有了自己说话的余地了似的。

他说完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投向了栾建义，方才肖戈言最先指出来的凶手就是他，而他又急又恼的把其他人都给牵扯进来，现在又被肖戈言一一排除掉了，所以众人看向他的目光自然就也透露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

“那、那就算你说他们都不是，凭什么就是我？中等身高中等身材的人多了去了！凭什么就是我？你不要血口喷人啊！”栾建义也有些急了，他被其他人盯着，感觉到浑身上下都非常的难受，就好像一根一根的针正绵绵密密的扎在身上一样，让他又是疼，又烦躁，恨不得能够立刻就挣脱这一切。

第一百零二章 凶手就是你（下）

“很简单，你告诉我的。”肖戈言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挑，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就那样若隐若现的浮现在了他的脸上，看起来胸有成竹，又有一点挑衅。

“我？！”栾建义大吼一声，眼睛瞪得都快要把眼眶挣裂了，“你是耳朵有问题还是出现幻听了？！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是凶手？我疯了么？”

“很显然，你没有疯，只不过是有点傻。”肖戈言略带惋惜似的摇了摇头，“明明智商不够，偏偏想要去学人家做坏事，所以不管你自认为计划的多么周密，也只是欲盖弥彰，你自己留下来的破绽多到了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栾建义想要说什么，张开了嘴巴还没等出声，就及时打住，改变了主意，抿紧了嘴唇，一脸戒备的看着肖戈言，好像生怕自己一不小心中了他的圈套一样。

“怎么？不相信么？觉得我现在是在诈你？”肖戈言挑眉看他，“你要是这么想，那我也不介意给你一点小小的提示，你听听看是不是我冤枉了你。”

现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等着听肖戈言揭开谜底。

“我先说几点一见到你就让我注意到你的因素，”肖戈言不紧不慢的说，“首先你的球鞋款式不算旧，但是穿的很脏，一看就是很不爱惜的，一个对球鞋并不怎么爱惜的人，毁起鞋来才会那么的痛快不手软，单纯为了制造一个双头鞋的噱头，一个试图误导警方足迹的前进方向，想出这么一个蠢主意，然后就付诸行动，甚至选择了一款鞋底花纹极具特色的球鞋，这都足以见得凶手是一个平日里对球鞋并不关注也不喜爱的外行人。这一点我说的没错吧？”

栾建义一脸木然的呆在那里，一言不发。

“其次，你现在的这一身打扮，你应该是通过苏曼文的社交网络没少研究许世恒吧？是不是觉得同样是没有被女方选择的那一个，至少许世恒很有魅力，很能吸引其他女孩子的青睐，而你在这方面完全不在行？你现在对许世恒的刻意模仿，完全来自于他网络头像上面的装扮，这一点你能否认么？从发型发色，再到耳钉和服装穿搭，你对他的模仿还真的是很用心，耳洞应该是最近才打的吧？看样子皮肤愈合的不算太好，现在还有一点红肿发炎呢。”

“你别胡说八道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许世恒！”栾建义怒道。

肖戈言笑了笑：“你看看周围其他人是什么表情，他们脸上现在的表情才是想要表达‘不认识许世恒’这种意思的正确方式。”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互相打量起彼此来，发现大家在听到许世恒这个完全不属于他们这个圈子的名字时，都是一脸的茫然，只有栾建义，看起来又慌乱又紧张，如果说这只是因为他被肖戈言怀疑了，似乎也解释不通。

“说起来，你最近这一段时间，穿着打扮的风格好像确实变化挺大的。”毛奇伟打量着栾建义，喃喃的说，“我记得你以前跟我差不多，都是帽衫牛仔裤的。”

栾建义眼珠动了动，没有说话，选择了沉默以对。

肖戈言也不介意：“你现在改变表情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就像你方才在我说出姜丽丽已死之后的惊讶表情是装出来的一样。真正的惊讶表情，在脸上只能够保留一秒钟左右，之后就会转化成为喜悦或者悲伤，但是你方才的惊讶就好像是被粘在脸上了一样，这只能说明你早就知情，姜丽丽的死讯对你而言一点也不意外，但是你希望自己能和其他人一样，看起来就像刚刚听说似的。”

“胡说八道，纯粹胡说八道……”栾建义嘟囔着，眼睛却不敢再去和肖戈言对视，就好像是怕肖戈言从他的眼神里面看出什么端倪似的。

肖戈言轻笑出声：“你现在不看我，还保持沉默，也都晚了。方才你想要祸水东引的时候，跟我强调方雨兴的脚踝有扭伤，为什么你会觉得方雨兴的脚踝有扭伤，这会与姜丽丽的死有关？你在提到姜丽丽的死时，又说道了‘凭什么说是我杀了他们’这样的字眼，在此之前我并没有告诉过你们，死者除了姜丽丽之外还有其他人，只有你，很确定死者不止一人而已。

你说‘丽丽死得那么惨’，我从头到尾有说过姜丽丽的死状么？我用有洁癖这一点排除掉了梁子墨的时候，你甚至都没有质疑过为什么姜丽丽的死法不是一个有洁癖的人会做出来的选择，因为你很清楚姜丽丽的弃尸现场到底是什么样的。你还在我最初提到对你的怀疑时，矛头直指帮你说话的徐聪，提到了运动鞋的问题，这也让我更加笃定，你买新款秋鞋改造双头鞋，本身也是希望用身边这么一个秋鞋爱好者来混淆视线，误导警方的判断。我有什么说错的地方了么？”

栾建义的身体开始发抖，其他人听完了肖戈言的这一番判断也都傻眼了，一时之间都仿佛石化了一样，直到栾建义突然发了疯一样的向往外面冲的时候，才打破了客厅里短时间的沉默，只是其他人都在发愣，谁也没能做出反应来阻拦企图冲出去逃跑的栾建义。

肖戈言没有着急，只是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然后闲庭信步一般的朝外面走了过去，走到徐聪家别墅的大门口时，正好看到被停在门口的警车堵在院子里面跑不出去的栾建义，而栾建义已经蹲在地上，抖成了一只鹌鹑。

白雪看到肖戈言出来了，连忙迎上来，笑眯眯的对他点点头：“我方才出来给附近的派出所打电话，让他们派车和人尽快过来支援，时间刚刚好！现在栾建义也算是落网了，就是他现在这样子……还能交代四个被害人的头部在哪里么？”

“不需要他来交代这件事，答案不难推测。”肖戈言并不烦恼这件事，“记得在调查苏曼文和谢俊的时候，咱们曾经得出过结论，凶手条件不错，有足够的储藏空间和分尸的空间。姜丽丽和邬向歌回合之后，没有购买过任何车票机票离开本地，银行卡被冻结之后也没有联系过任何我们已知的朋友，更没有入住过任何的酒店旅馆，那么很显然是有人收留了他们，这个人就是栾建义。

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作为这个别墅区的住户，栾建义的车去而复返，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所以无论是失踪的苏曼文和谢俊，还是失踪的姜丽丽和邬向歌，这四个人没有被找到的部分，应该都在栾建义的家中，等局里的人员赶来了，就可以揭晓谜底，看看我的判断是不是正确的了。”

“嗯！”白雪点头，方才她守在门口，虽然看不见栾建义的表情，却能听到肖戈言的那一番陈词，现在她简直是心服口服加佩服，已经五体投地的程度了。

不过她还有一个小小的疑问：“肖戈言，如果我问了傻问题，你可别笑我啊！我方才在客厅里也好，在门口也好，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但是有一件事情我没有听明白你是怎么作出判断的。为什么你那么肯定梁子墨不会对姜丽丽存有任何男女之间的那种感情呢？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有主意到梁子墨手腕上的七彩腕带了么？”肖戈言不答反问。

“看见了呀，那有什么特别的么？”白雪有些莫名其妙。

“那种腕带我见过，是国外一个关爱LGBT群体的协会发起制作的，在国外很多不同的地区都有销售，算是一种约定俗成的符号，代表着一个人的取向。”肖戈言没有对白雪卖关子，“但是他当时的反应很显然是并没有对那些朋友坦诚的说出过自己的秘密，既然他想要保守自己的秘密，我也不想破坏了他的计划。”

白雪了然的点点头，现在她觉得心里面很放松，虽然说人死不能复生，惨死的两对情侣再也没有办法活过来，但是杀人真凶落网，还是让她感到由衷的轻松，只是看一看栾建义现在的那副样子，又让她忍不住感到了鄙夷。

“杀人分尸那么残忍的事情做起来都不眨眼，现在罪行暴露了竟然吓成这样！”她打量了栾建义一番，下意识的撇了撇嘴，摇了摇头，“真不知道是恶念让人催生出了勇气，还是因为有勇气，才敢去做坏事啊！”

“讨论这种事没有什么意义，这里交给他们，我们走吧。”肖戈言冲白雪勾了勾手，瞥了一眼已经瘫软无力的带着手铐蹲在一旁的栾建义，在他伏法之后再没有了半分兴趣，“我们走吧。”

白雪点点头，和肖戈言一起走出了徐聪家的别墅大门，朝远处走去。

“我们不是要去栾建义家么？”

“不去，说话太多，累了，我想休息。”

“那……不用去瞧一瞧是不是真的在他家里找到了死者的头颅什么的么？”

“没有那个必要，我的判断是不会错的。走吧。”

“……哦。”

第一章 罪恶的计划

杀人碎尸的两起案子终于告一段落，在处理完一大堆令人头晕脑胀的书面材料之后，白雪也总算是可以大大的松一口气，放松一下紧绷许久的神经。

原本肖戈言对于她来说，就是一个传奇，或者可以说是传说，就像武侠小说当中的宝刀神剑一样，名声很响亮，看起来也很威风，实际上到底有多锐利还真说不上来，没有什么机会去见识，经过了栾建义的杀人碎尸案，白雪对肖戈言可就算是有了一个飞跃性的认知，非要用一个成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五体投地。

当日在徐聪家中，肖戈言敏锐的从众人里面确定了栾建义的凶手身份，虽然那时候只是他和栾建义的第一次见面，但是之前那些调查阶段积累下来的线索被肖戈言迅速的串联在一起，结合着对栾建义细微表情动作的捕捉，抓住了他言词之间的破绽，最后逼得他企图仓皇逃窜，终于在别墅门外被抓了个正着。

之后肖戈言就淡定的回去休息了，而白雪在局里等着对栾建义做审讯，等到局里面的人从现场回来她就得知，一切都和肖戈言之前的判断并无二致。

四名死者的头颅都藏在栾建义的家中，只不过苏曼文、谢俊还有邬向歌的头部被栾建义挖了一个坑埋在了自己家别墅的后花园里面，而姜丽丽的就更加一言难尽了，栾建义把姜丽丽的头发都给剪了下来，找人加工了一顶假发，就放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头部则被他给用水泥封在了地下室的地面下面，按照他自己的原话来说就是，就算是死了，他也要让姜丽丽见不到邬向歌。

至于杀人动机，就更是和肖戈言之前的判断一模一样了，栾建义一直以来都单恋着姜丽丽，但是又有些自卑，曾经试探过，但是被姜丽丽拒绝了，于是他一直隐忍，直到姜丽丽与邬向歌陷入爱河，这才触动了他心中深藏的怨气。

对于栾建义而言，他觉得如果姜丽丽选择了他们那一群富二代当中任何一个，只都不会觉得特别难以接受，可是她偏偏选择了一个除了相貌之外一无所有的夜店服务生，栾建义将这视为一种对自己的侮辱。

原本他也只是怨恨着，恨不得能杀死邬向歌，但是他有很清楚，即便是杀了邬向歌，姜丽丽也照样还是不会接受自己，不会看上自己。这种念头让他感到备受折磨，尤其是平日里也听姜丽丽说过对于未来的担忧，认为自己的父母恐怕会成为她与邬向歌之间感情的阻力，甚至还半开玩笑的说过，如果父母反对，她就和邬向歌一起私奔，只要有爱，到天涯海角也一样幸福。

就在栾建义的怨恨已经达到了一个峰值的时候，他无意当中撞见了私奔到D市来的苏曼文和谢俊，这一对情侣与姜丽丽极其相似的处境让栾建义感到怒火中烧，心里面也忽然冒出来了一种恶念。

你们不是想要在一起么？不是不惜私奔也要在一起么？那我就成全你们，让你们在一起，让你们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死在一起分都分不清谁是谁。

带着这样的一种念头，栾建义几乎把苏曼文和谢俊看成了是姜丽丽与邬向歌的替身，他甚至还向苏曼文套话，打听出了关于许世恒的情况，想要看看那个和自己同病相怜的可怜男人是什么样子的，没曾想这一看倒是把他自己给打击到了，许世恒并不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呆瓜，反而看起来充满了魅力。

这个发现让栾建义更加恼火，并且把这种恼火迁怒到了苏曼文的身上，他认为苏曼文放着许世恒这样的好对象不去选择，偏偏选择了穷小子谢俊，这简直就是天理难容，于是原本只是跃跃欲试的杀人恶念，一下子就被敲定下来。

在对毫无防范之心，还以为自己被一个富二代好心伸出了援手的苏曼文和谢俊下手之后，栾建义的胆子就更大了一些，他甚至偷偷的觉得自己布置的那种戏剧化的弃尸现场简直是太聪明太天才了，这种想法也让他有了一种莫名的自信，再看到姜丽丽和邬向歌的时候，心里面再也忍不住的开始筹划起下一次作案计划。

恰好在这样的时候，姜丽丽向父母摊牌失败，被父母逼着和邬向歌分手，于是她毫无防备的对自己“忠实的小跟班”栾建义说出了自己想要同邬向歌私奔的计划，但是又担心父母会封锁自己的经济来源，栾建义趁机提出了自己的好主意——姜丽丽假意离开家，与自己在外面汇合，二人接上邬向歌之后返回别墅区，躲进栾建义的家——栾建义的父母就和姜丽丽的父母一样，因为忙于生意，一年到头也没有多少日子是住在家中的。

姜丽丽以为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自己和邬向歌无忧无虑的藏在“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一直到父母找不到自己，焦急万分，不再阻挠她和邬向歌交往，就可以回家去，没想到她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终结在了一个罪恶的计划当中。

这样的结局，让白雪有些唏嘘，不过她没有去同肖戈言说这些，肖戈言早就料定了栾建义作案的心理动态，所以对这些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更何况在栾建义的案子落幕之后，肖戈言就没有再到公安局来了，他和公安局的合作关系虽然并不是终止于这一桩案子，但是公安局这边也没有权力要求他定期来这里报道，就只是约定了如果有需要可以去通知他，至于到底有没有兴趣有没有时间参与，决定权还是在肖戈言自己的手里面的。

一转眼夏天就过去了，秋天紧随着夏天的脚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还没等回过神来，一场冬雪就把季节又推向了新的进度。

在这期间虽然肖戈言是没有怎么来公安局的，但是他同白雪倒是一直断断续续的保持着联络，也对彼此的近况都有一些掌握。

第二章 情人节的不速之客

白雪总觉得肖戈言在栾建义的案子结束之后，似乎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

每次两个人通电话的时候，他的语气虽然还是很平淡，但是那平淡当中却又让白雪有一种没精打采的感觉，就好像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劲头来似的。

白雪和肖戈言到了冬天的时候，满打满算也就才认识半年左右，她不敢说自己对这个男人有足够的了解，只是凭借自己的直觉，认为肖戈言是有点不太对劲儿的，他平日里流露出来的情绪不算多，大多数时候说起话来也是很云淡风轻的样子，可是那种时候他的云淡风轻，就好像是看穿了一切却不点破。

可是现在，他的那种意兴阑珊，反倒好像是被一层迷雾给困住了，找不到方向似的，隐隐的带着一种茫然和无措。

这都是白雪自己砸吧出来的，但是她却不敢真的开口去问肖戈言，毕竟在她的眼中，肖戈言可是一向料事如神的，假如自己班门弄斧，并且还是去分析人家本尊的心路历程，真的说错了什么，被肖戈言笑话倒是小事，只怕是万一那么不巧，一个不小心被她说到了肖戈言的什么禁忌，惹恼了他可就不好了。

于是每次两个人通电话的时候，都只是说一些寒暄的话，或者是近期刑警队那边又接手过的一些对肖戈言来说没有任何兴趣的小案子。

乔光是入冬之前离开D市的，据说是他的父母追过来找人了，他就急急忙忙的又逃窜去了外地，他这么一走，白雪每次跟肖戈言通电话的时候倒是少了很多的聒噪，可每次听到肖戈言语气当中那若有若无的愁绪，白雪就又忍不住有点怀念乔光还在这边的时候，有他在一旁闹着肖戈言，就没那么冷清了。

这个冬天里还发生了一件让白雪始料未及的事。

情人节的时候恰好是一个周末，赶上了休息日，白雪作为一条母胎单身狗也并没有因为那天是情人节就有什么额外的安排，就像往日里一样，趁着休息的时候去超市里采购了下一周需要的食材和生活用品，大包小包一路从超市杀回来的时候，在楼下遇到了江城。

江城和白雪一样，都是很休闲的打扮，羽绒服、休闲裤，脚上踩着雪地鞋，看上去非常的周末，也非常的居家，不过他的手里面捧着一大束玫瑰花。

“哟，你这是打算在家里请客吃饭么？买了这么多东西！”他看到白雪，便停下来笑眯眯的同她打招呼，顺便非常绅士的伸出手来，把白雪手里的袋子接了过去，嘴上还开着玩笑，“咱们打个商量吧，我帮你提东西送货上门，你回头请客有什么好吃的给我留一口饭菜，怎么样？成交吧？”

“请什么客呀，我平时上班忙，也没时间总去买菜，所以趁周末多买点备着。”白雪摆摆手，“你这是要出去约会么？东西我自己拿就行，可别耽误了你的时间！不过话说回来，你穿着一身去约会，会不会太质朴太放松了一点啊？我刚才回来这一路上可看到外面到处都是盛装打扮的约会情侣，场面非常虐狗！”

“约什么会啊，”江城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这花是我自己买的，今天不是情人节么，我的甜品店那边打算每张桌子上都点缀一点玫瑰花，本来是交代了让店里的人去买的，结果那人临时有事，我只好自己跑腿一趟买回来，一会儿去店里的时候顺便就带过去。情人节什么的，跟我这种老人家没有什么关系。”

“你就别闹了，你要是老人家，那老人家的魅力指数也太高了。”白雪摆摆手，不接受江城这种毫无诚意和说服力的自谦。

江城听了这话，顿时眼睛就笑成了两弯月牙：“多谢你的称赞！我很欣慰。”

两个人说着聊着就到了楼上，电梯门打开，白雪刚一走出来，就又嗖的一下子缩回了电梯里面，一脸的惊魂未定。

“怎么了？”江城原本跟白雪闲聊着，心情大好，忽然看到白雪这个样子，也被吓了一跳，赶忙皱起眉头关切的询问。

白雪有些尴尬的对江城笑了笑，小声说：“要不你把东西给我吧，你先回去，我……我忽然想起来有东西忘了买，还得再出去一趟。”

江城看了看她，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没有相信她的这一番说辞的：“是不是外面有什么人是你不愿意看到的？不受欢迎的追求者？死缠烂打的那种？”

白雪一脸窘迫的摇摇头：“不是死缠烂打的那种，是意料之外。”

然后她又赶忙补充一句：“当然也是不受欢迎的那一种啦。”

要不是江城跟她一起，她都要以为自己在做噩梦，或者是大白天见了鬼了，方才竟然看到了吴树站在自己家门口，手里面还捧着一束玫瑰花！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平时那个家伙不是总开口闭口的贬低自己，难道不是应该对自己横竖看不上眼的么？为什么在今天这样的一个日子里捧着玫瑰花跑来了？

该不会是早上洗头的时候脑子里面灌进去水了吧？真的是太可怕了！

一般姑娘对于有小伙子捧着玫瑰花在家门口守候，可能都觉得是一种非常浪漫的事，就算那个人不是自己的梦中情人，至少画面也不至于太难看。

但是吴树对于白雪而言可是完全不一样的存在，看到他手捧玫瑰站在家门口，那种违和感无意于看到自己的高中训导主任扮夜礼服假面。

江城看着白雪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摇摇头：“躲有什么办法呢，躲得过初一你还能躲得过十五？走吧，我有办法，看我的！”

说完，他把白雪的两袋东西都提在一只手里，把原本自己夹在臂弯里的一大捧玫瑰花塞给了白雪，然后十指相扣的牵起白雪的一只手，按了电梯开门键，拉着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的白雪径直走了出去。

第三章 一枚英俊的路人甲

白雪没有想到江城会忽然来了这么一招，他所谓的办法就是正面应敌，一时之间还有些不知所措，差一点就走出个同手同脚来，幸亏怀里有江城准备拿去店里布置用的玫瑰花，她索性低着头，只差没把脸埋进花里面，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跟着江城往前走。

走廊里面原本是十分安静的，所以很快两个人的脚步声就惊动了守在白雪家门口的吴树，他听见身后有声音，就下意识地转过来看看，第一时间看到江城的时候还没有什么特殊的表情，毕竟他从来没见过江城，彼此都是名副其实的陌生人，就算江城的相貌可以说是比较英俊出众的了，但是对于吴树这样一个直男来说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根本不感兴趣，所以并不会有多在意。

可是白雪就不一样了，当吴树看到和江城并肩走着的人就是她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等到他进一步看清楚了白雪一只手挂在江城的臂弯里，另一只手里还捧着一大束玫瑰花，顿时脸色就变了，变得有些复杂，也很难看。

“白雪，你干什么去了？我在这儿等了你大半天了，你知道么？”他没有再多看江城一眼，就好像江城只是一团空气而已，转而去同白雪讲话，并且在他同白雪说话的时候，语气里面也带着一种令人费解的指责和不满。

白雪本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吴树捧着花在自家门口这样让人始料未及的举动实在是有些尴尬，两个人一直以来的关系都属于有点怪异的那种状态，说和谐，似乎也不算是特别的和谐，至少自己跟吴树打交道的时候总算有一种被轻视和冒犯了的不舒服，但是如果说矛盾，两个人也没有什么直接的矛盾。

不管怎么说，两个人都算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所以白雪一直都不愿意把两个人原本就不算融洽的相处变得更加尴尬，原也是打算配合一下江城，最好是让吴树没有机会开口，这件事就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彼此日后都默契的假装失忆，这样就很好了，可是现在被他这么一带着指责的口吻质问，白雪的心里面顿时就有些不悦起来，于是眉头一皱，对他说：“你事先有跟我说过你要找我么？我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可能知道你会突然跑到我家门口来找人？”

吴树估计没想到白雪会这么呛回来，一下子也有些接不上话来了，如果是平时或许他也不至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但是现在毕竟还有那么一个不尴不尬的人在一旁，他反倒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看两个人都阴沉着脸站在那里不吭声，江城在一旁清了清嗓子，成功的唤起了吴树的注意，他就好像没有察觉到刚才吴树对自己刻意的忽略一样，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脚边的地上，热情的向吴树伸出来手：“你好，你是白雪的同事？”

“对，我是。”吴树瞥了江城一眼，他这个人平日里就属于比较傲慢的做派，说话语气也向来冷硬，现在对于江城这个莫名其妙的路人甲就更加是没有任何收敛，他甚至都没有理睬江城的握手动作，语气有些冲的反问，“你是哪位？”

江城讪讪的收回了手，有点不好意思似的笑了笑，一边说一边把视线投向了身旁的白雪：“我么……就算是小雪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邻居吧！”

他看向白雪的目光格外的温柔，比春风还要更和煦，即便是明知道江城是在故意做戏，白雪仍旧本能的感觉耳根有些发烫起来。

吴树一听这话，脸色就又更黑了几分，眼睛看着白雪，还有白雪怀里面的那一捧红玫瑰，腮帮子支棱着，估计后槽牙都已经咬得死死的了。

白雪被他这种好像自己背着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一样的态度给彻底激怒了，凭什么他用这种谴责的目光看着自己啊？别说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就算自己跟江城真的是一对，又跟他吴树有什么关系呢？

“你有什么事儿么？现在我人已经回来了，但是一会儿我们俩还要出去一趟，所以如果有事的话，你就长话短说吧，我们俩有点赶时间。”她颇有些挑衅似的扬起了下巴，开口对吴树说。方才江城没有明说两个人是什么关系，自己现在也打了个马虎眼，但是白雪知道这些话听在吴树耳朵里是什么样的含义。

吴树阴沉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尴尬，迟疑了两秒钟才开口，略带着几分慌乱的对白雪说：“没什么事儿，就是去看朋友的时候顺路拐过来提醒你一下，周一要交的报告你最好趁着周末的时候写完，不要到时候手忙脚乱的给别人添麻烦。”

“你放心，我不会的。”白雪面无表情的对他点了点头，并不戳穿吴树这拙劣的说谎技巧，“谢谢你提醒我，现在事情说完了，你要看朋友就去吧，正好我也得回去换换衣服再出门，就不耽误你的时间请你进去坐了。”

吴树潦草的点了点头，大步流星的冲向了电梯，按下电梯之后看到显示屏上面电梯在一楼，他就好像等不及了似的，一扭身子就冲向了一旁的楼梯间。

他这么一走，白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她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吴树是真的下楼去了，这才拍拍胸口，把手从江城的臂弯里抽出来，将那束玫瑰花递还给他，有点不好意思的向他道谢：“刚才真是太感谢你了！幸亏你脑子快，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办法！真的是不好意思，让你被无端端的敌视了。”

江城听了她的话之后，视线才从方才白雪搭过手臂的臂弯处移回来，对她笑着摇摇头：“不要紧，我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假扮你男朋友这也是我的荣幸。你要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想要感谢我的话，我倒是有个主意。”

白雪愣了一下，她确实挺谢谢江城方才帮自己吸引了吴树的不少火力，但是实话讲，她也没有打算去花大钱去表达谢意，但是江城作为当事人已经表态了，那她也不好说什么，连忙点头：“那你就尽管吩咐吧！”

第四章 一间甜品店

“你要是没有什么别的安排，干脆跟我去我的甜品店吧，今天情人节，我那里生意肯定忙，你帮我把这些玫瑰花用来布置餐桌装饰什么的，等忙完了我请你吃我们店里的好吃的，你觉得公平么？”江城对白雪提议道，说完之后，他又觉得好像有些不妥，赶忙又改口，“当然了，假如说你有别的安排，今天这么特别的日子，我可不想耽误你出去约会男朋友什么的，如果是那样，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我可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喏！”

“我一个资深的单身狗，这样的日子能有什么安排啊！”白雪赶忙摆摆手，“那你稍等我一下，我把买回来的菜收到冰箱里之后咱们就走！”

“好，那如果你不介意，我就先到你家客厅里等着了，行么？”江城问。

“行行，当然行了！”白雪赶忙打开门，自己换了鞋，又给江城拿了一双客人穿的拖鞋，“我去收东西，你先稍微坐一下，很快就好！”

说完之后她就急急忙忙的提着两袋东西冲进了厨房，尽快把东西各归各位。

等她从厨房里面出来的时候，江城正对着门口鞋柜上面摆放着的相框专注的看着，他的目光很认真，似乎是想要从照片当中看透什么似的。

“江城，我收拾好了，咱们这就走吧！”白雪走上前去拍了拍江城的后背。

江城好像被吓了一大跳似的，猛地打了个哆嗦，一回头看到白雪，就笑了。

“不好意思啊，看照片看的太认真了，”他对白雪说，“这是你父亲吧？你们两个长得挺像的！你父亲这相貌，一看就是电影里面的正面人物！”

“没错，我记得我小的时候还听我爸说呢，他年轻的时候领导就说他，长得一脸正气，就算想派他出去做个卧底估计都不成。”白雪笑了笑，笑容里面有那么一点怅然若失，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相框，轻轻叹了一口气。

“对不起啊白雪……”江城有些过意不去的在一旁开口，有点小心翼翼的，“你说今天挺好的日子，我……是不是触到你的伤心事了？”

“没有，你千万不要那么想，”白雪回过神来，微笑着对江城摆摆手，“我一直都觉得，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回忆起来的是自己挚爱的人，就永远都不可能会觉得伤心，就算人不在了，曾经的事情回想起来也还是甜的。”

江城的目光波动了一下，似乎是被白雪的话给触动了，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仿佛松了一口气似的抚了抚胸口：“那就太好了！好歹也是个节日，我可不想当那种专门给人扫兴添堵的人。怎么样？你都好了么？”

“嗯，好了，咱们这就走吧！”白雪点点头，拿起包挎在肩上出了门。

江城的店距离他们住的那个小区并不远，江城当初选择住在这里，为的也是照顾店里面的生意比较方便，本来白雪想象当中的甜品店，应该是介于咖啡馆和简餐厅之间的那种装修风格，店铺的面积应该也不会很大，但是到了江城的店里面，她才知道，自己见识过的可能还是不够多，想象力受到了局限。

江城的店很大，并不是那种开在商场角落里面的级别，而是一个独立的商铺，有两层，一楼和二楼分别是两种不同的主题，一楼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座浪漫的花园，四方小桌，舒服的圆弧形靠背椅，黑色的木质柱子和横梁上面或者悬挂或者攀爬着一些绿植，天花板上面是彩色玻璃的吊顶，光线从玻璃后面投过来，平添了一种小清新的美好，就好像是一方静谧的世外桃源。

而二楼确实完全另外一番景象。二楼的风格如果想要概括，其实两个字就够了，那就是——简洁。原木吊顶，木板拼接装饰的墙壁，椅子是深棕色的靠背沙发，桌子是胡桃木色的实木圆角方桌，光线昏黄温暖，什么多余的装饰都没有，只是在每张桌子上有一个燃着小小火苗的香薰蜡烛。

时间还比较早，只有一楼有那么寥寥几桌，店里面的三个服务员都穿着统一的黑色服装做着准备工作，这三个服务员的年纪都不大，看起来也就二十刚出头的样子，脸庞还是鲜嫩鲜嫩的，性格也很活泼讨喜，见江城来了，一点也没有见到老板之后的那种打怵，反而是嘻嘻哈哈的和江城调侃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嘲笑江城情人节都没有人可以约会，一看就知道江城平日里不是一个有架子的人。

白雪第一次到江城的店里面来，以前虽然和他接触过几次，也都是私下里，现在突然到了江城的地盘上，一下子也有些拘束，所以站在一旁没有吭声，一直到其中一个店员注意到了她，发出了一声惊呼。

“哇！我没看错吧？老板带了一个美女来耶！”那个扎着马尾的姑娘睁大了眼睛，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旷世奇景一样，“除了龚玺姐之外，这是头一回吧？”

另外两个人也这才注意到白雪是跟着江城一同进门的，顿时就来了精神，一个人过去把白雪给拉到了吧台跟前，另外两个人缠着江城，让他交代情况。

“你们这几个小丫头是不是平时看我太宽容了比较好欺负啊？什么时候我这个给你们发工资的人反倒还需要向你们交代问题了？！”江城板着脸瞪了她们三个一眼，只可惜架势虽然唬人，但是平日里他实在是太具亲和力了，所以三个店员都并没有当做一回事，“这是白雪，我的芳邻，今天是被我抓壮丁拉来的。”

“有一句话叫做近水楼台先得月，老板你不可能没听说过吧？”一个戴着眼镜的店员一脸不信的表情，睨着江城，“现在说人家是芳邻，这只能说明你还没有得手，并不能够证明你对人家的心思是足够坦荡的！”

第五章 谁的目光如此放肆

“就是就是，不过算了，老板我看你这么无聊的人，多半也是没戏，人家芳邻姐姐是不会看上你的！”在她旁边另外一个苹果脸，看起来年纪最小的店员也跟着搭腔，毫不留情的往她们老板的心上捅刀子。

白雪在一旁哭笑不得，被这三个活泼的店员插科打诨的这么一闹，她方才的拘束倒是也少了很多，没过多久就和这三个活泼的姑娘混熟了，也知道了她们三个人都是在校大学生，扎马尾的叫做小敏，戴眼镜的叫小文，娃娃脸的叫小佳。江城的店优先给愿意出来兼职或者学习创业的学生提供工作机会，现在是寒假，所以她们就在这边兼职，开学之后就只有每周的几个晚上或者周末才会过来。

三个女孩子一听说白雪是一名女警察，并且还是刑警，都惊讶的合不拢嘴，要不是考虑到店里还有顾客在，估计会很聒噪的缠着白雪盘问一番。

好不容易打发了三个姑娘的好奇心，白雪赶忙去问问江城有什么是需要自己帮忙做的，她可没有忘记自己过来的初衷。

江城正在准备当天晚上店里面的情人节特供——店里面有三个专门的甜品师，不过有一些比较特殊的或者临时起意的创新甜品还是由江城来亲自操刀。被白雪问起来，江城在第一时间看起来还有些茫然，估计他都忘记了把白雪叫上一起来的时候说了什么，半天才想起来，于是临时派了个任务给她。

白雪的任务就是把那一束玫瑰花装饰到店里，到底要怎么布置，随她高兴。

这样的任务说简单也简单，说困难也有点困难，白雪纠结了一番之后，决定把那些花都用在二楼的装点上，原因很简单，一楼已经好像是一个秘密花园一样了，充满了各种藤蔓和红花绿叶，在这中间不管放多少玫瑰花，都没有任何的亮点，倒不如用这些红玫瑰，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把给平静如水的二楼增加几分象征着爱情的火热与温情。

于是她就像小敏要了一些最简单朴素的透明玻璃杯，在二楼的每一张桌子上都摆了一只杯子，然后在里面盛上半杯清水，再剪一朵玫瑰花，让花朵漂浮在水杯里面，放在香薰蜡烛旁边，看起来不会增加凌乱感，又很相得益彰。

布置完了之后白雪才意识到，江城的这家店还真的是有很多张桌子，楼上楼下加在一起，数目也是比较可观的，作为一家甜品店，这样的规模已经算是比较庞大的了，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那么多的生意。

白雪的这个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在她到达店里一个多小时之后，外面华灯初上，陆陆续续就开始有一对一对的情侣开始光顾了，白雪偷空和小敏她们聊了几句，这才知道原来这里的很多座位已经提前好多天就被订出去了。

人越来越多，自己承诺帮忙的事情也做完了，白雪反而觉得有点不大自在起来，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在这里有点添乱，于是就去和江城打了个招呼，想回去，江城原本在后厨，一听白雪这么说，赶忙出来，拉着她到了二楼，把她安顿在角落里的一张二人小桌旁，让她坐在沙发上，又搬了几本杂志过来。

“你呢，就坐在这里看看杂志，好不容易休息一天，就当出来放松一下，别老闷在家里头，”江城一本正经的对她说，“你忘了之前承诺过我什么了么？说好的以后帮我试吃新品呢？我今天正好打算尝试几种新的甜品，所以你就在这里等我一会儿，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就轮到你忙了！”

白雪当然知道江城这是有意想要招待自己，并不是真的要给自己安排什么任务，如果这是平时，她一定会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这样的一个日子，店里面据说已经预约满了，一座难求，她这种时候实在是不好意思留下来添乱。

“还是不了吧，我听小佳说店里桌子都已经预订出去了……”她有意推辞。

江城笑着对她摆摆手：“不包括这一张，这一张桌子是我自留的，一般在店里，没我什么事儿的时候，我就坐在这里看看书，喝喝茶，所以你就安心留下吧。”

说完，他就把白雪按在椅子上，自己转身又下楼去忙了。

江城就这么走了，白雪也不好意思不辞而别，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过了一会儿小文帮她送了一壶水果茶上来，看着白雪笑得那叫一个暧昧。

水果茶确实蛮好喝的，果香味十足，味道微酸清甜，不会让人觉得黏腻，白雪觉得非常可口，慢慢的心情也就跟着放松下来了，随意的翻着杂志，二楼的顾客也逐渐坐满了每一张桌子，好在这样的日子里，一般出来约会的都是谈情说爱来的，并且没有人会愿意扯着嗓子嚷嚷着说情话，所以每一桌都是小声的呢喃和轻笑，气氛还是比较安静的，并不嘈杂。

白雪尽量不去东张西望，一来这样不礼貌，二来她作为这一层楼唯一的一个单身狗已经非常的醒目了，她可不想再让自己更扎眼一些。

过了不知道多久，白雪渐渐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总觉得自己被一道视线给锁定了，那种有目光黏在自己身上的感觉，就像是一种第六感，不需要亲眼看到，却可以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并且让人觉得有些不自在。

终于，白雪有些忍不住了，她抬起头来，试图在一桌一桌的情侣当中找到那一抹目光，虽然这么做可能显得有些失礼，但是她还是那么做了。

坐直身子，白雪开始朝周围打量起来，原本她以为就算真的有人瞄自己，也是偷偷摸摸的，回避着别人，所以自己能不能捕捉得到还需要碰运气，结果没想到这么一张望，还立刻就被她确认了到底是谁在盯着自己。

在距离她这张桌子很远的几乎对角线位置上，有一张四人桌，桌旁坐着一男一女，那个男人正端坐着，毫不回避的朝自己这边看过来呢。

第六章 三方会谈

距离有点远，光线又不算是特别的明亮，那个男人的脸刚好被笼罩在一片阴影当中，白雪一下子也没有看清楚对方的相貌，只是在自己也看过去之后，那人感觉到了自己的视线，便忽然从桌旁站起身来，径直朝自己这边走来了。

这人个子很高，穿着黑色休闲裤的双腿笔直结实，上半身黑色圆领毛衣，领口露出浅浅的白色T恤边缘，配上干干净净的白皮肤，看起来很是斯文舒服。

再往上是一张英俊的脸，深刻的五官轮廓，硬朗的线条，一双眼睛就好像是不见波澜的幽静湖水，让人多看几眼都有可能沉溺进去似的，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唇线轻轻抿着，就好像是在隐忍和压抑着某种情绪。

等白雪看清楚来人的相貌，顿时整个人都有些傻住了。

肖戈言？！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在这样的一个日子里，在一个这种情调的甜品店里面？白雪有些目瞪口呆，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把肖戈言这样的一个人和充斥着浪漫情侣的场景联想在一起，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而且，和他一桌的那个女人……是他的什么人呢？

白雪觉得心里面好像有两个小人儿在打架，一个很好奇很八卦的想要知道对方是肖戈言的什么人，长得什么样，到底是什么样的女人才会非常和谐的站在肖戈言的身旁；而另外一个小人儿则斩钉截铁的表示，自己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些！

这种内心的纠结让白雪的反应慢了半拍，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肖戈言已经站在了自己的桌旁，正低头看着自己呢。

“嗨……好巧啊……”白雪有些干巴巴的冲肖戈言挤了一个笑容，举起手冲他摆了摆手，“你……你……来约会啊？”

肖戈言并没有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开口反问：“你一个人？”

“嗯。”白雪点点头，想要告诉肖戈言自己是在这里等江城忙完。

不过肖戈言却没给她说出下半句的机会，听到了她的答案之后，不由分说的伸手把白雪拉了起来，朝另一端的那张桌子走去：“那就一起坐吧。”

“哦……啊？”白雪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然后才猛地回过神来：“一起坐？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太合适吧？”

“不会。”肖戈言回答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连半点犹豫都没有，手上的力道也一点都没有减弱，他没有扭头去看白雪，脚底下的步子倒是坚定得很。

白雪只要任由他这样拉着自己，顺便从背后多打量了肖戈言几眼，两个人虽然说一直都断断续续的保持着联络，但是也着实有一阵子没有见到对方了。

白雪觉得肖戈言好像比之前瘦了一些，虽然身材总体来说还是结实好看的，并没有瘦弱的感觉，但脸颊明显没有之前那么饱满，神情看起来也比之前的清冷淡然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愁思和忧郁，整个人都好像被一种低气压笼罩着。

等到了肖戈言之前坐的那张桌旁，白雪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就直接被肖戈言给按在了他旁边的那个空座位上，坐定下来之后，她才看清楚坐在肖戈言对面的那个女人是个什么样子。

作为一个女人，白雪觉得至少从第一眼看过去的感官印象来讲，她对这个女人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的，是个美人，年纪应该和自己差不多，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一头黑色长发烫着温柔的大波浪，五官很美，美的很大气，脸上的妆容浓淡适宜，少一分则寡淡，多一分又影响了眼前这种清丽的气质。

套用时下里比较流行的一种形容来概括的话，这个姑娘美的很高级。

至少作为同性，白雪看到她的时候会忍不住有一种相形见绌的感觉。

那个漂亮的姑娘也很显然没有想到肖戈言会突然起身离开，然后又带了一个女人回来，还被安排坐在了他的身旁，一时之间也有些错愕，等她回过神来之后，也还是保持着非常好的教养和仪态，面带微笑的对白雪点头示意了一下，语气温柔的问肖戈言：“这位是……？”

“一个朋友。”肖戈言的回答听起来不带什么情绪，同样也不带什么情感。

“哦，那你不打算帮我们两个彼此介绍一下么？”高级美女估计也没想到自己问过了之后就换来肖戈言四个字的回答，只要耐着性子继续问。

“没有这个必要，你们以后也不会有交集，不需要浪费感情作介绍。”

高级美女被肖戈言的回答给说得怔了一下，她很快就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那就是不和肖戈言去讨论这个问题，而是把目标转向了白雪。

“你好，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今天这个时间和场合都比较特殊，所以不知道你介不介意改天另外约个时间再和肖戈言叙旧呢？”她对白雪说。

对方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如果自己还说不行，那是不是就有点不懂事了？

白雪一脸讪讪的点了点头，想要起身回去自己原本的那个座位，她觉得里外里就只有自己的最冤枉的那一个，本来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喝茶看杂志，挺悠哉的，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就被卷到这里面来了，愣是把一个二人会谈扩展成了三方会谈，这么突兀的一竿子插进来，换成是谁估计都不会表示欢迎的吧。

起身离开的念头就只在白雪的脑子里转了一圈，事实上肖戈言根本就没有给她付诸实践的机会，他抬起手把刚要起身的白雪按回座位上，瞥了一眼对面的高级美女：“她比较特殊，没有什么需要回避或者另外择日的。”

高级美女闻言也不说什么了，眼神复杂的投向白雪，开始细细的打量起她来。白雪有一种错觉，她觉得这姑娘的眼框里面可能不是普通的眼球，而是X光机，现在是想要一寸一寸的把自己给统统看透似的。

第七章 高手过招

这下可好了，自己除了尴尬的坐在这里被对面这个人肉X光机来回扫描之外，简直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留下来很别扭，走的话又明显是坑了肖戈言。

白雪对自己的优柔寡断感到有些绝望，归根结底还是心太软，明明是自己在那边安安稳稳的坐着看杂志，没招谁没惹谁，岁月静好，结果莫名其妙的就被肖戈言给拉上了贼船了呢？偏偏自己明明就是被这个人给坑了，现在还是拉不下脸来“跳船”，让这个家伙自己去收拾烂摊子。

算了，这明摆着就是一顿不被待见的相亲饭，自己就当时学雷锋做好事吧！解救面前的这两个人。肖戈言就不用说了，能二话不说的就把自己扯过来充当盟友，分明就是已经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至于现在还带着一股子怒气瞪着自己的这个高级美女，白雪觉得自己起身对她也是一种拯救。

肖戈言是什么人？是那种因为对方长得好看就照单全收的凡夫俗子么？很显然不是，否则他就不会这么不买账也不给人留面子了。这尊大佛摆明了就是那种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类型，没人能勉强他做任何事。虽然说皮囊确实是很有看头，脑子也绝对是出类拔萃，但是如果入不得他的眼，那这人就和厕所里的石头没有什么两样，又臭又硬，根本就不会被感化。

所以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在肖戈言身上浪费时间和精力，最后落得身心俱疲还伤痕累累，倒不如早点看开了，另觅良人呢！

这么一想，白雪就觉得淡定多了，端出一脸装傻的微笑，硬着头皮坐在那里没有动弹，心里面暗暗的自我安慰，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被肖戈言拉过来分担火力的，所以无论如何肖戈言也肯定会替自己挡着点儿，不至于让自己太难堪。

她这么想着，心里面就又踏实了几分，打算充当好一个绣花枕头，面带微笑的多听多看少说话，高级美女有什么招数，就留着肖戈言自己拆就好了。

她的想法是挺不错的，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发展似乎和她想象当中的不太一样，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三个人都那么安安静静的坐着，敌不动，我不动，你不动，我也不动，简直就好像是三尊石像，整个人都快要僵掉了。

白雪偷偷的瞥肖戈言，脚在桌子底下碰了碰肖戈言的鞋子，心里面有点着急，你说你好歹也说点什么，不管是把人给劝走，还是气走，总归得有个人来开口吧？都这么枯坐在这里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结果肖戈言就好像是压根儿没有接收到她的暗示一样，一脸淡然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呆了一会儿，终于有了动作，白雪偷偷松了一口气，以为他总算是要采取点什么行动来解决这个尴尬的三角局面。

没想到，肖戈言只是端起桌上的茶壶，给白雪面前的空杯子里面倒了一点红茶，然后熟练的加了两块棕糖，又倒了奶进去，还非常体贴的用勺子搅拌好，修长好看的手指捏在白瓷的杯子上面试了试温度，对白雪说：“少奶，两颗糖，温度正合适，都是你平时喜欢的，喝吧。”

白雪囧囧的接过来，装模作样的喝了一口，心里面啧啧，这个肖戈言，不去当演员还真的是可惜了，瞧瞧这一脸淡定的模样，就好像多么了解自己的口味偏好一样，自己压根儿就没有跟他一起喝过这种英式奶茶，什么两颗糖少奶……

咦……？还真的挺好喝的欸！

一口奶茶入口，白雪立刻就倒戈了。好吧，虽然说自己以前确实没有跟肖戈言一起喝过英式奶茶，但是他调的这一杯还真挺对自己的口味！

美味的奶茶喝下肚，白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熨帖，下意识的向肖戈言投去了一瞥，外加一个赞赏的微笑，肖戈言也回她一个淡淡的笑容。

只是，两个人这样的一个互动下来，对面的那位高级美女的脸色可就更加阴沉了，她深呼吸了几次，试图平息自己的情绪，但是收效甚微。

终于，道行最浅的人沉不住气，先开口发难起来。

“肖戈言，你这算是什么意思呢？我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真的跟你认识，是不是真的是你的什么朋友，但是今天这样的一个场合，咱们两个人之间，你突然把她扯进来，你觉得到底是羞辱了我，还是羞辱了你自己？”高级美女皱着眉头对肖戈言说，她终于不再瞪着白雪了，现在又进入了另外的一个极端——对白雪视而不见，就好像她只是一团空气一样，并没有真的存在。

肖戈言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是在羞辱你自己。”

白雪这个莫名躺枪的人非常心大的在一旁用意念给肖戈言竖了一个大拇指。高手果然是高手，一句话就把对方所有的杀伤力都给挡了回去，毕竟高级美女那两个选项，不管怎么选，白雪都被骂进去了，可是肖戈言这么一句话，没有任何激烈的字眼，却一瞬间就把她从靶子上面摘了下来，毫发无损。

高级美女的脸涨红起来，憋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足够有力的话作为回击。

白雪在一旁作为旁观者，想一想也觉得这姑娘的处境有点尴尬，毕竟肖戈言的做法和态度摆在那里，如果她若无其事，那就显得太死缠烂打厚脸皮了，但是如果表现得太愤怒，愤怒完了还不离场，这就更加下不来台了呀！

偏偏肖戈言最期待的，估计就是对方的提前退场，所以这姑娘等同于只能在羞辱自己和成全肖戈言这两个选项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问题就在于，只要是个正常人，这两个选项就必然哪个都不想要吧？！

就在白雪以为自己已经完全可以隔岸观火看看热闹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充满了疑惑的声音在旁边叫了自己一声：“白雪，你怎么坐在这儿？”

第八章 尴尬的四人约会

“白雪，你怎么坐在这儿？”

白雪闻声转过头去，就看到江城站在自己的背后，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他穿着白色的厨师服，领口的第一颗扣子是松开的，能够隐约看见里面的衬衫，一看就知道是刚刚忙完，手里面还端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个巧克力蛋，还有一个小小的巧克力锅，下面燃着酒精块。

“哦，我遇到个朋友，就过来聊几句。”白雪赶忙对他解释说，毕竟说好了在那边等江城的，结果自己被肖戈言给拉过来了，不给人家一个解释也不好。

高级美女一看到江城出现，顿时眼睛都发亮了，不过看她的那个反应，十有八九是觉得现在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白雪的熟人，应该会把碍眼的白雪给叫走。

可惜，她的算盘很快就落空了，江城就好像没有看出来连白雪的存在都很突兀和多余似的，非常熟络的就在高级美女身旁坐了下来，顺手把托盘也放在了桌子上，同肖戈言还有身旁的美女笑了笑：“既然是白雪的朋友，那咱们就一起吧！这是我刚做出来的新品，二位赏脸一起品评品评？还不知道二位怎么称呼？”

“肖戈言。”这一幕令人有些尴尬的奇怪四人约会场面的始作俑者淡定回答。

“庄心妍。”高级美女有些不太情愿，但还是勉为其难的开口做了自我介绍。

“你们好，很高兴认识你们，白雪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也自我介绍一下，我姓江，是这家甜品店的老板，既然今天这么有缘分，就让我来做东吧。”

庄心妍本来挺懒的理睬江城的，听他说自己是这家店的老板，似乎有些惊讶，诧异的扭头看了看他，面露疑惑的喃喃道：“你是这家店的老板？这家甜品店我是知道的，我记得这里的老板好像……好像是……”

“来来，我给你们展示一下我新设计的这个特供甜品啊，要不一会儿酒精块烧没了就展示不成了！”江城好像没有听见庄心妍的话似的，笑眯眯一脸献宝的模样，捏起小酒精炉上面的小碗，把里面已经早就融化开的巧克力浆缓缓的倒在了托盘里的那个硕大的巧克力蛋上面。

滚烫的巧克力浆碰到了巧克力蛋的表面，很快就把那一层也给融开了，巧克力蛋顺势裂开，露出了里面的“内涵”——一个精巧可爱的小小饼干屋，有门有窗，屋顶还有用糖霜装扮出来的白色积雪。饼干屋前面是一条白色的石子路，是由一颗一颗的白色小圆薄荷糖装点而成，看起来非常的可爱。

白雪觉得一个甜品搞出这样的花样很好玩儿，下意识的发出了惊叹，庄心妍估计是想要彰显出自己见多识广，所以并没有表现出白雪那样的惊喜，坐在那里什么都没说，但是她流露出来的眼神，分明也是很喜欢这款甜品的。

肖戈言是唯一从头到尾都保持淡定的那个人，这倒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他是一个男人，估计男人见到巧克力终究是没有那么开心的吧。

“怎么样？几位，给个评价吧？这是我第一次做，如果有什么觉得不够理想的地方就尽管提出来，我回头好慢慢调整改良。”江城一边说一边很周到的取过每个人的碟子，把巧克力和饼干分给他们几个，“尝尝看，给点建议吧！”

白雪尝了一口，巧克力蛋的壳是用黑巧克力做的，味道微苦但是却非常的香醇，而淋在上面用来融开巧克力蛋的那一层加热过的巧克力浆则是牛奶巧克力，甜一些，也更多了几分滑腻，两种巧克力融合在一起，吃着很是一种享受。

庄心妍也没说什么，她吃的很斯文，要不然就是怕长胖，所以只是用雪白的小门牙咬了那么一丁点儿下来，也不知道有没有品出什么滋味来，但是她倒是一反刚才的排斥和抵触，对江城微微点了点头，笑了笑，说了一句味道很好。

“两位女士都发表了观点了，肖老师，你也给点评价吧。”江城和庄心妍客气了两句之后，把目光转向了没有动叉子也没有任何表示的肖戈言。

肖戈言抬起眼皮朝江城看了过去，这还是江城从出现到落座以来，他第一次正儿八经的抬眼去打量坐在对面的这个男人呢。

“不错，原材料品质过关，”盯着江城看了几秒钟，肖戈言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但是噱头太多，破坏了口感。牛奶巧克力的甜干扰了黑巧克力的醇，被热巧克力浆融化了的黑巧克力也没有了本来很有特色的脆。”

白雪坐在一旁觉得有点汗涔涔。这可能就是普通人和高人的区别吧，她就只能吃出来好吃还是不好吃，其他的什么都说不出来，肖戈言不但说出来了，听着还让人觉得挺有道理的，一点也不会觉得他在故意卖弄什么。

江城一愣，眼神里透出了几分惊喜：“没想到你对巧克力这么了解！我今天这算不算是误打误撞的遇到了一个知音啊？这可真让人惊讶！”

“确实挺让人惊讶的，”肖戈言对他点点头，“我也没有介绍过自己的职业，初次见面，你对我就这么了解，我也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被肖戈言这么一提，白雪才意识到，方才江城是把肖戈言叫做老师的。

江城失笑，对他摆摆手：“你误会了，我其实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叫一句老师就是个客气话，现在理发店不都是什么Kevin老师Tony老师的么，所以我觉得既然叫人给自己提提意见么，尊称一句老师总是没错的。没想到你真的是个老师啊！失敬失敬！怪不得气质特别卓尔不群呢！我这种做生意的俗人比不了。”

肖戈言只是扫了他一眼，并没有再开口搭腔，端起杯子来默默的喝茶。

方才刚刚有一点热烈起来的气氛一下子又打回了原点，甚至可以说是冰点，四个人静默的对着一盘甜品，谁也找不到合适的话题，空气当中仿佛都漂浮着两个大字——“尴尬”。

第九章 人我带走了

白雪虽然说也是个二十多岁的人了，但是在此之前，她的感情世界是一片空白的，学生时代从傻傻的专心学习，到后来父亲突然离世之后，一门心思的想要继承父亲的遗志，根本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惦记着风花雪月的事情，连带着也就有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在感情方面始终有点不开窍，所以就或多或少的显得有些神经大条，反应迟钝。

就像眼下，她只隐隐觉得肖戈言好像不太喜欢江城，江城同肖戈言讲话也不像平时待人接物的时候那样随和亲切，但是又有点吃不准会不会是自己的错觉。

坐在对面的庄心妍就不一样了，她作为一个家世好，头脑也不错，相貌又格外出众的年轻女孩子，从小到大什么样的追求者没见过，不管是含蓄内敛的，还是热情奔放的，大张旗鼓的，还是暗度陈仓的，她都早就觉得不新鲜了，所以在这方面，她的嗅觉向来是敏感的就好像训练有素的小猎犬一样。

在场这两个男人之间那淡淡的*味儿，还有彼此眼中的揣度审视，这些庄心妍是看得一清二楚，究竟这里面是不是与那个叫做白雪的女人有关，她也吃不准，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这两个男人都对白雪很亲近，但是对于自己么……就真的只剩下“坦荡”这两个字可以形容了。

换言之，不管是肖戈言，还是那个英俊的甜品店老板，对自己都不感兴趣。

这样的领悟让庄心妍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于是，她用一个起身的动作打破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我还有事，既然在这儿逗留也没有什么意义，那我就先走了，你们请自便吧。”她冷淡的对三个人点了点头，视线落在肖戈言的脸上，“回去之后我会给严爷爷打电话的，不管怎么说，我也得给老人家一个解释。”

听到这句话，肖戈言波澜不兴的脸色微微阴沉了几分，眼神也幽暗下来，不过这样的反应大概也就只有那么一秒钟变迅速隐去，只剩下一脸的平静，并不是很在意的对庄心妍点了点头：“你随意。”

这回就变成了庄心妍表情不那么好看了，她把黑色的羊绒大衣搭在自己的臂弯里，拿起皮包，一句话没说的踩着高跟鞋离开，径直下楼离开了。

庄心妍的离开，倒是让白雪悄悄的松了一口气，方才有这么一个姿态端的高高的大美人在旁边，吃东西连猫食都论不上，简直就是小鸟啄食一样，搞得白雪压力超大，只能也跟着一起装矜持，连享受美食的乐趣都体会不到了。

不过剩下江城和肖戈言，白雪也觉得还是有点尴尬，她和这两个人分别打交道的时候，相处的还都挺不错的，但是这两个人凑到一起，就有点不太对味儿，搞得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改善一下这个气氛。

好在很快就有人帮她解决了这个问题，小敏急急忙忙的跑上来，说是楼下好像出了一点什么岔子，那一桌的顾客坚持要找老板，她们实在是搞不定了。

江城有些无奈，但是这种事他不可能推脱不去，只好起身准备跟小敏下去。

“白雪，你在这里等一下，等我处理完那些事再上来，”江城看了看表，“应该不会忙很久了，一会儿我们一起回去吧。”

“你去忙吧，白雪我会负责送回去的。”肖戈言没给白雪开口的机会，直接就替她做了决定，“我正好找她还有别的事，我们这就走。”

江城微微皱眉，多看了肖戈言一眼，然后才询问的看向白雪。

白雪也不知道肖戈言所谓的有事找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不过眼看着江城今天店里面这么忙，如果自己留下来的话，完全是给人家添乱，所以出于这种考虑，她很配合的对江城点了点头，认同了肖戈言的说法。

既然白雪都已经表态了，江城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叮嘱了白雪几句，又说了一些招待不周之类的客气话，这才在小敏的催促下，到楼下去处理问题。

江城走了之后，白雪才问肖戈言：“你是真的找我有事，还是随口一说啊？”

肖戈言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站起身来，对白雪说：“先走吧，路上再说。”

白雪点头，拿上自己的个人物品，跟着肖戈言一起下楼去，下楼的一路上，她都收获了不少的目光，这当然是托了肖戈言的福，任谁第一次看到他，都会忍不住多看上几眼，毕竟美好的东西大家都喜欢欣赏，更何况是这样一个低调内敛的英俊男人，而看过了肖戈言之后，旁人自然也会好奇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会和这样的一个男人出来共度情人节，于是目光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白雪的身上。

白雪敢对天发誓，她不止看到一个姑娘在瞧见自己正脸之后，脸上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重金难求的爱马仕铂金包背在一个买菜大妈的身上一样。

作为收获这些目光的当事人，白雪表示如果不是怂的话，她早就瞪回去了。

出了甜品店，肖戈言的那辆车果然就停在路边，白雪上了车，车子里的香味儿还是她喜欢的那一种，她满足的吸了吸鼻子，肖戈言不到公安局去的这一段时间，她都已经好一段时间闻不到这一股子好闻的气息了，成天被周围那些糙汉子的烟味儿和汗味儿包围着，真的是也挺让人头痛的。

“你刚才……相亲啊？”肖戈言知道自己的家住在什么地方，所以不需要再浪费口舌去帮他指路，白雪索性八卦一下，开口向他打听起来，“庄心妍说的严爷爷，是你们的介绍人么？你把相亲给搞成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好交代呀？”

“不是介绍人，是我的外公。”肖戈言难得的语气当中多了几分无力和无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话题忽然一转，“你家里面有菜么？”

第十章 好一场无妄之灾

“菜？”肖戈言这弯转得有点太硬，白雪一下子还有点没回过神来，愣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有！我今天去超市刚买了好多肉蛋菜回去，一冰箱呢。”

肖戈言对这个回答还挺满意的，点点头：“我肚子饿，去你家做饭吃。”

“那敢情好啊！”白雪一听这话就乐了，她方才就喝了一肚子饮料，吃了那么一小口巧克力，现在其实也是饿得肚子咕咕叫，对她而言甜品再去好吃也不能当饭，而肖戈言的手艺她是见识过的，一点不比饭店里的大厨逊色，所以今天晚上自己虽然被他莫名其妙的扯进了一场相亲当中，这顿饭也算是得到补偿了。

这个想法本身是很好的，结果两个人到了白雪的住处却又出了岔子。

“怎么会这样啊！”家门一打开，白雪都没有来得及招呼肖戈言进门，自己就先傻眼了，她看着屋子里，要不是陈设都很熟悉，还以为不小心进了水帘洞呢。

地板上是一摊一摊的水，沙发都已经被打湿了，天花板上面一片一片的洇湿，水珠不停的往下滴，那密度至少已经比得过一场小雨了。

“糟了！肯定是楼上的邻居家里跑水了！”白雪一下子就明白了，也顾不上招呼肖戈言了，急急忙忙的准备上楼去找敲门找人。

她等不及叫电梯，准备从楼梯间上去，结果一进楼梯间就发现，楼梯间里面的灾情比她家里可严重多了，水顺着楼梯往下流，滴滴答答，还有一股子气味儿，并且还有那么一点温温的，不像是自来水。

白雪跑上去的时候，那家人的门口已经有别的邻居在等着了，他们的家里虽然没有直接受灾，但是也被走廊里的水给吓了一跳，现在眼见着还有水不停的从那家防盗门的门缝下面流出来，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跑水的人家根本没有人在，折腾了好一会儿，物业才来了人，说是通知了业主正在赶回来，白雪只好心急如焚的等着，等到楼上的邻居跑回来，打开门一看才知道，原来是家里面的暖气跑了水，屋子里面淹的一塌糊涂。

这种事，不管是对于跑水的人家，还是住在楼下的白雪，都算是无妄之灾了，甚至还波及了全楼的居民，因为这家的暖气爆了，跑了那么多的水出去，导致供热锅炉压力骤降，只能先关掉了这家的阀门，然后再重新注水等待温度升上去，一时之间楼里各家各户就都变得冷飕飕的。

白雪傻眼了，自己家里面到处都是湿哒哒的，透着一股子暖气水的异味儿，这种又冷又潮湿的环境，很显然是不能住人了。

自己怎么就那么惨呢，白雪急的眼圈都有些泛红了。

肖戈言站在门口，看着白雪家里面的情况，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是有点犹豫，但是没有犹豫太久，就做了决定，他轻轻的拍了拍白雪的肩膀。

“你去屋子里看一看还有没有没有被淋湿，可以用来换洗的衣物，我去厨房把你买的那些食物拿上。”他对白雪说，“你这里短时间之内应该是不能住了。”

白雪哭丧着脸，小木偶一样的依照着肖戈言的吩咐，到房间里面去翻了翻柜子，在大衣柜的抽屉里面找到了一些干爽的衣物，但是很惨的是，她的旅行箱因为是放在立柜顶上的，正好承接着楼上楼下来的“无根之水”，已经湿的透透的，所以她只能狼狈的把衣服抱满怀，从房间里回到客厅。

肖戈言已经把她冰箱里的东西清理了出来，顺便把白雪家的电闸也给拉了。

“走吧，去我那里。”肖戈言对白雪说，说完之后，似乎又觉得有点不太合适，便又略带几分尴尬的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

白雪认识肖戈言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也就那么半年多而已，但是通过和他打交道，这个人的人品还是很让她觉得放心的，现在见他这么说，自己就觉得更加不好意思了：“信得过，信得过！我就是怕给你添麻烦。”

“乔光都不是麻烦，你就更不是了。”肖戈言估计是看白雪太郁闷了，难得的居然和她开了一句玩笑，拎着手里面装着食物的塑料袋摇晃了一下，“更何况你这属于自带口粮，横竖我也不吃亏，你不需要有顾虑。”

白雪被他逗笑了，心里面的郁闷也冲淡了一点，幸好她出门的时候自己的证件手机那些都随身带着，要不然都泡了水那才叫麻烦。现在没有了这些顾虑，她就厚着脸皮抱着怀里的衣服，锁了门又跟肖戈言下楼上车，到他家里去。

这是白雪第二次来肖戈言的住处，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了乔光这个聒噪的家伙在，所以肖戈言的家就变成了一个非常安静的地方，依旧是一尘不染，依旧是到处可见各种不同类型的书。

肖戈言把白雪带进门，犹豫了一下，对她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这段时间就暂时住在书房吧。”

“好啊，只要不影响你平时看书备课什么的就行。”白雪点点头，她知道其实肖戈言这里有被乔光占领的一间客房，不过既然人家主人家是这么安排的，自己这个临时的房客自然是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比较好一点。

或许是乔光这个人比较有个性，不喜欢别人住他的房间吧？白雪记得肖戈言在乔光那个跃层大房子里面就有一间专属客房来着。

其实这个问题，她还真是猜错了，乔光在肖戈言这里并没有那么大的特权，他本人也没有那么多的计较，根本无所谓别人住不住那间客房。

只是肖戈言自己觉得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他就是不想让白雪住进平日里被乔光霸占的，处处都带着乔光气息的房间，想一想都觉得不能忍受。

相比之下，书房这个他平时消磨最多时光的地方，反而成了最佳的选择。

第十一章 有一点羡慕你

就这样，当天白雪就在肖戈言这里暂时的安顿下来。

因为家里面无端端的被楼上爆暖气给泡的一塌糊涂，所以能拿过来临时用用的东西也不多，不占什么空间，再加上肖戈言的书房十分宽敞，肖戈言把里面的书归拢了一下，很快就腾出了空间，住进去一个人倒也没有任何问题。

并且更加方便的是，肖戈言的书房里面居然有一张床，白雪问他的时候，他说是因为过去经常在书房看书看到很晚，实在是太困倦了，就懒得再回房间去睡，于是干脆就买了一张床放在书房里面，看书累了直接就睡在这里。

好吧，这样的理由……白雪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好，毕竟自己这辈子头二十几年里头，关于“手不释卷”这个词，都只有一个泛泛的解读，还没有见到什么人亲身演绎过呢，这回也算是因为肖戈言而开了眼。

并且由此，白雪也生出了一些感慨，以前她就听说过一句话，不怕那些比你聪明的人，就怕那些比你聪明同时还比你更努力更用功的人。

肖戈言不管是从外在条件，还是头脑，随便挑出来一样都足够给自己稳住一个不错的饭碗，吊打一票庸人，偏偏就是这样一个集外貌与智慧于一身的人，偏生还是那么的博览群书，比一般人都更加用工刻苦，这简直是不给别人留活路啊！幸亏他这个人有点闲云野鹤，有点不按套路出牌，似乎对于名利都没有任何追求，要不然这不知道跟他打交道的人该用什么去鼓起活下去的勇气。

简单的把自己的东西归置了一下，给床铺换上肖戈言给她拿过来的崭新的床单和被子，白雪坐在床边发了一会儿呆，觉得自己这一天过的可真是跌宕起伏，本来只打算平平静静的窝在家里刷个剧，吃点零食，把一个人的情人节也过得有声有色一点，结果怎么去了一趟超市回来，后面的剧情走向就全都变了呢？一转眼，自己家泡了水，自己坐在肖戈言家的书房里面，未来的一小段日子可能就要在这里落脚了……真是无妄之灾啊，无妄之灾！

可是转念一想，白雪又觉得有些释然了，她觉得今天这一整天很多的事情简直都是一环套一环，就好像命中注定的一样。表面上看起来，因为自己去了一趟超市，回来遇到了江城，后来才会被江城叫去他的甜品店，继而遇到了肖戈言，还被这个家伙强行拉过去充当了挡箭牌的角色，好不容易回到家里面，还发现自己家因为楼上爆暖气遭了秧泡了水，这好像是挺不幸的。

可是反过来想一想，如果自己一直呆在家里面不出门，情况会好一些么？

似乎并不会。如果自己一直老老实实的宅在家里，可能反而会更加悲催。先是被莫名其妙抱着玫瑰花跑来敲门的吴树堵个正着，不知道得怎么才能摆脱他的纠缠，之后更是会人在家中坐，水从头顶来，爆暖气这种突发情况不可能因为自己在家里就避免发生，而自己现在可能只能很狼狈的暂时住在附近的哪个小旅馆里面，不知道接下来的几天要到哪里去落脚。

因为遇到江城，顺利解决了吴树突然袭击的问题，之后在江城的店里遇到肖戈言，又帮自己解决了临时落脚的住处，这么一想，白雪就觉得江城和肖戈言搞不好都是自己的福星，今天自己是因为接连遇到他们，所以才能顺利度过的。

一边想着，她下意识的摩挲着单人床上面新铺的床单，意外的发现那床单的手感格外的光滑柔软，和平时自己家里面的纯棉床单差别很大，尽管看起来只是素净的浅青色，连花纹都没有，但是那种触感真的是令人惊讶的舒服。

肖戈言过来敲门的时候，正好看到白雪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的抚摸着床单。

“你摸再久它也不可能变成一只狗。”如果换个人这么做，他一定会觉得这人脑子有点问题，不过看着白雪脸上的表情，肖戈言忽然忍不住想要调侃她一下。

白雪猛地回过神来，发现肖戈言就站在屋门口，慵懒的依着门框看着自己，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方才的模样一定是非常的糗，不过既然都已经被撞见了，她也不想硬着头皮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索性开口问：“你的这个床单好舒服啊！不像是纯棉的，里面有蚕丝？怎么会这么滑这么软呢！是在哪里买的呀？贵么？”

“120支的埃及棉，如果你喜欢，回头给你那几套新的，我有很多。”肖戈言随口回答，然后抬手朝白雪示意了一下，“出来吧，饭好了。”

“好咧！”白雪一听有饭可以吃，顿时就来了精神，起身出了书房。

肖戈言的手艺果然没有让自己失望，白雪坐在桌旁，看着桌上的菜色，觉得自己的胃好像忽然之间变成了一个无底洞一样，有多少都能吃下去。

食材都是自己早些时候从超市里买回来的，不过做出来的模样挺让人惊喜。

蜜汁鸡翅带着一种诱人的酱红色，香煎培根金针菇焦香诱人，番茄龙利鱼喷香扑鼻，蒜蓉粉丝娃娃菜佐着小红碎辣椒，看起来也十分的鲜辣爽口。

“你太厉害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做出来了这么多菜！”白雪冲肖戈言竖起了大拇指，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还特意把两个大拇指都比了出来。

“都只是一些快手菜，不费时间，没什么。”肖戈言帮她盛了一碗饭递过去，看着她胃口大开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刚才回来的时候，看你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怎么这么快心情就好起来了？”

白雪愣了一下，然后就把自己的心路历程和肖戈言说了一遍。

本来以为肖戈言听了之后一定会觉得自己傻，结果这样的情况却并没有发生，肖戈言听了之后，脸上的表情看上去有一点怅然。

“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了么？”白雪小心翼翼的问。

“没有。”肖戈言摇摇头，“我只是有点羡慕你而已。”

第十二章 尘封的往事

“你？羡慕我？”白雪有些错愕，“我没听错吧？我有什么可羡慕的啊？”

“你的心态，很好。”肖戈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总能在逆境中保持乐观。”

“唔，这个啊……我爸妈一直说我心比我们家房子还大。”白雪讪笑了一下，有些自嘲的说，说完之后，她想起肖戈言最近一段日子的状态，忍不住有些担忧，想一想反正话赶话都说到这里了，不如就关心一下，“你最近怎么了？我总觉得你好像遇到了什么不太顺心的事儿，一直都想问，但是又怕太冒昧了惹你不高兴。”

“我没那么容易不高兴，你不需要在我面前那么小心翼翼。”肖戈言并没有直接回答白雪的询问，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排斥的情绪，“你怎么看出我不顺心的？”

“就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白雪皱起眉头，“就是每次跟你通电话的时候，你说话的语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在我听起来，就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淡淡的愁在里面，见到你的时候就更明显了，都在这儿挂着呢。”

她伸出手，用手指轻轻的划过肖戈言的双眉，在两眉之间停下来：“这里，一直都有微微的隆起，和你平时云淡风轻的时候不一样。”

白雪指尖的温度透过额头的皮肤传递过去，就好像是一个小小的火星，在眉间那么一烫，便又化作一股热流直流进自己的身体里面去，肖戈言眉头蓦然一松，一瞬间的失神，等他迅速的回过神来，白雪已经收回了手，关切的盯着自己呢。

“是单位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么？”她有些担忧的问。

肖戈言缓缓的摇了摇头：“不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想成为一名警察，就只是为了继承你父亲的遗志么？那你自己呢？你的理想是什么？为了继承你父亲的遗志就走上了这条路，回想起来，有没有觉得后悔或者无力的时候？”

“我嘛……我也说不清楚，”白雪摇摇头，“我爸出事的时候，我年纪也不大，根本就没有仔细地考虑过自己未来的人生规划，当时就是觉得我从小就很崇拜他，所以他就算是不在了，我也想要成为他那样的人。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有为了替我爸完成他没有完成的梦想这个想法，但是人哪有光靠别人的梦想就能支撑下来的呀！我后来发现其实自己也挺享受当一名刑警能带来的成就感，所以现在更多的其实还是为自己而努力，考虑到我爸的……更多的是别给他丢脸吧！都说虎父无犬女，我可不想让那些我爸的老同事觉得我爸那么棒，生了个女儿那么孬！”

“那假如说，你在大了一点的时候发现自己的理想并不是当警察呢？你是会为了父亲的遗志，仍旧去考警校，当警察，还是走自己选择的路？”肖戈言又问。

“当然是选择走我自己的路了，毕竟对我爸来说，我过的好才是他最想看到的。不过就算我不当警察，当初选择了做别的，我也还是会想要努力做出一点名堂来给别人看的，理由和之前说的一样，虎父无犬女，我爸的女儿，做哪一行也不能太菜。”白雪很豪气的挺着胸脯，说完之后，又略带几分哀伤的轻叹了一声，“其实啊，说白了什么继承遗志，不过就是寄托感情的一种方式罢了，但是寄托感情的方式不止有一种，不用非得牺牲掉自己的理想和生活。”

说完之后，她沉默了几秒钟：“其实你问我这些，我也有点明白了，是不是你家里面，你的爷爷，不太支持你在学校里面当老师啊？想让你做别的？”

本以为肖戈言可能不会愿意回答自己的这个疑问，没想到他却坦然的点了点头：“嗯。家里的两个老人都不支持，他们希望我能继承我父亲的事业，已经很多年了，我不妥协，他们也不妥协，前段时间去公安局帮忙的事情被家里面知道了，激怒了他们，所以给我下了最后通牒。”

“啊……？”白雪有些傻眼了，她没想到竟然已经到了最后通牒这么严重的程度，不禁有些疑惑，“可是研究犯罪学有什么不好的呢？如果只是因为跟公安局的合作关系，这个我能理解，我最初决定要去当刑警的时候，我妈也是气了个半死，好久都不搭理我，说白了她就是怕我跟我爸一样，出点什么意外。没事儿的，大不了我去帮你跟局里说，以后不要叫你去了，这样你就还继续当你的老师，你家里的老人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反对了？”

“只要是和犯罪打交道的，哪怕就是盯着这两个字，他们都不会赞成的。”

肖戈言叹了一口气，很多事这么多年来都堆积在心里面，他从来都没有过想要和谁倾诉的念头，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看着白雪方才那么快就从郁闷中调整好了情绪，又听她说了她与她父亲理想之间的选择，肖戈言忽然想和她说一说自己的一些事，觉得或许说给她听过之后，有些问题就能够迎刃而解了似的。

“我之前对你提起过的，我父母很早就不在了。”他对白雪说。

白雪赶忙点点头，屏住呼吸认真的听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我父母出事的时候，我还很小，只有五六岁而已，他们不是因为疾病或者意外所以离开的，”肖戈言停顿了一下，“是人祸，当时我也在场。”

白雪觉得自己的心里面猛地咯噔了一下，手下意识的把筷子给攥紧了。

“我当时还小，懵懵懂懂的，只知道我和父母一起外出，忽然就被人给分开了，我被人带到了一间破破烂烂的屋子里，被人用绳子捆着手脚，时不时会有人到我跟前来拿着电话，让我听，电话那边是我爷爷他们，我那时候很害怕，就会哭，说我要回家之类的话，然后那些人就会把电话拿走，到屋外面去谈条件。”

肖戈言现在说起这些来，已经是一脸的平静了：“后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来了一群警察，我被一个人抱起来，用毯子裹着带上了车，送回了我爷爷身边。过了很久我才知道，我父母在遭遇绑架之初就已经被杀了，我之所以能活下来，是绑匪看我年纪小，想把我卖掉再多赚一笔钱。”

第十三章 无形的枷锁

白雪听得目瞪口呆，算一算两个人的年龄差，肖戈言五六岁的时候，自己还是个刚学会走路没多久的小娃娃，估计也是这样的原因，所以当地曾经出了这么大的一起绑架案，自己才会连一丁点儿印象都没有。

试想一下，当时年仅五六岁的肖戈言，就已经经历了人生当中一遭鬼门关上的游走，真的是让人没有办法不冒出一身的冷汗来。

“所以……你爷爷才会生怕你跟犯罪打交道会惹上危险？”白雪忽然觉得老人有这样的考量，好像也是情有可原的一件事，“那你……那你想要学这个，想要从事这方面的工作，跟你的父母遇到的那个不幸遭遇有关系么？”

“也算是吧。”肖戈言点头，“我当时虽然小，很多事情想不了那么复杂，但是也不是一点记忆都没有。我很清楚的记得，当时的那一群绑匪里面有一个人对我格外好，别人不给我东西吃，他就拿他的饭来分给我吃，我口渴就给我拿水喝，还不知道从哪里拿玩具来逗我，只不过我那个时候很害怕，根本没有心情玩儿。我记得他跟我说，他有个儿子跟我差不多的年纪，那种眼神里面的慈爱是骗不了人的。但是也是这个人，亲自动手杀了我的父母。”

“所以我大了一些的时候，回忆起那个人，就会觉得非常疑惑，为什么一个人，一个绑匪，可以在面对一个孩子表现出了那么大的爱心和耐心的同时，又毫无人性的去为了勒索钱财就杀害两条无辜的性命，我想要弄清楚人性与罪恶之间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我就选择了这样的一个学科。”

肖戈言说完之后，苦笑了一下：“我从来不相信研究犯罪就等同于更容易成为犯罪危害的对象，我父母生前倒是从来都没有从事过这方面的工作，结果又怎么样了呢？我理解老人的担忧和反对，但是不想轻易的妥协，只是老人年纪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坚持要我放下现在的一切，回去接受他们的安排，我做不到。”

“这个确实是挺让人犯难的，老人的出发点是为你好，但是实际的效果尤并不是，这就相当于把亲情变成了一把无形的枷锁，肯定是让人觉得不好受的，”白雪有些犯难的想了想，“我倒是有一个馊主意，不知道你想不想听一听。”

“说说看。”肖戈言对她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既然老人是一心认为他们的想法是对你好的，会让你过的更好更快乐的，不如你就挑着寒暑假不用去学校上班的时候，假装妥协一下，然后装装可怜，每天没精打采，霜打了的茄子一样在你爷爷的面前晃来晃去，只要你演技足够好，他一定会不忍心看你这么一天一天消沉下去的，说不定就会妥协了。”

白雪说完之后又忙不迭的补充一句：“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当初我妈也是坚决不同意我当警察的，所以我给她足足蔫儿了三四个月，她终于心软了。这种事呢，咱们只不过是因为不想让关心咱们的人失望，所以才会特别纠结为难，归根结底，到底什么样对生活才是自己想要的，你心里头肯定清楚，决定权不管怎么说，也都还是在你的手上，所以不要还没尝试呢就开始顾虑重重的嘛！”

肖戈言点点头，看了看白雪几乎没有怎么吃的饭：“吃饭吧，要凉了。”

白雪点点头，继续认认真真的吃起饭来，肖戈言也专心吃饭，虽然说白雪给自己的建议并没有太强的实际操作性，但是他却觉得已经沉甸甸有一阵子的心，好像忽然之间轻松了不少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那种很容易把烦恼看开的性格给感染了，想一想觉得好像也的确是那么个道理，决定权在自己手里，自己也很清楚想要什么样的生活，所以作抉择从来都不是一个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只是怎么尽量温和的让家里的老人接受自己的选择而已。

吃了饭之后，白雪主动承包了洗碗的工作，毕竟人家肖戈言好心收留了自己，还做了这么好吃的饭菜，白雪也不好意思腆着脸只负责吃。

肖戈言没有和她客气，帮忙把碗碟都拿到厨房去，放进水槽里，等白雪刷洗干净收好，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在客厅的沙发上专心致志的看起书来了，白雪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看到这一幕的，她的脚步下意识的放慢下来，偷偷的端详着肖戈言认真看书的侧颜，她发现人家说专注的样子是最迷人的，这话还真不假，之前一起查案子的时候，她也算是见过了肖戈言好多不同的状态，但是这种安安静静的捧着一本书看得专注认真，也还是第一回。

白雪瞄了一眼，肖戈言手里头捧着的是一本原文书，站得远，她也只能看清楚封皮上面是外文，具体写的是什么，白雪看不清，并且她也怀疑就算自己看清楚了，是不是就一定能认得出来那书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肖戈言手指修长，拇指捏着书页的一侧，其余四根手指撑在书的封皮和封底上面，眼神专注，眉头微蹙，嘴唇轻轻的抿着，并且可能是为了看书需要，他还戴上了一副无框眼镜，这一点小小的改变却柔化了他平时略显孤傲的气场，平添了许多的书卷气息，显得温和了不少似的。

过去自己还挺鄙视那些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什么“颜控”，是什么“外貌协会”的女孩子，觉得这种说法可真的是有够肤浅的，结果现在自己才明白，原来当一个人的相貌出众到一定的程度，就真的可以当做风景一样去欣赏，并且乐在其中。

白雪偷偷的多瞄了几眼，看肖戈言正认真看书，就蹑手蹑脚的绕过他，准备回书房去休息，她走路就好像是猫一样无声无息，到了门口正准备进去……

“晚安。”肖戈言的声音从背后传过来。

白雪一愣，连忙应了一声：“晚安！”

回头看去，肖戈言的坐姿都不曾发生过一丝一毫的改变。

第十四章 别墅

白雪一直到关上了书房的房门，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方才肖戈言头都没抬，就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准备回房间去休息了，这岂不是意味着，方才他虽然没有特意抬头看过来，但实际上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底？那岂不是也意味着，方才自己站在厨房门口偷偷的盯着他瞧的样子，也都一点没落的都被肖戈言给瞧见了？

白雪觉得自己的脸轰的一下就燃烧起来，恼火的一下子躺倒在床上，扯过被子蒙住了自己的头，可是头蒙住了，却没有办法给自己的脑子叫停，他越想就越觉得丢脸，也不知道方才那一幕在肖戈言看来，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傻兮兮的女人，犯花痴一样的盯着人家看，就只差没有流出口水来了！

想到这里，白雪猛然抬起手来往自己的嘴角摸了摸，还好，真的没有口水。

糗了糗了！实在是太糗了！自己以前也不是这种看到帅哥就总想等着瞧的人呐！难不成真的是到了想要找男朋友的年纪，一颗心这么快就按捺不住了么？

可是开什么玩笑！再怎么按捺不住，也不能对着肖戈言按捺不住啊！他是什么人？广受追捧的年轻学者，留美归来的天才全优博士，就光是这两样就足够把白雪给碾得渣儿也不剩，更别说以他的容貌和身材，天知道他在学校里头会有多少崇拜者！现在立刻有人告诉白雪，说政法大学里面有一个肖戈言粉丝俱乐部这样的社团，白雪敢保证她绝对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惊讶。

所以说人最怕的就是比较，自己单独来看，其实条件也不差，正是二十多岁的好年纪，相貌么，白白净净，属于比较甜美那一挂，身材呢，该有的有，该没的没，因为常年保持着良好的运动习惯，倒是也还挺有自信的。

可是自己这种在女生当中属于中等偏上的水平，放在肖戈言旁边，一下子就灰暗下来了，让白雪觉得把自己跟肖戈言放在一起，完全是自取其辱。

可是……从女性的本能，白雪又觉得肖戈言对自己好像还挺好的……

正胡思乱想着，枕头边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把白雪吓了一哆嗦，赶忙伸手把电话抓过来，就怕是局里面忽然来电话通知自己去出现场，今天这一天虽然说是休息日，但是白雪过的比工作日还辛苦和波折，所以她真的挺希望能好好的睡上一觉，休息休息，但假如这个时候真的来了案子，那她也只能立刻动身。

拿过手机一看，白雪的心就放了下来，来电话的并不是公安局刑警队的任何一个人，而是江城，于是白雪就放心的接听了。

“白雪，你现在人在哪里？”电话一接通，听筒另一端就传来了江城急切的声音，“我刚回到家，给你带了吃的，过去敲门，你家没人开门，然后我遇到了楼上的邻居，他说是他们家暖气爆了，导致咱们楼又是泡水又是停气，你家里受影响最严重。我就赶紧给你打个电话，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不用不用，谢谢你了！”白雪听得出来江城是真的关心自己，所以赶忙道谢，然后才说，“当时肖戈言，就是今天晚上你见过的那个人，他送我回家，正好撞见了那个泡水的情况，所以我收拾了一下东西，这几天先出来借宿一下。”

“你……到他家里借宿？”江城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诧异，他沉默片刻，对白雪说，“这样会不会不太方便啊？要不然这样，你告诉我地址，我过去接你，然后我在四环那里有一个小别墅，之前早就装修好了，但是一直就没去住过，就空在那里的，我送你过去，这段时间暖气没修好，家里没处理好之前，你先住着！”

“不用不用，我在肖戈言这儿挺方便的，就不麻烦你了！”白雪连忙谢绝。

“白雪，你不用跟我客气，真的，我现在开车过去找你都没问题。”江城似乎认为白雪只是在和他客气，语气特别真诚的对白雪说。

“不不不，真的不用！一来你装修好的别墅，我跑去鸠占鹊巢，这个也的确是不太好，不管你觉得介意还是不介意，我也还是觉得过意不去。二来四环外的位置，我上班的话来回真的是太远了，你也知道的，我这工作也没有个固定的上下班时间，随时随地都可能忽然就来了任务，所以太远了也不方便。还有就是说了你可能会笑我，那种别墅我还真的有点享受不来，你让我去住，我还觉得空落落的有点害怕呢！所以你心意我领了，但是真的不用了。”

“既然这样，那好吧，在那边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你随时联系我，千万不要跟我客气，”江城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也挺自责的，假如不是我把你拉去我店里头，可能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害你有家也不能回……”

“你千万别这么想，”白雪赶忙对他说，生怕他因为这种莫须有的事情而产生自责的情绪，“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就算我在家，楼上邻居的暖气该爆开还是会爆开的，爆暖气流出来的水，就算我在家，等我发现也还是早就淹下来了。”

江城估计是想了想，觉得好像确实是白雪说的这样，于是就没再自责：“也是，那就这样吧，我帮你留意着，等什么时候咱们楼里的供热恢复了，我就通知你，你就可以抽时间回来看看家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这次可确实是挺惨烈的，我方才回来的时候满走廊还滴滴答答的淌水呢！家里也是冷冰冰的。你有个地方能落脚也好，反正还是那句话，有什么不方便的就随时联系我。”

白雪又一次道了谢，这才把电话给挂断了。

她把手机放在枕边，躺在床上盖上被子，被子是肖戈言给她拿出来的一床崭新的鸭绒被，盖在身上就好像是一朵云彩那么轻柔，但是又足够暖和。

这一天过的可真是一波三折……白雪眼皮渐渐发沉，困倦的想着，翻了一个身，闭上眼睛进入了梦乡。

第十五章 逮个正着

本来白雪刚到肖戈言家的时候，还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出现那种换了一个地方就认床的老毛病，她过去最发愁的就是出门，不管是坐火车卧铺，还是到外面的酒店旅馆，只要换一个陌生的环境，也无所谓是喧闹还是安静，她是一定会失眠到天亮的，什么数绵羊还是数水饺，都一概没有任何的作用。

结果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底是自己太累了，还是肖戈言的书房实在是太有睡眠氛围，她竟然一觉就睡到了天亮，连梦都没有做。

因为平日里工作忙的缘故，白雪一向都又早起的好习惯，生物中形成了之后，即便是到了休息日，放纵的睡了个自然醒，也只不过是不到七点的样子。她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把头发拢了拢，打开门走了出去，到客厅里正好看到肖戈言正在地板上做着俯卧撑。

屋子里面比较温暖，肖戈言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运动长裤，上身是一件无袖的运动上衣，支撑着身体重量的手臂虽然没有很夸张的那种粗壮程度，肌肉的线条也是相当的饱满漂亮，每一条肌肉都恰到好处，少一分便文弱了，多一分又会显得有些虬结。他正一下一下动作规范的做着左右交替抬肘式的俯卧撑，每当抬起一条手臂的时候，无袖上衣侧面宽大的袖口处都能隐约看到一些胸肌的轮廓。

白雪愣了一下，她对肖戈言的印象一直受他的职业影响，总是认为他偏斯文那一挂，所以就算之前也看到过他晨跑回来的模样，也只是认为他运动习惯比较好而已，并没有见识过肖戈言如此富有力量的一面。

肖戈言听到了脚步声，抬起头来看见了正盯着自己看的白雪，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肖戈言像是从白雪的目光当中品出了什么似的，收起了动作，跪坐在地板上，对白雪微微一笑：“谢谢夸奖。”

“啊？我没说话呀。”白雪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给说愣了。

“你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了。”肖戈言站起身，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我回房间洗漱一下，客用洗手间归你，一会儿吃早饭。”

说完他就回了房间，留下白雪一个人在客厅里面红着脸“自燃”。

到卫生间去洗漱的时候，白雪还忍不住盯着镜子猛瞧了一会儿，心想难道方才自己的眼神就那么的不加掩饰么？怎么居然就被肖戈言给逮了个正着呢？

白雪习惯了素面朝天，所以洗漱需要花费的时间自然不多，不过当她走出洗手间的时候，肖戈言也早就已经出来了，正端着两碗粥从厨房走出来。

他看起来应该也是梳洗过的，看起来很清爽，方才的运动服也换掉了，换上了一件黑色的薄针织衫和一条灰色休闲裤，这样子看起来就又像以往白雪每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那样，斯斯文文了。

虽然说方才自己惊艳的目光被肖戈言捕捉到了，这让白雪一时之间觉得有些糗，但她在洗漱的过程中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语气扭扭捏捏的好像是一个花痴女一样，倒不如干脆落落大方一点。

于是她过去帮肖戈言拿其余的食物，顺便找个话题攀谈：“你平时除了跑步，还喜欢健身啊？原本我还以为你是那种书生型的，现在感觉可能是看走眼了。”

肖戈言点点头，想起方才白雪看着自己的时候的眼神，嘴角的笑意就再一次抑制不住的浮现出来：“从经历过小时候的那次事情之后，我就一直被要求锻炼身体，还有学习一些必要的防身术，这么多年，倒也成了习惯了。”

白雪当然不至于这么快就忘了肖戈言对自己说起来的童年经历，心里面不免感到有些唏嘘，一下子就有些接不上话来，很显然健身的话题不适合继续和肖戈言讨论了，毕竟这与他过去那段痛苦的经历有着这样的牵连。

肖戈言怎么会看不出白雪的顾虑，于是他主动的岔开话题，问：“昨天晚上睡得好么？如果还有什么别的需要，你都可以告诉我。”

“昨天晚上我睡得又好又暖和，这可多亏了你帮忙，昨天临睡前江城来电话，说我们那栋楼的供热还在抢修，家里好像冰窟窿一样冷。”白雪回答说。

肖戈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夹起一点爽口小菜放到白雪的碗里面：“我昨天是不是不小心打扰了你的约会了？”

“什么约会？”白雪差一点反应不过来肖戈言说的是什么事，等她明白过来，这才赶忙把前一天没有来得及说明的来龙去脉同肖戈言说了一下，“所以说，昨天基本上属于误打误撞，江城帮了我一个忙，打发走了吴树，我呢本来是去帮他的忙，结果凑巧帮到了你的忙，最后你又帮了我这么一个大忙。”

肖戈言听白雪说吴树捧着花堵在白雪家门口的事情，微微的摇了摇头，关于江城的部分倒是没有任何反应，就好像白雪只是提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似的。

两个人的话题这么一岔开，气氛也就愈发融洽起来，吃过了早饭，白雪想起来第二天就是周一了，她还有没有完成的工作报告要写，于是就去拿了自己幸运的没有泡到水的笔记本电脑，盘腿坐在客厅里的懒人沙发上面写报告，肖戈言则是拿了一本书，坐在沙发上安安静静的看，一时之间屋子里面除了白雪敲打键盘的声响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白雪写报告写的挺认真，肖戈言看书却看的并不专注，他的目光时不时的就从书页的上端越过，投向正聚精会神赶报告的白雪，看着她眉头微皱，十指翻飞的模样，肖戈言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挑了挑，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是多么的愉快和满足。

这种带着几分默契的宁静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就被一通电话给打断了。

第十六章 死人的老窝

这一通电话打进来的时候，白雪的工作报告已经写了一大半，写的还挺顺畅的，到了快收尾的部分就更加是十指翻飞，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一副文思如泉涌的样子，眼见着收尾的部分就要一气呵成，脑子里面的思路已经很成型了，这个时候忽然一阵手机铃声，一下子就把刚刚想好的内容给打了个七零八碎。

但是没有办法，对于白雪来说，只要手机响，她都不敢随随便便的就扔着不理不接，毕竟假如真的是遇到了什么通知出现场的事儿，那可就真的耽误了。

她急忙把电脑推到一旁，拿过手机来一看，是刑警队里的小赵打过来的，自己跟小赵平时相处的还算融洽，但是私交并不深，所以他打电话过来，估计就不大可能是为了跟自己聊什么私事，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需要他来通知自己，尤其几率最大的就是出现场这一类。

白雪不敢耽搁，赶忙把电话给接听起来，小赵在电话那头连珠炮一样的把事情交代了一下，然后就急急忙忙的挂断了电话，白雪从懒人沙发上站起身来，第一次没有在接到通知之后就动作麻利的准备出发，而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为难。

“怎么了？”肖戈言从书本当中抬起头来，开口向白雪询问道。

“是不是我电话铃打扰你看书了？没事儿，就是小赵通知我去出现场，”白雪赶忙对肖戈言说，她并没有发现之前肖戈言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无声无息的默默注视着自己了，还以为是自己的手机铃声打扰了他专注的阅读，“他说医学院那边发生了一起命案，现在需要出现场，还说……吴树已经先到那边了。”

她说到了这些信息，不需要再解释的更详细，肖戈言也知道白雪犹豫的是什么，吴树那个人对待白雪向来是带着一点独占和霸道的意味，只不过被他大男子主义的言行，还有态度里面的狂妄自大给掩盖住，让对这些事情好像还不太开窍的白雪压根儿就没有往那方面去联想，这也就造成了情人节当天，白雪看到他出现在自家门口，怀里还抱着玫瑰花的时候，会又惊讶又尴尬的局面。

虽然说情人节当天，吴树的确是被打发了，但是以他的个性，估计压根儿就没有想到白雪会让自己折损了颜面，所以很有可能接下来就会用两种极端的态度去对待白雪——要么根本无视白雪的拒绝，继续想方设法宣誓zhu权，要么就是恼羞成怒，开始在工作内外想方设法的挤兑挖苦和刁难白雪，不让她好过。

白雪很显然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

“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几乎是在大脑都还没有做出清醒的判断之前，肖戈言就已经脱口而出的对白雪说出了自己的决定。话一出口，别说是白雪了，就连他自己都隐隐的被吓了一跳，不过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他也不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所以就没有表露出什么来，安静的等白雪的态度。

“你要是愿意跟我一起去，我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如果能有肖戈言在跟前，估计吴树是绝对没有胆子跟自己说一些过分的话的，白雪私心里当然愿意让肖戈言跟着，但是考虑到肖戈言的参与热情向来与案子的性质直接挂钩，所以她又有些担心，“只是现在那边的案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还一点了解都没有，不敢保证是不是一定足够复杂，能够激起你的兴趣，让你愿意参与进去啊。”

“没关系，我现在凑巧很闲，跟你走一趟，如果案子值得我关注，我就当时为了公事，如果没有什么悬念，那就当是为了你跑一趟吧。”肖戈言淡然表态。

白雪充满感激的对他点点头：“那就太好了！有你跟着一起去，于公于私我都有一种自己找到了靠山和保护伞的感觉！刚才还有点心里面毛毛的，生怕到了那里之后会被吴树给找茬儿，现在一下子我就踏实了！”

“能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安全感，我很欣慰。”肖戈言听了白雪的话，心情不错，开口同她开了一句玩笑，“那你等一下，我换了衣服咱们就走。”

白雪赶忙点点头，自己也跑回去把衣服赶忙换好了，然后等肖戈言出来之后，两个人就下楼去，肖戈言开车，按照小赵在手机里面通知白雪的地址，直奔D市著名的医科大学，那里就是这一回他们要赶往的案发现场。

肖戈言的车属于私人车辆，上面没有任何的*，更别说是警灯之类，到了医科大学的门口就被拦了下来，白雪下车去拿了自己的证件进行了说明，门卫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白雪生的面嫩，又是个娇俏的女孩子，所以愣是没有直接采信，还特意打电话同校园里面沟通了一下，确认了白雪真的是来出现场的刑警之后，这才打开电动大门，把肖戈言的车子放了进去，并给给他们指了个方向。

按照门卫的指引，方向感向来很不错的肖戈言一路把车开到了一栋位置偏僻的楼门前，公安局里面其他的车辆也已经到了，横七竖八的停了好几辆，楼门前并没有扯什么警戒线，白雪估计案发现场可能是楼里面的某个封闭空间，所以没有必要在楼外面拉起黄色警戒线，那么醒目的给来往的学生增加压力和恐惧感。

下了车，白雪下意识的抬头扫了一眼这栋楼的楼体，视线落在楼体外侧挂着的楼牌的时候，她愣了一下，原本已经迈出去的脚步也下意识的停顿下来。

“怎么了？”肖戈言锁了车，转身看到白雪直愣愣的站在那里。

“解剖楼……”白雪伸手指了指楼牌上面的字，“这栋楼里的人不是应该早就死过了的么？为什么偏偏案发现场会在这里边呢？到这种地方来调查案子，总感觉心里面有点毛毛的，怪怪的……”

肖戈言微微挑了挑眉，伸手轻轻搭在白雪的背后：“走吧，有我在，不用担心。说不定也会是一个很有意思的案子呢。”

第十七章 恼人的想象力

肖戈言这话一说出口，白雪就觉得自己的心头猛地一跳，原本只是有一点隐隐的不安，现在“隐隐”已经可以被换成“大大”了。

要知道，肖戈言说什么案子“有意思”，那可绝对不会是寻常人口中的“有意思”，如果非要替换一下的话，可能就是普通人所说的“诡异”、“邪门儿”，或者是“复杂”、“麻烦”、“不好办”吧。

不管怎么样，既然来都来了，无论里面的案子到底是个什么性质，都绝对是无法回避的了，白雪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来，跟着肖戈言一起走了进去。

白雪从小到大都不是一个胆子特别大的人，虽然说现在从事了这样的一份职业，让她不得不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勇敢和坚强起来，出现场的时候也不至于打哆嗦冒冷汗，但是置身于死尸中间，还是会让她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这个楼也不知道是哪一位天才负责设计的，一楼的走廊又长又暗，两边都没有什么采光的窗子，只有头顶上昏暗的日光灯，这栋楼的举架比较高，走廊两边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扇门，并且这些门无一例外都是紧锁着的，门是那种很暗的红棕色防盗门，给人一种壁垒森严的印象，因为楼里面没有什么人，一路走过来，走廊里面异常安静，反衬着白雪和肖戈言的脚步声格外突兀。

白雪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紧紧的走在肖戈言的身后，但是即便如此，她的想象力却还是不愿意轻易的放过她。白雪一边走，一边感觉这走廊里阴冷的过分，脑海当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个画面，似乎走廊里两侧不透光的高墙也变成了透明的，而那透明的墙壁另一侧，摆放着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标本，甚至有可能有的尸体标本就面冲着墙壁被立在那里，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朝自己这边看过来……这样的画面一从脑海当中蹦出来，白雪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肖戈言察觉到自己背后有人贴了上来，他不能停下来转过身去，因为那样白雪就会一下子撞到自己的身上，他只好向旁边侧开一步，然后扭头看了看浑身紧绷的白雪：“怎么了？你害怕？”

“也谈不上吧，”白雪觉得有点丢脸，但是又无法否认，所以只好尽量粉饰的不那么没出息一点，“就是一想到旁边可能都是一些尸体标本什么的，就觉得心里面有那么一点毛毛的，浑身的汗毛有点竖起来了似的。那种感觉跟出现场的时候又不太一样，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反正就是不太舒服。”

肖戈言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放慢了脚步，走在了白雪的身后，两只手搭在白雪的肩膀上面，这么扶着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对她说：“这个世界上，最不会威胁到别人生命安全的，恐怕就只有死人了。你是做警察的，你的父亲也是做警察的，那你想一想看，只有一个活人能把另外一个活人变成死人，什么时候见过哪一个死人真的把活人给害了的？”

他的手搭在白雪的肩头，白雪觉得透过衣服，自己好像隐隐也能感觉到一点来自于肖戈言掌心的热度似的，这让她方才还忐忑的心也跟着变得踏实了一点，再听肖戈言这么一说，便点点头：“嗯，你说的道理我明白。”

“还有一件事，你最好也明白，”白雪后脑勺没有长眼睛，所以自然看不到肖戈言现在脸上强忍着笑意的表情，“这条走廊上是没有死尸的，都是教室。”

“啊？”白雪一愣，正巧身旁经过一扇棕色的大门，她赶忙扭过头去仔细看看，发现高高的门框上面还真有一个暗金色的小金属门牌，上面写着——“实验室010”，门牌不大，字也不大，不仔细看还真看不清楚。

原来这一层的走廊里面都是实验室和教室之类的啊！白雪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人也跟着松弛下来，随即她就感觉到自己肩头的那两只手有些微微的颤抖，这颤抖很显然不是因为激动，也不是因为恐惧或者是紧张，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肖戈言在自己的身后正在笑自己呢，就算忍住了没有笑出声，他两只手微微的颤抖还是出卖了他此时此刻的动作和行为。

“你别笑了！你再笑我就真的只能挖个地洞钻进去了！”白雪觉得别提多难为情了，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真实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肖戈言清了清嗓子，果然很快的忍住了笑，走到了楼梯跟前他才松开白雪的肩膀，和她肩并着肩一起上楼去，上楼的时候，肖戈言不着痕迹的端详着白雪，见她脸上的红潮还没有完全褪去，白皙的脸庞上面多了几分绯红，原本的薄唇小嘴嘟了起来，脸颊也微微有些鼓，好像是在生着气呢。

“抱歉，知道你害怕，我应该早点告诉你那些只是教室。”肖戈言以为她是因为方才自己小小的捉弄所以不高兴了，连忙正色对白雪说，虽然说他并没有任何的恶意，但是只要是没给对方带来欢乐，反而带来了困扰的玩笑，就都不是好的玩笑，冒犯到了别人，不管是不是存心的，都要表示歉意，这是肖戈言的原则。

白雪有些茫然的扭头看了看他，听他说完之后才摆摆手：“你不用跟我道歉呀，我没有生你的气，我就是觉得自己怪丢脸的，之前还跟你豪言壮语的说什么我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刑警，结果一转头就被自己想象出来的尸体吓成那样！”

“没有什么可丢脸的，人都会有自己从内心里面感到恐惧的东西或者事情。”肖戈言宽慰白雪，“就比如说我，我就很害怕蜘蛛。”

“啊？真的么？”白雪听了这话倒是有些惊讶。

肖戈言摇摇头：“假的，为了安慰你，随口编出来的。”

“你这人……”白雪一听这话，简直有些哭笑不得，“竟然随口编一个出来逗我？我就说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怕蜘蛛！你根本就是无所畏惧的啊！”

第十八章 来啊，挑衅啊

“不，每个人都不可能无所畏惧，一定都有自己内心深处最恐惧和担心的事情，知道自己怕什么不是坏事，这就相当于知道了自己的软肋在哪里，知道怎么去护住，”肖戈言笑了笑，看得出来，白雪的状态已经好多了，“我也只是还没有发现自己的软肋到底在哪里，要怎么样去防护罢了，这不是什么好事。”

“我还真难想象你会有什么软肋。”白雪认真的看了看肖戈言。

肖戈言只笑不说话，两个人一路上楼，来到了这栋楼的五层。

这个解剖楼一共只有五层，到了第五层，格局就和一楼有了很明显的差别，最显著的一件事就是走廊里面只有一侧是一扇扇紧闭着的防盗门，另外一侧则是可以采光通风的窗子，有光线照进来，整条走廊可以看得一清二楚，自然就少了那种阴暗带给人的毛骨悚然的感觉，白雪也跟着放松了很多。

肖戈言还是跟她并肩走着，看到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的模样，又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旁边刚刚路过的一扇门，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

在走廊中间的位置，有一个房间的门是被打开来的，门口站着不少人，白雪远远的一眼就看到了吴树和小赵，在看到吴树的那一瞬间，她自己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雪的脚步下意识的顿了一下。

“没事，过去吧，有我在。”似乎并不需要白雪说什么，甚至连眼神交流都不需要有，仅仅是那脚步一顿的动作，就足够让肖戈言猜到白雪心里面的念头似的，他在一旁开口对白雪说，又对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也对，有肖戈言在，自己好像确实不用太担心，上一次吴树主动挑衅肖戈言，后来被肖戈言反过来三言两语说了个灰头土脸的画面，白雪可是还清清楚楚的记在脑海当中呢，一想到当时的场景，她就又多了几分底气。

而且转念一想，白雪又有点对自己的怂而恼火，虽然说同事莫名其妙的突然在情人节当天捧着玫瑰花出现在自家门口，并且又被自己给间接的打击回去了，这件事确实足够令两个人之后见面的时候感到尴尬，但是谁也没有规定过被自己完全不感兴趣，也没有半分好感的同事追求，就一定得有所回应吧？

所以自己到底在心虚个什么呢？非要论起来的话，也是吴树之前一直表现出各种大男子主义的行径，然后不打招呼就跑去自家门口堵着，这还给自己造成了很大程度上的困扰呢！自己都还没恼火，他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精神胜利法果然是奏效的，这么一想，白雪的腰杆儿就又挺起来了。

走近了一些，是小赵先看到他们两个人走过来的，便立刻迎上来打招呼，他先同白雪说了句话，毕竟白雪是他打电话通知过来的，所以没有什么让人感到惊奇的，反倒是跟着白雪一起来的这位，实在是有些出乎小赵的意料。

“肖博士！你也来了！那可真的是太好了！本来我们没料到这个案子这么蹊跷，所以也还没来得及跟你沟通呢，你能过来就真的是让我们心里头踏实多了！”他激动的凑到跟前来同肖戈言打招呼，自从上一次肖戈言准确的直接揪出了杀人真凶之后，小赵对他就颇有些崇拜的意思。

肖戈言同其他人向来很少说一些不必要的话，尤其是这种客气的寒暄，所以他也只是淡然的对小赵点了点头，顺便朝白雪指了一下：“我送她，顺便看看。”

小赵一听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得有点丰富多彩了，他看了看白雪，眼睛里面慢慢的都是熊熊燃烧着的八卦之火，但是考虑到眼下的环境，以及当事人之一肖戈言还在跟前呢，所以还是忍住了，什么也没有说。

“小赵，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就是说话不过大脑，”吴树也看到白雪和肖戈言来了，所以跟在小赵后面也凑了过来，只不过他没有直接同两个人打招呼，而是对小赵说，“以前肖大博士没有赏光到咱们局里来之前，咱们刑警队还什么都不干了么？之前那么多案子，还都是靠猜出来破的案？”

小赵被他这么一说，也很尴尬，这尴尬主要是因为听出了吴树语气里面对肖戈言的不屑。小赵是很怕肖戈言和吴树一般见识的，并且他自己也不认同吴树的那种莫名其妙的轻蔑，但是没有办法，吴树可是他嫡亲嫡亲的师兄，在学校里的时候是一个队长带出来的，所以他也不好意思当场玻自己这个大师兄的面子，就只能尴尬的在一旁直搓手，一个劲儿的冲白雪递眼色，想让她帮忙岔开话题。

白雪也只能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小赵根本不知道自己和吴树之间的尴尬，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扮成鸵鸟都还来不及呢，那可能去引火烧身。

只可惜，她不愿意引火烧身，“火”却自己往她的身上燎。

吴树在说完了那句话之后，就开始用一种莫测的眼神轮番打量起了白雪和肖戈言，然后似笑非笑的用一种尽管像是在开玩笑，却又让人非常不舒服的语气对白雪说：“白雪，你这个人魅力还挺大的嘛！情人节才刚过，这么快就又换人了？我看你要是把这股子拼劲儿用在工作上，早就成了业务骨干了。”

白雪饶是做好了吴树什么嘴里吐不出什么牙的心理准备，也还是被他这一句话给损得面红耳赤，手在身侧攥着拳头，以帮助自己稳定住情绪。

不气不气，这种时候越是暴跳如雷，就反倒落了下风。白雪在心里面暗暗的提醒自己，同时深呼吸，让那一股一下子就涌上来的怒意慢慢平复下去。

“走吧，你带我们进去看看里面的情况！”她调整得差不多了，就对小赵说。

小赵也听出吴树的话不对味儿，赶忙点点头，带着白雪往里走。

肖戈言紧随其后，他一言不发的经过吴树身旁，然后扭头看了看他，冲他挑起眉来，无声而又挑衅的笑了笑，之后就在不理睬对方的走进了案发现场。

第十九章 多出来一具

肖戈言那一眼瞥得足够挑衅，吴树不可能看不出来，可是偏偏从头到尾肖戈言都没有跟他说什么话，他这么大的一个人，也总不好因为人家的一个眼神就发飙吧？更何况眼下的这个时候也不太对，在处理公事的现场，如果因为私人恩怨就起了争执的话，不管到哪里去说，自己都不可能占着理。

所以吴树也只能阴沉着脸跟在肖戈言身后一起进了现场，不管心里面有天大的不痛快，也只能暂时先忍着。

白雪心里面也是老大的不痛快，吴树那话说的实在是有些恶毒，一句话就等同于给自己的身上盖了一个对待感情太随便的大章，这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讲，绝对不是什么令人开心，或者说让人可以无所谓的事情。

不过她的考虑和吴树是一样的，现在这里是要处理正经事的，所以她不能和吴树发飙，只能一个人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这种感觉也不太舒服。

方才四个人当中唯一的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小赵，此时此刻也并不是特别的放松，他小心翼翼的去瞄肖戈言，看看他的脸色怎么样。虽然说方才吴树出言不逊的对象是白雪，但是不管怎么说，白雪也是局里的警察，算是自己人，自己人和自己人之间的内部矛盾，过后怎么解决都好说。

但肖戈言可就是外人了，不光是外人，还是万大队好不容易请回来的天兵天将，从万山和石大河这两个资历比较深的人对待肖戈言的客气态度就不难看出局里面对于这位肖博士的重视程度，假如说因为吴树方才波及范围有点广的那一番话，肖戈言心里头有了怨气，一甩手走了，那自己可不好交差。

不过还好，他偷偷留意了一会儿，发现肖戈言十分平静，并没有什么不佳情绪，更加没有阴沉着脸，小赵这才放下心来，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他松口气，白雪可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因为进了那个屋子之后，方才在一楼的时候还只存在于自己脑海想象当中的东西就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这个面积并不算大的房间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很多具尸体。

哦不对，这些已经不能够单纯的被称之为尸体了，确切的说，是一个个人体标本，不是那种塑料材质的假人，而是实实在在的真人人体标本。

白雪没有接触过医学这个复杂的领域，只是过去在参加高中同学的聚会时，有听考上了医学院的同学讲述在学校里面学习人体结构、亲自动手解剖等等这些事情，当时一群还在读大学的半大青年完全是把这些当成是新奇又刺激的八卦在聊，当时白雪还没有毕业，自然也没有亲自面对过凶案现场，所以听那个学医的同学将其这些事情来，就觉得对方简直太了不起了。

而现在，当她毕业走上工作岗位也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前前后后也接触过了一些命案，见识过了各色各样的命案现场，包括之前那一宗杀人分尸的肉山案，当她站在了这样的一个屋子里，看着屋子里的几具真人人体标本，她觉得自己的那个同学简直太了不起了！居然可以非常淡定的面对着这些东西。

普通的尸体是吓不到白雪的，但是面前的这些人体标本却可以。

这些人体标本的身高都差不多，用支架固定着，立在那里就好像是一个站着的活人似的。这些站立着的人体标本都没有了皮肤，自然的，也没有皮下脂肪，在经过了处理之后，只留下了线条清晰的肌肉，以及被肌肉包裹着的白骨。

白骨森森，包裹着骨头的肌肉在经过了药物处理之后，虽然看起来有些干枯和僵硬，但是颜色却依旧保持着一种诡异的粉红肉色。也不知道是必须的规定，还是出于某种诡异的设计，这些没有了头皮，没有了头发，只有光秃秃的头盖骨的人体标本，每一具的眼眶当中都嵌着义眼，现在这义眼制造的工艺也比较精湛，乍一看就跟真的一样，炯炯有神，似乎目光还带着焦点，正齐刷刷的看向门口这边，死死的盯着从门外进来的这几个人一样。

作为这几个人当中的一个，白雪顿时就有一种心里直发毛的感觉。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把我们带到标本室里面来？现场呢？”白雪问。

小赵指了指那边的一排人体标本：“这里就是现场！我们接到报警过来，听报案人说本来这间人体标本库房里面是收着十具用来讲解肌肉走向的真人标本，结果来了之后她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结果这么一数，多出来一个！”

“多出来一个？！”白雪大吃一惊，她赶忙转过脸去数了数那边的人体标本数目，数完之后发现还真的是多了一个，那里明明白白的立着十一具，“那这十一个里面，哪一个是多出来的啊？”

“这个还不知道，报案人是一个在校生，她说自己是考试没有通过，所以软磨硬泡的跟老师那里拍马屁求情，所以老师让她可以过来看看，结果来了之后发现多出来了一具，吓得魂儿都要飞了，我们来了之后，我让她跑去找人，找老师或者学校里的工作人员，反正是比较了解情况，能拿主意的就行。”小赵回答，“她说学校老师那里应该有人体标本具体的登记信息，一会儿就能回来。”

白雪壮着胆子仔细的盯着那十一具人体标本看，作为一个彻头彻尾这方面的外行，她不得不承认，看得自己心里面都要崩溃了，但是这其中哪一个是跟其他十个不一样，应该是后被运进来的，她还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你能看出什么来么？”白雪下意识的朝肖戈言身边又靠了靠，开口问他。

肖戈言沉默了片刻才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说：“第二排左数第三个，应该就是他了。”

第二十章 恶作剧

“为什么？”白雪觉得有些惊讶，之前肖戈言每一次做出来的判断和推测，准确是很准确的，不过也都是存在着各种事实依据，像这样一眼就从好多具人体标本当中看出哪一个是他们今天过来要处理的被害人，这可就有点玄了。

“肌肉的颜色，一看就知道，经过处理的时间还比较短，”肖戈言指了指那一具被他特别提到的男性人体标本，“那些在这里已经有一定时间的人体标本的肌肉颜色更趋近于暗红色，而这一具明显要浅一个色调。另外，你仔细留意一下，那具人体标本眼眶当中镶嵌的义眼，和其他的颜色也不太一样。”

白雪之前没有怎么敢去留意这些人体标本的眼睛，虽然明知道是假的，但还是有点不敢直视，总觉得看过去心里面会觉得有些毛毛的，不过既然肖戈言都指出来了，分辨哪一个可能是他们这次过来需要面对的被害人，那她就不能再这么躲躲闪闪的连多看一眼都不敢了，毕竟这样可是有点丢脸的。

她鼓起勇气，仔细朝肖戈言指出来的那一具人体标本看了过去，这仔细一看还真的是看出了一点端倪，十一具人体标本当中，只有肖戈言指出来的那一具，眼眶当中镶嵌的义眼是灰黑色的，其他那几个都是蓝灰色，其实差距并不是很大，如果粗心一些根本看不出来，只有仔细留意才能够看出其中的不同。

看过了眼睛，她又仔细看了看那一具人体标本和其他的肌肉颜色的不同，这个其实在她看来，如果不死死的盯着瞧，区别也并不是很大，仔仔细细的辨别，就能看出一些不一样的，的确只有那一具人体标本看起来颜色更“新鲜”。

她正仔仔细细的盯着看，忽然听到身后肖戈言语气冷冷，并且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悦，甚至还有一点怒意的说了一句：“你干什么？”

白雪赶忙转身，看到在自己背后，肖戈言正抓着吴树的手腕，面色冷凝的盯着吴树，而吴树的那只手很显然原本是想要伸向白雪的，现在被肖戈言在半路给抓住了手腕，伸又伸不过去，缩也缩不回来，姿势是有点尴尬的。

“开个玩笑而已，你至于么？”吴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瞪着肖戈言，“而且我开玩笑也是跟白雪开的，管你什么事儿？”

“不适当的场合，乱开玩笑，会出人命的。”肖戈言松开吴树的手。

白雪顿时就明白了，方才自己专心致志的观察那些人体标本的时候，吴树是想要从背后突然的推或者拍自己一下，吓自己一大跳，如果不是被肖戈言及时发现并且制止了，那后果还真的是不堪设想，自己是什么样的胆子，白雪很清楚，方才那么专心致志并且神经紧张的情况下，冷不防的被人拍一巴掌推一下，真的是能活活吓死人的。可能说吓死有点夸张，吓个好歹是跑不掉的了。

所以白雪的脸色也有点难看起来，联想起之前吴树在自己家门口吃瘪，方才一见面就又故意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来恶心自己，这一次所谓的玩笑，到底存着几分坏心思，恐怕就只有他自己心里面最清楚了。

一个大男人，二十多岁工作了好几年，竟然可以幼稚到这种程度，也真的是让人有些无语，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才好。

“师兄，人吓人，吓死人，你参加工作的时间比我还早，在案发现场不能乱开玩笑，这个规矩你难道还不知道么？要是你不知道，回头让队里面的前辈再帮你补补课，免得下一回你万一真玩笑开成了，捅了什么篓子，麻烦更大。”白雪板着脸，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把自己的不悦明明白白的写在脸上。

吴树这回可是彻底闹了个没面子，但是偏偏惹事儿的又是他自己，被白雪这么说了一顿也只能咬咬牙忍下来，不能发作，但是拉下脸来赔礼道歉吧，他也是不情愿的，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的转身离开了。

小赵在一旁也是一脸尴尬，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吴树过分了，不过既然都已经被肖戈言给及时制止，白雪也说了几句呛他的话，他这个局外人就不好意思再开口表示什么，毕竟大家还都是一个部门的同事，他比吴树的资历浅很多，当然也不想为了说上一句公道话，就把吴树给彻底得罪了。

白雪和肖戈言当然也没指望小赵有什么表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又过了一小会儿，那个跑去找人的女生回来了，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人就跟失了魂一样，畏畏缩缩的跟在一个工作人员模样的中年人身后。

其实说起来，医学院的学生对于人体标本的承受能力还是比较强的，不会轻易就像外界的人一样被吓得脸都变了颜色，但是试想一下，平白无故的，人体标本要是少了一具好像还说得过去，多了一具这可就……

“你好，我是这里的负责老师，我叫秦亮，”那个中年人进来之后直奔肖戈言，客气的同他握了握手，“你是公安局过来负责处理这边情况的人吧？”

他这话一出口，一旁的吴树脸色可就更加难看了，因为还不确定案件性质到底是怎么回事，能不能排除用模型假人恶作剧，所以局里面就让吴树他们几个过来先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再做决定，所以虽然并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委派，但吴树作为资历最老的在场人员，很显然已经是以负责人自居了。

结果现在这位名叫秦亮的老师，二话不说的进来就直奔了肖戈言，这里里外外的意思就是觉得肖戈言看起来最像是负责人的模样喽？

吴树扫了一眼肖戈言，两个人之间的外貌差距还是很显著的，这让他也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把腰杆儿挺直了一些，清了清嗓子，对秦亮说：“是我负责。”

第二十一章 一问三不知

他这么一说，那位秦亮老师就有点尴尬了，赶忙把伸向肖戈言的手缩回来，转了一下方向，伸向了吴树：“哦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方才太着急了，一进来看到个人就着急问，我是这里的负责老师，平时这间教室的钥匙都是我负责拿着的，刚才学生跑去找我，说是人体标本不对劲儿，我就赶紧过来了，孩子好像是吓得够呛，结结巴巴的话也说不明白，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呢。”

“你们这屋里一共有多少个人体标本？”吴树问。

“十个，都是前年我们学校统一从标本厂*的，这个教室里面存放的都是用于人体肌肉构造这方面教学的标本，别的楼层别的教室里是关于其他方面的。”秦亮老师回答的非常清楚也十分肯定，没有半点犹豫或者迟疑。

吴树对他点点头，然后朝一旁比划了一下：“那你先数一下，然后咱们再谈。”

秦亮老师一脸莫名其妙，有些不太确定的看了看吴树，见他没有跟自己开玩笑的意思，赶忙扭头过去数了数，这一数不要紧，他的脸色也很快就变得惨白。

“这、这这……”这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目瞪口呆的瞪着面前的那十一具毫无生命力，就好像是木偶一样的，忘记了该怎么说话，好半天之后才勉勉强强的回过神来，带着一点哭腔的问，“这这怎么会多出来一个的？”

“这个问题我们也很想知道啊。”吴树有一点没好气，“这样吧，到底为什么会多出来一具人体标本的事儿，咱们现在不用研究，研究也研究不出来什么结果，你这样，原本的那十个，你是不是应该能辨认的出来？你先把你们自己学校统一采购的十个先辨认出来吧，剩下的等到把到底哪一个是多出来的挑出来再说。”

秦亮不敢多耽搁，赶忙拿出了一本登记簿，走到那十一具人体标本当中，开始在非常不明显的部位检查起了编号，因为对这些人体标本比较熟悉，所以没用多久，他就把经由学校统一采购，上面做有隐秘标记的十具人体标本给挪到了一旁去，原地孤零零的就只留下了一个，而这也正是之前被肖戈言指出来的那个。

白雪目光看向肖戈言，带着一种小迷妹式的崇拜，心里想着，这个家伙还真是有点儿厉害啊！不光看活人看得那么准，看死人居然也是一样！

肖戈言的感觉是何其的灵敏，立刻就察觉到了白雪在一旁投过来的目光，他无声的露出了一丝微笑，虽然说这些年来，他也在不同场合，因为不同的原因，没少接收到来自于异性的那种或者崇拜，或者爱慕的目光，对此他是并不感到有任何稀奇的，只是从来没有一次像是现在这样令他感到无比受用过。

吴树摆出了一副独当一面的姿态，站在秦亮的面前，所以肖戈言和白雪就都站在一旁，没有凑上前去，免得让吴树觉得好像是受到了什么威胁，有人想要跟他抢功劳似的，反正这个屋子就这么大，说什么也不至于听不清。

“这个你可以确定不是你们学校的么？”吴树等秦亮检查完了之后，指着孤零零被摆在一旁，显得格外突兀的那一具人体标本，在他看来，这些人体标本实在是都差不多，原本他也没想过这种事，现在才觉得，原来只要身高和身材差不多，人被剥了皮制成标本之后，竟然相貌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差别了。

“我可以确定，这上面没有我们当初采购标本的时候在不妨碍教学使用的部位留的标记，我们学校的经费一直也不算是特别富裕，上一次能批下来一笔钱，专门采购了一大批的标本回来供教学使用，就已经是非常的不容易了，所以我们都登记的很清楚。”秦亮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而且以我工作了二十年的经验来说，这个多出来的人体标本虽然很用心的去加工和处理了，但是手法上面还是有不少的瑕疵，一看就知道不是熟手，跟人家标本厂的差距还是比较明显的。”

白雪在一旁听了这话，就默默的到走廊里面去，摸出手机来给局里面打了一通电话，把这边的情况表述了一下，让局里派法医等其他相关工作人员过来，这边案子的性质恐怕会比较严重和复杂，毕竟那个来路不明的男性人体标本，就相当于是一桩有些诡异的命案，就代表着一个身份不明的男性被害人。

局里面得到了她的汇报之后，当即就表示会立刻派人过来，白雪挂断电话一转身，忽然看到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高度大约只到自己的腰部，如果不是白雪反应够快，及时收住了动作，搞不好就直接把那个小小的身影撞飞了。

自己不会是看错了吧？刚刚自己险些撞到的……难道……是个孩子……？

医学院的解剖楼顶楼，竟然有一个小孩子？！

光是联想到这个，白雪就觉得自己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统统都冒了出来，脑子里面从小到大看到过的所有恐怖片里面，凡是关于小孩子的画面，也不论早起还是最近，更不论国内还是国外，就纷纷浮现在脑海当中，让她更加心里发毛。

白雪定睛仔细看了看，只见方才差一点就被自己撞到的那个小孩子大概就只有一米左右，皮肤非常的白，白到几乎让人觉得没有血色，身体瘦瘦小小，就反而让他的脑袋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大，尤其是他脸上那一双大眼睛，在脸上显得非常突兀，眼珠又黑又大，瞪得圆圆的盯着白雪，就好像是某一步科幻电影当中出现过的某一种小精灵似的。

并且更重要的是，这孩子就那么沉默的看着白雪，一言不发。

白雪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小声问身旁的小赵：“小赵，你能看见他吧？”

第二十二章 拿钥匙的人

那孩子很显然也听见了白雪的话，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如果是在平时，白雪或许还会觉得这个爱笑的孩子挺可爱的，但是现在，身处这样的一个环境下，她实在是忍不住觉得这孩子笑得有那么一点……渗人。

小赵正在门口忙活着，冷不防被白雪在身后小声问了一句，他有些茫然的回过头去，朝白雪身后看了看，一脸疑惑的问：“你说什么呢？看见谁啊？”

“就那个小孩儿……”白雪回头想帮他指出来，结果回头这么一看，身后的走廊里面哪里有什么小孩儿的身影，这让她的头皮一下子就炸了。

“你是不是看错了啊？”小赵看白雪的脸都变了颜色，也有点心里面毛毛的，“咱可说好了啊，案发现场在这种地方就够奇怪的了，你可别这个时候跟我讲鬼故事吓唬我啊，我这个人胆子没那么小，但是也没那么大，平时看恐怖片我最害怕的就是有小孩子的那种桥段了，你要是那这个闹我，我真的要翻脸的啊！”

“不是的……我……”白雪自己心里面虽然并不相信什么鬼鬼怪怪的，但是仍然有些害怕，现在被小赵这么一说，她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怎么解释了，索性摆摆手，“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刚才打电话已经通知了局里，他们很快就到。”

“那我抓紧时间把现场这边处理一下。”小赵听后，立刻动手做起了准备工作，原本还不确定到底是一个乌龙还是正儿八经的刑事案件，所以他也没敢冒冒失失的直接一上来就摆开那么大的架势，铺那么大的一个摊子。

白雪看到那个和秦亮老师一起回来的女生脸色苍白的在走廊里面站着，很是局促的样子，留也不是，走也不是，就干脆过去同她说说话。

“同学，你好，是你之前打电话报警的，对么？”白雪走过去对那女生说。

女生怯怯的点了点头：“嗯，是，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上学期期末的时候，考试挂了，没及格，开学还得补考，如果补考再不过就得重修，我们下学期的课程量特别大，我怕重修的话自己更吃不消，所以就好说歹说的求了秦老师让我偷偷过来用教具复习复习，巩固一下，结果没想到居然遇到了这样的事！”

白雪觉得自己的脸颊本能的抽搐了几下，医学院果然是医学院，学生口中轻描淡写的“教具”，其实不过就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呈现出来的死尸罢了，换做普通高校的女生估计连图片都不一定敢看得那么仔细，医学院的女生竟然敢私下里疏通好了老师的环节，一个人偷偷跑到这里来学习。

“你上学期来这里上课的时候，还没有发现多出来一具么？”白雪问。

那个女生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平时上课的时候不是来这儿的，这里就是存放教具的库房，我们上课的时候是派学生过来把本节课要用的教具给带到教室那边去，然后我们一个班对着那么两三具人体标本，不会一下子给我们看那么多的。我们学校平时可抠门儿了，哪舍得那么下血本儿啊，不然我也不至于挂科。”

“平时这里是不让你们学生来的么？我的意思是，如果按照规定来的话。”

“如果按照规定来的话……那肯定是的了，”女生有点支支吾吾，说起话来语意含糊，“原则上来讲，学生都不应该让进这屋，不过平时上课下课的，来回搬标本什么的，都是班级里的男同学，所以你说这里没有学生进出，那也不太现实，是不是？所以这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同学，你不用有什么负担，我们只是就事论事，咱们的谈话内容也是哪说哪了，我不会用你的话作为依据却追责什么人。”白雪看她好像是很有顾虑，赶忙开口对她说，希望她能够放下那些担心，跟自己聊一聊。

女生将信将疑的看了看她，苍白的脸色并没有任何的好转，不管内心里到底是不是情愿，终究还是迫于形势的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平时这里的钥匙，就只有秦亮老师在保管么？”白雪问。

女生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伸长了脖子朝屋子里面看了看，看到秦亮在里面正被吴树拉着询问情况，一时之间也走不开，这才压低了声音对白雪说：“我听说，学校本来是有一套钥匙备用，平时就只有秦老师有，但是秦老师这个人吧……有点儿懒，所以有的时候为了自己方便，就把钥匙借给学生，让学生去帮忙搬搬东西，送送教具之类的，我是没那个胆子，不过我们之前的师姐说，她们那一届的学生就有偷偷配了钥匙留下来的。”

“为什么要偷偷配这里的钥匙呢？难道就为了考试没有通过的时候过来复习用？”白雪自然而然的把这个女生方才说的理由给当成了普遍的理由。

女生摇头：“那倒不是，我这种算是个例了，而且我胆子小，我也不敢偷偷配钥匙，就给秦老师买了两条烟，让他借我钥匙，我趁着假期过来看看就行，等我补考通过了，你白给我钥匙让我过来，我都不乐意来。他们别人偷偷配钥匙的，好像挺多都是为了……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出卖我啊！”

“嗯，你放心吧，我帮你保密，不会让你学校这边的人知道你说了什么的。”白雪很谨慎的做出了承诺，她只能保证不让学校里的老师领导知道这个女同学给自己提供了什么信息，并且因此而出发她，不可能把她说的这些事对局里的同事还有肖戈言这种参与案件调查的人加以隐瞒。

女生得了她的承诺，好像也放心了一点似的，声音又压低了几分，有些鬼鬼祟祟的对白雪说：“他们配了钥匙，是为了带外校的同学朋友什么的进来，让人家开开眼，看看什么叫做人体标本。我们学校在专业领域内什么成绩都没有，但是这些玩意儿……普通大学不也没有么，所以还挺吸引人的。”

第二十三章 好皮囊的作用

白雪点点头，并没有对女生的这种说法表现出任何的质疑。她虽然没有读过医学院，但是毕竟也是警校里面走出来的学生，警校也是有标本陈列室的，只不过和医学院不同，警校的标本陈列室里面陈列着的都是一些非正常死亡的尸体或尸块，当年作为大一新生，跟着带队的师兄进去餐馆的时候，白雪也是一直大气都不敢喘，从头到尾用手捂着嘴巴那么一路看下来的。

不过之后当她跟自己的高中同学说起那间标本陈列室的时候，她的高中同学们纷纷表示实在是太刺激了，感觉好想亲眼看一看。

警校的管理一向是非常严格的，外人出入都需要进行非常详细的登记，外校学生想要混进去都很难，更别说是到标本陈列室这样的地方了，所以白雪的那些同学们也就只能惊叹一番，羡慕一下，并没有机会去一睹为快。

所以用自己的亲身经历去做一番联想，倒也不难想象医学院的这些用于教学的人体标本，在学校学生和老师的眼中虽然就只是教具而已，但是在外人眼里面是多么的富有神秘色彩，多么能够引发人的好奇心。

“所以也就是说，这间教室的门钥匙，在明处来讲，是校方有一套，秦亮老师有一套，但是实际上私下里到底多少人的手里有这里的钥匙，很难统计出来一个具体的数量，我说的没错吧？”白雪向那个女生开口确认。

女生毫不犹豫的就点了点头，然后又咬着牙说：“是啊，我也是听人说的，具体的也没撞见过谁，都这么说，是真是假我可就不敢保证了。我能保证的是，我肯定是没有私下里偷配过，我这个人胆子小，违反纪律的事情不敢做的。”

白雪点点头，没好意思去提醒这名女生，私下里给老师送礼，换来一个到标本室里直观复习的机会，这也算是违反纪律的。

“所以据你所知，你上下界的师兄师姐或者同学当中，有人手里头有钥匙的么？”白雪虽然不敢肯定这个女生会不会大义灭亲似的帮自己提供信息，但是既然话赶话的都说到了这个程度，总还是要厚着脸皮问个清楚的。

“哪有啊！姐姐！”女生有些无奈，两手一摊，“我要是知道我身边哪个认识人手里头有那个钥匙，我还用得着买烟送礼跟老师去套关系么？直接请人家吃顿饭估计钥匙就借来了呀！我是真不知道，所以你就别问我了，我答不上来。”

对方都已经这么说了，白雪也不好意思再多问什么，只好对她到了个谢，告诉女生，如果她觉得不舒服或者不自在，可以随时离开。

白雪在和这个女生对话的过程中，肖戈言也从屋子里面出来了，看到白雪在做问询，就在一旁站着等她，等到白雪朝他看过去的时候，微微朝她这边示意了一下，示意她和那个女生聊完了之后跟自己走一趟。

白雪早就捕捉到了肖戈言递过来的眼神，只不过当时还在和女生说话，所以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等到和这个女生聊的差不多了，这才在向她道谢之后，越过她朝肖戈言身边走去。

“你怎么出来了？不在里面再看看再听听么？”她开口问。

肖戈言耸耸肩：“没有意义，这么半天了，什么建设性的问题都没说出来。”

白雪对于肖戈言的这种评价倒是并不太感到惊讶，吴树不能说是一个不合格的警察，毕竟他的身体素质和基本功还是比较过硬的，但是论起头脑来，吴树的头脑实在是平庸的有些过分，估计童年时期的肖戈言搞不好都能够完胜他，如果只是头脑不那么灵光也就罢了，偏偏他还有一个好大喜功，愿意在别人面前摆资格的臭毛病，所以很多时候流于形式的事情做得太多，就更显得外强中干。

“那你叫我是准备干什么去？”白雪开口问了之后，脑子里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就顺口说了出来，“是不是准备找学校的保卫处调监控记录？”

肖戈言对白雪微微一笑，点点头，朝屋内的方向偏了一下头：“这才是正确思路，如果你现在还在里面拉着一个管钥匙的老师纠缠不休，我会很失望的。”

白雪猛点头，倒不是说秦亮这个人对于他们来说就一定没有调查价值，只不过肖戈言的意思白雪是明白的，在眼下这个死者是谁，什么身份，被什么人以什么样的形式带进了这栋解剖楼的，都还没有一件事是得到了明确的，在这样一种混沌的情况下，硬扯着一个管钥匙的秦亮老师刨根问底，确实意义不大。

其实……吴树可能是生怕别人不相信他是几个人当中的管事领导吧？

虽然这样的猜测多少透着那么一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但是白雪还是觉得成立的几率比较大，毕竟吴树那个人……确实是很痴迷于摆谱的。

两个人说这话就准备下楼去，恰好方才和白雪说话的那个报案的女生也要离开，白雪就干脆开口询问了一下，问她愿不愿意帮忙告诉他们一下怎么样能够到大学的保卫处去。尽管开口请求帮助的人是白雪，那女生却瞄了肖戈言一眼，然后脸颊绯红的点了点头，怎么看都有那么一点儿含羞带怯的味道，和方才吓得面无血色，一张脸跟白纸一样的那个判若两人。

白雪到底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再怎么迟钝，眼神总还是不错的，这个小女生对肖戈言不加掩饰的惊艳和欣赏，想看不出来其实都挺难。

都说红颜祸水，这话还真不假，倒不是说长得好看的人就一定会跑去祸害谁，而是说一个人如果颜值高到了一定程度，如果想要说服他人协助自己做点什么事情，哪怕是不合规矩的，恐怕都照样会得到应允，只因为没有办法拒绝一个生得那么好看的天仙一样的人。

第二十四章 又一个碰壁的

都说红颜祸水，这话还真不假，倒不是说长得好看的人就一定会跑去祸害谁，而是说一个人如果颜值高到了一定程度，如果想要说服他人协助自己做点什么事情，哪怕是不合规矩的，恐怕都照样会得到应允，只因为没有办法拒绝一个生得那么好看的天仙一样的人。

三个人一起下楼的时候，那个女生走在最前面，肖戈言紧随其后，白雪跟着肖戈言，那女生时不时的就借故说一些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话，其实就是想要回头瞥肖戈言一眼，肖戈言一律沉默以对，根本不作任何反应。

等到了一楼，又是白雪最害怕的那一条又长又黑的走廊，肖戈言头都没有回，一伸手就拉住了白雪的手腕，把她从自己的身后拉到前面来，一边走还把一只手轻轻的搭在白雪的肩上，因为有身高的优势，所以肖戈言这么做并不费力，只是一个小动作而已，白雪却也觉得好像心里面顿时就踏实了很多似的。

当然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白雪也觉得有点不太好意思，毕竟前面走着的这个小女生还是一个在校读书的学生，年纪比自己还小，人家都抬头挺胸一点没见害怕，自己这么大个人了，还得肖戈言帮忙壮胆，真是丢脸啊……

走到一半的时候，那个女生又转过头来说话，一扭头发现身后的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换成了白雪，眼神里的失望明晃晃的，连掩饰都不屑。白雪看到她这样的表情，也很无奈，同时心里面暗暗的感慨，这小女生其实还是挺大方的，欣赏一个异性就好不掩饰的做出各种拉近关系的举动，如果换成是自己，恐怕会有些瞻前顾后，暗自扭捏，绝对没有这样的直率和勇气。

当然了，那个小女生可不知道白雪在心里面对她的这一番赞扬，她对白雪兴趣缺缺，所以一直到走出楼门之前都没有再回头同他们说什么话，一直到出了门，她就又主动的绕到一旁，走在了肖戈言的身边，三个人从一竖排变成了一个横排，肖戈言走在中间，一左一右是白雪和那个小女生。

医学院的保卫处位于行政楼里面，行政楼距离解剖楼很远，需要几乎斜穿过整个校园，好在D市的这所医学院并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重点院校，校园的占地面积还没有那么可观，所以一路走过去，大约也就只需要十几分钟而已。

报案的女生对肖戈言是真的非常感兴趣，她一路上都在不停的打量他，热情的给他介绍学校里面的一些建筑和设施，肖戈言一直就好像是鸭子听雷一样，根本不做任何反应，任由小姑娘一个人唱独角戏。

“你们单位的男警察都长得跟你这么帅么？还是说就你这么一枝独秀啊？”女生好像根本不在意肖戈言的毫无反应似的，依旧自顾自的和他攀谈，“我刚才乍一看到你，还以为是哪里的模特呢，后来又觉得你比模特有气质，有内涵。要是男警察都长你这样，那警察局是不是就可以拍偶像剧了？对了，你平时用XX聊天么？你扫我码，加个好友行不行？万一有什么事儿我需要联系你们呢？”

肖戈言之前一直不声不响，听到这句话，扭头看了看她，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小女生欣喜若狂，肖戈言之前冷着脸她才不在意呢，毕竟只要脸长得足够好看，冷就等于是够酷够个性，随和就是幼稚暖男，反正怎么都没错。

结果，下一秒钟她刚刚绽开的笑容就僵住了，因为她眼睁睁的看着肖戈言从白雪手中拿过了她的手机，调出扫码的页面，在她伸出去的手机屏幕上面扫了一下，然后对她说：“有事你找她，能找到她，就能找到我，我们是一起的。”

这话一说出来，那个小女生看白雪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有一点难以置信，有一点羡慕，还有更多的嫉妒，除此之外，还有一点点的委屈。

白雪几乎想要赶忙摆手表示，妹子你不要多想！他说的“一起”是说一起工作，不是感情关系那方面那一层意义上的在一起！所以你不要用那种哀怨的眼神上上下下的扫描自己，好像是想要分析出来自己何德何能一样。

这也就是白雪在内心里面疯狂的OS一番而已，表面上她也是非常淡定的加了那个女生，就好像没有看出来肖戈言把自己推出去当了挡箭牌一样。

小姑娘多少还是有些挫败的，所以把他们带到了行政楼附近，给他们指了一下前头的方向，然后就没精打采的扭头离开了。

“你想要说什么？趁着还没到，抓紧说，别憋着了。”肖戈言等那个女生走远了，突然对身边的白雪说，很显然是把她的神色看在了眼里。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不知道我该夸你有魅力，还是有定力，方才那个小姑娘光是以为你是一个普通警察，就都已经快要加入你的粉丝俱乐部了，要是知道你是政法大学的老师，不知道会不会想要回去重新参加高考啊……”白雪把自己的手机重新放回到口袋里面，对肖戈言说。

“没有什么，习惯成自然。”肖戈言用一种非常的平淡，但是又偏偏让人觉得他简直狂妄到令人发指的地步的那种语调，回答了白雪的疑问，“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不愿意回去讲课？”

白雪目瞪口呆，她觉得这种经历自己可能一辈子也不一定能遇到。

两个人到了保卫处，找到了值班室，一番沟通时候，保卫处的值班干事也同意帮他们调取视频监控，但是在着手事实之前，问题就又来了——要调取什么日期段的呢？毕竟那具男性人体标本到底是怎么被混进了解剖楼的，他们也还是一无所知的，范围太小了容易漏掉重要线索，范围太大又徒增了很多的工作量，造成了精力和时间的浪费。

“没关系，我告诉你一个参考标准，如果不行，责任在我。”

第二十五章 一片白茫茫

“没关系，我告诉你一个参考标准，如果不行，责任在我。”

肖戈言这话一说出来，白雪的心里就觉得好像顿时踏实了不少似的，说起来也怪丢脸的，肖戈言连具体什么标准都还没有说，只说如果不行责任在他，自己就觉得心里面踏实极了，深深的体会到了有靠山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那你说吧，参考标准是什么？”她看肖戈言这么胸有成竹，赶忙问。

“你只要找没有拍到任何画面的部分就行了。”肖戈言语气平平的说。

“哦……嗯？什么意思？”白雪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应过了之后又觉得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肖戈言这话说的有问题啊，“什么都没有拍到的部分？这……什么算是‘没有拍到任何画面的部分’啊？我怎么有点儿被你弄糊涂了呢？你如果是说凶手会有目标的回避监控摄像头的话，那全部记录岂不都符合你的要求？”

肖戈言知道白雪是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对她胸有成竹的微微一笑，扭头一看，保卫处的干事好像也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他脸上淡淡的笑容顿时一敛，礼貌却又疏离的对那个保卫处干事说：“请你把寒假以来解剖楼附近的主要监控录像都调出来，我们想要看一看。”

“都调出来？”保卫处干事有些惊讶，“你确定么？解剖楼附近有两个监控摄像头，从寒假到现在时间也不短了，记录我们倒是都存着呢，平时还好说，假期的监控是最严格的，上面没说可以处理掉之前，就都留着，但是那么多天的录像，还要乘以二，你们确定范围不会太广，耽误了正经事儿么？”

肖戈言面对这种质疑就已经不再多说什么了，默默站在那里。

白雪觉得自己还是相信肖戈言的本事，就对保卫处干事点点头，说：“这个我们心里有数儿，就麻烦你按照他说的那么调取一下吧！”

保卫处干事见白雪都这么说了，也就没再多问，到一旁电脑上面查找了一会儿，举手示意肖戈言和白雪过去，指着电脑屏幕上面的文件夹对他们两个人说：“解剖楼外面的两个监控摄像头留下来的监控记录，从寒假开始到现在的。你们确定这么多可以看得完啊？或者你们存回去慢慢筛？”

“不需要，”肖戈言摇摇头，“请你用最快的速度播放。”

“最快的速度？”保卫处干事愣了一下，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肖戈言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作为一个年纪相仿的同性，面对着这样一个看起来颇有些故弄玄虚，偏偏还外貌出众，相貌堂堂的男人，他心里面有一种本能的带着嫉妒的抵触，总觉得这应该是一个靠脸吃饭的绣花枕头，还故要装成一副很厉害的模样。

肖戈言笃定的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站在一旁等着。

保卫处干事耸耸肩，按照他说的，把那两段监控录像都用最快的速度开始播放起来，这所医学院不是什么重点院校，所以估计拨款也不是那么的富余，学校里面的监控摄像头并非什么高清款，拍出来的画面着实有点画质感人的意思。

“你确定这么模糊的摄像头，还用这么快的速度播放，你真的能够看得清楚么？”白雪有些担心的扯了扯肖戈言的衣襟，“你要找什么？跟我具体的说一点，或者给我一点具体信息，我也可以帮你一起筛查呀。”

“不需要，很快就会有结果了。”肖戈言看着屏幕上飞快掠过的画面，似乎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计划又存在任何问题，信心十足的模样，“一会儿你就看到了。”

既然肖戈言都这么说了，白雪自然也不会再多问什么，再问下去，就会给人一种不够信任对方的感觉，显得非常失礼，白雪觉得肖戈言这么优秀也这么骄傲，如果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质疑，肯定会非常不愉快的，所以她就选择了非常识趣的安安静静守在一旁，死死的盯着屏幕上面迅速掠过的画面。

虽然说表情是足够专注的，但是实际上白雪对于她到底在等着抓住什么样的画面一无所知，就只能是那么虚张声势一样的瞪大着眼睛。

过了一会儿，镜头上面忽然就出现了变化，变成了一片白茫茫，肖戈言见状，立刻示意保卫处的干事把视频画面暂停了下来，并且慢慢退回到最初出现白茫茫一片的那个时间点上，然后再一次暂停下来。

“咦？这个监控摄像头出过毛病么？我不记得有过这个事啊……”保卫处干事看着一片白的显示屏，似乎是有些茫然的，“我回头查一查维修记录……”

“不用查，监控摄像头没有过损坏，损坏的镜头不可能记录下来有时间显示的录像。你现在把另一个摄像头当天的拍摄录像也放一下，直接跳到这个时间点差不多的前后位置。”肖戈言伸手指了指显示屏一角的时间。

保卫处干事赶忙点点头，方才他还觉得肖戈言是在故弄玄虚，不过现在这一片蹊跷的白茫茫出现之后，他就不那么觉得了，再看肖戈言的时候眼神里面带着几分揣测，似乎是觉得肖戈言这个人有点神秘，跟之前想象的不太一样。

白雪也觉得很惊讶，她原本还在偷偷的想，难不成肖戈言有比一目十行更厉害的本事，能够在飞快掠过的画面当中迅速并且准确的捕捉到想要寻找的画面？那这种本事基本上就可以简称为超能力了吧？

现在事实证明，整件事还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离谱，肖戈言并没有什么诡异的超能力，只不过是他的头脑和判断力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罢了。

“有了有了！”这边白雪还在心里犯嘀咕呢，那边保卫处干事在肖戈言的指点下，很快就又有了新发现，“这个监控摄像头也有一模一样的那么一段！”

第二十六章 看不见的干扰

白雪赶忙到另外的一个显示器前面凑近了看看，果然看到那边的屏幕上面也有一片白花花，什么都看不见，就好像监控器镜头坏掉了一样，如果不是屏幕一角有明确的时间显示，谁也不会发现摄像头是在正常工作的。

肖戈言倒是不会表现出什么惊讶的神色来，这都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他只是掏出一个本子来，把两个显示屏上面的时间都抄了下来，然后又向保卫处干事询问了一下这两段监控录像都是分别来自于解剖楼哪个门的什么位置。

保卫处干事虽然还有些搞不清楚这监控画面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但是肖戈言事先就料到会是如此，这着实把他给吓了一大跳，现在看肖戈言的时候已经不是那种惊讶或者是揣测了，简直有那么一点遇到了活诸葛的意思，连带着就连配合他们工作的热情也跟着升高了许多，态度更积极了。

“前门位置的监控摄像头是先被干扰的，之后才是后门的那一个，这个比较合理，毕竟后门相对而言更加隐蔽一些。”肖戈言像是在对白雪和保卫处的干事说话，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来说，这样的特殊教学楼，后门不会长时间开放，而是会落锁，只在特定时间段打开，那么凶手要不然就是手里面掌握着后门钥匙，所以不用顾忌时间的限制，要么就是很熟悉后门打开的时间段。”

“是啊，我们学校那个解剖楼确实后门不是总开着的，”保卫处干事惊讶的看着肖戈言，“你以前来过我们学校么？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白雪知道以肖戈言的性格，未必会愿意对一个局外人的刨根问底有多少耐心，等了几秒钟，果然没见肖戈言有要开口的意思，索性就在旁边插嘴，向肖戈言抛出了另外的一个问题：“这个镜头为什么是白茫茫的一片呢？”

保卫处干事原本还在等肖戈言的回应，不过听了白雪的问题之后，方才自己说的那件事就被抛在脑后了，毕竟白雪问的那个问题他也更加好奇一些。

肖戈言指了指一片白，什么也看不见的视频画面：“在距离摄像头直线距离不超过五六米的位置，用大功率的激光笔对镜头进行照射，就可以对监控摄像头造成干扰，虽然光路肉眼不可见，但是照在摄像头上面，就会造成这样一片白的画面，这样一来就不需要冒着近距离暴露面部特征的风险去遮挡摄像头了。”

白雪恍然大悟，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你们从事犯罪学研究工作的人，是不是肚子里头都跟开杂货铺的一样？什么东西都得有，什么东西都得懂？”

“知识面宽一点终究没有什么坏处。”肖戈言回答的相当轻描淡写。

白雪倒是习惯了他这种聪明却又并不张扬的个性，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旁边保卫处的干事从白雪的话里面听出了一点端倪，立刻笑着同肖戈言套近乎起来：“我说你怎么说起话来贪图不一般呢，一看就是有深度有智慧的，原来我还好奇，怎么现在警察水平都这么高了么？现在听明白了，你也是在高校工作的吧？”

他这话虽然说是在拍肖戈言的马屁，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效果，肖戈言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一旁的白雪倒是有些不高兴的瞪了他一眼。

肖戈言示意白雪把那两段监控录像记录给存下来，然后就和她一起离开了保卫处值班室，反正继续逗留在这里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还不如返回去看一看，那边估计公安局的其他人也应该赶到了，检查现场的工作也已经开始，他们也的确应该回去看看其他人有没有什么新的收获了。

重新返回解剖楼的时候，白雪还是有些气愤难平，咬牙切齿的嘟囔：“什么玩意儿啊，随随便便就瞧不起人！什么叫做‘好奇怎么现在警察水平都这么高了’！说的这叫什么话！还‘你也是在高校工作’，这个‘也’字可真的是有够巧妙的！成功的完成了踩一个捧一个的目标不说，还顺便把他自己跟你挂一串上去了。”

肖戈言认识白雪以来，还几乎没有见到过她像现在这样生闷气的样子呢，看她鼓着腮帮子微微皱着眉头嘟着嘴的模样，一时之间竟然觉得挺有趣。

“你不用跟他一般见识，还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那个道理，越是自卑的人，才会想要通过捧高踩低和跟强者套近乎来彰显出自己的价值，因为这种人很清楚，如果不借别人的光，他们自己是没有任何亮点可言的。”他对白雪说，然后略微停顿了一下，见她还是闷闷的，就又补充了一句，“更何况我和你才是一串上的。”

噗嗤——。

白雪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喷了出来，扭头看看肖戈言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俊不禁的同时，又觉得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甜和小小的雀跃。

白雪啊白雪，原来你也是这么肤浅的一个人！白雪的心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对自己说。被一个长得帅又聪明的男人这么说上一句，就已经心里面美滋滋的，真的是太没出息了，像个小花痴一样！

前脚才刚刚鄙视完自己，后脚白雪就又转念那么一想，被肖戈言这样的人说出“我和你是一串上的”这种话，估计换成是谁都会一样的脸红心跳。

这么一想，白雪顿时就对自己方才的那种反应感到释然了。

“刚才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白雪回过神来之后，心里面的窝囊气一消失，就想起来了一点别的事，“要不是我在一旁阴沉着脸，你是不是还可以跟方才保卫处那人聊聊关于后门钥匙归谁管的事儿？”

“跟你没关系，没有这个必要，”肖戈言摇头，“那个人应该是掌握好了解剖楼开后门的时间规律，偷偷溜进去的。”

第二十七章 会烂

白雪想一想，觉得肖戈言这么说应该也不是单纯的想要宽慰自己，因为她自己也琢磨了一下，意识到很多大楼的后门都没有从外面开的锁，通常都是从内部锁死的，所以这样一来，凶手持有解剖楼后门钥匙的假设就比较不成立了。

两个人重新回到解剖楼，这一次白雪也不想让自己表现的那么没出息，所以努力做出一副很有底气的样子，抬头挺胸的往里面走，肖戈言看她这副模样，眼底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并没有再去做任何安抚的行为，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白雪的身后，一个足够给她带来一点安全感的距离。

其实最让白雪感到毛骨悚然的也就是一楼那一条又黑又长的走廊，等他们熟门熟路的上了楼，那种心理上的压抑和恐惧就都好多了。

刑技和法医的人也都来了，其实现场是否能够提取到有价值的痕迹证据这件事，谁都没有去报太大的希望，毕竟就连主要负责管理这边的秦亮老师都说不清楚那多出来的一具男性人体标本，到底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按照他的话说，他每次哪一级学生什么专业什么班，拿走几具标本，又送回来几具，他都有相应的登记，但是几乎没有去花心思每天轻点过总数。

“这东西都是死的，又不可能自己长腿跑掉了，只要出入的数目对的上，基本上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我们买回来虽然花了不少钱，偷出去的话，好不好搬运都还另说，最重要的就是卖不出去，也卖不上价钱，所以我们一般只关注是否存在人为损坏，没有担心过会丢的问题，轻点总数这个确实就是因为这种愿意，所以就被忽略掉了。”他一脸尴尬的对随后赶到的石大河解释说。

可能是之前吴树的态度实在是不太客气，所以一看到比吴树资历明显要更深的石大河之后，秦亮就再也不理吴树了，只和石大河一个人沟通。

法医那边就派了华子青一个人单枪匹马的过来，原因很简单，既然都已经被制作成人体标本了，那么能够在现场就从尸体表面得到解答的疑问恐怕不会太多，所以只要有人到现场确认一下相关情况就可以了，其余的等到尸体被运回公安局之后再详细的分析和解决就行了。

华子青看到肖戈言也在，自然是特别开心，甚至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兴奋，他热情的同肖戈言打招呼，因为现场的情况已经查看过了，所以他暂时也没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索性就跟白雪和肖戈言一起站在走廊里面等着。

“肖老师，你也是被这个案子的奇怪之处给吸引过来的么？”虽然现在还属于寒假阶段，但是华子青觉得肖戈言绝对不是那种因为放假闲来无事，所以就什么没有意义的案子都愿意过来参与一下的人。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他的偶像啊！集智慧与高冷于一身，能轻易出山么！

“不是，”肖戈言的回答倒是足够坦诚，“我只是为了送白雪，顺便来看看。”

华子青愣了一下，目光立刻就投向了白雪，那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和渴望。

白雪干笑了两声，心里悄悄的想，这个小迷弟还真的是有够狂热的！这要是告诉华子青自己就借住在肖戈言的家里面，不知道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啊！

这件事她就只是随便想一想而已，没想到肖戈言很快就帮她实现了。

“哦……没想到出了工作上的合作之外，肖老师跟白雪私下里交情也挺不错的啊！”华子青有些羡慕的看了看白雪，和肖戈言搭讪道。

肖戈言一脸淡定的点点头：“她最近一直住我家里。”

这话一出口，华子青的下巴差一点就砸在自己的脚背上，眼珠子也几乎要从眼框里面蹦出来，还好他这个人脑子够用，所以并没有大惊小怪的发出什么声响，只是目瞪口呆了几秒钟，然后略有些疑惑的打量着面前的两个人，差一点的喃喃：“你……你们……你们两个……不会是……不会是……”

“不是，你别瞎猜了，我家遭了水灾，这大冷天又湿又潮还断了暖气，根本没有办法住人，所以肖戈言属于危难之处显身手，给我提供个落脚的地方。”白雪一看就知道华子青的脑袋瓜儿里头转着的是什么版本的剧本，赶忙解释。

华子青听了这话，恍然大悟：“哦，原来如此，这就合理多了！”

白雪觉得自己如果有肝火旺盛的毛病，那也一定是华子青惹的！这算是什么态度啊？凭什么排除了自己跟肖戈言有那么一层特殊关系就是那么不合理的事儿呢？虽然说她自己都没敢做出那样的联想，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也还是比较明显的，但是……女孩子也是很要面子的好吗？华子青这样一来，让她脸往哪儿搁！

“你跑来现场，能从那个人体标本上面发现什么问题么？”白雪问华子青，主要就是想把话题从她和肖戈言这边引开，免得自己更伤自尊。

“也没有什么太了不得的发现。”华子青有那么一点局促的开口回答，虽然说术业有专攻，肖戈言的专业领域跟他的工作方向还是有很大程度上的区别，华子青再怎么是个年轻的新手，比起肖戈言来也是绝对的行家里手，但是他在肖戈言的面前表达自己观点的时候，就是会格外的谨慎，生怕丢人现眼。

“说说看。”肖戈言对他点点头。

“好咧。”华子青立刻就毫无立场的放弃了矜持，开口回答道，“这个人体标本幸亏现在就被发现了，天气比较冷，这个库房温度不高，要不然的话，再过几个月到了夏天，非得臭了招苍蝇不可。”

“你的意思是，这个标本的制作很差？”白雪顺着他的话作出判断。

“差倒是不差，必须要承认，这个人对人体的肌肉走向各方面是非常熟悉的，肯定是内行，但是尸体防腐做的不够彻底，水分残留比较严重，还是会烂的。”

第二十八章 制作标本

“差倒是不差，必须要承认，这个人对人体的肌肉走向各方面是非常熟悉的，肯定是内行，但是尸体防腐做的不够彻底，水分残留比较严重，还是会烂的。”华子青摇摇头，“我觉得应该不是技术不过关的问题，毕竟除了防腐这一块做的不够理想之外，别的其实我刚刚也比较过了，比不上标本厂的那种熟练工处理出来的标本，但是也绝对不是一般的外行人能够完成的。不说别的，就光是剥皮和去掉脂肪层这两点，就不是一般的外行人能够做得到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凶手肯定是一个要不然从事标本制作这一行，要不然从事医学相关工作，总之跑不出这样的一个圈子来，对不对？”白雪问。

华子青想了想：“差不多吧，至少目前我还想不到别的什么可能性，不过当然了，我这个人资历还不够深，有一些判断可能也不一定足够深入具体，所以咱们就先当作是随口聊天，说完就算，等回去之后，让我们法医科的那些老师们好好的确认一下，到时候给出来的才能算是准确判断啊。”

白雪听了之后，若有所思。方才她和肖戈言一起去保卫处找人查看监控录像，结果发现解剖楼前后门的监控摄像头都被人用疑似大功率激光笔的工具干扰了，根本拍不出任何的实际画面，镜头里面只有一片白茫茫。现在又加上华子青的初步判断，白雪就更加在主观上倾向于凶手是内部人士的这种推测了。

“问你个问题，”她对华子青说，“我知道法医学专业跟他们这些学习临床医学的有挺大的差异，不过有一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多少能够算是大同小异。据你所知，在以前人体标本行业还不够发达和正规的情况下，一般来说，医学院的老师，是不是也会参与教学人体标本的制作呢？”

“哦，这个我还真的知道，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有一个叫我们解剖学的老师，岁数不小，都快要退休了，他说他当年刚刚留校那会儿，三十多年前呗，那会儿确实买不到标本，都是各个学校自己根据需求，搞定了尸体来源之后，就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需要做什么类型的标本，就利用工作时间以外的业余时间加班赶制，据说早年医学院里头的人体标本，都是学校的老师自己制作的，那个年月，想要买都未必买得到。”

白雪点点头，心里面盘算着，要是这么说起来，这所医学院虽然名声并不是特别响亮，在业内完全不出名，但是毕竟是专业的老师，早年未必没有参与过标本的制作，所以说既熟悉学校里面的环境，又具备这样的技术，这两个条件学校里面的几乎全部老师都是可以具备的，具体嫌疑会落到哪一些人的头上，还要等死者的身份被明确下来之后，才能够进一步的去缩小范围。

白雪和华子青交谈的时候，肖戈言正在一旁拿着手机小声的打电话，他在电话里面表述的非常言简意赅，几乎是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交代完了，白雪也没有听清楚他跟电话那边说的内容是什么，当然了，这也与她没有什么关系。

结束了这一通简短的通话之后，肖戈言又打了一通电话出去，这一次从称谓上白雪就能一下子知道肖戈言是把电话打给谁了，不是别人，正是为了躲避父母而不知道跑去了哪里的乔光。肖戈言把电话打过去，交代的也是相当简练，直接把医学院解剖楼外两个监控摄像头的型号告诉他，然后让他再准备大功率的激光笔，进行试验，试验的目的是确定一下多大功率的激光笔在一段时间之内，是否能够造成摄像头的物理损坏。

乔光在电话那头很爽快的就答应了肖戈言的拜托，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那边说了什么，情绪似乎有那么一点小激动，肖戈言心情还不错，难得的没有嫌乔光聒噪，反而还露出了笑容，发出了一声轻笑。

挂断电话肖戈言把手机放回口袋里，一扭头瞧见朝自己这边看过来的白雪，两个人视线相会，白雪有点尴尬的想要赶忙移开眼睛，怕肖戈言觉得自己是在偷窥他，但是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强装淡定，否则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更难看。

“乔光被他爸妈差一点逮个正着，现在正藏在他的秘密基地里头呢，”肖戈言带着笑意过来对白雪说，“地址连我都不告诉，怕我告密出卖他。”

白雪想起之前乔光和肖戈言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喜欢斗嘴又不失默契的状态，还有乔光每次不甘心却又没辙的模样，不禁也笑了起来，她很识趣的没有问肖戈言，到底乔光是在躲他爸妈什么。

华子青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个人说话，一脸羡慕的表情，肖戈言同白雪说完了话之后一扭头也看到了华子青的表情，他眉头皱了皱，转身走开了。

“你和肖老师的关系可真好啊！你是怎么做到的？”华子青对白雪就没有那么重的心理负担，所以说起话来也就随意得多了。

“这个……运气好吧……”白雪知道自己这话听起来有些敷衍，但是没有办法，这的的确确是她的心里话，实话实说。

好在华子青这个人好像也没有那么多的弯弯肠子，并没觉得自己被敷衍了，仍然是一脸羡慕的感叹了一句：“我也想要那样的运气……”

白雪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她觉得自己有点明白为什么肖戈言方才选择了走开，华子青这种小迷弟模式一开启，还真让人觉得有点肉麻呢！

现场这边需要处理的也都差不多了，她打算去找肖戈言，一转身，忽然觉得自己的余光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白雪下意识的扭头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在走廊的另一端一个有阴影的角落里面，站着一个小男孩儿。

瘦瘦的身子，大大的头颅。

第二十九章 人吓人，吓死人

一眼看到那个小男孩儿，白雪觉得自己的心脏差一点点就从嗓子眼儿里头跳出来，要不是她及时的用手捂住了嘴巴，估计都已经叫出来了。

不过虽然说是保持住了安静，但是白雪一下子就没了血色的脸还是暴露了她受到了惊吓的这样一个事实。肖戈言本来是想要回头来示意白雪一下的，这一回头正好看到了她白着一张脸，瞪大了眼睛看着走廊一角的样子，从他当时站的那个角度，并不能够看清楚白雪望着的方向到底有什么，不过大脑还没有回过神来，身体就已经第一时间做出了决定——他迈开大步朝白雪走了过去。

还没到白雪身旁的时候，他先开口叫了一声白雪的名字，声音非常的轻柔，生怕会一不小心吓到了对方，然后才真的走到白雪的身旁，挨着她站了下来。

白雪原本感觉有那么一瞬间自己连大气都不敢喘了，听到了肖戈言叫自己的名字，有感觉到了他就站在自己的身旁，这让她一下子找到了一点安全感，于是也顾不得想那么多，一把就拉住肖戈言的手腕，手指尖的那种温温的皮肤触感让她顿时觉得安心了很多，下意识的又朝肖戈言身边靠了靠。

“你能看到那边的阴影里面站着一个小男孩儿，对吧？”她小心翼翼的问，语气里面带着浓浓的忐忑，生怕肖戈言会摇摇头，告诉自己她什么也没看见。

还好，肖戈言朝她指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点点头：“能看到。”

太好了！他也能看到！白雪喜出望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松开一只手抚了抚胸口，方才还好像从四面八方涌向自己的寒意也一下子就消散无踪了。

肖戈言不禁有些失笑，摇了摇头：“你该不会以为自己见鬼了吧？”

白雪觉得脸颊有点发热，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肯定是红透了，这事儿说起来也确实是有点丢脸，作为一名刑警，本来应该是最唯物不过的了，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忽然突兀的看到那么一个年纪小小的孩子出现，还是会让她不由自主的在大脑里面把过去看到过的关于小孩儿题材的恐怖片剧情都迅速的温习了一遍，然后整个人就瞬间被内心里面翻涌上来的恐惧感给征服了。

“我现在也很后悔啊，”白雪有些懊恼的咕哝，“我要是知道自己以后会做这一行，从小到大我肯定一点儿那种吓人的电影都不看，不给自己留下那种记忆。”

正说着，方才一直在现场没有走的秦亮也出来了，看样子是准备离开，白雪见状，赶忙叫住了他，伸手指了指那个还站在远处一直安安静静朝这边看的小男孩儿指了指，问他：“秦老师，为什么寒假期间你们学校解剖楼里会有个孩子？”

秦亮方才被吴树牛哄哄的做派给烦的不行，本来不太想在多搭理这些来处理现场的警察了，不过白雪一个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清秀可人，说起话来也是温柔有礼貌，他就没好意思不理不睬，停下脚步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因为走廊那边的光线比较昏暗，所以他眯了眯眼睛才看清楚角落里的孩子。

“哦，是小捷，”秦亮看清楚之后，不以为然的说，“大名姚小捷，我们学校一个老师的孩子。怎么了？他刚才过来给你们捣乱啦？没事儿没事儿，他要是捣了什么乱你跟我说，我把你们跟他爸说去，让他爸收拾他！”

“不用不用，他没给我们捣乱什么，我就是看到医学院的解剖楼里头竟然会有这么小的一个小男孩儿，所以觉得有点惊讶罢了。”白雪赶忙对他说。

秦亮听她这么说，就笑了，眼睛里面一片了然：“是不是把你给吓了一跳？对不起啊，刚才满脑子都是为什么好端端的标本会多出来一个，就没想起来跟你们提前打招呼说一下这个事儿，以前就有刚开学没多久的新生也被吓着过。”

他扭头又朝那边看了看，那个叫做姚小捷的男孩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是这么回事儿，姚小捷他爸爸是我们学校的一个老师，叫姚自强，这孩子算是姚老师老来得子，快四十岁了才有的。就去年夏天的时候吧，姚老师家里头出了点问题，发生了一点变故，爷俩净身出户，没有地方住，所以姚老师就去求校领导，校领导看他也怪不容易的，就特批了让他带着孩子收拾一间空着的大库房，暂时先当个落脚的地方，以后再慢慢想办法。所以他们爷俩就住在这一层，走廊最里面的一间空的库房里头，这都住了一学期还多了。”

白雪听了之后有点惊讶，这栋楼的环境，抛开是否对尸体、人体标本这些东西有所顾忌，就单纯从客观的环境来说，也并不是非常适合居住的，更何况还带着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看起来应该也就只有三四岁大小，身材瘦弱，脸色苍白，看起来并不像是得到了良好照料的样子。

“唉，没有办法，姚老师实在是命不好，”秦亮不知道是不是方才一直被盘问关于人体标本的事情，心里面有些烦闷，现在被问起了别人的事情，反而让他有一种从方才的烦闷当中抽身出来的感觉，所以也来了兴致，“挺老实巴交的那么一个人，一开始是结了婚之后就一直想要有个孩子，但是不知道夫妻俩谁有问题，这么多年一直就没有能实现这个愿望。后来好不容易实现了，孩子也生了，结果他老婆在外面跟别人好上了，跟他离婚，还把家里的房子存款都卷走了，跟一个据说是条件比他好，做生意有钱的男人在一起。

他当初是压根儿就没有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一点都没做防范，反倒是他老婆心里头很有算计，早早就开始做了铺垫，我也不懂得具体是用了什么办法，反正后来离婚的时候，房子存款就都归了人家了！我们学校的校领导也知道安顿在这里不合规矩，但是看他怪可怜的，学校宿舍呢，本身就紧张，不太够用，更不适合带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住进去，怕孩子有个哭闹什么的会影响了别的学生休息，所以就只能凑合让他们临时先住这儿了。”

第三十章 沉默父子

白雪听了之后也觉得挺唏嘘的，那个姚老师和他前妻之间的事情，她倒是并不特别有感触，只是想到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忽然家庭也破裂了，还不得不跟着爸爸住在学校阴暗寒冷的解剖楼里面，这样的童年实在是谈不上幸福。

不过听了秦亮说起这些之后，再看那个孩子，白雪倒是一丁点儿的恐惧感都没有了，她还好心的请秦亮帮忙通知一下孩子的父亲，毕竟这边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人又多事情又乱，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自己跑来跑去，看着就不让人放心。

秦亮看起来是并不太想管这个闲事的，但是既然白雪很坚持的提出来，他也只好打电话联系姚自强，告诉对方解剖楼这边出了点事情，他最好快点赶回来一趟，不要把孩子一个人留在这里。

秦亮电话通知完之后就走了，说是学校那边还有其他事情需要他去处理的，白雪也没有拦着她，反正现在死者身份都还没有明确，他们也不需要草木皆兵，搞得秦亮高度紧张，这样反而不好，不利于之后的调查工作。

秦亮走了，白雪却没有走，她主动朝那个小男孩儿走了过去，和他打招呼，小男孩儿瞪着大眼睛，看着她的时候眼神有些怯生生的。白雪自己连一次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有谈过，就更别提什么结婚生子的问题了，逗孩子不是她的强项，除了笑眯眯的打个招呼之外，她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好，就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

肖戈言就更加不用说了，他对于小孩儿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概念，或者应该说，他现在还肯留下来，都是因为自己一直被白雪拉着呢。

白雪也不知是内心深处还有一丝丝的恐惧感和不放心，还是压根儿就把自己抓着肖戈言手腕这件事给忘了，偏偏一向都不太喜欢和别人发生肢体接触的肖戈言，却并不排斥这样的感觉，反而还觉得挺有趣似的，所以也没有去提醒白雪。

于是两个大人加上一个小孩儿，三个人站在走廊一角谁也不开口说话，谁也没有走开，白雪一心想要等姚自强回来了之后再离开，否则放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在解剖楼里面乱跑，尤其还是在现在这么一个兵荒马乱的时候，她不放心。

过了一会儿，那个一直沉默不说话的小孩儿，忽然抬起头来，认认真真的打量了白雪和肖戈言一番，扭头走到旁边的那扇门口，在衣服领口处掏啊掏，原来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根长长的钥匙绳，之前钥匙就藏在衣服里面。

他把钥匙掏出来打开门，小跑着冲了进去，白雪顺着敞开的门口朝里面看了看，这果然只是一间比较大的教室而已，四四方方，空空荡荡，里面摆放着一张由两个单人铁架床拼凑在一起拼成的双人床，床脚下是一个虚掩着盖子的旅行箱，从缝隙里面露出一些凌乱的衣裤边角。门边上有一个脸盆架，门边的地上靠着墙放着一台饮水机，屋子里还有一张挺大的桌子，上面摆放着很多杂物，有书籍，也有碗碟，还有几样小孩子的玩具。

除此之外，这个房间里面就没有什么了，没有电视，没有电脑。

很快，小男孩儿就又跑出来了，他的手里面拿着一把塑料玩具枪，白色的，上面印着一个身穿制服的卡通人，那个卡通人旁边还有两个蓝色的大字——警察。

小男孩儿也不说话，就那么端着小玩具枪，一会儿看看白雪，一会儿看看肖戈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瘦了的缘故，这孩子脑袋虽然感觉跟身体比起来有些大，但是脸盘儿却是小小的，一双大眼睛在小小的脸上格外醒目，黑眼珠乌黑乌黑的，眼神里面带着那种幼童独有的清澈。

“这是你的玩具呀？真威风！”白雪其实也不知道怎么逗孩子玩儿，不过这个小男孩儿很显然是拿了玩具枪出来给自己看的，那她要是不顺势夸上几句好像也有点说不过去，于是就尽量笑得亲切又不会太怪异，对小男孩儿说，“你长大了是也想要当一名警察，抓坏人么？”

小男孩儿听了她的话，点点头，小脸儿上还是没有什么更多的表情。

这孩子可真的是狗沉默的！白雪不着痕迹的叹了一口气，这个倒也不奇怪，这么小小的年纪，就只能和父亲寄宿在学校这样的环境里，想必平时他也没有那么多机会去外面跑跑跳跳，和同龄的小朋友打交道之类的。

大约又过了十分钟的时间，一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手里大包小包的提着超市的购物袋，大步流星的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经过案发现场所在的那间教室的时候，脚步停顿了一下，一脸疑惑的朝那边看了看，然后又继续朝这边走。

小男孩儿原本是低头摆弄自己那把玩具枪，一抬头才看到那个迎面走过来的男人，白雪猜到这人应该就是姚自强，所以身边的小孩子应该会看到父亲回来了，立刻兴高采烈的冲过去，扑进父亲的怀里之类。

结果小男孩儿抬起头来看了看迎面的来人，就又一声不响的继续低头玩玩具了，根本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流露出来。

难道这人不是姚自强？小男孩儿的笃定，让白雪都有些茫然了。

等那个男人走进了一些，白雪觉得此人绝对就是姚自强，他的眉眼五官与身旁的小男孩儿十分相像，不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差不多了。

“你好，请问是姚自强吧？我们是公安局的，这边的情况方才秦亮老师应该和你已经说过了吧？我们怕孩子一个人在这里跑来跑去不安全，所以才叫秦亮老师通知你抓紧回来。”白雪迎上去两步，开口向那人做自我介绍。

来人果然是姚自强，只不过他面对白雪的这一番解释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面无表情的点了一下头，然后就拉起孩子的手，直奔那个房间，头也没有回一下，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门。

第三十一章 潜力无极限

随着房门被砰的一声关上，这个走廊尽头的位置蓦然暗了下去，白雪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本以为姚自强多少会跟他们说句客气话什么的，没想到竟然就只是那么点了一下头而已，这让她连想要询问一下的计划都变得行不通了。

肖戈言好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一样，轻轻的拍了拍白雪的肩膀，对她说：“走吧，死者身份还不能确定，你现在问也意义不大，还不如节省一点时间。”

白雪想一想，觉得也有道理，既然方才的那个女生都可以从秦亮那里借到钥匙跑上来用人体标本进行复习，她又说私下里用秦亮的钥匙配了钥匙的学生也不止一个两个而已，那么不管是正当途径还是非正当途径，来来回回这层楼的人一定是时不时就会出现，如果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范围，只是泛泛的去向姚自强打听，确实是意义不大，没有必要在这么一个节骨眼儿上去浪费口舌。

想通了之后，白雪就和肖戈言一起离开了解剖楼，走出那一栋楼的时候，她忍不住大松了一口气，扭头朝那黑洞洞的大门口看了一眼，回过神来打了一个寒颤，缩了缩脖子，一扭头正好看到肖戈言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顿时又觉得有点难为情，赶忙开口自嘲：“我原来对自己当警察挺没信心的，尤其刚开始体能什么的都有点跟不上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入错了行，选了一个最不适合自己的。”

她说着，又扭头朝身后看了一眼：“现在我知道了，当警察的那些困难，我都能克服，可是如果我当初选择学医，那才真的是彻彻底底的入错了行呢！”

“也未必，人的潜力永远超出你自己的想象，就看有没有逼到那样的一个境地上。”肖戈言听了白雪的话之后，似乎有些感慨，“我小时候非常的瘦弱，跟方才你看到的那个小男孩儿差不多。”

“你？”白雪有些惊讶，方才那个小男孩儿长得跟渣滓洞里头的小萝卜头儿似的，看起来就脆弱得很，总让人觉得他长大了也肯定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肖戈言就不一样了，白雪可是亲眼看到过他运动时候的样子，绝对是传说中的脱衣有肉，穿衣显瘦，身材健壮结实，好得不得了呢。

“不相信么？”肖戈言嘴角向上挑了挑，“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可以给你看看我小时候的老照片，估计你会觉得非常吃惊的。”

“好啊，要是有机会我可要好好的开开眼界，”白雪随口答应着，“不过就算没看到照片，光是想象一下我也觉得很吃惊了，那你后来怎么变强壮的呢？”

“因为我父母出了事，所以家里面的老人就对我更加的担忧起来，我那时候年纪不大，想法还比较单纯，觉得他们那么担心我，一定是因为觉得我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所以我就希望能够变强大起来，不但能保护我自己，最好还能保护我的家人。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强迫自己加餐，然后开始锻炼身体，学习各种格斗技巧和防身术，最初的一段日子非常痛苦，后来习惯了，反而觉得没什么。”

肖戈言讲述这些的时候，语气依然是一如既往的淡然，波澜不兴的样子，但是他的眼神却好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似的，好像整个人一瞬间就陷进了回忆里面，有那么一瞬间，白雪觉得肖戈言看起来和平日里清高孤傲的模样相去甚远，他只是一个非常非常孤独的人，渴望能够有人作伴，但是又不敢轻易的敞开心扉。

估计是因为童年时候家里面的不幸遭遇吧。白雪偷偷的叹了一口气，虽然很清楚以今时今日肖戈言的个人现状，自己是完全没有立场更没有必要去同情他的，但没有办法，她听着肖戈言说过去的那段心路历程，就是会忍不住感到心里面隐隐作痛，脑海中仿佛已经可以想象那样一个瘦弱的小男孩儿，是怎么样在忍住失去父母的巨大悲痛的情况下，还要咬紧牙关努力的让自己变强。

光是这么想一想，白雪就觉得有点难过，于是她抬起头，看着肖戈言，给了他一个格外灿烂的微笑，由衷的对他说：“你真棒！”

旁人的笑容对于肖戈言来说，向来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女孩子的笑靥同样早就已经让他视若无睹了，至于“你真棒”这么没有技术含量的夸奖，恐怕他十岁之后就已经嗤之以鼻，根本不屑于理睬。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却觉得非常舒坦，白雪的笑容，还有那三个再简单不过的字，无一不让他感到一种由内而外的欢欣，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就好像是一个刚刚上幼儿园的孩子，第一次在课堂上回答对了老师的提问，被老师发了一朵小红花的时候才能够体会到的滋味。

天气还是很冷的，两个人一路上说这话，脚步却没有放慢，迅速的上了车之后，肖戈言打开空调帮白雪驱散周身的寒气，两个人驱车赶往公安局。

吴树他们因为不需要等姚自强，所以比白雪和肖戈言早到了一会儿，由于死者的身份尚不能确定，必须要进行面部模拟还原，然后再借助于还原后的相貌去排查，所以虽然一个离奇的案子在手上，实际上掌握到的线索却并不多，几个人坐在一起也只能根据在现场的所见所闻，进行一些非正式的讨论。

白雪和肖戈言进门的时候，其他人正说着话，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他们，但是吴树坐在正对着办公室门口的位置，立刻就看到了两个人走进来，于是忽然呵呵一笑，示意了一下其他人，然后朝门口这边一指：“压轴儿的来了！”

“吴树……”石大河在一旁皱了皱眉头，开口叫了一声吴树的名字，算是提醒他一下。石大河在刑警队里面年纪最大，所以待人接物比起其他人也要更通透一些，他看得出来吴树对肖戈言这种理论型精英是并不买账的，更不服气，所以总想要试探挑衅几次，来证明自己是比理论派更强的实战派。

第三十二章 不聪明的挑衅

不服气这件事本身倒是没有什么对与错之分，毕竟千百年来，人类之所以能够不断的进步和突破，很多时候靠的就是一种不服气的精神。

可是有自知之明的不服气，是能够促使人进步和提高的，而那种一面不切实际的自视甚高，一面又对他人缺乏足够的了解和认识，就盲目的去轻视排斥，这样的不服气非但不能够促使进步，搞不好还会得罪人，也暴露自己的短板。

肖戈言是局里想方设法才请回来的一尊大佛，双方达成合作协议之后，肖戈言又很快的帮助他们破获了一起连环杀人碎尸案，这种既名声在外又实力超群的青年才俊，就连局领导都赞不绝口，客客气气的招待着。

反观吴树，从警以来也算是一个小有资历的中坚力量了，但是却表现平平，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工作成绩，实际上的头脑与能力，都和他本人的自信程度完全不成正比，石大河有些时候都忍不住有些怀疑，这个人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一些认知，石大河才更加觉得吴树非要去和肖戈言别苗头，实在是非常的自不量力，说得更直白一些，那就是犯蠢。

你看看人家白雪，虽然说是一个姑娘家，虽然说在很多方面，诸如体能等方面，可能确实在一开始的时候是存在短板的，但是人家够细心，肯上进，再加上脑子也够活络，又能跟在肖戈言的身边，这不眼见着就看出来进步了么！

石大河是真心的不希望吴树因为那种盲目自大的情绪，不但故步自封的无法提高，并且还因为这些挑衅的举动，得罪了肖戈言，被上头怪罪。

只可惜，他是一番好意，却被吴树给当成了驴肝肺。

吴树根本没有去理会石大河在一旁的提醒和暗示，冲着白雪和肖戈言挑了挑眉毛：“一般不是都说好饭不怕晚么？白雪和肖老师今天去到现场的也晚，回来的也晚，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被什么重要发现给绊住了么？”

“吴哥，不是，白雪他们刚才是等一个小孩儿的爸爸回来……”小赵最初并没有意识到吴树的用意，还习惯性的开口去同吴树解释，话说了一半被吴树瞪了一眼，这才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不是时候，于是就悻悻的闭上了嘴巴。

“算是小有收获吧。”对于吴树的这种讥讽，肖戈言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愠怒来，而是好像完全听不出吴树那话里面的嘲讽，只当他是在很有诚意的对自己说话似的，淡定的点了点头，然后才对白雪说，“把那段视频放给大家看看吧。”

白雪点点头，既然有了发现，自然是不可能藏起来遮遮掩掩，只为了保证自己的工作成绩，所以她也学着肖戈言的样子，对吴树方才的话来个左耳进右耳出，掏出U盘插在就近的一台电脑上面，把里面存下来的那两段视频放了一遍。

石大河认认真真，恨不得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屏幕，看完了两段监控录像之后，叹了一口气：“本来还以为前后门都有监控录像，只要没坏，多少能拍到一点咱们需要的内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有这么强的反侦察意识！”

“肖博士，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一问，”小赵看了看那视频上面的日期，“那具人体标本，华子青也看过了，他说因为死后就第一时间开始进行防腐处理，所以只能看出防腐流程的时间不够长，具体是死了多久了，这个不太好判断啊。那你是怎么能够确定，这两段被干扰的监控录像一定是嫌疑人运送尸体的时候呢？”

他这么一问，其他人也下意识的就把目光投向了肖戈言，吴树看了小赵一眼，似乎对他抛出来这样的一个问题感到非常满意。

小赵倒是没敢去与他发生目光的对接，因为他真的是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就是单纯的想要和肖戈言探讨一下这个问题，所以现在生怕肖戈言会认为自己是帮着吴树一起故意挑刺，万一不愿意解答那怎么办呢。

还好，肖戈言并没有像小赵担心的那样，他听了小赵提出来的问题，甚至都没有感觉到什么惊讶，就好像早就料到了会有人问起这些来似的。

“很简单，”他回答说，“现在寒假过去已经有一大半了，并且春节过去之后，紧接着又刚刚才过完了情人节，恐怕这段时间是学校里面人最少的一个时间段了。刚才你提到，华子青说这一具人体标本的防腐处理上，花费的时间不够，明显偏短，眼下是冬天，学校的解剖楼里面温度也比较低，华子青检查过尸体之后，只说从肌肉的颜色和弹性等方面推测防腐处理的时间短了，并没有发现尸体有任何腐烂的迹象。我认为有这几点，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不管小赵有没有听明白，至少白雪在一旁是听得明明白白。

首先，假如凶手老早就杀死了被害人，并且经过了用时不标准的防腐处理，然后把尸体偷偷运送进了解剖楼，那经过气温比较高的夏季和秋季前半段，然后一直到现在的话，可能不止是能判断出防腐处理程度的问题，搞不好已经腐烂了。

其次学校里面其他时间总是难免有很多人，这所医学院虽然名气普普通通，但也是全国招生的一所学校，白雪之前随口和秦亮老师攀谈的时候得知，这所学校里面每年暑假都会有不少家比较远的学生，因为舍不得路费，或者不想舟车劳顿，所以选择留下D市，仍旧住在寝室里面，到寒假才回家一趟。

这样一来，就只有寒假学校里面的人还是相对要少一些的，再加上春节和情人节这两个比较重要的冬季节日，那几天学校里面肯定最安静，嫌疑人如果想要趁着这样的一个时间段运尸体进去，简直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第三十三章 自由活动组

可能是白雪跟肖戈言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较久，所以更加习惯肖戈言的思路和表达方式，所以她几乎是第一个明白过来的，其他人大约比她要慢上一点，不过也很快就都意识到了肖戈言说的那些关键点，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吴树一声没吭的坐在那里，虽然有些不大甘心，却也无法反驳。

“那在放置设备对监控摄像头进行干扰的时候，也没有捕捉到任何有价值的影像么？比如说哪怕是一闪而过的那种身影也行啊，”石大河抱着一线希望问白雪，“哪怕再模糊，时间再短，咱们终归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去进行处理的。”

“没有，这一点真的是非常奇怪，一开始镜头里面还什么都没有呢，忽然之间就一片白了。”白雪一脸遗憾的摇摇头，“我估计这个作案人是非常熟悉解剖楼的一切，所以最初是潜伏在拍摄的盲区，之后直接用设备对摄像头进行干扰，而不是走进来，到了有效距离之内才掏出设备来干扰监控摄像头的。”

石大河沉吟了一会儿，对其他人说：“现在死者身份还没有明确，但是从肖博士和白雪带回来的这个监控录像的情况，至少我们可以确定作案人是一个对于学校内部环境非常熟悉的人，换句话说就是内部人士作案，这对于咱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至少调查范围缩小了不少，比满世界去撒网好得多。

一会儿我给你们分一下组，这边法医那头照常还原死者相貌，你们呢，也去学校里面走访调查一下，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看看有没有人以前也注意到过那具男性尸体跟别的人体标本不大一样这个问题，能收集多少信息，就手机多少。”

“那我们呢？”白雪发现自己和肖戈言被石大河给排除在外了。

石大河笑了笑，看了一眼肖戈言：“你就好好的配合肖博士的思路就行。”

得！这话说的，敢情自己就是被派去给肖戈言当秘书了，因为肖戈言向来有那么一点特立独行的意思，所以她跟肖戈言一组，也是属于“自由活动组”。

“那好吧，有什么发现的话，咱们及时互通有无。”白雪也没有多说什么，石大河在队里面还是比较权威的，他既然都这么安排了，估计也不会有什么人太有异议，那她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以肖戈言的个性，想要他跟其他人一样接受调遣，于公于私好像都不合适。

等到其他人都散了，白雪一脸狗腿子模样看向肖戈言，以她上一次跟肖戈言一起查案子的经验，跟着肖戈言一起“自由活动”，绝对是美差，没办法，这可能就是传说中的智商红利，可以事半功倍的做事，自然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咱们现在什么打算？”她一脸好奇的问肖戈言，想听听他的安排。

肖戈言看了看表：“嗯，时间差不多了，有一件事最好尽快处理。”

“那走吧，咱们这就出发，你说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白雪赶忙点点头，跟着肖戈言一起出了办公室，出去开车离开了公安局。

白雪看肖戈言走得还挺着急，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尽快处理呢，结果等到肖戈言把车子停在上次带白雪来过一回的那个高级法国餐厅门口的时候，白雪才明白过来，敢情这个家伙所谓的“尽快处理”，就是吃午饭！

“你这是打算别的先放一放，优先解决午餐问题么？”白雪在肖戈言把车子挺好之后，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没让他马上下车。

“嗯，死者的身份不能确定之前，去了解情况也是浪费精力，没有这个必要，还不如吃饱喝足，养精蓄锐，等到死者身份明确了，再做正经事。”肖戈言对白雪点了点头，对于自己的手腕被她攥着这件事，显然是一点都不在意的。

“这个我倒是没有意见，不过……你记不记得咱们两个一起出差那一次，我跟你说的一个小小的建议？”白雪瞥了一眼车窗外，“我知道你是被政法大学重金从国外名牌大学挖回来的人才，所以工资待遇肯定挺不错的，但是吃一顿午饭而已，有没有什么名目，来这家店实在是太不实惠了，挺浪费的，没必要。要不然咱们换一家经济实惠型的店来吃饭吧，保证好吃又卫生。”

“下回吧，这次就在这儿。”肖戈言没有接受白雪的建议，“昨天你帮我解了围，我本来就应该请你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的。”

“哎呀，昨天那事儿就不算了吧！”白雪可不是那种喜欢要别人领情的那一种性格，慌忙摆摆手，“那不就是凑巧赶上了么！而且我家爆暖气，你给我腾出来房间让我借宿，比起来的话，算扯平了都是我在占你的便宜呢！”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算是欢迎你入住吧。”肖戈言立刻顺着她的话改了口，说完之后，也猜到了白雪的顾虑，就对她微微一笑，说，“不用担心花销的问题，这家店的老板，是我的……亲戚，所以会给我很低的折扣。”

“真的么？”白雪将信将疑，不过悄悄的那么一回忆，上一次过来的时候，好像肖戈言最后也只是给了店里的服务生一张卡片，并没有使用银行卡或者现金，所以说因为是亲戚开的店，所以给了他那种充值卡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既然肖戈言很坚持，她便不再阻拦，松开了手，“那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个人下了车，进了店，被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带到了一个光线柔和，音乐雅致的座位上，服务生很快给两个人拿来了菜单，肖戈言对于这里的菜单都比较熟悉，所以几乎没有怎么花心思去看，反倒是白雪，抱着菜单左挑右选，一脸的为难，就好像她面前的不是一本精美的菜单，而是一套数学高考试卷一样。

第三十四章 中餐

“怎么了？没有想吃的？”肖戈言发现了白雪的这种反应，便开口问。

白雪苦着脸点了点头，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现在还真的是挺饿挺饿的，但是可能是我就没长那么洋气的肚子，西餐这些东西，吃着玩玩儿，我觉得还挺好的，到了真的饿得前胸贴后背的时候，我就还是觉得中餐的东西顺口，做的再怎么地道的意大利面，都不如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打卤面来的舒服。”

“给她来一份西红柿打卤面，再做一份红烧牛肉，一份可乐鸡翅，一份清炒时蔬，”肖戈言停顿了一下，想了想，又改了口，“再加一个菌菇汤，西红柿打卤面做两份，菜也都按照两人份来吧，餐后加一杯咖啡，一份提拉米苏和苹果派，就这样吧。”

“西餐厅应该不能给做这些吧……”白雪本来想要小声的提醒一下肖戈言。

结果她的话都还没有说完，等候在桌旁的服务生便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把肖戈言说的那几道菜记了下来，留下一句“请稍等”，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这家餐厅……对顾客这么周到的么？在法国餐厅点中餐竟然也答应？”白雪觉得有些诧异，很难想象肖戈言提出这样的要求，对方竟然也答应了。

肖戈言笑了笑：“都说了，我是老板的亲戚，所以当然会优待一点。”

“你这何止是优待的问题呀！一般西餐厅后厨不可能有中餐厨师的吧？”白雪还是觉得肖戈言的这个决定不是特别的正确，“而且这些菜都不在他们的菜单上面，价钱要怎么算呀？我也不是说非吃西红柿打卤面不可，意面也一样……”

“很显然，你是不喜欢吃意面的，所以在选不出来吃什么的时候，你就首先把它拿出来做了反面例子，而被你当做正面例子的就一定是你喜欢吃的，并且现在肚子正饿着的时候第一个能想到，也就是眼下你最希望能够吃到的。”肖戈言对白雪的这种客气，并不是很买账，三言两语的就把她给拆穿了。

白雪有点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笑了笑，肖戈言其实是说对了的，她确实觉得这样的时候，吃上一份热乎乎的西红柿打卤面，绝对是能让人从里到外感到舒服的一件事，只不过这都是她内心里面的小心思，并没有流露出来，肖戈言却只是通过方才的那么一个举例就看穿了，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心思的缜密程度。

不一会儿，那个服务生就回来了，并且陆陆续续的带来了之前肖戈言点的那些菜，两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打卤面，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浑身都温暖。其他的几个菜做的也非常不错，荤菜喷香，素菜清爽，一端上来，色香俱全，让白雪惊讶不已，她觉得这样的烹饪水平，一般的中餐饭店都未必能够达到，这里不是一家专门经营法国菜的西餐厅么？敢情这么藏龙卧虎，连这么棒的中餐大厨都能够找得出来，还真是让人想不惊讶都很难呐！

这一顿饭两个人吃的是非常进行，白雪吃东西的时候非常的认真，津津有味，又不会给人一种狼吞虎咽的感觉，就好像是一只专心享用美食的猫。

肖戈言其实以前跟别人一同用餐的时候不多，乔光算是他的一个饭伴儿了，但两个人也不是经常凑到一起，不够熟悉的人，一般他也不愿意与对方同桌而食，久而久之一个人吃东西也就慢慢的习惯了。

可是细细的数一数，最近这几个月来，他和白雪一起吃饭的次数还真的是不少，并且自己不但没有感觉到不舒服和排斥，反而好像还很享受和她一同吃饭的那种氛围和感受。看着白雪一小口一小口吃的认真仔细，又一脸满足的样子，肖戈言觉得自己的胃口都更好了，嘴巴里面的食物也更加美味了似的。

这种感觉很陌生，肖戈言虽然说不敢自认渊博，大体也可以算是一个知识涉猎面比较广的人了，但是最近这一段时间，他总觉得自己多了很多陌生的情绪。

吃完了饭，其实白雪都觉得自己的肚子已经饱了，可是肖戈言叫的甜品又实在是看起来很美味，她拒绝不了诱惑，又吃了一些，这一顿饭下来，简直满足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吃出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肖戈言早就发现白雪是一个甜食爱好者了，所以才特意叫了两份甜点，现在看她果然吃的很开心，自己的眉眼之间也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柔光。

吃饱喝足之后，白雪以为肖戈言会提出一些接下来要去忙的安排或者计划，谁知道他竟然直接开车回了家，一副要养精蓄锐的架势。

“咱们真的就这么等着啊？”白雪虽然有上一次跟肖戈言合作的经验，但是她毕竟还是一个警队小菜鸟，案子已经接手了，别人都纷纷开始跑走访调查了，自己却还这么闲，终究会让她觉得有那么一点不踏实，坐不住板凳。

“等，什么时候面部还原出来了，咱们再开始做事就来得及。”肖戈言十分笃定，掏出钥匙打开门，示意白雪进去，“你就踏踏实实的休息，有消息了我会告诉你，我保证咱们不会比别人落下什么进度，相信我。”

白雪必须承认，自己可能真的不是一个特别有出息的人，并且还是一个可耻的外貌协会成员，不然根本就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原本自己明明心里面是有些忐忑的，但是看到肖戈言认真的看着自己，语气坚定当中似乎又带着几分温柔的说出“相信我”这三个字的时候，自己竟然一瞬间就被他给说服了。

甚至自己的眼睛被肖戈言那幽深的黑眸吸引着，耳朵被他充满磁性的声音蛊惑着，明明从他口中说出来的是“相信我”这三个字，自己却有一种想要说“yes，I do”的冲动呢？

这个想法一浮现在白雪的脑海当中，她整个人顿时就被一股热浪席卷过去。

不用看也知道，脸肯定已经红得透透的了。

第三十五章 嫡亲学长

肖戈言不会读心术，更没有什么能够看穿人心的魔法，他有的就只是强大的逻辑思维和聪明的头脑，当然了，现在面对着一个面红耳赤的白雪，他根本不需要去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也一样可以猜到她忽然这么窘迫的大概原因。

于是他就笑了，没有笑出声，只是两眼含笑的看着白雪。

白雪觉得自己估计已经快要沸腾了，为了不让自己又羞又恼的爆了血管，索性主动提出来要回房间去休息休息，请肖戈言随时叫她，然后就一溜烟的跑回书房去，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试图平息如雷的心跳。

白雪，你可别犯傻啊！她残存的理智几乎尖叫着警告着自己，你已经不小了，二十多岁的人就不要再做十几岁的那种不切实际的王子与灰姑娘的梦！有一些现实，还是需要去面对的，就比如说肖戈言这样的男人，无论是学识还是样貌，单拿出来哪一样估计都是姑娘们竞相追逐的对象，自己虽然也不差，但是两个人之间的差距还是挺明显的，所以最好别胡思乱想，免得以后伤心。

白雪向来是一个特别善于做自己思想工作的人，刚刚考上警校，被高强度的体能训练和严格的管理制度吓到的时候，她就是凭借着自己这样的本事，让自己变得没有那么郁闷的，后来刚刚参加工作那会儿也是一样。

可是这一次，白雪觉得自己给自己做了这么一番思想工作之后，好像心里面方才那种小小的悸动的确平淡下来一点，但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惆怅。

她不愿意再多想，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估计是真的累了，本来只是想要闭眼假寐，养精蓄锐一番，结果很快就真的睡着了，一直到肖戈言过来敲门。

这么多年以来，被各种紧急集合和突发状况训练的，白雪的反应速度还是相当好，一听到敲门声，几乎连一秒钟都不到，就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并且迅速起身冲到门口，一把拉开了书房门，看到了门外的肖戈言。

肖戈言也没想到白雪冲过来开门的速度竟然这么快，愣了一下，然后问：“是不是方才你正在休息，我刚才敲门的声音吓着你了？”

“没有没有，我的胆子哪有那么小。”白雪赶忙摆手，“是有消息了么？”

“嗯，华子青给我发了一个图片过来，面部复原之后初步模拟出来的死者相貌。”肖戈言点点头，把手机递给白雪，让她能够看清楚上面的那张图片。

白雪接过来肖戈言的手机，发现他的手机屏幕停留在微信聊天的界面上头，上面除了一张图片之外，前前后后还有好多华子青发来的话，一大段一段段的。白雪忍着笑，考虑到尊重肖戈言的隐私，也不让华子青太难堪，她假装没有瞥见那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浓浓的崇拜之情，直接点开了那张图片。

正如肖戈言所说，那是一张死者生前相貌的粗略还原，并没有针对细节去做太多的加工和修饰，大体的轮廓和相貌特征已经足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了。

“那咱们现在就去医学院那边拿着个问人吧！”白雪一边说一边回身从一旁拿起自己的大衣，“就是现在还是寒假里，学校里面没有几个人，学生们都还没有开学返校呢，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人去打听。”

“咱们可以到学校周边打听一下，看看那些商铺有没有人能认识这个男性死者。”肖戈言倒是并不担心这件事，“华子青说这个男性死者的年纪应该是在二十到二十五周岁之间，那么在校生占的几率就更大了一些，再加上这个男性死者的相貌还是比较突出的，以这样的相貌，估计在学校内外应该也有一定的名气，所以还是值得一试的，不一定就会让咱们白跑一趟。”

白雪听他这么说，又拿起那张复原图看了看，她承认这个男生长得的确是不差，被制成了人体标本的尸体她是亲眼看到过的，身高不矮，从制成标本的人体轮廓来看，生前应该也是一个比较强壮结实的人。从复原图上面来看，这人长得也算是鼻子高挺，眼带桃花的那一类，有一点痞痞的味道，白雪也是从十几岁一路长大到现在的，对于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来说，这种坏小子型是非常吃香的。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跟肖戈言在一起混久了，所以自己的眼光也变得高了起来，看到这张还原的相貌图，竟然也没有觉得对方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帅哥。

这么一想，白雪又忍不住隐隐的有些发愁，她觉得照这样下去的话，自己的眼光变得太高，差不多的都看不上，以后估计找对象都很困难。

案子当前，当然不是去发愁以后找对象好不好找的时候，两个人立刻出发，再一次来到了医学院，这回他们没有进学校，而是在周围转了转，很快就发现在距离学生公寓比较近的一个侧门外面有一条商业街，规模当然是没有特别大的，都是旁边楼房的底商，小街不长，花样倒是不少，估计都是觉得大学生的钱比较好赚，所以卯足了劲翻着花儿的搞一些名目出来吸引人。

他们两个人的运气挺不错的，才走了两家就有人认出了画像当中的人。

“这人我认识啊，”给他们提供信息的是学校附近一个咖啡馆的服务员，一个看起来顶多二十岁的小姑娘，看着那个模拟复原图，两眼都直放光，“这是我们学校的学长，他叫孙琦文，现在大四，他在我们学校可有名了！”

“你们学校？”白雪看了看她，“你也是医学院的学生么？”

“是啊，我是大二临床医学专业的，过完年提前回来打工赚点生活费。”小姑娘有点不太好意思似的，点了点头，“孙琦文是我同专业的大四学长，以前我们系搞活动的时候，我跟他打过一点交道。你们找他干什么啊？你们……”

小姑娘仔细的打量了两个人一番，尤其是肖戈言，然后小心翼翼的问：“你们两个是不是演艺公司的星探啊？”

第三十六章 超级偶像派

白雪听了这样的猜测，本能的想要否认，不过在她还没有做出回应之前，肖戈言就先给了对方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虽然只是浅浅一笑，却又好像其中饱含深意，能让人从中分析出好多种可能性似的。

在咖啡馆兼职的小姑娘很显然是把肖戈言这淡淡一笑给理解成了一种心照不宣，顿时情绪就更加激动起来，脸都有些涨红了，恰好咖啡馆里面也没有什么生意，她似乎也和老板混得比较熟，就干脆把他们带到一旁坐下来聊。

白雪当然也早就明白了肖戈言的意思，所以她就安安静静的跟在肖戈言身旁，两个人的气场是明晃晃摆在那里的，肖戈言简直就是从头到脚每一个毛孔都闪烁着主角般的光辉，所以自己当然最好的选择就是扮演好一个小跟班的角色。

三个人落座了之后，小姑娘仍然激动不已：“太好了！我就知道，学长那么优秀，肯定会有星探看中他，来发掘他的！我觉得现在电视上总能看到的那些小鲜肉，其实我学长也不比他们差啊，他形象好，身材好，唱歌好听，还会跳街舞！”

“看样子，你挺崇拜孙琦文的嘛。”白雪在一旁笑着对小姑娘说。

小姑娘的脸又红了几分，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我们学校里喜欢他，崇拜他的人可一点都不少！你们都不知道，去年夏天，我大一还没升大二的时候，学长有一次在学校里组织了一场自己的个人演唱会，你们能想象么？一般这种不都是人家那种艺术学院的学生才有可能去办的么，至少在我们学校，听说是史无前例的一回，而且当时是申请了用学校的体育馆来办，我那天去了，座无虚席！我比学长的演唱会开始时间早到了一个小时，结果只能坐在比较靠近后排的地方，前排的位置早就都被人给占了。你们说他的人气怎么样，受不受欢迎！”

“那这么说起来，他在你们学校算是偶像派了。”肖戈言点了点头。

“那当然，”小姑娘似乎觉得偶像派三个字还不足以形容孙琦文，“学长他是我们学校里的超级偶像派，就光是我们寝室六个人，就有四个都很喜欢他呢！”

“那这么受欢迎，他有没有女朋友呢？”白雪问，“这么受人喜欢的男孩子，不可能没有姑娘追他吧？”

“没有哦，他没有女朋友，他要是有女朋友，估计我们学校好多女生都得疯了！”小姑娘立刻摇头，“反正据我所知是没有，追学长的人肯定特别多，但是我是没听说有谁追上过他的，我跟学长也不熟，所以这也是我猜的，不准。”

“那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人跟他比较熟，比较能联系到他的？我们想要找他。”肖戈言看小姑娘挺健谈，也没有任何的戒备心，开口直接提出了这样的一个要求。

小姑娘有些犯难：“这个我还真不是特别清楚，我这个人就是觉得学长挺棒的，所以比较喜欢关注他一点，也不好意思去搭讪他，所以实在是不熟，要不然，你们等一会儿，我帮你们问一问，你看行不行？我们寝室有一个消息比较灵通的，我给她打电话，问问她知不知道什么关于学长的消息。是这么回事儿，我都快一学期没看到学长了，他好像是申请了提前实习，所以没怎么来学校。”

“他这么抢手啊？现在不是说大学实习不是特别好找实习单位么？尤其你们学医的，对学历要求特别高，孙琦文倒是挺容易就找到实习单位了！”白雪听了她的话之后，开口发表了一下自己的感慨。

小姑娘摇摇头：“这个事儿我不知道准不准，毕竟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我听说学长好像不太像做自己本专业相关的工作。你不是也知道么，学医现在对学历要求太高了，想要进一流的大医院，不是博士想都不要想，硕士出来想要有个过得去一点的医院接收，都得是比较出名的医学院才行，像我们学校这种……好像听说很多学长学姐毕了业基本上就都改行了。所以我听说学长好像是想要往别的路线上发展，他本身好像也挺想往演艺那方面找找出路，想要出道的。就因为这个，你们来找我打听他，我才会觉得特别高兴，替他高兴！”

“那就麻烦你帮我们问一下你的室友吧。”肖戈言对小姑娘说。

小姑娘脸红了红，点点头，到一旁去打电话了。虽然说她心里面是很喜欢孙琦文的，但是面对长相出众又风度翩翩的异性，可能换成是谁都会多少感觉到那么一点小小的羞涩，只是一种本能反应罢了。

白雪此时此刻的心情和来的时候已经有了明显的不同，对她来说，死者是一个在学生当中很有名气的所谓“超级偶像派”，这绝对是一件好事。因为这种在校园里面比较有名气的人，他的一举一动，往往也更受人关注，容易被留意，所以就算人失踪了，人遇害了，生前留下来的痕迹相对而言也会比较多。

反之，那种在学校里面默默无闻，又平凡又平庸的人，可能就要棘手一些了，因为他们的存在感实在是太低，某种程度上就好像是透明人一样，明明就在人群当中出没，却能够被身边的人神奇的视而不见，真的想要调查起来，一路上都是一问三不知，那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回来了，手里头拿着一张便签纸，上头抄了一个手机号码，她把这张纸交到肖戈言的手里头：“我同寝室的说这个人跟学长认识，以前好像来往还比较多一点，所以说不定他能找到学长，就算是他找不到，也肯定能帮你们联系到跟学长更熟的人，比问我们这种跟学长都说不上话的强。”

肖戈言对她点点头，道了个谢，把便签收了起来。

“对了，我刚才有一件事比较好奇，”白雪忽然开口又问那个小姑娘，“你之前说孙琦文在学校办个人演唱会，结果场馆爆满。他当时是对校内售票么？”

第三十七章 还是个富二代

“当然不了，学长他是不对外卖票的，他只是喜欢唱歌，喜欢在舞台上表演的感觉，又不是指望这个赚钱。”小姑娘立刻就摇了摇头，并且眉头都皱了起来，似乎白雪方才的问题是对她心目当中英明神武学长的一种侮辱似的，“我听说学长家里面条件是很好的，根本就不在乎钱，他就是希望有跟他志趣相投的人，能够懂得欣赏他就足够了！他当时是在我们学校里发的传单，作为就是先到先得，反正体育馆里头的作为就是固定的那么多，一旦坐满了就不往里面放人了。”

*听的有点惊讶，她有点怀疑是不是自己过去读警校，所以文娱活动实在是有点匮乏，小姑娘说的这种场面，她还真的是有些无法想象。虽然说当初在学校念书的时候，也同样存在那种让很多女生都颇为青睐的男同学或者师兄师弟，但是挤满一个体育馆的这种人气，她还真没有见识过。

不过分文不取这一点，倒也的确是反映出了这个孙琦文还真的是具备一定的经济实力，毕竟学校不可能白白的把那么大的一个体育馆借给学生开什么演唱会，租借音响设备那些东西，花销也不会太小，条件一般一些的学生，根本不可能在没有门票收入支持的前提下，一个人承担下来。

了解到了这些之后，考虑到这个女孩子也不过就是孙琦文的一个小迷妹，对孙琦文本人实际上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更多的掌握，所以白雪和肖戈言也没有再去多盘问她什么，免得问过了惹人生疑，再平添出什么事端来。

按照小姑娘提供的那个电话号码，白雪打过去，接电话的是一名男性，听说是打听孙琦文的，而且还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顿时就产生了误会。

“我说，你是学校里的师妹还是师姐啊？”那个男生的声音里面掺杂着几分笑意，“怎么打听孙琦文都找到我这儿来了？这样可不好啊，你好歹也考虑一下我的自尊心和感受，这样也太伤人了啊！”

“你别误会，我们想要打听他是因为比较重要的事情，你能不能联系到他本人？”白雪听出对方是会错了意，赶忙开口解释。

她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主要是怕节外生枝，前段时间局里面有一个同事在联系某个案件知情人的时候，在电话里说明身份和用意，结果被对方当成了是诈骗犯，根本不理会同事提出来面谈的请求，甚至在那之后连电话都不接了，最后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总算把这个误会给揭开了，问题也得到了解决。

所以白雪现在的想法就是，只要不被对方当成是诈骗犯，那就都还好说，等到见了面之后再出示证件什么的，这样也比较好解释一些。

“他的联系方式我是有啊，联系他本人也问题不大，但是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帮你这个忙吧？”对方在电话里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态度。

“那你现在有时间么？我约你出来见一面，你看行不行？咱们当面把我为什么要找他说一说，肯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白雪提出建议，她也就是赌一下，开口那么一问，实际上也没有觉得对方会这么轻易的答应。

令她惊讶的是，对方还真的就这么轻易的答应了见面的请求，还主动提出了一个地址，让白雪过去，还特意问清楚了白雪的着装款式，方便辨认。

挂断了电话，白雪还觉得有那么一点莫名其妙呢，等到肖戈言都已经开车行驶在去见面的路上时，她才回过神来，有点担忧的问肖戈言：“哎呀，咱们这么就过去了，不会……不会上当受骗吧？那人答应的也太痛快了！”

“应该不会，”肖戈言摇摇头，方才白雪开的是免提，如果不是那个男生很爽快的答应了见面的要求，再继续胡搅蛮缠下去，他都想要把电话给接过来了，“从我方才听到的情况来看，我认为这个男生平时应该的确和孙琦文很熟，但是相比之下，他应该是那种受欢迎的人身边不起眼的小跟班，有点狐假虎威的那种意思，利用孙琦文在女生当中的好人缘，给自己谋求利益。如果方才是我跟他通电话，现在估计他都不一定肯松口说见面的事儿。”

白雪想一想，觉得确实如此，孙琦文摆明了是女生缘比较好，所以接电话的那个男生才颇有一点想要接机在孙琦文身边的追求者当中占点便宜，揩揩油，说起话来才会那么的油腔滑调。

而往往一个异性缘特别好的人，同性缘都会相对差一些，所以方才那一通电话假如是肖戈言打过去的，一个陌生的男人一开口就要求见面和寻找孙琦文，估计就算是为了避免招惹麻烦不好交代，方才那个男生都不会轻易松口。

“肖戈言，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白雪路上闲着也是无聊，忽然脑海当中冒出来一个非常八卦的疑问，“方才那个小姑娘说，孙琦文在学校体育馆里面开演唱会，座无虚席，提前一个多小时去都找不到好座位了，这种经历你有过么？”

“没有过，我不喜欢凑热闹。”肖戈言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白雪一听肖戈言领会错了，赶忙给他解释，“我不是说问你有没有那些女孩子的那种经历，是说你有没有像是孙琦文本人那个样子过呢？”

“没有，”肖戈言依旧摇头，“我没在学校里面开过演唱会。”

“哎呀，我不是说具体到了一模一样的情况……”白雪有点着急了。

肖戈言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一下子把白雪的脸都给笑红了，莫名其妙的瞪着他。

“我确实没有过，因为我的课，学分不够的人是不允许报的。”肖戈言笑过之后，正色回答了白雪方才的那个疑问。

第三十八章 打个赌怎么样

这个理由实在是……太高大上了！白雪除了五体投地之外，还真是不知道作何感想，她觉得自己其实挺走运的，毕竟作为肖戈言的学生，想要上他的课都得凭学分申请，自己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菜鸟小警察，如果那次不是赶上肖戈言心情好，恰好那个案子本身也吸引他，可能就根本没办法请得动他出山了。所以说，有些时候运气也是蛮重要的。

不管怎么说，能顺利的约到了这个据说和孙琦文还算是比较熟悉的朋友，也算是个让人振奋的好消息了，白雪心情不错，就准备动身，要到两个人在电话里约定好的地方去赴约的时候，肖戈言却拦住了她。

“在出发去那边之前，你想不想跟我打个赌？”他开口对白雪说。

“打什么赌啊？”白雪虽然嘴上问着，心里却隐隐觉得自己跟肖戈言打赌绝对不是个明智的选择，十有八九赢不了他，好在肖戈言这个人还是挺厚道的，所以应该也不会给自己定什么过分的赌注，这么一想，倒也就没什么顾虑了。

“赌你就算比约定时间晚到半个小时，他也还是比你晚出现。”

“不至于吧？那这个男生的时间观念得有多差呀！”白雪摇摇头，作为一个传说中享有迟到特权的女孩子，她可是向来都准时准点，从来没跟别人有约的时候让人等过自己，不过别人如果因为交通问题迟到个十分八分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先约定好了时间还迟到半个小时以上的话……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所以你愿不愿意和我打这个赌呢？”肖戈言又问。

“行啊，那就打赌！我赌他不会迟到半个小时那么久。”白雪点点头。

“不，不是迟到，是不出现。”肖戈言竖起他修长好看的食指，在白雪面前晃了晃，“严格说起来，应该是你多久不出现，他就会多久不出现，你出现之后……他应该会很快出现，并且找个让自己看起来不像是迟到那么难看的理由。”

“对方可能的表现已经被你分析的这么精确了啊？”白雪眯了眯眼睛，“我怎么有一种自己被你算计好了，一定会输给你的感觉呢？”

肖戈言被她逗笑了，点点头，非常坦率的承认了：“确实，我有必胜的把握。”

“你这人，还真是够坦诚的啊！”白雪又好气又好笑的跺跺脚，“那你想要定什么赌注？我得先衡量一下以自己的能力水平，你的赌注我是不是负担得起。”

“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我不要别的，你这个人就够了。”肖戈言回答。

白雪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起来，感觉好像燃烧起来了似的，热烘烘的发烫。

肖戈言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好像有点不太对，容易引起歧义，连忙忍着笑解释说：“你之前帮我挡了一个相亲，那件事估计没有那么容易糊弄过去，所以如果你肯接受这样的赌注，可能之后还得帮我再撑几次场。”

白雪恍然大悟，点点头，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有些不解：“你要是需要有人帮你挡一挡相亲的事儿，估计有的是女孩子愿意帮这个忙吧？”

“我只跟你熟。”肖戈言回答的非常干脆，也格外肯定。

白雪很没出息的有了一种淡淡的骄傲，她故作豁达的对肖戈言点点头：“那倒是，不过你直接说就好了，何必还说什么打赌呢？不打赌我也会帮你的。”

“两方面的原因吧。”肖戈言说，“一来打赌比较有趣一些，二来赢来的赌注好像也让我自己觉得心安理得一点，否则作为一个男人，还要靠你的帮忙来挡掉相亲，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用自己十拿九稳的事情来打赌，这也不怎么光彩吧？”白雪实在忍不住，吐槽了肖戈言一句。

肖戈言笑了出来，不过他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笑意，一本正经对冲白雪摇摇头：“不能这么说，我跟那个人素昧平生，怎么可能对他十拿九稳呢？”

白雪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好有道理，自己竟然无法反驳，转念又一想，肖戈言也算是对自己很不错了，这个忙就算他开口，自己也不会拒绝提供帮助的，所以就很爽快的接受了这个赌约，两个人就动身出发了。

在电话那头那个男生对白雪自我介绍说他的名字叫做任逍遥，其实不管是谁都听得出来，这个名字十有八九是他随口编出来糊弄事儿的，白雪也没有和对方计较那么多，怕自己万一太计较了，对方反悔，不肯再理会他们，那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条线索就又断了。所以管他是任逍遥还是任我行，先见到真人再说。

其实比起肖戈言说的那种自己不管晚到多久，对方都会比自己更晚出现的可能性，其实白雪更担心的是这个“任逍遥”根本就不打算出现，虽说自己可以回头再通过手机号码的机主身份登记来确认对方的真实身份，但是如果对方打定主意就是不想理会自己，不相配合调查工作，那就算找到对方也是无济于事的。

毕竟配合警方工作，协助调查这种事，除非是有充足的证据来证明对方是涉案人员，否则根本没有办法强制，只能是全凭对方自愿。

可能是白雪的这种忧心忡忡实在是太明显了，明显到了就算不说话，肖戈言也能够看出苗头，一边开车一边用眼神向她发来无声的询问，白雪就把自己的这种担心说给肖戈言听。

肖戈言只是摇摇头，回应她说：“我有信心拿下咱们俩之间的那个赌约。”

可能是肖戈言的这种态度也在无形之间给了白雪信心，白雪也好像踏实了一点似的，转念一想，何必担心这个问题呢，开弓没有回头箭，反正已经在半路上了，这个“任逍遥”到底是靠谱还是不靠谱，一会儿自然见分晓，没有必要现在自己胡乱犯琢磨。

第三十九章 守株待兔

两个人开车来到约定好的见面地点，一个商场外面的连锁咖啡馆门前。

车子停在路边，白雪看了看时间，发现他们其实还挺准时，不仅没有迟到，甚至比约定好的时间还早了十多分钟，她扭头看看肖戈言，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表。

“咱们不是说晚到的么？结果反而还来早了这么多呢？”她有些哭笑不得的对肖戈言说，“那现在怎么办？咱们就在车里等着吧？”

“那个‘任逍遥’在电话里有没有跟你说过他来赴约的时候会穿什么样子的衣服？”肖戈言一边朝车窗外张望一边问。

“他说他穿白色的羽绒服，黑裤子，斜挎一个荧光绿的运动背包。”

肖戈言听了点点头，然后交代白雪：“你现在开始留意着咖啡馆门口转来转去的人，男性，二十出头，相貌应该是比较普通的那种，中等身高，电话里他跟你说的那些个人特征，一律不需要留意，不会出现的。”

尽管之前见识过肖戈言的逻辑推理能力，现在听了他的这一番结论，还是让白雪感到有些惊讶，她看了看身边的人，忍不住问：“别的我还都比较容易理解和想象，你是怎么推测出来这个‘任逍遥’相貌普通，中等身高的呢？”

“很简单，从之前咖啡馆的打工女生口中，我们听到了一些关于孙琦文的个人事迹，从那些事迹也可以窥见孙琦文的性格特点，这个人是那种表现欲比较强，对于出风头很偏爱的类型，属于非常高调的人。这样的人往往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能允许自己的身边有人锋芒改过自己。”肖戈言就像以往两个人的每一次沟通一样，话说一半，点到为止，“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明白了！”白雪发现自己经过与肖戈言的一番朝夕相处，似乎已经越来越能够跟得上他的思路了，“一个这么高调爱表现的人，肯定不喜欢自己身边有比自己更讨人喜欢，更出风头的人，尤其是同性，所以能够跟他关系比较熟悉亲近的其他男生，恐怕都不会是跟他一样的条件，换句话说就是孙琦文喜欢众星捧月，所以他的圈子里只能有一个焦点，那就是他自己，其他人必须只能做他的陪衬。”

肖戈言点点头：“如果我的看法没错，这个‘任逍遥’应该是那种相貌平平，但是脑子比较机灵，非常会做人的圆滑型。套用你方才的形容词，一个喜欢众星捧月的人，虽然不能接受身边还有别的‘月’，但也会要求身边比较亲近的必须都是‘星’，不能比他更亮眼，但是也不能太过于平庸，一文不名。”

“嗯，如果方方面面都太平庸，恐怕又会被嫌弃，觉得给自己丢人了吧！”白雪撇撇嘴，“太难伺候了，幸亏我不喜欢跟那样的人打交道。”

“我不是那样的人。”肖戈言下意识的接了一句，说完之后自己微微有些发怔，似乎一下子也没明白为什么一向说话前后逻辑非常清晰的自己，会忽然莫名其妙的冒出了这么一句特别多余的话来。

白雪也有些诧异，扭头看看他，点点头：“那当然了，你当然不是那样的人。”

肖戈言用淡淡一笑作为回应，没有说什么，白雪便也收回了自己的注意力，继续关注着咖啡馆门口的动静，没有发现肖戈言的若有所思。

大约在他们到达这里十几分钟之后，比和“任逍遥”约定好的时间超过了五六分钟的样子，白雪注意到了一个在咖啡馆门前转来转去的人。

这个人看起来二十刚出头的模样，个子不高，应该也就将将过了一百七十公分，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显得有那么一点敦实。

之所以会留意到这么一个人，是因为他到了咖啡馆，开门进去，不过不到两分钟就又出来了，手里面什么都没有拿，很显然不是进去买了东西才出来的，之后人也不走，就在咖啡馆门口站着，时不时的挪个地方，透过咖啡馆玻璃门窗朝里面张望几眼。更重要的是，白雪之前在电话里告诉过“任逍遥”自己是身穿一件青色的羽绒夹克，帽子上面有一圈毛，而咖啡馆门口的黑衣男子，看到有穿着类似于青色的衣服经过的女孩子，好像都会格外关注，多看上几眼。

“那个穿黑色长羽绒大衣的，应该就是‘任逍遥’了吧？”白雪问肖戈言。

肖戈言点点头：“应该就是他，这回你可以放心了，没有白跑一趟。”

“那咱们就下去吧？”白雪一边说一边伸手去解开安全带。

肖戈言伸手拦了她一下：“再等一等，不用着急。”

“啊？那样他不会左等右等也等不到我来，干脆就走了吧？”白雪有些担心。

“不会，既然他选择了来，在没看到你人出现之前，他是不会轻易离开的。”肖戈言摇摇头，表示白雪不用担心这个问题。

“那咱们为什么来都来了，非要躲在这里不出现，把他晾在那边呢？”白雪有些不解，不知道肖戈言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没什么，单纯因为比较不喜欢这个人的做法罢了。”肖戈言一脸无辜的耸了耸肩，“你就没想过，他为什么人都来了却不进去咖啡馆里等着，并且穿了一身跟电话里面描述的完全不一样的服装么？仔细琢磨琢磨，你会明白的。”

白雪发现自己还真的是忽略了这个问题，方才满心就惦记着万一“任逍遥”根本不出现，他们要怎么找下一个和孙琦文还算熟悉的同学、亲友出来了解情况呢，毕竟现在只是一个孙琦文的小迷妹看过了画像认为死者就是孙琦文本人，但是公安局方面也没有找到任何关于孙琦文的失踪报案，所以在没有更进一步的确定之前，接下来到底是不是要围绕着孙琦文进行调查，还不能够敲定下来。

第四十章 撩

现在“任逍遥”已经出现了，白雪松了一口气之后，在肖戈言的提醒下，终于开始思考这个问题了，为什么“任逍遥”要有现在的这些举动呢？

她把方才肖戈言给自己的提示都在脑海当中过了一遍，又想了想肖戈言现在看那个“任逍遥”一副不太顺眼的样子，这必定是有充分理由的，那么这个理由是什么呢？“任逍遥”做这些事，能给他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呢？

这么把思路一捋顺下来，白雪忽然之间就明白过来了。

“这个家伙是想要故意误导我，让我不知道哪一个人才是真正的他，然后按照约定时间到了这里之后，傻乎乎的等在咖啡馆里面，他来了之后就在外面暗中观望，如果觉得我长得差强人意，不太看得过眼，就一个人悄悄的溜走，不出面了？你想的跟我想的是不是一回事？”白雪生怕自己的判断有问题，想到之后赶忙说出来，同肖戈言进行一下确认。

肖戈言点点头：“所以让他在那里多冻一会儿没有什么委屈的。想要利用孙琦文的个人魅力，给自己创造与异性接触的机会，偏偏还外貌至上，是否履行约定完全依照着女方的外貌好坏来决定，这个人的品质好不到哪里去。”

“这不就是以前经常当笑话来听的那种网友奔现见光死么！”白雪有些无语，她真的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这样的情况居然就这么落到了自己的头上，虽然说约见对方的目的不一样，但是这种被人算计的同时，还要被人暗中窥视，对自己的身材容貌进行一番品评打分的感觉，也还是一模一样的让白雪觉得不爽。

她赌气似的把安全带又给扣了回去：“那我就再多歇会儿，让这个‘任逍遥’在冰天雪地里再一个人逍遥一会儿好了！谁知道他之前有没有用这种方法放过别的女孩子的鸽子，这回算我为姑娘们替天行道了！”

肖戈言当然不会对此有任何的异议，白雪气鼓鼓的等了一会儿，等到方才意识到对方的企图之后那一股子怒火慢慢降了温之后，她又有了新的担忧。

“那咱们一会儿下车，是不是就直接过去找他，把身份和来意说明了得了？就别按照原计划我进去之后，看他什么时候进去，编什么理由来解释衣着对不上的问题。咱们俩那个赌约，这样其实就已经能够证明你是对的，你已经赢了。”她有些纠结的对肖戈言说，“万一……我出现之后，他走了呢……？”

肖戈言闻言失笑，摇摇头：“不会的，你要对我的眼光有信心。”

好家伙，不是告诉她“要对你自己有信心”，而是“对我的眼光有信心”！白雪觉得自己的脸肯定又不争气的红了，她觉得这个肖戈言可真的是个祸害，称赞别人的相貌也可以说的这么九曲十八弯，这么撩人的话，偏偏他可以说的一脸淡定，气定神闲，就好像心无旁骛，根本就一丝丝杂念都没有似的，可是任谁听了这话，估计都会忍不住心如擂鼓，小鹿乱撞一番，简直是想要不浮想联翩都难。

“那我真的是谢谢你的赞扬与肯定了！”白雪为了掩饰自己此时此刻砰砰乱跳的小心脏，故意装作很豪迈洒脱，伸手拍了怕肖戈言的肩膀。

肖戈言回她一笑：“客气。”

真的是……要死了……。白雪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脸，她决定还是不要继续和这个家伙在车子里等了，之前白雪一直觉得肖戈言这台车的车内空间挺宽敞的，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就觉得格外的局促，好像喘气都有些困难了似的。

她又一次动手去解安全带，一边低头解安全带，一边对肖戈言说：“我觉得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也不是多大罪过，咱们还是直接下去找‘任逍遥’吧。”

“不想证明一下个人魅力么？”肖戈言看她慌慌张张，按了好几下才总算把安全带卡扣打开的小小狼狈，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

“不用不用，我现在信心百倍，不需要用那种路人甲来证明了！”白雪连忙摆摆手，“咱们还是抓紧时间办正经事吧。”

肖戈言没有再提出异议，跟着白雪一起下了车，两个人并肩朝咖啡馆走去。

那个一身黑色长款羽绒服的年轻男生在看到白雪穿着一身青色羽绒夹克从车子里下来的时候，目光立刻就将她锁定了，但是随后他又看到了白雪身边的肖戈言，眼神里面多了几分犹豫，最终移开了视线，脚底下没有动弹，一直到白雪和肖戈言走到了他的面前，并且停了下来，他才又看向了他们。

“你就是‘任逍遥’吧？我刚才给你打过电话。”白雪一开口就直接用笃定的语气去和这个男生打招呼，不想给他找理由回避的机会。

那男生愣了一下，然后略显尴尬的笑了笑：“啊……是我，你怎么认出我来的呢？我刚才跟你挂了电话之后，刚要出门，被我家狗把我衣服给弄脏了，所以我就临时换了一套，我怕你找不到我，所以就一直在门口等着呢。”

他的这个理由白雪不做评价，只是淡淡的回他一笑：“那咱们进去坐下聊吧。”

男生没有拒绝，只是在进去到落座的过程当中，一直偷偷的去打量白雪和肖戈言，眼神有些困惑，似乎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原本以为是一个单独赴约的女孩子，一个可能是对孙琦文有点企图心的女孩子，结果现在竟然是两个人一起来的，跟这个女孩子一起来的这个男人相貌各方面都只比孙琦文好，不比孙琦文差，试问如果身边有这样的一个男人，谁还会对孙琦文产生什么遐想呢？

可是如果不是对孙琦文有遐想，这姑娘找自己打听孙琦文干什么呢？

当然，他的这些疑问，很快就从白雪那里得到了足够而充分的解答。

第四十一章 朋友圈

“你好，我是公安局刑警队的，我叫白雪。”白雪拿出自己的证件递到对方的面前，“今天约你出来，是想请你帮我们辨认一下这张画像。”

说着她把那张画像递过去，让那个男生可以看得清楚仔细。

那个男生估计想过好多种不同的可能性，但就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是警察，所以一下子愣住了，毫不掩饰对瞪着白雪看了半天，然后一边笑一边接过白雪手里面的画像：“哎呀，我今天算是开了眼界了！我还没跟女警察打过交道呢！尤其是这么年轻长得还漂亮的！你是不是你们公安局的头号警花呀？”

白雪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对他的那一番近乎于拍马屁的夸奖称赞不做任何回应。那个男生对白雪的这种反应似乎是有些摸不到头脑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赞扬得到的是这样的冷遇，明明自己已经说的非常热情诚恳了。

他不清楚，在一旁的肖戈言倒是了然于心的。

所谓的赞扬，之所以会受到欢迎，不过是投其所好，说到了别人的心坎儿里，让对方听到了自己最在意的事情被人肯定，自然就会心花怒放，喜不自胜。假如马屁拍歪了，拍到了马腿上，效果可就没有那么讨人喜欢了。

对于大多数的女性来讲，无论什么年龄和职业，称赞其容貌都是没有问题的，恐怕没有人会觉得不开心，可是偏偏白雪是个例外，她很清楚自己长得不错，但是她也经常因为自己这种不错的样貌而被人质疑工作能力，所以本来应该让她充满自信的优点，反而成了一种造成偏见的根源。所以白雪还挺忌讳别人在得知她的职业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诸如“形象岗”之类的，这让她感觉很受冒犯。

就像之前肖戈言的观点那样，孙琦文身边相貌平平的朋友一定也有性格上的亮点，看来这个男生的特点就是能说会道。方才他说那番话的时候，态度拿捏的还挺到位，并不会给人一种油腻浮夸的感觉，反而看起来挺真诚直率似的，不得不承认，他方才那一番话如果换一个人听，就算不致于心花怒放，但至少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反感，之前撒谎在一旁窥探的事可能也就一笔勾销了。

只可惜，偏偏被他遇到的是白雪，一个比起被人当成是美女，更渴望在能力方面得到他人认同的姑娘，所以这一招自然就没有什么彩头可讨了。

因为得不到对方的回应，那个男生也只能讪讪的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搭讪计划，拿起画像看了看，然后本能的脱口说道：“这不就是孙琦文么……”

说完之后，他似乎有些后悔，脸色变得很复杂，只是话已出口，就不可能再收回来假装没说过，他看了看白雪，又看了看肖戈言，犹犹豫豫的开口问：“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孙琦文不会是干了什么事儿，被警察通缉了吧？”

“你确定这个画像当中的人和孙琦文很像么？”白雪和他再次确认。

男生又看了看，这一次看的要更加认真和仔细了许多，末了，他还是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卷进了什么事情当中。

“你不用紧张，刚才我都自我介绍过了，你是不是也应该介绍一下自己呢？总不会你的名字真的叫‘任逍遥’吧？”白雪对他说。

男生讪讪的笑了笑：“不是不是，我当时真以为你是哪个对孙琦文有意思的小姑娘呢，所以就随口跟你开了个玩笑，你可别当真啊！我确实姓任，不过不叫任逍遥，我叫任学，唉，我这名字太丢人了，实在是不怎么好意思说出来，我爸当年说是怕我不爱学习，从小就让我‘认学’，所以就起了这么丢人一个名字。孙琦文他到底怎么了？你找我这么一打听，我心里也觉得毛毛的。”

“你最后一次和孙琦文本人有联系是什么时候？”白雪对这个叫做任学的男生当初为什么会被取了这样的一个名字并不是很感兴趣，所以直奔主题。

任学想了想：“两三天前吧，他还发了一张夜店里的照片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头，我还给他点赞呢，问他在那边怎么样，适不适应，能不能有发展。”

“你说的‘那边’是哪里？”白雪一听这话，赶忙问。

“G市，之前他就跟我说过，也不是跟我说过，是跟好多人都说过，说那边发展机会比较大，造星的实力也比较强，他想去闯一闯，我原来以为他就随口那么一说而已呢，没想到后来真的一声不响就跑去了。”任学回答说。

“那他发的那个照片上面，有他本人么？”白雪问。

“那倒是没有的，就是夜店里面那种灯红酒绿的照片，光线也不太好，里头的人是人是鬼都看不清楚，反正肯定没有他本人出境就是了。”任学说，说完之后，他又补充一句，“他那个朋友圈发的是有定位的！你不信我找出来给你看看！”

他好像生怕白雪他们不相信似的，赶忙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打开了社交软件，搜索出孙琦文的账号，然后点开了孙琦文的朋友圈。

果然，在孙琦文的朋友圈里面，赫然有一条来自于两天前，带着定位的图片分享，里面就像任学所描述的一样，一片灯红酒绿，很典型的夜店风格。

“你看，我没记错吧，就是孙琦文发的，两天之前！”任学在一旁说。

白雪没有理他，而是把孙琦文的朋友圈又向前翻了翻，发现很早之前，差不多距离现在五六个月的时候，孙琦文的朋友圈里面还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自拍照，照片当中的男青年果然看起来和模拟复原的画像十分相似，同时也看得出来，孙琦文应该是一个颇为自恋的人，这一点从他自拍照的风格就可以看出苗头。

但是值得注意的是，大概从前一年的十月中旬之后，孙琦文不仅发朋友圈的频率明显降低了，偶尔发也只是配个图，加个定位，再也没有过他的自拍照了。

第四十二章 僚机

最后一张带着自拍照的朋友圈，是在前一年九月份发出来的，孙琦文配了一张自己半张脸的自拍特写照，表示人生不能甘于平凡，要趁着年轻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实现自己心中的梦想，所以他准备南下追梦去了。

“这半年以来，你跟他还有打过电话，发过语音，或者是视频过么？”白雪看完之后，心里面默默记住了那几个时间点，然后把手机还给了任学。

任学想了想，似乎也有些明白过来了：“没有，最近这半年他是申请提前离校走的，我是一直到期末才离开学校，下学期打算找个地方实习，或者干脆就找个过得去的工作，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自己都多长时间没有见到他本人了。我之前给他发微信，说问他在外面混得怎么样，是不是哪天就能突然从电视上看到他了，他也没搭理我，我还以为是人家混的更牛了，不稀罕搭理我了呢。听你们的意思……孙琦文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白雪对他点了点头：“我们怀疑他出事了，你跟他熟悉到什么程度？能联系到他的父母么？我们需要尽快和他的家人取得联系。”

“他不会是被人给拐进了那种什么什么窝点给洗脑了吧？”任学一脸担忧。

“比那可能更严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白雪觉得这个男生有些聒噪。

任学这才赶忙摇摇头：“我跟你们说实话啊，我跟孙琦文没熟到那种程度，就是在学校里头就是一起扎堆凑热闹玩一玩什么的，没有深交。一般他能想起我来，都是出去玩的时候，到酒吧夜店里面，我来给他充当僚机。”

“僚机？什么意思？”白雪皱了皱眉头，并不是特别能理解任学的这个形容词。她知道僚机这个词本身的含义是什么，但是任学的前提是在酒吧夜店里面给孙琦文扮演僚机的角色，这就肯定不会是原意理解了。

“咳咳，”任学略显尴尬的用手掩住自己的嘴巴，咳了几声，“其实就是英文讲的wing-man啦，说白了就是他想要搭讪哪个姑娘，我帮他做做铺垫，从旁配合，或者做做好的陪衬，好让他能够尽快把人给拿下。”

“你……还真的是够哥们儿义气啊！”白雪有些不知道该作何评价，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社会阅历还是太少，过去的生活内容太简单，这种什么“僚机”什么“wing-man”，实在是太超出了她的理解和认知范围。

“不是，我也不是什么哥们儿义气，没点好处谁愿意给别人面前当小弟啊。”任学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嘿嘿一笑，“我不就是觉得孙琦文在学校里面特别有人缘，特别受欢迎，所以跟着他可能也会比较吃得开一些。而且好多女孩子都喜欢他，他那个人虽然有点花心，但是再怎么花心也不可能那么多个女生他都占着吧？再说了，也不是所有女生都能入得了他的眼，孙琦文挑姑娘的眼光那可高着呢！所以这样一来，我们这些跟在他身边的人，哪怕是让人家姑娘退而求其次，至少异性缘也还挺好的。”

白雪皱了皱眉头，任学这番话想也知道确实是说的很实在了，至少作为“姑娘”当中的一员，她可实在是不太喜欢那句所谓的“挑姑娘的眼光”。

任学是个机灵的人，从白雪一皱眉头的动作就已经猜出了端倪，他连忙解释说：“我们不是说不把人家姑娘当回事儿，玩弄人家感情，真的。而且这里面也真没我们什么事儿，基本上都是冲着孙琦文去的，就我跟孙琦文认识，开始跟他玩在一起到现在，跟他好过的姑娘怎么也有十几个了，这还都是俩人至少在一起好了一个礼拜以上才掰的，那种俩人都是玩玩而已的，我都不计算在内了。

我说句可能你不爱听的话，我承认孙琦文在这方面不算是什么好人，但是这种事情一个巴掌也拍不响，是不是？一开始要说他身边惦记着想要跟他好的那些姑娘不知道他这么不定性，所以上当了，那说的过去，可是到了后来呢？其实他身边谁不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但是那些姑娘真的就跟不在乎似的。孙琦文也从来不去招惹那些他觉得老实巴交的姑娘，怕甩不掉麻烦，所以我觉得吧……孙琦文在这方面确实是不怎么样，但是他这也是被那些姑娘给惯坏了的！”

这个说法倒也让白雪无言以对，的确就像是任学说的那样，孙琦文在感情方面的态度自然是不够端正的，但是那些不管不顾的想要征服浪子的姑娘，的确也是给孙琦文的放浪形骸提供了土壤，让他更加无所顾忌的去花心和滥情。

既然什么是僚机，以及孙琦文和任学之间的交情程度这些都已经说的差不多清楚了，那接下来就是怎么才能联系到孙琦文父母的这个问题了。

任学思来想去，说他知道有一个平时一起玩的哥们儿，和孙琦文似乎是高中时候的同学，所以平时关系就比他们其他人似乎都要更亲近和熟悉一点，于是任学自告奋勇的拨打了那个人的电话，并且非常机灵的没有提关于警察之类的事情，就只说学校这边有点急事，想要联系孙琦文本人，但是联系不上，所以想要询问一下谁能够有孙琦文父母的联系方式，可以帮助找到孙琦文的。

这通电话的通话时间不算长，挂断电话之后，任学有些无奈的冲着白雪和肖戈言耸了耸肩：“他说孙琦文的父母一直也不太管他，他们两个人在他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孙琦文跟着他爸，他把做生意总也不在家，他妈好像是改嫁也嫁了一个挺有钱的人，反正就是他爸妈两个人早就各过个的，都没有什么往来了，就算找到孙琦文他爸，也不一定能联系到孙琦文。我跟他好一顿说，他现在帮忙去打听孙琦文他爸爸的联系方式了。”

第四十三章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既然如此，那也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等一等了。

还好，他们的运气还算不错，三个人略显尴尬的枯坐了一会儿，那边发过来一条短信到任学的手机里头，上面是一个电话号码，应该就是孙琦文父亲的。

白雪赶忙把这个号码给存起来，她不想当着任学的面打电话与孙琦文的父亲取得联系，尽管任学现在坐在那里，一脸好奇的似乎正想听一听这一通电话呢。

“你听说孙琦文出事了，好像也并不是特别担心的样子啊。”白雪看任学衣服眼巴巴想要探听点什么的模样，干脆开口主动向他询问起来。

任学愣了一下，连忙摆摆手，抓耳挠腮一番之后，才开口说：“其实，多少也会有点担心，但是你要是说我有多担心他，那确实也没有。毕竟我们俩的交情摆在那里呢，我也不想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说的天花乱坠的，那不也是侮辱你们的智商么。实话实说的话，我觉得我更担心我自己一点。”

“这话怎么讲？”白雪有些纳闷。

“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吧，他不管出了什么事儿，只要命还在，那就怎么都好说，他家里头有钱，就算他不工作了，他爸也能保证他一辈子吃香喝辣什么都不用担心。我就不一样了，我学习普普通通，考研根本没指望，不考研的话医院根本进不去，现在我都愁的一脑门子官司了，那还有什么心思去关心别人呢！”

“那假如说，孙琦文连命都不在了呢？”肖戈言在一旁幽幽的问了一句。

任学愣了一下，然后犹豫片刻，说：“那要是这样的话……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死如灯灭，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他死就死了，我活着的人，还得继续去发愁我的那些事儿呢。”

“那据你所知，孙琦文身边有没有什么跟他关系不太好的人？”白雪问。

任学摇头：“有是肯定有的，但是这年头了，大家都是二十来岁的成年人对吧，谁还会傻到了把情绪就那么明晃晃的挂脸上啊，尤其我平时跟孙琦文走的也还算比较近，所以那些看不上孙琦文的，甭管是真看不上还是嫉妒，人家也不会让我知道，不是么？表面上都装的什么事儿也没有，背地里头谁知道怎么回事儿！”

说完之后，他估计是看出来了白雪有心想要盘问自己，干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作势要走，一边对白雪和肖戈言说：“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我能帮得上的忙，也都已经尽了力了，再多我也没有那个能力，你们就多多包涵吧。我现在虽然说是大四实习不用回学校了，但是也还没正式毕业呢，毕业证还掐在学校手里头，这时候要是万一人家觉得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影响到学校声誉了，再把我学位什么的扣下，我可吃不消，所以咱们就这样吧，行吗？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忙，我不打扰了。”

说完就好像生怕白雪开口留他不许他走似的，任学摆摆手，迅速的冲向了咖啡馆的门口，很快就消失在了门外面。

“我怎么觉得他临走之前说的那一番话，带着点儿话里有话的意思呢？”白雪皱了皱眉头，对肖戈言说，“他要是知道什么，但是不能说，为什么不干脆只字不提呢？要是故意给咱们留一个话头在这里，想要吊咱们的胃口，又干嘛生怕咱们追问他似的，急急忙忙就跑掉了？这个人也是神神叨叨的。”

“先不要纠结他的问题了，如果学校里的老师或者领导真的有问题，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从这个任学那里问出来，也一定还有别人是知情的。”肖戈言倒是并不怎么担心似的，他看了看时间，对白雪说，“你打电话确认一下那个号码到底是不是孙琦文的父亲吧。我去买两杯咖啡，方才闻起来觉得很香。”

白雪点点头，她也觉得那咖啡闻起来香喷喷的，于是她就和肖戈言示意了一下，到门外去打电话，毕竟电话号码假如真的是孙琦文父亲的，那她需要和对方确认孙琦文是否已经失联那么久，并且通知对方孙琦文的死讯。

这个咖啡馆的生意还是蛮好的，顾客非常多，又有背景音乐声干扰着，很显然不是一个适合打电话说这些事情的地方。

白雪到了门外，又朝一旁走了一段距离，远离了总有人出出进进的咖啡馆门口，然后按照任学帮忙打听出来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等了许久才有人接电话，接电话的人是一个听起来年纪很轻的女人，白雪的心一下子都沉下去了，以为这个电话号码是假的，或者已经更换了机主的。

还好，询问之后她得知，机主的确是孙琦文的父亲，接电话的是孙琦文父亲的秘书，孙琦文父亲正在开会，所以电话一律由秘书代为接听过滤。

白雪把她打电话联系孙琦文父亲的原因和自己的身份都进行了一番说明，秘书一听竟然是这样的事，也不敢把这通电话直接拦下来，于是就让白雪稍等片刻，自己过去询问一下，看看孙琦文父亲能不能立刻腾出时间来和白雪通话。

没有办法，白雪就只好捧着电话等候着，她不知道究竟秘书离孙琦文父亲开会的会议室有多远，需要让自己等多久。

秘书去的时候，应该是把手机攥在手里面的，到了会议室，白雪隔着听筒还能隐约听到有人在讲话的声音，她竖着耳朵专心的想要听那边是不是已经在于孙琦文父亲沟通，注意力都集中在这边。

忽然，她被人猛地拉住了手臂，整个人重心发生了偏离，手机也从手里面甩了出去。白雪被吓了一大跳，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就感觉到身侧一阵疾风骤然掠过，耳畔还有周围行人发出的惊呼声。

一辆摩托车就从她方才站立的位置飞驰而过，没有做任何停留的开跑了。

第四十四章 吓掉了魂

那一瞬间，白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有些反应不过来刚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得心脏剧烈地跳动，好像要把胸腔都震碎了一样，周围路人发出的惊呼声到了她的耳朵里面都变成了听不清的、混杂成一片的嗡嗡声。

然后她便撞进了一个怀抱里，被一把紧紧搂住，紧到了白雪觉得自己都要喘不过来气了，心里面却又因为这个紧紧的怀抱而感到忽然踏实下来了那么一点。

“没事了，没事了……”肖戈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声音乍听起来就和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还是比较淡定从容的，没有太多的起伏，但是仔细听又不难发现，其实声音里面还是多了一些平时没有的情绪，例如紧张，例如恐惧。

白雪好一会儿没敢动弹，惊魂未定，肖戈言的怀抱也没有半分的松动，两个人这样就好像过了足足一个世纪一样，肖戈言终于松开了白雪，把她拉到自己面前，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下她有没有被撞伤的地方。

“我没事，”白雪觉得自己还有点发抖，更重要的是，她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的知道自己刚才应该是遇到了千钧一发的危险，“刚才怎么回事？”

“哎哟，小姑娘啊！刚才真的是要吓死人了！”还不等肖戈言开口，旁边就跑过来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也是一脸惊恐的先打量了白雪一番，见她确实是毫发无损，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刚才你在这里站着打电话，然后一个摩托车直接冲着你就冲过来了！连速度都没有减一点啊！要不是你男朋友反应快，冲过来一下子把你拉开，估计你现在就算命还在，下半辈子也别想站起来了！”

白雪这才看清楚距离他们不远处的地上，有两个咖啡纸杯掉在地上，旁边撒了一地的咖啡，还在散发着仅存的一点点余温，很显然是方才肖戈言为了冲过来把自己给拉开，根本顾不上刚买的咖啡，所以就脱手扔掉了。

“啊……我的手机！”白雪看到地上的咖啡之后，脑子慢了半拍的忽然才想起来自己方才手机也没抓住，从手里面飞了出去，而在那之前她还在等着孙琦文父亲的秘书帮自己与孙琦文父亲直接沟通呢。

一想到这件事，白雪也顾不上后怕了，赶忙跑去捡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手机经过方才的那么一摔，现在已经是四分五裂，屏幕也摔碎了，电池都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后机盖倒是找到了，但是那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我刚才好不容易才说服了孙琦文父亲的秘书，让她帮我叫孙琦文父亲亲自接电话的，结果现在我手机搞成了这样……”白雪有点着急了。

肖戈言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把白雪的手机卡抽出来，替换到自己的手机里面去，然后递到她的手里，然后拉着她重新回到咖啡馆。白雪现在也觉得，在刚刚经历了那样一场惊险之后，呆在室内也是让她更有安全感的。

白雪再一次打电话联系孙琦文父亲的时候，肖戈言也没有闲着，他先是亲自动手检查了一遍，确定白雪并没有任何形式的皮外伤，然后就从背包里拿出电脑，闷头摆弄起来，白雪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眼下自己也顾不上去好奇那些，因为孙琦文父亲的电话一接通，白雪就觉得自己的耳膜好像都要炸掉了。

“你们这些警察是怎么做事的？！出了事情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明不白一个电话打过来，秘书刚刚把电话给我，你那边倒是打不通了！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是用来给你们浪费的！”

孙琦文父亲说话的声音非常洪亮，中气十足，再加上现在是带着怒意的在冲白雪吼叫，白雪觉得自己的鼓膜可能都快要被震穿了。

“孙先生，你先不要激动，我希望你能冷静下来一点，这样一来咱们才比较容易沟通，你刚才说的问题是一个突发事件，不是我这边有意不接你电话的。”白雪耐着性子去说服对方，希望他不要再这么暴跳如雷的嚷嚷。

“我管你什么突发事件不突发事件！什么突发事件也是你应该自己处理好的，不应该影响了我这边的通话！我是孙琦文的父亲，我有权利第一时间知道我儿子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孙琦文父亲依旧是不依不饶，态度强硬。

白雪平日里一向也算是脾气不错的人了，如果换做平日里，可能她也会选择忍气吞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是今天，自己也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擦肩而过的事故，差一点点现在就要躺在医院里了，结果已经第一时间处理好就赶快联系孙琦文父亲，他却在电话那边这么样的颐指气使，粗声大气，实在是让人怒火中烧。

“是的，你说的没错，你是孙琦文的父亲，所以为什么自己的儿子失联那么久，还是我们警方先发现了问题，而不是你先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主动报警让我们介入调查呢？”她再开口的时候，语气仍然算是比较克制的，并没有带着太多的怒气和情绪，只是说出来的话就没有那么柔和了。

孙琦文父亲被她一句话给噎住了，有火也发不出来，憋到最后也只能基础一句：“那现在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出面处理的事？”

“当然有，我们现在只能初步认定死者身份，如果想要最终确定到底是不是孙琦文本人，还需要进行DNA的检测和对比，最好是你和他的母亲都能到场。”

孙琦文父亲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白雪都要忍不住开口催促他的时候，他才开了口：“我会过去的，他妈那边……我试试看，不能保证。我会尽快赶过去，到时候我再联系你。下一次，不要让我再联系不上你！”

说完之后，他就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就好像生怕白雪再反驳他似的。

白雪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放下手机，抬头看看肖戈言，却见他脸色十分难看。

第四十五章 长点儿心吧

“怎么了？”白雪觉得肖戈言的这个表情看起来很不对劲儿，好像有什么很严重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似的，让她也忍不住跟着担心起来。

“你自己看看吧。”肖戈言把自己面前的那部电脑转过去，让白雪能看清楚。

电脑屏幕上面定格在一个画面上，那个画面正是咖啡馆门前的那条人行路，从上面还能看到远处站着打电话的自己，这很显然就是店门口的监控摄像头所拍摄下来的画面，也正是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白雪赶忙按下播放，画面还算清晰，咖啡馆门口的摄像头质量还是不错的，应该是高清摄像头那一类，只不过就和其他所有的摄像头一样，都是无声拍摄的。

可能是因为回看方才的视频，所以就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感到紧张，白雪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的看着屏幕上面每一帧的图像变化。

画面当中，她自己站在人行路边上，聚精会神的在讲电话，估计应该是在和孙琦文父亲的秘书交谈沟通，随后没多久，从视频监控画面当中可以看得到，由远及近一辆摩托车正在迅速的冲着自己冲过来，并且很显然那辆车是有目的的，根本就没有做任何减速或者变向的打算。

尽管这件事情都已经成为了过去时，但是再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还是让白雪下意识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一种浓浓的后怕涌上心头，她的两只手下意识的攥紧，相互交握着，心脏在胸腔里面砰砰砰跳个不停。

就在那辆摩托车眼见着就要撞到自己的那一瞬间，肖戈言出现在了视频画面当中，他冲的飞快，一把抓住白雪，把她朝自己的怀里带过去，同一时间，摩托车从白雪原本站着的位置飞快驶过，不见任何减速的继续前进，一直到消失在了监控摄像头的拍摄范围之内。

摩托车从出现到小时，在拍摄范围内一共也就是那么两三秒钟的事情，摩托消失在画面边缘之后，屏幕当中就只剩下了肖戈言和白雪相拥而立的画面，如果没有之前那令人心惊胆战、后怕不已的画面，单看这一幕，会让人恍惚之间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眼前看到的是一部浪漫爱情故事中的一幕，男女主角相拥在一起，抱得那么紧，看起来特别的深情款款，感觉这种时候配上一点浪漫的背景音乐，好像都找不出半分违和的地方来。

白雪不知道为什么，思绪竟然从方才的后怕，被这定格一般的画面给带到了别的方向上去了，等她回过神来，顿时觉得有些尴尬，然后一边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边开口对肖戈言说：“方才那个摩托车，我注意看了，没有车牌照，骑手身上带着头盔，头盔好像也是有镜面反光的，所以根本没有办法看到对方的样子。”

“嗯，很显然，是有备而来的。”肖戈言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你从警以来，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确切的说，你从警以来有没有遇到那种经过你亲手处理，并且与你结怨到了会想要报复你，对你下手那种程度的人？”

白雪摇摇头：“没有啊，说实话也不怕你笑话，我参加工作的时间还不算特别长，所以在跟你合作之前，其实让我挑大梁的案子基本上都是小事，大事我也只能给前辈们打打下手，帮忙跑跑腿，做做走访那种，所以说一句有点灭自己志气的话，就算被记恨，可能都轮不到我的头上来。”

肖戈言皱眉沉思，嘴唇紧紧的抿着，并不说话。

白雪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表情这么凝重的样子呢，之前面对着接连两起碎尸杀人案，四个死者，他都还是保持着一脸淡定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反应，也不知道这一次为什么会是这么严阵以待的样子，这倒让白雪下意识的觉得有点紧张了。

“怎么了？怎么这么严肃呢？”她冲肖戈言挤了一个微笑出来，“说不定是想要抢劫的飞车党呢？你不用把事情想的那么严重，回去我把这个事情报告上去，局里面会派人调查这件事的，不管是为了劫财还是报复社会，反正不能让这种人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溜掉了！一定要让他受到法律的惩罚才行！”

肖戈言回过神来，松开紧皱着的眉头，对白雪点点头，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超乎寻常的温柔，问道：“方才是不是被吓到了？”

白雪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小动作搞得顿时红了脸，还算诚实的点了点头：“嗯，有一点后怕，不过更多的是庆幸，如果今天不是你及时发现，我现在轻则被抢了东西，摔一身伤，重的话，估计早就进医院了。”

她说完这话就后悔了，本来自己是想要向肖戈言表达一下谢意的，结果说完这话，肖戈言刚刚缓和下来一点的脸色就又凝重起来，这很显然并不是白雪想要看到的，于是她赶忙岔开话题，指了指电脑屏幕：“这个你是怎么做到的？我可从头到尾都没见你去找过咖啡馆的人，请他们协助提供监控录像呀？”

“这种小事，我就不去给他们添麻烦了。”肖戈言回答的轻描淡写，“直接切入到他们的监控系统当中，把方才的那一段画面调出来就够了。你方才被吓了一跳，先坐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给你买一杯热巧克力吧，你会喜欢的。”

说完之后，他就把电脑合起来，起身去吧台前面买喝的，白雪坐在位子上，看着肖戈言挺拔的背影，心头有点发颤，方才怀抱里的淡淡体温她仿佛还能够感觉得到，鼻息里面依然残留着肖戈言身上那一股清爽的淡香，就连耳朵里都好像隐隐仍能够听到肖戈言心跳的声音。

停！够了！白雪甩甩头，给自己强行叫停。自己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嘛！明明是这么让人后怕的事情，自己竟然回想起来，心里面还有一些若有若无的旖旎！

花痴没药医，白雪啊白雪，你可长点儿心吧！

第四十六章 重视不重视

【本周双更，晚六点还有一更】

肖戈言端了一杯咖啡和一杯热巧克力回来的时候，白雪正在座位上发呆呢，两眼发直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看到这样的画面，肖戈言的眼神暗了下去，动作放缓，来到桌前，把两杯热饮放在桌上，轻声开口问：“还觉得害怕么？”

听到有人在自己跟前说话，白雪回过神来，见是肖戈言回来了，等她听清楚了肖戈言在问自己什么之后，脸微微有些发红，她可不好意思让肖戈言知道自己刚才脑子里赚着的那些画面和小心思，连忙摇摇头：“没有，我是在想孙琦文的父亲什么时候才能给我消息的事儿呢。刚刚真的是多亏有你，我才能毫发无损的坐在这儿，后怕多少肯定也还是会有的，但是心里还是挺踏实的。”

肖戈言看她的反应觉得好像也没什么事，就对她笑了笑，把热巧克力推到了她的面前：“喝一点吧，会觉得舒服很多，薄荷味的，不会腻，上面加了鲜奶油和两颗棉花糖。对我来说，这是最好的安抚情绪的饮料了。”

白雪立刻就听出了他话里面的另一层含义，不禁有些惊讶：“你也喜欢喝热巧克力这种东西么？我一直以为你看起来不像是那种特别喜欢甜食的人呀！”

肖戈言笑了：“可能每个人童年都会有一段时期偏爱甜食，后来大了确实对甜食就没有小的时候那么热衷，但是看到别人喜欢吃甜食也还是觉得挺可爱的。”

白雪觉得自己又要胡思乱想了，赶忙低头去看自己的那一杯热巧克力。

也不知道是店家无意中造成的，还是有意而为之，热巧克力从杯口处有一点点的溢出，挂在杯子的边缘，那一层干涸的巧克力色与上面如同云朵般的鲜奶油相互衬托着，带着一种暖融融的可爱。白色绵密的鲜奶油还有棉花糖上面又洒了一层薄薄的巧克力粉，让这杯热巧看起来更加诱人，让人食指大动。

白雪摸出手机来，想要拍一张照片发到自己的朋友圈里面，手机拿出来她才意识到，这是肖戈言的，自己的手机已经基本上“报销”掉了。

“怎么了？”肖戈言一抬眼看到白雪在发愣，便开口询问一下。

“没什么啦，就是我惯性的想要拍个照片发朋友圈，然后才想起来我的手机‘牺牲’了，刚刚打电话用的一直是你的。”白雪讪笑着说。

“这有什么关系，你先拿着用吧。”肖戈言一听原来只是这种事，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也觉得自己有点草木皆兵了，“我家里面还有备用的。”

白雪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但是考虑到自己现在需要时刻待命，孙琦文父亲那边也是最好没有立刻联系到自己就会发飙，所以就接受了肖戈言的好意，只是她还有点担心给肖戈言添麻烦：“那我就不和你客气了，等我买了新手机就把这个还给你。不过你有没有需要转存到备用机里面的通讯录或者别的什么？”

“没有，我不存通讯录。”肖戈言摇摇头，“我需要联系的人，电话号码我能记得住，我不想记住的号码，说明不重要，存下来也没有意义。”

白雪目瞪口呆，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她打开肖戈言那部手机的通讯录一看，还真的是干干净净，就好像一部新手机一样，什么东西都没存。

不过考虑到之前肖戈言跟自己取得联系也好，联络乔光也好，都没有任何的问题，说明他还真的是把需要的号码都记得很牢。

肖戈言的脑子里到底能记住多少东西啊！白雪有些崇拜的看了看他，想一想自己的臭脑子，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比较了，免得自己要郁闷死。

她登录了自己的社交账号，给那杯热巧克力拍了一个美美的照片，发了上去。

虽然说职业相对来说是具有一定的特殊性的，但是抛开这些之外，白雪也和大多数同龄的姑娘一样，也喜欢追求一点生活的小情趣。

拍完了美美的照片，白雪这才舍得去破坏这杯热巧克力的“造型”，她端起来小心翼翼的抿了一口，温度刚刚好，不烫口还很温热，热巧克力的口感不算太甜，入口之后带着一种淡淡的薄荷的清新。白雪原本并不是特别喜欢薄荷口味的人，也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薄荷口味的热巧克力，这回一尝试，竟然很喜欢。薄荷的口感在巧克力的包裹当中，变得没有那么刺激，而薄荷的清凉同时也的确削弱了热巧克力的甜腻口感，那种感觉对白雪来说很新鲜，也很喜欢。

一杯热巧克力下肚，白雪觉得方才的惊心动魄好像也离自己更远了似的，整个人又暖又满足，肖戈言说的没错，这东西的确是安抚情绪的最佳选择。

离开咖啡馆之后，在肖戈言的坚持下，他们回了一趟公安局，把肖戈言获取到的那部分监控录像交给了局里面，对于这件事，刑警队的人反应也不尽相同。

万山和石大河属于对这件事比较重视的那一派，他们毕竟工作的年头比较久，所以看过了视频之后，第一反应怀疑这件事是否是一起蓄谋已久的打击报复。还有一些人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复杂的，比如说吴树和小赵他们，他们的想法就和白雪差不多了，觉得她参加工作的年头还不多，唯一挑大梁的案子就是之前的那个碎尸案，可是那个案子凶手落网之后，并没有任何同伙在逃，凶手的家人也更多的是震惊于自己孩子竟然做出如此可怕的事情，没有什么怨恨情绪。

“我觉得搞不好就是飞车抢劫吧，看白雪在那里打电话，所以想要开车过去的一瞬间把她的电话和随身包给抢走？”小赵觉得自己的这个观点还是比较站得住的，“以前不是有过类似的案子么。”

“我把白雪拉开的时间，与那辆车几乎撞到她的时间，基本算是重合的，你在监控画面当中有看到骑车的人做出抓取或者伸出手臂之类的动作了么？”肖戈言对于小赵的这种反应，只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小赵哑然，的确，他在画面当中并没有看到类似的动作。

第四十七章 慰问团

“肖老师，小赵就是没考虑那么周全，你也不需要用那种谴责的语气说他吧？”本来肖戈言指出小赵漏掉了的问题，这件事情也就算是过去了，偏偏吴树这个时候在一旁凉凉的开了口，“白雪的情况比较不一样，她不是一般人，是我们局里刑警队的刑警，所以你觉得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每一个人都表现得格外重视，兴师动众的去展开调查，你觉得外界会不会觉得我们偏待自己人？”

“我倒觉得，外界对你们的满意程度，和是否偏待自己人没有直接关系，和怎么对待他人才是直接挂钩的。”肖戈言也不动气，回答的气定神闲，“假如处理外界的事情足够用心了，就算偏待自己人，也没有人能说出什么来。换句话说，人心都是肉长的，就算是一些特殊职业的从业者，也一样是吃五谷杂粮的凡夫俗子，如果一群警察，连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战友差一点遇到安全威胁都根本不放在心上，你觉得外界的人会相信你们花了足够多的心思去处理他们的问题么？”

吴树听了这话当然不会有多开心，他正想要开口反驳，万山在一旁就抬起手来，阻止了他的这个意图，对肖戈言点了点头，说：“你说的对，对待外界的案件我们要尽心尽力，对待自己人的事情也不能为了避嫌就不当回事，要是让自己人都觉得寒了心，那还怎么让外界信任咱们呢？”

他又转向了白雪，拍了拍她的肩：“白雪，不要有心理负担，你就继续手头的事情，别的不用理会，我这边会妥善安排处理的。你这次遇到的事，于公于私，都得有个交代才行，不然可就真的要让自己人寒心了。”

白雪自然明白万山指的是什么，她的父亲当初是因公殉职的，现在自己也成为了一名警察，万山一定是觉得也应该对自己的父亲有个交代。

其实她本人不太好意思听到这样的话，父亲的离开对她和家庭而言，自然是极大的损失，但是她并不想要利用这一层原因去得到任何的优待和偏袒，这样会让她对自己的自我价值产生怀疑。

不过归根结底，万山这么说也是出于一片好意，白雪怎么也不会表现出什么不领情的情绪来给人家添堵就是了。

吴树的脸色也不太好看，如果只是被肖戈言给呛了一顿，他倒是还心里头没有那么窝火，现在万山都发话了，自己成了那个不团结同事的坏人，偏偏这话也的确是他说出口的，话里话外的意思，没有办法抵赖，也只能认下了。

小赵在一旁也是用略带着一点不满的目光瞥了一眼吴树。没有办法，饶是他作为一个不想跟任何人树敌的性格现在也觉得心里头不痛快，自己明明就真的是单纯的一时失察，没有注意到肖戈言提到的那种小细节，被肖戈言一提点之后，也觉得这件事情可能性质不那么单纯，所以本来还想说应该重视起来的，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吴树抢了个先，结果万山把吴树给不点名批评了，自己好像跟吴树是一个立场的一样，弄到现在，他连给自己解释一下的机会都没有了。

白雪没有花太多的心思在这些人的内心活动上头，她没过多久就接到了孙琦文父亲的电话，说他已经联系到了孙琦文母亲，两个人会尽快赶过来。

这位强势的商界精英还特意在电话里面强调，让白雪必须保持电话随时可以接通，否则就一定要追究白雪的责任。

白雪有些无奈，但是也懒得去理会，就随口答应了下来。

因为白天的那一场令人后怕的插曲，晚上肖戈言理直气壮的驳回了白雪加班开夜车的打算，下班时间过了没多久就把她给强行带回去休息了。

没想到，回到家之后，白雪也没有怎么得到休息的机会，因为两个人才刚刚到家没多久，饭还没有吃上，她就迎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慰问团”。

大约就是在白雪刚刚和肖戈言一起回到住处的时候，江城给她打了一通电话过来，电话里面语气似乎有些焦急，询问她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

白雪有些错愕，一下子也忘了问江城为什么会知道自己遇到了事情，就只是赶忙推说自己没事，从头到脚，全须全尾，好得不得了，可是江城却格外坚持，根本不理会白雪的婉言谢绝，非要亲眼看到她安然无恙才能作罢，白雪无论如何也拗不过他，只好去征求肖戈言的意见。

原因很简单，现在她可是借住在肖戈言的家中，这是人家的地盘，现在江城那样执拗的非要过来探望，怎么可能不征求一下主人家的意见。

“我已经拒绝过他很多次了，但是他就是坚持，我真的是实在没办法了。”白雪苦着一张脸对肖戈言说，她倒不是故意做样子出来给肖戈言看的，而是从骨子里就有些发愁这件事，一来给肖戈言添麻烦，二来白雪自己也不愿意因为这些事情欠江城太多的人情，毕竟人情债也是债，都是要还的。

肖戈言倒是没有她那么多的顾虑，听完她说的话之后，只是耸了耸肩：“如果实在推不出去，那就让他来好了，不用太在意，早来早走。”

白雪见他这么说，就把地址给江城发了过去，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有人按响了肖戈言家的门铃，肖戈言过去开门，白雪跟着迎到门口，结果发现来的人不止是一个江城，江城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这个人她有印象，之前打过一次照面，就是那个长的特别好看的漂亮姑娘。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江城好像说这是他的表妹，名字叫做龚玺。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两个人还不是就这么来了而已，江城手里面拿着一个很大的果篮，他的表妹龚玺怀里还捧着一束花。

好家伙，这是一个传说中的慰问团啊！

第四十八章 本地热点话题

“白雪，你没有事吧？”江城一进门，同肖戈言点了一下头，算作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就把果篮放在一旁，拉过白雪，把他在自己面前来了一个三百六十度大旋转，前前后后都端详了一遍，确定毫发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白雪被他好像是提线木偶一样的拉来扯去，尤其还是当着另外两个人的面，也觉得特别的不好意思，等江城松开了手之后，赶忙悄悄退开一步，冲他笑着说：“那是啊，刚才在电话里头我不是就告诉你了么，你偏不信。”

“我不亲眼见到，你让我怎么信！”江城有些嗔怪的看了白雪一眼，不过也是结结实实的放松下来，没有了一进门时候的那种紧绷。

肖戈言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和江城一起来的名叫龚玺的姑娘也捧着花站在一边，等到江城和白雪寒暄的差不都了，才伸手扯了一下江城的衣袖。

“哥，你不打算介绍我一下么？”她笑眯眯的对江城说。

江城回过神来，拍了拍脑门儿：“瞧我！光顾着紧张去了，差一点把我这个跟屁虫给忘了！来，帮你们介绍一下，白雪，这个是我的表妹，龚玺，她现在跟着我一起工作，帮我打打下手，处理一些我没时间处理的琐事。龚玺，这就是白雪，我的芳邻，英姿飒爽的女刑警，你不是一直想见见她本人的么！”

“白雪姐！”龚玺一开口就是非常熟悉亲切的语气，上前把花塞到白雪的怀里，“我早就想要认识你了，自从听我哥说他邻居是个女警察之后，我从小就有英雄崇拜的那种情结，女警察什么的，简直就是我心目当中的女英雄！我叫你白雪姐你不会介意吧？其实我也不知道你具体的年龄是多大，就是感觉你和我哥是朋友，所以我就叫你姐了，如果叫错了，你可千万不要介意啊！”

“怎么会，怎么会。”白雪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就可以和别人熟悉亲密起来的性格，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对美丽的食物总是比较缺乏抵抗力，本来对于肢体接触这些还挺抵触的，现在被龚玺这么挽着胳膊，竟然也没有觉得特别讨厌。

“都坐下来说话吧。”肖戈言在一旁开口招呼几个人。

龚玺的目光飘向了他，在他的脸上和身上来回游移了很多次，嘴上亲亲热热的问白雪：“白雪姐，你不打算替我们介绍一下么？这个帅哥是你的…… ？”

“他叫肖戈言，是我的朋友，现在我家里面泡了水断了供热，就正好借助在他这边呢。”白雪赶忙做了一下介绍，只不过她没有介绍的特别仔细，一来觉得没有必要，二来也怕肖戈言不喜欢。

不是她吹牛，肖戈言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够结交得到的。

这么一想，心里面还有一种淡淡的小骄傲是怎么回事呢……

“我说龚玺啊，你可别小看了这位，”江城在一旁笑眯眯的接口说，“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肖博士，政法大学的青年才俊。”

“原来如此啊，果然优秀的人都是内外兼修的！”龚玺听后，两只漂亮的眼睛笑得好像两弯月牙一样，“哥，劲敌当前，你可要多多努力了也！”

“小丫头，别胡说八道。”江城瞪了龚玺一眼，似乎有些不高兴了。

龚玺见状，也立刻收起了方才的嬉笑，眼波一转，上前挽住了白雪的手臂，用一种近乎于撒娇的语气对白雪说：“白雪姐，咱们俩以后结盟吧！免得我哥凶起来的时候孤立无援的，咱们俩可以一起壮胆，一起反抗他！”

“你行了吧，自己疯的没边儿，别带坏了白雪。”江城哭笑不得的说。

白雪也觉得龚玺的话有点夸张过头了，自己和江城认识的时间虽然不算长，就那么大半年而已，但是几次三番打交道下来，她还真没发现江城是那种脾气比较大的人。不过呢，一个长得漂漂亮亮、娇滴滴的姑娘摇着自己的手臂撒娇，那种感觉还真的是让人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白雪有点理解了，为什么有些男人最害怕最拗不过的就是女人的撒娇，原来一个漂亮女人撒起娇来真的是蛮难抗拒的。

“你怎么会知道我今天有惊无险了一遭呢？不会是看到我发的朋友圈联想到的吧？”白雪终于想起来询问江城这件事，她有些费解，因为今天自己就真的只是拍了一张热巧克力的照片发到朋友圈里面，然后配了一句话，说果然没有什么比一杯热巧更让人感到安心和满足的了。

她思来想去也觉得这话听起来，好像没有任何的歧义啊。

江城摇摇头：“不是，我今天到现在还没腾出空来看朋友圈呢，是我们店里的小文，你还有印象么？她给我们看了一段视频，是咱们本地资讯博主发出来的热门，说是在某条街上发生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哪怕慢一秒种，就是一条人命。我看了那个视频之后，一眼就认出来那个差一点点被摩托车撞了的人是你了！”

说着，他拿出手机，把那条本地热门话题调出来给白雪过目。

江城一提小文，白雪还是很有印象的，就是江城那家甜品店里头戴着眼镜的那个姑娘。最令白雪感到意外的倒也并不是这件事成了什么本市热点，毕竟在这样的一个网络时代，事情部分大小轻重，热点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哪怕是一条会跳健身操的泰迪狗都可以成为一时之间热点话题。

真正令她感到有些诧异的是，江城竟然能从这样一个由路人无意当中拍摄下来的不算清楚的画面当中，一眼就认出来了自己。

“这就是看着挺吓人，实际上我什么事都没有，多亏了肖戈言及时出手。”白雪对江城说，希望他能放宽心，如果他再那么担心下去，白雪都要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了，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要因为别人对自己过度的关心与呵护，让自己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内疚的情绪。

第四十九章 这是嫉妒的节奏么？

“我知道你没有事，要不然你现在也不会在这里了。”江城叹了一口气，“我就是觉得有点担心，你说你一个刚上岗没几年的小警察，照理来说也不应该有什么仇家吧？怎么会遇到这种摆明了针对你的可怕事情呢？”

“也不一定是针对我，可能是为了抢劫钱财，也有可能是那种神经病用这种方式来报复社会，都有可能的。”白雪摆摆手，不打算去多和江城讨论这个问题，毕竟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外行，多说无益，“这件事我单位的同事会负责查清楚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啦，肯定不会再有事的，我心里有数儿。”

“嗯，那就但愿如此吧。”江城不大放心，但是既然白雪都把话说到了这种程度，他也只好点点头，不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了。

正所谓来的都是客，尤其还是提着水果特意过来看望自己的，白雪知道肖戈言不是那种热衷于社交的性格，就只能喧宾夺主一回，挑大梁来招待起了江城和龚玺，把他们带来的水果洗干净切了个果盘端出来。

然后就是几个人坐在客厅里面尴尬聊天的时间段了，聊天的主角自然是江城和白雪，肖戈言向来不是喜欢和不熟悉的人闲聊的类型，所以就自顾自的坐在白雪身边安安静静的看书，龚玺说话也不多，除了听白雪和江城聊天之外，眼睛一个劲儿偷偷的朝肖戈言的身上飘。

白雪注意到了，心里面莫名觉得有点闷闷的。

龚玺偷瞄了肖戈言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尝试着去和肖戈言搭讪了：“肖老师，我看你一直在看心理学方面的书。你是教心理学的老师么？”

肖戈言把书合上放在一旁，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时间不早了，白雪需要休息。”

江城愣了一下，也跟着他的动作抬眼去看时间，发现还真的是到了一个说晚不晚，说早也不算早的时间段。

“那我们就不朵打扰了，”他很识趣的站起身来，面带微笑对白雪说：“白雪，你好好休息，最近不管怎么样，还是要多注意个人安全的！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就尽管联系我，我一定会第一时间赶过去帮你的。”

白雪连忙起身送他喝龚玺出门，龚玺临走的时候还一边和白雪说着关心的话，表示有空可以约了一起逛街喝茶之类，一边还不忘再瞟上几眼肖戈言。

只可惜肖戈言根本就没有理会他们，在白雪把他们送到门口的时候，他就已经又捧起书继续认认真真的看起来了。

时间不早了，所以江城自然也不好意思让白雪把他们送到楼下，所以三个人在电梯口道了别，白雪就折返回家去，进门的时候看见肖戈言已经把书合上放在了一旁，正襟危坐的在那里等着自己呢。

“你是准备要休息了么？”看他已经不看书了，猜想他可能是累了要休息。

肖戈言摇摇头，开口对白雪说：“江城他是你社交账号上的好友。”

这句话用的是肯定句，当然，事实也的确如此，从方才白雪自己和江城的对话当中判断出这件事并不太困难。只是白雪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肖戈言要对自己陈述这个非常明确的事实。

“我不是你的好友。”肖戈言又开口说。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白雪觉得肖戈言现在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有些委屈巴巴的，这可不像是他平时一贯的做派啊！

“你……好像确实不是，不过这不能怪我呀，我用你的号码搜索过，你好像并没有在用那个软件呀，所以我才没办法加你做好友的呀。”白雪有些莫名其妙的回答道。

肖戈言一愣，然后掏出自己的那部备用手机，麻利的在手机上面操作着，大约过了五分钟，他抬起头来，对白雪说：“我申请好了，你现在可以做我的好友了。”

白雪差一点笑出来，如果别的男人这样子，或许她也不觉得怎么样，只是肖戈言平日里一贯的状态都是淡定成熟的，现在忽然流露出这么孩子气的一面，实在是让人没有办法抵御这种差别囧途的反差萌。

白雪屁颠屁颠的凑过去，把肖戈言添加到自己的好友当中去，顺便瞥了一眼肖戈言手机屏幕上面的界面，好家伙，空白一片，就只有自己的名字孤零零的挂在那里，带着一种无敌一般的寂寞。

“这回你有这个账号了，回头可以把乔光啊，或者你别的同事朋友什么的都加进去了，比较方便联系。”白雪对肖戈言说。

“不需要，他们太聒噪了。”肖戈言毫不犹豫的摇摇头。

“那你申请这个账号是要干什么呀？”白雪有些哭笑不得。

“看你的朋友圈。”肖戈言回答的格外坦荡，丝毫没有一个窥屏别人朋友圈的人还有的扭捏。

这样的答案还真是……白雪觉得自己的脸颊在抽搐。

终于把自己变成了白雪社交软件的好友，肖戈言似乎因为已经心满意足了，便交代白雪要早点休息，然后自己就先回房间去了，把外面的空间留给白雪，好让她方便洗漱。

白雪这一天过得惊心动魄，现在也确实是感觉有些精疲力尽，抓紧时间洗漱好，也想早一点休息，毕竟自己这一场有惊无险也并不代表着可以放大假，第二天的工作还是要做的。

洗漱好回到房间里，白雪躺在床上习惯性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圈，发现上面赫然有一条点赞通知，来自肖戈言。

白雪盯着屏幕上肖戈言的名字发呆了一会儿，余光扫到旁边的另外一个名字。

江城。

“江城他是你社交账号上的好友。”

“我不是你的好友。”

肖戈言说这两句话的时候，语气里面那怪怪的语气，是平日里从来没有的，可以说从头到尾都很反常。

我的天……白雪脑子里面灵光一闪，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这个家伙，该不会是在嫉妒吧？

第五十章 救命恩人

这么一闪念，白雪的睡意顿时就褪去了一大半，她有些懊恼的坐起身来揉搓着自己的脸，觉得自己真是不应该睡前的时候这么胡思乱想。

在感情方面，白雪其实是属于那种不是特别开窍的类型，过去这么多年，对于各种示好的暗示，她向来都是懵懵懂懂，不明所以，再加上家里面的变故让她没有心思去考虑风花雪月的事情，导致了二十多年来，感情世界一片空白。

现在自己按照直觉去那么解读，她自己也不是特别吃的准到底是不是那么回事儿，抓耳挠腮的琢磨了半天，白雪主观上觉得肖戈言可能真的有那么一小丢丢的喜欢自己，至少是有那么一小丢丢好感吧。

可是客观上，她的理智又拼命的在给这个念头泼冷水。

开什么玩笑！方才龚玺也是在场的，那可是一个连自己作为女性看到了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的大美女，大眼睛高鼻梁，皮肤白白嫩嫩，感觉好像能掐出水来一样，身段儿就不用说了，更是凸凹有致，曲线玲珑。更重要的是，龚玺方才还全程在给肖戈言不停的暗送秋波，自己在旁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可是肖戈言真的是连正眼都没去瞧过她一下啊！

一个连龚玺那样一个大美女肖戈言都没有看在眼里，自己跟龚玺一比那就是个柴火妞儿一样的存在，肖戈言会对自己有好感么？

连白雪自己都忍不住觉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肖戈言的品位确实堪忧。

这么胡思乱想的自黑了一会儿，方才丢失的睡意终于又被白雪找了回来，躺在床上，她迷迷糊糊的想，之前肖戈言就已经帮过自己很多，这回又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欠他的人情真的是越攒越多，都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还的上了。不过白雪倒也并没有特别发愁，带着虱子多了不痒的心态睡着了。

与此同时，在房子的主卧里面，白雪的恩人肖戈言也还没有睡，他正以一种放松舒适的姿态靠坐在床上，手里拿着手机，浏览着白雪的朋友圈。

白雪是个朋友圈重症患者，除了容易引起不适或者需要保密的工作状态之外，她算是一个比较喜欢在朋友圈里面发一些小心情小状态的人了，大部分内容都是属于小清新中又带着几分鬼马气质的，最擅长就是开自己的玩笑，吐槽外加自黑。比较不常发的是自拍照，虽然说内心深处白雪也算是个爱漂亮的姑娘，但是她很怕自己总发自拍会让别人觉得很烦，所以就很少去那么做了。

肖戈言也发现了这一点，虽然说他平时不算是一个特别容易与人打成一片的性格，但这并不妨碍他见到过学校里的女生随时随地来张自拍。

白雪那些吐槽自己的小状态，让肖戈言唇角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淡下去，他发现白雪虽然在工作方面表现得是比较认真和谨小慎微的，工作以外却又有着迥然不同的欢脱与活力，非常的灵动可爱，这让他感到很有趣。

白雪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虽然和自己的生活环境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但是两个人成长过程中的经历却也有相似之处。肖戈言记得自己在当初面对父母遭遇不测的打击那个时候是多么的惶恐，也很清楚自己的个性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发生了改变，仿佛一夕之间就迅速的长大，褪去了所有的青涩和稚嫩，也收敛起了所有的感情，就好像变成了一个铜皮铁骨的机器人一样。

潜意识里，他似乎觉得只要对周遭的一切都不要那么在乎，不要投放太多的感情和关注，就可以避免再次遭受到失去它们的痛苦和难过。

所以在遇到了白雪之后，他也会格外的惊讶，白雪明明也曾经面对着从小就对自己宠爱有加的父亲因公殉职这样一个巨大打击，她到底是怎么样做到仍然保持着本心本性，没有受到太大干扰的呢？

心如止水了这么多年，对什么都淡然处之了这么多年，一直紧闭心门的肖戈言看着手机屏幕，承认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感到好奇。

他几乎把白雪的朋友圈翻了一个底朝天，终于翻到了一张白雪发出来的自己的照片，那张照片很显然是纸质相片经过扫描保留下来的，是一张单人证件照，从白雪配的文字不难看出，这是她上大学的时候学校统一拍的。

白雪配上的文字说明是——“最想让你看到的样子”。

照片的背景是淡蓝色的，从白雪衬衫领口的颜色还有外套领子上的领花不难看出，这是一张着装的证件照。照片当中的白雪梳着齐耳短发，没有染烫，自然的黑，看起来很柔顺的样子，两鬓的发丝整整齐齐的顺在耳后，一丝不苟，她纤细的脖颈挺得直直的，就像是一只骄傲的小白天鹅。

照片估计是很久前拍的，有可能是白雪读警校的时候，因为尽管白雪是一个娃娃脸的姑娘，那上面的她看起来比现在还要更加稚嫩一点，脸庞白皙，眼神清亮，看着镜头的，嘴角微微上扬，充满了朝气。

肖戈言对着手机端详着这张照片，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他手指动了动，将那张照片保存到了自己的手机上。

照片保存成功的提示让他回过神来，肖戈言看着保存到手机里面的照片，有些发愣，似乎回过神来之后，有点诧异自己竟然会做这种偷偷从别人朋友圈里寸照片的事情，不过这种犹豫就只有那么一秒钟，之后他很快就坦然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顺手给手机设了一个密码，然后躺下准备入睡。

他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做了这样的事。

江城。躺下闭上眼的一瞬间，肖戈言忽然想起了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人似乎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第五十一章 家长召见

关于江城这个人为什么会看起来有些眼熟的这件事，肖戈言想了很长时间，他的确觉得自己对江城的熟悉感很强烈，但是又着实想不出来他们到底是在哪里有过交集，肖戈言对于自己的记忆力向来是比较有信心的，所以在搜索了自己的记忆仍旧无果之后，只能说明这个人就算以前有见过，或者打过交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于是他便把这个感受暂时抛在了一旁，不去纠结了。

不把自己的脑力浪费在无所谓的事情上面，这也是肖戈言的一贯原则。

第二天一早白雪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觉得神清气爽，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入睡的时候胡思乱想了那些事情，入睡之后她做了一个很粉红色的梦，梦里面的情节就好像是在拍偶像剧一样，醒来之后还觉得心情大好，就是回过神来之后会觉得有点害臊。不过一想到今天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她便打起精神来，把那些杂念都抛在一边，赶忙收拾好自己也整理好房间，这才出门去。

肖戈言起的比她早，他似乎向来睡眠都不是很多，习惯于早起锻炼身体，白雪起来的时候才是早上六点半，他都已经完成了晨练，把早餐都一起做好了。

“吃饭吧，今天是不是孙琦文的父母会到？你最好早点做好准备，免得他们又在这件事情上找你的麻烦。”肖戈言看到白雪起来了，伸手招呼她过去吃早饭，“一会儿吃了饭，我送你到局里去。”

白雪在肖戈言对面坐下来，拿起筷子准备吃饭，听他说完之后，也听出了一点弦外之音：“你今天是不是有别的什么事，不能跟我一起去局里呀？”

肖戈言也没打算瞒着她，点点头：“今天早上接到电话，我爷爷要我回去一趟，我把你送去公安局，然后过去，等结束了再过去找你。”

“不用不用，老人家找你说不定是有什么比较重要的事情，我自己坐车去上班就行了，你不用管，”白雪赶忙摆摆手，“咱们俩认识之前那么久，我不也都正常上下班了么，不要因为这个耽误了，而且今天估计也就是跟孙琦文的父母处理一些相关的事情，确定一下死者的身份，你不用特意再赶过去。有什么搞不定的，我都会打电话跟你咨询的，你给我做场外指导！”

肖戈言苦笑了一下，摇摇头：“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十有八九还是老生常谈，或者是之前你见过一次的那个女人背地里奏了我一本之类的。”

“啊……”白雪一听这话，就有点接不上词儿了，毕竟那些都是肖戈言的家事私事，估计以乔光和他的交情都不一定方便插嘴，更何况是自己了，“那……那你就自己拿主意，有什么需要我的就开口，虽然我也没有什么本事，不过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责无旁贷！毕竟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呐！”

“嗯，救命之恩，这个恩情确实有点大。”肖戈言忍住了笑，一本正经的对白雪点点头，“所以我不会随便动用这笔人情债的，一定要用在正地方。”

白雪哭笑不得，肖戈言看起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她也就不去为别人的事情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毕竟自己那边还是一脑门子官司呢，孙琦文的父亲在电话里面都是那么的强势和咄咄逼人，现实生活中也绝对不会是特别好相与的人。虽说之前因为说话有点太过分了，被自己在惊魂未定的怒气下顶了回去，但是考虑到自己的工作性质，毕竟也不好每一次都把人怼得没话说，这样的话要说真的激怒了对方，对方不肯再配合接下来的工作，照样是自己麻烦。

吃了早饭之后，在肖戈言的坚持下，白雪还是坐上了他的车，被他送到了公安局，她到的比平时要早一些，不过刚刚到了没有十分钟的功夫，孙琦文的父亲就一通电话打了过来，告诉白雪自己和孙琦文母亲已经在赶来公安局的路上了，让白雪随时待命，不要到时候再让他们浪费时间等着。

白雪真的是怒火中烧，还不得不强压住这一股火气。她真的是无法想象，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父亲，儿子失联那么久了，自己一点概念都没有，还要等到警察打电话问上了门才能意识到，结果现在这边已经把事情的严重性说的很清楚了，他那边不但没有着急担忧或者难过这一类正常的情绪反应，竟然还可以颐指气使的打官腔，这实在是太让人无法理喻了。

白雪的父亲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生前也是一个大忙人，经常因为一个案子的需要，可能离开家一走就是一两个月都不回来，但是尽管父亲工作很忙，陪伴自己的时间相对比较少，但是白雪从来不怀疑父亲对自己的关心和重视，只要是她有什么事情，父亲就算不能陪在身边，也绝对会时时关注，经常过问。案子结束了回到家里面就更是会竭尽所能的给白雪以高质量的陪伴。

所以孙琦文父亲的这种态度和反应，就只能给白雪一个感觉，那就是他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这个儿子，没有倾注多少心血和感情在儿子的身上。

不管怎么不高兴，白雪也不想在这样的一个节骨眼儿上头去激怒对方，所以就只好把手机音量开到最高，随时准备待命的状态。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孙琦文父亲终于又来电话了，说他和孙琦文母亲已经到了公安局附近，马上就能够到达，让白雪立刻下楼到大门口来接他们。

白雪哪敢怠慢，赶忙就跑下楼去，到了大门口东张西望看了看，并没有看到什么人，她就只好在那里等着，又等了一会儿，一辆出租车由远及近，缓缓的停在了公安局的门口，打从车里面下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人，都是四十多岁的年纪，都穿着很体面的羊绒大衣。

白雪瞧那个男人的眉眼之间和孙琦文的画像非常相似，便向他们走了过去。

第五十二章 争吵

“你好，请问你们是孙琦文的父母么？”她小心翼翼的开口问。

“我是孙琦文的妈妈，他是不是孙琦文的爸爸，随他的便。”那个中年女人先开了口，对白雪点点头，然后回头瞪了一眼跟自己一起下车的那个中年男人。

那个男人也立刻毫不示弱的瞪回来：“我养了他二十年，我不是他爸，你多少年没管过他了，你就有资格说自己是他妈了？”

白雪虽然知道这是一对离异的夫妻，之身没想到这两个人的*味儿这么重，不过听那男人的声音白雪就听得出来，这就是跟自己通过电话的孙琦文父亲。

那男人冲自己的前妻发了两句火之后，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白雪的身上，冲她一瞪眼睛：“你还傻愣着干什么啊？到了你们这里，接下来要去哪里，什么流程，你不做主难道还等着我们给你带路呢吗？”

白雪觉得自己这可真的是无缘无故的被人抓过来当了撒气桶，心里面不痛快，也没有说什么，板着脸对他和孙琦文母亲点了一下头：“二位，跟我来吧。”

其实白雪的心里面是有那么一点懊恼的，她觉得如果肖戈言在这里，面对孙琦文父亲的那种颐指气使，他一定能有那种不软不硬的钉子可以给对方碰，可惜他现在不在自己身边，自己就有些缩手缩脚了。 可是转念一想，白雪又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总是什么都依赖着肖戈言可不是办法，毕竟那样一来就和借助着拐杖走路是一样的，自己不会有任何的提高。

白雪一路上把那一对面色铁青的前任夫妻带到了办公室，她需要先把目前的情况对他们两个人做一下说明，让他们辨认根据那一具人体标本还原出来的本来样貌是不是孙琦文本人，然后才能决定是不是需要做DNA样本采集。

如果抛开了两个人的情绪和态度不谈的话，这两个前任夫妻站在一起，即便都已经是人到中年，却仍旧能够给人一种“一对璧人”的登对感。孙琦文的父亲长得很高大，一张标准的国字脸，线条分明，剑眉浓密，目光炯炯，姿态挺拔，宽肩魁梧，是一个标准意义上的传统美男子。

孙琦文的母亲相貌也很好，尽管已经四十多岁了，皮肤仍然保养的非常白皙细腻，尽管是一路上舟车劳顿赶过来的，脸上仍然画着淡妆，一头烫着波浪的长发状似随意的挽在脑后，带着一种慵懒的美感，如果不知道她的实际年龄，说是三十出头可能都有大把人会相信。

看到这两个人，白雪就不难想象为什么孙琦文会凭借着自己出众的外表，在学校里面左右逢源，变成了备受追捧的校园红人了。

两个人在刑警队的办公室里坐下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大好看，不过在白雪看来，他们此时此刻的脸色难看，大半都来源于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在和对方斗气，反而没有看出来有多么的担心他们共同的儿子，甚至从落座之后，白雪没有主动开口提起这件事之前，两个人连主动问一句都没有。

原本白雪还有些担心，怕这件事的事实真相太过于骇人，会让两个人一下子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考虑着要不要委婉一点，但又怕委婉了就会影响对整个案件性质的表述。现在她倒是没有这个担心了，看着两个人好像也没有对孙琦文多么上心，估计知道孙琦文出事，也未必有多么伤心吧。

于是白雪就拿了复原画像先给他们两个人看过，他们都觉得画像上面的人就是孙琦文，不会有错，白雪这才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向两个人做了一番介绍，说完之后，她没有马上安排下一个环节的辨认工作，而是给了两个人一点时间，让他们去消化这个事实，毕竟这件事不管对谁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白雪还特意拿了一包纸巾攥在手里头，担心这两个人，尤其是孙琦文的母亲，会在回过神来之后情绪崩溃，然而她好像又想多了。

这两个人当中，最先发难的人，就是白雪最担心会崩溃的孙琦文母亲，这个漂亮女人现在柳眉倒竖，两眼冒火，抬起那看起来柔若无骨一般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的拍在了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响，别说是孙琦文的父亲了，就连一旁的白雪也被她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而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你发什么神经！”孙琦文父亲回过神来，开口怒斥道。

孙琦文母亲对他的高声斥责根本不放在眼里，把眼一瞪：“你有脸问我？我还想问问你呢！当初离婚的时候，孩子的监护权是你要去的，你当时怎么说的？你家里人怎么说的？你们说那是你们老孙家的子孙，不能让我带着去改嫁给了别人，你们还说什么跟着你，孩子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你们比我更能照顾好孩子！这些屁是不是你们家放的？结果现在呢？你怎么给我交代！”

“我给你交代？我凭什么给你交代？孩子是跟着我生活的没错，那你这个当妈的，监护权归我，你就没有什么义务要尽了是不是？这么多年你管过孙琦文什么？你自己好不好意思说一说？一有点什么事儿，孩子想要找你，你是怎么应付他的？你就告诉他，他姓孙，所以让他找孙家的人！所以你现在有什么脸在那里质问我？你有什么资格？”孙琦文的父亲毫不示弱，立刻反唇相讥。

“我凭什么不能那么说？我那么说也是你们做了初一，所以我才做十五的！你们不仁还不许我跟你们不义了？！”孙琦文母亲怒斥道，“咱们俩当初因为什么离婚的你自己不知道么？一天到晚不着家，回家就挑三拣四的乱找毛病，跟我吵架，我跟着你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结果呢，离婚的时候欺负我条件不如你好，跟我抢孩子，好啊！如你所愿，孩子归你了。

好么！后来我改嫁，日子刚过的稳当一点，条件也不比你差了，你们家立刻大事小事都让孩子来找我，尤其是要钱的事儿！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存的什么坏心眼儿啊？你们不就是想要把我搅和的过不安稳么！你们孙家心都黑了！”

第五十三章 竟然如此冷漠

“哦，我没让你有好日子过，那你让我有好日子过了么？我在外面为了生意愁的一脑袋官司，回家之后你还得跟我胡搅蛮缠，非得扯着我吵架，要不然我疯了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跟你置什么气！”孙琦文父亲怒道，“而且你别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的那些小伎俩，当初离婚的时候，孩子的抚养权归我这件事，你根本就是心里头高兴死了，带着孩子多影响你改嫁啊！你巴不得我跟你抢孩子，你好趁机放手呢！我都已经够成全你的了，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现在还反过来要倒打一耙！”

“孙大光，你才给脸不要脸！”孙琦文母亲满脸通红，蹭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那个架势，如果孙琦文父亲敢多说一句，她都要立刻冲上来打人了。

“你还来劲了是吧？！”孙琦文父亲也站起身来，怒目瞪着自己的前妻。

“你们两个都冷静一些！不要冲动！”白雪赶忙站起身来，挡在两个人中间，她也是一头黑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叫了死者家属过来了解情况，结果还需要在这里面担任起劝架的职责来，“你们今天到公安局来可不是为了打架的！”

她这么一吼，两个人才总算稍微找回来了一点理智，气喘吁吁的坐了下去。

“还不是要怪你！”孙琦文父亲一开口又把矛头指向了白雪，“如果不是你非得要我把她一起叫上，会有这么多的不愉快么！我们两个当初之所以会离婚，过不下去了，就是因为性格不合，凑到一起用不了多久就会吵架打架。现在好了，你非得让我把她叫上，闹成这样你满意了吧？你觉得好了？”

“你少欺负人家小姑娘！这么多年你这个人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就会跟女人大吼大叫、大吵大闹的！”孙琦文母亲一把将白雪拉到自己的身边来，朝孙琦文父亲怒斥道，“我跟你离婚真的是离对了，当初能嫁给你，那才是因为眼睛瞎了看不清楚人呢！我可真同情你现在的那个小老婆！”

“轮不着你同情，就算同情也是我同情你的现任老公，他才是个倒霉蛋！”

白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了，很显然，这两个人凑在一起是绝对不可以的，不但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还会制造出更多的麻烦。于是她就去把小赵给叫了过来，把孙琦文父亲交给小赵，让小赵带他到会客室那边去谈话，毕竟小赵也是参与到案件调查当中的一份子，所以需要做什么他是很清楚的。

而孙琦文的母亲，则跟自己留在办公室里面。

这样把两个人给隔离开，果然效果不错，孙琦文父亲离开之后，孙琦文母亲的情绪就逐渐恢复了正常，她似乎比自己的前夫多少还是要好相处一点的，冷静下来之后，首先就给白雪道了个歉。

“对不起啊，小姑娘，我们两个刚才失态了，”她带着歉意的拉起了白雪的手，对白雪说，“我实在是有点控制不住，当初跟他离婚就是因为我们两个总吵架，吵多了就开始动手打架，把孩子经常吓得哇哇哭，所以不得已就离婚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他这个人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所以一看他那个德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一下子就没有控制住，让你见笑了。”

“我倒没有什么可见笑的，咱们还是回到孙琦文的案子上面来吧。”白雪开口提醒孙琦文母亲，“我想了解一下，你最后一次和孙琦文取得联系是什么时候？”

孙琦文母亲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五彩斑斓了，一张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好一会儿才说：“这个……我也挤不太清楚了。”

“没关系，尽量想一想呢。”白雪虽然对这个回答有些诧异，不知道一个母亲为什么会连最后一次和自己的孩子取得联系是什么时候都记不起来，但还是耐着性子的鼓励对方，希望对方能够给出来一个答案。

孙琦文母亲讪讪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最后一次我跟孙琦文有联系……好像是他上大一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说他被学校选上了什么新生代表，要在开学典礼上面讲话什么的，问我能不能去听，我当时正好是现在的这个丈夫生意上遇到了一个坎儿，挺不好过的，就跟他说去不了，之后他就没联系过我了。”

“他没联系过你，那你之后有没有联系过他呢？”白雪不死心的又问，虽然明知道从孙琦文母亲方才的那一番话里面听来，估计是希望渺茫的。

果然，孙琦文母亲摇摇头：“没有，我也挺不容易的，一个女人，三十出头再婚，还要重新开始经营一个家，里里外外有好多事都需要我去处理，所以我真的也是自顾不暇，我们离婚之后，孩子跟我也没有原来那么亲，所以……”

估计她自己也知道这话说出来有些讲不通，所以说到后来就不吭声了。

白雪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两个人就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原本白雪还计划想要询问孙琦文的个性和社交情况，现在看来似乎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一个从大一之后就没有再和自己的儿子取得过联系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对儿子的生活、交友情况有任何的了解呢。

估计是猜到了白雪会是这样的想法，孙琦文母亲在尴尬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主动开口对白雪说：“你别误会，我并不是他爸说的那种，对孩子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的人，我也是管孩子的，只不过方式可能不太一样，我精力上可能确实没有办法更多的去放在孩子的身上，但是只要孩子跟我开口，不对，就算孩子不跟我开口，我也会定期给他打钱的，每次都给他很多，就是因为我觉得自己从情感上亏欠了他，所以才会想要用别的方式来弥补一下呢。”

说完，她觉得还不够有说服力，一边摸手机一边说：“不信我可以给你们看我银行里面的转账记录啊！”

第五十四章 一个缺爱的人

白雪有些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好，她看着孙琦文母亲给她展示着一条一条的转账记录，并没有因此而觉得这是一位关心孩子的目前，她想起孙琦文在学校组织演唱会的举动，忽然觉得这个十有八九已经不在人世的花花公子也是挺可怜的，毕竟手里面有大把大把的钱，却得不到来自本应该最亲近的家人给予的爱。

孙琦文母亲除了一连串的转账记录之外，关于儿子的事情她就一点也说不出来了，可能是面对着这样的一个状况，她自己也觉得好像太说不过去了，就硬着头皮向白雪讲了一些所谓“孙琦文小时候的事情”，实际上的可信度有多少，看她讲这些事情的时候那个神情就知道了，她自己心里恐怕都没有个底。

白雪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疼，心里真说不出来是个什么滋味，感觉这两个人被自己叫来，除了吵架之外，至少孙琦文母亲这边是只能够提供出一个DNA样本，其他的就什么帮助都提供不了，只能寄希望于孙琦文父亲那边，可要是从之前几次联系当中对方的表现来看，白雪也不敢对他抱有太多的期待。

和孙琦文母亲聊得差不多了，白雪让她在一旁先休息一下，自己过去看看孙琦文父亲那边的情况，她有些担心小赵能不能搞得定对方那个一身老板脾气的人。到了会客室门口正好看到小赵从里面出来，白雪赶忙凑上前去。

“怎么样？有什么收获没有？”白雪把小赵拉到一旁去问。

小赵苦着一张脸，摇了摇头：“别提了，什么收获啊！一肚子气倒是差不多！这算什么父亲呐，简直就是个名誉父亲！除了给钱，别的什么也不管！一问三不知，别说自己儿子近况了，跟你说有多夸张，人家连自己儿子具体到学校名称都说不出来！他儿子都大四了！你那边怎么样？孙琦文他妈妈会好一点么？”

白雪叹了一口气：“我觉得他们两个当初真不应该离婚！这两个人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行为举止都如出一辙，没有任何区别，孙琦文的妈妈也是对儿子的事情一无所知，除了给钱之外，什么别的都不理会不过问了！”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对他们来说给钱最省事儿，对我爸我妈来说，给我点关心比给我钱可要轻松多了！”小赵哭笑不得的调侃了一句，“那这样一来，就直接去做样本采集得了，多浪费时间也没什么意义，刚才跟我谈话那位脾气可是真不怎么样，大老板当久了估计，已经不耐烦了，说自己时间就是金钱。”

白雪点点头，叹了一口气：“那咱们俩也还是一人负责一个，分头处理吧！这两个人绝对不能凑到一起去，不然的话随时随地又要吵起来了。”

小赵也觉得白雪的顾虑是很有必要的，毕竟光是孙琦文父亲一个人，他都应付的有些吃力，所以两个人就分别带孙琦文父母去提取了他们的DNA样本，过程中打了一个时间差，没让两个人打照面，结束了之后孙琦文父亲就急急忙忙的一个人先离开了，连辨认一下那具人体标本是不是孙琦文都不愿意。

“你们何必要继续浪费我的时间，DNA不是已经提取过了么，等你们的结果出来就什么都清楚了。”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对小赵说，“我还跟你们说，这要是最后证明不是我儿子，我跟你们还有另外一笔账要算呢！耽误我的时间都是小事，你们给我造成那么大的心理恐慌这事儿咱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他还要跟咱们说道说道？！我就没见过这么没长心的父母！”小赵事后气哼哼的抱怨，“我就没看出他有什么心理恐慌来！满脑子就是他的生意！”

孙琦文母亲因为提取样本比较晚，所以比孙琦文父亲也走得晚一些，临走的时候她倒是还记得说几句客气话，说白雪他们辛苦了，拜托他们一定要查出事情真相，但是最后她也特意强调了一句，有什么进展就通知孙琦文的父亲。

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白雪觉得真是又意料之中，又无比感慨。

总算送走了这两尊大佛，白雪和小赵这才松了一口气，继续处理余下的事情。

到了下午的时候，肖戈言来找白雪了，他看起来神色自若，心情也还不错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因为上一次破坏了家里面安排的相亲所以受到太大的责难。

两个人见了面之后，白雪就把上午孙琦文父母来之后上演的那一场闹剧给他讲了一遍，肖戈言听过之后倒是不觉得有什么惊讶。

“孙琦文的父母在各自再婚之后，应该是都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没错吧？”他虽然语气上是在询问白雪，神情上面却已经是对此十分笃定了的模样。

白雪点点头：“根据他们户籍上的记录，确实，两个人再婚之后都各自又和再婚伴侣生育了子女。孙琦文母亲有一个儿子，孙琦文父亲有一儿一女。”

“所以孙琦文对他们两个人来说，不过就是上一次失败婚姻的证据而已，加上多年来出于有意或者无意的疏远，亲情早就淡化了，只剩下对这一枚‘弃子’的责任而已，而尽责任是可以用金钱来完成的。”肖戈言淡然道，“这种事并不少见。而且这也能够解释孙琦文那种对感情放纵随意的态度是从何而来的。”

“嗯，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就是觉得孙琦文可能是从父母那里得不到应得的关爱，所以才会疯狂的接受来自于其他异性对他的那种喜爱。”白雪说。

“有两句话，用在孙琦文身上很合适。一句话是堤内损失堤外补，另一句话是得来容易就不知道珍惜。”肖戈言对孙琦文的个性已经有了一定的判断，“他因为得不到父母关爱，所以渴望通过其他途径得到弥补，但是那些女孩子对他的追捧又太过于热烈，这种爱唾手可得，所以就造成了孙琦文一种贪婪和挥霍并存的态度，取之尽锱铢 用之如泥沙。”

第五十四章 粉丝团

白雪听他这么一说，觉得心里面还挺不是滋味的，虽然说作为一个年轻姑娘，对于花花公子她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感的，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厌恶，可是一想到方才孙琦文的父母那种冷漠的态度，想到造成孙琦文这种性格的背后原因，她又觉得这个大男生也蛮可怜可悲的。

“其实从容貌的相似程度来说，DNA比对结果出来之前，也基本上能九成确定死者就是孙琦文，毕竟除非他还有个孪生兄弟，否则相似度这么高也是不太可能的。只可惜他父母除了提供一点样本供咱们进一步确认死者身份之外，就什么都帮不上了！”白雪有些发愁的叹了一口气，“一个人连他的父母都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他又是个在校生，没有配偶之类的家人，想再找对他的生活情况比较了解的人都难了！”

“不，你忘了孙琦文是什么身份么？”肖戈言倒是挺乐观，给了白雪一个提示。

白雪想了想，孙琦文除了是一个即将面临毕业的大学应届毕业生之外，还有什么身份啊？她想了想，那个在咖啡馆里打工的小女生一下子钻进了她的脑海当中，让她一下子明白过来。

看她的反应也知道她是明白了自己的意思，肖戈言满意的点点头，继续对她说：“像这种人气这么旺的校园红人，已经有点小偶像的雏形了，如果不是这样，孙琦文之前可能也就不会流露出来想要往演艺圈发展的这种念头。所以他在学校里的人气一定不会是零散的。我认为有可能会有类似于群组之类的东西，是他的支持者们用来聚集和聊天交流的地方。”

他这么一说，白雪顿时就觉得心里面一下子好像照进来阳光一样，一片通明，她开心的拉着肖戈言的手臂晃了晃：“天呐！我果然是离不开你！你没来那会儿我觉得调查方向全断了，进了死胡同，都要发愁死了！结果你来了之后三言两语，一下子我就想通了！肖戈言你真厉害！”

她说完之后，发现肖戈言并没有回应自己什么，只是眼含笑意的看着自己不说话，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很有歧义的话。

“哎呀，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满脸通红的赶紧摆手，“我的意思是，你在工作中给我的启发和帮助很大，所以我在这方面有点离不开你……”

白雪越说声音越小，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件傻事，什么叫做越描越黑，自己现在简直就是在做完美的诠释。

肖戈言眼中笑意更浓，对白雪点点头：“你的意思我都明白。”

等等，你真的明白了么？为什么我觉得这笑容看起来有点不太对劲啊？

白雪在心里面发出哀嚎，不过她这回忍住了，什么都没有说出来，闭紧了嘴巴跑到一旁的电脑跟前，准备查看一下孙琦文读书那所医学院的学生论坛，看看能不能有所发现。

那所医学院的论坛其实还是蛮简陋的，不过以那样一所学校来看，还能维护着一个学生论坛，没有关闭，就已经算是不错的了，白雪都觉得不能要求太高。

在论坛里面转了转，还真被她发现了一条有用的帖子，是有一个人发帖号召喜欢孙琦文的人都来加孙琦文的粉丝群，一起聊天，互通有无。

虽然这个帖子下面并没有几条回复，白雪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登陆了自己的帐号，然后搜索了那个“孙琦文粉丝群”的号码，别说，还真有，而且一看，群成员有足足一百多个。

对于真正的明星偶像来说，一百多个粉丝简直是个笑话，可是一个规模不算大的医学院来说，光是喜欢孙琦文，并且还愿意加入什么粉丝群的人就有一百多号，这就已经可以说是比较壮观的了，至少已经远远超出了白雪的预期。

白雪申请加入这个粉丝群，大约过了不到十分钟，系统提示管理员已经通过了她的申请，她可以和其他群友一起聊天了。

这正是白雪想要的，她赶忙点开聊天对话框，里面还真有人在聊天，不过聊的都是一些关于寒假生活或者下学期补考重修之类的话题，没有什么和孙琦文本人有关的东西，白雪看了看成员列表，群主和几个管理员都在线，她就点开了群主的临时会话对话框，打算直接跟群主聊一聊。

很快群主就回应了她，对方是个很活泼的人，白雪才打了一个招呼，她就发来了一个抱抱的表情，外加一句热情的“欢迎加入孙琦文后援团这个温暖的大家庭哦”。

白雪对着电脑显示器，脸颊有点抽搐，刚才那一瞬间，她产生了一个错觉，好像这不是什么追星群体，而是一个chuan-xiao组织一样。

果然热情过度也是一件很吓人的事情啊。

白雪没有一开始就表明身份，怕吓到对方，所以就问了一下她们最近有没有见过孙琦文，有没有谁可以联系到孙琦文本人的。

本来以为答案很简单，要不然就是可以，要不然就是不可以，结果对方的回应还真的是完全出乎白雪的意料。

“这位同学，本群的宗旨是‘孙琦文是大家的’，所以你最好收起私下里联系他的念头，警告一次，再有类似举动就踢出去。”群主是这样回答的。

喂喂喂！这都什么跟什么啊！白雪简直要吐血了。

孙琦文是你们的！我压根儿就不感兴趣好不好！

没有办法，白雪只能不考虑对方会不会被吓到了，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表示自己是为了调查需要才打听关于孙琦文的事情。

消息发过去，白雪以为这回估计能说清楚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那个群主给她发了一句话回来。

“为了接近孙琦文连这种谎话都编的出来，你也是够拼的！”

还不等白雪再作出回复，忽然屏幕上跳出了一个通知，白雪已经被群主从那个粉丝群中移除了。

第五十六章 来见面吧

这叫什么事儿啊！白雪瞪着屏幕上面的通知，觉得自己简直哭笑不得了。本来以为孙琦文的所谓粉丝也就是学校里面的一群对他有好感的小姑娘而已，应该比较容易打交道，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防死守。

但是白雪也不是那种轻言放弃的人，她立刻又申请加入那个群，却被提示本群拒绝她的加入申请。没有办法，她只好选择去申请成为群主的好友，至少也要争取一个说明情况的机会，不能这么莫名其妙的就被人扫地出门，损失了一个调查途径啊。

加了好几次，又被拒绝了好几次，那个群主终于忍不住了，通过了白雪的验证申请，劈头盖脸发过来一句：“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呀？”

白雪没有回复她什么内容，而是把自己的证件拍了个照片发了过去，免得对方又以为自己说谎。

估计那边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质问，换来的是对方甩过来的证件照片，所以一下子安静下来，白雪也没有急着开口催对方，毕竟对方如果只是一名在校大学生的话，冷不防遇到这样的事情，也的确是会被吓一大跳，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过了一会儿，那边终于有了回音，群主发过一条消息来：“你真的是警察？”

白雪手指迅速的敲击着键盘：“如假包换，我们现在怀疑孙琦文可能遇到了危险，想要找比较熟悉他的人来了解一些情况，我知道你可能会担心我这边是不是骗子，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到D市公安局刑警队来找我，我的名字叫白雪，我的联系方式也可以留给你。或者如果你信得过我，告诉我一个方便见面的地址，咱们面对面的坐下来聊聊。”

“那好吧，我这就出发，一会儿就能到，有什么事情见了面再说吧。”群主回复道，然后头像很快变成了灰白色，她下线了。

看得出来，对方对于白雪的真实身份也还是有些存疑的，否则不会选择一个对于自己更加麻烦但是也相对更稳妥的见面方式。不过这对于白雪来说在某种意义上倒也算是一桩好事，一个做事比较谨慎的人，相对而言可能也比较细心，比较容易留意到一些不太寻常的蛛丝马迹。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刑警队里迎来了新的访客，来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两个小姑娘看起来都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估计以前也没有怎么进过公安局的大门，所以在刑警队门口探头探脑的，愣是没敢进来，一直到被准备外出的石大河撞见了，询问得知是来找白雪的，这才被带进了办公室。

白雪和肖戈言趁着群主还没有现身的时间去找了一下华子青，和他聊了聊关于那一具被制成了人体标本的死者尸体，华子青几乎可以算是局里头肖戈言的头号小迷弟了，对于肖戈言和白雪一起来找自己的事情简直是喜出望外。连忙把自己发现跟他们沟通了一番。

华子青认为死者的尸体在被制成人体标本的过程中，从操作手法到流程，都是行家里手的感觉，一看就不是照猫画虎的门外汉所为，除了最初提到的那个问题，就是防腐处理的部分不够彻底，主要原因是时间太短，所以尸体还是有一定程度的腐烂迹象。

“那你根据自己的专业知识，觉得这具尸体的死亡事件距离现在大概会有多久呢？”白雪问。

“因为做过了防腐处理，所以腐烂速度之类的也不是能用普通尸体去衡量的了，我不敢说自己的结论有多精准，只能推断一个大概的时间区间。”华子青回答说，“我认为死者应该是在入冬之前就遇害了。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不知道能不能算发现的发现。”

“你就有什么说什么吧，搞得跟绕口令一样。”白雪有些无奈的看着他。

“行，那我就说一说吧！”华子青点点头，“我建议你们查一下这个孙琦文之前是个什么样的身材，我个人从他的复原模拟图来看，觉得他应该是在遇害之前的一段时间，有做过那种减脂增肌的锻炼。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他应该会比较常混迹在健身房里头，你们说不定可以从这个切入点找到什么线索呢。”

白雪点点头，把华子青说的这些都记了下来。因为她和肖戈言已经从任学那里听说了关于孙琦文想要去闯荡娱乐圈的这个打算，有这样的打算，提前在自己的形体外貌方面下一些功夫，好像也是说得过去的。

随后她就接到了石大河的电话，说有两个小女生着她。白雪立刻意识到这可能是那个孙琦文粉丝群的群主来了，于是赶忙谢过了华子青，和肖戈言一起又返回了刑警队。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那两个小姑娘已经等在那里了，她们看到进来的白雪，有点小小的惊讶，等到再看清楚了白雪身后的肖戈言，眼睛里好像就没有白雪什么事儿了。

白雪有些无奈，却也有些对此习以为常了，反正一个人的智慧和内涵可能需要花费时间去了解，但是相貌确实非常直观的，肖戈言的颜值是明晃晃摆在那里的，除非这两个小姑娘不正常，或者视力存在严重问题，否则就不可能注意不到这么一个自带光环的大帅哥。

“你们是孙琦文粉丝团的人？谁是之前跟我在网上联系过的群主？”白雪觉得指望别人主动开口恐怕要浪费很多时间了，还不如她积极一点。

两个女孩子当中比较瘦高的那一个举起了手，这个动作还是非常学生气的：“是我，原来你真的是个警察呀！”

“当然了，我说过我不是骗子的，骗子也不会敢约你们到公安局见面。”白雪看了看旁边的另外一个女生，“你是？”

“我是那个群里的管理员，”旁边瘦小一点的女生开口回答道，“我陪群主来壮胆的！”

第五十七章 共有的偶像

白雪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好吧，那现在咱们也见了面了，你们应该也不用担心我是骗子什么的了吧？那咱们现在坐下来好好的沟通一下，聊一聊孙琦文的事情吧。我叫白雪，他叫肖戈言，现在你们能不能也介绍一下自己呢？”

“我叫张漾，她叫李霞。”群主介绍了一下自己，又顺便帮陪她一起来的那个群管理员也一并作了介绍，然后有些不放心的问， “孙琦文他好久都没出现过了，不会是被人给骗进了那种chuan-xiao组织了吧？”

“这样吧，你们先看一下这张画像，看看觉得画像上面的人是不是孙琦文本人。”白雪没有急着把他们的调查结论说出来，怕造成太大的恐慌，因为她还不清楚这两个女孩子到底对孙琦文的狂热程度有多高，一旦听说孙琦文的事情会不会刺激太大当场崩溃，并且以她们在群里“共享孙琦文”的那个调调，白雪觉得如果这两个人知道了什么，很快那一群人就都会知道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张漾点了点头，伸手把那个画像从白雪手里面接了过去，看了看，又转手递给一旁的李霞，两个人都看过了之后，纷纷点头表示这个应该就是孙琦文本人。

“孙琦文他到底怎么了嘛？”张漾有点着急了，语气变得迫切起来，“你们把我们叫来，肯定是孙琦文有什么事，他到底是有什么事，你们好歹跟我们透个底啊！”

“孙琦文失联了，”白雪说出了部分事实，“他的父母谁也联系不上他。”

“那不是很正常么。”张漾撇了撇嘴，“他爸妈对他都不亲近，联系不上他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不过他最近一段时间确实没怎么出现。”

“对啊，他上次上线的时候，还没放寒假呢，说是上来和大家打个招呼，他要去南方发展，想要进军演艺圈，还说到时候我们这些粉丝就是他的‘原始股’，对他来说特别宝贵什么什么的。”李霞也跟着说，“不过他之前也确实没有连续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出现过，好歹时不常的还会上来给我们发点福利呢。”

“福利？福利是什么？他会给你们发礼物还是发红包？”白雪不解的问。

“发什么红包啊，”李霞摇摇头，看白雪的眼神有点像是看傻子一样，“我们又不是花钱雇来的托儿，怎么可能要他的钱！我说的福利是照片！孙琦文的自拍照什么的，发到群里来，给我们大家伙儿看。”

“他给你们发他自己的自拍照，这就算福利了呀？”看着李霞美滋滋的那个样子，白雪有些目瞪口呆，她从小到大也没有过什么追星的经历，所以对于这种粉丝情怀也不是特别能够理解，所以觉得有点惊奇。

“那当然了！他发给我们的照片，都是他不会在朋友圈里面发的，我们看了他的帅照就会觉得特别开心，这还不算是福利，那什么叫福利？”李霞反问。

“好吧，你要是这么说，是挺福利的……”白雪点点头，“那他最后一次给你们发福利是什么时候呢？你们还有印象么？最好精确一些。”

张漾想了想：“最后一次出来说话是快放寒假的时候，但是那次就出来说了两句话，然后就下线了，好多人都没有赶上，后来知道了都可遗憾了！最后一次发福利照么……让我想想……好像是上学期刚开学没多长时间，九月中下旬吧，当时天还挺暖和的，他发的照片是在健身房里面拍的，穿着紧身那种健身服，身材特别好！当时我们都激动的不行不行的！他说他要好好健身，做出道的准备！”

“之后就再也没有发过照片了对么？”

“嗯，是，其实后来他离校之后，在群里露面的时候都很少，有时候上来打个招呼，有的人让他发福利，他说过一段时间，过一段时间再催，就说很累，状态不好什么的，跟我们说出去发展不是那么容易，他的压力也很大，不想让我们看到他憔悴的样子，会影响他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张漾一边说，一边用手捂着胸口，“我们其实也很心疼他，所以就约定好了，他上线的时候大家就嘘寒问暖，给他鼓励，给他关怀，不要追着要什么福利照了，那样会让他觉得有负担的。”

“以前他没有离校那时候，发福利照发的比较频繁么？”白雪问。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还挺频繁的，一个星期怎么也能发个一次两次的，后来离校之后就没有了。”李霞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神情十分的哀伤，“真的好想知道他在外面到底遭遇到了什么，是不是过的特别不好，特别辛苦啊！”

这就很奇怪了，白雪皱了皱眉头，一个那么享受粉丝追捧的人，一个那么热衷于拍照片给粉丝当福利的人，为什么后来却一张照片都没有发过，只是偶尔上线发一些简单的文字呢？这似乎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后来那些次上线的时候，“孙琦文”是不方便发照片出来的，没有任何新的照片可以发出来应付群里面的粉丝小迷妹们，而造成这一结果的最大可能性就是“孙琦文”其实已经不是孙琦文本人了，他的账号被凶手掌握着，目的是混淆视听，造成孙琦文还好端端活在人世上的这样一种假象，不让旁人起疑心。

而实际上，孙琦文本人可能已经惨遭杀害，并且被制作成了人体标本。

“那你们群里面有没有谁和孙琦文私下里有联络的呢？”白雪问。

张漾和李霞对视了一眼，都摇了摇头。

“我们群是采用相互监督，互相举报的那种模式的，”张漾回答，“孙琦文是我们的偶像，是我们大家共有的，如果谁发现群友私下里跟孙琦文有来往的，已经举报立刻就踢出去，孙琦文以前其实是很看重我们这些粉丝的，所以一般人加进来之后也不会轻易愿意被踢出去。当然了，不是我们群的我们就管不了啦，总有那么一些心怀不轨的女生，想要打孙琦文的主意！”

第五十八章 大师姐

“具体是谁，你们有掌握么？”白雪问，其实她现在最想找的就是这种跟孙琦文私交比较密切的人，而不是隔着网络去YY的小迷妹。

李霞撇撇嘴：“谁会想要跟那种人有什么联系！不要脸！贱得要命！”

她语气里头那一股子浓的散不掉的醋酸味儿，白雪和一旁的肖戈言都听得出来，再夸张一点说的话，估计都能闻出来了。

张漾倒是没有马上开口，她微微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白雪一看她这个表情就知道应该是有戏，于是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我倒是知道有那么一个人，但是你们得跟我保证，假如你们找到她，跟她聊关于孙琦文的事儿，可不能说是我给你们通风报信儿的！”张漾很小心的说。

“怎么了？你怎么好像挺害怕似的呢？至于么？什么人这么凶啊，让你这么小心！”白雪都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一旁的李霞倒是先觉得好奇起来。

张漾有些烦躁的挥挥手：“别提了，跟她大战三百回合过，差一点儿没气死我，那个女的绝对是个妖精，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光不是好东西，人还特别的泼，还特别的会颠倒黑白的告状，我跟她杠得特别凶那会儿，孙琦文都找我谈了，说让我不要再针对那个老妖精，要不然的话他就退群，没有办法再和伤害他朋友，针对他好姐姐的人在一起愉快的聊天了，把我吓得，只好先投降了呗！”

“我的天呐！让孙琦文出面威胁你！这也太贱了！”李霞忍不住骂了起来，“孙琦文不知道咱们平时有多支持他么！他为什么要帮那个女的这么跟你说！他不知道他这么跟你说话，你会特别伤心么！平时你多支持他啊！”

“算了，孙琦文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心软，善良，根本就想不到那个女的心机那么重，做人那么差！”张漾一脸心痛的表情，手还捂了捂胸口，就好像是自己家纯良的小羊羔遇到了邪恶的大灰狼一样。

“那个女的到底是谁啊？你之前都没跟我说过！要不然我也不能让你一个人这么委屈，咱们群里那么多姐妹呢！”李霞有些责怪的对张漾说。

张漾委屈的撇了撇嘴：“还能是谁，就是以前孙琦文发照片的时候出现过，群里面还有人问他，他说是自己大师姐的那个女的，叫什么来着……”

“胡俏！”李霞一拍大腿，“原来是她啊！我对她可是印象很深的呢！一看那个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骚里骚气的，我看她顶顶不顺眼了！”

“这个胡俏是个什么人呢？你们学校的毕业生？”白雪半天没有插上话，总算趁着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空档，把方才就想问的问题给问了出来。

“毕业什么呀，她要是毕业了就好了！”李霞撇撇嘴，“她考上我们学校的本校研究生了，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呢！阴魂不散的！还好孙琦文实习走了，不然真的不知道要被那个女人给纠缠到什么时候，简直没有比她更烦人的了！”

“她是孙琦文的追求者么？”白雪听着觉得应该是这么一个意思。

“什么追求者啊！”张漾一脸委屈的撇撇嘴，“她自己是有男朋友的！她男朋友也是我们学校的，跟她同级，毕业之后好像就在本地上班吧，陪着她。胡俏就是不要脸，她自己那个研究生怎么上的都说不清，自己有男朋友，那边还死缠着孙琦文不放，什么姐姐弟弟的，都是成年男女了，难道不知道有点分寸么！”

“据你们所知，现在这个胡俏会在学校么？”白雪觉得有必要找胡俏聊聊。

“应该会吧，她有寒假，她男朋友又没有！”李霞翻了一个白眼儿，“她那个男朋友好像家里头条件也挺好的，但是长得不好看，胡俏这么久了还不跟他分，根本就是想骑驴找马，现在马还没找到呢，她怎么可能轻易把驴给放了！肯定是得过完了年早早就回来，陪着男朋友一起，免得冷落了人家再有什么闪失！”

“嗯，好，那谢谢你们提供这些线索给我们，除了胡俏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是跟孙琦文关系比较近的呢？”白雪把胡俏的相关情况记录下来，又问。

“姐姐你可别闹了！就一个胡俏都快要把我们给气死了，你还指望我们能承受多少人啊？”李霞摆摆手，“惦记着想要打孙琦文注意的人，那肯定不止一个胡俏，但是别人没有那么明目张胆的，我们也管不着，也不用管，反正孙琦文这么久了身边也没有个什么女朋友，估计眼光挺高的。他要真的是正儿八经的找一个合适他的女孩子，那我们也替他高兴。胡俏是绝对不行的！她这种有个有钱的男朋友还觉得不够，还想找个又有钱又有颜值替换旧的那个，那可不行！”

“嗯嗯！胡俏绝对不行！”张漾也在一旁忙不迭的点头，“这种吃里扒外，满脑子就惦记着钱的女人，绝对不可以和孙琦文沾边，简直就是对他的玷污！”

白雪强忍着脸颊抽搐的冲动，点点头，也不打算和这两个女生说跟多了，起身对她们表示了一下感谢，示意她们询问结束，可以离开了。

两个女生站起身来，张漾的性格好像相对内敛一点，李霞是一个比较外向，并且敢说话的人，她方才就时不时的打量肖戈言一番，这会儿眼看着就要走了，终于忍不住开口对肖戈言说：“帅哥，你长得这么帅，怎么想要当警察的呢？当警察成天风吹日晒雨淋的，多影响颜值啊！你就不考虑也想孙琦文一样，干脆出道算了么？我觉得你的颜值也能跟孙琦文相提并论了，当警察好可惜啊！”

肖戈言对此不置一词，他压根儿就没怎么想要跟这两个女生说话。

张漾看李霞开口了，也没有惹来什么不愉快，这才跟着说：“是啊，我也是头一次见到长得这么帅的警察呢！说是偶像剧里男明星演的警察都有人信！”

第五十九章 女寝走一遭

“他不是警察。”白雪看出来肖戈言是打定主意不想理人了，为了不让两个女生觉得尴尬，她只好开口提他做了回答，“他是政法大学——”

不等她把话说完，李霞就一拍巴掌：“你看！我就说么！警察怎么可能有这颜值！”

这话白雪可就不爱听了，正所谓干一行爱一行，现在莫名其妙的被人贬低了自己这个行业的从业者，她听着可是很不舒服的，只不过对方两个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小姑娘，自己总不好因为这么一句话就去和人家一般见识，所以只好撇了她们一眼，也不搭腔了。

当然了，李霞和张漾的关注重点也从来都不在白雪这边，她们俩好奇的打量着肖戈言，虽然说她们声称是孙琦文的忠实粉丝，却也不妨碍两个人欣赏别的帅哥。

“帅哥，那你是实习的么？刚才那个姐姐说你是政法大学的，你们政法大学毕业实习还需要到公安局这么累的地方啊？我还以为你们那边毕业了都特别牛呢！”李霞比较外向，主动和肖戈言搭讪。

张漾在一旁忙不迭的点头：“你在你们学校是不是特别有名啊？你有自己的粉丝后援团么？”

肖戈言对她们两个人的话完全是充耳不闻的状态，张漾和李霞好像也并没有特别在意，估计她们两个觉得长得这么帅的人，自然也是有资格有权利去耍耍大牌的。

白雪在一旁叹了一口气：“他不是政法大学过来的实习生，是政法大学的老师。”

“政法大学的老师长得这么帅啊！！！”两个女生异口同声的发出了感叹，一脸的羡慕。

“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考医学院了！我就考政法大学！我妈当初就不想让我念医学院来着！”李霞有些懊恼的感叹道，“果然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我就应该听我妈的话！”

“算了吧，别开玩笑了，”张漾在一旁毫不留情的给她泼了冷水，“你也不想一想，咱们学校什么分数线，政法大学什么分数线！你根本也考不上那边啊！听不听又有什么区别呢！”

李霞听了这话似乎是有些不大高兴的，但是碍于当着肖戈言的面，想要保持形象，所以什么都没说，之后就有点意兴阑珊了。她不开口张漾也不敢多说什么，这倒是让白雪和肖戈言渔翁得利，耳根终于得到了片刻的清净，一直到把这两个女生送走为止。

“我的天呐，这就是传说中的塑料姐妹情吧？”白雪摇摇头，想起来时下一个特别流行的词语，“约定好了谁也不许私下里打孙琦文的主意，一致对外的时候就那么团结，一旦有了别的可以下手的目标就立刻打破了原本的那种局面了！这种友谊可真的是够没意思的！”

肖戈言皱了皱眉头：“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没有孙琦文水准高喽？所以那两个女生不敢奢望得到孙琦文的青睐，却有自信可以录取打打我的主意？”

“我哪有这么说过啊！”白雪赶忙否认，“你跟孙琦文根本不在同一个层次上呀！如果他是偶像派的话，那你就是实力偶像派，内涵还是外表都甩他几条街呢！怎么可能不如他！那两个女生明摆着是她们在孙琦文那里都是彻底没有任何希望的，所以才能保持住那种所谓的平衡，看到别的帅哥就忍不住想要搭讪一番而已。你没看她们俩听说你是政法大学的老师之后两眼都放光的么！”

肖戈言微微一笑：“我知道。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白雪脸微微一红，人家随口一说，自己就忙不迭的把人家大夸特夸了一番，瞧自己这大出息！

送走了两个孙琦文的小迷妹，接下来自然是要去找一找孙琦文那个被小迷妹们不齿的大师姐了。

方才张漾和李霞也算是间接的提供出来了一些关于这个大师姐胡俏的个人情况，知道这个胡俏是住在学校寝室里面的，不过是不是一直都在寝室住这个不好说，毕竟她有一个已经毕业开始工作了的男朋友，有些时候会到男朋友在校外租住大出租屋里面去和男朋友一起住。

白雪花了一点功夫，辗转打听到了这个胡俏的寝室号码，还有她男朋友在校外租房的地址，对于白雪而言，她还是更希望能够在胡俏的寝室里面找到她，毕竟到底胡俏的男朋友是如何看到自己女朋友同孙琦文之间的关系和相处模式，这个他们尚且没有任何的掌握，所以在和胡俏打过交道之前，白雪也不想一下子把所有人都牵扯进来，万一闹出什么乱子来就不好处理了。

肖戈言对白雪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事实上除非白雪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他才会出面拿主意，其余时候他还是把主导权交给白雪的，不会去喧宾夺主。

两个人的运气还是不错的，到了学校的时候因为留下来值班的职工几乎都听说了学校里面出了的事情，所以也就很爽快的给他们放行，让他们通过，没有任何阻挠的意思，配合度很高。

假期的寝室楼是非常安静的，即便是胡俏住的这栋研究生宿舍楼也是一样，长长的走廊一路走过去，就只有极个别的寝室里面有些细微的声响，应该是有人在寝室里面看电视剧之类的，大部分寝室都是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丝声响，这让白雪忍不住有些担忧，怕胡俏不在这里。

来到了胡俏居住的那间寝室门口，白雪侧耳听了听，里面果然安安静静没有什么声音，她叹了一口气，反正已经到了这里，就听天由命吧！

于是她抬手敲了几下门，然后等着看里面会不会有人做出回应。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在白雪第三次敲过门之后，门里面终于有了声音，一个女人有些慵懒含糊的喊了一声“请进”，然后就又没有声音了。

进来之前白雪就打听过了，这个医学院的研究生寝室是两人一间，胡俏还有个室友，所以为了不给任何人造成困扰，她示意了肖戈言一下，让他稍等片刻，自己推开门一个人走了进去。

【本周双更结束，猫眼儿已经气若游丝了，最近身体状态不是很理想，等猫眼儿调理调理，争取不定期也加加更……算是一个不是理想的理想吧……感谢大家的理解，抱拳。】

第六十章 精致

白雪推门走进了这间寝室，进门之前通过寝室门上面的门牌，她已经了解到这是一间二人寝室，除了胡俏之外，还有一个名字叫做庄依心的女生也住在这里。所以现在白雪也搞不清楚到底屋子里的会是这两个女生当中的哪一个。

她走进寝室，看到寝室里面还算宽敞，左右靠墙各有一张床，是那种学校寝室非常常见的类型，下面是衣柜和书桌，上面是床，其中一张床是干干净净的，床面上铺着学校统一发的蓝白格子床单，下面的书桌上摆放着一点凌乱的小杂物。

另外一边就比较热闹了，桌子上面简直是堆成了小山一样，有衣服，有化妆品，还有零食包装袋，上面的床铺上是一团鼓鼓囊囊的被子，不用说也知道，被子里面裹着的就是方才应门的人。

考虑到对方还在被窝里躺着，白雪回手把寝室门关严，打算等到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征求了对方的同意之后，等对方确定穿戴整齐了，再让肖戈言进来，免得增加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同时白雪也想过了，就算这个人真的不是胡俏，是胡俏的那个叫做庄依心的室友，那也没关系，作为室友，对于胡俏的了解肯定也是要比外人更全面细节一些吧，总归可以谈一谈的，不至于白跑一趟。

这么一想通，白雪纠结的心里面宽慰多了，没有之前那种惴惴的感觉了。

“你好，请问你是胡俏还是庄依心？”白雪开口对那个应了门之后重新倒头就睡的女生说。

估计是听到说话的声音有些陌生，那个女生从朦朦胧胧的睡意当中醒过来，从被窝里面做起身来，估计她已经睡了很久了，头发有些乱蓬蓬的，一脸的睡眼惺忪，坐在那里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似的，一脸茫然的看着白雪，呆呆的，没有回答白雪提出来的问题，就只是一个人在发愣。

白雪估计她是有些没有清醒过来，可能是睡得太久了，所以出现了那种头昏脑胀的反应，这让白雪不禁有些羡慕，下午的这个时间，能在被窝里睡得懒洋洋的，这对于白雪来说真的是非常非常奢侈的事情，上中学的时候肯定是没有这种好事的，到了大学，她读的大学又总是比较特殊，自然也是不可能的，工作以后就更加是忙上加忙，休息时间里平时攒下来想做的是都忙不过来。

所以她足足羡慕了那女生差不多一分钟，等那个女生看起来清醒一点了，才开口又把自己方才就问过了的问题又说了一遍：“你好，请问你是胡俏还是庄依心？”

那女生这回精神多了，也终于看清楚了下面站着的年轻姑娘不是自己认识的任何一个同学，这才露出了疑惑的神情，小心翼翼的问：“你是哪位啊？不是我们这栋楼的吧？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白雪点点头，拿出自己的证件来，踮着脚递过去：“我是公安局的，想要找你了解一点情况。”

“找我？”那女生有些茫然，看了看白雪的证件，一脸摸不到头脑的表情，“你到底是想要找庄依心还是要找我？还是找依心，她现在不住这里了，搬出去很久了。”

她这么一说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就是白雪想要找的胡俏，这让白雪感到心中窃喜，脸上还要保持着平静，对她说：“我们就是想要找你，你方便下来聊聊吗？我还有个男同事等在门口，什么时候你这边方便了，我再让他进来，慢慢来，不用着急。”

白雪这话说的也算是用了一点小小的心机，她根本没有给胡俏拒绝肖戈言进来的选项，把这个主动权给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面。胡俏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在白雪提醒她下床来谈谈的时候表现的有些尴尬，急急忙忙的从床上下来，把白雪的证件还给了她。

“不好意思啊，我昨天晚上跟朋友出去聚会，几乎通宵没睡，今天傍中午才回来，一觉睡到现在，脑子还有点儿懵呢！”她讪笑着对白雪说，“你稍微给我几分钟，我收拾一下，然后再让你同事进来吧，要不然一个女孩子家，搞得这么邋遢，我怕你们回头要笑话我的。”

胡俏不算是一个长相特别美艳的女人，但是看起来却别有一种风情，她的眼睛是典型的丹凤眼，就算没有表情也好像是在微笑似的，给人一种眉目含情的感觉，五官也不算出挑，胜在皮肤白皙，说起话来声音也是嗲嗲的，给人一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别说是男人了，看她一脸歉意的跟自己道歉的样子，白雪都差一点被激起自己女汉子的一面，拍拍胸脯告诉她没关系，不用在意。

还好她忍住了，不然可就真的有点丢脸了，毕竟一个女人架不住另一个女人发嗲……

胡俏急急忙忙把桌子上的各种杂物一股脑塞进了一旁自己的衣柜里，然后拿了一身衣服冲向了一旁的洗漱间，白雪就等在外面，听着洗漱间里水声哗哗响个不停，然后又安静下来，过了很久，大概有二三十分钟，白雪都有些担心肖戈言在外面还有没有耐心，或者胡俏会不会是昏倒在洗漱间里的时候，洗漱间的门终于重新打开了，胡俏从里面走出来，身上穿着一条黑色的小脚裤，上身套着一件灰色的高领粗线毛衣，那又粗又厚的高领把她的脸衬得仿佛都没有一巴掌那么大，非常娇小可爱，她的头发原本是烫过的，染成深棕色，现在看似随意的挽在脑后，给人一种慵懒而又随性的美感。胡俏的脸上还画了淡妆，细细的眼线一勾，一双凤眼顿时就更加醒目了。

白雪有些目瞪口呆，她没想到胡俏是把自己从头到尾都给装扮了一遍。

胡俏好像看出了她的想法似的，对白雪微微一笑：“你可别笑我呀！我就是觉得作为一个女人，在外人面前应该无时无刻不注意自己的仪容姿态，要保持优雅精致，这才是一个合格的女人呢。”

第六十一章 梨花带泪

对于胡俏的这一番观点，完全与“优雅精致”这四个字无关的不合格女人白雪表示，呵呵呵呵呵，你说，你说，我什么都没有听到。

白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块明晃晃的箭靶子，胡俏所有的这些观点，简直就是一支支的箭，嗖嗖嗖的飞过来，把自己给射成了一只豪猪。这么多年来，自己好像就没有过什么机会去追求这种所谓的优雅和精致，上学的时候是这样，毕业工作之后就更是如此，哪怕是因为自己天生的相貌特征，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些女性气质，都担心被人觉得自己会不会被看成是花瓶，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之类的，只恨没变成一个孔武有力的女金刚。

算了，还是不想这些了，否则人比人真的是要气死人的。

“那你现在拾掇好了，那我可以把我同事给叫进来了么？”她开口问。

胡俏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对白雪微笑着点点头：“嗯嗯，当然可以了，实在是不好意思，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我实在是不习惯蓬头垢面的和别人见面。”

“我明白，我明白，那我就先把人叫进来。”白雪点点头，也不想和她说更多，打算先把肖戈言给叫进来再说，免得把他一个人晾在走廊里太尴尬了。

还好，肖戈言在走廊里面倒好像并没有觉得多么尴尬似的，幸亏现在是假期，这一层楼估计也没有几个人，所以避免了各种令人难堪的场面。

白雪告诉肖戈言可以进去了，肖戈言对她点点头，跟着她一起走进了胡俏的寝室，他们进去的时候，胡俏正在自己的桌子跟前正襟危坐，寝室里看起来还算整洁，和白雪刚进去的时候那一番场面完全不一样，肖戈言倒是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似的，示意白雪在另外一张椅子上坐，自己则靠在庄依心的衣柜门上，两条手臂交叉抱于胸前，一副不打算开口，只打算旁听的架势。

肖戈言一进来，很明显是给胡俏带来了眼前一亮的感受的，因为她下意识的把胸脯挺得更高了一些，还用手又悄悄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发型。对于这一点，白雪到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毕竟肖戈言的相貌是摆在那里的，别人不多看他几眼，不对他格外惊艳，那才是不对劲儿的呢。

“对不起啊，实在是不好意思，刚才我这边情况有点特殊，所以花了一点时间去做整理，让你在走廊里久等了。”胡俏开口主动对肖戈言说，她的语气比起方才和白雪说话的时候更显软糯，简直就好像是棉花糖一样。

只可惜，肖戈言在这方面，也不知道是水准太高，还是完全不解风情，他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对一旁的白雪说：“你要问什么就开始吧。”

白雪也对他点点头，对胡俏说：“你认识孙琦文吧？”

“嗯嗯，认识的，”胡俏一脸乖巧的点了点头，“他是我的一个学弟，我们两个平时关系还挺好的，怎么了？为什么你们跑来找我问孙琦文的事儿？”

“我们怀疑孙琦文已经遇害了。”白雪直截了当的对她说，一边说，眼睛一边留意着胡俏脸上表情的变化，不想放过一丝一毫的细节。

“你们……你们不是来逗我的吧？愚人节是不是早就已经过去了？”胡俏脸上的表情有些僵住了，她努力的想要挤出一丝笑容，想要让自己嗲一点，撒娇一点，但是说出来话的时候，整个人却显得格外扭曲和怪异，她站起身来，要往寝室门外走，一边走一边说，“我去看看门外有没有藏着整蛊我的人……”

“胡俏，我的证件你已经看过了，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们警察是不会那一条人命这么重要的事情出来跟你开玩笑的，更不会配合什么人一起来整蛊你。”白雪伸手拦住了胡俏，对她摇摇头，很有耐心的对她说。

胡俏停了下来，就好像是丢了魂一样的僵直的站在那里，两只眼睛眼神看起来十分空洞，出神了片刻，忽然身子剧烈的颤抖起来，然后猛地一晃，差一点就直挺挺的倒下去，要不是白雪在一旁及时拉住了她，真不知道她会摔成什么样。

“你怎么了？快坐下！”白雪被吓了一跳，扶着胡俏让她稳住了身子之后，赶忙帮她重新在椅子上面坐了下来，又转身想要帮她倒杯水，这么四周一看才发现，这间寝室里面没有饮水机，没有矿泉水，甚至连个暖水瓶都没有，而杯子也不知道是同样没有，还是方才被胡俏急急忙忙的给藏到衣柜里面去了。

考虑到方才胡俏把所有东西一股脑塞进衣柜的做法，白雪决定还是不要冒险的打开她的柜子去找水杯了，于是小心翼翼的问她：“你要不要喝点水？”

胡俏一脸痛苦的缓缓摇了摇头：“不用，我不需要喝水，我就是一下子有点接受不了这种事情，觉得好像突然心口就被人插了一把刀似的，特别疼！”

她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来，两只丹凤眼里面盈满了泪水，眼泪在她抬起头来的一瞬间从眼眶当中溢出来，顺着脸颊滑落，鼻子尖微微有点发红，让她的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看起来梨花带泪，楚楚可怜。

“那你深呼吸，大口深呼吸。”白雪看她一手捂着胸口，一边掉眼泪，一边张着嘴巴好像是从鱼缸里面跳出来落在了地上的一条小金鱼一样不停张合，生怕她真的出什么问题，“你平时有没有什么心脏方面的问题？或者是哮喘之类的？有没有什么需要在紧急时候服用的药物？如果有的话，你最好赶紧告诉我。或者你要是觉得实在太不舒服了，我可以打电话帮你叫个救护车什么的！”

“不用……不用……”胡俏气若游丝，无力的缓缓摇了摇头，“不用担心我。我就是想不通，我的好弟弟怎么会突然就出了这种事了呢……”

第六十二章 我的好弟弟

“哪种事情？”肖戈言忽然毫无征兆的开了口，问哭哭啼啼的胡俏。

胡俏微微愣了一下，哭得更厉害了，抽抽嗒嗒的掉着眼泪，说：“不是你们刚才说的么，孙琦文出事死了。我一直都拿他当我自己的亲弟弟一样看待，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我真的不敢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他的身上，我现在整颗心都是乱的，简直快要不能呼吸了。”

说完，她眼泪婆娑的看着肖戈言，等着他继续对自己发问，可是肖戈言那一边去好像并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站在那里东张西望，不吭声了。

他不吭声，白雪还是有问题要问的，她对胡俏说：“你和孙琦文的关系这么好，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关于孙琦文的一些情况？”

胡俏点点头，用手指轻轻的抹掉脸上的泪水，对白雪他们说：“我跟孙琦文很早就认识了，太刚一入学那会儿，我作为迎新的学姐，给他提供了一些帮助，当时可能是因为刚离开家出来念大学的缘故吧，孙琦文觉得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有人帮助他特别的开心，所以就跟我熟悉起来了，我们两个一直情同姐弟。他那人特别有才华，人也特别的热情，我一直觉得他是一个难得的好男孩儿。”

白雪微微皱了皱眉头，她觉得胡俏作为一个一直声称和孙琦文关系很好，情同姐弟的人，在被问起关于孙琦文的情况时，明知道是面对着警方的调查，胡俏的回答却全都是那种泛泛的空话，根本一点实质的东西都没有涉及到，似乎只是想敷衍了事而已。

“据你所知，孙琦文在学校里面的人际关系怎么样？平时一般跟什么人来往比较多？”白雪又问。

“这个我还真的不太清楚，”胡俏两只眼睛红红的，摇摇头，看起来就好像刚刚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我只知道孙琦文一直都挺优秀的，优秀的人肯定身边不会缺少朋友和支持者，他是那种走在学校里面，很多人都会跟他打招呼说话的类型，我也知道有不少女生挺喜欢他的，当他是自己的偶像一样，孙琦文以前会在学校里面组织他的个人演唱会，他唱歌很好听，所以每次都是全场爆满。我觉得他的人缘是非常好的，像他这么优秀的人，到底是什么人会忍心伤害他呢？简直没有人性！”

“你说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是么？”尽管这件事根本不算什么秘密，几乎是众人皆知，白雪还是决定装作刚刚知道这件事一样的，以这个话题来尝试着打开突破口，“他有没有比较极端的追求者？”

“没有的，”胡俏摇摇头，“怎么说呢，追求者肯定是有的，但是女孩子么，一般脸皮都比较薄，追求了，孙琦文很委婉的拒绝一下，姑娘那边一般来说也就不会再有什么过分的表示了。这方面孙琦文一直都处理的非常好，从来不会伤害姑娘的感受，也不会因为人家主动追求他就不尊重人家。所以基本上凡是追过他被他拒绝了的女孩子，基本上之后都跟他成了好朋友。”

“那你觉得他怎么样？”白雪又问。

胡俏愣了一下，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白雪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关于我和孙琦文的风言风语，所以才来找我的？是不是有人跟你们说什么我和孙琦文之间的关系不正常的那种鬼话了？孙琦文才刚刚出事，你们可不能听信这种话啊！我倒是无所谓了，反正总有人泼脏水什么的，不理就可以了，但是孙琦文现在死者为大，在这种时候如果你们警察也相信那种鬼话，那就是对孙琦文太不公平了！”

说完之后，她又十分委屈的啜泣起来，就好像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不要误会，”白雪赶忙对她说，“我的意思是，你既然觉得孙琦文很优秀，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也那么好，为什么你却没有跟他考虑有什么发展呢？”

“那怎么能一样，”胡俏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摇摇头，“你的这个同事也很优秀，长得非常帅，气质也好，但是除了同事之间的感情之外，难道你对他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么？”

“没有没有。”白雪连忙摇摇头，回答的速度很快，也非常干脆，显得有那么一点心虚。

肖戈言在一旁不着痕迹的抬眼朝白雪这边看了看。

好在胡俏好像并没有觉得白雪的态度有什么问题，也跟着点点头：“这不就对了么！我跟孙琦文也是一样的！我一直相信男女之间存在着情不自禁，同样也存在着纯粹的欣赏，不带任何杂质的那种。我和孙琦文之间的关系就是那么纯粹的，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别人胡说八道，不过就是嫉妒我们俩关系好罢了，想要挑拨离间结果不成功，就开始在外面胡说八道，乱嚼舌头。”

她这一番话指的是李霞和张漾她们那些女生，白雪听得明明白白，表面上还得装傻，好像什么都没有联想到一样。

“而且有一件事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胡俏看白雪不说话，肖戈言更是一言不发，眨了眨眼睛，又想到了一个非常具有说服力的事情，“我的男朋友都是孙琦文帮忙介绍的。”

“哦？”这件事白雪事先不知道，所以略微有一点惊讶，原本听张漾她们说胡俏和孙琦文之间的关系是如何如何的暧昧，她确实没有想到孙琦文会给胡俏介绍男朋友。

“是真的，”胡俏立刻接口说，“我男朋友虽然跟我是同届的学生，但是我们俩原来根本就不认识，我这个人平时其实不是特别喜欢在外面跟别人结交，所以社交圈挺窄的，但是我男朋友跟孙琦文是球友。”

“球友？”

“对，球友，就是一起总互相约对方一起打球的那种朋友，还挺熟的，孙琦文觉得我男朋友这个人还挺不错的，正好又听说他对我有好感，所以就在中间帮忙搭了个桥，把我们俩给撮合到一起了，说起来，他还是我们俩的媒人呢！”

第六十三章 乔光杀回来了

“孙琦文对你的事情还挺热心的。”白雪感慨了一句。

“是的，他对我很关心，就像弟弟关心自己的亲姐姐一样，希望姐姐能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人，能有人照顾有人疼！并且他做到了，我男朋友对我很好，非常会照顾我，我们两个人感情很好，也很幸福。”胡俏像是在赌气一样，又好像很委屈，“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偏见？”

“我？”被问到头上的白雪愣了一下，一脸茫然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今天才第一次见到你，之前咱们都不认识，我为什么要对你有偏见？”

“就因为我的长相，还有我的生活态度呗。”被白雪这么一问，胡俏就更加委屈了，原本就泛红的眼眶里面又一次盈满了泪水，“你就和那些女生都是一样的。我不是不知道她们在背地里是怎么评级我，说我长得就是一副狐狸精的模样，肯定特别能勾搭男生。说我平时不管什么时候出现在别人面前永远都是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化着妆，就说我装模作样，说我时时刻刻都惦记着怎么勾搭男人。”

“我可没那么想啊，你不要误会。”白雪赶忙摆摆手，她的确听张漾和李霞说过胡俏的很多坏话，但她可从来都不是被人先入为主的灌输了一些主观偏见之后就没有办法客观对待的人。

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白雪比起其他人的评价，向来更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胡俏对此却并不买账，她一脸忿忿的对白雪说：“难道长得漂亮一点的女生就一定不是好东西么？难道爱打扮注意自己的形象，想要生活的精致一点，就一定是为了勾搭男生么？难道就非要这么排除异己么？为什么我可以接受你们不修边幅，接受你们不在意自己的形象，或者打扮起来品味欠佳，你们却不能尊重我，尊重我的生活方式么？”

“我没有……”白雪也觉得有些委屈。

“怎么没有？我和孙琦文就是很单纯的友谊，甚至夹杂了一点亲情在里面，偏偏你们全都要戴着有色眼镜，用肮脏的思想去看待，你们这样就是对我的侮辱，也是对孙琦文的侮辱！都说死者为大，就算你骨子里对我有偏见，不喜欢，那也得尊重一下孙琦文吧？”

白雪委屈极了，觉得自己百口莫辩，明明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可是偏偏胡俏就是要往那个方向解读，还任由自己怎么解释都不肯听。

“今天就到这里吧，你早点休息。”肖戈言这个时候开了口，对胡俏点点头，示意白雪离开。

白雪虽然有些不甘心，毕竟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和孙琦文关系匪浅的人，结果什么都没问到，还被人泼了一身脏水，怎么解释都不听，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委屈了。但是既然肖戈言这么说，那就一定是有他的考量，所以白雪就点了点头，和胡俏例行公事的交代了几句，然后两个人就离开了。

离开学校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天色暗了下来，白雪坐在车上，一路沉默不语，除了路灯的光影随着车子的前行而一次滑过，让白雪的脸忽明忽暗之外，看不出她有什么样的表情。

肖戈言注意到了这一点，一边开车一边问：“怎么了？不开心？”

“也谈不上吧。”白雪摇摇头，“郁闷多少还是有一些的。跑着一趟除了被人说我针对她，对她有偏见之外，一点实际上的收获都没有。”

“所以我才叫你走的。”肖戈言不意外白雪郁闷这些事，“胡俏摆明了就没有想要好好的配合你的工作，她从头到尾想要达到的目的就是倒打一耙，然后摆脱我们。所以与其在那里让你自己委屈生气，倒不如干脆离开，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双赢了。”

这种双赢是让人感到无奈的，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接受现实，另外再从其他方面着手，看看能不能掌握到一些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肖戈言从来不是一个在工作上面起早贪黑的人，他很重视劳逸结合以及合理支配时间，确保不浪费精力在无用功上面。现在已经是这样的一个时间段，他当然是开着车直接回家去。

白雪心里打算回头从胡俏的室友庄依心那里着手，不过她不知道庄依心租房子租在哪里，假期有没有回家去，现在这个时间也不太可能开始到处乱找人，所以她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两个人下车上楼的时候也没注意，谁也没抬头看一看，等到了家门口，肖戈言拿出钥匙打开门，门被打开的一瞬间灯光也照了出来，两个人这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客厅里面的灯亮着，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两条长腿随意的伸展着，靠在软绵绵的抱枕上已经睡着了，很慵懒恣意的样子。

这可不是别人，正是肖戈言关系相当磁实的好朋友——乔光。

估计是开门的声音吵醒了沉睡当中的乔光，他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正好看到肖戈言在门口，立刻就精神过来，从沙发上跳起来，伸手一指肖戈言：“你回来的正好！我还要问你呢！我才躲出去多久啊！好家伙，你都金屋藏娇了！有情况也不告诉我一声，你还当不当我是兄弟啊？现在赶紧老实交代啊！那女的谁啊？我认不认识？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肖戈言有些不想理他，瞥了乔光一眼，一言不发的走进来，白雪就在他的身后，肖戈言一走进来，就把身后的白雪暴露出来了。

“白雪？！”乔光瞪大了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居然是你！好哇好哇！你们两个这是瞒着我，偷偷摸摸的暗度陈仓！”

然后他又转向了肖戈言，挑眉眯眼：“好你个小白脸，没安好心眼啊！你这么是明目张胆的吃窝边草！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这个大尾巴狼！”

第六十四章 太粗糙了

“不是的乔光，你误会了。”白雪原本还有点不在状态，不过再怎么不在状态的人，听了乔光的这一番话，也肯定能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赶忙开口解释。

“我误会什么呀？你俩这不是都搬到一起住了么，这还叫误会？白雪，这事儿可不是我说你，肖戈言不厚道，你也是个不够意思的！肖戈言这老小子瞒着我，你也瞒着我？！你这样太让我伤心了！”乔光委屈巴巴的抗议。

白雪简直是哭笑不得：“没有瞒着你啊，这件事你真的是误会了！前阵子我家楼上的邻居爆暖气，水淹下来了，所有东西都泡了水，冷的不得了，实在是没有办法住，所以肖戈言是好心收留我一段时间，我住在他的书房里。”

本来以为自己这么一说就什么事情都清楚了，乔光应该不会再有什么误会，没想到乔光的表情看起来更加惊讶了：“他让你住在书房里啊？！”

“是啊，因为他说次卧是你经常住的，所以……”白雪有点茫然的回答。

“他这人神经兮兮，别理他。”肖戈言在一旁对白雪说，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

“谁神经兮兮啦！我正常得很呢！”乔光瞪他一眼，“倒不知道是谁，以前是怎么说的来着？书房重地，闲人免进，还有他谁的床绝对不可以让别人用……”

“你回房间去换换衣服休息一下吧，我来做饭。”肖戈言就好像没有听见乔光在说什么一样，对白雪示意了一下，他的耳垂带着一种可疑的红色 ，不知道是在外面被寒风吹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白雪点点头，如蒙大赦一般的飞快逃到书房去换衣服了，而乔光也成功的被肖戈言要去做饭的那件事吸引力注意力，把白雪借住在肖戈言家的这个八卦也暂时的扔到了一旁，立刻高高兴兴的跑去厨房里面主动要帮忙打下手，理由是他已经快要饿扁了，想要尽快吃上饭。

也不知道乔光到底有没有帮上什么忙，肖戈言本身也是一个做事麻利很有效率的人，所以白雪换完衣服出来，发现自己已经帮不上什么太大的忙了，只好做一些盛饭和拿筷子的小事。

很快就可以开饭了，没想到乔光会突然冒出来，肖戈言事先也没有什么准备，只好临时加了两个炒青菜，一桌子倒也还算丰盛，即便都是家常小菜，凭借着肖戈言的手艺，也还是让人觉得食指大动。

乔光看样子真的饿坏了，一手捧着碗，一手拿着筷子，菜刚夹过去就立刻风卷残云一样的扫进嘴里面，大嚼特嚼。

“你这几天是出去做贼了，所以都没有吃饭么？”肖戈言嘴巴上面说得很嫌弃，实际上却是伸手过去拿过乔光的饭碗，给他又添了一碗饭。

乔光早就习惯了肖戈言的这种口不对心，所以完全不介意，接过饭碗，对肖戈言咧嘴一笑，又大口大口的吃了几口，然后才说：“也差不多，我躲我爸我妈不就跟做贼没什么区别么！一天到晚就惦记着让我做自己不喜欢不感兴趣的事儿！我都说了我对做生意没兴趣，就算有天分，没兴趣也照样白费，他们就是怎么说都不听！这回差一点点就被他们逮着了！幸亏我机灵，赶紧脱身，想来想去决定还是来你这里，起码关键时刻有个人能帮我通风报信一下！”

白雪默默的吃饭，心里面暗暗感慨，这乔光好真是异于常人，就连烦恼都比一般人奢侈很多！别人一般都发愁找工作，发愁生计和开销，他倒好，嫌的竟然是接手家里面的生意太烦了！

也不知道会不会很多人听到了她的烦恼之后，会忍不住想要打死他。

“你就不怕我告密，出卖你？”肖戈言故意吓唬乔光。

乔光不拘小节的捏着筷子摆摆手，脸上也是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我不怕，你不是那种人！别的不说，人品这方面还是对你有信心的，而且咱俩也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出卖我对你也没啥好处不是么！你们家老爷子最近不也没少联系你么！估计被你相亲的表现气坏了吧？这事儿说起来，你也算是帮凶了吧白雪？你可要知道，上了这条贼船，就没那么容易下去啦！”

说完之后，乔光并没有等到他期待当中的来自于白雪的回应，有点纳闷儿，把视线投过去一看，就见白雪垂着眼皮，牙齿轻轻的咬着筷子尖儿，正在发呆呢。

“怎么了这是？”乔光有点摸不到头脑了，疑惑的看了看一旁都肖戈言，“她今天受了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走起深沉路线了？看起来好不习惯啊！”

“白雪，怎么了？”肖戈言没理乔光，而是开口直接问白雪。

白雪被他叫了一声，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两个人都盯着自己，意识到可能是方才一个人发呆的时间有点长，也有点太专注了，她的确是有点心事的，不过这话又不太好意思同这两个人说，觉得说出来搞不好还会挺伤自尊的。

“白雪啊，小雪雪，不是我说你，你可不是那种适合走深沉路线的人！”乔光皱起眉头，对白雪晃了晃脑袋，“所以我觉得你还是爽快的样子比较可爱！”

肖戈言瞪了他一眼，乔光识趣的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是，我没想走什么深沉路线……”白雪咬了咬嘴唇，叹了一口气，对乔光说，“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尤其是这事儿你也不一定能听明白……”

“你这不是蔑视我的智商么……”乔光有点不服气，不过看肖戈言瞥过来的眼神，还是非常识趣的闭上了嘴巴，没有多说什么。

肖戈言听白雪这么一说，倒是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测：“你是因为胡俏的话？”

白雪红着脸点了点头：“嗯，虽然挺不好意思承认的，但是被她那么说了一通之后，我确实觉得有点伤自尊，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太粗糙了。”

第六十五章 如此包装

“唔……好像是有一点。”

“你不要胡思乱想。”

乔光和肖戈言两个人几乎是在听了白雪的话之后同时开的口，只不过两个人表达出来的意思就实在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了。

肖戈言瞪了乔光一眼，乔光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一脸无辜地摊开手。

“我又没故意说瞎话，你瞪我干嘛呀！”他还挺委屈的，“现在这些小姑娘都是爱打扮啊，脸上化个妆的工程量都跟装修房子差不多了，有几个白雪这种一天到晚素着一张脸满街跑的！”

白雪叹了一口气：“原来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那个胡俏特别注意自己的仪容仪表，又被她那么一说，忽然就觉得好像自己真的有问题了似的，觉得有点不是滋味。”

“谁是胡俏啊？长什么样儿？”乔光一脸好奇的问。

“我们正在调查的一个案子里涉及到的死者的朋友，长这样。”白雪拿过手机，把里面存着的胡俏照片给乔光看了看。

乔光接过手机看了看，撇撇嘴：“很一般啊，没看出有什么特别来。小雪雪啊，瞧把你给出息的！竟然这种水准的女的也值得你自卑一轮！”

胡俏虽然绝对算不上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女，但是也算是那种很有风情的小美女来，绝对不至于沦为“一般”这种档次，白雪脸颊抽搐：“你的眼光还真的是很高啊……”

“还行吧，反正肯定比你标准高！”乔光好像来了兴致，把筷子也放下了，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端详着白雪：“话说回来，其实你就是之前没有觉醒罢了，论底子，你可比那个胡什么玩意儿好多了！差的就是一点点的包装！”

“谢谢你这么安慰我啊……”白雪苦笑。

“你先别忙着谢我，我刚才就是说了一句大实话而已，等我帮你包装一下，你再谢我也来得及。”乔光冲她摆摆手，看了一眼手表，站起身来，“行了，我也吃差不多了，看在你是我朋友的份上，我冒死去给你弄几件衣服过来，帮你包装一下。”

说完他根本就不给白雪做出反应的机会，急匆匆的捞起一旁衣架上的大衣就冲了出去。

“他干什么去了？”白雪被吓了一大跳，想要拦住乔光都没有来得及，“他说什么‘冒死去弄几件衣服’是什么意思？不会有什么事吧？”

肖戈言淡淡一笑，摇摇头，拿起筷子递到白雪手里：“吃饭吧，不用担心他，他不是那种为了几件衣服就抢劫商场的人。”

说的倒也是，白雪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乔光的时候，为了研究凶手是不是如他判断的那样制作双头鞋，这个家伙可是一口气买了两双价格不低地新款球鞋，回家贱碎了拼接的。

所以说这样的一个土豪青年，怎么可能去抢什么服装店。

“他……为什么要说‘冒死’呢？”白雪还是有点不放心，“我不想给他添太多麻烦，而且他的消费水准我也有点……承受不起……”

尽管这话说出来可能有点伤自尊，但是白雪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毕竟乔光摆明了是个富二代，肖戈言也算是高薪人士，自己的经济水平跟他们两个的确不是能相提并论的。

“他不用花钱。”肖戈言摇摇头，“他母亲名下有一家专做女装品牌的服装公司，他所谓的冒死也就是冒着被他母亲发现的风险，跑去拿几件衣服，那边应该有不少样品服装。”

白雪松了一口气，如果是样品服装的话，大不了自己占点便宜，回头问问乔光成本价是多少，然后照着成本价把钱给他，至少也不算是占了别人太大的便宜。不过她的心里面也还是有那么一点忐忑的，只希望乔光出手别太豪气，哪怕是成本价，他要是扛一个旅行包回来，自己恐怕也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肖戈言倒是没有再说什么，默默的吃饭，白雪方才没吃几口，现在就更不敢吃了，肖戈言的手艺太好了，每一样菜都很可口，她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把肚子吃了个滚瓜溜圆，一会儿乔光带了衣服回来，结果自己一件都穿不下，那可就真的是太丢脸了。

肖戈言看她半天也没怎么动筷子，叹了一口气，架起一筷子放到白雪的碗里，白雪这总不好意思不吃呀，就默默的闷头吃完，结果刚刚吃完自己碗里的饭，立刻下一筷子就又夹过来了，她又不好意思谢绝肖戈言的好意，就闷头吃起来，一直到碗底精光。

“哎呀，都吃完了……”白雪有些懊恼的小声嘟囔。

肖戈言满意的在一旁点点头：“对下厨的人最大的敬意就是把他做的食物都吃干净。”

这倒是真的，白雪连忙点点头，人家下厨煎炒烹炸做了那么多好吃的，自己吃得香喷喷，回头要是还抱怨吃多了，这是不是就有点白眼儿狼的性质了？

吃完了饭，白雪帮着一起清理了餐桌，肖戈言动作麻利的洗好了碗，两个人就坐在客厅里看书，确切地说，肖戈言在看书，白雪端着一本书，脑子里转的都是孙琦文的那个案子。

“你说……”她忽然开了口，抬眼一看肖戈言正在认真的看书，连忙收住自己的话头，一脸歉意的对也抬眼看向自己这边的肖戈言说，“抱歉抱歉！我打扰你看书了！”

“没关系，你说吧。”肖戈言倒是没怎么介意，把书合上放在一旁，等着白雪开口。

“你说为什么是做成人体标本呢？”白雪觉得这个案子在处理死者尸体的这一部分，显得格外怪异，让人有些想不通，“就算是学医的人，除了大费周章的做成标本之外，也还有很多别的手法吧？比如说用药物，或者一刀毙命的那种手法，他们也有专业上的优势和便利啊！”

“那你为什么觉得做成标本的方法不好呢？”肖戈言问。

第六十六章 标本的意义

“因为麻烦呀！而且还非常不保险。”白雪回答说，“你看，制作人体标本就得尽量保持尸体表面的完好，还要进行防腐处理，这些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有比较高的要求，做成标本之后，运去解剖楼也不轻松，运送途中被发现的这种可能性都先不谈，单说一点，咱们这次会接到报案，不就是因为那个报案的女生发现多了一具标本么？”

“所以呢？”

“所以我就不明白为什么凶手要这么做啊，这不是给自己添麻烦么？我猜凶手原本应该是想偷梁换柱一下的，可惜把一具人体标本就算可以撞大运的送进去，要想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另外一具弄出来，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呀！所以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呢？”白雪很困惑。

“你可以考虑换一个角度看待这个问题。”肖戈言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种行为是无缘无故被做出来的，哪怕旁人可能无法理解行为者的初衷，但是不被理解的动机也始终是动机，不会因为不被理解就发生改变。一个可以这么大费周章完成这件事的人，很显然不是愚蠢到无可救药的那种人，所以这么做的缘由也绝不会是一拍脑门儿的冲动。”

白雪点点头：“你说的这个道理我明白，但是我真的是百思不得其解，怎么也想不出来凶手这么做能够得到什么，有什么意义。”

“很多事情你抛开杂音，把思路聚焦在某一个关键点上，可能会比较容易看透事情的本质。”肖戈言决定给白雪一点提示，“你觉得一具人体标本的特点是什么？”

“人体标本的特点么……”白雪皱眉想了想，她觉得有一个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可就是因为太显而易见了，让她不敢轻易的说出来，怕自己会说傻话。

肖戈言向来是明眼人那一类的，他当然看得出来白雪不是什么都想不到，而是明明想到了，却怀有顾虑，于是便用目光给她一些鼓励，示意她说出来。

白雪虽然觉得自己想到的这个特点实在是太弱智了，说出来简直会惹人发笑，但是肖戈言都这么鼓励自己开口了，如果自己再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又好像有些说不过去，她便把心一横，说：“人体标本的特点是……可以长久储存不腐烂？”

肖戈言被她一脸忐忑，好像随时准备要被嘲笑似的表情给逗笑了，他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你一直以来的生存环境有那么艰辛么？”

“啊？”白雪没想到他会忽然这么说，一下子还有点蒙了。

“为什么发表自己的看法要一副如履薄冰的态度呢？”肖戈言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又格外认真的对她说，“没有任何一条法律或者道德准则规定了所有人在发表自己观点和看法的时候必须保证百分之百正确，别说是你，古今中外任何一位圣人都做不到，你不需要为自己的观点感到抱歉，更何况你刚才说的很对。”

“嗯？”白雪还以为肖戈言只是在开导和安慰自己，没想到最后居然还得到了他的肯定，这让她有些诧异，“你想说的也是这一个特点么？”

“对，就是这个，你可以再想一想，一个可以长期保存不腐烂的‘尸体’，能够给凶手带来什么。”肖戈言进一步的启发白雪。

白雪顺着他的这个思路想了想，果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好像原本眼前有一大团迷迷蒙蒙的雾气，现在忽然之间就都散尽了一样，一下子就澄明起来。

“我明白了！”她有些兴奋的说，“这个尸体就相当于是凶手的一个作品，就像艺术家手里面的雕塑一样，这个凶手是希望以一种神不知鬼不觉的方式，向外界展示自己的作品，是不是这种意思？”

“对，至于展示自己作品的目的，是出于一种报复心态，还是处于一种洋洋得意，这个以目前我们掌握的东西来看，还没有办法去做进一步判断的。”

两个人讨论着，门口传来了开锁的声音，乔光回来了，他手里提着一个纸袋，里面鼓鼓囊囊的应该是装着不少的衣服，一进门正好看到白雪一脸振奋的样子。

“不是吧？”乔光诧异的站在门口，指着白雪，“小雪雪我特意跑去给你搞衣服回来，想要帮你包装一下，好让你重振自信心的！怎么我冒着被抓个正着的风险跑去帮你拿包装用品，你这边倒好像没事儿人一样了呢？你可千万别告诉我，是肖戈言给你做了思想工作，开导你了？你要是这么告诉我，得把我活活吓死！他这个人可是向来最会给我添堵的，从来不会帮我宽心。”

“没有没有，我们两个是聊工作上的事儿呢。”白雪摆摆手。

肖戈言冲他一挑眉：“所以你是期待着自己一进门，正好看到白雪哭哭啼啼，以泪洗面，萎靡不振的模样喽？”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乔光好像生怕白雪听了之后信以为真似的，赶忙对她摆手，“小雪雪，你可千万别拉长一张苦瓜脸对着我！我最害怕了！”

“那你别再叫我小雪雪了行不行？从小到大，连我爸妈都没这么肉麻的叫过我，我是真的适应不了。”白雪苦哈哈的开口向乔光拜托。

“你看你！还说想要改造自己呢，连一个嗲嗲的昵称都接受不了！那你这不就是注定要当女汉子的命么？”乔光撇撇嘴，对白雪表达了充分的鄙视。

白雪想了想：“那如果不当女汉子的代价就是被你一直叫‘小雪雪’，那我放弃改造吧还是，可能我就真的比较无可救药，确实接受不了那种叫法儿，我现在心情也好多了，要不然以后我就还是破罐子破摔吧！”

“别别别！别啊！你要是那样，我不是白白费那么大劲帮你拿衣服了么！这可不是随便拿的，是精挑细选的！”乔光把衣服塞给白雪，“快去换上！”

第六十七章 这是我的责任

白雪从乔光手里接过那一包衣服，低头看了看，好像从春到夏都有，款式材质看起来也好像挺多样的，她抱着那一大包衣服，整个人还有点儿懵，虽说方才纠结了半天自己会不会不够有女人味儿，但是现在乔光动真格的要帮自己所谓的“包装”一番，也莫名的让她有点心里打鼓。

“去吧，乔光的眼光还是可以的，他在这方面有天赋。”肖戈言看白雪有些犹豫，在一旁安慰她，“如果不是有这方面的天赋，他妈妈应该也不会和他爸爸争着要他回去帮自己一起处理公司的事。”

“就是！我也就看在咱们是好朋友的份上才帮你的，换成别的女人，求我帮她搭配搭配我都懒得理！”乔光得意的点点头，“我可是根据你的形象气质特意帮你挑的！你不是那种时尚咖的类型，所以太复杂太前卫的东西跟你也没什么关系，我找的都是中规中矩的款式，放心吧。”

既然两个人都这么说了，白雪也就不好再扭扭捏捏的，拿着衣服去了书房。

“怎么回事儿？你就老实招了吧！”等到白雪一进书房关上了门，乔光赶忙用胳膊拐了拐肖戈言，“好歹这么多年的朋友，你跟我也不打算说句实话么？你放心，我不告诉你们家那两个老爷子！我保证！赶紧说赶紧说！从实招来！”

肖戈言也不理他，一脸淡定的从一旁拿过自己的手机，开始在通讯录里翻找起来，乔光等了半天等不到回答，又看他在摆弄手机，好奇的伸头过去看，结果正好看到肖戈言从通讯录里面找出来了他父亲的手机号码，吓得乔光根本来不及多想，下意识的一把将手机从肖戈言的手里面抢了下来，死死攥在自己的手里。

“你干嘛呀？！别闹啊我跟你说！”他一脸紧张的瞪着肖戈言。

肖戈言耸耸肩：“我也没办法，你在这里太聒噪了。”

“你你你……”乔光用手点着肖戈言，似乎有些气恼，有心想要说他点什么，转念一想，考虑到形势所迫，还是乖乖的认怂，闭上嘴巴坐在一旁，不再追问肖戈言我，肖戈言看他老实了，手机也放在一旁，不吓唬他了。

“说真的，你总这么欺负我，良心都不会痛的么？”乔光憋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说完之后又怕肖戈言再拿手机，赶忙改口转移话题：“说起来，你这次是怎么跟你家那两个老爷子交代的？他们是不是得被你气坏了？”

“没有，我已经和他们很坦诚的沟通过了，现在我自己喜欢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放弃的，但是这也不意味着家里面的事情我不会管，需要我的地方，我会尽力去协调和处理，但是我不会被家里面的事情绑住。”肖戈言回答。

“所以你等于是想给俩老爷子当兼职啊？”乔光听了之后有点哭笑不得，“你比我厉害！我看我做不到，我是完全对我们家那些破事儿没兴趣，真的是做不来！”

“对我来说，爷爷和外公的事情，从来都不是兴趣，只是责任而已。”肖戈言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了一丝伤感，“他们这辈子，失去的已经够多了。”

乔光知道他说的是自己父母的事，当初肖戈言家里面横生突变，几乎一夜之间就是家毁人亡的悲惨局面，如果不是他家里面的两位老人在那种时候，强撑住内心里巨大的悲痛，一边接手父母的事情，一边还要安抚和养育惊魂未定的肖戈言，可能现在就完全不是这样的一种境况了。

因为了解肖戈言的情况，所以乔光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好，只能拍拍肖戈言的肩膀，叹了一口气：“你就能者多劳吧！你们家的老爷子确实不容易！”

两个人聊着这些，白雪也换好了她试穿的第一件衣服，这是一件连衣裙，乔光的眼神还真的是挺毒的，竟然把尺码判断的非常准确，连衣裙很合身，衬裙柔软服帖，表面是浅紫色的蕾丝，这个颜色算是比较挑剔肤色的了，还好白雪的肤色本来就很白皙，现在更是被衬托的如同羊脂白玉一般。

其实她平时真的是很少有机会穿连衣裙之类的衣服，毕竟这种款式在她的那种性质的工作当中也让人施展不开，现在穿好了自己也不知道效果好不好看，毕竟肖戈言一个大男人，左右也不可能在自己的书房里面放一面全身镜的。

所以拉开书房的门走出去的时候，白雪的心里面充满了忐忑不安的情绪，她以前自己买过裙装，但完全没尝试过款式这么柔美又带着几分风情的裙子，生怕自己给人的感觉是东施效颦，本来还算过得去，尝试过之后反而被打击了自信心。

“你们可得怎么样？”她走到客厅里，小心翼翼的问。

肖戈言和乔光原本正在闲聊，确切地说是乔光在负责“聊”的部分，肖戈言充其量只是在扮演着一个听众的角色，有一搭无一搭的听着乔光在一旁聒噪不停，现在听到白雪说话，两个人便都把视线投向了这一边，都有点愣住了。

“可以啊小……白雪，”乔光想起来方才白雪的抗议，生生把自己到了嘴边的称呼又给咽了回去，尽管“小白雪”听起来也并没有比“小雪雪”好到哪里去，“没看出来，你的潜力还是不小的，稍微拾掇拾掇，看着就人模人样的了！”

白雪有些无奈，她听得出来乔光是在夸奖自己，称赞自己，可是这个家伙的措辞，还真的是让人听了就觉得肝儿疼。

“你觉得呢！”她问肖戈言，相比不按常理出牌，感觉不怎么靠谱的乔光，她很显然更相信肖戈言一些。

肖戈言在方才白雪走出来的那一瞬间，其实是有些愣住了的。白雪相貌秀丽，皮肤白皙，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扎起马尾，现在她把头发散开来，柔顺的披在肩头，即便是没有任何化妆品的修饰，也仍然看起来明艳动人。

第六十八章 两种不同的意见

平时两个人打交道的时候，白雪一般都是做那种比较便于行动的打扮，毕竟出去走访需要平底鞋，抓捕需要跑得快，所以白雪通常都是会选择穿着利落的裤装，以及舒适的运动鞋，就算追溯到两个人最初相遇的那个阶段，白雪自己的衣裙也不是这种女人味儿十足，透着几分妩媚的类型，而是偏休闲的风格。

如果说之前白雪给自己的印象是一个挂着露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那么现在换上了这一身衣服，就好像这朵花已然绽放开了。

“肖戈言？”白雪看他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一下子也有点茫然了，语气里面充满了不确定，眼神也有点怯怯的，“你觉得怎么样？”

“一般吧。”肖戈言脱口而出，他微微垂下眼皮，不让白雪看到自己眼神里面罕有地心虚神色，“对你来说有点太成熟了，不是很适合。”

“胡说八道，哪里成熟了？这不是刚刚好么？”乔光当然不服气了，毕竟肖戈言这是在质疑自己的眼光，“刚才是谁说我这方面很有天赋的来着？”

“你有天赋，但是你不了解白雪。”肖戈言回答的理直气壮。

白雪想了想，觉得肖戈言说的有道理，乔光跟自己其实见面次数并不是特别多，而且他那个人做事又飘忽不定，根本摸不清楚套路，肖戈言就不一样了，他和自己打交道的次数比较多，为人又沉稳得多，如果说这两个人当中有一个人是靠谱的，那她绝对毫无疑问的选择投肖戈言一票。

考虑到这一点，她就对肖戈言的评语深信不疑，回去房间里换下一套衣服了。

“你这老小子，居心叵测吧？”乔光等白雪走了之后，眯缝着眼睛瞄着肖戈言，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明明就很好看，偏偏说瞎话，你是不是没安好心？”

肖戈言不理会他的质问，抓起方才在看的那本书，继续阅读起来，也别管到底是不是真的看进去了，至少姿态看起来特别像那么回事儿。

乔光知道他这副样子就是摆明了不想说话，所以也没有再试图刨根问底，只是在一旁一脸狐疑的用探究的目光打量肖戈言，像是在猜测什么。

过了一会儿，白雪又出来了，这一次她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吊带的款式，与之前的那一件不同，这条裙子非常的纯净简单，就仿佛是校园里面的一场单纯青涩的初恋一样，白雪本身就是一个有一点点娃娃脸的姑娘，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这样一穿起来，果真就像是重回学生时代了一样。

“这个怎么样？你敢说这个太成熟了不适合白雪么？”乔光对自己的眼光满意极了，得意的睨着肖戈言，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觉得这次他一定说不出话来。

“太素气，没有什么活力。”肖戈言打从白雪从房间里面走出来，眼睛就没有移开过，不过最后他还是选择了摇摇头，给出了这样的一个评价。

白雪一愣，低头看了看，一身素白好像确实是有些单调，而且白色的衣服怪难清洗的，好像的确也不是特别好的选择，于是又默默的转了回去。

之后她又尝试了一套职业风格的套装，收腰西装上衣配一步裙，这种风格的衣服她自己从来没有穿过，倒是之前在江城的表妹龚玺身上见过，龚玺穿着这种类型的套装，看起来别提多妩媚亮眼了，饶是自己作为一个同性，也都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所以白雪试穿的时候还是挺期待乔光和肖戈言的评价的。

结果仍然和前两个一样，乔光大加称赞，肖戈言仍旧是摇头。

“这个也不好看么？”白雪忐忑的问。

“不好看倒是不至于。”肖戈言回答道，“只不过，你打算什么时候，或者说什么场合穿这样的衣服呢？你考虑过没有？”

白雪的答案是——没有。现在被肖戈言这么一提醒，她才意识到，自己确实好像没有什么机会穿这样的衣服，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过于正式了，自己工作之余基本上就是难得的休闲时间，一身职业风格的套装有点怪怪的，至于工作中，别开玩笑了！查案子的时候不需要着装，讲究的是行动自如，等到需要着装的时候，自然也是要按照警容风纪的标准穿着警服，不能随便穿别的职业套装。

要知道，警服套装的裙子都是到膝盖的长度，即便如此，从念书到现在这么久了，白雪只有在参加公安系统运动会，被选进了女警方队的时候才穿过那么一次，当时还被局里面那些熟悉的男同事们没少打趣起哄，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身穿这种带着几分小性感风格的套装被那些家伙看到，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算了，光是想象一下，白雪就已经觉得浑身都不自在了。

可是接二连三的打击，还是让她觉得分外的挫败，她垮着肩膀，一脸苦哈哈的表情，哀怨的看着肖戈言，问：“所以就是……我穿什么都一样不好看，对么？”

肖戈言看她可怜兮兮的表情，终于没有办法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他有点后悔，觉得自己方才可能真的是有点过分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搭错了神经，说了那么多昧良心的话，并且在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似乎也伤了白雪的自尊心。

“没有，”他决定坦诚一点，“其实你穿这几件衣服，都很好看。”

白雪狐疑的看着他，严重怀疑他是为了安慰自己才故意这么说的。

“我之所以觉得都不适合你，是我觉得那些打扮看起来，都不是你，不是真正的你。”肖戈言解释道，“真正的自信，从来都不是建立在通过各种途径去迎合其他人的基础上的，你希望改造自己，是真的觉得那些不同风格的衣服是你喜欢的，还是希望别人看了觉得好？这些是你的选择，还是别人喜好的选择？那些别人觉得好的东西，真的会让你感到自在，让你感到舒适么？”

第六十九章 一段往事

白雪被肖戈言这么一问，还真的被问住了。她方才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在别人眼中会不会显得太粗糙，自己这样穿那样穿会不会在别人眼中好看一点。

这好像确实有点迎合别人的意味，尽管自己方才并没有有意识的想去那么做，但是本质上却还是把其他人的喜好和看法放在了自己的个人需求前面。

“你需要做的就是你自己，懂得欣赏你的人，自然会欣赏你，否则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人，每个人对于审美可能都有自己一套独特的见解，如果你每一个都在意，每一个都想讨好，那岂不是会生活的非常辛苦？”肖戈言又说。

白雪对此深以为然，她发现自己果然是老毛病又犯了，过去自己曾经就有过那么一阵子，大概是在上小学的时候，班级里的小女生忽然之间流行起了某一种款式的裙子，然后就所有女孩子都跟风的穿了起来，白雪那会儿有些调皮，不喜欢穿裙子，觉得行动不方便，不自在，所以平时总是穿裤装。

结果就因为那阵子大家都穿着那种风格的裙子，只有白雪每天穿着裤装上学，那些小女生就在背后嘀嘀咕咕的议论她，偷偷的孤立她，排挤她，好像她是一个异类似的。白雪起初也没有察觉，后来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起来。

发现自己被孤立和排挤了之后，白雪一度也是非常难过的，毕竟她那个时候只是一个小女孩儿，对很多事情并没有特别深刻的认识，只是单纯的认为大家都不跟她一起玩，一群女生唧唧喳喳，唯独冷落了她自己，这就意味着是自己不讨人喜欢，而不讨人喜欢对于那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来说，又是最可怕的境遇，所以白雪一度郁郁寡欢，整个人都变得没精打采，不见了往日的活力。

最先发现这个问题的是白雪的母亲，在听女儿说了在学校里面的处境之后，她觉得如果只是因为一条裙子就被排挤，那未免有些太没有必要了，大不了就买一条裙子，跟大家一起穿，这就没事了。

刚巧当时白雪的父亲处理完一个案子，得到了几天的休假时间，刚刚回到家里，正好遇到了母女俩准备出门去买裙子，在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白雪的父亲把两个人拦了下来，问了白雪一个问题。

“如果一个人因为你穿某件衣服就和你做朋友，不穿就不和你做朋友了，那你觉得她的朋友是衣服还是你？”白雪的父亲这样问道。

小白雪愣住了，她之前一直是在苦恼被孤立的问题，只想尽快融入进去，拜托那种被排挤在外的困窘，其他的并没有想那么多，现在被父亲这么一问，她才终于抛开了对于被孤立排挤的苦恼，冷静的想了一下这个问题。

“你觉得，你这个人，还比不过一条裙子讨人喜欢么？”白雪的父亲又问，问完之后，对她说，“爸爸不反对你和妈妈去买裙子，假如你真的喜欢，别说是一条，三条五条我们也可以给你买，我女儿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但是假如你不喜欢，就是因为别人都穿，所以你才想学她们的样子去买，那就没必要了。”

后来白雪并没有去买那条裙子，因为父亲的一番话把她成功的点醒了，她想明白整件事情的关键点之后，原本的难过和悲伤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怒意和恼火，凭什么自己所有的价值，就因为有没有穿跟别人一样的裙子就被全都否定了呢？就像父亲说的，到底她们是想要和人交朋友，还是和裙子交朋友呢？自己一个大活人，难道还比不过那么几块布讨人喜欢？

哼！如果因为我不穿那样的裙子，你们就不跟我做朋友，那你们也不配有我这样的朋友！白雪心里面这样想着，买裙子迎合别人的念头也就消失了。

那个时候的白雪成绩很好，家庭和美，长得也甜美可爱，所以骨子里还是带有着一种傲气的，赌了一口气之后，她偏偏每天都穿着自己喜欢的裤子去上学，课间休息或者体育课的时候，没有人跟她一起玩她也不在意，不是一个人看书，就是跑出去踢毽子，自娱自乐，也没有多么的苦闷难过。

不管是多美丽的衣服，穿久了总是会腻的。那些女孩子慢慢的对于所谓最时髦的裙子也没有了当初的热情，逐渐开始有女生觉得，大家每天都穿着差不多的裙子上学，真的是很没意思，反倒是白雪，每天穿着不同的衣服搭配不同的裤子，不管是玩单杠还是踢毽子，完全都不受束缚，看起来别提多舒服自在了。

之后悄悄的，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班级里开始有女生模仿其了白雪的穿着打扮，她们也开始同白雪示好，约她一起玩，放学一起走。

小孩子是不会记仇的，白雪也没有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既然大家又和自己亲亲热热的，她也很高兴，很快就又和班级里的女同学们打成一片，那一段风波也就这样淡淡的成为了过往，如果不是白雪记得父亲和自己的那一番对话，恐怕连这件事都未必记得清楚了。

再后来，随着父亲的突然离世，家里面的生活一下子就变得一团乱起来，白雪要替母亲分担，要考虑自己的未来，需要操心的事情多了起来，顾虑也就多了，人变得越来越小心翼翼，小时候那种恣意的傲气也早就不复存在，这回被肖戈言这么一说，记忆深处埋藏着的这一段往事才被重新翻了出来。

白雪的眼眶湿润起来，鼻翼翕动着，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白雪，你没事吧？你可别吓唬我啊，我最害怕女孩子哭了！”乔光没想到白雪会忽然红了眼圈，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抬手推了肖戈言一把，“你看你！让你不会说话！把白雪气哭了吧！”

第七十章 微笑着去回忆

肖戈言也有些愣了，错愕之余，表情也变得复杂起来，他皱了皱眉头，叹了一口气，对白雪说：“白雪，方才我没那么说，其实……”

“不是的，我不是因为你说了那些话生气，所以才这样的，”白雪看他们两个人都误会了，赶忙摆摆手，示意了肖戈言一下，“我会这样，是因为你说的很对，每一个字都说到我的心坎儿里面去了。”

乔光目瞪口呆的看着白雪：“你不是在逗我吧？我这辈子到现在，虽然也没有多大岁数吧，那也还是头一回听说因为别人说的有道理也能哭出来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白雪被他逗乐了，抹了抹眼角的泪花，“肖戈言刚才说的那些话，跟我小的时候我爸爸对我说的异曲同工，所以我一下子就被他的那些话给勾起了一段回忆，心里面难免有些感触，一下子没有控制好情绪。”

她把自己小时候那关于一条裙子的事情给两个人讲了一下。

乔光知道白雪的父亲已经不在了，所以虽然平时性格不怎么靠谱的样子，这回倒也学乖了不少，没有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听了之后只是点点头。

肖戈言听她讲完之后，对她说“你父亲是一个很睿智的人。”

“是啊，以前我爸的老同事们总开玩笑，说我爸是刑警队里面最会讲道理的人，每次审讯的时候，只要他出马，不管是动之以情，还是晓之以理，不管是唱红脸，还是扮白脸，他总能很快就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让对方把所有的犯罪事实都给交代清楚，”白雪回忆起父亲来，虽然心里面会有淡淡的酸楚，脸上却挂着微笑，“虽然他没有你学历高，也没有你脑子聪明，但是在这种突破别人心理防线的方面，你们两个还真的是挺有共同之处的。”

肖戈言沉默了几秒钟，忽然有些没头没脑的淡淡感叹了一句：“原来真的可以笑着去回忆已经失去了的人……”

“嗯，能，当然能了！虽然说失去是痛苦的，但是之前那些年里，亲人曾经带给你的那些幸福和快乐的回忆，不会因为他们不在了就发生任何的改变。”白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爸离开了之后，我反而更少让自己难过或者哭鼻子了，因为我希望他能看到，他把我教育的很好，所以他是可以欣慰也可以放心的。”

肖戈言的眼神里面有一些情绪在涌动，尽管他已经在极力的控制着，但是仍然可以看得出来，此时此刻的他，和平日里是不一样的。

“咳咳……你们俩怎么突然就这么深沉起来了呢？搞得我完全插不上话了……”乔光哀怨的声音打破了方才略显沉闷的氛围，“那白雪，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其实我说心里话啊，你的底子确实是挺好的，就算是不打扮，也是挺好的一块上乘璞玉，稍微打扮打扮，那就绝对是蹭蹭的往上加分。”

“不了，我今天有点被胡俏给刺激到，莫名其妙的就钻了牛角尖，现在我也想通了，方才你对我的那些评价，就算是对我很大程度上的肯定和鼓励了！如果真的让我硬去学什么精致女人的活法儿，我估计我得挺难受也挺累的，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平时的那种状态，毕竟取悦别人之前，先要取悦自己嘛！”白雪想通了，所以自然也就是一种豁然开朗的心情，没有了早先的纠结。

“那你做回自己了……那些衣服怎么办啊？我可先声明一句啊，我可以冒着被我妈抓到的风险去给你拿，你可别指望我再冒着生命危险送回去！”乔光两只手在身前比了一个打叉的动作，“‘偷’出商品，概不退换！”

“那……”白雪听乔光这么说，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你都留下吧。”肖戈言对她点点头，“我只是觉得你穿那些衣服，不符合你平时的状态，但是人总有想换换风格的时候，你穿那些……很漂亮。”

白雪知道自己的脸肯定是红了，因为她已经可以清楚的感受到那种热度，她可不会瞬间把脸上多余的血都逼回去的神功，只能假装自己根本没有察觉脸红这件事一样，对乔光说：“那既然这样，我就不给你多添麻烦了，那几身衣服我留下，不过你得告诉我多少钱，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

“白拿就白拿呗，反正我也是白拿的……”乔光一脸的无所谓。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你拿的是你妈妈那边的东西，好歹算是自己家内部的事儿，但是现在如果我留下了，那就是外流了，性质就不一样了。”白雪坚持。

乔光有些犯难，抓耳挠腮的想了想，最后在白雪的催促之下，才对她说：“那要不这样吧，你一共给我一千块钱，算是那几件衣服的成本价吧。”

白雪点点头，转身回书房去换衣服，顺便给乔光拿钱了。

她走之后，肖戈言瞥了乔光一眼：“一千块钱……你知不知道她工资多少？”

“不知道啊，反正估计不会太高。”乔光不过脑子的回答，说完之后才明白肖戈言的意思，他苦哈哈的摊手耸肩，“我也没有办法啊！衣服的品牌摆在那里呢，用料也都是好料子，可不是一般那种地摊货能比的，我跟你说实话，就那一包衣服，一千块钱根本下不来，我也不差她的钱，白给她都可以，但是白雪不是觉得白拿我东西过意不去么，我要是一张嘴说一包衣服三百五百，这是不是有点太侮辱白雪的智商了？没事儿，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白拿这个钱的，回头拿钱请你们吃饭，咱让白雪也得到实惠，这样总行了吧？”

肖戈言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乔光的考虑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如果让白雪欠着乔光的人情，她可能反而更加的不好受，倒不如像现在这样，以后她也能坦然一些。

第七十一章 一栋黑楼

不一会儿白雪就从房间里面出来了，她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手里拿着一千块钱，还好她之前考虑到自己借住在肖戈言这边，交房租的话肖戈言肯定是不会接受的，所以考虑到这一点，之前就提前取了一些钱出来带在身上，准备这期间买买菜或者帮忙添置点生活必需品之类，刚巧现在派上了用场，否则一边嘴上说着一定要给钱，一边却又拿不出来，这里面的诚意可就有点打折了。

乔光大大方方的把钱给收了，白雪果然松了一口气。那几套衣服她虽然平日里的确是不太方便穿的，但是好看也是真的好看，如果偶尔穿一次，某个契机比较适合的时候，不为迎合别人，就为了臭美一下，取悦自己，还是不错的。

女人嘛，不管什么年龄，不管什么性格，都一样会有一颗臭美的心。

看到了白雪的反应和乔光预期当中的一样，肖戈言便没有再说什么，折腾了这么久时间也不早了，他们便各自准备洗漱休息，乔光发挥了一下难得展现出来的绅士风度，主动提出来他去用肖戈言的卫生间，把外面的那一间完全让给白雪。

看得出来，对于乔光的这一决定，肖戈言是不怎么情愿的，他向来对自己的私人空间非常看重，不喜欢与人共享，但是考虑到他如果拒绝接受乔光的安排，那就会造成白雪的不方便，便破天荒的什么也没说，默默的接受了这样的安排。

经过了一晚上的休息，第二天白雪早早起来想要帮忙准备早餐，结果发现自己还是起晚了，肖戈言依旧已经结束了晨练，和他一起结束晨练回来的还有乔光，不同的是，这两个晨练归来的人，一个神清气爽，还有一个则好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样，蔫蔫的，别说是精神焕发了，连平时的精气神儿都不还不如呢。

“我是被胁迫的！”看到白雪用诧异的目光看着自己，乔光别提多委屈了，伸手一指旁边的肖戈言，“就是他！这个家伙硬拉我出去锻炼的！”

“增强体质比较不容易被你爸妈抓到。”肖戈言毫无诚意的说。

“你刚才不是那么说的！你刚才明明是说不方便留我单——”

乔光抗议的话刚说了一半，嘴巴就被突然塞过来的油条给堵住了，他一脸哀怨的瞪着肖戈言，嘴里嚼着油条，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老大不乐意。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回家去住，我这里又没义务一定要帮忙窝藏你。”肖戈言说，“或者你嫌麻烦，我可以帮忙打电话，让你爸过来接你一趟。”

“你你你……”乔光把嘴里的油条咬一口，剩下的捏在手里，像是一支宝剑一样的指着肖戈言，“就知道你是个有异性没人性的家伙！算了！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要吃早饭了！这辈子都没这么饿过！吃饭吃饭！不讨论别的了！”

说完，他就好像生怕肖戈言真的打电话给他父母报信一样的逃掉了。

于是三个人坐下来吃肖戈言晨练归来顺路买的早点。

早点很丰盛，有粥有小菜，有油条豆浆也有包子馄饨，本来白雪还觉得肖戈言是不是买的有点太多了，他们只有三个人而已，又不是六七个人，结果后来开始吃早饭她才意识到，自己和乔光之前果然还是打交道太少了，他运动之后果然是胃口大开，饭量绝对称得上是可以以一敌三了，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并且更重要的是，吃饭并不能够堵住乔光的嘴巴，白雪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某种特异功能，嘴巴里面分开了一个“两居室”，一半用来吃东西一半用来说话。

总之，只要有乔光在，就绝对没有冷清的可能性，当然，也不太可能有安静，一早上他喋喋不休的一边吃早饭一边说话，气氛比只有白雪和肖戈言两个人的时候热闹了不知道多少倍，白雪甚至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负责扮演听众。

至于肖戈言，他压根儿就没打算接茬儿，听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听。

吃过了东西之后，肖戈言和白雪就准备出发了，他们今天的任务是找到胡俏之前的那个名叫庄依心的室友，看看她对于胡俏和孙琦文之间的事情有没有什么了解。乔光原本对于这种事情是没有什么兴趣的，不过考虑到怕一个人落单的时候反而更加容易被自己父母给逮到，他还是自告奋勇的表示要加入白雪和肖戈言。

白雪没有反对，肖戈言也由着他，于是乔光就顺利的把原本的二人组扩展成了三人组，三个人一同出发，先查了一圈庄依心在校外的住处，也确认了这个女生寒假期间留在本地做家教赚钱补贴生活费，并没有回家去，所以他们是可以在庄依心的出租屋里面找到她的。

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好消息一则了。

于是三个人就立刻赶了过去，怕万一庄依心早早就出去打工，一旦扑了个空，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找到她了。

庄依心的出租屋比较简陋，距离学校大约需要步行十几分钟，不算特别近，倒也不算远，居民楼比较老旧，看起来灰头土脸的，并且没有什么小区之类的规划，完全是老式的开放式民居，看上去如果在楼体外墙上画一个大大的圆圈，然后在里面写一个“拆”字，看起来可能会更加和谐一些。

“一个女孩子租住在这种地方……看起来让人不是特别放心啊。”白雪站在楼下，抬头朝楼上看了看，只见这栋小黑楼上面有不少窗口看起来都有些残破了，别说什么塑钢窗，就连再早一代的铝合金窗都没几户，大部分都那种非常古老的木质方格的小窗口，看起来黑洞洞的，有那么两个窗口根本连窗框都没有了，就好像是一栋废弃建筑一样。

“你想多了，”乔光冲白雪摆摆手，“你说这楼都破成这样了，还能坚持住在这里的人，除非恋旧到了极致，否则经济条件能好到哪里去？跑到这里来劫财的匪徒那才是真的脑子里面灌了水呢！”

第七十二章 先礼后兵

白雪对他摇摇头：“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像这种缺乏管理，没有监控设备作为安全保障的地方，就算抢劫和盗窃之类的侵财类犯罪可能不一定高发，那也还有人身伤害类的，尤其是针对女性下手的色狼、流氓之类，总之是不怎么安全，这个庄依心住在这种地方，也不知道是经济实在是有困难，还是胆子太大了。”

说完之后，白雪才意识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犯罪学领域的行家呢，赶忙问他：“我刚才说的有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毕竟毕业这么久，怕记不牢了……”

“你说的很对，比有一些人强很多。”肖戈言对她微微一笑，点点头。

被没点名嘲讽了的“一些人”在一旁冲他吹胡子瞪眼，不过这并没有什么用。

三个人按照打听到的地址一路找过去，考虑到庄依心是个女孩子，所以和之前去找胡俏的时候一样，都是由白雪出面去敲门，打算确认方便了以后再让肖戈言和乔光出面。白雪站在门口准备窍门的时候，心里面暗暗的希望这个胡俏的前室友最好不要和胡俏是一样的类型，虽然说之前肖戈言也开导过自己，自己不钻牛角尖了，可是也一样不想这么快再被打击一回。

深吸一口气，白雪敲了敲门，她没有敲的特别急促，怕让住在里面的庄依心被吓到，毕竟一大早上不管是换成谁，忽然有人跑到自家门口咣咣咣的砸门，都会被吓得不轻吧，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堪称简陋破旧的环境下。

面前的这一扇门，白雪都忍不住有些担心，怕自己拍的重一点搞不好就会破烂掉了，她都记不得自己在此之前最后一次见到这种铁皮包裹着木头的入户门是在多少年前，毕竟这种门实在是没有任何的防盗功能可言。

白雪敲了几次门，没有听见门里面有什么声音，她正打算对等在半层楼下面平台上的肖戈言和乔光摇头表示没有人在的时候，忽然感觉面前那扇门上面的门镜一下子变暗了，方才还能透出些许的光亮，这会儿一下子就彻底黑了。

有人在里面，此时此刻正趴在门镜上面往外看呢。

“你好！”等了几秒钟，见里面的人不肯主动开口，一心想要暗中观察，白雪决定主动一点，她对着紧闭的大门说，“请问你是庄依心么？”

里面依旧很安静，就在白雪以为对方是打定了主意不想理人的时候，那边终于有人说话了，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听起来很轻很柔，就好像是漂浮在空气当中的杨絮或者羽毛一样，没有什么重量和力道：“嗯，我是庄依心。你是？”

“庄依心，你好，打扰了，我是公安局的，这是我的证件，你先隔着门镜看一看，”白雪拿着自己的证件在门镜前面，好让里面的人能够看得清楚一些，“我们想要找你了解一下有关你学校里面同学的情况，不知道现在方便不方便？”

里面又是一阵沉默，白雪耐着性子等，也不催促。

过了一会儿，那边终于说话了：“哦，好吧。”

这样简单的答应了一声之后，门里面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开门声。

“庄依心，你稍等一下，”白雪怕她误以为门外只有自己，连忙对她说，“我还有两个同事一起来的，他们是男的，所以如果你觉得不太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在外面等你，咱们到别处去找一个公共场所，比如说一起吃个早餐，边吃边聊。”

开门锁的动作好像停了下来，里面又安静了几秒钟，庄依心才答了话：“那……那你们等我一下吧，我去换一身衣服就出来。”

“好，我们就在门口等你。”白雪也不知道庄依心能不能看到，点了点头。

门镜重新恢复了之前那样透出淡淡光线的状态，很显然庄依心已经走开了，白雪没有动，依旧站在门口，侧耳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动静，等庄依心出来。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十分钟。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足足过去了十五分钟，庄依心还没有出来。

“我说，白雪不会是太天真太轻信了，那女的实际上在屋里不知道耍什么花样吧？”乔光在下面小声的跟肖戈言嘀咕，“这姑娘也是，自己好歹是个警察，怎么还那么好说话，有商有量的，万一遇到个横的，那不是要吃亏了么！”

肖戈言瞥了他一眼，低声对他说：“你担心什么？如果真有必要，那扇门想要打开，用不了几秒钟。如果直接横冲直撞，激怒了庄依心，对方不肯配合，到时候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来不及了。先礼后兵，白雪做的没错。”

乔光鄙夷的看了看肖戈言：“有异性没人性！”

肖戈言瞪了他一眼，不再理睬他，乔光只好继续百无聊赖的等着。

从庄依心答应下来，时间在大约过去了二十多分钟之后，门里面终于又有动静了，白雪虽然等的有点无聊，倒也没有觉得特别奇怪，毕竟之前她也算是在胡俏那里经历过这种事了，胡俏也是足足花费了那么久的时间才梳洗打扮完毕的，庄依心和胡俏以前是室友，住在一间寝室里，如果生活习惯有相近也不奇怪。

门总算打开了，一个和白雪身高差不多的女孩子从里面走了出来，这么一出来，就让白雪愣了一下，因为出来的这个女孩子，和她之前想象当中的实在是不太一样，原本她以为庄依心和胡俏应该是差不多的类型，没想到竟然猜错了。

面前的这个女孩儿很瘦，皮肤非常的白净，相貌并不难看，但是也绝对称不上漂亮，只是普通人的水准而已，单眼皮，小鼻子，薄嘴唇，看人的眼神有一点怯怯的，脸上并没有化妆，就是素面朝天的模样，一头黑发没有染过也没有烫过，头发带着一点点微微的自然卷，在脑后比较随意的拢了一个马尾。

第七十三章 一个安静的女孩儿

庄依心的穿着打扮也很朴素，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一直到膝盖，款式上没有什么特别起眼儿的，下身穿着一条牛仔裤，脚上才这一双雪地鞋，白雪看了一眼，发现鞋子的商标上面特别大的写着三个字母——“ngg”。

很显然这是一双山寨鞋，看起来有点质量欠佳的样子。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庄依心怯怯的对白雪笑了笑，看起来很局促。

“没关系，我们可能也是来的有点太早了，你刚才还没起床吧？”白雪也微笑着对她摆摆手，尽量让自己的态度亲切一些，免得庄依心太紧张。

庄依心点点头，雪白的脸上微微多了几分红润：“嗯，刚才还没起。”

“那咱们现在就走吧，你家附近有没有什么早餐铺子？咱们一起去吃点东西吧！”白雪为了让庄依心自在一点，以便之后能够顺利的打开话匣子，所以演技十足的对她说，“刚好我们也没有吃早饭，咱们就边吃边聊吧！”

庄依心一听这三个人也没有吃饭，这才点头答应了，说她知道附近有一个早餐铺子，她以前去那里吃过东西，挺不错的，可以带三个人过去。

虽然说出发之前他们已经吃过了早餐，但是这种办法眼下也是最为可行的，所以即便是神经时常会搭错的乔光也没有表示反对，三个人跟着庄依心去她说的那家早餐铺子，一路上谁也没有怎么说话，主要是因为庄依心还是太局促了，一路上脚步匆匆，就好像赶着要去做末班汽车一样。

“到了，就是那里。”大约走了五分钟左右，庄依心朝前面一指。

三个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其中有两个人微微变了脸色。

庄依心所谓的早餐铺子，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根本不能够被算作是一处店面，只是在一条小街旁边的两栋楼之间，搭起来的那么一个棚子，因为是冬季，为了保暖，所以整个棚子被人用那种保温薄膜裹了起来，中间是一个军绿色的破旧棉门帘挡在出入口，棉门帘的边上估计是被人摸来摸去太多次，不仅颜色有些发黑，并且还亮光光的，下面的边缘拖在地上，已经被磨起了碎碎的毛茬儿。

“这家的早点很好吃，我偶尔会过来吃一次。”庄依心停下来，略微有点不好意思的对他们说，说完之后，又好像生怕他们误会一样，赶忙小声的补充上一句，“一会儿咱们AA就可以了，我自己的早饭前我自己来付。”

“不用不用，这么一大早上过来把你给吵醒，早饭我来请就好了！”白雪赶忙对她说，并且说这话的时候，她还是挺有底气的，别的大饭店不好说，这种路边摊的早点，她可还是很轻松就可以请得起的，没有任何压力。

庄依心没有说什么，继续朝那个早点铺子走，白雪与她并肩前进，肖戈言走在白雪身后，乔光不情不愿的跟在肖戈言的后面，偷偷的扯了他的衣襟几下。

“我说……我请客，咱们换个地方行不行？”乔光苦哈哈的小声嘀咕。

这可真的不能怪他，每个人的生活境遇毕竟是不一样的，不是他乔光矫情，而是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在这样的路边摊吃过东西，口感如何都还是次要的，主要是看着那油腻腻的塑料棚子，脏兮兮的棉门帘，乔光实在是担心自己就算克服得了心理上面的这一道坎儿，肠胃却未必能够接受得了突如其来的陌生菌群。

“谁请客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现在你突然把她带去你觉得合适的地方用餐，你认为这个女孩儿是会觉得受宠若惊，捡了便宜，还是觉得自己被人看不起了？”肖戈言放慢了一点脚步，确保不让前面的庄依心听见自己说的话。

乔光愣了一下，意识到肖戈言说的很有道理，这个庄依心不仅仅是经济条件好不好的问题，这一路上她可以说是很安静的一个人，这个安静当然有局促的成分在里面，不过更多的也是性格使然，很显然这个姑娘给人的印象是那种缺乏自信，又比较敏感胆小的类型，这样的性格往往容易自尊心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有一种被人冒犯了的感受，就比如肖戈言举例子的那种情况。

这一趟本来没有自己什么事儿，是自己蹦着高儿求着要跟来的，现在总不能因为这种事情就做出来给白雪拖后腿的事情吧！乔光哀怨的轻轻叹一口气，决定今天自己就豁出去了，权当是舍命陪君子，跑几趟厕所又不会怎么样！

于是他就带着一脸光荣就义一般的表情跟着肖戈言他们一起进了那个棚子。

可能是因为天气冷的缘故，要不然就是错过了最佳时间，早餐铺子的生意并不算是很好，里面就只有两个人刚刚吃完了正在付钱准备离开，老板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大爷，挺热情，见一口气进来了四个人，立刻迎上来，招呼他们随便坐，让他们想吃什么就招呼一声，他这里什么都有。

“培根煎蛋就没有……”乔光小声的嘟囔了一句，话都还没有说完就被肖戈言在桌子下面踩了一脚，他立刻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庄依心默默的坐下来，等到老板过来问他们要吃什么的时候，才很小声的把要了一份豆浆一根油条一个包子，由于说话的声音太小了，老板都没有听清楚，还得白雪在帮她重复一遍，老板才总算是听了个明白。

白雪其实也心里有点打鼓，她吃东西不太挑剔，不过对卫生还是有点介意的，这个小摊子的卫生环境确实有点让人发愁，别的她倒是不担心，也可以豁得出去，比较豁不出去的是，假如真的就那么不巧，在这里吃坏了肚子，那可是要影响正常工作的呀！这一点白雪还是非常介意的。

但是为了不让庄依心感到局促，自己也不好什么都不点，她看了一圈，发现豆浆至少是有封了口的那种单杯装，于是就要了一杯豆浆，肖戈言和乔光也同她做了一样的选择。

第七十四章 踢到了铁板

庄依心有些不自在起来，她纠结了一会儿，小声说：“我是不是点太多了……？要不然那个油条和包子……我不要了吧。”

“没关系的，我们三个人工作需要，早上节食。”白雪硬着头皮撒谎道。

庄依心有些惊讶的看了看白雪，估计是有点想不通为什么警察会有这种职业需要，不过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质疑什么，便也就不再去顾虑这些，等到早饭上来了之后，一副食不言寝不语的架势，风卷残云一般的吃光了早餐。

吃的差不多之后，她发现白雪他们何止是节食，简直就是绝食，一人端着一杯豆浆，却几乎都没有怎么喝，于是苍白的脸又一次涨红起来，讷讷的放下了手里面的餐具，从一旁抽了两张质地粗糙的纸巾擦了擦嘴巴。

“不好意思，让你们破费了。”她一脸惭愧的对白雪他们说，庄依心可能是性格比较腼腆胆小，说话的时候嘴上是对三个人说的，眼睛却只敢看向白雪，对于一旁的肖戈言和乔光，她都只是目光匆匆的扫过，多一秒都不敢停留似的。

“这位同学，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们俩不咬人。”乔光觉得庄依心的这种反应简直是有些哭笑不得，于是就本着自己一贯的厚脸皮，开口对她说，“你不要因为我们俩长得帅，就觉得不好意思，其实我们挺随和的！”

嗯，你是挺随和的！白雪在心里面暗暗吐槽，但是肖戈言可不在这一挂！

庄依心的脸上原本红潮刚褪，这会儿又重新浮了上来，她咬了咬嘴唇，一脸认真的对乔光说：“我没觉得你们太帅所以不好意思，我是觉得跟你们不认识。”

得！自作多情，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白雪要很努力才克制住自己没有当场笑出来，她看着乔光一脸吃瘪的不甘和懊恼，真的快要憋不住了。

肖戈言就不用说了，他的颜值是不容置疑的，别说是日常生活中的普通人，就算是银幕上面光鲜的明星，肖戈言也并不逊色。

乔光呢，如果抛开他那无厘头的性格，在他相对安静的时候，其实颜值也还是挺高的，只不过思维太跳脱，只要一开口，立刻形象就坍塌了。

但是不管一个人有多漂亮或者多么英俊，总会有审美有偏差，所以欣赏不来的人，很显然庄依心就是这一种，于是乔光就不巧的踢到了铁板。

虽说肖戈言这次属于被乔光拖下水，也无缘无故的被人否定了颜值，但白雪相信肖戈言一定不会在意这种事，他这个人对外貌有足够的自信，却绝对不自恋。

因此白雪就对乔光踢铁板这件事更加的赶到喜闻乐见了。

乔光果然表情都僵在脸上了，偏偏又不好意思和一个女孩子计较，只好闷闷不乐的坐在那里，摆弄着那杯豆浆，不再开口说什么了。

他不开口说话，白雪还是要开口的，她对庄依心说：“我们找你，是想要了解一下你们学校一些学生的情况。你原来是和胡俏一起住寝室的对么？”

“嗯，对，我们俩在一个寝室住了不到一个学期。”提到胡俏，庄依心变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她似乎极力想要克制住自己，不流露出太多的情绪，可是那脸上几乎每一个毛孔都忍不住表现出来的排斥，是怎么样也没有办法遮掩的。

“你后来选择搬走，是因为跟她相处不和么？”白雪问。

“没有，我没有跟她不和，就是觉得住在一起不太方便，她人比较外向，人缘也比较好，我这个人比较喜欢安静，住在一起不合适。”庄依心小声回答，说完之后，纠结了一番，又补充了一句，“主要是她总带男生回寝室，我不方便。”

“你是说她男朋友么？”

“有她男朋友，也有别的人，她朋友很多，动不动就会带朋友回来，或者是跟男朋友在寝室里面卿卿我我的，我在一旁实在是不太方便，就得出去回避。要是天气好，还可以，我就去外面图书馆什么的看看书，学学习，就算是躲过去了，但是有时候外面刮风下雨，天气特别坏，或者是图书馆没有位子，我就得抱着书到处找地方，哪怕觉得很困，都不好意思回寝室睡觉。所以后来我就搬出去了。”

庄依心说完之后，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赶忙有些紧张的对白雪说：“我搬出去住这件事，你们可千万别给说出去了，不能让其他人，尤其是学校的人知道。”

“为什么呢？你不是都已经搬出去了么？既然光明正大的搬出去了，为什么怕别人知道呢？”白雪对她的这种反应感到有些不解。

“我不怕，是胡俏她比较怕。”庄依心摇头，“我找了房子搬走的时候，她跟我说的，无论如何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不住在寝室了，下学期我的住宿费她会替我交，对外就说是我还住在那里，免得学校不允许她一个人占着一个寝室，再安排别的人住进去。我估计她也是觉得有个室友不太方便吧。”

“所以说她现在是顶着你的名字，一个人住在两人寝室里面？那你为什么要替她保守这个秘密呢？”白雪明白胡俏的意图，却有点不太理解，为什么庄依心会那么心甘情愿的配合胡俏一起隐瞒这件事，毕竟胡俏之前的行为给她造成了很大的不便，她应该不会太高兴才对，怎么还会愿意帮忙一起隐瞒呢？

庄依心咬了咬嘴唇：“胡俏她在学校里面人缘挺好的，尤其是跟学长学姐还有导师都相处的特别好，比我强多了，我这个人不会说话，平时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我也不想惹胡俏不高兴，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这话里面很显然是有别的情绪在的，白雪微微挑了一下眉，不过没有立刻揪着这个问题追问，免得庄依心因为紧张害怕，反而什么都不肯说了。

于是她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胡俏既然觉得宿舍里有那么多不方便，为什么不是她搬出去住，而是你搬出去了呢？”

第七十五章 嫉妒心

被白雪问到这个问题，庄依心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就有些紧张了。

“我能选择不回答你们的这个问题么？”她咬了咬嘴唇。

“你有什么顾虑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想办法，”白雪当然不可能这么容易的就接受庄依心的这种拒绝，“或者你觉得在这聊不合适，咱们可以换个地方。”

“不是在哪里聊合适，在哪里聊不合适的问题！”庄依心忽然有些烦躁起来，语调一下子比方才高了两度似的，脱口而出之后，她就后悔了，并且那懊恼的情绪一点也没有隐藏的全部写在了她的脸上，“我的意思是说……你们能帮我想什么办法呢？我跟胡俏是一个导师，如果她真的要是想找我的麻烦，我没有办法，你们警察也更不可能有机会插手，到时候吃苦头的人还是我自己。”

白雪有些哑然，她原本以为庄依心和胡俏无非就是相处的好不好，关系怎么样的这种最基本的问题，没有想到胡俏对于庄依心来说，竟然是这么惹不起的一个角色，听起来那里像是之前自己见到的那个妆容精致，言语之间还不忘时时展露自己女性魅力的姑娘呀，简直就好像是一个女土匪，女恶霸一样！

但是校园也是一个微缩的小社会这一点，白雪也是认同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大学校园也绝对不是传说中不食人间烟火，一尘不染的纯洁象牙塔，所以说她见到的胡俏，未必是胡俏的本来面目，庄依心现在的害怕，也未必真的因为胡俏有那么大的威力，只不过能让庄依心这么顾虑重重，至少说明胡俏还是有一定的能量和人际手腕的，可以对庄依心构成一定的威胁和影响。

既然庄依心有这样的担忧，那也的确就像她说的那样，白雪纵然可以拍着胸脯承诺，那也只是在社会治安的范畴内，涉及到他们学业方面，涉及到校园之内的一些渗透到方方面面的细节，她恐怕也的确是没有办法做到面面俱到。

考虑到这些，白雪也没敢盲目的开口去表态，心里盘算着自己到底该怎么样去给庄依心足够的定心丸，可以让她敢于开口说一些关于胡俏的事情。毕竟胡俏作为一个已知在校内与孙琦文关系匪浅的异性朋友，也还是很值得关注的。

正在白雪搜肠刮肚的考虑怎么样去说服庄依心的时候，一直没有开过口的肖戈言突然说话了，他对庄依心点了点头，说：“这个我可以帮你担保。”

这话一说出来，不光是庄依心有点愣住了，就连白雪都有些傻了眼。

“你？”庄依心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肖戈言，“你认识我们导师么？”

“我不认识你们导师。”肖戈言摇摇头，然后对她说，“我是政法大学的特聘副教授，在学术界还算是有那么一点影响力的，我虽然没有直接和你们学校的人打过交道，但是我身边的其他人有，D市的大学就那么几所，七拐八拐总有交集，如果别的大问题不敢说，只是一个同级生想要为难你的话，不会有事的。”

庄依心有点愣住了，呆呆的看着肖戈言，甚至连方才的害羞和局促都顾不上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竟然是名声在外的政法大学的副教授。

对于庄依心的这种吃惊，白雪倒是挺能理解的，毕竟她第一次在已知对方身份的情况下见到肖戈言的时候，也是这种目瞪口呆的样子。毕竟一般人的想象力还是比较有限的，又很难例外的都抱有着一些先入为主的传统观念，想到学术精英，某某著名高校高薪聘请的高端人才，所有人估计第一时间脑子里认定的年龄层都会是在四十岁以上，甚至五十岁以上，并且也会下入为主的认为一个潜心做学术的人，应该是那种外表普通，但是眼神里又似乎透着睿智博学的中老年人。

偏偏肖戈言不是，他不仅年轻，还很高大；不仅高大，还身材结实；不仅身材结实，肌肉紧实好看，脸也是格外的英俊有型。这样一个无论怎么瞧都应该是偶像派的人，实在是和大众认知当中的学术精英完全不搭界。

然而有些时候，事实就是这样的出人意料，让人大跌眼镜。

至少在和肖戈言打过交道之后，白雪就已经非常坦然的面对了现实，自己的认知和眼光果然是太受局限了，肖戈言的名气绝对是实至名归的。

面对庄依心的这种吃惊，肖戈言也是见怪不怪，一脸淡定的看着她。估计是他这种淡定从容的态度让她多了几分信任，犹豫了一会儿，总算是开了口。

“那……那你可要说到做到。”她小心翼翼的对肖戈言说，“你们可别合起伙来耍我啊，我是真的不想要得罪她，我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得跟她相处呢。”

“可以，你讲吧。”肖戈言对她点点头，不带什么情绪的说。

“那……那我就跟你们说说吧，我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其实关于胡俏的事儿，我也不是很了解。”庄依心小心翼翼的说，原本声音就不大，这会儿压的更低了，“胡俏不是不想搬到校外去住，那个时候研究生刚开学也没多久，我还每天照常在寝室里面住，在寝室里面学习。胡俏那会儿其实挺想要搬出去的，她想租房子住，但是她男朋友不让，两个人在电话里也吵过很多次，一直都没有办法协调好，保持观点一致，而且还睡都不想妥协。后来胡俏男朋友就开始喜欢跑我们寝室里和她约会，我就越来越不自主，干脆就我搬走了。”

“你的意思是，胡俏的男朋友平时经常和她约会，并且宁可在你还住寝室的前提下，特意跑到你们学校的寝室里面和女朋友约会，也不愿意女朋友出去自己租房子住？他为什么特别介意那件事呢？”白雪隐隐已经有了猜测。

庄依心的脸色微微有点红了，好像有些难为情似的：“因为嫉妒心太强了吧。胡俏朋友挺多的，尤其是男生，她跟学长学弟关系都处的特别……特别好，但是她男朋友肯定不愿意她这么受欢迎，而且当时她男朋友工作的地方挺远的，两个人住不到一起去，所以他想让胡俏在寝室里，比较能看得住她。”

第七十六章 暗流汹涌

哟……这话听起来，可就有点儿意思了！

白雪和乔光都不约而同的露出了一脸心领神会的暧昧表情，当然，已经算是非常克制了，毕竟现在的场合不对，但是这也不能怪他们，庄依心那一番话里面包含的意思实在是太丰富了，难免让人做出这样的反应。

只有肖戈言是唯一一个稳得住的，对此没有任何的反应。

“那也就是说，胡俏和她男朋友之间是存在信任危机的喽？”白雪开口问庄依心，“那既然胡俏的男朋友这么不高兴她和那些学长学弟关系太好，为什么两个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进行沟通呢？你之前怎么说也和胡俏一起在寝室里住了那么久，这方面应该会多少听说一点吧？”

“嗯，是听到过一点，最开始的时候，胡俏她男朋友是会跟她说这些事的，但是只要说了，两个人就吵架，吵了架之后呢，胡俏就哭，然后说什么她男朋友不信任自己，如果这样的话，不如就干脆分手算了，她男朋友一看她这么闹，就赶紧还要哄她，然后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庄依心淡淡的回答，似乎对这件事也有很多的无奈，“所以后来为了怕她提分手，她男朋友就只好用别的方法，就比如说让她住在寝室里，不同意她出去租房子，毕竟这是女生寝室，胡俏应该也不至于做出什么太过格的事情来，比放到外面住让人放心不少。”

庄依心再怎么小心翼翼的不想流露出太多的个人情绪，但这一番话还是可以传递出很多的信息来。

“胡俏的男朋友可真的是够爱她的！”白雪感叹一句，“听说他还是胡俏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学弟给介绍的呢？我们还以为一对经过学弟介绍才在一起的情侣，作为男朋友应该不至于对女朋友身边的学长学弟那么介意了呢！”

“连元海……就是胡俏的男朋友，确实是胡俏的学弟给介绍的，那个学弟我也认识，其实当初他把连元海介绍给胡俏，首先当然是因为连元海的确是喜欢胡俏的，其次也有另外一层原因，就是胡俏之前有一段时间比较喜欢粘着他，可能是让他觉得有点困扰吧，又不好挑明了说，怕伤了和气，所以就干脆撮合了一下连元海跟胡俏，本来觉得这样一来可能胡俏就明白自己的意思了，知道自己肯定是不喜欢她的，应该就不会再纠缠，不过后来……后来胡俏也不算是纠缠吧，但是也没有和他拉开什么距离，反而大家都不好说什么了。”

庄依心后面有明显的改口迹象，目的也是非常的简单，那就是弱化自己的主观情绪，尽量让说出来的事情显得事不关己一些，不过这样的做法，对于神经比钢筋还粗的男人来说，或许是真的可以奏效的，但是白雪作为庄依心的同性，很显然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要细心很多，肖戈言和乔光虽然是男人，但是在细节方面也算是成了精的男人了，三个人听了她的话，心里面的一片了然。

“你和胡俏的那个师弟应该也是认识的吧？不然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外人肯定不知道的细节呢。”白雪故意用了“外人”这样的字眼儿。

庄依心果然脸上流露出了几分自己恐怕都未必察觉到的淡淡得意，她点了点头，回答说：“嗯，那个学弟名字叫做孙琦文，后来在我们学校挺有名的，你们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了。我跟他也是认识的，他当初大一入学的时候，我负责迎新，当时正好接待他，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就认识他，到现在也有好几年了。”

“等一下，你们学校一般多少个人负责接待一个新生呢？”白雪有些疑惑的问庄依心，“孙琦文入学的时候，负责迎新接待的人不是胡俏么？”

“胡俏跟你们说，孙琦文入学迎新是她负责的？”庄依心眉头皱了起来，“她只是负责给登记了一下而已，缴费、领备品什么的这些，都是我带着孙琦文一个地方一个地方走，一项一项办妥的，我一直负责把他送到寝室去……”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一点激动了，便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摆摆手：“算了，无所谓吧，她愿意怎么说就怎么说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而且都过去那么久，我们现在都研究生一年级了，她愿意争着当这个迎新学姐，我也没有什么损失，她有她的男朋友，跟孙琦文也绝对没有那种可能性，孙琦文也不会再回学校来，胡俏高兴就好。”

“你说孙琦文也不会再回学校来是什么意思？”肖戈言在一旁开口问，他的语气听起来很随意，微微垂着的眼皮遮掩住了眼中锐利的目光。

“他之前一直惦记着要去南方发展，不想再继续苦熬苦撑的学医挨累了，想要去娱乐圈当明星，”庄依心回答说，“走之前他跟很多人都谈起过这些事，说他如果发展的还不错，可能毕业都不回来了，毕业证叫别人代领一下，毕竟万一真的成功了，到时候时间什么的也就没有那么宽裕，可以随便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看样子你跟他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白雪很肯定的给出了评价，“他走之前也跟你道过别么？这些都是他告诉你的？”

“嗯，我跟他的关系相处的还不错，”庄依心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多了几丝红润，点了点头，“毕竟跟我打交道他又没有什么压力，我就只是他的学姐而已。”

这句话就有点话里有话了，被影射到的人肯定不止一个，不过目前白雪他们知道的当然就只有胡俏这么一个了，庄依心的扫射范围很显然并没有把胡俏给排除在外。

“我们听说孙琦文的异性缘非常不错啊！他身边的女生一直都不少吧？”白雪问庄依心。

庄依心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不过还是点点头：“飞蝇扑火，拦不住的。”

第七十七章 创业男青年

庄依心着八个字一出口，其实对于那些追着孙琦文屁股后面跑的女生，就已经是给出了一个非常精辟的定位，精辟到白雪都差一点要忍不住拍大腿表示赞同了，别看这个女生给人的感觉蔫蔫的，说起话来小声细气，人也长得其貌不扬，不想胡俏那么惹眼，但是说出来的话让人听着觉得脑子还是挺聪明的。

从他们最近一段时间掌握的情况来看，孙琦文的确可以说是一个花花公子了，不仅仅是享受着学校里面那些把他当成明星一样去崇拜的小女生对自己的喜爱，甚至还主动出击，在外面的夜店酒吧之类场所“狩猎”，让自己身边的狐朋狗友帮自己充当着“僚机”的角色，方便他对其他女人施展自己的个人魅力。

之前白雪接触过的张漾和李霞属于无条件认为孙琦文是个很不错很不错，天性纯良，没有任何邪念的五好青年，优质偶像。白雪和肖戈言在咖啡馆里面遇到过的那个打工小女孩儿也是属于这一类的，喜欢孙琦文，带着这种主观感情的滤镜，孙琦文在她们的心目当中就成了完美无缺的那样一个形象了。

通过方才的那一番对话，很显然庄依心对孙琦文也是带有一定爱慕的，但是她却很克制，不仅克制，还非常的理性，把孙琦文的为人看得非常清楚明白，在不否认他很优秀的前提下，也清楚他是一个比较多情难驾驭的对象。

庄依心更是抱着这样的一种想法，采取了明哲保身的一种姿态。

“那在你看来，孙琦文对胡俏到底有没有什么好感呢？”白雪问。

庄依心淡淡的笑了笑，笑容略微带着几分无奈：“好感或多或少，我觉得应该是有吧，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这么久了还经常学姐长学姐短的叫着胡俏，跟她打交道。不过应该也就是好感而已，如果他真的喜欢胡俏那么深，也不至于为了怕自己没有办法脱身，还帮胡俏介绍了连元海去做男朋友。”

“所以你的意思是，孙琦文是对胡俏有好感，但是与此同时又很不愿意跟胡俏扯上太大的关系，所以才这么若即若离的？”白雪解读了一下庄依心的话。

“谁知道呢，可能是吧。”庄依心估计是害怕担责任，所以说起话来总是含含糊糊的，“胡俏挺厉害的，我感觉，只要是被她盯上的男生，基本上还没有能够逃得出她的五指山的呢，估计孙琦文也是明白这一点吧，所以才不敢太靠近。胡俏跟我们其他人不一样，她当初之所以争取读研的这个机会，不是为了以后继续往上攻读，或者是找一个相对理想一点的工作，她读研的目的是为了有一个更好看的学历，所以将来找对象结婚的时候，身价也更高一点。”

说到这里，庄依心笑了笑，那笑容有些意味不明，不过至少不是出于纯粹的欣赏：“胡俏对于结婚嫁人这件事，好像有点太热衷了，孙琦文不是那种想要早早就安定下来的人，他心里面的舞台很大，怎么可能想要早早就结婚过那种柴米油盐的日子。还好，连元海是，也巴不得赶快娶胡俏回家，也算皆大欢喜了。”

“这个连元海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听说以前也是你们学校的毕业生？”

“嗯，我们是一届的，人挺好，就是一根筋，做什么事就好像蛮牛一样，我们老师以前就说过，连元海不适合从事临床方面的工作，他肯定处理不好医患关系。好在连元海家里面条件还不错，本科毕业之后他也不想考研读书了，家里头就给他拿了一笔钱，现在他自己做生意呢，规模大不大我也不清楚，反正之前还和胡俏能见到面的时候，经常听她管连元海叫‘创业男青年’。”

“看样子胡俏也是挺欣赏她男朋友创业的这种拼搏精神啊！”

“那倒不是，她说创业的人都是创业狗，起早贪黑，还不一定能赚几个钱。”

白雪听了之后有点目瞪口呆，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作何评价才好，毕竟胡俏她还算是有过一面之缘，这个连元海可就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了，到底是胡俏这个作为女朋友的不够厚道，急功近利，还是连元海的确不适合创业，作为外人来讲，不太好去随意的加以评论，索性就听听作罢。

“听你之前说的那些事情，我感觉这个连元海是不是脾气挺不错的？”她把话题继续转向了连元海的性格特征等方面。

“不太好。”庄依心摇了摇头，“脾气挺倔挺急的那么一个人。”

“可是你不是说他跟胡俏每一次吵架，最后都还得放下姿态去哄对方么？”

“可能是一物降一物吧。”庄依心也一副不太理解的表情，“反正至少在我看到的印象当中，连元海的脾气可不算是特别好，有点喜欢生闷气，但是对胡俏确实是好，能感觉出来，他喜欢胡俏都喜欢到骨头里去了，只要胡俏不离开他，让他怎么样好像都可以使得。我也是个女生，我也想很自私的说一句，假如有那么一个人，也能这么忍辱负重的喜欢我，怎么都不会放弃，想一想也挺幸福的。”

“嗯，确实挺幸福的。”虽说白雪对这种不对等的感情模式并不是特别来电，但是为了能够拉近和庄依心之间的距离，她还是一脸诚恳的点头附和着，“听你方才的意思，连元海对于胡俏身边的其他学弟学长好像挺介意的，那对孙琦文会不会好一点呢？毕竟孙琦文也算是介绍和撮合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功臣了！”

“呵呵……”庄依心笑了笑，“还行吧，面子上至少是过得去的。”

“这话怎么讲？”

“连元海也不傻，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孙琦文最开始是为什么要帮自己撮合胡俏呢！所以重点不在于孙琦文是个什么样的想法，重点是胡俏她是怎么想的，只要胡俏对孙琦文还没有死心，那孙琦文就始终都还是个*，只要他改变了主意，估计想要抢走胡俏，也就是勾勾手指头那么简单。”

第七十八章 仇富男

“那要是这么说的话，为什么连元海还要对孙琦文‘面子上至少过得去’呢？这么说的话，孙琦文简直就是连元海最大的威胁，他不是应该很介意才对么？”白雪故意装作一副不开窍的模样，开口问庄依心。

庄依心倒是一个挺有耐心的人，被白雪这么问也不觉得烦，很平静的回答说：“这不就又回到咱们方才的话题了么，一物降一物，连元海拿胡俏没有办法，胡俏想要跟孙琦文保持交往，连元海要是不同意，他们两个就得吵架，吵架的结果就是胡俏闹分手，连元海又不想分手，那他还能怎么做呢？”

“你不是说孙琦文本身也很怕胡俏纠缠上他的么？那他都把连元海介绍给胡俏了，自己为什么不干脆就主动回避呢？”白雪问。

“因为他这个人比较心软吧，”庄依心无奈的笑了笑，“要不然的话，他身边那么多缠着他的女生，哪个也都不是他什么心仪的对象，他不是也不好意思拒绝的太强硬，总怕伤了人家女孩子的自尊心么。话说回来，胡俏其实对孙琦文也还是不错的，除了对他有点不太单纯的感情之外，也没什么可挑剔的。这种情况下，如果孙琦文对胡俏就不理不睬了，别人会怎么想他呢？”

“那倒是，我们之前了解情况的时候，也发现好像孙琦文这个人的人缘，在学校里面的确是非常非常的不错。”白雪点点头。

庄依心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其他的表情，她微微的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犹豫，纠结了一番才开口小心翼翼的问：“我能不能……问你们一个问题？”

“行，你问吧。”其实白雪已经大概能够猜到她想问什么了。

“我想问一下，你们来找我，到底是因为谁的事情？”庄依心咬了咬嘴唇，看起来有些紧张，“是因为胡俏，还是因为孙琦文？”

“是因为孙琦文。”白雪没有做任何隐瞒的回答了她的疑问。

庄依心呆呆的看着她，就好像方才白雪说出来的是一句根本就让人听不懂的外星语一样，过了几秒钟，她回过神来，开口又问一句：“你说是谁？”

“孙琦文。我们来找你了解情况，是因为孙琦文的事。”白雪很有耐心的又说了一遍，“孙琦文出了一点事情，所以我们需要了解一下他和他身边人的事情。”

“胡俏不算是他的身边人。”庄依心对白雪摇摇头，这一次她总算是没有再重新询问一遍，“孙琦文没有跟谁确定关系，也没有跟谁安定下来，所以我觉得你们找我打听胡俏的事情，这个没有问题，但是胡俏不算是孙琦文的身边人。”

“你不打算问孙琦文出了什么事么？”白雪觉得庄依心的关注重点不对。

“我不想问。”庄依心一脸严肃的摇摇头，“你们警察会过来打听跟他有关系的事情，那肯定就不是因为什么好事儿，我问了的话，以后他跟我见了面，要是知道我听说过了这些，肯定会觉得特别尴尬，我不希望那样。他那个人是自尊心很强的，希望自己在别人眼中永远都是完美无瑕疵的。”

白雪刚要说话，肖戈言在一旁开口问：“你觉得你们还会见面？”

“为什么不会？”庄依心一脸戒备和抵触的看着肖戈言，“他去外地发展，要是发展的不好，遇到什么坎儿了，回来我们还能见面，假如他把坎儿给跨过去了，真的在娱乐圈立足，以后变成了什么明星，那我至少也能在电视上面见到他。”

白雪看了看庄依心，这回倒是没有打算开口说什么，她又开口向庄依心打听了一下胡俏男朋友连元海的工作地点，然后又把话题扯回到了学校这边。

“你们研究生阶段的学生，平时还会需要用到学校里面的人体标本么？毕业以后的学生，还能回学校去标本仓库么？”白雪问。

庄依心有些狐疑地看了看白雪：“研究生用不用得到要看课业需要了，已经毕了业的学生原则上当然是不可能再允许去学校的标本室，但是也不是所有人所有时候都讲原则，这种事情不好说的。只不过大部分时候，好像也没有已经毕业的学生还有那种爱好，想要回我们学校来看看人体标本那些东西。”

“管理标本室的秦亮老师，你跟他熟么？”白雪问。

“不熟，”庄依心摇头，“他喜欢跟漂亮的女生打交道，我这种，在他那里就是公事公办，所以我跟他也没有怎么打过交道，能不接触就尽量不接触。”

“那在你看来，你觉得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和孙琦文熟不熟？”

“他那个人……眼高手低吧，觉得自己特别棒，比谁都有能耐，谁都不如他，特别的怀才不遇，老天爷和社会对他都不怎么公平，平时跟我们学生打交道的时候，话里话外基本上就是那种意思吧。孙琦文……认识肯定是认识的，我们学校估计就没有几个人是不认识孙琦文的，他实在是太有名了。”

“那据你所知，秦亮对孙琦文的印象怎么样？也和其他人一样觉得他很优秀，很欣赏他么？”白雪问。

庄依心摇摇头：“秦亮估计就没有对哪一个男生有过比较欣赏的那种情绪吧？我不是说了么，他那个人怀才不遇，尤其是对孙琦文这种长得又帅，家境又好的男生，他是最讨厌的，他觉得富二代都没有好东西，都是一肚子花花肠子，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的大草包，就是仗着家里面的条件好就为所欲为。”

“所以你的意思是，秦亮他是一个有仇富心理的人咯？”

“嗯，差不多吧，不过他好像仅限于不喜欢家里面有钱的男生，家里面有钱的女生，尤其是长得又比较好看的，他可不怎么讨厌人家。”庄依心略微带着几分嘲讽的说，“这些事情他分的可清楚了，不会混为一谈的。”

第七十九章 失意男

“哦，对了，你们学校还有一个住在解剖楼里面的老师是不是？”白雪和庄依心聊过了管理标本室的秦亮之后好像忽然起了八卦的心思，又开口打听起来。

庄依心其实并没有什么聊兴，她看起来就不像是那种比较外向活泼的人，更不像是那种跟谁都能聊得来的那一类人，但是毕竟白雪已经开了口，庄依心也抹不开连来拒绝回应，只好把脸板起来，表示一下自己的情绪。

“嗯，他的事情我们学校里面都知道的，已经见怪不怪了。”她木着一张脸对白雪说，“他当初自不量力的追求了当时的校花，娶到手之后，自己又安于现状，结了婚以后日子过的一直不上不下，如果他老婆是个普通人的生活需求，那可能也就平平淡淡过一辈子，但是偏偏他那个校花老婆一心想要过大富大贵的日子，觉得别人找个学医的，在大医院里面日进斗金，她找了个学医的只会在我们这种三流学校里面当老师，只有那么可怜巴巴的死工资，连外快都没有。

所以时间久了，他老婆就不高兴了，耐不住，就在外面背着他跟一个什么学生时代的初恋旧情复燃了，然后又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明明是女方先出轨的，结果离婚的时候，竟然是姚自强净身出户，还得带着孩子。”

她停顿了一下：“姚自强就是那个住在解剖楼里面的老师。”

“嗯，这个我知道，”白雪点点头，当时秦亮和他们说起来过姚自强的名字，她现在比较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姚自强的家事，在你们学校里已经传播的这么广泛了么？连你这样的一个在校研究生竟然都知道的这么清楚？”

“没有什么奇怪的，我本来也不是很感兴趣，没想打听过他的这些私事，”庄依心叹了一口气，“是他自己说的，不光我知道，几乎所有去解剖楼上过课的学生，或多或少的都会知道姚自强老师家里面的那些事情。”

“他……为什么要跟你们说这些啊？”白雪有些不解，根据她以往的认知，男人对于自尊心这种东西，一向是最为重视的，所以她实在是没有办法想象，作为一个男人的姚自强，为什么会愿意主动对外人去揭自己的伤疤，而且这个伤疤还是绿油油的，绿油油的家丑式的伤疤，还是逢人就揭，这不是抖M么？

“他也不是特别有针对性的去对谁讲，只不过就是总喝酒，喝的醉醺醺的，这一年多他都已经好很多了，之前有一段时间，课都没有办法上，每天就是喝酒，喝酒，不停的喝酒，孩子经常是学校里的女老师实在看不下去了，带出去给买点吃的，从家里给带几件自己家孩子穿小了的衣服什么的，那么凑合过下来的。姚老师自己就是喝醉了酒，就在走廊里面蹲在墙根底下哭，我们谁都不敢去和他打招呼，问他怎么了，只要一开口，他就一定会拉住人开始哭诉自己的老婆怎么给自己戴了绿帽子，怎么卷了所有的积蓄财产跟别人跑了，而且……”庄依心说到这里，忽然有些犹豫了，咬了咬嘴唇，没有往下说。

“而且怎么样呢？”她越是这样，白雪就越是觉得好奇得紧。

“而且他针对不一样的人，表现的也不一样。”估计是觉得横竖话都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了，再扭扭捏捏的也有点矫情，庄依心到底还是把话给说完整了，“如果是我这种长得普普通通的女生，或者是那种看起来就听不起眼儿的男生，姚老师还没有太夸张，顶多就是拉着人家诉诉苦，哭一场。但是如果是遇到了那种帅哥，或者美女，他就会一边喷酒气，一边追着人家骂，把人家吓得都不行了。如果不是他之前在学校里面教学水平还是挺不错的，而且又是我们学校的老师里面学历也比较响当当的那一类，搞不好早就要因为这种事情被人开除了。”

“他为什么偏偏要追着帅哥美女去骂呢？”

“因为他老婆原本就是一个大美女，所以自从被戴了绿帽子之后，姚老师好像就特别痛恨那种长得好看的女生，觉得女人一旦漂亮了，就没有好东西。我也是听说的，他老婆在离开他之前，好像是在外面跟一个长得挺帅的男的有点不清不楚的关系，但是后来跟他离了婚之后，又搭上了一个条件不错的老板，所以为了能嫁过去，孩子都不要，扔给姚老师自己带着，那时候他们孩子还挺小呢。”

“唔……那这个女人的心也确实是挺狠的！”白雪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嗯，姚老师的孩子我们都认识，那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里面的事情，反正基本上不怎么说话，我们同学之前还开过玩笑，觉得他就像是日本鬼片里面总是能看到的那种小鬼，每年都有不了解情况的新生在解剖楼里面被他吓着，那孩子特别喜欢一声不响的就跟在别人后面，”庄依心叹了一口气，“好在我入学之后他们才住进去的，所以我知道那个是姚老师的孩子，不然也会被吓坏的。”

白雪使劲儿点了点头，她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心有余悸呢，那个小孩儿的年纪很小，但是却是实实在在的教会了她什么叫做“人吓人，吓死人”，庄依心说的那种情况，她也算是感同身受过了。

“那现在那个姚自强的状态也没有什么好转么？你们学校的那个解剖楼可不是多适合居住的地方，尤其还带着一个小孩儿。”白雪感叹。

“我听说学校也一直希望他搬出去，但是他死活就是不同意，不是装傻充愣，就是撒泼耍赖，反正现在姚老师在我们学校里面基本上已经属于刺儿头，谁也惹不起，都怕他又发疯，所以就随便他了吧。我们一般看到他都会绕着走，觉得也挺可怕的，他看人的眼神有的时候真的比鬼还吓人。”庄依心叹了一口气。

第八十章 一个老人

姚自强的眼神到底吓人不吓人，白雪倒是没怎么注意，当时她光顾着惊讶那一对父子竟然真的住在解剖楼里面，尤其是那个小孩子，并且后来姚自强回来之后，对他们的态度格外冷淡，颇有些视而不见的意思，所以她心里面憋闷，反倒没有觉得他看人的眼神有多么的阴郁可怕。

说了这么多之后，庄依心也实在是不愿意再陪着他们被问这问那了，趁着白雪还没有提出什么其他的疑问，就主动开口表示自己白天还有事，需要回去休息一下，做做准备，白雪也没有试图阻拦她，向庄依心客客气气的道了谢，四个人便离开了那家有些仄仄的小早餐铺子。

或者那里到底能不能被视为严格意义上的铺子，都还是两说。

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的，如果再多在那里呆一会儿，乔光可就崩溃了。

和庄依心分别了之后，肖戈言也接到了一通电话，学校那边临时有点急事需要他过去帮忙应付一下，肖戈言对此并没有多大的热情，但是电话那边的人可能面子还是比较大的，而且也言辞恳切，肖戈言尝试着淡漠的推拒，对方依旧百折不挠，他也只好无奈的做出了妥协。

不管怎么说，他的工作关系的确是在政法大学那边的，平日里虽然说有才任性了一些，个性也比较特立独行，但是最基本的做人准则肖戈言还是明白的，不会过分的恃才傲物，狂妄的不配合学校安排的任何一项工作。

肖戈言有事需要回学校去处理，乔光也觉得意兴阑珊，这一早上又是油腻腻的早餐摊子，又是相貌平平还很冷淡疏离的内向女生，他原本就好像仙女棒一样的参与热情早就已经燃尽了，肖戈言要走，他也不想留下，于是也跟着同白雪道了个别，打算一个人先回去肖戈言家里补个觉什么的了。

白雪当然不会强求，走访调查从来都不是充满了刺激和趣味的，相反，绝大多数情况下还相当的枯燥乏味，乔光这种性格会喜欢那才叫见鬼呢。

肖戈言本打算把白雪给送回公安局去，但是被白雪给拒绝了，政法大学那边打来那通电话的时候，很显然是事情比较急，有点赶时间，她可不好意思让肖戈言为了送自己耽误了正经事，自己这么大的一个人了，有胳膊有腿，怎么也不至于没有人送就连回去自己的工作单位都做不到。

白雪原计划是想要坐公交车回公安局一趟的，不过最终她倒是也没有这么做，因为乔光发扬了一回绅士风度，坚持要在自己乘出租车回肖戈言家的时候顺便捎上白雪，尽管这个“顺便”因为不顺路的缘故，根本就不可能成立，但他还是格外坚持，白雪拗不过他，只好和他一起上了出租车，不过她没有让车子把自己送到公安局门口，而是在距离公安局还有两条街开外的地方就下了车。

在这里下车可以让乔光少走一些冤枉路，而自己也在步行距离范围内了。

过完春节之后，天气就一天比一天转暖了，白雪一路朝公安局走的时候，倒也没有觉得特别冷，反而觉得今天的空气好像还不错，凉凉的，却很清新，呼吸起来给人一种挺舒服的感觉，鼻子尖儿也不会冻得发红。

她一路朝公安局的方向走，快到公安局大门口的时候，忽然毫无防备的，她的胳膊就被人给一把拉住了，白雪被吓了一跳，连忙定睛去看那个拉住自己的人，发现对方是一个老人，名副其实的老人，怎么也有八十多岁了，个头儿不算大，比白雪略高一点，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毛线帽，身上穿着一件藏蓝色有点旧旧的棉衣，棕黑色的外裤，脚底下一双呢子面的棉鞋。

“丫头，你能不能帮老头子一个忙？”老人拉住白雪之后，苦着一张脸对她说，“我这岁数大了，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今天早上出来的时候还挺好，这会儿就怎么都想不起来回家的路了，我这都在外面转了一早上，真的是没有办法了，问了好几个人，人家也不搭理我，你能不能帮帮我？”

白雪有些吃惊，赶忙仔细看了看这名老人，老人有一张圆圆的脸，因为年龄的缘故，脸上的胡茬儿都发白了，皱纹倒是不多，即便现在是一脸的愁苦相，也还是带着几分笑模笑样的面相，看起来应该是一个脾气不错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看上去可怜兮兮的，语气里面的那份焦急和无助，让白雪实在是没有办法说出拒绝他的话来。

“老人家，那你能不能记得自己家的地址啊？”白雪试着询问一下。

“唔……地址我好像是记得，但是就是怎么也找不回去了，我刚才问了几个人，他们说我神经病。”老人有些委屈的说，然后报了一个地址出来。

白雪原本还觉得那些说老人是神经病的人，可就真的有点过分了，不过听完老人的家庭住址，她也有点懵了，因为那个老人的家庭住址距离目前他们身处的这条路就算是坐出租车也还需要半个多小时才能到，以他这样的年纪，确实很难让人相信他能够走出这么远来。

“老人家，你是怎么来到这儿的呢？”白雪问。

老人指了指自己的脚：“走过来的啊，我早上起来晨练，结果出了家门没走多远我就忽然想不起来家在哪儿了，然后我就开始找，找啊找，找啊找，可是就是找不到，我岁数大了，腿脚也没有那么好，我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离家有多远，我就知道我浑身都冻透了，脚也疼，走不动了。”

白雪叹了一口气，看了看手表，略微犹豫了那么两秒钟，然后对老人说：“老人家，你不要乱走，就站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稍微等我一下，好不好？我去去就来，一会儿我负责送你回家去！”

第八十一章 你真可悲

和老人说好了之后，白雪就急匆匆的跑向了附近的一家小超市，到那里买了两贴暖宝宝，又挑了一盒牛奶，不过考虑到老人的年纪也不小了，白雪本能的考虑到他会不会存在乳糖不耐的问题，所以为了不好心办坏事，她把牛奶换成了一盒豆奶，让店主帮忙加热了一下，然后才又急急忙忙的跑回去。

那个老人果真一动没动的站在原处等着她呢，看到她回来了，激动的感觉眼眶都要泛红了似的，表情又带着几分委屈和无助。

“你真的回来了呀！”他就好像是一个和家长走失了的小孩儿，又看到家里人折返回来找自己了一样，“我还以为你溜走了，不想管我这老头子了呢。方才有两个人，我问他们能不能帮我找到回家的路，他们说让我等一会儿，结果等了好半天，人就不回来了，我估计人家是嫌我老头子烦，随便打发我的。”

“老人家，怎么会呢！你可别瞎想！喏，我给你买了点东西，你先喝点热的暖暖身子，这里还有两个暖宝宝，一会儿上车了贴上，在外面冻了这么久，可别着凉！”白雪赶忙回答，同时把热豆奶插上吸管递到老人的手里，又把那两贴暖宝宝塞到老人的棉衣口袋里面，“我现在就打车送你回家。”

老人激动的点点头：“欸！太好了！孩子，谢谢你啊！你可真是个好姑娘！”

白雪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扶着老人到路边去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上了老人之前告诉自己的那个地址，出租车飞驰而去，一路上还算是比较畅通，很快就顺利的到达了老人说的那个小区，停在了路边，白雪付了车费，扶着老人下了车，回身询问出租车司机能不能在这里等她一会儿，因为这附近出租车不太好找，她送老人回去之后，还得再坐车回公安局去，眼下她并没有那么多的空闲时间可以浪费在换成公共交通工具上头。

出租车司机是有点不太情愿的，嘴上没有多少诚意的答应着，还特意反复强调让白雪不要去的太久，否则影响自己生意的话，自己就随时不等了。

“孩子，你别送我了，到这儿我就认得路啦！”老人虽然可能是年纪大了，一时糊涂迷失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但是脑子还是清醒的，他也看得出来那个出租车司机是多么的敷衍，于是拦住了白雪想要送他进小区的动作，“你要是不放心，就站这儿看着我走进去，然后你就回去吧！我这老头子都害你耽误好多时间了，不能再耽误你去上班。我今天出来遛弯儿，身上也没带钱，你把你工作单位告诉我，我回头让我们家小孩儿把钱还给你，再给你买个大水果篮谢谢你！”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我也就是举手之劳。”白雪连忙和老人客气，“没关系，也不差这一会儿了，还是让我把你送回家去吧，然后我再走。”

老人可能是不愿意再给白雪添负担，说什么也不同意，白雪也只好不再强求，站在路边的出租车旁，看着老人迈着小碎步走进来那个小区的大门，拐弯之前老人还回头看了看，见白雪还在车子旁边看着自己，又朝她挥了挥手，示意她赶快离开，然后才转了弯，消失在了白雪的视线范围内。

白雪松了一口气，重新上车返回公安局，这一来一回的车费又花了不少，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心疼的，毕竟方才那位老人，一把年纪了，这么大冷的天儿，一个人迷失在外面，如果没人帮忙，时间久了也不知道身子骨是不是吃得消，家里人要是发现老人走失了，估计也得急得要命，所以自己这一来一回浪费的时间和金钱，倒也算是相当值得了，毕竟是做了一件好事的。

等出租车停在了公安局门前，白雪付了车费上楼去，方才的那一个小插曲就算是被她给抛在了脑后，回到局里面之后，她就开始埋头处理工作上的事情，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她正在专注的翻阅手头资料的时候，有人敲了敲她的办公桌，叩击桌面的声音打断了白雪的思路，她抬起头来，看到吴树站在自己桌前。

“你有事么？”白雪态度平和，同时又不卑不亢的开口问。自从跟肖戈言打交道多了之后，她的性格也发生了潜移默化的改变，不再像之前那样一味的退让，也渐渐不再去为了怕别人对自己印象不够好而刻意的迎合对方。

尤其是对吴树，他之前每次阴阳怪气的说自己，白雪都选择忍耐，他颐指气使的差使自己，白雪也都权当是对自己的一种磨练。不过后来这个家伙越来越过分，并且把私人情绪发泄在工作当中的举动也着实让白雪有些看不起，她也就越来越懒得去忍让吴树，只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惹事也不怕事。

“我没事，有人有事。”吴树脸上是笑着的，但是那笑容里面又看起来好像有点不怀好意似的，“你那个男朋友来找你了，大包小包好像要跑到公安局里来过家家似的，被拦在楼下上不来，你要不要下去接待一下啊？”

白雪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马上就明白过来，想起了情人节那天江城用一种比较暧昧的姿态和方式帮自己挡掉了吴树令人难堪的献花这件事，现在吴树口中所谓的“男朋友”，十有八九就是指的江城。

江城很显然不是自己的男朋友，但是白雪不想浪费口舌去和吴树解释，所以也没有做太多的反应，只是起身拿了外套准备出去看看。

这时候，吴树在她身后又开了口：“要不说你挺有手段的么！这时间差打得简直完美！肖老师不在的时候，那个男朋友就来了，那个男朋友不来的时候，你身边还有个肖老师陪着，高低也不会空虚寂寞冷，两班倒安排的挺不错的。”

这话说的就有点过分了，白雪回过头去看了看吴树，只见吴树正一脸挑衅的看着自己，很显然是想要看自己暴跳如雷的恼火模样。

白雪没有动怒，只是摇摇头，一脸平静的对吴树说：“你真可悲。”

第八十二章 爱心送上门

白雪的平静是吴树始料未及的，他愣了一下，眼神在她的脸上扫来扫去，似乎是想要发现她强忍怒火的情绪破绽，结果看了半天，白雪似乎是真的并没有动怒，并且眼神里面也好像确确实实带着一种怜悯和同情，这个发现让吴树简直火冒三丈，可是白雪没招谁没惹谁，是他自己先跑去挑衅，结果没想到反而让自己吃了瘪，所以那怒火也根本没有理由发泄到白雪的身上，他很清楚如果自己那么做了，表现得如此恼羞成怒，只会沦为笑柄，被人议论纷纷。

于是他便强压下几乎快要喷薄而出的怒意，话就好像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对白雪说：“你的心理素质确实好，我祝你两班倒永远不出错。”

说完便转身走开了，光是看背影都带着一股气鼓鼓的姿态。

白雪也很无奈，自己什么都没做，被人挤兑不成，反倒好像变成了欺负人的那一个了一样，不过她也没打算去和吴树争论什么，因为她非常的清楚，吴树压根儿就不是一个可以去讲道理的人。

虽然不知道江城为什么会突然跑到公安局来找自己，不过既然人来了，白雪自然是要下去看一看的，她一边下楼，心里面一边犯嘀咕，江城来找自己就已经很让人觉得诧异了，方才吴树所谓的“大包小包”和“跑到公安局里来过家家”又是什么意思，她可就真的是有些摸不到头脑，猜不出来了。

到了楼下门卫室，还没等走到门口，白雪就已经看到了江城，他穿着一身很休闲的衣服，运动款的薄羽绒长大衣，下身运动裤，脚底下踩着一双高帮运动鞋，看起来很放松自在。江城就站在门卫室的门口，在他的脚边还放着一个一尺多高的保温袋，以及一个手提式保温瓶，这个架势随便想一想也猜得出来，分明就是到公安局里面来送饭的。

“白雪！你回来啦？”江城看到白雪，高兴的冲她挥了挥手。

“你怎么过来啦？”白雪有些意外的问，虽然说方才吴树通知自己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会是江城，不过看到他这样带着东西过来，还是忍不住有些疑惑。

江城脸上的笑容微微的有点僵住了，他尴尬的搓了搓手：“哎呀，我是不是欠考虑了？冒冒失失跑过来，影响你工作了吧？看我这个人，考虑事情太不周全！”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白雪见他误会了，赶紧摆手解释，“你没影响我工作，我也是刚从外面回来没多久，跟你估计是走岔开了，所以没遇到。我就是有点惊讶，没想到你会来找我。今天店里面不忙么？找我有什么事么？”

“嗯，今天还好，店里头没有多忙，小敏小文她们几个就足够可以应付过来了，所以我就闲云野鹤，没过去。”江城弯腰把地上的东西提了起来，“是这样的，店里头又出了点新的甜品，本来呢，你是答应替我做试菜员的，不过现在既然你还借住在肖博士的家里面，我就多准备了一点，把肖博士的份也带出来了，毕竟你也算是寄人篱下，这也算是能捎带着帮你还一点人情。”

说着，他把东西递过去，让白雪拿在手里，又拿起那个保温瓶：“这是我出发之前店里头刚榨好的玉米浆，热的，我记得你好像挺怕冷，就顺手给你带了一壶过来，你抓紧喝，这东西新鲜的，没有防腐剂，所以放不久。”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呢！”白雪连忙和江城客气，之前答应做他的试菜员，其实也是随口开的一个玩笑，毕竟这种肥差，摆明了是占对方的便宜。

“别这么见外，我这也是敦亲睦邻，而且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糖衣炮弹吧。”江城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还记得我的那个表妹吧？龚玺。上次听说你差一点出了状况，她跟我去肖博士家里面看你，回去之后就一直缠着我，让我找你帮忙，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介绍她和肖博士认识，我也是实在被她缠得有些吃不消了，所以才松口答应她，说我会问问你，试一试，如果你没有什么为难的话，回头咱们可以慢慢研究一个恰当的时机，如果你有什么为难，也没关系，正好我就回去告诉她，让她死了这条心。总之你别把这事儿当负担就行。”

白雪干笑了两声，觉得手里头的东西好像变得更重了似的。

把龚玺介绍给肖戈言，这件事情她还真不敢，也不打算做。首先以她和肖戈言最近这一段时间打交道的印象来看，她不认为肖戈言会喜欢别人挖个坑等他跳进去，装天真扮可爱的撮合他跟随便哪一个女人。其次，在白雪的心目当中，肖戈言就属于那种有点高不可攀，她自己偷偷的幻想一下都觉得太奢侈的至高男神形象，要颜值有颜值，要身材有身材，头脑和学识更是在颜值身材之上，这样的一个男人，如果他自己喜欢上了什么样的女人，白雪自然是不会去妄加评价，但是如果让她从旁撮合……还是别闹了，她觉得谁都配不上肖戈言。

可是龚玺是江城的表妹，江城这个邻居一直以来对自己也算是挺不错的，白雪也不想表现得好像自己有多大的私心，所以别别扭扭从中作梗似的，只能非常没有底气的对江城说：“等我忙过这一阵子之后，再慢慢找机会吧。肖戈言那个人好像挺不喜欢介绍相亲之类的事情，所以我可别给龚玺帮了倒忙。”

“好，我也只是一个被逼无奈，帮龚玺带话的‘传声筒’而已。”江城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耸耸肩，“你不用把她那点小心思当回事儿，我觉得人家肖博士也不一定能看上龚玺，像肖博士这样十全十美的人才，应该会想要找那种才貌双全的女人，我自己的妹妹我知道，龚玺论貌还说得过去一点，才么……”

他停顿了一下，给了白雪一个意味深长的苦笑，然后话锋一转：“最近楼里的供热已经恢复了，比之前好像还好一些，你家估计很快就能重新住人了。你什么时候往回搬，通知我一声，我去帮你一起收拾收拾。”

第八十三章 一塌糊涂的家

白雪和他客气了几句，江城非常的坚持，又叮嘱了她几句就离开了，留下那么多吃的喝的，白雪左手提一个，右手提一个，都给带回了办公室。

本来她考虑分给队里面的同事一起分享着吃，可是考虑到之前吴树挤兑自己的话，那个念头也就跟着打消了，就算那些人没有和吴树一样恼羞成怒的小心思，不至于恶意的讥讽自己，但就算是所谓的善意调侃，白雪也觉得有点吃不消，所以还是算了吧，她可不想给别人充当谈资。

不是还有肖戈言么！不是还有乔光么！自己这几天吃的东西都是肖戈言张罗的，自己厨艺不精，应付自己的日常饮食没有太大的问题，不过在肖戈言的面前就有点不敢班门弄斧了。这一次刚好可以借花献佛，也算是回馈一下肖戈言他们。

这么一想，白雪就把江城带来的吃的还有玉米浆都放在了自己的桌子下面，等到结束了工作离开单位的时候才一并拿上，本来她是打算直接回去肖戈言家的，到了单位门口，想起之前江城说她自己家里那边已经恢复了供暖，白雪就又有一点不放心了，在肖戈言那边住的再怎么舒适自在，毕竟也不是自己的家，早晚说要搬回家里面去的，尤其是现在乔光也在，白雪就总忍不住会担心，她和乔光这两个米虫一样的家伙都赖在肖戈言那里，会不会给肖戈言带来太多额外生活负担。

肖戈言给白雪的感觉，应该是一个比较好静的人，家里多一个自己就已经增加了不少的噪音，乔光这这方面更加是“一枝独秀”，一个人可以热闹过一支辩论队。

如果自己搬回家里去了，乔光就少了一个聊天说话的对象，这样一来，如果肖戈言想要安静一些，只要不理睬乔光，乔光在那个不可能一直自言自语，嘀嘀咕咕吧！这样一来等他也没话说了，肖戈言可能也就得到片刻的安静了。

虽然这么想对于乔光那边，白雪也觉得自己可能不太厚道，但是没有办法，作为自己这样一个并不是特别偏好安静的人，面对着乔光都会时不时感觉到他实在是太聒噪了，作为肖戈言那样一个话不多，喜欢静静看书的人，估计乔光有的时候也的确是有点烦。

这么考虑着，白雪就上了回自己家那一边的车，今天就搬回去很显然是不现实的，不过她可以先回去看一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然后至少也能够有个估算，自己什么时候能搬回去住。

好几天没有回来过，白雪也不知道自己家里面会说个什么样子，到了楼下她抬头看了看上面的窗口，自己家的窗口黑漆漆的，旁边江城家的也一样，这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江城晚上应该会在他的那个甜品带你里面照顾那边的生意。

“白雪姐！”

就在白雪抬头去看上面的窗口时，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很亲热的叫自己，白雪扭头一看，龚玺刚刚从楼里面出来，手里头拿着一个文件夹一样的东西，正惊讶的看着白雪呢。

“嗨！”白雪也微笑着对龚玺摆了摆手，她和龚玺见面的次数不多，认识也完全是因为江城的缘故，这一次单独碰面，还真的是让白雪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

龚玺依旧打扮的很漂亮，她本来皮肤就很白，擦着殷红的唇膏，身穿黑色的羊绒大衣，有一种肌肤胜雪的视觉效果，一头长发柔顺的披在肩头，发尾烫着温柔的卷，一看就是一个十足精致的都市女郎形象，而且还是特别能够吸引眼球的那一种。

白雪觉得和她一比，自己简直就是一个粗糙的小柴火妞儿，之前胡俏那种级别的根本就不值一提，龚玺才是那种典型的精致美女呢。

“白雪姐，你搬回家里来住了呀？”龚玺有点惊讶的问，“我这几天来回往这边跑，怎么一次都没有遇到你呀？你是什么时候搬回来的呢？”

“我还没有搬回来，今天就是回来看看家里面的情况。”白雪回答说。

龚玺点点头，倒是没有拉着白雪东问西问关于肖戈言的事情，她漂亮的眼睛往下一扫，瞄见了白雪手里面提着的东西，顿时就多了几分笑意：“白雪姐姐，我哥今天去找过你吧？”

白雪看了看，果然，江城给她带去的保温瓶上面印着他那家甜品店的标志呢，怪不得龚玺就瞄了一眼便能够立刻认出来。她也没打算遮遮掩掩，但是也不想让龚玺用那种暧昧的眼光看着自己，于是就说：“是的，江城今天拿过去，让我拿着给大伙儿尝尝。”

龚玺对于白雪的这种说法，倒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笑着点点头，看了看时间：“哎呀，不早了，白雪姐，我先不跟你聊了，我哥让我帮他拿资料，我要是磨磨蹭蹭回去的太晚，他搞不好又要说我了！你也抓紧时间回去啊，不然肖博士不知道是不是要饿肚子呢！”

说完她有些俏皮的冲着白雪挤了挤眼睛，然后摆摆手，踩着高跟鞋离开了。

白雪 提着东西上楼，一打开家门，的确没有之前那种冷冷的感觉了，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其中还夹杂着潮湿的气味儿，不太好闻，白雪把东西放在门边，用手轻轻的掩着鼻子走进屋子里面去，看看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屋子里面原本湿漉漉的东西，现在倒是不那么水哒哒的了，不过不管是天花板还是墙面，都留下了一些脏兮兮的痕迹，就像是一幅巨大的丑陋的抽象画。地板也没有幸免，在被泡得湿漉漉，然后又被暖气烘干之后，不少地板都出现了变形，屋子里面看起来狼狈极了。

白雪皱眉，家里面的状况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加严重，自己想要尽快搬回来似乎也没有那么容易，看样子要破一笔财去重新修缮一下才行了。

转了转看了看，白雪就决定离开了，没有再继续逗留，方才龚玺的话提醒了她，肖戈言和乔光应该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一起吃饭呢吧？

第八十四章 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白雪锁好房门，一边乘电梯下楼一边盘算着这一回大概需要多少钱才能搞定最基本的装修。

自己工作的时间还不算太长，当警察工资也没有特别高，前几天母亲还刚刚跟她通过电话，说外婆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那边现在离不开人，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交给保姆去照顾，还是要有家人在身旁的，所以她可能会在外婆那边长住，家里这边就交给白雪，如果有什么搞不定的事情，再通知她，她来帮白雪处理。

这一次的事情，白雪对母亲只字未提，她打算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让母亲操心。白雪觉得母亲特别的不容易，当初父亲还在那会儿，因为工作忙，家里家外很多事都需要母亲去操持，自己那时候还小，也帮不上太多的忙，后来父亲牺牲了，养家的重担就更加压在了母亲一个人的身上。而自己也是一个不懂事的女儿，明知道母亲会担心，但还是毅然决然的走上了刑警的这条道路。

所以平日里只要是自己能够解决的事情，白雪都尽量不让母亲去操心费神。

这一回白雪同样打算瞒住母亲，只不过眼下有两个问题是需要客服的，一个是重新装修的花销问题，白雪不确定自己的存款够不够应付。另外一个就是时间和精力的困难了，她的工作性质忙的时候多，闲的时候少，偏偏装修房子又是非常耗时也非常耗费精力的事情，她需要好好的计划一下才行。

虽然脑子里面一直转着这些事情，白雪的脚步可是丝毫的没有放慢，她这个人很怕给别人添麻烦添负担，现在借住在肖戈言家里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如果再因为自己磨磨蹭蹭导致他和乔光不能按时吃饭，饿着肚子等自己，那可就真的有点不太像话了。

白雪走出单元门，过了一条小区里面的小马路，然后径直朝大门方向走，还没走出多远，忽然她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随后还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掉落下来，砸在了什么东西上的声音，汽车的警报声，还有人的惊呼声，这些声音就好像是在同一瞬间爆发出来，混杂在一起，变成了一种焦虑气场。

白雪心头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她赶紧转过身去，看到了方才的巨响到底是来自于哪里之后，她的心脏仿佛都要有一瞬间停止跳动了似的。

自家的那一栋楼，确切的说就是自家的那个楼层，还有紧挨着的上下两层，阳台和旁边的墙体豁开了一个巨大的黑洞，从那黑洞当中还有滚滚的浓烟和火光，很显然那里刚刚发生了爆炸，而爆炸导致碎裂脱落的墙面落在地上，碎石四溅，把停在不远处路边的汽车玻璃都给打碎了。

“快打电话报火警！快点！”周围已经有发现这一情况的居民了，正一边四处奔走，一边张罗着打电话报警。

楼里面的居民也被巨响和爆炸给吓到了，这会儿开始陆陆续续的在从楼里面跑出来，毕竟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否还会有后续的危险。

白雪认为自己毕竟当了几年刑警，出现场也出过不少次了，应该有一定的临场应变能力，结果当她看到自己家的阳台变成了一个大窟窿，还冒着火光和黑烟的时候，一瞬间大脑里面一片空白，站在原地，一动都动不了。

还好她很快就回过神来，眼见着浓烟越来越多，滚滚的从楼里面冒出来，她也顾不得再去考虑更多其他的，赶忙和其他热心的邻居一起，帮忙疏散那栋楼里面的居民，让其他好奇围观的小区居民也不要靠近这栋还在着火的楼。

消防队在接到报警之后，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并且迅速调动水车控制现场的火情，并且确认楼里面是否有被困群众。

虽然说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和大火着实吓人，但是总体来说还是比较幸运的，并没有造成任何的人员伤亡，爆炸一共破坏了五户，这五户里面包括了白雪家在内，都没有人在，房主都还在下班往回赶的路上，没有到达家里。

可能是因为这个爆炸实在是太突如其来，把好多人都吓坏了，在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的时候，还有消防队积极灭火的时候，有不少围观的居民纷纷掏出手机拍摄起火的画面，并且上传到了网上，爆料D市某小区发生了煤气爆炸事件，一时之间还真的有不少的网友关注起了这件事。

白雪对这些都一无所知，她帮着维护了一下现场的秩序，感觉大脑里面好像是有一根神经断开了连接一样，把她所有的感触都给隔绝了起来，整个人有些怪异的麻木，情绪被封住了一样的没有办法流露出来，只能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看自家已经不再冒烟，也没有了火光，只剩下一片黑洞洞的窗口。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雪忽然听到警戒线外的围观人群里有人喊着自己的名字，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了人群里面的乔光和肖戈言，他们两个人身材高大，站在围观人群当中，露出了大半个脑袋，看起来非常的醒目。

开口喊她的是乔光，他一边喊一边还在冲着白雪招手示意，示意她过去。肖戈言站在一旁没有出声，眉头微微有些隆起，眼神专注的盯着白雪，好像是想要第一时间确认一下白雪的情况，看看她是否一切安好似的。

白雪拨开人群朝肖戈言和乔光走了过去，每走一步就感觉自己的呼吸颤抖一下，心脏一下一下的抽搐，等她走到肖戈言他们两个人的面前时，方才被封在心里面的情绪仿佛突然之间被开闸泄洪了一样，原本断开的神经也又重新连接起来，白雪的眼泪簌簌滑落，整个人就好像打摆子一样的颤抖起来，不能自已。

那是一种从心底涌上来的惊恐和绝望，更是一种无可言喻的后怕，白雪觉得自己抖得都快要散掉了，指尖冰凉，直到她整个人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第八十五章 朋友不多

那一瞬间，白雪觉得自己整个人仿佛都失重了，大脑一片空白，身子不住的在打颤，牙关紧咬，想要说话都没有办法张开嘴巴。她很想告诉肖戈言，自己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可是偏偏嘴巴张不开，眼泪止不住。

“没事了，没事了……”肖戈言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比平日里说话的语调要柔和许多，但是那平缓的语气当中，又好像蕴藏着一种力量。

他的声音在耳畔，鼻息当中还有那一股子清爽好闻的淡淡香气，后脑勺能够感受得到肖戈言掌心透出来的热度，白雪觉得自己方才仿佛要爆炸了一样的剧烈的心跳也缓缓的减速了，眼泪终于不再像是开闸的洪水一样，慢慢收敛起来。

缓了缓，白雪觉得自己好像又能控制住情绪了，紧咬着的牙关也有了松动的迹象，她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状态实在是有点不太好，脸上湿漉漉的一片，也不知道有没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都糊在了肖戈言的衣服上，于是慌忙的从肖戈言的怀抱里面挣脱出来，扭过身子去胡乱的用手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她以为乔光会调侃自己几句，结果等她大略的把脸上擦干净，抬起头来，用有些红肿的眼睛看向面前的两个人的时候，发现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乔光看起来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种嘻嘻哈哈没有个整型的样子，眉头紧锁，嘴唇抿着，眼睛盯着白雪，像是一台X光机，想要扫描出她是不是完好无损似的。

肖戈言的脸色就更加严峻了，平日里他也不是那种情绪外露的人，并不会随时随地都笑容满面，但是也很少有这样面色铁青的时候，眼前的他完全没有了以往那种云淡风轻的姿态，看上去倒好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你们怎么来了？”白雪开口问，一张开口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嘶哑了。

“我在网上看到有人发的视频，说是有个小区煤气爆炸，”乔光头一回开口说话的时候没有像平时那样咋咋呼呼的，而是有些小心翼翼，就好像自己的声音如果稍微大了一点，都会把白雪给吓个好歹一样，又好像白雪现在已经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而是变成了一个易碎的玻璃工艺品一样，“我当时不知道这就是你家住的小区，单纯就是看热闹，顺手拿给肖戈言看，肖戈言一眼就看出来是你家小区，还看出来是你家这栋楼，甚至你家这一层，所以我们就来了。你都不知道方才我们两个人来的这一路上，肖戈言闯了多少个红灯，把我给吓得……”

“乔光，你安静一点。”肖戈言眉头皱了皱，开口对乔光说，不过他虽然话是对乔光说的，目光却始终没有从白雪的身上移开过。

乔光这才意识到，自己一不小心又聒噪了，现在很显然不是一个适合去同白雪讲那些事的好时机，他赶忙收住自己的话头，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到底还是忍不住，又开口问白雪：“白雪……那上头炸了的，真的是你家么？”

白雪点点头，随着点头的动作，眼泪也跟着又落了下来，她慌忙又去用手背想把眼泪抹干净，刚刚抬起手来，肖戈言已经抢先一步，递过来一方手帕。白雪接过手帕，拭了拭脸上的泪水，又努力的吸了吸鼻子，希望止住自己的哭泣。

乔光站在一旁有些手足无措，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瞧瞧……你瞧瞧！我这叫办的什么事儿啊！白雪啊，我错了，你骂我一顿吧！你瞧我这脑子怎么都不装个儿呢！这要不是你家，你也不至于伤心成这样！那什么……我爸有个朋友就是做这种工程的，到时候我帮你把他给找来，让他派人把你家所有都给修回去，顺便重新装修，你想要什么风格，咱们就弄什么风格，行不行？求求你了，别哭了，好不好？我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孩子掉眼泪！尤其还是自己惹得那种！白雪啊，你别生气啊，我这个人嘴巴臭，特别不会说话……”

“不是的，不是因为你。”白雪不想乔光自责，赶忙冲他摇摇头，“家里搞成这样，我也很心疼，但是……我现在主要是后怕，如果自己没有急着出来，可能还在家里面查看泡水之后家里头的情况，顺便整理一下东西什么的，如果我真的这么做了的话……现在我可能就没有办法站在你们面前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里面还带着微微的颤抖，肖戈言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动了动，指尖悄悄的伸展开，又缓缓的握紧，像是想要把白雪重新揽进自己的怀里，安慰她，但最终他还是没有那么做。

“呸呸呸！你福大命大！不会有这种事的！”乔光听了白雪这么说，倒好像是很害怕似的，脸都有些变了颜色，“我这个人你别看平时跟个话痨似的，但是实际上能做朋友的人，真的不多，肖戈言不用说了，你也绝对算是一个。这次的事儿就是一个意外，过去了就过去了，你不要多想，也没有什么值得后怕的！真的！你看肖戈言，现在他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以前小的时候那也是——唔——”

他话没有说完，忽然一声闷哼，微微弓了弓腰，脸上的肌肉有些抽搐似的，没有再把话往下说。一旁肖戈言的一只手也非常可疑的从乔光背后缩了回去。

只可惜白雪眼下正是心神不宁的时候，所以根本就没有发觉乔光的异样。

“走吧，回家。”肖戈言再一次伸出手，轻轻的抓住白雪的手腕，“这边后续有什么需要联系你的，也一定可以从物业那里得到你的联系方式，留在这里没有什么意义，你现在需要换一个环境，然后平静一下情绪，休息休息。”

白雪知道他说的有道理，点点头，任由肖戈言握着自己的手腕，被他几乎是搀扶着朝停车的地方去，乔光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估计是怕自己又说错话，所以从始至终都努力的保持着安静，没有怎么开口。

天色也暗下去了，身后楼房灭了火之后残余的烟气被夜色给隐藏起来，看不真切，同样看不真切的还有肖戈言那辆车的车身上面几道明显的划痕。

第八十六章 受到了惊吓

经过了那样的一番惊吓，白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经停止了工作似的，一路上有点麻木又万分疲惫的坐在肖戈言的车子上，跟着他回到住处，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很显然这不会是乔光的手艺。

换做平日里，肖戈言做的饭菜总是能激发白雪肚子里的馋虫，让她胃口大开，可是今天她却觉得胃口索然，可能是因为刚刚经历了那样的一个惊吓，所以现在整个人都魂不守舍的，完全没有心思去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乔光是一个心比天大的人，估计就算是他自己家的房子被煤气炸了，只要准备好的晚餐还能吃，他也会照吃不误。回到了肖戈言家里之后，看着桌子上虽然有些冷掉了，但香味儿依旧很诱人的那几道菜，乔光的肚子非常不争气的发出了咕噜噜的饥鸣。他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胃的那个位置，可怜巴巴的看向肖戈言。

肖戈言没有理睬他，注意力仍旧在白雪的身上，因为白雪的脸色实在是太难看了，一张脸白的没有什么血色，哭过之后看起来也是格外的憔悴。

倒是白雪首先注意到了乔光的反应，也听到了他肚子咕咕叫的声音，于是努力的扯了扯嘴角，希望自己能够露出一个轻松一点的笑容，结果当然是事与愿违，她能够做出来的也只是脸颊肌肉不自然的抽动了一下而已。

“你们先吃饭吧，我没有胃口，想要先休息一下……”她开口说。

肖戈言见她开口说话了，似乎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对她点点头：“去休息吧。”

白雪回到房间里，衣服都没有顾得上换一下，就一头栽倒这里床上，她原本以为自己只是不太舒服，想要躺一会儿，没想到一下子就眼前一黑，昏睡过去，这一睡就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到再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嗓子眼儿发干，火辣辣的，就好像是被火给烘烤过一样，刺刺的痛，很不舒服。

她张开嘴，感觉到嘴唇上一丝略显尖锐的刺痛，然后有什么从嘴唇上渗出来，白雪下意识的舔了舔，舌尖一点点的腥甜蔓延开来。

白雪睁开眼，觉得自己的眼皮好像变得千斤重似的，然后她感觉到有一只手从自己的背后轻轻的揽着自己，帮自己缓缓的坐起身来，一只手指修长好看的手，握着一杯水递到了自己的嘴边。

白雪渴极了，嗓子眼儿里火烧火燎的，水递到嘴边，她就迫不及待的喝了起来，一不小心喝的有点急，呛到了，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慢一点。”肖戈言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你发烧了，现在刚刚降温。我给你煮了一点白粥，一会儿喝一点，然后才好把药吃了。”

白雪也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昏昏沉沉，仿佛灌了水泥一样，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还真的是有点热，这种感觉很不好：“我怎么会忽然发烧了呢……”

“可能是突然之间受到了惊吓。”肖戈言回答，语调格外的温和。

突然之间收到了惊吓？惊吓么……？

白雪混沌的大脑迟钝了那么两秒钟，才彻底清醒过来，想起了自己与一场煤气爆炸擦肩而过的事情，心立刻就又是一阵悸动，跟着变了脸色。

“你不要紧张，没事了，都过去了。”肖戈言当然看得出来她脸色的变化，在一旁轻声对她说， “已经最后确认过了，没有人员伤亡，具体的爆炸原因消防部门还在调查当中，没有对外公布过。我先扶你起来吃点东西，房子那边你不用太担心，我和乔光会帮你一起处理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恢复身体。”

白雪点点头，动作幅度有点大，所以一下子头还有些发晕，还好有肖戈言在一旁扶着自己，只是微微的打了一个晃，能够稳得住。她心里面忍不住有些懊恼，觉得自己实在是有点没出息，出了事之后沉着冷静根本就没有做到，还因为这件事一下子就病倒了，实在是有些丢脸。

在肖戈言的搀扶下，白雪起了身，书房里面挂钟厚厚的遮光窗帘，她并不知道外面的天色如何，等到从书房里面走出来，到了客厅里，才发现外面竟然是天光大亮的，自己从昨天一头栽倒之后，竟然就昏睡了整整一夜。

自己栽倒昏睡的时候，身上连大衣都没有来得及脱掉，也没有盖被子，方才醒过来的时候，自己是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面的，现在身上也是穿着昨天大衣里面的衣裤，很显然是之后肖戈言和乔光查看过自己的情况，帮自己安顿了一下。

“我又给你添麻烦了……”她小声的对肖戈言说，喝过了水之后，她的嗓子虽然还是沙哑，和方才比起来，至少比较能说得出来话了。

肖戈言摇摇头：“不麻烦，你先坐下来吃点东西吧。”

白雪在餐桌前坐下来，面前摆放着一碗软烂的白粥，还有一盘看起来就很清爽的清炒包菜，白雪小口小口的吃起来，胃口比前一天也有了恢复，虽然吃得不多，至少还是可以吃下去的，肖戈言就坐在一旁，监督着她一口一口的吃干净了面前小碗里的粥，也吃了一些菜，这才满意的把餐具撤走，洗刷干净。

虽说是吃了点东西，白雪的体力也还是不太好，她坐在沙发上，歪歪斜斜的靠在那里，看着肖戈言收拾餐桌，想要帮忙也是有心无力，等肖戈言收拾好了，也帮她拿来了白水和要吃的药，这才得空问他：“乔光去哪儿了？”

“他一早起来就出去了，”肖戈言回答的很淡定，“带人去你家看看那边的情况，顺便也和消防部门沟通一下事故责任的问题，后续房屋的修复等等的相关事情。这一次因为这件事情受到损害的有好几家，所以有一些事情需要实现沟通好，明确下来。你不用操心这些，乔光这个人看起来好像不是很靠得住，实际上还是比较靠谱的，一定能处理好的。”

第八十七章 被殃及的池鱼

白雪的表情有点纠结为难，她看到肖戈言看着自己，担心他误会自己的意思，赶忙开口，声音嘶哑的对肖戈言解释说：“我没有不放心乔光，只是觉得给你们添了态度的麻烦了……”

肖戈言听她这么说，也明白过来，对白雪笑了笑，说：“你不需要有这样的顾虑，对于乔光来说，有事情让他忙，他就会特别的开心，他最怕的就是闲着。”

白雪不是三岁的小孩子，当然听得出来肖戈言这么说是因为担心自己有心理负担，故意在宽慰自己呢，不过她还是非常配合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纠结的话，免得客气过了头，反而给对方增加了新的负担。

白雪还有另外的一个疙瘩藏在心里头，没有说出来，免得又让肖戈言和乔光增加新的负担。

这一次的煤气爆炸事件，白雪现在还不知道事故原因会是什么，责任人的认定又会是什么样的。她还在现场的时候，消防队确认受灾现场是否有人员伤亡的时候，反馈回来的消息是这几家就只有一家是有人的，但是位置并不是爆炸的中心，而是被波及的范围内，其他的几家被炸的乱七八糟的房子，都是没有人在的，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只是那几家是真的从头到尾没有人，而自己是从家里面刚刚离开，除了与死神擦肩而过的那种劫后余生感之外，白雪还忍不住有些担心，怕这件事的责任会因为自己是唯一在房子里活动过的，搞不好会落在自己家这边。

虽然说白雪也安慰过自己，隔行如隔山，侦破刑事案件她和她的同事们说专业的，灭火和寻找事故原因，消防部门也是专业的，所以他们一定会有一个非常科学的结论，但是心里面也并没有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就变得淡定坦然一些，仍然会有隐隐的担忧。

喝了白粥，吃了一点菜，白雪的胃终于恢复了知觉，整个人也觉得舒服多了，只是刚退烧下来，她整个人还有那么一点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肖戈言给她吃了药之后，也不知道是精神负担太累人，还是这药里面有让人发困的成分，没过多久，白雪就有觉得有些乏了，肖戈言把她送回房间，让她休息，白雪躺下昏昏沉沉的睡着啦，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夕阳西下的时候。

自己这是怎么了？惊吓过后的应激反应？还是最近工作忙，比较累，所以借着发烧的这个契机，身体就开始自动自觉的休养起来了？白雪坐在床上，用手撑着有些发昏的脑袋，闷闷的想。

不过这一大觉睡下来，她的烧倒是已经退了，额头温凉，还有一层薄薄的汗。

等白雪彻底清醒过来，耳朵便敏锐的捕捉到了外面有说话的声音，不止一个人，她听了听，有一个是乔光，他说话的语气语调辨识度很高，还有另外一个，她听了听，没有听出来是谁，至少不是肖戈言，而且谈话的内容白雪即便听不真切，也能大概的分辨出来，说的应该是爆炸的事。

她赶忙撑着身子下床，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打开书房门走了出去。

客厅里面坐着三个人，肖戈言和乔光都在，还有一个人，看到从书房里走出来的白雪，立刻站起身来，一脸关切的朝这边迎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江城。

这一次的煤气爆炸事件，江城家也在爆炸范围内，因为与白雪家就只是一墙之隔，所以被炸的也很惨，幸亏他本人在店里面忙着照顾生意，就连帮他取文件的龚玺也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不然的话不知道要搞成什么样子，造成什么样的可怕后果。

所以现在一看到江城，白雪就有一种非常复杂的感受，也不知道是仿佛看到了自己的难兄难弟，还是该担忧这一次的事情，江城是被自己给波及了——尽管自己回家从头到尾都没有去厨房开过煤气，但是作为当时唯一家中有人的那么一户，白雪还是会没来由的感到心虚。

“白雪，你还好吧？我听肖戈言说你发烧了？是不是受到惊吓了？”江城关切的问，顺便扶着白雪让她坐下来。

白雪现在已经好多了，再被江城这么搀扶着，就觉得心里面有点别别扭扭的，所以赶忙自动自觉的坐下来，对江城摆摆手：“已经没有事了，早些时候肖戈言给我吃了东西，也吃了药，现在已经好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我也是去了解情况，正好遇到了乔光，”江城对她说，“我们两个一起从那边出来，我听他说你生病了，就顺路跟着一起过来看看你，方才我们正在聊爆炸的那件事呢。”

他一说这个，白雪也意识到了，赶忙问他和乔光：“你们去那边问出什么来了？爆炸原因是什么？现在已经能够明确了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本来以为自己的这个问题应该很容易就能够得到解答，没想到三个人都只是沉默以对，脸上的表情无一例外的看起来有些为难，似乎是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对自己说出实情一样。

“怎么了？”白雪一看他们三个人这个样子，心里面顿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血流有些往上涌，头有些发胀，“是不是……责任人在我？说因为我们家所以才造成这次事故的么？”

“不是的，不是这样！你怎么会怎么想呢！”乔光没想到白雪竟然误会到这个方向去了，赶忙宠她摆摆手，“责任不是你们家啊！责任谁家都不是！是有人在你们楼里面装了一个*……”

乔光嘴快，等到他接收到肖戈言从一旁发来的暗示时，话都已经说出口一大半了，这才明白过来，讪讪的闭上嘴巴，有点心虚的冲着白雪咧嘴笑了笑，嘴巴微微动了动，最后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比较保险。

可是他的那大半句，白雪还是听懂了，她一下子也有些回不过神来。

所以说这一次根本就不是事故？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么？那么针对的是谁呢？

答案似乎是显而易见的。

第八十八章 自责的心

白雪觉得自己一下子还真的有点消化不了这个消息，尽管心里面清清楚楚，脸上还是因为太过于吃惊，所以连表情都僵住了，看起来就好像是充满了困惑，回不过神来似的。

乔光看她这副模样，觉得有点不太踏实，担忧的看着她：“白雪，你还好吧？不是被吓坏了吧？”

本来他还想伸手在白雪的面前晃动几下的，不过刚刚把手抬起来，旁边的肖戈言一瞪眼，他就非常自觉的打消了做那个不靠谱动作的打算。

肖戈言没有说话，原本他说不想要让白雪那么快知道事实真相的，怕的就是现在这种情况，毕竟换成是谁，突然得知了这样的事实，估计也是会有些吃不消的，更何况她还刚刚受过惊吓，才退了烧。只是没有想到乔光为了解除白雪的一个误会，情急之下就这么把事实给抖出来了。

现在肖戈言反而觉得没有必要说什么了，白雪需要时间去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而消化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往往需要的是安静和空间。

白雪确实觉得自己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两只耳朵里面好像被蜜蜂筑了巢，一直嗡嗡作响，嘈杂到了她根本没有办法去思考。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她才喃喃的开了口。

看她又开口说话了，乔光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如果白雪再不开口，也不回过神来，他都要慌了，怕自己真的一不小心说走了嘴，硬是把白雪给吓傻了，这可怎么办！

“你不要慌，现在人没有事，别的就都好说。”肖戈言看她回过神来了，这才对她开口，他的语气里面并没有显得过分关切，也没有小心翼翼，就和平时同白雪说话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区别，“房子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我和乔光帮你处理，你先好好休息休息，把身体养好。”

“是啊是啊，正好顺便把你家给重新收拾收拾，我今天去看了一下，你家里头的陈设和装修风格可是够老的！格局好像也不是特别合理，这回反正都炸成这样了，就干脆彻底的处理一下。”乔光在一旁猛点头，“花销你放心吧，我肯定帮你压到最低，不会负担不起的。”

说完之后，他想了想，又非常自觉的补充了一句：“装修风格回头你自己拿主意，或者让肖戈言给你参考参考也行，我知道你好像不太欣赏得来我的眼光，所以我肯定不会自作主张的。”

白雪听着他们两个对自己说的话，方才心里面那一种无法言喻的慌乱仿佛随着肖戈言的淡定也悄然的平复了一点，再听乔光说那些，要不是这件事情的性质实在是让人轻松不起来，搞不好现在她都已经要忍不住笑喷了。

再看看一旁的江城，白雪心头就又沉重了一些。

“江城，实在是太抱歉了，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心情，”白雪咬了咬嘴唇，对江城说，“牵连了你家跟着一起遭殃，让你遇到这样的无妄之灾，我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白雪，这我可就要说你了！”江城没有说安慰的话，而是把脸一板，看起来表情有些严肃。

白雪心头一紧，抿紧嘴唇，好端端的一个家，突然莫名其妙的跟着一起被炸了个乱七八糟，换成是谁似乎都有足够的理由感到愤怒。而自己没有任何的立场对此表示不满。

“到底是谁在楼里面弄了那么一个*，现在还是一个未知数呢，你怎么就能把这件事直接给算到了自己的头上呢？你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不对的？”江城一脸严肃的对白雪继续说，“你这是跟我们面前说，如果跟负责调查这件事的人这么说，这不是等于干扰人家的调查思路么？万一这么做的人并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我呢？咱们两家挨得那么近，假如是有人想要针对我的话，也会是一样的结果，没有太大的差别。你这么先入为主的把事情大包大揽的算在自己头上，这可是不对的，容易降低了我的防范意识，所以以后可不许这么说了！”

白雪没有想到江城会这么说，愣了一下之后，才慢慢的明白过来，知道这是江城在替自己宽心呢，怕自己胡思乱想，过于自责，所以硬是把事情往自己的头上揽。

“谢谢你，江城。”尽管她很清楚江城作为一个甜品店的老板，会被人这么寻仇的几率实在是太小了，但是他一番好意替自己宽心，自己如果不领情，那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江城一扫方才的严肃，露出了笑容：“不用谢我，你别胡思乱想就好了！确定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你好好休息，我也不多打扰啦，一会儿我还得去店里头呢。”

白雪连忙点头，想要起身送送江城，被江城坚决的推辞了，理由是她刚刚退烧，别到门口再吹了风受了凉。

临走的时候，他笑呵呵的对乔光说：“哥们儿，回头找人去处理白雪家那边的时候，顺便帮我们家也看看吧，大家都是熟人了，也给我打个折扣吧！”

乔光别看平时一副特别不靠谱的样子，还总是嘻嘻哈哈的，但是对于外人，他也并不是一个特别自来熟的人，交朋友完全看眼缘儿，今天他也只是恰好遇到了江城，知道他是白雪的邻居，江城又坚持想要探望白雪，所以他才跟这个人一道回来的，这并不意味着他打从心里面就已经把这人当成是自己的朋友了。

不过他瞥了一眼一旁的白雪，还是对江城笑了笑，含含糊糊的应着：“好说，好说……”

好在江城说那话也不知道是不是随口一说，到底有没有当真，得到乔光这个样子的答复，他似乎也觉得还挺满意的，笑呵呵的拍了拍乔光的肩膀，就好像是对自己非常熟悉亲密的哥们儿一样，然后又叮嘱了白雪几句，让她好好休息，这才从肖戈言家里面告辞离开了。

第八十九章 统计仇家

江城走了之后，客厅里面虽然还有三个人在，却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

“那个……肖戈言……”乔光抓耳挠腮，简直比热锅上的蚂蚁还难受似的，他很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种沉默和尴尬，但是又怕自己没头没脑的说错了话，非但不能调节气氛，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所以只好求助于肖戈言。

肖戈言的目光落在白雪的身上，看着她脸色发白的站在那里，微微咬着下唇，两只手于身侧攥成拳头，浑身上下都紧绷的厉害，沉默片刻，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去做饭，有什么事，吃完了饭咱们再说。”他对白雪和乔光说，说完之后便转身走进了厨房，仿佛和平日里的生活节奏无异似的，打开冰箱挑选食材。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惦记着吃饭啊……”乔光咕哝着，虽然对于肖戈言的态度有点困惑，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抓了抓后脑勺，眼珠子转了转，最终决定不去给肖戈言打下手，就让他自己张罗吃的东西好了，他留下来陪白雪。

所谓的陪白雪，就真的是陪着而已，乔光也不知道要对白雪说点什么好，白雪也有些提不起精神来和乔光讲话，两个人就那么一边一个的坐在沙发上，白雪负责发呆，乔光负责在一旁偷偷的瞄着她，就好像是一只在观察动静的猫一样。

乔光或许是一个痕迹学方面的天才，但是他在日常生活中，实在是谈不上一个情商有多高的人，即便是想要偷偷的观察白雪的反应，也没有办法做到不着痕迹，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窥探，而且明明是出于一番好意，他居然也能显得鬼鬼祟祟的，再加上人高马大的身材，这些效果组合在一起，简直有些惨不忍睹，如果是放在平日里的那种心性，白雪觉得自己一定会忍不住笑出来的。

只可惜，现在她实在是没有那份心情，所以只是沉默以对。

肖戈言当然也没有心思去做太复杂的吃食，他只是煮了一点面条，做了三碗简简单单的打卤面，幸亏水平了得，所以闻起来也是香气扑鼻，让人食指大动。

“吃饭吧。”他把三碗面端出来放在餐桌上，招呼乔光和白雪。

乔光本来还心里犯嘀咕，觉得这个节骨眼儿谁会想吃饭呢。结果肖戈言的打卤面一做好端出来，他的胃就立刻咕咕叫着，积极响应起来了。

“白雪，先吃点饭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他对白雪说。

白雪点点头，跟着一起坐到了桌旁，她其实并没有什么胃口，甚至觉得自己的胃一个劲儿的在抽搐，那滋味一点都不好受，但是她也很清楚，这种时候如果自己说没胃口，不肯坐下来一起吃，肖戈言和乔光肯定也吃不好，她不希望让所有人都被自己牵连着一起受影响，所以才坐到了桌边，手里捏着筷子，有一搭无一搭的拨弄着面条上面的卤子，半天一根面条也没有挑起来。

“白雪，我知道你现在没有胃口，”肖戈言对她的反应并不是特别意外，“但是不管想要害人的那一方是谁，你如果垮掉了，就等于成了对方的帮凶。你现在的感受我能够理解，但是这种时候就更要让自己坚强起来，毕竟有一些事，我们可以陪着你，但是需要去直面和解决的人，始终都只能是你自己。”

白雪明白他的话，于是压下胃里面的抽搐感，大口大口的吃起面条来。肖戈言也是一言不发的默默吃饭。他们两个人都不开口，乔光也不可能自说自话，眼下他也没有那样的兴致，所以这一顿饭吃下来，是史无前例的安静。

吃过了饭，白雪没有像平时一样帮忙洗碗，她本来是有过这个表示的，希望自己能像平日里一样，努力打起精神来，但是被肖戈言给拒绝了。

“你坐下来吧，我们谈一谈。”肖戈言把她从厨房拉到客厅里面，让她坐下来，自己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她的对面，两个人的距离并不远，他俯下身，手肘支在自己的膝盖上，上身微微前倾，让自己的视线与白雪的视线齐平。

肖戈言从来都不是一个态度尖锐的人，不过这会儿他的语气和神色都透着前所未有的温和，就好像是在对待一个精美又易碎的艺术品一样。

白雪自然是能够清楚感受到从肖戈言那里传递来的这种关怀，她觉得心头有些暖暖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经过长途奔跑，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之后，忽然被人从一旁扶住，架了起来。又好像是走在漆黑寂静的夜路上，心底充满了不安和惶恐，这个时候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点光线，并且发现是自己最信赖的人拿着手电在那里等着自己。

总之，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不再需要她一个人去独自面对了似的。

这种感觉对于白雪而言，也是前所未有的，在父亲还在世的时候，她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挫折，等到父亲离世之后，她也必须要保持坚强乐观，不仅不能给母亲增加负担，反而还要努力的去为母亲分担才行。

此时此刻，看着肖戈言的眼神，白雪觉得好像只要有他在，自己就没有什么是需要去感到害怕和恐惧的，心里面毫无征兆的就踏实了不少。

“我希望你能够仔细的想一想，从你开始实习一直到现在，有没有过什么因为调查工作所以和你结仇的人。”肖戈言看白雪对自己点了点头，这才开口问。

白雪几乎是没有经过太仔细的考虑，就已经摇了摇头：“应该是没有的，我参加工作的时间还不算特别长，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过独当一面的机会，最近的案子要不是因为有你跟我在一起，我估计也还是扮演那种跑腿打杂的角色。所以我觉得以我之前的工作重要性……还不足以让人跟我结这么大的仇呢。”

“那你父亲呢？”肖戈言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纠结，但还是选择问了出来，“他还有没有什么遗留下来的旧仇旧怨？”

第九十章 打起精神来

白雪想了想，仍然是摇头：“应该是没有吧，我爸也走了这么久了，而且当时也是执行任务过程中的意外，我确实想不到这方面的什么恩怨……”

“你要不要问问你妈妈啊？有的时候，可能是你爸爸当年抓进去的，一关就是二十年那种，现在出来寻仇，你当年太小，可能不知道，但是你爸爸说不定会告诉你妈妈，她可能知道些什么呢？”乔光在一旁出主意。

肖戈言不赞同的看了看他：“这种事不适合跟她母亲说。”

乔光一想，也对，本来白雪从事的职业就比较具有危险性，白雪妈妈一直不是特别赞同她女承父业，如果再把这个怀疑告诉家里面，估计白雪妈妈不光自己要害怕得不得了，可能还会反对白雪继续从事这一个工作了。

“确实不太适合，而且就算是问了，估计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帮助。”白雪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我爸以前在工作上面，也绝对是对家里报喜不报忧的那一种，就算真的有这种旧日恩怨，他也不可能回家里跟我妈说。这次的事儿……咱们也别非得往那么严重了想，说不定就只是意外呢？说不定我也是被波及的呢？”

白雪其实自己都不太相信这一番说辞，只不过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所以她也不想给自己周围的人带来太大的心理压力，让别人替自己担忧。

肖戈言虽然能够猜测到她的用意，却并不打算顺着她的话去说，他用难得的严肃表情看着白雪，语气郑重其事的开口说：“这一次的事情，绝对不会是什么意外，你也不是被波及的。如果没有这一次的事情，只有上一次的摩托事件，那或许可以说是意外，可是前后两次，目标都是针对着你的，这就不可能是巧合两个字可以解释的了。我知道这么说你可能会有精神压力，但是有精神压力，提高警惕，也是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比麻痹大意要好得多。”

“没错，肖戈言说的没有错，”乔光也难得认真起来，“消防部门的人说，引发爆炸的那个装置在大火里面被烧毁了，只找到了一点残骸，想要复原是不可能了，不过可以根据残存的这一点点外壳和部件，推测出来这应该是一个带有遥控性质的*，故意安装在天然气管道的位置附近，这样制造出来的爆炸就会顺势引爆天然气管道了，造成的杀伤力也会扩大好多倍。

主要是烧的太厉害了，所以是用什么来操控的，这个暂时还没有办法确定，但是这个人首先肯定是经过了非常精密的踩点，弄清楚了你们小区楼里面天然气管道的位置，然后还需要跟踪你，这样才能确保在你人正好在家的时候引爆。”

白雪心头沉甸甸的，点了点头，不管对这件事有多么的费解，严重性她还是非常清楚的，所以自然也知道自己需要去注意些什么。

“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不会轻忽怠慢的，一定会重视这件事，提高警惕。”她也郑重其事的对肖戈言和乔光说，他们两个人的关切和担心都是清清楚楚写下脸上的，她看的很真切，所以更加不敢辜负了他们的关心。

“你接下来的工作打算怎么办？”肖戈言眉头微微皱着，他有些担心这个问题，白雪之前发烧，也可以判断得出来，这个突如其来的人祸对于她的打击还是比较大的，“你可以跟局里面请几天假么？或者我帮你请假也行。最近这几天我学校那边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正好需要你过去帮我一些忙。我当初同意放下自己的事情去跟你们局里合作，现在临时跟他们把你借走几天，应该不太难吧。”

白雪本来是有些苦恼的，可是听了肖戈言的话之后，都忍不住笑出来了。在最初打交道的时候，她一直以为肖戈言可能是一个比较冷清的人，永远非常的理性，非常的冷静，并且有一种独善其身的气质。不过现在接触过了之后，她逐渐发现这个男人是属于绝对的外冷内热型，平日里没有多么浓烈的情绪流露，但是关心起自己身边的人来，真的是有点也不含糊。

“你们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对着我，我还没有到了被吓破胆的程度呢。”她摆摆手，“事发突然，所以我确实是受到了一点惊吓，一时之间有点情绪不稳定，但是我还扛得住。手头的案子查了一半，不可能这个节骨眼儿上扔下不管，不过你们不用担心，我能应付得了。真的要是有人想要针对我，我出于工作状态或者是躲在家里，都没有太大的区别，毕竟这一次炸的不就是我家么！”

乔光抓抓后脑勺：“你这么说还真的有点道理……”

“所以没关系的，我在局里面，跟其他同事在一起，反而可能更安全呢，你们说是不是？”白雪迅速的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重新打起精神来，“而且这一次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造成了不小的损失，估计不管那个藏在暗处的人是谁，应该不敢在短时间之内再做什么了，免得暴露了自己。我正好趁着这个时期，把手头的案子处理完，不会有什么事的，我发誓我肯定会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来！”

肖戈言没有说话，沉默的听白雪表了态，想了想：“这几天我争取早点结束工作，到时候你在哪里，我过去找你汇合。或者如果你有结束比较早的时候，就到学校去找我，我们一起回来这边。”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用商量的语气，而是直接做了这个决定。

白雪知道他是担心还有别的状况发生，虽然这么做的话，等同于额外又给肖戈言添了麻烦，但是这种时候因为客气，坚持拒绝的话，反而会更加让身边的人放不下心来。所以她便对肖戈言点点头，答应下来了。

“好，最近我还是调查孙琦文的那个案子，估计还得跑几趟医学院那边，你不用着急，我肯定会随时和你保持联络的！”她对肖戈言保证道。

第九十一章 靠山山倒

就这样，白雪又休息了一天，然后就回去了公安局继续忙孙琦文的案子了，因为已经说妥了，所以肖戈言和乔光谁也没有拦着她，本来乔光想要自告奋勇的陪白雪一起的，但是被白雪给拒绝了。

“还是不麻烦你了吧……”白雪对他笑着摆摆手，“你的性格应该是没有办法适应我们日常枯燥的走访调查的，而且到处乱走，被你爸妈发现了也不好。”

乔光挠挠头，觉得白雪说的似乎也有道理，于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只是也跟着叮嘱白雪，如果有什么事，随时可以跟自己取得联系，就算肖戈言那边有工作需要处理，没有办法立刻抽身过去，自己这边还是比较自由的。

白雪是带着乔光的叮嘱出的门，肖戈言没有说那么多叮嘱的话，他只是开车把白雪送到了公安局门口，然后对她说：“下班我接你。”

前一天白雪家里遇到了事情，并且发了烧的事儿，局里面这边也已经知道了，所以早上一到单位，她就先被叫去了万山的办公室，万山非常严肃的和她谈了话，中心思想就是询问她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比较反常的情况。

很显然，万山在这个问题上和肖戈言的观点是一样的，白雪接二连三的遇到了这种事情，这明显是有人针对着白雪来的，不管是针对白雪本人的寻仇，还是想要“父债女偿”，通过报复白雪来实现自己的目的，这都是万山所不能容忍的，也是对公安局方面极大的挑衅。

只可惜，白雪参加工作的时间不算长，接触过的涉案人员也没有情节特别恶劣的，后果严重到足以让其本人或者家人用这么激烈的手段来报复。

至于白雪父亲以前是不是有这种旧仇遗留下来，这个万山搞不好都要比白雪更加了解情况一些，所以问白雪也意义不大。

所以谈了半天，万山也是同样的毫无头绪，所以只能叮嘱她最近一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避免单独行动，有事及时反映，不要有什么顾虑。

白雪对万山道了谢，回去队里面，找小赵了解了一下前一天的进度，得知尸体的DNA结果已经出来了，没有一点出乎意料的地方，那具男性人体标本就是孙琦文本人，并且在这期间也被不少人动过，上面有很多的指纹，由于不可能把所有之前有机会接触到这具尸体的人全部集中在一起统一采集指纹，所以这个就只能逐一把采集到的指纹录入好，备着之后有了嫌疑人的时候方便比对。

“学校那边现在知道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是孙琦文了么？”白雪问。

小赵摇摇头：“没有正式的去通知过，估计只有被走访的胡俏之类的人知道的比较多，不过最终确定之后的这个结论，也只是通知了孙琦文的父母而已。”

“那……孙琦文父母是怎么说的？他们什么反应？”白雪连忙又问。

小赵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纠结了一番才说：“说出来就好像我编瞎话儿似的，孙琦文的妈让我告诉孙琦文的爸，孙琦文的爸告诉我……他知道了。然后……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白雪叹了一口气，这样的反应真的是情理之外，意料之中，孙琦文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很风光的纨绔子弟富二代，实际上以前估计生活的也是蛮心酸的。

“那走吧，咱们再去一趟医学院吧。”白雪的脑袋迅速的转了几转，便已经拿定了主意，“去跟秦亮他们那些人再通知一下孙琦文的情况，包括胡俏，还有胡俏的那个男朋友。咱们这会光明正大的打听，看看他们都是什么反应。”

本来以为小赵应该会答应的挺痛快的，没想到他却面露为难，没有吭声。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白雪有些纳闷的看着他。

“吴师兄那边接了一个新案子，今天叫我过去帮来着……他说你这边不光有别人，还有肖博士，肖博士一个能顶俩，他那边确认，我都答应他了……”小赵有些为难的说，说完之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一些别的事，“哎呀！万大队之前通知来着……说你遇到点问题，让我们尽量保证你不要单独行动呢！”

小赵这个人其实性格还是蛮好的，工作也比较认真，平日里和白雪打交道一直都算是相处愉快那一挂的，要是非得挑他的缺点，也很突出，那就是性格太软，有些怕事，更怕得罪人，在刑警队里面跟其他人相处还正常一些，遇到吴树这种资历比较深，人又比较强势霸道的，他就特别的畏首畏尾，生怕一不小心会得罪了对方似的。现在他先答应了去帮吴树，现在如果又反悔，吴树肯定不高兴。

“要不然……我去跟万大队商量商量吧！让他来开这个口，跟吴树说，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跟你一起过去医学院那边了。”小赵抓耳挠腮想了这么个主意。

“不用不用，那你去帮吴树吧，”白雪连忙对他摆摆手，不想让小赵那么为难，“这样，你不要管了，去帮吴树，我一会儿去找大河叔，我们俩一起去。”

听她这么一说，小赵原本还愁云惨雾的脸上顿时就换上了释怀的表情：“行行行！太好了！你不说我差一点忘了石大河那边也在跑孙琦文的案子了！那就这么定了，我先过去帮忙吴师兄那边，你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联系我啊！”

说完，他就急急忙忙带走了，一边走还一边看手机，不知道是不是吴树已经打电话过来催他了。

白雪看着小赵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有些无奈，叹了一口气，这才给石大河打个电话，问一问他现在人在哪里。

结果不问还好，这一问才知道，石大河在医院呢！他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大碍，但是他媳妇儿突发急病住进了医院，好像还挺严重的，所以石大河被临时批了假，到医院里面去陪同媳妇儿做手术了。

第九十二章 阴影里的人

这种情况下，白雪可没有那么自私的心，还非得让石大河回来，先不说人家是领导批了假的，就单说从个人角度上，白雪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给石大河添堵。当警察的平日里就是比较不容易顾得上家里面，作为家属自然就要承受更多，现在人家的媳妇儿生病需要动手术，这个时候还要把人家叫回来，那可就太不是人了，很显然这个时候家庭更需要石大河的守护。

其他人都已经有了相应的任务，白雪也不好意思就因为自己的私事，跑去打乱别人已经安排好了的工作计划，略微纠结了一番之后，她决定今天就自力更生一回了！赌一把！反正医学院也不是什么私人地界，真有人想要害自己，应该也不至于选择在那里，更何况这才刚刚炸了房子，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不至于这么急着再一次动手把自己跟解决掉吧？毕竟到现在为止，白雪都还确定不下来，到底是什么人跟自己会有这么深的仇怨呢。

于是她把心一横，决定自己去医学院，并且做公共交通工具去，在白雪看来，眼下自己的状况，在人越多的地方，可能相对也越保险一点。

在换成了三次之后，白雪终于又一次来到了医学院，虽然这中间就隔了那么几天，不过临近了开学时间，这一次来的时候，她明显觉得学校里面的人更多了，估计已经有不少学生返校回来。刚刚过完了寒假的学生们看起来精力充沛，心情放松，他们对于学校里之前发生过什么毫无概念。

有些时候，无知无觉也是一种幸福啊！白雪看着那些学生，心中感慨着。

这一次来医学院，她首先想要找的人就是负责管理那个人体标本小库房的秦亮，想要看一看死者身份明确之后，这个管理员老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学校里的老师都已经正式上班了，所以秦亮自然就在学校里面，但是想要找他，就意味着白雪还要去一趟解剖楼，并且这一次是她自己一个人。

走到解剖楼的门口，黑洞洞的楼门口里面就感觉好像有微微的凉气扑面而来，虽然说这几天温度已经有些转暖了，但毕竟是乍暖还寒的时候，室外温度显然要低于室内，所以白雪也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是心理暗示过了头。

走进去，秦亮的办公室就在发现孙琦文尸体的那个小库房同一楼层，白雪依旧需要穿过那个黑洞洞、静悄悄的走廊，这一次身边没有了肖戈言，上一次两个人的脚步声变成了一个人，反倒好像多了许多的回声一样。

白雪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肩头，想象着肖戈言还是像上一次一样，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头，帮自己壮胆。

然而想象有些时候是很苍白无力的，但是对于黑暗和幽静的恐惧感却非常的强大，白雪心里面觉得有点毛毛的，脚底下不由的加快了几分速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精神作用，白雪总觉得自己的背后好像粘着一道视线，让她有些神经紧张，后背发麻，好像汗毛都一根一根的竖起来了似的。

白雪一边继续加快脚步，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周遭的动静，一条走廊的长度仿佛被无限放大，怎么走都走不到头似的。那种被人从背后注视着的感觉异常明显，可是耳朵里面除了自己的脚步之外，又什么别的声音也听不到。

快要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白雪终于受不了这愈发明显的异样感觉，猛地回过头去，看向身后，心里面都做好了身后空空荡荡，然后自己嘲笑自己一番，觉得自己胆小没出息的那种准备了。

然而当她真的转过身去的时候，却猛然看到自己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个人，那人站在远处一道门的旁边，走廊里面黑洞洞的，阴影把那人笼罩在里面，就好像是一道魅影，无声无息，又阴魂不散。

白雪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阴影里面的人，本以为那人会走过来，或者说句话什么的，结果两个人相隔几米远，小半条走廊，僵持着对视了几秒钟，那人就转过身去，不声不响的走开了，头也没有回一下。

白雪觉得这人简直诡异极了，因为光线的缘故，她也看不清那人的长相，现在总不可能追上去问问人家，诶你是谁啊？你干嘛在后头远远的看着我？

所以除了压下心里面的一种诡异感之外，白雪也没有什么能做的，她站在那里确定的看着原本阴影当中的人走远了，自己这才转身快步上楼去，直奔秦亮的办公室，虽然是虚惊一场，但是既然什么事都没有，她也就不打算在这件事上浪费精力和时间了，毕竟还有很多正经事需要做。

秦亮就在他的办公室里面，白雪敲门进去的时候，其他人恰好都不在，他正一个人坐在里面发呆呢，听到敲门声，后知后觉的抬起头来，看到进来的人是白雪，还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上上下下把白雪打量了一番。

“你是……？”他打量完之后，似乎并没有把人给认出来。

“你好，我是公安局的，咱们之前见过一次面。”白雪掏出自己的证件。

秦亮瞄了一眼她手里面的证件，摆摆手，示意她不需要递过来给自己看了：“哦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最近有点忙，事情有点多，所以一下子脑子也懵住了，所以没认出来，你别介意啊。你找我有事儿？”

“对，我来是想要通知你一下，死者的身份已经确定了，就是孙琦文本人。”白雪对他点点头，把自己的来意说明了一下。

秦亮听后，眉头便皱了起来：“这种事，你们不是通知孙琦文家长就行了么？为什么要特意过来通知我一回啊？我跟他非亲非故，你特意跑来把这事儿告诉我，这么做不合适吧？对我的影响也不太好吧？”

第九十三章 有一说一

“你不要误会，我并不是专程到医学院这边来通知你一个人这件事的，只是现在死者的身份已经明确了，所以我们需要例行公事的对涉及到的人员进行一下走访和询问。”白雪对他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所以希望你不要多想，也不用觉得别扭。”

秦亮并没有因为白雪的这个解释而真的表现得比较释怀，反而眉头皱的更紧了：“不是，你说对涉及到的人员，这是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涉及到的人员？我跟孙琦文又没有关系！”

“但是你说发现孙琦雯的那间人体标本库房的负责人，不是么？”白雪反问。

秦亮愣了一下，对白雪的这个说法实在是无法反驳，所以即便是一脸的悻悻，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你之前和孙琦文认识么？”白雪有模有样的拿着记事本和笔，一双眼睛不着痕迹的留意着秦亮的反应，“你们之前有过接触么？”

“接触不多，认识肯定说认识的，”秦亮一脸的不耐烦，“我们学校一共也没有多大，老师也好，学生也好，总共就这么多，我们这些老师，几乎跟每一个学生都会打过交道，我们不一定能记得所有的学生，但是随便哪个学生，肯定不可能说不认识我们这些老师。孙琦文呢，就更特殊一点了，这么说吧，他今年说大四毕业生，这个你们肯定说清楚的，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

“那你能说一下你对孙琦雯的印象是什么样的么？”白雪问。

“那能有什么特殊的印象！”秦亮不大高兴，同时又有些义正严辞地回答，“我又不是那些一看到长得好看一点儿的男孩子就疯了的小姑娘！我是一名教师，能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并且比较有好感的只会是那些头脑聪明，又肯踏踏实实好好学习的学生，不是什么校园偶像！”

白雪听他这么说，其实是有一点诧异的，她没想到秦亮竟然这么不加掩饰的就把自己的真实情绪给流露出来了，她索性也就顺势问上一句：“所以你对孙琦文这种学生印象并不是特别好喽？”

“算是吧，当然了，我不是针对他这个人，我指的是跟他一样的这一类人，”秦亮用手掩着嘴巴，轻咳了一声，“我觉得一个人，尤其是一个男人，不能徒有其表，必须要有学识，有智慧，内在的东西才能形成长久的人格魅力！外表所谓的帅气，能维持多久？谁能一辈子不老么？就算家里头爹妈给留了些家底，要是自己没有本事，就是一个草包的话，金山银山也不可能维持太久，早晚要坐吃山空的！真不知道这帮小姑娘现在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那么肤浅！”

好家伙，这个秦亮表达自己主观感受的时候，还真是直白到令人惊讶的程度！

白雪暗暗咋舌，也悄悄的观察和分辨，到底秦亮的这种直爽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抑制不住自己的内心感受，所以才会做出来的真情流露：“确实，我们做调查过程中也听说了，孙琦雯在你们学校也算是一个风云人物了吧？挺受女孩子喜欢的，连自己的粉丝群体都有了！”

“切！”秦亮撇撇嘴，“一群傻丫头，什么也不懂，一点品味都没有。”

“听你的意思，孙琦文的学习成绩并不是特别好，其他方面的表现也不太令人满意喽？”

“一个一天到晚就做梦想要当明星，想要火的人，在医学院你觉得他能有什么表现！学医是很苦的事情，不下功夫根本不可能，我都纳闷儿，他当初为什么要考我们学校，这不是添乱么！”秦亮忿忿不平的回答道，“我们学校有的领导也是有意思，就因为孙琦文家里头有钱，人又能出风头，居然还对人家好言好语，和颜悦色的，说什么很看好他，如果他以后成名了，对母校也是一个宣传！真是太过分了，我们这些兢兢业业工作的老师，也未必得到这样的待遇啊！”

说完之后，他有些后悔了，毕竟刚刚那一番话其实中心思想就已经完全跑偏了，本来讨论的是关于孙琦文的话题，结果说到后来就变成了自己抱怨领导，这样一来性质可就不太一样了。

“那个……”秦亮一脸纠结的看着白雪，对她讪讪一笑，“咱们刚才那几句就哪说哪了吧，你看行不行？本来也是跟孙琦文没什么关系的废话，你就左耳听右耳出吧！”

“嗯，我心里有数，你放心。”白雪很配合的点点头。

秦亮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对白雪说话的态度也多了几分讨好：“那就谢谢你了啊！你一看就是那种特别明事理，特别善解人意的姑娘！现在啊，就是理智的聪明姑娘太少了，就会一门心思看帅哥的那种傻妞儿太多，作为男人啊，我本人的行情还是不错的，但是我很替其他的小伙子感到悲哀！”

白雪对他笑了笑，没有对此做任何评价：“还有一个问题，我也想问一下。”

“问！尽管问！”似乎是白雪答应了要帮自己保守秘密，所以秦亮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好了许多。

“原本应该有十具人体标本的库房，多出来了一个，而且还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为什么这件事一直都没有被发现呢？”白雪不客气的问。

秦亮登时就变了脸，十分不悦的说：“那我怎么知道！就是疏忽了呗！一些人体标本，说白了就是不腐烂的尸体而已，又不会有人去偷，我只要关注没少了就行了！”

如果真的关注了人体标本少没少，那自然也会发现多出来这件事，不过白雪没有打算当场拆穿秦亮这个不怎么合格的搪塞，只是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怀疑的样子。

“秦老师，冒昧的问一句，”白雪考虑到方才说起孙琦文有多受女生欢迎的时候，秦亮酸酸的语气，还有之前庄依心提到过的关于秦亮专门喜欢搭讪漂亮女生的那件事，就又冒着惹秦亮变脸的风险问了一句，“你成家了么？”

秦亮这一次倒是没有变脸，而是朝白雪多看了几眼，然后说：“我这个人眼光有点高，所以还没有。”

第九十四章 保卫名誉

看样子庄依心之前说的还真是基本上正确，秦亮对于孙琦文的排斥已经是到了不加掩饰的程度，并且这种排斥和反感，除了可能因为孙琦文是一个让秦亮不喜欢的富二代之外，可能还有一部分原因来自于他生前令人眼红的异性缘。

白雪可不是什么反应迟钝的小呆瓜，秦亮在说自己眼光比较高，所以还是单身的时候，那种不自在和极力想要隐藏起来的局促，她都能察觉得到。

“那以你作为一个学校里的老师，从你的视角来看，你觉得孙琦文遇到这样的事情，嫌疑人有没有可能是在校内的呢？”白雪没有再去针对秦亮单身的这个问题问东问西，毕竟这个属于秦亮的个人情况，与他对孙琦文的态度有一定影响，是否同案子也有关，这个就尚有待确认，白雪也不想围绕着秦亮本人问太多，免得他又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会排斥抵触，拒绝接受调查。

“这个谁知道呢。”秦亮先是非常不走心的说了一句应付的话，说完之后自己似乎也意识到这么说是有些不合适的，毕竟孙琦文的尸体是在自己管理着的那个人体标本库房里面被找到，自己这么讲反而有一种试图掩饰什么的感觉。

于是他急忙改了口：“我在你面前谈论这个，属于班门弄斧了，不过既然你问我，那我个人就觉得，这事儿肯定还是跟我们学校的人关系比较大吧。第一，在学校以外，孙琦文的知名度很显然是不可能有那么大的，人家犯不着怎么着他。第二就是，甭管是谁对他下手的，这人肯定是学医的出身，而且还得了解我们学校，熟悉我们这一栋解剖楼，最重要的是，还得有那个条件，赶在我们其他人都不在场的时候，有机会把孙琦文的尸体给塞我管的那个小库房里去！”

说到这里，他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似乎是有些生气的。

“欸你说这叫什么事儿啊？！”秦亮并没有在白雪面前很好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急促的呼吸并没有能够把他的火气给平息下去，他伸手拍了拍面前的办公桌，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冤有头，债有主！甭管孙琦文到底因为什么得罪了人，让人家非得弄死他不可，那个把他弄死的人就是个王八蛋！个人恩怨，凭什么把我给扯进去啊！我这平白无故的，得受多大影响！不瞒你说，我都被领导约谈了！”

他气呼呼的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平复了半天。

“你的心情我们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我们也会积极调查这件事，也希望你能多多配合，咱们共同努力，早点把这个麻烦给解决掉。”白雪对他点点头。

“我这不是配合的挺积极的么。”秦亮的怨气发泄的差不多了，脸上剩下的更多的是一种无奈的表情，“不过，我也想跟你商量商量，你看，我觉得你这妹子看起来也像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你想一想我的处境，是不是能多理解我一点？回头调查这些事儿的时候，能不能尽量不要帮我扩大影响？”

“帮你……扩大影响？”白雪被他说的有点莫名其妙。

“嗯，就是调查这事儿就调查，学校方面领导的意思也是这样的，肯定要查出真相，不能让我们学校的著名学生那么死的不明不白，但是关于尸体在人体标本库房里面啊什么的那些细节，你们能不能尽量就别对外公布了？一来传扬出去，我们学校可就要在鬼故事界出了名了，二来么……”

秦亮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略微有一点点尴尬的搓了搓手：“二来就算是我个人的一点不情之请吧！你看，我今年都已经四十二岁了，别人像我这么大，孩子都上初中了，我还连对象都没有呢！我家里头爹妈也着急，也催着我赶紧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本来你说，现在的小姑娘就只盯着什么这个帅哥那个鲜肉的看，像我们这种内涵型的男人就不怎么吃香了，这要是我再跟孙琦文的这件事扯上关系，外面风言风语的一通乱传，我怕自己就真的说不清了。”

原来他顾虑的是这种事，白雪虽然有些无奈，倒是也能够理解。

“你放心吧，我们在不影响正常调查的情况下，会尽量不给你造成什么太坏的影响的。”白雪对秦亮点点头，算是答应了，不过话里面也把附加条件说的非常清楚，一点都没有含糊，毕竟自己的本职工作摆在那里，不造成太恶劣的影响当然是他们一个努力的方向，但是更重要的是查清楚案情真相。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面有人敲了敲门，秦亮喊了一声请进，门被人拉开了一条缝，但是并没有人真的走进来，只是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门口说：“秦亮，你来一下，副院长叫我们过去，关于进下一批标本仪器的事儿。”

白雪本能的扭头往门口看，只见门缝里只能看到黑漆漆的走廊，并不能够看到有人站在外面，很显然这个人站的位置是刻意回避了白雪这个角度的视线。

这人够神秘的……白雪心里面暗暗咋舌，一般人去其他同事的办公室找人，敲过门之后，对方应了声，肯定会大大方方的进来，怎么会有人选择站在外面不进来，只开一道小门缝还躲躲闪闪的呢？

“姚自强？”秦亮估计也没看清楚门外的来人到底是谁，不过他听声音大概可以猜得出来，“行，我知道了，你稍等我一会儿，我这就过去。”

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对白雪说：“那要不这样吧，你给我留个联系方式，我要是想起来什么了，随时联系你，你看怎么样？我同事催我了，我得去一趟。”

说着，他瞥了一眼门外面，用食指在自己太阳穴位置转了转。白雪明白他是想说门外那人脑子不太正常，不过她也不知道门口是谁，不好乱表态，所以就权当没看到秦亮的这个手势，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秦亮，然后和他一起朝办公室门外走去。

第九十五章 一样的衣服

白雪和秦亮一起走出了他的办公室，这办公室门口站着一个男人，瘦高个儿，一言不发非常的安静，看到秦亮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人，也没有觉得惊讶，只是转身就走了。

秦亮笑了笑，似乎因为这个来找自己的同事而感到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啊。”

“没事没事，你们有事你们就先去忙吧。”白雪对秦亮笑了笑，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对方对于自己的不理不睬。

秦亮见白雪都这么说了，也就没有再多和她客套下去，加快了脚步，跟着那个来找他的同事一起匆匆忙忙的走向了楼梯，下了楼。

白雪没有着急走那么快，她刻意的放慢了速度，没跟秦亮和姚自强走在一起。

姚自强她是认识的，之前在这个解剖楼里面见过，让她印象最深刻的还要说是姚自强的儿子，那可真是着实吓了自己一大跳，姚自强的少言寡语，那一次她也同样的有所领教，但是这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她方才见到过姚自强一次了。

就在楼下那条黑漆漆的走廊里面，那个站在阴影里面默默注视着自己的男人，就是姚自强。

白雪虽然不敢说自己什么目光如炬，或者火眼金睛，但是她也算是比较能够留意到细节的细心人了。之前那个站在阴影里面注视着自己的人，转身离开的时候，白雪当时已经适应了光线的眼睛看出了那人衣服上面的格子图案。

就和方才来找秦亮的姚自强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分别。

可是这就奇怪了，姚自强上一次对自己不理不睬，一言不发，这一次又找学校的解剖室里面遇到，他为什么要偷偷的尾随自己呢？刚才打了照面的时候为什么又反而不理人了？

自己只不过是来进行走访调查的，他尾随自己能有什么意义呢？

白雪有些想不通，只是觉得有些诡异，她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不能躲着姚自强，就是因为他的举止有些故意，所以才反而更加不能回避他，应该主动去和他接触，看看这个异常沉默的男人，葫芦里头到底卖的是什么样的药。

这么决定了之后，白雪就没有急着离开，而是选择了等姚自强跟领导要沟通的事情解决好了之后，她争取跟这个一言不发的男人聊一聊，让他开启金口和自己说说关于孙琦文的事情。

不过可能是之前姚自强走黑暗当中尾随自己的这一举动实在是太诡异了，让白雪觉得心里面毛毛的，于是她先去找了之前负责接待她的校领导，征求了一下对方的意见，表示自己想要去和姚自强聊一聊，校领导答应的还是比较爽快的。

“可以可以，当然没有问题，只要对你们的调查工作有帮助，需要找谁我们都会积极配合的。”他对白雪说，“只不过我个人认为啊，姚自强能给你们提供帮助的几率不是特别大，他那个人，原本就是一个老实巴交话不多的人，后来遭遇到婚变之后，整个人就更是变成了说话按字数收费一样的状态了。总的来说，也是个挺不容易的人，所以调查过程中要是有什么他态度上的问题，也请你多多担待。”

“这个没有问题的，不过我也有一点点自己的顾虑，”白雪有些无奈的对那个校领导说，“我们的工作可能性质也比较特殊，很多走访调查都是例行公事的，但是被走访对象往往不太理解，觉得我们调查谁就是怀疑谁，针对谁，有些时候抵触情绪还挺强的。这个姚自强……他的脾气还好吧？”

校领导一听她的担忧，就笑了，摆摆手：“这个你不用担心，姚自强这个人很老实的，他到我们学校这么多年，我都没见过他跟谁闹过红脸。说一句不当讲的，姚自强被他老婆坑得那么惨，也都忍了，我们旁人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要不是看他那么老实，还被欺负的那么惨，带着个孩子，实在太不容易了，学校方面也不会一直破例给他开绿灯。”

“这样我就放心了，谢谢！”白雪向校领导道了谢，就又返回了解剖楼。

多走了几趟之后，白雪觉得自己对于解剖楼里面那条长长的黑走廊似乎也没有最初那么惧怕了。

她去校领导那边走了一趟，目的就是有人能够知道自己要去找姚自强了，毕竟姚自强之前的举动让人觉得有些诡异，不防着一点恐怕谁不行的。

她一边走，一边给肖戈言发了一条信息，用一种非常放松的口吻告诉他自己在医学院调查，一会儿去和姚自强聊一聊，让他放心。

一方面又希望肖戈言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就好像给自己上了一道保险一样，可以安心不少，另一方面又不希望自己这边牵扯肖戈言太多的精力，影响他的正常工作。

白雪觉得自己还真的是有够纠结的。

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除了纠结之外，自己已经潜移默化的把安全感和肖戈言绑定在了一起。

消息发过去之后，白雪就进了解剖楼，一路来到姚自强带着孩子一起居住的那一层，肖戈言还没有回复自己。白雪看了看静悄悄的手机，心里默默的想，看来肖戈言今天的确是够忙的。

到了那一层楼，白雪还没有走出楼梯间就听到了扑通扑通的声音，如果不是之前来过，知道这里住着姚自强年幼的儿子，估计白雪又要被吓得不轻。

这一次她有心理准备来的，所以自然就淡定得多了。

从楼梯间拐出走廊，走廊里面的光线比外面昏暗不少，白雪一路上来才适应了一些，所以能看到在寂静的长走廊里面，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拍着皮球走来走去。

抛开这样一个年幼的孩子，却只能跟父亲一起住在这种环境里，着这里面玩耍这一点怪可怜的之外，就单单是看眼前的这种场景，实在是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一些比较经典的恐怖片画面啊！

白雪中心里面暗暗的感慨着。

第九十六章 屋内有玄机

因为很清楚这个孩子的身份了，所以这一次白雪倒是没有怎么感到害怕，她大步流星的朝那个孩子走了过去，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声清楚响亮，为的就是怕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如果孩子玩得太专注，连自己靠近了都不知道，冷不防可能会被吓到，毕竟自己之前都会觉得有些心里头毛毛的呢。

事实证明，这孩子可比白雪有出息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一直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环境里，他对周遭的一切好像都已经习以为常了，听到脚步声，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做其他的反应，就继续兀自的拍着皮球。

“小捷，你好呀！”白雪走到孩子跟前，弯下腰轻声同他打招呼，她不是一个特别懂得怎么跟小孩子相处的人，从小到大，家里面亲戚的孩子当中，她一直是最年幼的那么一个，所以这方面的经验实在是太少了。

那个叫做姚小捷的男孩子听到白雪同自己说话，停下了拍皮球的动作，站在那里歪着头看着白雪，一双大眼睛在黑暗中忽闪忽闪的，就好像是两颗小星星。

“警察。”他看了白雪半天之后，估计是终于想起来对方是谁了，只不过这孩子话不多，颇有点惜字如金的范儿，想起来白雪是谁之后，也只是说了两个字。

两个字也是很好的呀！白雪已经觉得很满意了，毕竟万事开头难，现在姚自强还没回来，自己跟姚小捷建立一个良好的互动，这对于接下来与姚自强打交道，可能也是有一定帮助的。从上一次匆匆忙忙的打过一次交道来看，这一对父子可都是属于话不多，社交方面存在一定障碍的那一类。

“是的，咱们上次见过面。”白雪笑眯眯的在姚小捷身旁蹲下来，“你怎么自己在这里玩儿呢？你不去幼儿园么？”

姚小捷摇摇头：“放寒假。”

“现在的幼儿园寒假有这么长的呀！”白雪有些哭笑不得，她环顾了一下周围光线昏暗的走廊，“那你平时就自己在这里玩么？你都不害怕么？”

“爸爸忙，”姚小捷抱着皮球，略微有些局促的看着白雪，嘴上虽然话语简练，倒也把白雪方才的问题都给回答到位了，“我不怕，都是死的。”

白雪听了他这话，不禁有些汗颜了。瞧瞧人家孩子的觉悟！人家都知道都是死的就没有什么可怕的，相比之下，自己这个入行之前被各路恐怖片荼毒过心灵的成年人，反倒有些丢脸了，满脑子都是一些伪科学的想象力！

“嗯，你说的对。”白雪对姚小捷点点头，“但是你一个人会不会觉得无聊啊？我正好一会儿有事需要找你爸爸，那我陪你聊聊天好不好？”

姚小捷没有说话，只是那么面无表情的看着白雪，安安静静的。

白雪觉得这孩子估计是不愿意，现在这种反应可能是一种拒绝的表现吧。

结果就在她都已经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姚小捷忽然走到她的跟前，向白雪伸过手来，白雪下意识的伸手回握住这孩子微凉的小手，姚小捷便立刻拉着她朝自己和父亲姚自强居住的那个大库房的方向走了过去，走到门口，一只手拉着白雪不放，另外一只手从衣领下面拉出钥匙来，把门给打开来。

门一打开，光线就好多了，姚自强带着儿子姚小捷居住的这个大库房改造成的临时住房虽然条件还是蛮艰苦的，但是至少屋子里面有一扇大窗子，可以有不少的光线照进来，看起来总算比外面昏昏暗暗的地方好多了。

姚小捷一直拉着白雪的手，攥的紧紧的，没有松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时都没有什么人理睬他，他总是要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玩儿，现在终于有人愿意跟自己说说话，愿意陪自己玩了，他内心里面是感觉到很开心很喜悦的，所以才会这样不肯撒手，生怕手一松开白雪就改变主意离开了似的。

但是即便他紧紧攥着的小手已经基本上泄露了内心里面的感受，姚小捷的脸上还是一派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白雪也只能在心里面暗暗的感慨，孩子果然是受身边大人耳濡目染，影响太大了！别人家孩子三四岁的时候，估计正是静如脱兔，动如疯兔的时候，一天到晚有用不完的经历，说不完的话，制造不完的噪音。

结果姚小捷竟然是如此的安静，就好像是一部被开了静音功能的电视机。

这也是白雪第一次走进姚自强住的房间，上一次在门口匆匆一瞥，已经见识过这个房间的简陋和凌乱了，这回走进来，白雪觉得除了房间里面有一张由两个单人床拼出来的双人床之外，看起来完全就不像是一个住人的地方。

倒不是说住人的地方必须要有多么的豪华舒适，但是至少也得稍微有一点点生活气息，而不是这样到处都是外卖餐盒和方便面碗，比大学里面的男生宿舍看起来都还要潦草很多，如果说一个大人自己住在这里，倒也勉强凑合，可是偏偏姚自强还带着一个孩子，这可就显得他这个父亲当的太不称职了。

白雪有些同情的看着面前那个拉着自己不说话的孩子，也不忍心把手给抽回来，只能任由着他拉着自己直接朝屋子里头走了过去，走到了墙壁近前，这才看清楚，原来墙上挂着一个白色的帘子，帘子后面还有一扇门。

姚小捷一只手拉着白雪，另一只手伸向那扇门：“里面，好玩。”

他说的话仍然不多，不过好在意思表达的还算是比较清楚，很显然是里面有什么他觉得很好玩儿的东西，所以拉着白雪想要跟她一起分享呢。

那道门并没有锁着，姚小捷一推就开了，白雪被他拉着趔趔趄趄的钻过门帘走了进去，一进去，整个人都傻眼了。

摔！谁家三四岁的孩子，会觉得骷髅和人体标本好玩儿啊！

第九十七章 扫地出门

虽然说白雪被吓了一跳，但是既然进都进来了，她也还是环顾了一下这个房间，把房间里面的情况给看了一个清清楚楚。

这个小房间非常的小，也没有窗子，不知道以前是用来做什么的，现在看起来，这边俨然是一间书房，一间比较特殊的书房。

狭长的小房间里面有两张木质的长条书桌，一张桌子上面堆满了各种书籍，没有什么稀奇的，而另外一个就精彩了，上面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里面是颜色发黄的福尔马林，泡着各种各样的人体内脏。

白雪这一次倒是没有觉得特别害怕，当初读书那会儿，学校里面的标本陈列室她也是参观过的，所以单看每一个独立的脏器标本，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只不过她看姚小捷竟然也一脸淡定，这就让她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一个三四岁的孩子，走在诸多人体标本中间，就好像是自己的玩具房一样泰然自若，这只能说是成长环境带来的影响了。

在另外的一面墙边上，立着两个用支架固定着的人体骨骼模型，从颜色也能看出来那并不是真正的人体骨骼，而是模型厂批量生产出来的那种教具用品。

除了这两个人造的骨骼模型之外，在墙角还立着一个东西，高度和骨骼模型差不多，用白布照着，遮了个严严实实，似乎不想被人给看到似的。

而人就是这样的，所谓欲盖弥彰就是这样的一个道理，越是遮遮掩掩的，反而就会更加的激发了别人的好奇心，想要看一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白雪俯下身问姚小捷：“阿姨可不可以看一看那个东西是什么？”

姚小捷点点头，拉着白雪走过去，不等白雪自己伸手，他就已经帮忙把上面蒙着的白布给掀了起来，让下面的东西暴露在视野里面。

白雪在看清楚白布单下面盖着的是什么的时候，不禁心头一紧。

那是一具人体标本，看起来已经非常非常的陈旧了，这一点就算是白雪这样的门外汉也可以看得出来。这具人体标本的颜色和之前秦亮管理的那一间标本库房里面的不一样，要黯淡很多，人体标本的肌肉非常的干枯，感觉好像年头太久，搞不好什么时候就要开始碎裂掉渣儿了似的。

姚小捷站在白雪身旁，一副献宝一样的表情，眨巴着眼睛看着她。

白雪看了看，发现那人体标本上面非常不起眼的部位有一个已经残破的很厉害的标记，似乎和之前在秦亮的库房里面看到的差不多，应该是这所学校的标志，这个老旧的人体标本看来也是学校的教学所有物之一了。

“谁让你们进来的！”

就在白雪打算壮着胆子走到跟前再仔细看一看的时候，忽然身后传来了一声暴喝，不光是她被吓了一大跳，就连姚小捷也被吓得猛地一抖。

一大一小两个人转过身去，看到小房间的门口站着姚自强，他这回不是之前两次见到的时候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一张脸涨得通红，两会眼睛瞪得老大，感觉眼珠子都快要从眼框里面飞出来了一样，他的太阳穴向外凸起，上面的血管也鼓了起来，那样子看上去别提多可怖了。

估计姚小捷也没见到过父亲这个样子，他一张脸都发白了，抿着嘴，大眼睛里面蓄着眼泪，却又使劲儿的想要憋回去，小小的身子瑟瑟发抖。

“你好，我叫白雪，是公安局的，过来想要找你了解一些情况，刚好看到孩子一个人在外面玩。”白雪迅速的让自己镇定下来，对姚自强笑了笑。

姚自强的脸色依旧黑得很，他阴沉着脸看着白雪，对她的自我介绍根本不加理会，而是侧开一点身子，伸手朝外面一指：“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你走吧！我这里不欢迎你！这是我死人的空间，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进来！”

“很抱歉，我不知道这个房间是不许进的。”白雪当然不想就这样离开，她还想要跟姚自强聊一聊关于孙琦文的事情呢，“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跟你了解一下关于孙琦文的事情，他是你们学校的学生，也是这一次案件的被害人。”

“我不认识什么孙琦文！你走吧，我也没有时间！”姚自强眉头紧锁，态度上面并没有因为白雪的客气而有些许的松动，反而脸色更黑了。

白雪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姚自强好像有些讨厌自己，虽然这么想似乎是有些没道理的，毕竟自己和姚自强满打满算才见了三次面，这个人的态度却至始至终都是有些莫名其妙的，不是不理不睬，就是在自己身后鬼鬼祟祟的尾随半条走廊，要不然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横眉冷对，不给一点好脸色。

这简直是太莫名其妙了，白雪尝试沟通的举动，还有被姚小捷私自带进来的歉意，姚自强统统都不接受，这样子的话，那就根本没有办法对话了。

“走！我请你马上离开这里！以后不许你来我这儿，更不许你接近我的儿子！”姚自强的胸脯剧烈的起伏着，情绪似乎越来越激动了。

白雪觉得他的精神状态似乎不是特别稳定，所以也不敢再继续逗留，免得激怒了对方，所以便示意姚小捷松开自己的手，又对姚自强点了点头：“好吧，那回头我们再找别的时间联系你。”

“不用找时间了，我对你永远没有时间！”姚自强的话仿佛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一样，两只眼睛里面都快要喷出怒火来了。

姚小捷站在一旁看着白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白雪也无暇安抚他，一个人走出了那个小房间，又在姚自强的目光中离开了这对父子的这个临时住处。

真奇怪，白雪想，姚自强好像特别的讨厌自己，而姚小捷却恰恰相反。

这对父子跟自己都只是这一次才打交道而已，之前并没有任何接触过的印象，为什么这两个人的态度却差距那么大呢？

白雪觉得有些困惑。

第九十八章 护花使者

这个疑惑并没有困扰白雪很久，因为没用多长时间，她就从别人那里找到了答案，并且这个答案听起来，也让白雪着实有些惊讶，并且心里面也怪怪的。

“这个么……你也别跟姚自强一般见识，”一个也经常出入解剖楼，并且认识孙琦文的中年女老师，在接受白雪询问调查的时候对白雪如是说，“他会对你态度格外不好，你也别往心里去，跟你本人其实没什么关系。一来姚自强自从婚变之后，就对长得好看的女的没好脸色。二来……呵呵呵……”

她看着白雪一通干笑，似乎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白雪被她笑得更加摸不到头脑，只能一脸不解的看着这位女老师，等着她的下文。

“二来么……你长得虽然说不是特别特别像，但是也不知道哪里，有点像……姚自强的前妻。”那名女老师一脸尴尬的对白雪说。

这个答案倒真的是完全超出了白雪的想象，也让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个女老师看她一脸尴尬，连忙拍拍她的手臂：“你可别多想啊！你和他前妻所谓的像，其实说白了就是你们都是那种挺好看的小姑娘，这跟人品没关系！”

白雪除了笑一笑之外，也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虽然说某种程度上这也算是对自己颜值的一种肯定，但是和这种抛夫弃子的女人扯上关系，还是会让人本能的产生出一种发自内心的抵触情绪。

跟这个女老师谈完了之后，时间也不早了，即便已经到了春天，白昼也依旧比较短，太阳早早的就想要收工，缩在天边只留下一抹没有多少暖意的红霞。

白雪一出来，老远就看到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背影，人高马大的站在不远处，就算是背对着自己，也还是非常容易的就能够辨认出来。

“乔光！”她立刻小跑着过去打招呼。

乔光正找在那里东张西望呢，听到背后有人叫自己，一扭头，正好看到白雪朝自己这边跑了过来，立刻咧嘴笑了，冲她摆摆手。

“别跑！这地上还有冰呢！可别一跤摔倒！”他开口对白雪说，不等白雪对他的好意做出回应，这个家伙就又补充了一句，“反正就你那小短腿儿，用跑的还是用走的，速度上面来讲，区别也不是很大。”

白雪觉得自己要吐血了，自己的身高在女生里面虽然不能算是多么高挑，也是中等水平，在腿长比例这方面也一直还是挺有自信的，怎么被乔光这么一说，自己俨然就好像变成了一只小柯基了似的呢？

不过来到乔光身边，有这位的“伟岸身姿”在一旁衬托着，白雪偷眼瞄了瞄两个人腰线的高度……

算了，自己在他和肖戈言的面前，好像一直都有一种柯基的即视感。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决定把方才的郁闷放在一旁，开口问乔光。

“哦，肖戈言本来是要过来的，不过他被一些破烂事儿给拖住了，一时走不开，所以就让我过来这边接你。”乔光说的很随意，“他说你今天肯定是自己一个人当独行侠，所以白天怎么样都行，晚上结束工作的时候一定不能让你落单。所以别人他也信不过，就委派我过来扮演护花使者的角色了！”

“他怎么会……我明明跟他说……”白雪惊讶极了。

“就你那点小伎俩，肖戈言还能看不透？”乔光笑道，“一天到底强调了不止一遍你跟石大河在一起，你身边有别的同事，这不就是生怕肖戈言知道你落单了么！小雪雪啊小雪雪，什么叫欲盖弥彰？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想不透！”

白雪想了想，自己好像确实在今天一整天每一次被肖戈言询问起来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明示暗示他，自己身边是有人陪伴的，就怕肖戈言那边因为不放心所以影响了自己的工作。她还自认为不露痕迹呢，没想到早就暴露了！

“肖戈言学校那边的事情特别多吧？”白雪有点内疚，她觉得自己果然还是道行太浅了，本来是想要让人放心，结果反倒更让人操心了，尤其是现在肖戈言都还没有能够脱得开身，这不正是说明了他有多么的忙碌么？

“那倒不是，”乔光出乎意料的给了白雪一个否定的答案，“他学校那边必须他本人来做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本来他下午就要过来这边找你的，结果又被家里头的事情给绊住了，一下子没能走得开，所以才派我过来的。”

肖戈言家里面的情况也比较特殊，白雪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别人过多的打听，所以就很识趣的没有继续再询问关于肖戈言在忙什么的这种话题。

乔光是开着肖戈言的车子来的，在陪着白雪把余下的事情都处理完之后，天色都已经完全黑了，两个人这才开车回家，回到肖戈言家里的时候，肖戈言还没有回来，乔光知道他肯定是还在忙着，就没有打电话给他，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看墙壁上的挂钟，时不时哀怨的摸一摸肚子。

“你要是不嫌弃我手艺不如肖戈言的话，今天的晚饭我来做吧！”白雪对乔光说，“太复杂的我不会做，不过日常的饭菜我还是会的。”

“好哇好哇！我这个人不挑食！特别好养活！唯独就是饿不得！”乔光乐得差一点从沙发上跳起来，“只要不让我饿肚子，吃糠咽菜我也毫无怨言！”

白雪这就踏实了，她的手艺不如肖戈言好，但是家常小菜还是难不倒她的，于是她就到厨房里面去，用冰箱里面现有的食材，做了几道菜，乔光跟前跟后的帮忙打下手，但是帮上的忙实在是不怎么多，后来就被白雪给从厨房里赶出去了。

于是等到肖戈言开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厨房里一个忙碌的身影，餐桌上几盘热气腾腾的菜，还有桌边一张快要被饿扁了的哀怨的脸。

第九十九章 谁还不是个宝宝呢

肖戈言有一瞬间的恍惚，觉得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似乎很平常，但是又有一种让自己感到久违了的温馨——如果桌旁那张哀怨脸可以忽略不计的话。

他脱下外套放好，又去洗干净自己的手，没有理睬乔光向自己投过来的试图询问的目光，径直走到了厨房里面，卷起袖子，从白雪手里面把锅铲接了过来。

白雪因为一直被排油烟机的轰鸣声笼罩着，根本没有听见肖戈言进门的声音，她正在煎一条鱼，这本来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难度，毕竟鱼是肖戈言买回来冻在冰箱里的，内脏和腮早就已经清理干净了，就只需要做熟而已。

只不过因为事先没有准备，方才非常仓促的放进微波炉里面快速解冻，上面的水分没有被完全擦拭干净，现在下了锅之后，油和水就发生了激烈的斗争，噼啪作响，时不时还有飞溅出来的滚烫油星儿，白雪不得不右手握着锅铲，左手拿着锅盖，就好像是一只护盾一样的挡在自己的面前。

她的胳膊都被烫了好几下了。

所以有人从自己手里接过锅铲的时候，白雪如释重负一般的完成了交接，转身把自己手里的锅盖盾牌也递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过来接手的可并不是良心发现的乔光，而是肖戈言，这让她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手里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了。

“你回来啦！”白雪对肖戈言说，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语气里面的惊喜有多么的浓，“乔光方才跟我说你不知道得忙到什么时候，我估摸着可能不会太早，本来还打算把饭菜都做好，等你回来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呢！”

“现在这样也很惊喜。”肖戈言一边给锅里的鱼翻了一个面，一边对白雪说，他的语气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更轻柔，胸口里面涌动着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陌生情绪，就好像是被海浪温柔冲刷着的沙滩。

“那鱼的水我没擦干净，所以有点溅油，你可要注意，别烫着了！”

白雪一边说，一边非常自然的从自己的身上把围裙解下来，帮肖戈言围起来。她和肖戈言之间存在着不容忽视的身高差，所以必须踮起脚来，才能把围裙上面的部分绕过肖戈言的脖子，系在他的后脖颈。

肖戈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任由她帮自己把围裙系好。

煎鱼这个最艰巨的任务交给了肖戈言，白雪就到一旁去拿了饭碗出来盛饭，又把筷子拿去桌上摆好，做完这些，肖戈言的鱼也煎好了。

两个人从厨房里面走出来，乔光有气无力的趴在饭桌上面，盯着他们两个人看，然后忽然没头没脑的冒出来一句：“我觉得自己就像个宝宝。”

白雪一直都知道乔光是个无厘头的性格，只不过知道归知道，适应还是没有适应得那么快，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就有点茫然了。

“什么意思啊？”她开口问，实在无法接受一个如此人高马大的宝宝形象。

“因为你们俩现在看着就像是居家过日子的小夫妻似的，”乔光托着腮，一脸故作可爱的表情，“所以我为了不破坏画面的和谐，就只好委屈一下当宝宝了。”

不得不说，就算乔光长得不差，也仍然不妨碍他现在这副尊荣的辣眼程度。

白雪觉得自己一身鸡皮疙瘩都快要掉在地上了。

“不要勉强自己去塑造完全不适合你的角色。”肖戈言瞥了他一眼，“想要不破坏画面和谐，你也完全可以扮演另外的角色，我觉得反而更适合你一些。”

“是嘛是嘛？是什么啊？”乔光原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会被肖戈言怼一顿，没想到对方现在竟然做出了这样的回应，这一下子就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狗。”肖戈言面无表情，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的回答道。

噗——。白雪一个没绷住，刚喝到嘴里的水直接喷了出来，慌忙拿了纸巾去擦，同时把头埋得很低，免得自己憋着笑的样子被乔光看到。

乔光一脸的生无可恋，摇摇头：“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损我的机会。”

说归说，笑归笑，肖戈言和乔光这么多年的交情，对于彼此之间的这种相处模式早就已经习以为常，说过调侃过之后，三个人就坐下来，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吃上一顿晚饭了。虽然说这一顿饭的掌勺人几乎都是白雪，厨艺水平和肖戈言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差距，但是肖戈言和乔光都非常的给面子，吃的很香。

“你今天挺忙的吧？是不是累坏了？”白雪想到乔光说的，肖戈言忙完了学校那边的工作，又被拉去处理家里面的事情，脱不开身的情况下还惦记着让乔光去接自己，就怕自己落单，所以也想对肖戈言表示一下关心，可是开了口之后，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她对肖戈言家里面的情况就只有粗略的了解而已，也不知道方不方便随便的去打听，这么一纠结，问出来的问题就显得有点夹生了。

“还好，应付得来。”肖戈言对她笑了笑，“你那边还顺利么？”

“嗯，基本上是挺顺利的，秦亮对孙琦文，或者说孙琦文那一类人的评价和态度比我预期中还要坦率一点，别人也都还好，就是姚自强，把我吓了一跳。”

然后她把被姚自强尾随，之后又在姚自强那里碰了壁的事情，包括后来的那个老师告诉自己，她和姚自强的前妻有些许相似这些都跟肖戈言和乔光讲了。

“我觉得这算是挺高的评价呀！”乔光一直是心比较大的类型，“之前不是说姚自强当初也是抱得美人归么，那他前妻肯定是个大美女，人家说你跟他前妻长得像，那就是夸你长得好看，又不是说你性格跟他前妻像，你不用不开心！”

肖戈言沉默的听完，问白雪：“你明天还去医学院那边么？”

“去，学校那边现在人多了，校内外有不少需要去调查的地方。”

“那好，明天早上我和你一起去。”肖戈言说。

第一百章 不劳动者不得食

肖戈言这话说的非常的斩钉截铁，完全没有要和谁商量一下的意思。

他和自己一起，白雪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一来有个人在自己身边，比较好壮胆，再怎么说也是刚刚才发生了煤气爆炸事件不久，要说白雪心里面真的一点都不打鼓，那也是假的，有肖戈言在身边就让人踏实多了。

更何况这个家伙目光如炬，不管是看人还是判断事情，都很精准，有他在，白雪就自然而然的心里面底气十足，什么都不惧。

可是最近马上开学，肖戈言那边也事情多起来了，并且看起来他家里面也有需要他的地方，白雪知道肖戈言家里面就只剩下爷爷和外公两个老人了，父母在他幼年的时候遭遇不幸，这也让他成了家里面挑大梁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她可不好意思出于私心就非得一直拉着肖戈言不放人。

“可是你学校那边，还有家里那边，两边都有事需要你处理……”

她才刚一开口，就被肖戈言举手示意，不让她继续往下说了。

“我会协调好时间分配的，你要对我有信心。”他对白雪说。

白雪点点头：“我对你肯定是有信心啊，不过你也得对我有信心才行呢！我真的没有问题，可以处理得好那些调查工作的。”

“我对你一直很有信心，”肖戈言回答道，“只不过是不放心而已。”

哦哟哟，不得了了！白雪觉得自己的脸又要着火了，她觉得肖戈言这一番话说的，实在是太让人浮想联翩，心旌荡漾了！

不行不行，她得绷住！不能像个花痴似的！白雪努力的保持着表面的平静。

“那行，不过你也得答应我，如果你的工作那边或者家里头有什么必须你亲自处理的事，你一定不要碍于面子不好意思开口跟我说啊！”白雪努力说起话来豁达有气势，不要扭扭捏捏的不好看，生怕自己方才一瞬间的花痴被人看出来。

“好。”肖戈言答应的又简洁又爽快，目光落在白雪刚刚褪去了潮红的脸上，映入自己眼底的是一片前所未有的温柔。

他和白雪两个人，在“豁达有气势”这个标准上面一定有一个人存在着误会，不然怎么会一个觉得自己非常的豁达有气势，而另一个却只感受到了娇嗔。

好在乔光是个不开窍的“钝器”，原本肚子饿着，现在饭菜当前，压根儿就没有去留意肖戈言和白雪两个人说话时候的神色变化。又或者就以他在这方面的悟性，就算两个人在他面前公然的眉来眼去，只要不挑明了说，估计他也未必能意识到，搞不好只当两个人眼睛里面进了沙子呢。

三个人吃罢了饭，肖戈言一把抓住了正想要悄悄开溜的乔光的后衣领。

“不劳动者不得食，你是今天最清闲无事的人，方才那顿饭就算是赊给你的，现在去洗碗还债吧。”肖戈言对他说。

“哎哎哎……我怎么就最清闲了啊？你这人这么说可就不公允了啊！之前你安排给我的那个红外线的事儿，我今天也是刚刚才收尾的好嘛！”乔光抗议道。

然而抗议无效，他还是被肖戈言丢进了厨房里面去面对一池子的碗碟。

“要不然我去刷吧，也不费事儿……”白雪有点受不了乔光的哀怨脸，觉得乔光帮忙分析那个红外线发射器的事情，这本身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在帮自己的忙，今天人家还特意跑去接自己下班，虽然说都是肖戈言的授意，但是这里面的力确实是乔光实实在在贡献出来的，自己还是要领他这个人情的。

肖戈言拉住她，摇摇头：“咱们三个人当中，他的工作量最轻，让他洗碗不冤枉。他现在住在我这里，我让他帮忙做点家务事，也是应该的。”

说完之后，他就好像是猜到了白雪会想要说什么似的，不等她开口，就抢先一步对她说：“你不要和他比较，你们两个不一样。”

白雪被肖戈言先一步料到了自己要说什么，倒也没觉得有特别惊讶的感觉，对于肖戈言口中的“不一样”，她也有自己的解读。

也的确是不一样，乔光是有家不敢回，怕被他父母抓到了拉回去继承家业。

而自己呢，是有家不能回，或者现在都可以说是半个无家可归了，毕竟家里面的厨房和阳台被炸了那么大的一个大窟窿，房子里面的状况更是在泡水之后，又因为这一次的事情而变得更加雪上加霜，根本就是百废待兴，没办法住人。

一想到这个，她忽然就又对住在自家隔壁的江城生出了几分愧疚，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也不知道他现在要怎么办，住在什么地方……

刚刚有了这样的担忧，白雪又想起来之前自己来肖戈言这里借住的时候，江城好像很好心的向自己抛出过橄榄枝，说他有一个小别墅来着，可以借给自己住，被自己给谢绝了。那他现在应该可以舒舒服服的住在自己的小别墅里面吧。

这么一想，白雪心里面就好受多了，她这辈子最怕的就是拖累了无辜的人。

乔光别看进厨房刷完的过程不太情愿，刷完的动作还是很麻利的，再加上三个人吃的也比较简单，没有太多的锅碗瓢盆需要去攻克，所以没用多久，他就擦着湿漉漉的手从厨房里面走了出来，然后往沙发上面那么一瘫，目光哀怨的瞪着肖戈言，好像自己方才受到了多么残忍的虐待似的。

肖戈言在看书，他似乎有一种化零为整的阅读习惯，因为事情比较多，所以很难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集中的看书学习，所以便见缝插针的在茶余饭后稍事休息的时候，安安静静的看一会儿书。

这会儿他头都没有抬，好像已经感受到了乔光的怨气似的，却也不加理会，只是开口对他说：“你不是说红外线发射器的事情已经收尾了么？结果怎么？”

第一百零一章 外行

乔光酝酿了半天的情绪，被肖戈言这么一问，一下子就都泄了气，思绪被自己之前刚刚处理完的正经事完全给扯了过去，把装哀怨都给忘了。

“是啊，已经收尾了，结果就是这个人肯定是电视或者电影看太多了。”乔光耸肩，“你们当时存回来的监控录像里面，视频画面会有短时间的一片花白，之后就又恢复了，对吧？那个人的本意应该是想要模仿一些电影电视剧里面会出现的那种红外线照一照摄像头就坏掉了。但是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红外线的确可以破坏摄像装置，但是那需要非常大功率的红外线发射器，并且一旦成功了，是会给摄像头造成实际损坏的，而不是仅仅在一段时间内干扰了拍摄。”

“你的意思是……那个人的目的并不是想要暂时干扰一下摄像头？而是以为这样做就能够造成摄像头的永久损坏？”白雪有点吃惊，这个倒是她意料之外的，“我还以为这是一个很狡猾的举动呢，难道其实是凶手犯了傻？”

“说是犯傻倒也不至于，毕竟能想到这一招也算是不错了，只不过是还没达到聪明的程度而已。”乔光摆摆手，“最初的时候我也怀疑过，这个人是不是就是想要短时间的干扰一下摄像头，但是考虑到这人在当时应该是为了方便运送孙琦文的尸体，所以你觉得这人有多大的可能性，一边搬运尸体，一边还能腾出一只手来，准确的在移动过程中始终对准了监控摄像头进行拍摄呢？”

白雪想了想，觉得好像实施起来的确是会比较有困难，毕竟孙琦文可不是什么娇小的人物，被制作成人体标本之后，就更加的僵硬了，想要搬运还真不是什么轻松的活计，哪怕用什么比较省力的运送工具也还是一样。

“而且我也做过了测试，那个干扰摄像头的红外线发射位置是始终固定的，一直到失去干扰为止都没有移动过，这就更加确定了我之前的推测，那人肯定是偷偷摸摸的把设备放在了哪里，对着摄像头照射，然后就走了，但是之后不知道放置的设备是被人给拿走了，还是碰坏了，或者是不小心碰到导致了移位，这都有可能，总之就是干扰解除，监控摄像头就又恢复了正常的工作状态。”

“那假如对方真的以为这样一来就可以把摄像头给彻底破坏掉，那对你们来说倒是一件好事。”肖戈言在一旁听了一会儿，开口对白雪说，“既然对方不知道摄像头并没有被永久破坏，那在出来的时候就不会加以防范，会大摇大摆的离开，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根据后续的监控视频来判断一下了。那个人运送肖戈言的尸体不可能是生搬硬扛，应该是会借助工具的，这是一个参考点。”

白雪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就觉得精神振奋了很多，毕竟这个发现是非常重要的，至少可以锁定一下嫌疑人的范围，然后再逐一的进行排查，否则这件事发生的非常隐秘，隔了这么久都没有人发现，想通过目击证人或者痕迹线索估计是很难的锁定嫌疑人的，但是有了这个收获，就可以进一步明确一下那天在解剖楼出入过的人里面，有没有哪些是存在作案嫌疑的。

“太好了！我明天就去调后续的监控录像！”白雪摩拳擦掌。

“不是你，是我们。”肖戈言在一旁开口纠正她。

白雪点点头，肖戈言既然这么坚持，她也不想假惺惺的推三阻四，而且她也觉得这样一个不容易收集到线索的案子，有肖戈言跟自己在一起，自己心里也好像会变得更踏实一些似的，感觉信心都变得更足了似的。

因为三个人今天结束忙碌回来的时间都不怎么早，吃过了饭又聊了一会儿红外线干扰摄像头的问题，时间就已经接近午夜了，他们把话题就此打住，各自去洗漱，回房休息，以便养精蓄锐，应对第二天的工作。

当然，这里面可不包括乔光。白雪这边有肖戈言亲自随同前往了，他自然就可以光荣下岗，红外线设备的问题也已经解决，他便心满意足的脑袋上挂着耳机，打开电脑酣畅淋漓的打起了游戏，不知道玩到了几点，反正第二天肖戈言和白雪出发的时候，他还房门紧闭的呼呼大睡呢。

两个人开车来到医学院的时候，刚刚过了上班时间，两个人熟门熟路的找到了保卫处，把那天后续的监控录像都存储下来，不过有肖戈言的示意，所以他们并没有在保卫处就播放出来。原因很简单，那天出入解剖楼的人肯定不止凶手那么一个人，这样一来，他们带着怀疑而来，保卫处的人也是看在眼里的，回头监控录像里面出现过的每一个人，搞不好在他们的眼中都会变成了带着作案嫌疑的，这样就会对很多本来毫无关联的人造成影响。

白雪和肖戈言更加担心的问题还有另外一个，那就是如果保卫处的人因为自己做出了什么怀疑或者猜测，结果误打误撞的惊动了真凶，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两个人储存了监控录像之后并没有多做逗留，就准备离开，走的时候他们在学校大门口附近遇到了秦亮，秦亮老远看到白雪就很热情的过来和她打招呼攀谈，看到肖戈言倒只是客气而又疏离点了一下头而已。

白雪跟秦亮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可说的，她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之前还有点不情不愿的这么一个人，今天看到自己竟然会表现得如此热情，甚至带着几分讨好的味道，这还真让她有些不太适应。

并且在她和秦亮寒暄的过程中，姚自强也曾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出现，只不过他没有靠近，而是选择了和秦亮迥然相反的方式——绕开走。

姚自强绕着走，不愿意跟他们遇到，这本身倒是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他人没有靠近，视线却一直瞄着这边，那种感觉就让人很别扭了。

第一百零二章 自我澄清

好在和前一天不同的是，这一次白雪是和肖戈言在一起的，所以哪怕可以感觉得到姚自强那令人不舒服的目光朝自己这边投过来，心里也没有特别的慌张。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她有些恼火的低声对肖戈言说，“我跟他从头到尾就只有两面之缘，第一次很没有礼貌的不理不睬，第二次更是直接就把我给轰出去了，我都没有跟他计较他莫名其妙在解剖楼走廊里面尾随我的事儿，他怎么还倒先用那种眼神看起我来了！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看的或许不是你。”肖戈言把目光朝不远处的姚自强扫了过去，然后淡淡的说，“他透过你，实际上看到的是其他的人。”

这话说的就有那么一点哲学家的范儿了，白雪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才明白肖戈言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他一直放不下前妻，心里面恼火，觉得恨得慌，所以看到跟他前妻长得有点像的人，就会忍不住感到厌恶？那这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可是如果他因为我也不知道哪里那么不巧，偏偏像他前妻，让他觉得很讨厌的话，那完全可以不要看到我啊！又为什么要偷偷摸摸的尾随我呢？”

“因为爱和恨本来就是相互依存的，很多时候恨的原因都是爱过。”

白雪有些目瞪口呆的扭过头去看看身边的人，眼神里面满满的都是诧异。

“怎么了？”肖戈言没有想到白雪会这么看着自己，也有些茫然。

“没什么，就是确认一下我旁边的人还是不是你。”白雪忍不住笑了出来，“说起这些话来竟然可以一套一套的！说是那种情感专家也不为过了！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比较淡薄的性格，没想到你对爱情方面也这么有见解！”

“只要是有血有肉的人，就都有一腔热情的，”肖戈言听了她的话，笑得有点无奈，“只不过有些人把热情用来挥霍，可以随随便便的用在其他人的身上，有些人比较珍惜，不到关键时刻不拿出来。”

白雪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觉得肖戈言说这话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专注，眼睛里面还有一些亮亮的东西。

光是这么一想，白雪就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变成了一只小兔子似的，在胸腔里面扑通扑通上蹿下跳，没有一刻的老实。

“你最好找人查一下他前妻的近况，还有当初那个女人是因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而选择离开他的。”肖戈言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出来现在白雪内心深处的悸动，他又不着痕迹的朝姚自强那个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对白雪说。

白雪赶忙回过神来，点点头：“嗯，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抓紧查这件事的。”

拿到了想要的监控录像之后，他们又在学校周围进行了一番走访，询问了一些刚刚返校的学生还有已经正式上班了的其他教职工。

那些教职工年纪比较大，所以做人做事也普遍比较世故圆滑，所以向他们问起来关于孙琦文的事情，大部分都是一些溢美之词，而问起那个出事的人体标本小库房，就都是比较模棱两可的答复了，很显然，他们都非常的清楚，那个小库房的负责人是秦亮，所以如果说得太多，就有一种针对秦亮的感觉，所以一个个都在极力避免这件事，似乎秦亮在学校教职工当中的人缘还是比较可以的。

可是当白雪拐弯抹角的提到姚自强的时候，对姚自强的评价就有些两极分化了，一部分是同情姚自强的遭遇，认为任何人遇到了那么糟心的事情，性格也都会发生很大的改变，还有一部分人觉得他就是因为那样的一种古怪性格，所以才会导致了老婆和别人跑掉了的那种结果。

学生们比较年轻一些，说起话来很多时候并没有教职工们那么多的顾虑，所以对于秦亮的评价就和教职工那一边不太一样了。

有趣的是，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他们普遍都不太喜欢秦亮，只不过是因为他掌管着那样的一个小库房，并且为人又比较贪婪好收买，所以就算是不喜欢，也要考虑到有求于人的这个情况，不能随随便便的得罪。

女生不喜欢秦亮的主要原因是觉得他这个人有点色眯眯的，看到漂亮女生就特别喜欢去跟人家说话攀谈，开一些不合时宜的玩笑。而那些不够漂亮的女生，他又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男生的理由也差不多，只不过秦亮好像对所有男生都普遍不如对女生好，有钱并且舍得往外掏的稍微好一点。

还有学生提到过，秦亮曾经因为一个班的学生磨磨蹭蹭的耽误了他的时间，就当场发飙，指着一众学生大声的斥责，还说什么“如果因为你们这些人，耽误了我娶妻生子，我跟你们没完”，一时之间在学生当中私下里广为流传。

至于姚自强，反倒没有人给出太多的评价，大部分人对他的印象都是有些阴沉沉的，不爱多说话，也有人说他就好像是解剖楼里面的孤魂野鬼一样，他的儿子就好像是一个鬼娃，最初没少吓到不知情的学生，后来学校也找姚自强谈过很多次话，姚自强估计也是回去之后加以约束了，那个孩子只在白天的时候离开他们住的那个大教室，到外面活动，晚上就不出门了，这才稍微好一点。

感觉学生们对秦亮更多的是戏谑，而对姚自强则是有些害怕的。

白雪对于自己收集到的这些信息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毕竟这两个人她也算是都有过接触，所以当然不难想象为什么学生们会是这样的一种印象。

本来白雪是决定要回去局里面好好的研究一下那后续的监控录像的，结果在回去的路上，意外的接到了一通电话，一个自称是连元海的人约她出去谈一谈，说是听说了孙琦文的事情，所以想要主动约谈一下，算是自我澄清一番。

第一百零三章 沉得住气大比拼

白雪很爽快的答应了对方的请求，她本来还想要找个机会去会一会这个连元海呢，没想到他竟然主动联系了自己，所以当然要听一听对方的说法了。

挂断电话之后，她把这件事告诉肖戈言，肖戈言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就叫上白雪上了车，驱车前往约定好的那个地点。

连元海和白雪约定的地点是市中心附近的一家连锁咖啡店，白雪和肖戈言到了那里的时候，白雪又给连元海打了一通电话，得知他也已经到了，之后果然在店里面找到了在一个角落的位置上坐着的这个年轻男人。

连元海也是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看到白雪他们来了，连忙站起身来打招呼，白雪这么一看，这个家伙的身高比起肖戈言来也只是略矮了那么一点点而已，不知道是平时比较勤于健身，还是经常打篮球的缘故，连元海的身材比较魁梧，手臂把袖子撑得胀鼓鼓的，看起来非常的孔武有力。

如果说非得总结一些外貌这方面的缺点的话，那就是肤色偏深，五官也不是特别的出众，气质方面也不出挑，往好听了说，可以叫质朴，往不客气一点说，就是最典型的掉到人堆里面去，如果不靠身高优势都找不到。

“你好你好！”连元海跟白雪握了握手，又赶忙带着几分讨好的把手伸向肖戈言，“你好你好！你们二位喝点什么？我请客！”

“不用了，谢谢，”肖戈言对他客气而又冷淡的点了一下头，把被他握着的手抽了回来，扭头对白雪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买咖啡。”

白雪对他点点头，在连元海对面坐了下来，连元海一直在努力的对她赔笑脸，那笑容非常的不自然，感觉脸颊都是僵硬的，并且也不主动开口，这样一来就让两个人这种大眼瞪小眼变得更加尴尬了。

不过白雪没打算着急开口去和连元海攀谈，一方面她想等肖戈言回来了再说，另外一方面，这也算是她一点小小的心机吧。

今天是连元海主动把他们约过来见面的，这就说明了是连元海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他们传递一些什么信息，那么现在连元海本人不吭声，她就也必须沉得住气，因为自己越是能够沉得住气，连元海可能就反而更沉不住气，气势这种东西，本身就是一个此消彼长的趋势，只有让连元海淡定不下来，他才会迫不及待的去进行自我剖白，而越是不够淡定的情绪，就越容易流露出真实的情感。

于是乎，一直到肖戈言端着两杯咖啡回来，在白雪身旁落座，白雪和连元海就那么大眼瞪小眼的枯坐着，谁也没有开口。

肖戈言是什么人啊？白雪的所谓淡定，在他面前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所以他落座之后，只是扫了一眼连元海，眼底就已经是一片了然，所以也神色安然的端着咖啡慢慢的喝着，时不时的朝远处的落地窗看过去。

一时之间三个人就谁都不说话，只有一片静默。

最后先沉不住气的当然是连元海了，他本来指望着落座之后，两个公安局来客会对自己进行一番询问，结果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被动到这种地步，自己不说话，他们就不说话，除了喝咖啡之外，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了，这实在是让他心里面有点发毛，尤其是对面坐着的那个男人，他并不怎么理睬自己，只是偶尔的，不知道谁有意还是无意的，会朝自己这边瞥上一眼，就那一眼，连元海就有一种自己是在接手X射线扫描的错觉，忍不住浑身一凛，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个……我今天打电话约你们出来，是、是因为……”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再继续等着对方率先发问了，还是主动开了口，结果这一口，心里头就莫名的慌了起来，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有些结结巴巴的，“我听说了孙琦文的事儿，所以……所以想要跟你们谈一谈，免得造成什么误会。”

“这个我们知道，你在电话里面跟我说过了。”白雪对他点点头，“那你想要谈什么？现在可以说了。我们还有别的事，可能也没办法逗留太久。”

一听她这么说，连元海就有点着急了，赶紧开口说：“我估计你们最近肯定在学校里面没少打听，保不齐就会有人把我和胡俏，还有孙琦文的事情告诉你们，那些人都是看热闹不怕乱子大，说话都喜欢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而且他们也不了解这里面的情况，我怕你们听了之后会有什么误会。”

“嗯，你们的事情，我们多少有点耳闻。”白雪没有否认，“也确实是如你所说，旁人谈论你们三个人的事情，肯定是掺杂了很多的主观偏见的，既然现在咱们都已经面对面的坐在这里了，那就说说你的版本吧！”

“其实我们三个人挺简单的，没有外界有些不安好心的人说的那么恶心！”连元海虽然说是主动提出来要沟通，但是真的开口说这些的时候，他又觉得十分的局促不安，“当初我和孙琦文是因为一起打球认识的，他知道我喜欢胡俏，后来熟悉了之后就跟我说，他跟胡俏关系还比较熟悉，可以帮我撮合介绍，我跟胡俏就是这么认识的，她跟孙琦文就是普通的学姐和学弟那种关系，没有外头那些人说的那么龌龊！我也不是什么戴着那种颜色的帽子还自我催眠的人！

这么久了，其实说真的，最困扰我的就是这些长舌头的人说的那些屁话，如果他们不那么胡说八道，我也不会觉得心里面那么窝火。但是这个窝火跟孙琦文没有关系，我也不可能把别人胡说八道的错给记在他的头上。”

“所以你觉得胡俏和孙琦文是很单纯的友情咯？”

“嗯，我选择相信我自己的女朋友！”连元海咬着牙点了点头，“我将来是想要跟她结婚过一辈子的，没道理不相信她，反而去相信外人！”

第一百零五章 人敌不过岁月

所以今天你把我们约过来，就是想要帮胡俏澄清一下她和孙琦文之间的关系？”白雪本能的认为连元海会特意给自己打电话，绝对不会只是为了这件事。

连元海果然做出了否认：“有这一层因素吧，但是不全是因为这个。其实你们也不用在我面前什么也不说，你们不说我也能想到，我是胡俏的男朋友，外面的风言风语把胡俏和孙琦文给说成了那样，现在孙琦文一出事儿，你们肯定会觉得这里头我的问题也小不了。我今天就是想给自己争取一个解释的机会，我这个人没什么大出息，但是做事还算是敢作敢当，但是我没做过的事儿，也绝对不认。”

“我们都选择来了，就是想要坐下来好好的听一听你的说法，”白雪对他点点头，“那你就不用再有什么顾虑，也不用绕弯子了，咱们有什么说什么吧。”

“诶，那我就说说吧。”连元海搓着手，“我是打从大一那会儿开始就喜欢胡俏了，特别喜欢她，但是我这个人，笨嘴拙舌，不太懂得怎么去和女孩子打交道，胡俏你们肯定见过了，长得很漂亮，所以追求者也挺多的，所以我就一直憋着，跟谁也没说。后来跟孙琦文认识了之后，听说他们两个人竟然认识，关系还挺好，胡俏经常会关心一下孙琦文什么的，我说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可能就不小心流露出来了吧，孙琦文挺热心的，说可以帮我们介绍撮合。

我当时特别开心，但是又觉得没有多大的希望，毕竟我自己什么样子，自己还是心里有数的，胡俏身边的追求者里面，有的是比我帅的，她都没跟人家点头，我也觉得自己希望不大，不过既然孙琦文挑头，总比我一直一个人闷着强，所以我就请他帮我的忙了，没想到胡俏还挺给他面子，答应了跟我见面吃饭。”

回忆起这一段的时候，连元海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有些复杂的神情，似乎是有些甜蜜和喜悦在里面的，但是又掺杂了一些无奈，甚至是惆怅。

“可能是有孙琦文帮我说好话吧，胡俏跟我见面的那几次都还相处挺不错的，我继续约她，她也肯答应，没有拒绝过我，所以我后来就鼓起勇气表白了，当时也就是鼓起勇气拼一把，没想到胡俏就点头同意了。之后一直到现在，我们俩的感情属于挺稳定的，她有点小性子，但是我都能包容，我对于我们两个人走到底，结婚生子，过一辈子，还是挺有信心的。”连元海脸色暗淡了一下，“我其实也知道，胡俏对孙琦文应该也是有点好感的，但是孙琦文他不是我，他是一匹拴不住的野马。胡俏不是那种能有耐心和爱心去‘驯马’的人，她是那种需要别人去爱她，给她好多好多的关心照顾，这样才能够在一起的类型。她想要的，孙琦文肯定是给不了，所以我相信他们是没有什么的。”

“那你就没有好奇过，为什么胡俏对孙琦文有好感，还会选择和你在一起么？”白雪觉得胡俏跟自己真的不像是同一个世界上的人，自己的心很小，只能住进去一个人，并且只有喜欢的人给予的爱，才会让自己感到幸福，如果自己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那自己可能会选择宁缺毋滥，而不是接受一个备胎。

“好奇过啊，我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又不是没长心，我怎么可能不好奇这种事，但是好奇又能怎么样呢？难道我还能跑去问么？就胡俏那么要脸面的人，我如果真的这么问她，那结果就一种，肯定是要跟我分手。”连元海一脸委委屈屈的摇摇头，“我不想分手，我爱她。”

白雪觉得自己的脸颊有点抽搐，都说什么女人比男人要更感性，男人比女人要更理性，其实有时候也不然，就像现在连元海的这种情况，如果换到自己的身上，她是绝对不会这么稀里糊涂的继续相处下去的。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是说在感情的选择上不可以退而求其次，而是在退而求其次之前，必须把之前心里面的那个人给彻底放弃掉，从心里面清理干净，这样才是正确的做法，如果做不到的话，那么那个作为“其次”被替补上场的人，就永远都得不到公平的待遇。

白雪觉自己对于感情的要求可能有点高，至少她是接受不了自己爱的人，每天和自己朝夕相处，心里面却还有另外一个放不下的人。

“所以你去向孙琦文求证过他的出发点？”肖戈言原本是一言不发静静听着的，听到这里的时候，才开口问了连元海一句话，并且他虽然是用的疑问句，语气里面却带着一种笃定，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显然是没有任何的怀疑的。

连元海果然点了点头，虽然被肖戈言就这么一下子猜中了自己的做法，这让他或多或少的感到了有些尴尬，但还是选择了坦然承认：“对，我和胡俏在一起之后，其实也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了，我不敢问胡俏，怕万一她承认了，接下来我就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跟她相处，后来我也是犹豫了很长时间，才决定要去问一问孙琦文的。孙琦文跟我说，他和胡俏属于心照不宣，他知道胡俏对他可能是有点好感，但是他觉得两个人不合适，估计胡俏也有类似的感觉，所以从来都没有公然表达过什么，也没有拒绝孙琦文把我介绍给她当男朋友。

孙琦文说自己如果对胡俏有丁点儿的好感，都不可能做出把心爱的女孩儿往外推的这种举动，所以让我放心，还说他以后的心思是在更大的舞台，而不是眼前的这种儿女情长，等到毕业他就要南下发展，闯荡娱乐圈，根本不可能跟胡俏有什么纠缠不休，让我把心放到肚子里头去。”

“所以……你就接受了这种说法么？”白雪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连元海看起来虽然外貌略显粗犷，但是也不至于心大到这种程度吧？

连元海还真的认了：“嗯，我接受，我觉得什么都敌不过岁月，只要一直陪在胡俏身边的人是我，她早晚会把对孙琦文的那点好感给放下的。”

第一百零六章 特殊的留校技巧

“庄依心和胡俏的关系怎么样？”白雪想听一听连元海的说法。

连元海露出了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这话问的……让我怎么说呢，我一个大男人，对她们女孩子直接那个感情评头品足的也不想那么回事儿。”

“又不是你主动要去对女孩子之间的事情评头品足，是我问你，你配合我的工作而已。”白雪看得出来连元海其实对于庄依心是有话说的，所以赶忙主动开口，帮他铺一个合适的“台阶”，以便他可以毫无顾虑的畅所欲言。

“那行吧，我平时真的不喜欢去说人家女孩子的事情，毕竟男人么，不能那么长舌头，既然你问我，那我就说一说我自己的一点看法吧。”连元海果然非常爽快的就开了口，“我一直都不是特别喜欢那个女的，别看她跟胡俏是室友，而且后来也答应了帮胡俏顶着住校的名额，好让那一间寝室不被安排进来其他人。但是怎么说呢……那个女孩儿我总觉得她可能是有点太自卑了，偏偏又想要假装的很自信，明明在意的要命的东西，就越是要在外人面前假装无所谓。”

“比如说呢？有没有什么比较具体直观的例子？”

“有，比如她嫉妒胡俏长得好看会打扮，就特别喜欢在外面说什么只要是个女人，打扮打扮画画妆就都好看，但是敢素面朝天的女人，才是真正对自己有自信的女人。或者特别喜欢在胡俏面前有意无意的提保研的事情，说如果不是凭自己的真本事读的研究生，学习成绩跟不上的话，将来到了工作岗位上，也一样是要吃大亏的，毕竟当个医生，给患者治病，这可不是靠形象能解决的问题。”

“你觉得她这话是影射胡俏对么？”

“对啊，她哪有什么事是不跟胡俏去攀去比的呢？”连元海苦笑了一下，摊开手，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我都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自信心，去做那么自不量力的事儿！你看我什么时候闲疯了，跑去跟孙琦文比谁更受女孩子的喜欢？这都是明摆着的事儿，结果她就事事处处都要跟胡俏去攀，她们两个人是一起升的研究生，结果她就总明示暗示自己是靠成绩，靠水平，胡俏就是靠关系，靠拍马屁打溜须，更夸张一点是说胡俏能读研是因为靠脸！

就连胡俏跟孙琦文比较熟悉，关系好，相处比较愉快，她也得想方设法的想要把胡俏给挤到第二位去，说什么她才是孙琦文入学以来第一个打交道的学姐，你说说看，这种争强好胜，有什么意义么？哦，对，胡俏之前还跟我说过一次，她无意中跟庄依心透露过一句，说是如果她跟我结婚的话，我们家可能会想办法帮她办一下留校的相关事情，结果没过多久，庄依心就开始表示自己不想毕业之后就找工作了，她要争取考其他更好医学院的博士，博士毕业之后回来任教。”

“这算是受到了胡俏的启发了？”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启发而已，这就是想要踩胡俏一脚。”连元海略微有些不大高兴的摇摇头，“胡俏研究生毕业就不想再读书了，觉得太辛苦，所以用这样的学历，我们家帮忙想想办法，就算成功留校，肯定也只能是行政人员。庄依心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故意说她要考博士，毕业之后回来任教，你们想一想，一所高校里面，是教学岗位比较含金量高，还是行政岗位？所以我才觉得对她挺无语的，一天到晚也不知道她脑子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跟胡俏完全就不是一个层面上的人，简直是太自不量力了！”

“在老师中间，肯定也是胡俏口碑比较好吧？”白雪顺势猜测。

连元海一脸骄傲的点了点头：“那当然了，胡俏形象好，气质好，说起话来谈吐也好，她导师有的时候需要带着学生出去参加什么活动，也会比较愿意带着她的。庄依心这方面就不行，闷葫芦似的，大场面特别丢份子。”

“说到老师……”白雪趁着话题聊到了这里，又捕捉痕迹的进行了一次转移，“我之前倒是见过你们学校的几个老师，印象比较深刻的是秦亮和姚自强。”

连元海一听这话，竟然没有忍住，直接笑了出来，笑出来之后，他又觉得有些失礼，连忙对白雪摆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啊，不是觉得你说了什么傻话，就是觉得怎么这么寸，我们学校的老师里头就这么两个奇葩，都被你给遇到了！”

白雪笑了笑，没说什么，她总不可能告诉连元海，之所以她格外关注这两个人，是因为在所有教职工当中，这两个人是最具备作案条件的啊。

“秦亮那个人，就是小人，只要别得罪他就行了，女生不得罪他的办法就是在他面前乖巧一点，别起刺儿，男生就是没事儿给塞个烟，不多不少的表示表示，基本上就没有什么问题。孙琦文以前倒是不怎么把秦亮当回事儿，也没有给他表示过，他倒不是差那几个钱，主要是他太有名了，跟校领导眼里都是熟人，毕业以后又压根儿没打算继续留在医疗界，所以当然就有资本不把秦亮放在眼里了，秦亮也是老大的不爽，但是也没有什么办法。

姚自强就比较恐怖了，他生活受挫之后，好像整个人都有点不太正常，之前我还没毕业的时候，听说有一个班，上他的课的时候不知道有个学生怎么惹到他了，他就恶狠狠的盯着人家，跟人家说，你最好活久一点，不然的话，咱们学校的教具可是快要更新了！别到时候用这种特别的方式留校，给母校做贡献。那个学生当场差一点被他给吓尿裤子！”

“这么恐吓学生，学校都没有处理他么？”

“怎么处理啊？他是无差别的仇恨所有人，又不是偏偏针对谁！”连元海耸耸肩，“反正女的就像他那个跟人私奔了的前妻，男的就都是勾引别人老婆的小白脸，他脑子已经不对劲儿了，都不知道学校为什么还要留着他！”

第一百零七章 前妻近况

白雪和连元海聊了一会儿，从他口中算是听到了一些关于秦亮和姚自强的说法，包括胡俏的那个前室友庄依心，至于这些评价到底有多少是客观事实，又有多少是出自他的主观偏见，那就见仁见智了，还需要额外再去验证。

和连元海聊过之后，很快就又有消息传回来，之前白雪请其他同事帮忙了解的关于姚自强前妻的个人情况，也有了结果。

姚自强的前妻现在生活的还挺不错的，虽然说传闻当中，之前她出轨的是一个年轻的小鲜肉，并且因为这个抛弃了姚自强，但是后来她很快就再婚，再婚对象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商人，家境十分殷实。同样都还是在一个城市生活，姚自强前妻现在的生活圈子和生活档次，可就与住在学校解剖楼里面的姚自强和姚小捷父子有了天差地别的不同，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了。

白雪还拿到了一张姚自强前妻的照片，她不得不承认，这个照片上的女人和自己还真的是有那么几分相像，不过也仅限于相貌特征这个层面而已，两个人都是白皮肤大眼睛，并且都有两个酒窝，仅此而已，说像倒也有那么一点点相似，说不像，也真的没有太多让人觉得雷同的地方。

抛开自己跟对方到底像不像的问题，单独去看姚自强前妻的相貌，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大美女，说是当年的校花也一点都不为过，毕竟作为姚自强的前妻，她现在也应该是有四十岁左右的年纪了，但是从照片上面来看，这个女人保养的可以说是非常的好，看上去就好像三十刚出头一样。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看起来十分的活泛，一看就是一个非常不安于现状的个性。

这样的一个女人，和姚自强的形象放在一起，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路人，白雪觉得其实还是挺不和谐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一路人。

白雪再看一眼姚自强前妻的再婚对象个人信息，就扫了一眼，忽然之间就有一种眼神移不开的感觉，她惊讶地看着那个名字：“孙大明？不会那么巧吧……”

肖戈言一看这名字也立刻联想到了另外一个人：“孙琦文的父亲叫孙大光？”

“嗯，对，孙琦文的父亲名字叫做孙大光。孙大光……孙大明……光明……而且还都是做生意的，我觉得应该没有那么巧的事儿吧？”白雪赶忙着手开始确认起这个孙大明的身份来，“假如真的是兄弟俩，那可就有点意思了！姚自强的前妻嫁给了孙琦文的叔叔，孙琦文又成了姚自强学校里面的学生，并且最重要的是，姚自强现在过的不怎么好，按照你之前的观点，他应该也还没有把前妻给放下。在这样的前提下，前妻再婚丈夫的侄子就在自己的眼前，并且还非常的能出风头能炫富，这换成是谁，恐怕心里头都得有个疙瘩。”

肖戈言没有吭声，默默的陪在她身旁，等着看她的确认结果。

白雪聚精会神的一番操作，很快就调出了这个孙大明一系列的户籍信息。

“我的天呐！还真的是孙大光的弟弟！孙琦文的亲叔叔！”白雪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怪不得之前胡俏也说过，庄依心也说过，姚自强对孙琦文特别抵触。自己的前妻成了这个风-流富二代的婶婶，这真的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办法让姚自强不去敌视孙琦文啊！从这方面来讲，姚自强的嫌疑还是很大的！”

“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肖戈言开口问白雪。

白雪想了想：“实质的好处肯定是没有的，毕竟他前妻还健在，前妻的再婚丈夫也健在，两个人还是会继续逍遥快乐的生活，的确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是从间接的角度来说，这也算是一个出一口邪气的途径吧，毕竟很多时候，很多人都不一定敢真的事事处处针对真正的利益关系人，而是会在压抑了一定程度之后，选择迁怒到身边可能影响会比较小的人身上去。”

说着说着，白雪忽然想起了什么，她猛地扭过头去，看着肖戈言，眼神里面带着一种后怕的情绪，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震惊。

“怎么了？”肖戈言看她这副样子，很显然是有些被吓到了才会有的表情，便开口向她询问，同时把一只手轻轻的搭在白雪的肩头，“慢慢说，不急。”

肖戈言的手掌是干燥温热的，很快他的体温就穿透了白雪的衣服，那一点点的暖意就好像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让白雪方才一下子慌乱起来的心，再一次的平静下来，至少没有那么多的惶恐和不安了。

“是这样的，我跟你说过，我那天去找姚自强的时候，姚小捷把我给带进去了一个小房间，里面有那种骨骼标本的教具，有很多的相关专业书籍，还有一具看起来非常的老旧破烂的人体标本，”白雪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人体标本是被布遮起来的，之后姚自强回来就很粗暴的把我给轰出去了。你说他这是要干什么？带着孩子一直要求住在学校的解剖楼里面，还在房间里面藏着各种教具和人体标本！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实在是太奇怪了么？他还在走廊里面悄悄的尾随过我，然后又有老师说我跟他的前妻有点像……”

白雪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所以想一下就觉得好后怕啊！”

肖戈言把原本搭在白雪肩头的手抬起来，犹豫了几秒钟，最终还是轻轻的落在了白雪的头顶上，揉了揉她顺滑的头发。

“不用担心，以后我陪你一起，不会然你再在这种环境下落单了。”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语气听起来有一点郑重。

白雪本来是想要和他客气几句的，结果一看到肖戈言认真的表情， 她的客气话就说不出来了，最后只能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好意。

第一百零八章 疑点

肖戈言的手干燥温暖，手指修长，揉着白雪头顶的时候，力道很轻柔，白雪恍惚之间产生了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是一个顽皮的小朋友，肖戈言是对自己充满了宠溺的大哥哥一样，让她的心头有一股暖流滑过，别提多熨帖了。

不过肖戈言也是一个非常有分寸的人，他的这个亲昵动作就只持续了那么几秒钟，然后就收回了手，脸上一派淡然，就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白雪表面上也挺平静的，其实内心里面也是有些汹涌澎湃，她偷眼看了看肖戈言，总觉得肖戈言有些时候的举动还有态度，无一不透露出一种亲昵与呵护，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他蛮喜欢自己的，就像自己对他怀有好感一样。

可是在这个问题上，白雪又有些不太自信，虽然她觉得自己各方面的条件也不差，可是这个“不差”跟“极好”，还是存在一个很显著的差距的。

肖戈言不管按照什么标准去衡量，都是极品中的极品，虽说现在好多时候“极品”二字似乎都被用在了贬义上头，但是在肖戈言身上，就只能体现出褒义那一层，毕竟一个男人，看年纪，正是半熟的好年华，看相貌，丰神俊朗，论身材，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肌肉线条紧实清晰，白雪偶尔想起来自己不小心撞见的那个画面，还会一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的呢！

至于其他方面，学识和家境似乎就都不用说了，肖戈言可是政法大学想方设法从海外名校挖回来的人才，从肖戈言平日里的金钱观念和生活水准来看，薪资肯定也是相当可观的。

在加上平日里接触得多了之后，白雪也渐渐发现了肖戈言的很多优点，比如说他头脑聪明却不张扬，更不会用自己的智商优势去挤兑欺负别人，比如说他虽然平日里并不算是一个情感外露的人，但是却非常的细心，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默默的去对身边的人好。

天哪，这么一想，白雪觉得渴望得到肖戈言的姑娘家肯定是一群一群的，这样的一个男人，简直就是用完美的模板给卡出来的，完美无瑕。

也正因为如此，自己就被衬托的简直一无是处了，想一想好多姑娘环肥燕瘦，不是会打扮，就是身高一米七腿长一米六，自己跟人家一比，身材中等，容貌也只算是清秀而已，因为工作的缘故，也不能浓妆艳抹，高跟鞋耳环项链超短裙，这些都跟自己注定无缘，成日里T恤牛仔裤运动鞋的打扮……充其量好像也只能够算作是可爱而已，实在是不具备任何的竞争力。

可是转念一想，白雪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江城的表妹龚玺，分明就是在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肖戈言颇有好感的。龚玺是一个能够让人眼前一亮的大美女，明艳动人，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都很有风情，多一分太浓烈，少一分又有些寡淡了。如果白雪自己是个男人的话，恐怕都会抗拒不了龚玺的魅力。

可是肖戈言对龚玺却从头到尾都并不感冒，态度冷淡，冷淡到了连掩饰一下都懒得去做，就好像对方是一团空气一样，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还有第一次到医学院去出现场的时候，那个报案的女生，不也是对肖戈言颇有些好感的么？肖戈言对她也同样是不假辞色，不理不睬。

所以说，肖戈言的有点当中那个润物细无声的关怀，也不是谁都能够享受到的待遇，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享受到了特殊待遇的人。

白雪心头一阵悸动，她不敢多想了，因为特殊待遇的背后意味着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实在是太容易让自己激动，眼下还有案子压在手上，不适合去胡思乱想这些东西牵扯太多的精力。更何况她也担心自己会不会一个人浮想联翩太多，到头来发现竟然都是脑补过度，自作多情，那可就真的要受打击了。

她回过神来，下意识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提醒自己不要分心去浮想联翩，肖戈言看到了她的这个小动作，没有立刻说什么，默默起身，到一旁去接了一杯热水，冲了杯速溶咖啡回来，递到白雪的手里面。

白雪下意识的接过来，还有点懵，不明白为什么肖戈言会突然给自己这个。

“条件有限，你先凑合着喝一喝吧。”他对白雪说。

白雪听他这话，当下就明白过来，敢情他是以为自己方才拍脸的动作是因为犯困的缘故。当然了，作为一个还是比较矜持的年轻女性，白雪也不会有勇气对肖戈言就这件事作出解释，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实话实说的话，她可就真的会因为太过于害臊导致自燃了！

于是她装模作样的打了一个呵欠，对肖戈言道了谢，然后一口一口的把那一杯速溶咖啡都给喝了一个干干净净。

别说，效果还真挺好，接下来的时间里，整个人都倍儿精神。

人一精神了，脑细胞也变得特别活跃起来，白雪静下心来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慢慢的脸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我觉得因为孙琦文的叔叔恰好娶了姚自强的前妻这件事，姚自强确确实实是具有很大的作案嫌疑，但是这里面又有一些不太合理的地方，有点说不通。”白雪对肖戈言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首先来说，那个标本小库房是归秦亮管的，以我这几次跟他们打交道的经验和感受来看，我觉得秦亮和姚自强的关系并不好，这一点从秦亮对姚自强的评价和态度就能听出一点点端倪来，所以姚自强如果想要把孙琦文的尸体放在那个小库房里，就需要有钥匙。取得要是有两个途径，要么通过秦亮本人，要么通过其他偷配钥匙的学生，问题就再有，秦亮和姚自强并不交好，姚自强和几乎所有学生的关系又都非常的紧张，这就很让人疑惑了。”

第一百零九章 一点启发

肖戈言听白雪说这些的时候，一言不发，但是听得非常认真，并没有试图去打断白雪的意思，完全充当着一个非常合格的聆听者。

“我通过这几次跟秦亮打交道，我有一个自己比较主观的感觉。那天我找秦亮了解情况，姚自强过来通知他一起过去见领导，秦亮明知道姚自强就在门外面等着呢，也不确定对方能不能看到的时候，就给我比划了一个他觉得姚自强脑子有问题的那种手势，可以说是毫无顾忌，很明显平日里两个人的关系就没多好。”

白雪继续说，“之前那个女生也说过，包括庄依心也说过，想要从秦亮那里拿到钥匙，也不是随随便便开口拜托一下就行的，一定要有好处，姚自强那个状态，不可能像是能给人好处的，否则秦亮也不会对他那么鄙夷。姿色……就跟不可能了，姚自强又不是年轻好看的小姑娘，秦亮没那么容易给他开方便大门的。

而且还有一点也说不通，如果是姚自强，为什么要把尸体留下来呢？假如说他真的是因为孙琦文的叔叔娶了自己的前妻，所以就怀恨在心，想通过杀死孙琦文来报复，那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把尸体给做成人体标本呢？这样一来，孙家人还怎么知道孙琦文的死讯呢？他要是因为孙大明所以迁怒孙琦文的话，把孙琦文做成标本，留在学校里面，那不是总能看到，总会觉得碍眼么？”

“这个么，”肖戈言给她一点提示，“假如是把孙琦文当做一种自己取得了胜利的‘战利品’，那放在眼前方便欣赏就比较好理解了，就好像国外有很多猎人，会把自己狩猎打来的鹿制作成鹿头挂件，悬挂在自己家的墙壁上是一样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觉得姚自强的嫌疑比较大么？”白雪赶忙问。

肖戈言摇摇头：“现在咱们手头什么证据都没有，不管是哪一种判断，都是相对主观的，所以我不会表达个人观点，只是针对你方才说的，就事论事而已。如果我说出来了我的个人观点，很有可能就会对你产生影响，干扰了你自己的思路和判断方向，这样不好，不是我想要的效果，你需要更多的独立思考。”

白雪点点头，同时也有一点吃不准：“这么说来的话……我是不是也不应该把我的主观推测说给你听？这样会不会也干扰到你呢？”

肖戈言噙着笑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又在她的头上揉了揉：“傻。”

白雪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颊有些冒热气的嫌疑，她也是话一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么说是有多冒傻气，肖戈言是谁？肖戈言是什么水准？抛开这些都不谈，就单纯从两个人的个性来说，自己就明显是缺乏自信的那一个，而肖戈言，他向来是信心十足的，并且很有自己的思想和主张，哪有那么容易被人影响。

肖戈言坐在一旁，看着白雪的脸从白皙变得粉红，也觉得心情大好，唇角原本若有若无的笑意都跟着变浓了几分，他并不知道白雪现在面红耳赤的原因跟自己的理解当中还存在着细微的差异，只是觉得方才自己的手掌轻轻摩挲着白雪的发顶，那种又顺滑又柔软的触感，让自己的手心有点刺刺痒痒的，这种刺刺痒痒的感觉又迅速的从手心一直传送到了心里面，有点陌生，却又让人回味。

白雪一个人因为自己说傻话而发了一会儿愣，回过神来，发现肖戈言还在看着自己，以为他是在等自己继续分析这个案子，便赶忙重新打起精神，清了清嗓子，说：“那如果按照把自己的猎物做成战利品这样的一个角度去理解的话，姚自强的作案嫌疑倒是又多了几分合理性。原本我是想，就算他把孙琦文的尸体做成了人体标本，藏在自己的那个小隔间里面也是完全可以的啊！他那个小隔间里面原本就已经藏着一具人体标本了，只不过是特别特别陈旧的那种，再多放一个孙琦文也没有什么困难，为什么他偏偏不那么做呢？刚才我忽然就想明白了。”

肖戈言对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虽然说刚刚自己也是有些心猿意马，不过随着白雪重新把注意力拉回到案子上面，他也同样的收敛了自己的思绪，并且在心里面觉得，白雪在认真投入到工作当中去的时候，看起来好像格外的可爱。

可爱？可爱！

当这个词从自己的脑海中蹦出来的时候，肖戈言自己都愣住了。不需要自吹自擂，他一向知道自己的优势是什么，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他的身边也从来没有缺乏过追求者，但是对于异性，他向来只有两种印象，一种就是很烦，一句话都不想多说，还有一种就是还凑合，可以在偶尔打个交道。

至于那些女孩子的高矮胖瘦，黑白美丑，他根本就没有理会过。

当初父母出了事之后，肖戈言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存在着严重的心理障碍，虽然后来经过很多次的疏导和治疗，渐渐好转了，但是那种突然失去了至亲的创伤始终都在，他一直都不愿意与人亲近，更不想触碰爱情，和哪一个女人坠入爱河，组成家庭，生儿育女。因为他觉得一旦有了伴侣，有了家庭，有了孩子，一个人的软肋和负担就会成倍增长，变得患得患失，并且被打击的风险也跟着放大。

他经历过一次，已经痛彻心扉，根本不想有再经历一次的风险。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心动，他之前也是有所察觉的，只是刻意的一直在努力忽视，只是这种感觉越来越清晰，让他已经没有办法再自欺欺人了。

白雪不知道肖戈言现在的内心世界正经历着一场海啸般的冲击，还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分析：“秦亮讨厌姚自强，姚自强也未必就真的不知道，所以假如他能够把孙琦文的尸体制成标本，藏在秦亮管的库房里，这样不被发现就皆大欢喜，他自己可以经常欣赏战利品。如果一旦不小心被发现了，也很好办，因为秦亮是负责人，所以这个嫌疑自然也会落在秦亮的头上，简直就是一箭双雕。”

第一百一十章 录像中人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白雪说完之后，看肖戈言没有反应，还以为他对自己的这个观点不赞同呢，赶忙问。

肖戈言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走神的有点厉害，这又是一个不太像他平常状态的表现，还好他这个人向来是非常淡定从容的，所以也没有露怯，对白雪点点头：“嗯，确实存在这样的可能性。”

听他这么说，白雪也又增加了几分信心：“这样一来，接下来的工作目标就比较明确了，搞清楚姚自强的手里面有没有那间小库房的钥匙，或者说，即便是不靠钥匙，那个库房的门锁是不是也能通过其他手段打开。毕竟姚自强就住在那一层，他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是具备绝对优势的。”

“这个简单，明天我再陪你去一趟医学院那边。”肖戈言回答。

这话刚说完，手机就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号码，对白雪示意了一下，就到一旁去接电话了，够了两分钟，回来告诉白雪自己有一点事，需要回去学校一趟，不过他会争取尽快处理完，在下班之前过来公安局这边接白雪的，如果实在赶不及，也会叫乔光过来的。

白雪本来想要推辞，转念一想，也知道肖戈言这是不太放心自己，所以谢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不愿意显得自己太不知好歹，就点了点头，叮嘱肖戈言不用太着急，还是处理好正经事比较要紧，自己下班等乔光一起回去，路上顺便买点好吃的犒劳犒劳乔光的辛苦。

肖戈言对她点点头，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看起来那边的事情应该也是很重要的，非他不可，并且有点着急。白雪其实心里面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毕竟如果不是为了迁就自己这一边，肖戈言就完全没有必要这样两头折腾了。

不过她也没有特别多的时间去胡思乱想，紧接着就开始着手筛查起今天又存回来的后续监控录像，这件事她早就应该着手去做了，只不过之前被连元海突如其来的邀约给打乱了原本的工作计划，导致耽误到了现在才开始。

筛查监控录像是一项非常枯燥乏味，但是又不得不全神贯注，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做的事情，否则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把重要信息给漏掉。

就这样，白雪熬到两只眼睛都又酸又疼，才总算把前后两个门后续的监控录像都给过了一遍，还真别说，这份累真的是没有白挨，真被她发现了有趣的事。

在后续的监控画面当中，她先后看到了秦亮、姚自强、庄依心以及连元海。

看到秦亮和姚自强白雪并不会觉得特别奇怪，毕竟他们两个都算是学校里面的工作人员，那会儿能够出现在学校里面并不稀奇，尤其姚自强，他就带着孩子住在解剖楼里面，几乎可以说是全天时间里，他随时随地出现都说得通。

相比之下秦亮就在不稀奇的前提下，又带着几分怪异，毕竟作为那间库房的负责人，他在孙琦文尸体有可能被运送过去的当天就在学校里面，结果却是对这件事表现得毫不知情，让那具尸体在库房里面藏匿了如此之久。

除了这两个学校里面的教职工之外，另外的两个人就有点奇怪了。庄依心是学校里面的研究生，寒假没有回家，选择了在学校这边忙一些学业相关的事情，这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她在此之前却是只字不提。

连元海是这里面最让人疑惑的一个，他本人已经毕业离校了，照理来说根本不应该还会出现在学校当中，就算是过来找胡俏的，也同样还是没有办法合理的解释，毕竟胡俏那天可并没有到解剖楼去活动。更重要的是，和庄依心一样，他也和白雪他们刚刚才见过面，见面的时候说这个说那个，说来说去，却偏偏对自己之前有去过解剖楼的事情只字不提。

更重要的是，这先后从解剖楼里面出来的四个人，除了姚自强是住在里面的，所以全天不管什么时候出现在监控视频当中，都是合理的之外，其他人到底是什么进去解剖楼的，白雪并没有从监控画当中找到答案。

难不成这三个人，都是在监控摄像机被红外线干扰那一段时间进去的么？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么？白雪都有点吃不准了。

忙到了下班时间都过了，白雪才总算是从工作当中暂时抽出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发现外面的天早就已经彻底的黑了下去，再看看手机，时间不早了，并且手机上面还有一条短信，是乔光发过来的，上面说他爸跑去肖戈言家里面堵他，被他提前发现了，所以现在正在跑路，暂时帮不了肖戈言的那个忙接白雪了。

“白雪，我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等我回头再跟你们细说。”

看完乔光的这条短信息，白雪的脑里面几乎已经可以脑补出乔光一脸苦哈哈的到处躲藏、“逃命”的画面，顿时觉得有些哭笑不得了。

既然如此，肖戈言那边估计还没有忙完，白雪就没有把乔光这件事转述给肖戈言那边去，她收拾了一下东西，准备趁着还不算特别晚，自己回去。

因为早上出发的时候坐的是肖戈言的车子，所以现在白雪就没有车可以坐了，只能到公安局附近的公交车站去坐车回家，虽然说已经是开春，但是一早一晚还是非常的凉，夜风当中夹带着一阵一阵的凉意，足以把人身上的热乎气都给慢慢的一点一点带走。

白雪紧了紧身上的大衣，尽量把脖子给缩进去衣领里面去，一遍多保留一点体温。她的身边还有很多个和她姿态差不多的人，都是下了班之后在这里等车准备要回家去的，所有人都被冻得不想开口，揣着手，只盼着自己等的那一辆车赶快到，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上车了，挤归挤，至少能够暖和一点。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讨厌的偶遇

这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一种定理，叫做“你要等的公交车永远都等不来定理”。

白雪裹紧了大衣站在公交车站台上，眼睁睁的看着一辆又一辆的公交车驶向站台，进站停稳，一拨乘客下来，一拨乘客上去，她就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在串流的乘车和下车人群当中，都快要变成一支定海神针了。

这种又冷又饿又累，偏偏自己等的车还死活也不来的感受真的是太糟糕了！白雪默默的在心里想，自己现在还真的状态，估计已经是惨到谷底了。

然而，很快她就又学到了一个道理，那就是话不能说得太满，人生永远都有意想之外的“惊喜”等着自己。比如说现在，她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比一个人又冷又饿又累的等一辆迟迟不肯来的公交车更惨的，是在你一个人又冷又饿又累的等一辆迟迟不来的公交车的时候，遇到了自己非常讨厌遇到的人，让这个人看到了自己这副被冻得缩头缩脑的怂样子。

当那辆颜色有点恶俗的红色轿车停在公交站台旁边，从车上下来一个瘦高个儿，有点佝偻着腰，身穿皮夹克，头发就好像刚刚被狗舔过一样，还有一脸红色的青春痘的男人，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白雪很希望自己具有一个随时随地隐身的特异功能，或者能够瞬间移动也是很好的。

然而美好的愿望终究只能用来幻想，现实是她就只能站在寒风当中，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朝自己走过来，那一张时隔多年仍然看了就觉得讨厌的脸在不断的放大，直到在自己的面前停了下来，脸上还挂着让人手痒痒的笑容。

“白雪？是不是白雪？哎呀！真的是白雪啊！你瞧瞧，我就说我这眼神儿应该还不至于错的这么离谱，果然是你啊！”那个皮夹克笑嘻嘻的对白雪说，一边说一边在白雪身旁站定下来，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另外一只手故作潇洒的理了理自己的头发，不过他理头发的动作只是象征性的，实际上碰都没有碰到。

白雪这个时候也很羡慕小孩子，不喜欢谁就可以鼻子哼一声，扭头就走开，只可惜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还是已经走上社会参加工作的成年人，所以必须要遵从成年人社会的行为模式，站在那里，脸上挂起敷衍的笑容。

“好巧啊，张天华。”她有些敷衍的对皮夹克点了点头。

“是啊，哈哈哈，我都没有想到跟你这么有缘分，咱们俩从高中毕业之后到现在，中间见过面么？”名叫张天华的这个男青年一脸笑嘻嘻的对白雪说，就好像压根儿看不出来白雪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不加掩饰的排斥和抵触一样，“哦哦哦！见过！你上大学那会儿，咱们高中同学聚会的时候，咱们俩还见过一次！不过我记得你，你能不能记得我就不知道了，那个时候谁都知道，白雪了不得了，成了警花了，以后我们这些小小屁民还得仰仗着白雪的保护呢！说起来，咱们过去的女同学，这些年都出息了，一个个都变漂亮了，这好几年没见，你看着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啊，还是原来那个样子！”

如果单从字面上来听，这话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但是配上张天华那油腔滑调的语气，就似乎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嘲讽，让人不那么舒服。

白雪努力压抑着一拳打在这人脸上的冲动，冲他扯了扯嘴角：“你也一点没变，人不用下车也能闻到一头发胶那股呛人的味儿呢。”

张天华根本不拿她的讽刺当回事儿，甚至还笑嘻嘻的扭过身子去，指了指那辆红色的轿车：“怎么样？哥们儿新换这辆车，看着还成吧？这两年哥们儿做点小生意，没什么别的爱好，就喜欢车，所以没事儿就换辆玩玩儿！我说，老同学，你该不会是一个人在这里等着挤公交车吧？哟！那也太惨了？我还一直在想呢，像白雪这么牛气，眼光这么高的女人，这以后得找个什么天神下凡的男人啊！现在这是咋了？天神还没下凡呢么？怎么还沦落到大晚上一个人等公交车的地步了呢？要不然，你上车，我送你一程？你现在住哪一片豪宅啊？”

“不用了，谢谢你。”白雪觉得张天华就好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令人厌恶，原本还想反唇相讥，可是听他说多几句之后，就连理都不想多理睬他了。

“你跟我客气什么呀！咱俩谁跟谁！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因为看到你家的大豪宅就自卑难过的！哥们儿现在混得还行，房子不大，才二百平米出头！勉强也算是见过一点市面，所以你不用替我担心。”张天华就好像完全看不出来白雪的抵触一样，一边说着，一边还想伸手去拉白雪的手臂。

谁听说过一个上班没几年的年轻警察能住得起什么豪宅的，这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分明是在嘲讽自己需要找个大款嫁了之类的，白雪等着张天华的那两只爪子，心里默默的想，你要敢真的伸手过来拉，我就敢让你体验什么叫过肩摔。

就在白雪已经暗暗的运着力气，准备要对面前这个讨厌人的狗皮膏药出手的时候，忽然一旁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她和张天华都本能的扭头去看，等看清楚急急忙忙跑过来的人是谁的时候，白雪有点吃惊。

居然是江城，他穿得比较休闲，高帮鞋，牛仔裤，宽松的连帽卫衣外面套着一件夹棉的翻领大衣，手里头提着两杯奶茶，他跑得大步流星，见白雪已经看到了自己，连忙冲她招了招手。

白雪还来不及作出回应，江城就已经冲到了她的面前，先是一把将自己手里面的奶茶塞到白雪怀里，然后对她说：“亲爱的，喏，奶茶我给你买回来了，刚才不是跟你说让你在车里等着就好的么？怎么跑外面来了？天这么冷，你可别冻着！以后这么不乖，我可要生气了哦！”

第一百一十二章 解围

突如其来的相遇，突如其来的一杯热奶茶，白雪一瞬间还真有点懵了，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的时候，就看到江城无比亲昵，却又看起来特别自然的把那杯热奶茶放在白雪的两只手之间，让她用双手捧着杯子，他自己则用双手把白雪的两只手罩在自己的手心里面，那姿态，再配上江城出挑的样貌，还有他此时此刻一脸无懈可击的宠溺和心疼，看起来要多偶像剧，就有多偶像剧。

“你瞧你，手都凉了！你一向怕冷的，怎么就不知道多疼自己一点！”他用一种带着责怪，但是更多的确实宠溺的语气，又“批评”了白雪一句。

不知道是不是江城此时此刻的姿态过于的暧昧，或者是他的眼神里面带着一种好像是火苗一样的东西，炙热发烫，一下子竟然让白雪有些慌了，下意识想要把手给抽回来，却被江城早一步识破了这个意图，他的两只手悄悄的加大了力气，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的端倪，却没有让白雪顺利的把手抽出去。

然后，江城就好像刚刚才发现有一个人就站在白雪对面似的，扭头瞥了一眼一旁的张天华，吃了一惊，这才想起来问白雪：“亲爱的，这位是……？”

“哦，没什么，偶然遇到的一个同学而已。”白雪这时候也已经回过神来了，意识到江城这是在配合自己演戏呢，虽然她也不知道江城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不过既然江城已经开了头，她当然也是乐于配合的。

“哦，你好你好！”江城听了她的介绍，对张天华笑了笑，大大方方的同他打了个招呼，不过除了打个招呼之外，似乎也并没有想要跟对方多说什么似的，又把目光转回到白雪的身上，对她温柔一笑，“你等我一下，我把车开过来。”

“不用，我跟你一起过去就行。”白雪连忙对他说，她可是一分钟都不想再继续和张天华呆在一起，这只会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路滑，不好走，你乖乖等着，我很快的。”江城却并没有接受她的提议，用手指在白雪的脸颊上轻轻的那么一刮，然后就转身走开，去提车了。

张天华站在一旁，半天没有找到开口的机会，这会儿看江城又走开了，这才好像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舌头一样，有机会能够开口胡说八道了。

方才自己嘲笑了白雪半天孤零零等公交车，没有男朋友或者老公接送的问题，白雪一直都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张天华还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呢，所以一直有一种信心满满的姿态，像是终于逮着了机会看白雪的笑话。

结果谁能想到，这个节骨眼儿上，竟然突然跑来了一个白雪的男朋友，并且这人从身高到身材，再到相貌，简直都是没有什么挑剔的余地，跟人家一比，简直能把自己给比到泥巴里头去，这种感觉真的是太伤自尊了，跟最初的心理预期差了太多，让人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无名火。

于是张天华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路和战略，又换回了那一脸的笑。

白雪一看他笑得就好像是偷到了鸡蛋的老耗子一样，就知道这人一定是又憋着什么坏呢，指不定又要说出什么鬼话来给自己添堵。

果不其然，张天华笑嘻嘻的对白雪说：“白雪，可以啊！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有手段，你这男朋友，怎么*的？怎么这么听话啊？”

白雪可没有那么迟钝，张天华这话是什么意思，她可是听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无非就是讽刺江城对自己方才那一番宠溺的表现，是说明了江城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所以需要仰仗着白雪的鼻息才能够生活。

不过这回，她连反驳或者解释都不想要去做，就只是笑眯眯的看着张天华，在心里面默默的把他想象成一只上蹿下跳的大马猴儿，同时也默念着“莫生气，气下病来无人替”。

张天华看白雪笑眯眯的，还以为是被自己给说中了呢，顿时方才心里面的郁闷就一扫而空，一时之间腰杆儿也仿佛又重新变得更挺直了许多。

“呵呵呵……要不说你们这些女的不切实际呢，”他嘿嘿干笑了两声，用一种像是调侃，又像是开导的语气，对白雪说，“一天到晚就喜欢什么大帅哥，小鲜肉，成天标榜自己是什么颜控，要求什么腹肌六块还是八块的！你说那些东西有什么用呢！靠长得好看能让你住上大房子？靠身材好能开上豪车？白雪啊，看在咱们是老同学的份上，我这人也是实在，就忍不住想要多说你几句了，你可得睁开眼看看清楚，就为了一时好看，倒贴小白脸可就亏大发了啊！”

白雪有些无言以对的看着张天华，眉头已经忍无可忍的皱了起来，要不是知法犯法是不对的，她真的会有一种冲动，想要敲开这个家伙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古怪构造，为什么他的想法永远都只停留在自己的主观臆想层面上，两只眼睛挂在脸上俨然就像是装饰品一样，毫无作用。

江城无论是从谈吐还是气质，又或是衣着打扮，哪里像是需要人倒贴的小白脸了？能把江城看成小白脸，张天华可真的是有够瞎的！

她正愁自己要怎么继续压着火，好不让自己在江城面前失态，忍无可忍的狠狠骂张天华一顿，一道车灯的光线照过来，她和张天华都下意识的眯了一下眼睛，等到两个人的眼睛适应了那种光线的时候，江城已经把车子停在了路边，降下车窗向白雪招手，示意她上车了。

张天华看清楚江城那辆车的车标的时候，下巴差一点砸在自己的脚背上，虽然说他这个人见识比较短，但是见识再短的人也认识那个著名车标啊！那一辆车妥妥能买自己那辆破车十台八台的，以白雪的条件也不可能买得起。

所以什么小白脸啊，这不是妥妥的一个富二代么！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内疚的心情

白雪这才注意到，江城这一次开的车，好像和之前自己坐过一次的并不是同一台，她对车子没有太多的了解，尽管如此也还是能够从车标看得出来，这台车的价格肯定是不便宜的，所以才会把张天华给震惊到这样的程度。

方才不是还言之凿凿的把人家当成是小白脸么？这会儿刚刚重建起来的自信心再一次崩塌，而且还是崩塌成了渣，成了粉，这种感觉一定不好受吧？

一想到张天华的内心里会不好受，白雪就觉得自己的心里面爽极了。

不是她这个人有多么的虚荣，只是她跟张天华的私人恩怨可以追溯到很多年前，白雪可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那种圣母型的个性，以德报怨的菩萨心肠。她向来是非常恩怨分明的，对自己有恩的她一定会尽力去报答，和自己结怨的……打击报复倒是不至于，但是对方自己花样作打死，终于蹦跶得越高摔得越惨了，她也很乐意不厚道的笑上一番。

她对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的张天华点了点头，连一句话都懒得和他多说，径直走向了江城停在路边的车子，开门坐进了副驾驶位置，江城发动汽车载着她离开，在经过张天华身边的时候，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还按了一下车喇叭，照理来说，这其实只不过是一个非常非常普通的司机之间打招呼的方式而已，但是结合双方刚才的互动情况，以及张天华此时此刻的心境和情绪，江城的这一做法就似乎更多的带有了一种炫耀和示威的调调，让张天华的脸色瞬间又黑了几度。

车子从张天华身边经过，逐渐汇入了主车道，把张天华和他的那辆宝贝车远远的甩在了后面，从后视镜里面都再也看不到了。

白雪终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来，扭头对开车的江城说：“方才谢谢你了！这个时间你怎么会在这里的呢？你的店好像不在这附近吧？”

“举手之劳，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江城扭头对白雪笑了笑，“是这样的，我听说这附近新开了一家奶茶店，口味特别好，最近特别受追捧，所以就过来打算买了试试，好不容易排到我了，出来之后老远就看到你在这边等车，所以就想过来问问你是不是在等谁，要是不等谁的话，我就顺便载你回去，结果就看到那个人把车停下来，下车跟你说话，你好像也并不是很高兴的样子，所以我就赶紧过去，自作主张的编了个谎，利用了一下现成的‘道具’奶茶，装了装样子。”

“真是太谢谢你了！方才你给我的感觉，简直就好像是神兵天降一样！救人于水深火热！”白雪由衷的对江城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不用那么客气，举手之劳而已。”江城不大在意的摆了摆手，“不过我这好像也是第一次看到你对什么人表现得那么反感，那人跟你过去有仇？”

其实照理来说，江城刚刚帮了自己那么大的一个忙，自己不应该遮遮掩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白雪就是张不开口去说自己跟张天华过去的那些过结。

“哪有那么多的深仇大恨呀，”最终，她选择了笑着对江城说，“其实就是一个一直以来都有点气场不和的老同学而已，他那个人一直就是这个德行。”

江城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白雪，她那很明显的掩饰痕迹根本就逃不过他的眼睛，但是江城还是选择了不去戳穿，对她笑着点点头：“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人的性格一旦定型了之后，想要改变也确实不太容易，所以我是不太相信什么昔日的敌人会变成日后的朋友这种话的，看不顺眼的人，真的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改变看法，至多是你在后面的岁月里头，又遇到了更加讨厌的人，所以相比之下原来最讨厌的那个人，就被衬托的没有那么讨厌了而已！”

“真看不出来，你这个人不光当得了老板，做得了甜品，还说得了道理！”白雪觉得江城的这个总结还是很精辟的。

“个人经历的一点小小感悟而已，再多也没有了，幸亏你没打算听更多的，要不然我可就要露怯了！”江城微笑着同白雪调侃着。

因为之前去肖戈言的住处看望过白雪两次，所以江城已然记住了肖戈言家的住处，所以一路上根本没有需要白雪浪费口舌去帮他指路，他就很顺利的找到了肖戈言家所在的那个小区，一路开车把白雪送到了楼下。

“今天晚上可真的是给你添麻烦了！”车子停下来之后，白雪向江城道谢，“不但帮我解了围，还特意送我回来，我还喝了你一杯好不容易排队买的奶茶！”

“小意思，这不是顺路么。”江城摆摆手，压根儿没有打算居功的意思。

“顺路么？你最近住哪里？”白雪忽然想到，房子那边出了事之后，她还一直没有询问过江城现在的住处，不过猜测他可能住在之前提到过一次的别墅里，只是不知道那个别墅具体是在什么位置，距离肖戈言这边到底是不是真的顺路。

不料江城给出的答案倒是挺让她意外的：“哦，我最近住在我那个店的楼上，楼上有一间我的小办公室吧就算，里头有一张沙发床，原本是想要偶尔休息一下用的，没想到这回派上了那么大的用场！这就省得我来回在路上浪费时间了！”

白雪一听这话，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才好，她的心里面别提多不好受了，那天家里面的事情，虽然说江城一直在安慰自己，说保不齐是不是针对他的，但是白雪心里很清楚，爆炸点距离她家是最近的，所以对方的目标十有八九是她。

所以说是自己害了江城有家不能回，只能住在一张可怜巴巴的沙发床上。

这么一想，白雪就觉得心里面别提多难受了，满满的愧疚都写在了脸上。

“瞧你，这是什么表情！”江城看她这样，不禁失笑，“我不是还指望着跟你一起修房子享受折扣呢么！再说了，你要是实在过意不去，回头我约你出去吃饭的时候，别拒绝我就行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黄金还是钻石

白雪觉得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她虽然说算不得什么冰雪聪明，但是也绝对没有迟钝到那种令人发指的地步，如果说之前的一些往来还能够属于“睦邻友好”的范畴，那么最近一段时间，从自己家被水泡了，江城主动提出来愿意把自己的别墅借给她住，再到煤气爆炸之后，他连自己家里面的事情都没有过问就跑去自己那边探望，这要是还能被当做是“睦邻友好”，那自己就是个猪头。

现在就更好了，江城把话说的近乎于直截了当，白雪觉得自己连装糊涂的余地好像都已经被他给堵得死死的，一点也没有留下。

这么一想，白雪的心里面就有一阵没来由的烦躁和为难，江城这样的说辞，要让自己怎么去回应呢？说“好哇”？那不就等于默认了江城对自己的示好和随后可能会展开的追求么？说“谢谢你，但是还是不要了吧”？似乎也不怎么合适，毕竟江城又没有完全挑明了跟自己表白，那么一说不但有些不近人情，还会带着一股子自作多情的味道。真的是左也不行右也不行。

凭良心说，江城各方面的条件真的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人长得相貌堂堂，个性也成熟沉稳，做得一手好甜品，十足的大暖男，家境也十分殷实，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完美男友候选人，黄金单身汉。

但是问题就在于一句俗话——“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一个各方面都无可挑剔的“黄金单身汉”，放在普通人当中闪闪发光，十分耀眼，可放在另外一个“钻石单身汉”的身边，顿时就被掩去了光芒，黯淡无光。

那个能让江城黯淡无光的钻石单身汉当然不会是别人，只能是肖戈言。

假如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肖戈言，更谈不上认识，从头到尾就只遇到了一个江城，白雪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对江城的这种示好感到欣喜若狂，她只知道有些时候，心动的感觉来得悄无声息，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早就已经情根深种了，或许那种感觉还在努力的掩饰着，隐藏着，心里面却已经满满的，根本住不进去别的什么人，面对不管多优秀的追求者，都只会感觉到为难，没有喜悦。

这就是现在白雪感到不知所措的根本原因了。江城一直都表现得非常得体有度，反而让白雪感觉有一些愧疚，尽管她也并没有真的愧对江城什么。

正抓心挠肝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的时候，白雪的视线朝车窗外那么一瞥，恰好看到了一个人从楼里面走出来，身形修长，身上穿着一件长大衣，被浅灰色高领毛衣包裹着的脖颈上面是一张神色淡然的英俊面孔。

除了肖戈言，估计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白雪看到他的一瞬间，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她赶忙对江城说：“今天实在是太感谢你了！不但帮我解了围，还特意送我回来，等回头有时间，我请客，答谢你今天晚上的‘拔刀相助’，时间也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去休息吧！”

江城也是个聪明人，白雪方才一瞬间的表情变化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不着痕迹的朝车窗外远处的肖戈言看了一眼，然后照旧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对白雪点点头：“好啊，那就一言为定，到时候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宰你一顿大餐喽！”

“嗯，没有问题，多大的我都认账！”白雪点头，再一次向他道谢才下了车。

“欸，等一下，”江城在她即将关车门的时候叫住了她，把她忘在了车里的那一杯之前被当成道具使用的奶茶重新递得到白雪的手里，“你的奶茶。”

白雪接过来，并没有再去和江城客气推让，因为她现在觉得再多和江城说点什么，都会又让气氛变得尴尬起来，所以便又道了一声谢，关上了车门。

肖戈言就站在楼下，他好像也认出了江城的车，所以一动没动的等在那儿，看到白雪下了车，便抬起手来微微向她示意了一下，等白雪关上车门朝自己走过来的时候，才迈开长腿向白雪迎了上去。

“你怎么下来了？”白雪见到肖戈言，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有点不大自在，她自己很清楚对于肖戈言，自己一直是在努力压抑着那一份好感的，而刚刚，江城对自己说那一番饱含深意的话的时候，肖戈言恰好从楼里面走出来，所以白雪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就有一种做了亏心事被人当场抓包一样的窘迫。

“不放心，下来等等。”肖戈言目光朝已经调转车头准备离开的江城那边看了一眼，收回目光，和白雪并肩往回走，“乔光这个家伙，太不靠谱。”

“没事儿的，他也是没办法。”白雪知道没有必要，但还是忍不住想要对肖戈言解释，“我本来是要坐公交车回来的，等车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比较讨厌的人，刚好江城在附近，帮我解了围，然后顺便就把我给送回来了。”

“是什么人？找你的麻烦？”肖戈言听说白雪遇到了不愉快，眉头微微一皱，“我应该早点处理完学校那边的事情的。”

“不是多么严重的事儿，你不要担心。”白雪看他这样，赶忙摆摆手，把当时张天华对自己的挑衅，以及江城及时出现的表现大概的给肖戈言说了一下。

肖戈言一路安安静静的听着白雪说当时的情况，等到进了家门，两个人坐在了客厅里面，他才在白雪说完之后，开口问：“这个张天华，为什么要针对你？”

“你担心之前我遇到的事情跟他有关？不会，他没有那么大的能耐。”白雪猜到肖戈言担心的是什么，“他要是能有这么激烈的行动，我倒还敬他是条汉子。”

“你跟他过去是因为什么结怨的？”肖戈言并不打算因为白雪的三言两语就放弃一个可疑对象，所以难免有点刨根问底的意思。

白雪虽然觉得有点难为情，不过在肖戈言面前说起自己的往事，她倒并没有太大的压力：“那个张天华……他当初追过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和盘托出

肖戈言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对于这个说法没有感到多么惊讶。

尽管他不惊讶，白雪却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脸，坦诚地讲，从小到大，她的追求者虽然没有夸张到“一个加强连”的那种程度，但张天华也不是仅有的一个，之所以说起这个人会让白雪觉得格外尴尬，主要是因为这可能从心理上来说，有一种招苍蝇还是招蝴蝶一样的差异吧。

之前再回来的路上，江城也问了白雪，为什么那个张天华会这样针对她，白雪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随便岔开话题就搪塞过去了，现在肖戈言又问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白雪对她说起那一段过往，倒好像没有太大的负担似的。

这个张天华是白雪高中时候曾经在一个班度过一年书的同学，后来重新分班之后两个人就不在同一个班级了。白雪那时候虽然谈不上是校花、班花之类的，但学习各方面的表现都还算是可圈可点，颇受老师的喜欢，在班级里面人缘儿也是相当的不错。

张天华就要相对普通得多了，他的学习成绩并不是太好，加上相貌平平，所以没有任何出挑的地方，但是这个人有一个很大的特点，那就是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迷之自信，不止是自信，甚至还有那么一点自以为是，正是因为这样的一个特点，所以在班级里面人缘儿也很一般。

原本白雪对张天华这个人也并不是特别的熟悉，只是对于这么一个同班同学有印象而已，从来没有想过两个人之间会有什么交集，更别说是过结了。

白雪对张天华原来仅有的印象就是两个人的座位好像离得不算太远，张天华有事没事就喜欢找自己借钢笔借橡皮借字典借格尺，总之就没有他借不到的东西，并且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每一次他借东西的时候，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却偏偏要搞得神秘兮兮，凑到白雪跟前，用耳语的音量，说悄悄话一样的姿态，就好像两个人嘀嘀咕咕的在研究什么秘密似的。

白雪对他的这种举动是并不喜欢的，但她一直以为这就是张天华的一种说话办事的坏习惯，所以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一直到分班之后，有一个和自己一起分到了新班级的同学好奇的跑来问自己，两个人不在一个班级之后，自己和张天华到底是还继续谈恋爱，还是干脆就分开了？

听到这个问题，白雪几乎是当初就傻眼了，她莫名其妙的表示自己和张天华根本就不熟，他们所谓的两个人的“亲昵举动”，就是张天华在找自己借东西而已。那个同学听了之后，将信将疑，也就没再说什么。

白雪以为这件事可能就这样过去了，本身就是一场误会，结果没过几天，一个还在原班级的和白雪交情不错的女同学气哼哼的跑来找白雪，说在原来的班级里，忽然流传着一种说法，说白雪苦追了张天华一年多，张天华现在还在考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受白雪的感情，一方面觉得白雪长得还行，学习也不错，另一方面又觉得不想和单亲家庭的女孩子谈恋爱，怕比较麻烦。

本来听到前半段的时候，白雪都还没有激起任何想要去与张天华当面对质的冲动，心里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清者自清，现在课业负担那么重，她实在是不愿意把精力浪费在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上，毕竟大家都是长着眼睛的，自己到底有没有和张天华纠缠不清，时间久了自然就看得出来，不需要浪费口舌。

可是后面的那一番话，就彻底的把白雪给激怒了。彼时她的父亲去世时间还不长，白雪和母亲的伤痛都还没有被时间磨得足够坚韧麻木，“单亲家庭”四个字就好像是一根长长的钢针，从这头扎进去，又从那边穿出来，把白雪的胸口扎了一个对穿，外面的寒气疯狂的往里钻，让白雪觉得又疼又冷。

冲过去跟张天华对峙的时候，她几乎是浑身都气得直哆嗦，只差没有当场给张天华一个响亮的耳光。虽然说白雪极力控制住了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但是嘴巴上面可就没有那么留情面了，当着一众同学的面，把张天华自导自演的那些小把戏全部都给揭穿，狠狠的斥责了他一顿，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转身离开。

张天华过后腆着脸去找白雪说话，似乎是想要向她道歉，白雪选择了置之不理，从那次的事情之后，就一直把张天华当做空气一样的视若无睹，本来以为闹成了这样，这件事情也就应该就此落幕了，没想到对这人不理不睬的又过了不到一年，学校的学生中间忽然开始流传起了一个说法，并且还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说高三有一个女生，是典型的“天煞孤星”，早年就克死了自己的父亲，现在把自己母亲克得身体都不好了，之前这女生暗暗追求过一个男生，被男生拒绝了之后，恼羞成怒的还大闹过一场，但是没有办法啊，那个男生还想好好活着呢，不想跟那个“天煞孤星”牵扯在一起，搞到最后弄出个“英年早逝”来。

因为很多细节都具有非常明确的指向性，所以很快学校里的学生就把目标锁定在了白雪的身上，尽管认识白雪和张天华的人都会对这个谣传嗤之以鼻，但是其他班级、其他年级还有更多根本不认识更不了解他们两个人的学生，他们未必真的相信什么“天煞孤星”，只是这样的传闻很大程度上丰富了他们枯燥的学习生活，所以就格外的让他们津津乐道，口口相传的继续散播。

至于这个谣言的始作俑者是谁，几乎所有白雪的同班同学心里面都有数，能把那些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儿，而且还最大程度抹黑白雪的，就只会是张天华。

终于，有一个对白雪颇有好感的男生实在是气不过，私下里把张天华给约出去打了一顿，让他以后不许再胡乱编排白雪，张天华被打得当场认怂，从此之后倒是老实了不少，但是他还是把这笔账记在了白雪的头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低级和高级

“所以就是这么回事了，”白雪一口气把两个人当初结怨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也是满脸的无奈，“后来上大学期间，我们还遇到过一次，当时我跟同学一起参加学校安排的实践活动，在外面执勤，张天华大老远看到我，就跑过来，阴阳怪气的说什么差点认不出来，变成警察阿姨了什么什么的，我也没理他，我们班男同学感觉他那个样子可能不像什么好东西，就过来询问情况，张天华一看过来了几个男生，还都人高马大的，估计也被吓着了，急急忙忙就走了。”

说完，她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之后这都好几年没遇到他了，我还以为他可能去了外地或者什么的，遇不到还挺开心的，没想到今天居然有撞见了，而且这个人还真的是吃一百个豆不嫌腥，这么多年，老毛病一点都没改！”

肖戈言默默的听白雪说完这些，然后想了想，对白雪说：“从明天开始，你就跟我一同进出吧，我学校那边的事情已经基本上步入了正轨，所以不会耽误的这边的破案进度，不管怎么说，小心为上，我不认为也不希望下一次再有类似的事情出现的时候，江城还会第一时间出现在你周围，帮你去解围。”

“你跟着一起我当然高兴了，只要别影响你那边就行，毕竟你跟我们这边的合作，并不是你的主业，我也不想牵扯你太多的精力。”白雪实话实说。

肖戈言对她笑了笑：“我没有所谓的主业可言，选择做什么，只不过是依照着自己的兴趣和本心而已，如果抛开这些不谈的话，我的主业也不会是犯罪学。”

白雪想一想，觉得他这么说倒也没错，之前肖戈言就在言语间透露过，家里面对他其实是有安排的，但是因为他不甘心被安排，也对家里面的安排不感兴趣，所以才叛逆的选择了去研读犯罪学专业，没想到这一下子就读到了象牙塔的尖尖上面，在这个领域里面有了自己的一番造诣。

所以如果按照需要负责的程度，或者是先后顺序来看待的话，那肖戈言的主业岂不应该算是他家里面给他原本就安排的那些事情么？

肖戈言家里面到底给他安排了什么事，白雪没有问，因为她觉得肖戈言似乎并不是很乐于谈论这种话题，所以就非常识趣的不乱打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去提，提起来就觉得心烦的事儿，被人刨根问底肯定是不会特别愉快的，所以在这种问题上白雪一贯秉承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原则。

两个人说定了第二天的计划之后，肖戈言起身准备到厨房去做饭，白雪也连忙跟上去，想要帮忙打下手，结果她就看到原本以为会直奔厨房的肖戈言，忽然转向了一旁的餐桌，从上面拿起方才白雪随手放在那里的那一杯奶茶，端到厨房里面，白雪还以为他是想要喝，正想顺手帮忙把吸管给拿过去，就见肖戈言的手微微那么一抬，随着一道抛物线，奶茶就已经进了垃圾桶。

“这种东西不健康，能不喝还是尽量不要喝吧。”肖戈言扔完了奶茶之后，拍了拍手，就好像奶茶杯上面沾了什么灰尘似的，说完之后他就转过身去，开始专心而又迅速的准备起了晚餐要吃的饭菜。

白雪虽然觉得有点浪费，不过奶茶这种东西，倒的确是不怎么健康，她平时喝的也不算多，所以就没有多想，帮着肖戈言掐一掐菜根菜叶，淘一淘米，很快饭菜就准备好了，两个人坐在桌边吃饭。

“乔光今天是不回来了么？”这几天来，一直多了一个聒噪的乔光在周围，吃饭的时候哪怕她和肖戈言谁都不说话，照样可以气氛很热闹，现在忽然少了乔光，好像整个屋子都变得格外安静起来。

“最近他估计会躲一阵子。”肖戈言点点头，语气相当随意的说。

白雪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乔光的烦恼她可真的是无法理解，现在这个时代，好像大多数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发愁的都是就业的问题，要是说出去乔光的爸妈一人一个企业想要交给他去管理，他却好像对待烫手山芋一样，估计不少人都会忍不住从心底萌生出一种想要把他套上麻袋狠狠打一顿，发泄心中不平衡的想法。

没有了最聒噪的乔光，吃好了饭之后，肖戈言和白雪两个人就很有默契的一个收拾餐桌一个洗碗，气氛又安静又和谐，还透着那么几丝丝的小温馨。

肖戈言把最后一个盘子擦干水的时候，扭头刚好看到白雪把装着剩菜的保鲜盒一个一个整齐的码在冰箱里，然后又从里面拿了一盒果粒酸奶出来，坐在沙发上小口的吃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个人兀自的在偷笑。

这样的画面让肖戈言出现了一瞬间的恍惚，他的大脑不由自主的冒出了一个想法——假如两个人组建一个小家庭，是不是日常的画面就是现在这样呢？

如果是这样，那似乎倒也挺让人向往的。

“在想什么？”肖戈言放好盘子，擦干净手上的水，到客厅里面坐了下来。

白雪见他出来了，连忙拿出另外一盒酸奶递过去。

肖戈言平日里对这种隐约带着“小女孩”标签的零食并不是很感兴趣，几乎很少去碰，不过看白雪吃的开心，他便鬼使神差的伸手接了过来。

“说了你可别笑话我，我是刚才又回想起来张天华被江城给比下去之后的那个狼狈的脸色，然后就觉得心里面挺爽快的。”白雪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肖戈言对她微微一笑，点点头：“你觉得爽快我能理解，不过江城在这件事上头的做法并不怎么高明，他选择了最低级的一种方式去帮你打击了张天华，杀敌一万，自损八千，打压张天华的同时，也降低了自己的格调。毕竟对于一个真正层次比较高的人来说，与自己差距特别悬殊的人是不会激起他的好胜心的，更不会愿意自降身价的去在那种浅薄的人面前炫耀。置之不理，才是高级的做法。”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发现了不得了的事

说来也奇怪，本来白雪还觉得江城今天帮自己做张天华的面前狠狠的出了一口恶气，张天华因此颜面扫地，让人觉得心里面挺痛快的，结果被肖戈言这么一说，她又觉得肖戈言的说法好有道理，张天华就好像是一个跳梁小丑一样，理睬了他虽然说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回击了，但是从另外的一个角度去看待的话，又好像是把自己和江城两个人都降低到了跟张天华一模一样的格调和高度上。

如果换成肖戈言会怎么样呢？白雪试想了一下，以他一贯的行为模式，估计肯定是要把张天华当成是一团空气一样，视而不见，理都不理，径直过来和自己说话，然后离开，压根儿就不会做张天华的身上浪费半点口舌。

现在想一想，好像这么处理也是挺不错的一种办法，尤其是放在肖戈言的身上，效果简直无与伦比，毕竟肖戈言的气场是摆在那里的，那种淡漠和傲气似乎是自始至终生长在他骨髓里面的天然特质，即便是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只是置之不理，也足以让周遭的人感到自卑。

不过，现在再去讨论这件事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已经发生过了，高低也不可能倒退回去重来一遍，想一想，张天华终归是被打击到了的，白雪临走的时候还看到他脸色难看，这也算是出了一口气，就可以了，至于是低级的处理方式还是高级的处理方式，白雪就不计较了。

两个人聊了几句之后，折腾了一天，晚上又经历了那么一个插曲，白雪也有些累了，肖戈言看得出来她有些疲倦了，所以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让她去洗漱，早些休息，他自己则从书房里面抱出了厚厚的一大摞书，抱进了自己的卧室里面。

白雪并没注意到这些，她的确累坏了，洗漱好之后就回房间去休息，躺在床上，被舒适的埃及棉寝具包裹着，舒展一下疲惫的四肢，觉得终于放松下来一些。

明明很累，但是白雪却觉得自己的脑子异常的清醒，方才做楼下遇到肖戈言之后的一切画面就好像是做脑海当中放电影一样，从头到尾又“上映”了一回，很多之前被忽略了的细节，在这一次的回放里面也变得格外的清晰起来，有一些先前没有意识到的迹象，也跟着浮上了心头。

方才他在楼下，好像对送自己回来的江城挺冷漠的吧？之前虽然说肖戈言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喜欢搭理江城，不过总体来说也还算是过得去，会示意一下，打个招呼，今天晚上算是格外的冷漠了，连招呼都懒得打一个。

还有那一杯奶茶，也是透着十足的古怪啊，白雪忽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平时自己的一些饮食偏好也罢，生活习惯也罢，不管肖戈言赞同不赞同，认为好不好，基本上他都会尊重自己的选择和习惯模式，并不会去横加干涉，虽说肖戈言对于很多人来说，可能是冷漠的，疏离的，甚至可以说是并没有特别重“人情味儿”的，但是最近一段时间的朝夕相处，白雪碧水都清楚，肖戈言的那些性格特征都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懒得理你”。

实际上这个男人非但不霸道不冷漠，还非常的体贴和细心，是白雪接触过的异性里面最绅士的一个，没有之一。

所以正常状态下的肖戈言应该不会那样二话不说就很霸道的把奶茶给扔掉，不让自己喝。还有他就好像是特意在对谁下保证一样的通知自己，以后他会尽快处理好学校那边的事情，保险不会耽误查案，所以让白雪始终跟他保持步调一致，同进同出，这又意味着什么呢？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还说，他不希望，江城也不可能每一次都第一个出现在白雪身边……

天呐！白雪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自己的脸，她觉得自己的脸颊已经滚烫滚烫，仿佛血管里面的血液已经沸腾起来了似的，正在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呢。

自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

他方才那么霸气的直接扔掉了奶茶，该不会是因为……嫉妒吧？

白雪这么一想，可就坏了，原本就不是很强烈的睡意现在就更加的消失无踪。

完蛋了完蛋了！这下可真的完蛋了！白雪躺在床上，脸颊绯红，心跳的简直好像刚刚跑完百米冲刺一样，简直快要在胸腔里面炸开了，方才还挺舒适的床，现在好像也变成了一块炙热的铁板一样，让她在上面辗转反侧。

终于，等到白雪的“电量”终于被耗尽了，连胡思乱想的力气都没有，这才昏昏沉沉的陷入了一片黑甜梦境，这一宿她什么别的剧情都没有梦到，就梦见了肖戈言的脸，还有那脸上不加掩饰的宠溺的笑容，白雪觉得自己简直快要融化在那温柔的眼神当中了，然而忽然之间，面前肖戈言的脸一晃就变了模样，变成了江城，眼神还是那样的眼神，脸上挂着笑容。

白雪却好像忽然之间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似的，突然惊醒过来，从床上坐起，呼哧呼哧的喘了几口粗气，用手抚着胸口，还能感受到里面砰砰的心跳呢。

等到整个人都彻底清醒过来之后，白雪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梦见肖戈言含情脉脉的看着自己也就罢了，为什么后来会忽然变成江城了呢？变成江城之后，自己被吓了一大跳，甚至都吓醒了这又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白雪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可能快要疯了，这种案子压在头上的节骨眼儿，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去胡思乱想这些事，这么一想，她就赶忙收敛了自己的心情，趁着时间还早，立刻起身换好了衣服，悄悄的出门下楼去走一走，觉得或许被外面冷冷的风吹一吹，自己的脑袋可能会变得更清醒一些。

她没有发现，一道目光在她走出楼门之后开始，就一直黏在她的身上。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一个深潭

白雪没有任何异样感的在外面走了好一会儿，大冬天白昼比较短，她下楼的时候虽然时间已经算是早上了，但是外面天却还没有完全亮起来，她裹紧了大衣走了一会儿，发现脑子有没有变得更加清醒不知道，浑身上下可是都够冷的，为了不至于被冻感冒耽误正常工作，她决定停止这种半自虐的行为，在自己体温的热度没有继续大幅度流失之前，还是回去屋子里面呆着吧。

就在她准备转身往回走的时候，远远的就在朦胧的晨光里看到了一个人，穿着保暖的运动外套和长裤，头上戴着兜帽，长腿轻快的向前大步跨进，很显然是正在进行晨跑，而那身形就算还没有天光大亮，所以有些混沌不清，白雪也仍然可以一眼就认出来，索性也不走了，就站在原地等着。

那人跑到近处，很显然也已经看到了白雪，所以跑步的速度稳稳的降了下来，走到白雪跟前的时候，抬手摘下自己头上的兜帽，果然是肖戈言。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后，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白雪看着肖戈言脸上淡淡的微笑，脑子里面忽然一抽，微微踮起脚来，伸手把他刚摘下来的兜帽又给他重新拉起来，戴在了脑袋上面。

肖戈言没想到白雪会这么做，一下子有些愣住了。

白雪也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脑抽之下会这么做，一时之间也有点不大自在，嘴上结结巴巴的对肖戈言说：“那个……刚跑完步一头汗，别着凉了……”

肖戈言的嘴角向上勾着，眼神里面的温度也跟着升高了，不过他没有表露出什么来，而是对白雪点点头：“嗯，那我们回家吧。”

两个人肩并着肩往回走，路过早餐店的时候，还顺路买了两份早餐回去，肖戈言回房间去换衣服的功夫，白雪热了两杯牛奶，她在外面“冷静”了半天，结果一看到晨跑回来的肖戈言，脑子里面顿时就又变成了一锅开水，咕嘟咕嘟的不停冒着泡泡，到头来被“冷静”的竟然就只有自己的身体而已。肖戈言那边跑完步，估计静下来也会容易感觉都凉，所以两个人大概都挺需要一杯热牛奶的。

肖戈言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白雪双手托着腮，坐在饭桌前正在出神，在她面前的饭桌上，除了方才买的早餐之外，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

看到这样的画面，肖戈言的嘴角又不自觉的向上翘了，他走过去，伸手在白雪的头顶轻轻的拍了一下，让她迅速的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他在白雪对面坐下来，一边问，一边端起牛奶来喝了一口。

“也没什么，就是在想，我今天去医学院调查，是不是应该避开秦亮和姚自强，毕竟他们两个人都在后续的监控录像当中出现过。”白雪一边说，一边也连忙喝了一口牛奶，不知道是因为喝的太急，还是因为方才回答肖戈言这个问题的时候有点心虚，所以被呛到了，立刻咳嗽起来，满脸涨红。

肖戈言笑意含在眼底，嘴上并不说破，伸手给白雪递了一张面巾纸：“避开可以，但不需要太过于刻意，刻意的回避他们两个人，反而会欲盖弥彰。”

“嗯，你说的对，就是秦亮这个人，好像挺敏感的，特别容易就起疑心，姚自强那边的话，再看到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还是那么恼火，于公于私我也还是觉得不遇到比较好。”白雪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人比起来，她更担心姚自强一些。

肖戈言看出了她的顾虑：“不用担心，今天我跟你一起。”

“嗯！”白雪使劲儿点了点头，有肖戈言跟自己一起，这真的是在很大程度上给她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让她心里面顿时就踏实了不少，“另外还有连元海，他为什么作为一个已经毕业离校了的人，那天会在监控录像被红外线干扰之后从解剖楼里出来，并且还是他自己，前后都没有看到胡俏的身影，这就让人觉得有点奇怪了，他一个人跑回学校能是为了干什么呢？得想办法弄清楚。”

两个人吃罢了早餐就又出发了，有肖戈言同行，白雪的心情格外明媚，觉得底气十足，走起路来好像都已经变得脚下生风了一样。

因为临近开学，越来越多的学生已经从家里面返校归来，医学院也比之前热闹了许多，本来白雪以为两个人混在学生中间，应该会比较低调，不显山不露水，结果她漏算了一件事，那就是肖戈言的颜值和气质，两个人在校园里面那么一穿行，还是惹了不少的学生朝他们投来目光。

白雪甚至听到了有两个女生用已经努力压低，但还是可以被旁人听见的音量议论说：“欸你看那边那个穿黑色大衣的男的，长得好帅啊！快追上孙琦文了！”

“胡说八道，那人跟孙学长的气质完全不一样好吧？我觉得他更胜一筹。”

白雪悄悄的在心里面对第二个说话的小女生表示了一下认同，如果单独看相貌和身材的话，孙琦文倒是不比肖戈言差太多，但是两个人的气质确实是相差千里，孙琦文是一种张扬的感觉，不管是他的帅，还是他的才华，似乎都是好像彩妆一样，涂在表面上五彩斑斓的惹人注目。

肖戈言就不一样了，他就是一个波光粼粼的深潭，看起来平静而低调，但是却又让人看不到底，有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肖戈言本人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对于这种瞩目似乎并不感到惊讶或者不适应，视若无睹一般的从两个女生面前经过，和白雪一起直奔解剖楼。

白雪的运气不错，她事先去秦亮的办公室外面瞄了一眼，秦亮不在，姚自强似乎也不在，那一层楼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再遇姚小捷

走廊里面还是那么黑，走廊里面还是那么静，如果没有肖戈言在自己跟前的话，白雪估计自己的心里面还是会觉得有些毛毛的，不过现在两个人在一起，白雪的心里面可就踏实多了，借助着手机的照明功能，仔细的观察起门上的锁。

在案发当天，局里面就叫开锁专家过来确认过了，门上面的锁是绝对没有被撬过的痕迹的，对方应该是用钥匙正大光明的打开的小库房的门，当然了，也不能排除掉技术开锁的可能性。这小库房的锁自然不会是什么高级的防盗锁，不过也不是那种随随便便一张卡片也能够拨开的类型，白雪还真的摸出卡片来顺着门缝插进去，拨了拨门锁试一试，看看是不是会有什么效果，然而门锁纹丝不动。

所以说想要从这里进出，没有钥匙还是行不通的。

正在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观察这些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的一角被人扯了扯，白雪赶忙扭头看过去，这一转头，正好看到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就出现在白雪的身后侧，如果没有前几次的经历，估计她这会儿都已经被吓坏了。

“姚小捷？”白雪定睛一看，认出了这是姚自强的那个儿子，她觉得简直有点哭笑不得，这孩子走路还真的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就好像是脚底下长了猫的那种肉爪垫似的，几乎每一次都能把人给吓个半死。

姚小捷还是老样子，站在那里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响，就好像方才白雪的衣服被人给扯了一下，就只是白雪自己单方面的一种错觉似的。

“你怎么在外面玩儿呢？是不是回不去屋里了？”白雪并不想在这样的一个节骨眼儿上去招惹姚自强，但是她的心肠也没有硬到假如说这个孩子又像上一次那样被锁在了门外面，也置之不理，不加过问的那种程度。

毕竟现在才是早上而已，姚自强万一忙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楼里也并没有太多人来来往往，搞不好连个帮忙去通知一下姚自强的人都找不到，走廊里面因为常年不见光，所以阴冷得厉害，姚小捷现在就穿着单衣单裤，如果就一直呆在走廊里面的话，估计很快就要被冻坏了。

姚小捷安静的看着她，一声不响的眨巴着眼睛，过了几秒钟，就在白雪以为这孩子是打定主意不想理睬自己的时候，他终于摇了摇头。

白雪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把自己给锁在走廊里面回不去了！

“那你就快点回去吧，走廊里面太黑了，而且也冷，你穿得这么单薄，要是继续这么在走廊里面呆着，就要冻得流鼻涕打喷嚏了哟！”她很有耐心，语气非常温柔的对姚小捷说，“你可不要乱跑了，要不然你爸爸找不到你会着急的！”

姚小捷认认真真的看着白雪，白雪耐着性子等他，和刚才一样，比一般人的反应迟疑了那么几秒钟，姚小捷便转身走开了，整个过程中什么也没说。

白雪对此倒是没有感到特别惊讶，她之前同这孩子打交道的时候就发现了他异于常人的安静，明明什么都会说，也能够听得到，但就是不愿意好好开口。

姚小捷就好像一道魅影一样的“飘”过来，现在又“飘”走了，肖戈言在一旁一言不发，这个瘦瘦小小的孩子“飘”走了之后，才悄然的叹了一口气。

白雪都不用问他为什么会叹气，肖戈言向来不是一个感情外露的人，所以即便是这样微微的一声轻叹，那也是代表着他内心的不平静，而面对姚小捷，肖戈言的感叹会是什么，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方面白雪算是不幸中的幸运，父亲过世的时候，自己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痛苦自然是痛苦的，但是受到的影响毕竟会小一点。

肖戈言就不一样了，他出事的时候还是一个孩子，而且还是遭遇到同时失去父母的那种重创，所以收到的打击与白雪相比较，就已经不是单纯的成倍增长了。唯一称得上幸运的可能就是他还有对他认真负责，愿意倾注所有心血去培养和爱护的爷爷跟外公，并且家境应该还比较殷实，所以总算没怎么吃苦。

这么一比较，姚小捷的处境就非常的令人同情了。

白雪不愿意当着姚小捷的面去讨论与案子有关的事情，所以一直目送他走去了他和父亲姚自强共同居住的那个教室一侧，然后消失在一片黑影当中，白雪才终于把注意力重新拉回来，抬头看看门上面连个磨砂贴纸都没有的玻璃，透过那玻璃，外面的人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小库房里面的一切。

“不管是谁吧，把孙琦文的尸体送进去的那个人，动作还真的必须要够快才行呢，不然的话，有人从门外经过的话，好奇心稍微强一点，伸头一看，搞不好就全盘暴露了，除非是那种就算呆在里面也合情合理的人。”她小声对肖戈言说，“你说，怎么样才能够确认，姚自强的手里头有没有这边的钥匙的呢？”

肖戈言没有说话，眼睛专注的看向方才姚小捷的身影消失了的走廊尽头，那边一片漆黑，而他好像眼神能够穿透那乌漆嘛黑的一片似的。

“怎么了？”白雪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什么都看不清楚。

“刚才那个孩子走过去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动静，”肖戈言对白雪说，“走廊里面那么安静，如果他进去屋里之后锁上门，我们也可以听到声音。”

“你的意思是他没进屋？在外面偷听偷看咱们做什么呢？”白雪推测了一种可能性，她往肖戈言跟前凑了凑，用近乎于耳语的声音对他说，“他不会是被他爸爸授意了，故意跟着咱们，好偷听咱们对这件事的结论吧？”

“应该不是，”肖戈言摇摇头，“这样太欲盖弥彰了，我觉得没有关门声，可能是因为这个孩子一会儿还会去而复返，至于为什么要去而复返，这个我就说不上来了。”

第一百二十章 一把钥匙

白雪向来相信肖戈言的判断，更复杂的事情他都能够说得头头是道，丝毫不差，就更不要说一个小小的姚小捷了。所以她就干脆也不再去研究那扇门和门里面的东西，也朝姚小捷离开的方向张望起来，想看看那孩子到底怎么回事。

又过了两三分钟的样子，黑暗的走廊尽头又有了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声音很轻，就像是一只在黑夜里潜行的猫一样，一听就知道不是成年人。

很快，姚小捷瘦弱的小身影就从黑暗当中慢慢走了出来，他的两只大眼睛在这昏暗的光线当中显得格外明亮，两只手交叠着捂在胸口，好像是捧着什么东西。

姚小捷走过来，看都没看肖戈言一眼，就直奔白雪，来到白雪面前，一只手扯了扯她的衣襟，另外一只手把他手里面握着东西塞给白雪。

白雪下意识的接过来，握到手里面之后，凭借着那东西的手感，立刻就意识到姚小捷递给自己的东西，竟然是一把钥匙，至于这把钥匙是用来开哪一道门的，这就几乎不能够称之为一个问题，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呢？”白雪忍不住弯下腰，轻声细语的问姚小捷。

没办法，这个孩子实在是*静了，安静的就好像是一道影子一样，白雪本能的有一种错觉，就好像自己的声音稍微大一点，要不然就会把他给吓坏了，要不然就会把他给震碎了，总之后果非常的严重。

姚小捷不说话，就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盯着白雪，一张小脸上面没有过多的表情，但是眼睛里面却又好像蕴藏着满满的渴望似的。

“那……那就谢谢你了！”白雪看姚小捷压根儿就没有开口的打算，也没想继续追问这孩子，索性就一手拿着钥匙，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拍了拍姚小捷的脑顶，“你能不能告诉我一下，这个要是是你从谁那里拿来的啊？人家知道么？”

姚小捷点头，嘴唇蠕动了一下，然后用蚊子哼哼般的音量对白雪说：“爸爸。”

很显然，他是告诉白雪，这把钥匙是他爸爸的。

白雪心头一动，不动声色的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证物袋，然后把那一把钥匙放了进去，还好她方才她接过钥匙的时候，就在用手指尖捏着，并没有大把的抓握，否则搞不好就把上面原本的指纹给覆盖了许多，不那么容易确认了。

姚小捷虽然是亲手把这把钥匙给拿过来的，又亲口证实了这是从他父亲那里拿来的钥匙，但是他毕竟年纪太小了，虽然说一把钥匙的归属这件事，与他的年纪和智力水平还是相符的，他表述出来的情况也具有法律效力，但是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如果姚自强质疑否认，或者之后姚小捷又临阵改口，钥匙上偏偏又都沾满了白雪的指纹，没有什么属于姚自强的，那就很容易会变得被动。

“小捷，你爸爸平时会过来这里么？”白雪指了指小库房的门，问姚小捷。

姚小捷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这种表达方式就让白雪有些摸不到头脑了，她皱眉头看着姚小捷，有些困惑。

“为什么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呢？是你也弄不清楚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么？”她和颜悦色的继续同姚小捷攀谈起来，不给姚小捷带来压力。

“知道，”姚小捷难得的开口对白雪说了话，“爸爸常来这里。”

“爸爸一般都是什么时候来呢？会带你一起过来么？你跟爸爸来这里，不害怕么？”白雪蹲下身去，和姚小捷攀谈起来，还得小心翼翼的不让孩子觉得自己是在咄咄逼人的质问什么，免得产生了压力就不会那么愿意开口了。

姚小捷不知道是和白雪有了几面之缘，所以熟悉起来了，胆子也就变大了，性格变得稍微外向了一点点，还是今天心情格外好，并没有对白雪的询问表现出任何的反感，一反常态的开口回应了她的问题。

“爸爸晚上来，”他小声细气的说，“不带我，我不怕。”

面对着这样一个瘦弱苍白的小孩子，听他一脸淡定的表示自己不害怕这样一条常年漆黑，并且存放着许多被称之为人体标本的死尸的走廊，白雪的心里面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儿，像姚小捷这样年纪的小孩子，绝大部分都被家人照顾得很好，有一些娇生惯养的，一有点风吹草动就害怕的哇哇乱叫。

姚小捷跟那些孩子比起来，就好像是花圃里面精心侍弄的娇艳玫瑰，以及篱笆外面石砖缝隙当中不起眼的一棵小杂草。

这么一想，白雪就心里面更加的升起了诸多疑惑。照理来说，姚自强在医学院这边的工资，说高可能确实没有特别高，但是说低也是低不到哪里去的，如果说靠他一个人，又要租房子，又要雇一个人来照顾姚小捷，还要支付生活当中的各项开销，那好像确实有些局促。但是现在寄宿在学校的解剖楼当中，他也只是终日把姚小捷当成是散养的小鸡一样，根本就没有花心思去照顾，既然如此，高低也是不需要花钱雇人去照顾，那姚自强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会宁可带着孩子委委屈屈的挤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糊弄着过，也不愿意出去租一个房子，让自己的孩子过上寻常孩子能过上的生活呢？

“爸爸为什么会有这里的钥匙呢？这个你知道么？”白雪又问。

姚小捷这回被她给问住了，眨巴眨巴眼睛，回忆了好半天，才说：“我也不知道……爸爸不告诉我……爸爸说……爸爸说……”

他越说越着急，声音里面出了因为着急而出现的哽咽。

“爸爸说不该问的别问，谁要是问我，我就说不知道。”姚小捷说。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白雪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姚小捷扭捏了一下，手足无措的小声嘟囔：“因为爸爸说……你像妈妈。”

第一百二十一章 对着死人哭

这话一说出来，白雪当下就傻眼了，原本姚自强对自己的那种古怪的排斥态度，以及有别的老师说是因为自己像姚自强的前妻，这都属于主观猜测的层面上，但是现在姚小捷这话一说出来，这就等同于是签字盖章了一样，等于是在告诉白雪，之前他们的猜测都是正确的，姚自强果然是因为这个才对自己态度奇怪。

白雪觉得自己心里面别别扭扭的，也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样的想法。

“那你觉得像么？”她看着有些局促的姚小捷，不想让孩子太紧张。

姚小捷摇摇头，白雪以为他要说不像，结果他说的却是：“我不知道。”

一听姚小捷这么说，白雪心里面就有点明白过来了，当初姚自强和前妻离婚的时候，姚小捷还非常的小，年纪那么小的孩子，记忆力还非常的短暂，哪怕曾经非常非常熟悉的妈妈，一旦分开了，时间一久，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这么一想，白雪忍不住觉得心里面有点难过，之前她认为最有可能的推测，现在也变成了她最害怕成为现实的一种，假如说孙琦文真的是姚自强的“手笔”，那就意味着姚小捷要因为这样的一件事而失去他的父亲。

虽然说姚自强作为一个父亲，可以说是非常失职的，他对姚小捷的关怀和照顾明显不足，几乎是把这个孩子完全放养，任由他每天在黑漆漆的解剖楼走廊里面走来走去，并且还形成了一种有些唯唯诺诺，胆小又内向的性格。从这些方面来说，姚自强实在是一个非常非常差劲的父亲，特别的失败。

可是再失败的父亲，毕竟还是给姚小捷提供了衣食和容身之所，没有让孩子冷着饿着居无定所。虽说姚小捷的亲生母亲并没有离世，现在生活的也很好，但是假如说姚自强真的因为杀害孙琦文而入狱，姚小捷的生活恐怕只会变得更加坎坷，毕竟谁又能指望一个出轨之后留下幼子离开，卷走了所有家产之后，又攀上有钱的生意人改嫁的这样一个女人，在这种情况下能担起母亲的责任呢？

更何况孙琦文又是这个女人再嫁丈夫的侄子，别说白雪都不太相信姚小捷的亲生母亲会有那份心去接纳姚小捷，照料他，就算她真的有，想要实现也困难。

“小捷，你是从哪里拿到你爸爸的这个钥匙的？”白雪决定先不去想这些。

“桌子上。”姚小捷声音小小的，就好像是一只小蚊子似的，好像是被白雪盘问的有点吃不准自己方才做的这件事到底是对还是错了。

白雪忽然想起来自己的包里面还有两块巧克力，于是就从里面掏了出来，剥开其中一块的包装纸，递到姚小捷的手里面，另一块放进姚小捷的衣服口袋里面，蹲下身，笑眯眯的继续和他聊：“爸爸平时经常来这里么？”

姚小捷虽然不如其他的同龄孩子那么活泼开朗，但是毕竟还是年幼的小孩子，两块巧克力对他来说就等于是一个根本没有办法抵挡的诱惑，而且甜滋滋的巧克力融化在嘴巴里面的同时，似乎也把他原本就不算坚定的戒心同时化掉了。

“爸爸晚上总来。”姚小捷说话声音不大，加上现在含着巧克力，所以说起话来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含含糊糊的，不过倒也不难分辨他说的内容。

看得出来，姚小捷对白雪应该是本来就比较有眼缘儿，现在又加上两块巧克力的巨大收买，所以很难得的愿意开口同她交谈，这也让白雪十分高兴。

只是姚小捷的这个回答，听起来就让人多少觉得有点心里咯噔一下了。

“爸爸晚上过来这边干什么呀？你晚上不睡觉的么？怎么会知道这些？”白雪做若无其事闲聊状，尽量不让姚小捷感觉到自己的关注，以免孩子因为感觉到了那种压迫感，就会不愿意开口继续说下去了。

还好，肖戈言这功夫也非常有默契的一直立在一旁扮演雕像，从头到尾没有开过口，以至于姚小捷估计都快要忽略了他在一旁的存在了。

要知道，他这一款虽然说不管往哪里一摆，那都是被姑娘趋之若鹜的角色，但是小孩子的眼光就完全是另外的一回事了，他们才不管你在成年人的世界里面是不是很受欢迎，他们觉得你不好，全世界人都说好也没有用。

肖戈言这种又高又大，还淡漠疏离的性格，很显然是不讨小孩子喜欢的，所以这功夫如果他开口去盘问姚小捷，搞不好就要事倍功半了。

“我不知道爸爸干什么，我睡觉醒了找不到爸爸，就出来找，走廊里就这里亮灯，我就过来看，就找到爸爸了。”姚小捷说完好像生怕白雪不相信自己似的，又忙不迭的加了一句，“真的，我没说谎。”

“嗯，我相信你。”白雪对他很郑重地点点头，“那爸爸经常晚上还要到这里来工作么？这么辛苦啊！”

“爸爸坐在地上看死人。”姚小捷指了指旁边的小库房，“就是里面那些。”

不得不说，看着一个这么小年纪的小男孩儿，一脸淡定的说出“死人”这两个字，那种怪异的感觉还真的是让人打从心里面感觉不太舒服。

“小捷，你可真是一个勇敢的孩子啊！一点都不害怕！”白雪忍住心里面的那种不舒服，脸上还要笑眯眯地称赞姚小捷，伸手摸了摸小捷的头。

小捷被她这么一夸奖，也有点淡淡的喜悦，忍不住对白雪说：“爸爸告诉我，死人不害怕，活人才害怕呢，活人会干坏事，死人不会干坏事。”

这种观点总体来说倒也没有什么错误，只是用来教育这么小的孩子，实在是有点不太合适。

“阿姨，我爸爸还对着死人哭呢。”姚小捷估计是被夸奖了之后，有点小孩子那种特有的得意，为了能得到更多的表扬，就搜肠刮肚的开始寻找话题了，“我看到过好几次，哭得可伤心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巧遇

这画面实在是太诡异了，白雪光是想象一下就觉得心里头不舒服。

她脸上没有流露出自己内心当中的想法，免得让姚小捷察觉到什么异样，虽然小孩子有些时候不如成年人那么复杂，但是他们却比成年人更加敏感。

“这件事你跟别人说过么？”她一脸认真的看着姚小捷，开口问。

姚小捷摇摇头：“没有，就跟你说了。”

“嗯，那好，那你从现在开始，假装也没有跟我说过这件事，好不好？”白雪和颜悦色的对姚小捷说，“你想一想，你是一个大孩子了，平时也不会经常哭鼻子，对不对？为什么呢？因为你觉得大孩子了还喜欢哭鼻子，特别难为情，对不对？那你爸爸是一个大人了，如果他发现别人看到他哭鼻子，肯定也会特别不好意思的，所以咱们就不要让你爸爸知道你发现他哭鼻子的小秘密了，好么？”

“嗯，好。”姚小捷认真的听白雪说完，似乎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于是点点头，爽快的答应下来，然后怕白雪不放心似的，又补充一句，“我保密！”

“真乖！”白雪笑眯眯的伸手揉了揉姚小捷的头发，“阿姨还有事，要先走了，你在走廊里面玩一会儿就回去吧，要不然你爸爸找不到你要着急的！”

她的脸上虽然是笑着的，心情却十分沉重，姚自强出入那个小库房的次数很显然比他自己表现出来的要多上许多倍，这一点十分可疑，再加上他和孙琦文那个尴尬的关系，就让疑点更增加了几分。

如果只是姚自强的话，凶手是他还是别人，对于白雪而言根本没有任何区别，只要能够查清楚案件真相就可以了。可是看着比同龄孩子要明显更懂事也更安静的姚小捷，白雪就觉得心里面沉甸甸的，好像装满了铁疙瘩似的。

和姚小捷分开之后，白雪也没打算继续逗留在解剖楼里面，姚自强身上的疑点其实足够把他带去公安局讯问一番了，但是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似的。

白雪和肖戈言两个人下楼走出解剖楼，刚从楼里面出来，迎面就看到了连元海正朝这边走过来，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连元海并没有注意到白雪和肖戈言，他看起来神清气爽，和之前见面时候的那种低沉、愤懑完全不一样，脚底下的脚步十分轻快，嘴唇微微嘟着，感觉好像是在吹着口哨。

又走近了一点，白雪听了听，嗯，果然是在吹口哨呢。

这时候连元海也看到了白雪和肖戈言，周围路过的学生不知道他们两个人的身份，连元海却是十分清楚的，他一看情迎面两个来人是谁之后，就立刻放慢了脚步，口哨也不吹了，脸上多了笑容，只不过看起来有点讪讪的。

“心情这么好啊？过来看胡俏的？”走到近前，白雪笑呵呵的开口打招呼。

连元海的手里面提着一个送饭用的保温桶，上下一共分四层，这架势一看就知道是来跟人送饭的，并且应该还挺丰盛的样子。

被白雪这么一打招呼，连元海看起来更加局促了，慌忙点点头，连声答应着，听起来有点结结巴巴的，好像巴不得赶紧应付完白雪他们好脱身似的。

他这么惶恐的表现，白雪如果能让他这么轻易就摆脱掉他们，这才奇怪呢，

所以白雪干脆看了看自己的手表，对连元海说：“正好在这里遇到你，不然我也想找你来着，既然这么赶巧，要不这样吧，我们跟你一起上去给胡俏送饭？”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跟我说啊？那咱们就这儿说吧，说完了我再去送饭，胡俏那边不方便，”连元海一听这话，连忙摇头，“她现在可不是玩儿呢，现在开学了，她已经开始忙正经事儿了，你们可能不了解，学医的读个研究生是非常辛苦的！一点儿都马虎不得！你们可不能去她那边打扰她啊！”

“这个时间胡俏吃的是哪顿饭啊？你这个男朋友还挺贴心的！”白雪对他笑笑，根本没打算接受连元海的建议，“现在这天儿其实还挺冷的，我觉得还是先把东西给胡俏送过去，然后咱们找一个背风的地方说话吧，就算是再怎么长话短说，不也得有个说的过程么！更何况有些长话未必短得了。”

连元海一看这个架势，也知道自己是糊弄不过去了，只好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略微有点不耐烦的偷偷撇撇嘴：“那行吧，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吧，我先把吃的给胡俏送去，她早上起不来，一般早饭午饭混成一顿，这时候也差不多该想吃东西了。你们就别跟着了，我怕她看到要胡思乱想，我送完就回来。”

白雪有点不大放心，本来想要表示拒绝的，肖戈言在这个时候不着痕迹的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似乎是在示意她稍安勿躁，白雪便没有说什么，对连元海点了点头，告诉他，他们就在这里等着。

等到连元海走了之后，白雪才扭头去看肖戈言，只见肖戈言也正看着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眼神里面有了然也有无奈。

“你太同情姚小捷了。”他对白雪说，声音不大，别人听不清他们两个人在说什么，只能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养眼的男人，一只手搭在女伴的肩膀上，表情温和的说着话，“就算你希望姚自强不是真凶，也不能这么急切的把别人预设成为犯罪嫌疑人，这样容易导致主观偏见影响客观判断。”

白雪一下子就被肖戈言说中了自己潜意识当中的想法，顿时就感到格外窘迫，一张脸瞬间变得涨红起来，有点心虚的垂下眼皮，小声喃喃道：“对不起……”

这一幕落在旁人的眼中，又变成了一个堪比偶像剧一样的画面定格——英俊的男人在女孩儿耳边呢喃了什么情话，娇俏可人的女孩儿便羞红了脸。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些微变化

只可惜，作为当事人，白雪却并没有那样充满了粉红色的心情，有的就只是窘迫，一种被人看穿了自己不够专业的小心思的那种窘迫。

“对不起……”她讷讷的小声对肖戈言说，“我的表现太不专业了。”

“不用感到抱歉，有同情心不是错，只是需要考虑场合而已。”肖戈言并没有嫌白雪表现的不够专业、过于主观的意思，见她一脸窘迫的向自己道歉，也禁不住有些失笑，换做平常，这种事他是不屑于开口作出解释的，但是看着白雪窘迫的小脸儿，大脑都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解释的话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肖戈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幸好自己的情绪比较内敛，再加上白雪现在也正窘迫的厉害，所以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

自从认识了白雪以后，自己好像就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肖戈言暗暗的想，并且更可怕的是，对于这种变化，自己似乎还并不觉得排斥。

“我以后会注意的，不能感情用事，”白雪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打气似的说，“假如真的是姚自强，也绝对不能姑息！如果一个人，成天把孩子扔在这样的环境下不理不睬，并且还做过那么可怕的事情，那让孩子跟在他身边长大，也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说这些事还是交给法律和公理吧，我会理性对待的！”

肖戈言点点头，伸手轻轻的拍了拍白雪的头顶，就像是在安抚一只小动物。

而白雪似乎也对肖戈言的这种动作习以为常，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

两个人就在原地等着，等了一会儿，也不见连元海出来，白雪有些不太踏实起来，看了几次时间，再加上虽然已经进入了春天，却仍旧是乍暖还寒，走动的时候还算好过一点，假如在一个地方站定不动，用不了多久，就会觉得风越吹越冷，寒意透过鞋底渗进来，一点一点的向四肢和躯干蔓延。

白雪原地跺着脚，她觉得自己的两只脚在鞋子里面已经变得冷冰冰的，这种体温被冷风一点一点都带走了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舒服。

“这个家伙不会是骗咱们的吧？实际上已经从别的路跑了？”白雪有些等不下去了，看看时间，想要去找人，“咱们是不是不能这么继续守株待兔了？”

“不用着急，再等一等，”肖戈言倒是比她淡定不少，“连元海既然不想让胡俏知道他遇到咱们，并且还要接受咱们问询的事情，那就一定得表现得非常自然，不能惹胡俏怀疑。做戏做全套，所以肯定会比较麻烦。咱们就先耐心等待一会儿，看看情况再说。假如连元海是真的做到了，能够稳住胡俏，不让她注意到任何的异动，这倒也算是好事一桩。所以你不要去惊动了他们。”

白雪想了想，觉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就沉下心来，让自己不要急躁，继续等着，只不过脚底下实在是冷得厉害，她只能靠走来走去暖一暖自己的脚。

又过了十几分钟，就在白雪再一次快要用光了自己的耐心的时候，连元海终于出来了，这回他是空着手，很显然保温桶已经给胡俏留下了，他走过来老远就看到了白雪和肖戈言果然还在原处等着，便垂头丧气的走了过来。

“好了，现在我回来了，我说我肯定跑不了，你们还不信是怎么着？”他走到白雪和肖戈言的跟前，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们今天找我是想要聊什么啊？我以为上次咱们沟通的已经挺不错的了呢！”

“此一时彼一时，上次聊的时候，确实是聊得挺不错的，不过那次是你找我们，想要跟我们聊点什么，这一次是反过来了，我们找你，想要跟你聊些事情，主题不一样，所以算是两码事吧！”白雪装傻充愣的没有理睬他的抱怨。

肖戈言朝学校大门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出去找个地方慢慢聊吧。”

“不用那么麻烦了吧？有什么事儿，在这里说不就好了么？”连元海有些不太想跟他们走，紧紧地皱着眉头，站在原处一动不动。

肖戈言也不跟他浪费过多口舌，除了自己工作范畴内的事情之外，他只有对白雪讲话的时候，才会多几分耐心，所以现在他听了连元海的话，淡定的点了点头：“可以，但是假如胡俏从楼上看到，你自己想好要怎么对她解释。”

肖戈言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将了连元海一军，根本就没有花什么力气。

连元海几乎是刚等他说完，就立刻迈开了步子，径直朝医学院大门方向走了过去，看得出来，他的确是非常担心被胡俏发现了什么端倪的。

三个人一路往大门口外面走，一路上遇到了好几个连元海的熟人，都是非常亲热的叫他师兄，和他打招呼，连元海也端起一副成熟稳重的师兄模样，煞有介事的同那几个他认识，并且还没有毕业的学弟学妹们打招呼。

“你人缘挺不错的嘛！”白雪对连元海感慨说，“知交满天下？”

“没有你说的那么威风，这里头有一半是因为胡俏的关系，胡俏在下届甚至下下届当中知名度还是挺高的，还有另外一半是属于借了孙琦文的光，”连元海一边走，一边回答说，“著名师姐是我女朋友，著名师弟是我女朋友关系跟亲兄弟一样的人，也是我打篮球时候的球友，所以就凑巧认识了不少人。”

白雪特意竖起了耳朵，连元海提起孙琦文的名字时，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情绪流露出来，根本没有办法借此判断他对孙琦文的看法是否表里不一。

三个人出了大门，连元海选择了一家咖啡馆，这里的环境相对比较幽静，并且因为价格偏高，所以里面的学生并不多，屋子里面很暖和，一进门就有一股夹着咖啡香气的暖风迎面吹过来，让白雪觉得舒服了不少。

第一百二十四章 无名英雄

连元海估计总来这里，所以对这边的环境还是比较熟悉的，所以直接带着他们网店里面走，这间咖啡馆的格局有点奇怪，在七拐八拐之后，连元海找到了一个位于最角落里面的卡座，示意白雪和肖戈言坐下来，他自己也在两个人对面落座，服务员过来，连元海给自己点了一杯饮料，又征求了一下白雪他们的意见。

“你们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就直说吧，”连元海等服务员走了之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一脸的无奈，还带着一点隐隐约约的不耐烦，“我那天主动约你们出去聊一聊，其实就是希望把能说清楚的事情，提前我就亲自跟你们说清楚，这样一来，咱们就算是沟通过了，你们也不至于因为道听途说的什么风言风语，就随便怀疑我，几次三番的找我什么的，一来我那边工作也挺忙的，二来胡俏这边，我也不希望她受到打扰，她那个人心软，本来听说了孙琦文的事情之后心情就特别不好，那怎么说也是她关系很好的师弟，我怕你们总去找她，她更难过。”

“我们倒是没怎么想过要找她，今天还会找你，也不是闲着没有事儿干，”白雪对连元海的这种态度也不是特别满意，“或者我应该这么说，本来我们今天没有特意想要找你，只不过是恰好有一些事，需要和你沟通一下，结果恰巧就遇到了，所以顺便就把你叫住，免得回头耽误你更多的时间。就像你刚才说的，有些事情跟你亲自沟通，沟通好了也就没有误会了，总好过去跟别人打听。”

连元海一听她这么说，明白警方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与自己有关的事情，所以也不敢再表现的那么不耐烦，而是摆出了一副正襟危坐的姿态，等着要听一听到底是有什么和自己相关的情况被警察给掌握了，并且还需要自己作出解释。

白雪给出了一个时间，问连元海：“你那天有到学校里面来过么？”

连元海的眉心快速的抽动了一下，似乎是那块肌肉忽然之间发生了一次小小的痉挛，然后他一脸平静的对白雪说：“没有啊，那天我要工作的。”

“你确定么？”白雪很有耐心的看着他，若无其事的摆弄着方才放在桌上的钥匙串，那钥匙串上面挂着一个U盘，她的手指有意无意的在U盘上拨弄着。

连元海本来回答的还挺笃定的，不过看到白雪的这个小动作，再被她这么一问，顿时就变得一点也不笃定了，只是自己刚刚说出去的话，也不可能吃回来，继续硬着头皮坚持原本的说辞呢，底气不足，怕一会儿太被动，立刻就改口，又觉得面子抹不开还是小事，主要是这样就会显得自己更加可疑。

连元海的眼珠子在眼框里面迅速的动了动，应该是在搜肠刮肚的在找一个比较合理的借口，让方才自己与事实不符的说辞听起来不至于那么的心虚。

很快，他就先是一脸的恍然大悟，然后猛地一拍大腿，堆起一脸的笑，然后搓着手对白雪说：“瞧瞧这事儿闹的！对不起啊！实在是太对不起了！我刚才记错了日子，你说的那天是不是周二？我给当成周一了！要是周二的话，那我确实没有在上班，那天我请假了，去了一趟学校里头，你说的没错，没错！”

他一边说，一双眼睛边不着痕迹的朝一旁的肖戈言一个劲儿的瞄着，虽然说从头到尾，跟自己对话最多的人都是白雪，但是他却对在一旁沉默且表情淡然的肖戈言有一种莫名的紧张，总觉得这个人才是最难对付的那一个，就像方才自己一口就否认了白雪说的那个日子自己来过学校的时候，那个沉默的男人就只是抬起眼皮朝自己扫了一眼，就那么淡淡的一眼，连元海就觉得自己心抖了一下。

“那这么说来，那天你其实是来过学校的咯？”白雪挑了挑眉。

“对对对，我来过，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一不小心就给记错了。”连元海讪笑着点头，“你们可别跟我计较啊，我不是存心要糊弄你们，真的是记错了日子了。现在真的是一天到晚忙得昏天黑地，感觉这脑袋里头装的都不是人脑子，就是一大碗豆腐花似的！搞不好连豆腐花都不是，就是一大碗浆糊。”

“那我能不能问一下，你都已经毕业半年多了，为什么还要去学校呢？你是去看胡俏的？像今天一样，给胡俏送饭？”白雪故意这么问。

连元海立刻笑着摆手：“你瞧瞧，这就没意思了吧！我刚才真的是记错了，不是有意想要诓你的，你现在何必还要诈我呢？那天胡俏根本就没去学校，我怎么可能跑去学校里头给她送什么饭呢！我这么跟你们说吧，也算我拜托你们，回头这事儿，咱们哪说哪了，你们可别泄露到了胡俏那边去了啊！我对她保密的！”

“行，你放心吧，我们不会给你说出去的，更不会告诉胡俏。”白雪点点头。

“好吧，那我就豁出去了，跟你们实话实说吧！”连元海好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一咬牙，叹了一口气，把声音也压低了几分，有些神秘兮兮的说，“我其实是去学校里头帮胡俏送礼的，她不是一心惦记着想要留校么，虽然说现在这研一都还没读完呢，但是现在留校竞争太大了，她研究生毕业想要留下，就肯定是做行政，那用不用你，还不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儿么……她想要留校的愿望特别强烈，所以我觉得既然她有这个愿望，那我就帮她实现一下呗！不管成不成，起码该铺路的也得先铺一铺路，打好基础，后面不就可以水到渠成了么！”

“你为了给胡俏办留校，这种事为什么要瞒着她呢？”白雪觉得连元海这话好像有些不大可信。

连元海见她怀疑自己，也很无奈：“真的，我不骗你！我要是说谎天打五雷轰！胡俏那人，自尊心可强了，特别骄傲，我要是告诉她我替她办，肯定要跟我闹别扭的，她想靠自己，问题是，靠自己有些事儿它就成不了啊！我也没有办法！为了她的梦想，只能当这个‘无名英雄’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谁的胜算大

“那你这个男朋友倒是挺模范的嘛！”白雪对连元海笑了笑，语气没有多真诚，不过也没有太多嘲讽的意味，“为了女朋友愿意花这么多心思，付出这么多！”

“那是，那可是我一眼看到就喜欢上的女孩子，好不容易追到手了，要是不仔细呵护，多关心多疼爱，那我不是有毛病么！”连元海打哈哈似的说，“不过我这倒也没有什么模范不模范的，你们别看胡俏这个人，漂漂亮亮的，好像应该是那种很骄傲，而且被宠得有点任性似的，其实并不是这样的，她真的是一个特别懂事乖巧的好女孩儿，我们俩在一起这么久，她对我都没有提出来过什么要求。我身边好多哥们儿，被女朋友管着，这个不许那个不让，又不能喝酒，又不能抽烟，去个网吧也不高兴，反正就是特别的麻烦。”

“胡俏从来都不管你这些么？”白雪问。

连元海一脸骄傲的点了点头：“是啊，我一直觉得胡俏这一方面特别的难能可贵，有的时候，她给我打电话，问我干什么呢，我说我跟哥们儿在外面喝酒呢，我说这话的时候自己还有点肝儿颤，怕她不高兴，觉得我宁可跟哥们儿喝酒也不陪她，结果她每次都特别识大体，让我好好喝，高高兴兴的，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我在哥们儿面前真的是从来没有因为这种事情丢过面子。”

白雪没做声，她没有打算去和连元海做任何的争论，只不过作为一名女性，她自认为比连元海这个有些粗枝大叶的男人要更懂得女性的心理。当一个女孩子喜欢一个人，在乎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多去亲近对方，多花一些时间和对方呆在一起，连带着就也会介意对方是不是把更多的时间和心思花在了狐朋狗友的身上，花在了网络游戏的身上，会开始介意对方抽烟伤身体，喝酒伤身体，还有对方身边的那些人会不会给自己的男朋友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当一个女孩子喜欢上一个男孩子的时候，就会希望对方的眼睛里全是自己。

虽然未必所有的姑娘都是比较喜欢粘人的性子，有的或许更独立一些，有的甚至比白雪的认知当中这样还要更甚，但是有一点的毋庸置疑的，那就是越是喜欢一个人，越是在意一个人，就会更多的花心思去关心他，拉近两个人的距离，这与给彼此保留一定的空间并不矛盾。

而胡俏的这些表现在白雪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大方得体，而是她压根儿就不在意连元海，不期盼着连元海花更多的时间在陪伴自己这件事上面，甚至抽烟、喝酒、泡网吧这些对身体或者对学业都没有特别好影响的不良嗜好，胡俏都并没有丝毫的在意，别说是干涉了，就连提醒都没有，实在不像是一个女朋友的样子，甚至可能连关系比较要好的女性朋友都不不一定能算得上。

“你说留校是胡俏的梦想？为什么她对留校那么执着呢？”白雪没打算去和连元海讨论男女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那种问题，继续问自己的问题。

连元海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对于白雪的这个问题一下子也有点答不上来，一番抓耳挠腮之后，才用有些吃不准的语气说：“这个么……我也不知道，没跟她具体聊过这个事儿，就是听她总跟我说如果能留校她会多开心多开心什么什么的，我觉得可能是女孩子么，就像有一个那种安安稳稳，旱涝保收，也不用担心外面风大雨大的工作，这样会比较有安全感吧！再要不然的话……唉，不能，那个原因我自己都觉得有点没谱儿，我就不说出来让你们笑话了。”

“没关系，说出来听听嘛，反正你都话赶话的说到这儿了，一下子打住，这好像是故意在吊我们胃口似的呢！”白雪没打算让他这么容易就打马虎眼。

连元海现在最怕的就是说不清楚，所以赶忙摆手：“没没没！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吊你们胃口干什么呢！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啊是不是？我是真的得自己的这个猜测有点不靠谱，怕我说出来，你们反而觉得我好像是故意糊弄你们似的。你们不是知道胡俏之前的那个同寝室的室友么？那个女生我听说也是一门心思的想要留校来着，这事儿是胡俏跟我说的，自打她跟我说过这件事之后，就开始也动了想要留校的心思了，而且从来没见她因为什么事儿所以那么上心过！我就觉得，她好像是有一点想要跟那个什么庄依心一较高下的意思，但是这个想法太可笑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这么想是有毛病，所以我也没敢跟胡俏去求证过，怕她听了之后不高兴，跟我发脾气什么的。”

“胡俏和庄依心想要竞争留校，这是有什么好难以置信的么？庄依心的成绩不够好么？还是表现不够突出？”白雪问。

“那倒好像也不是，我记得之前听说过，庄依心一直学习都挺好的，在学校里面的表现的话，她好像就因为学习好，所以跟各科的老师关系都比较熟悉，但是你们见过她的话肯定知道她那个形象，这么说吧，学习以外的事情，她跟胡俏那简直就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没有任何可比性。”连元海说，“所以这也是我觉得不太相信自己那个判断的原因啦！你见过貂蝉跟母猪非要一争高下的么？”

白雪没有吭声，只是深深的看了连元海一眼，连元海自己也意识到这措辞有些不太恰当了，连忙讪笑着，想要改口，又觉得有些多此一举，纠结来纠结去，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语。

“那你觉得，胡俏和庄依心，谁留校成功的几率大一点呢？”白雪沉默了几秒钟，又开口继续询问起来。

连元海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个么……要是凭成绩，那庄依心估计胜算比较大，但是现在我帮了帮忙的话呢……就不好说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黑锅

“你这人说话还挺客观的。”白雪对连元海笑了笑。

“那是当然了，我这个人，一是一，二是二，做事也好，说话也好，从来都是帮理不帮亲的。”连元海一点也没跟白雪客气，很坦然的就接受了白雪的这个评价，“不过咱把话说回来，这要是俩人将来想要竞争的是教学岗位，那可能还是庄依心那种学习好的占便宜，但是话说回来，现在教学岗也不是一个区区硕士生就能够胜任的，那最起码都得是博士毕业不是么？尤其医科这边，学历更不值钱，博士都跟菜市场的大白菜小土豆一样。庄依心要是想留校，根本就没希望去做教学，肯定和胡俏惦记的一样，就是做行政这一条路。”

他停顿了一下，笑了笑：“做行政的话呢，就不能怪我向着自己的女朋友了，胡俏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平时说话办事什么的，往哪儿一放都不丢人，做行政方面的工作，肯定能很快就得到领导的赏识。庄依心就不一样了，三扁担不一定能不能打出来一个响屁，平时闷得好像自闭症一样，谁都不知道她脑子里一天到晚除了学习以外，还都想点儿什么。形象就不用说了，长得也不好看，扔人堆儿里都找不到，这样情商不够，形象又不好的，做行政，哪个领导会喜欢？”

白雪一边听着连元海夸赞胡俏，顺便还把庄依心给贬低了一番，一边脑子里面不由自主的开了个小差，等连元海说完了之后，她原本脑子里面有些断断续续又零碎的思路就已经整理了一个七七八八，等连元海不说了，才开口问他道：“所以庄依心现在才研一，就已经对毕业留校非常努力争取了么？”

“是啊，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胡俏跟我哭过一鼻子，说自己压力现在特别大，她要是以后混得连庄依心这样的一个人都不如，她都没脸活了。我看她这样也是怪心疼的，所以这不才开始背地里替她打点呢么！”连元海颇有些心疼的叹了一口气，“毕竟胡俏一直以来对我的要求也不是很多，所以我还是希望能够尽量多帮她做点事情，让她觉得找了我这样的人做男朋友，值了，不亏！”

“何止是不亏，我看简直是赚到了。”白雪笑着附和了一句。

“警官，其实呢，我真的是掏心窝子一样的跟你们沟通的，我希望你们也能够给我一点点信任，虽然咱们是萍水相逢，我一张嘴就让你们信任我，好像也挺好笑的，但是我这个人你们可以去打听去，绝对一丁点儿的污点都没有。”连元海一副赌咒发誓的姿态，“我呢，平时一向都觉得吃亏是福，但是这个亏也得是有限度的，分什么性质的，往我的头上扣黑锅我是绝对不认账的啊！”

“这个你倒是可以尽管放心，做过坏事的想撇清也撇不清，没做过坏事的，想要给人家乱扣黑锅，我们也不会答应的。”白雪对他点点头，一边说一边留意着连元海对自己这一番表态的反应是什么样的。

连元海听她这么说，似乎还挺满意，点点头：“那就最好不过了。那你们还有什么事儿需要跟我核实一下的么？要是没有了的话，那咱们就到这儿吧，好吗？我平时也真的是挺忙的，胡俏也忙，能配合的我都积极配合过了，之后也希望你们能够别一而再、再而三的打扰我们的工作和生活，这算是我对你们的请求吧。”

“好，我答应你，没有什么非得联系你们不可的事情，我们一定不会轻易的打扰你们的工作和生活，就算是再不行，必须要联系的话，我们也一定会把影响压到最低，先私下里和你取得联系，然后再说别的事情。”白雪答应的很爽快，只不过她答应的，和连元海方才要求的又并不是完全一回事。

肖戈言在一旁，眼睛里带着非常浅的笑意，不着痕迹的打量了白雪一番。

白雪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在认认真真的等着连元海的回应。

连元海也不知道是接受白雪的说法，还是压根儿就没有听出白雪话里面的端倪，根本就连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就一脸豪气的点了点头，然后看看时间，表示自己还有别的事情，不能继续在这里逗留了，一个人先行离开。

等连元海走了之后，白雪才叹了一口气，说：“假如我方才想的没有错的话，连元海实在是多虑了，恐怕我也不会再有事没事的非得约他出来谈什么了。”

“哦？已经有了思路了么？”肖戈言微微挑眉，两眼看着白雪。

白雪点点头：“算是有了一个囫囵的判断吧，对错现在我自己也还有点吃不准，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完善和推敲。其实你肯定早就有想法了对不对？一直都没有告诉我，是怕我听到了你的提示之后，自己就懒得动脑子去想问题了么？”

肖戈言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你现在的想法是什么？”

“我现在的想法啊，我觉得胡俏其实心里头真正喜欢的人，应该是孙琦文，所以她才会对连元海那么宽松，很多事情都不加干涉，也不过问，她还因为孙琦文，跟其他喜欢孙琦文、爱慕孙琦文的女孩子争风吃醋。”白雪回答道，她的答案乍听起来，好像有那么一点跑题似的，“我觉得胡俏应该老早就喜欢孙琦文的，只不过因为孙琦文是那种浪子一样的人，她的好感让孙琦文有点怕被绑住，所以就试图把她这个‘包袱’给甩开，想出了把她介绍给连元海的这个主意。但是……从胡俏之前表现出来的很多细节，我认为她和孙琦文虽然没有往男女朋友这一层关系发展，却未必就真的是没有关系的。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她问完之后，想一想又觉得肖戈言虽然很聪明，但是毕竟有点不食人间烟火似的，就又自行补充道：“如果她只是单纯的对孙琦文有好感，比较爱慕，应该是和孙琦文的那些粉丝女孩儿一样，分享这种喜欢孙琦文的快乐，而不是有一种独占的优越感。”

第一百二十七章 幼稚的挑衅

肖戈言嗯了一声，点点头：“明白。所以你下一步具体打算怎么做？”

白雪觉得这种感觉实在是有点神奇，肖戈言问自己的第一个问题，还有第二个问题，听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的关联，但是自己一听就知道他想要问自己的是什么。而自己方才的回答，也颇有一些所答非所问的感觉，但是肖戈言也明白。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么？白雪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热。

肖戈言问完之后，见她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脸颊就绯红起来，当下也明白了她心里面的念头，便微笑着伸手摸摸白雪的头：“先说正事，然后再浮想联翩。”

他这么一说，白雪的脸就红得更厉害了，她忍不住瞪了肖戈言一眼，心说这男人真的是坏透了，他肯定是猜到了自己方才开小差想的是什么，结果还故意戳穿自己，让自己出糗！有些时候太聪明的男人也真的是让人头痛啊。

等脸上的热度稍微褪下去一些，白雪才清了清嗓子，表示自己调整好状态准备要说正经事了，肖戈言在一旁非常配合的摆出了一个洗耳恭听的姿态。

“我方才听连元海说他和胡俏的那些事情的时候，忽然之间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她对肖戈言说，“原本有一些解释不太通的细节，这会儿总算梳理出来了。原本看起来很可疑的，现在发现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反倒是原本没有怎么被注意到的，现在忽然觉得有很大的可疑。就比如我方才跟你说到的，关于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自然而然产生的那种独占欲，这个独占欲本身就很能说明问题。”

眼下他们两个就坐在医学院附近的一个咖啡馆里面，虽然说眼下这个时间段，这里的顾客并不多，但是白雪也吃不准这里的服务员会不会和之前他们遇到过的那个小姑娘一样，都是在这里勤工俭学的医学院在校生，估计现在开了学，孙琦文作为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他出了事的这个大新闻，应该早就在校园里面传得沸沸扬扬，即便是平时不关注孙琦文的人，也基本上应该都知道了。

对于那些熟悉孙琦文，在意孙琦文的人来说，这种消息无意于是一个重磅*，但是对于那些只是把孙琦文当成是一个学校里面的风云人物看待，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情感的人而言，孙琦文的死讯除了最初给人带来的震撼之外，其余更多的恐怕就是一种打听八卦的乐趣，私下里讨论一下谁有可能做出这么恐怖的事情来，把这个案子当成是一种都市传奇恐怖故事一样去口口相传。

有些时候，人性就是这样的残酷，会把自己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乐趣，建立在一条生命的陨落上头，并且这样的事情还不在少数。

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孙琦文的事情在学校内外肯定是有一定热度的，并且到底谁是凶手，学校里面的人肯定是毫无概念的，他们只会把这件事当做一件寻常的八卦新闻去讨论，外加传播各种靠谱不靠谱的猜测还有小道消息。

假如这间咖啡馆里面有人是学校里面出来勤工俭学的，那么无意当中听到了白雪和肖戈言谈论孙琦文案子的相关推测，回去就会当做一则八卦猛料大肆传播，这样一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搞不好就会被真正的犯罪嫌疑人给听到了，这样对方就会早做防备，准备好应对的策略，到最后就要轮到白雪他们被动了。

所以白雪也没有打算在这里和肖戈言说太多详细的考虑，好在肖戈言也猜到了她的顾虑，听得明白，也没打算多问，两个人若无其事的把自己点的饮料喝完，然后就离开了咖啡馆，直接驱车回了公安局，白雪找到大队长万山，把自己的发现和想法向万山做了一番汇报。

万山听后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告诉白雪，吴树刚好也要过来汇报进度，他打算等听完了吴树的汇报之后，再做下一步的决定。

白雪对于万山的这个想法当然是非常理解的，于是就回去办公室等消息。

大约过来二十几分钟，吴树和万山两个人一同来到办公室里，万山见肖戈言也在，非常客气的同肖戈言打了个招呼，然后才把所有参与到这个案子的调查当中去的人都叫过来，让吴树宣布一下他们下一步的打算。

“下一步，我们打算正式对姚自强进行讯问，”吴树胸有成竹的对其他人说，“根据我们目前调查掌握到的线索，姚自强不仅具备了作案的天时和地利，甚至连‘人和’都一并占齐了，姚自强作为医学院的任课老师，具有制作人体标本的技术条件，这算天时。姚自强他就住在解剖楼的楼上，从发现孙琦文尸体的小库房所在位置来看，无论是操作还是搬运，都有得天独厚的优势，这算是地利。而且根据我们的调查，姚自强的前妻改嫁后的再婚丈夫，正是孙琦文的叔叔，所以姚自强有足够的理由把仇恨转嫁到孙琦文的身上，用杀害他来泄愤，也算是报复了再婚妻子的现任丈夫一家，这算是作案动机充分的‘人和’。

综上所述，我认为对姚自强进行讯问是非常有必要的。你觉得呢，白雪？”

吴树阐述完了自己的观点之后，颇有些挑衅的挑眉看了看白雪，故意开口询问她的看法，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在此之前，他应该已经从万山那里得知了白雪的推测还有打算，所以才会故意这么问白雪呢。

白雪对吴树的这种做法感觉有些反感和无奈，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尤其吴树，还算是自己的师兄一级，现在竟然做事就好像是小孩子在斗气一样，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于是她一脸淡定的对吴树点了点头，说：“好啊，对姚自强进行讯问，我没有意见！”

第一百二十八章 用心良苦

她这么一说，倒把吴树给弄愣了，本来吴树是一门心思的瞪着白雪不服气，甚至表示抗议的，结果她居然没有意见，并且看样子接受的一点也不勉强。

“你可想好了啊，我记得咱们俩的调查方向根本不一致，你平时不是挺坚持真理的么？怎么这一次这么容易就随风倒了？”吴树用一种虽然是调侃和开玩笑的口吻，但是却又令人非常不舒服的语气和神态，对白雪说，“该不会是以前都是肖大博士来拿主意和表态的，你就特别信心十足的表示赞同，肖大博士这回没有表态，你自己就吃不准、搞不定了吧？”

他这么一说，白雪还真的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上一次破那个连环碎尸案的时候，肖戈言表达自己观点和判断的次数要明显多一些，很多时候调查工作当中都是由他来充当主导作用，但是到了这一次的案子，他基本上还是会尽量多的陪着自己一起去调查走访，但是至少偶尔的开口询问一两句，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插嘴的，更是非常少有发表自己看法的时候。

白雪认可吴树说出的这一事实，但是她对肖戈言前后两种不同的做法却有着和吴树迥然不同的理解。前一次肖戈言凡是比较积极，归根结底的原因应该是想要在众人面前树立一个威信，一方面他是万山几乎求爷爷告奶奶才请来的传说中的高手，虽然万山和石大河这两个刑警队里面的老前辈都对他都客客气气的，但是毕竟谁也不了解肖戈言实际上的水平到底是什么样的，之前也只是听到一些关于他有多么抢手的传闻而已，下面的其他人，尤其是以吴树为代表的青壮年一波，态度上就更加明显了，根本就觉得肖戈言只是一个善于自我炒作的“假冒伪劣产品”罢了，徒有其表，根本就是一肚子稻草的绣花枕头而已。

哪怕是往好听了说，也至多至多能被当做是一个纸上谈兵的酸书生罢了。

所以肖戈言必须要高调，要强势，要用自己的智商和判断力，以及强大的专业水平去碾压所有对他的实力存有怀疑的人，这样才能够让人刮目相看，才能够让主张请他过来帮忙的万山脸上有光，不至于被下属怀疑做领导的做出来的决定，更是能够让刑警队里面私下里说一些酸话的人可以心服口服的闭嘴。

白雪认为除了这一方面的考虑之外，肖戈言上一次在整个调查过程当中，一直都拉着自己，每次都是先用自己的气场让以吴树为代表的那么一小撮人开不了口去对白雪指手画脚，然后又鼓励白雪勇敢表达自己的看法，最终案子得到了破获，白雪从那以后也发现自己虽然从警的时间还不算特别长，但是判断力还是比较可以的，于是在此后的工作当中，也逐渐开始树立起了自己的自信心。

而这一次，肖戈言之所以变得低调，只是充当着一个护花使者一样的角色，更多的原因恐怕也是在于自己。因为白雪的自信心已经得到了一定的增长，肖戈言在刑警队这边的威信也已经基本上成型了，所以他反而不去出头，免得白雪对他产生了过多的依赖感，这样不利于她自己积累经验，增长智慧。

一想到这些，白雪还真的忍不住感到有些眼眶发热，她忽然发现原来肖戈言在不言不语当中，已经为自己做了那么多，而自己险些都没有意识到这些。

“你多虑了，”她迅速的收敛了心神，对吴树淡淡一笑，“我确实跟你的判断和结论都不太一样，不过我也想要听一听对姚自强的讯问，毕竟有些时候想要得到正确的结论，就要善用排除法，先把错误选项排除掉，剩下的就是正确的了。”

她这么不卑不亢的一回答，办公室里已经有几个人悄悄的笑了，主要是白雪平时在工作当中一直非常的礼貌谦逊，平时对同事也很小心和礼貌，所以口碑还是比较不错的，反过来吴树就不一样了，他向来自视甚高，总觉得全世界除了他之外，别人长着脑袋就都是为了显高的，态度倨傲还不说，即便是和前辈打交道，也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反而指点江山，慷慨激昂，无形当中也得罪了不少人，所以现在别人看到白雪让他狠狠的吃了一个瘪，自然是觉得喜闻乐见。

吴树满脸通红，他有些懊恼的瞪了一眼白雪，扭头看了看一旁的万山，见万山并没有因此就批评白雪一顿的意思，便只好端起一脸的皮笑肉不笑，对白雪点点头，说：“行，那咱们就求同存异，好好走着瞧吧！”

“好，既然没有什么不同意见，那接下来就分配一下任务，准备实施吧。”万山一看吴树和白雪那边不管是阴阳怪气也好，还是坦坦荡荡也罢，至少也算是达成了一致，便点了点头，示意其他人分配任务，自己准备离开。

“万大队，”白雪看他要走，赶忙追了出去，“我能不能提一个请求？”

万山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想把我怀疑的对象也约到局里面来聊一聊。”白雪对万大队说。

“你的考虑我不是不明白，只不过现在关于你怀疑的那个人，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一旦搞砸了的话，会让咱们后续的所有行动都变得非常的被动难看。”万山把自己的考虑告诉白雪，“所以我并不是不支持你的判断，而是你的那个判断属于不成功便成仁，一旦弄巧成拙，之后就很难继续了，所以这方面，咱们还需要从长计议，想一个两全其美的把握的切入点。”

“其实，我已经想到了一个不错的切入点了，”白雪胸有成竹的对万山说，“讯问姚自强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切入点，姚自强摆在那里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靶子，吸引了几乎全部的注意力，这也会给嫌疑人一个自己可以趁机摆脱嫌疑的错觉，放松警惕之后，可能会说出一些咱们感兴趣的有价值的东西呢！”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为何哭泣（上）

（这两天感冒，头昏脑涨实在是太难受了，所以可能更的会比较艰难。）

万山听了白雪的话，觉得她的考虑也是有一定道理的，便点点头，让她可以参与到吴树他们对姚自强的讯问工作当中去。

白雪摇摇头：“那倒是不用，吴师兄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他负责的事情，应该也不会希望别人插手，尤其我们俩在这件事上的意见又不太统一，当着姚自强的面，在询问方向上面如果产生分歧，恐怕也不太好看，所以还是算了吧。”

万山有些无奈的笑了笑，白雪说的吴树的性格问题，他也是很清楚的，所以就拍了拍白雪的肩膀，对她点点头：“好，那你就按照自己的计划办吧。”

说完他就准备走了，走了几步之后，又转过身来，看了看白雪，表情和语气里面都透着一股子欣慰的对她说：“白雪啊，你最近一段时间的进步，我们都看得到，不止是工作能力有提高，自信心也有提高，这样很好，我很高兴看到你有这样的变化。都说虎父无犬子，这句话我一直都是很相信的！”

说完，他对白雪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白雪听万山这么说，其实心里面还是觉得很暖的，在她穿上这一身制服的第一天开始，其实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自己做的不够好，辜负了父亲一辈子兢兢业业创下的好名声。别人怎么看待自己的工作表现，她还可以让自己不要太在意，但是像万山和石大河这种，过去和自己的父亲共事过的人，她就会格外的紧张，怕自己的方方面面表现让他们感到失望。

虽然说之前自己已经算是得到了肖戈言的肯定，但是现在被万山这么一夸奖，还是让白雪有一种心里头的大石头忽然被卸掉了的感觉。

在得到了万山的首肯之后，白雪回去叫上了肖戈言，准备去旁听吴树对姚自强的讯问，她把呆会儿的要做的告诉肖戈言，肖戈言并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只是目光里面透着关切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把白雪都有点看得不自在起来了。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生怕是自己脸上沾了什么脏东西，这么半天自己都没有意思到，闹出什么笑话来。

肖戈言仔细的看了看她，忽然好想放下心来了似的，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吴树方才的激将法并没有影响到你，这样很好，我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白雪这才明白过来，他是在担心方才吴树试图敲打自己软肋的那件事，于是便也笑了，摇摇头：“他那种把戏，一次两次我会买账，不代表我每一次都会买账，尤其是都过了这么久了，他还是用同一招，故意那你说事儿，想要一下子打击两个。如果是刚认识你那会儿，说不定我会觉得挺别扭的，但是现在不会了。”

她停顿了一下，看着肖戈言：“我可比他了解你多了！”

肖戈言忽然觉得心里面涌起来了一股连他自己都很难用语言来形容的感受，那种感觉之前是几乎从来都没有过的，从小到大他都不算是一个特别活泼外向的孩子，父母出了事之后，就更是不愿意向周围的人表达自己的内心想法和感受，很多时候，就连家里面的两位老人都会忍不住有些无奈的抱怨，说他是一个让人看不懂的人，永远也弄不清楚他心里面的想法是什么。

正是因为这种谁都看不懂他，就好像是在他的周围罩起了一个透明玻璃的罩子，看起来恍若无形，却又把他和其他人隔绝开来，虽然说这种谁也走不进自己内心的状态在某种程度上也给了肖戈言很大的安全感，但是在另外的一个层面上，那种没有人能够产生共鸣，没有人可以和自己心照不宣，甚至没有人懂自己想法做法的内心孤独，也同样是一种折磨。

白雪最初给自己的印象是一个胆子不大，思想也比较单纯，并没有很深城府，更没有一肚子花花肠子的简单人，如果时间倒退回到最初，估计肖戈言自己也绝对不会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居然不需要任何的语言去标榜，就照样可以懂得自己，明白自己的意图和用意。

这种终于有了能够懂得自己的人的感觉，让肖戈言的心头有些发烫。

不过他的性格始终都不是那种情绪外露的类型，所以不管自己内心里面是如何的巨浪滔天，行动上他依然是同白雪之间最常出现的那个动作——伸出手，就好像是抚摸一只毛茸茸小动物一样的，摸了摸白雪的头顶。

白雪对于肖戈言的这个动作也都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她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就叫上肖戈言一起到审讯室去，因为这一次负责讯问的是吴树和小赵，所以她和肖戈言就在审讯室套间的单面镜另外一边旁听。

这么做的原因么，可以说有两方面，一来讯问姚自强，如果审讯室里头一下子呼啦啦的坐了四个人，未免显得有些重视过头了，容易让姚自强产生一种心理上的优势，认为自己掌握了主动权，便可以端着架子不开口了。

二来，吴树那个人白雪很清楚，假如他们在现场，插话跟着一起提问，会被认为喧宾夺主，一言不发的单纯旁听，过后又会被吴树挤兑挑衅，反正横竖都不是什么好主意，倒不如在单面镜的这一头，听得也踏实，耳根子也清静。

两个人到了套间里的时候，那边吴树和小赵也已经到位了，两个人也在为接下来的询问做着准备，有过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姚自强就被带了过来，他看起来脸色苍白，全无血色，面色凝重，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们凭什么把我弄到公安局来！凭什么让我进审讯室！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啊！”姚自强不等坐下，就已经梗着脖子先大声的抗议起来了，鼻孔翕动，胸口也剧烈的起伏着，看起来是真的非常愤怒。

第一百三十章 为何哭泣（中）

“坐下！为什么让你过来，为什么让你坐在这里，你心里面还没有数儿么？”吴树虎着一张脸，语气不善的对姚自强说，“孙琦文跟你的事儿，我们都清楚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吴树的气势对他造成了一定的威慑，还是听到后面的那句话所以被吓着了，姚自强前一分钟还情绪激动的在抗议，后一分钟已经两腿一软，不等旁边的小赵去按他的肩膀，就扑通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

吴树看他不再那么大吵大闹了，也很满意，点点头，示意小赵可以回去坐下来了，然后才开口对姚自强说：“姚自强，我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把你给带过来，刚才我也算是给了你提示了，跟孙琦文有关，你是想自己争取个主动，该说什么说什么，还是死扛到底，然后让我们替你说？”

姚自强坐在椅子上，看起来神色有些慌张，他的身子甚至有些不可抑制的瑟瑟发抖着，脸上的血色也早已经随着吴树的那一番问话而消退的干干净净。

“我……我是认识孙琦文……我、我也知道孙琦文出了什么事，但是那件事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我为什么好端端的放着日子不过，要去做这种事呢？我还有个孩子，我孩子还挺小的，我不可能这么做啊！我这么做的话，我孩子那么小，他要怎么生活？谁来照顾他？我不可能不考虑这些问题的啊！”他的声音颤抖着，带着一点哭腔，像是在澄清自己，也像是在祈求着吴树和小赵，“我说的都是真的，孙琦文的事情跟我没有关系，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

“姚自强，我可不是第一次坐在这个房间里面，你就这么随随便花的说跟你没关系，我们就能相信你么？我们办事讲的是证据。”吴树对于姚自强这种苍白无力的解释，当然是并不买账的，“你倒是说说看，你和孙琦文是什么关系？”

“师生关系，仅此而已。”姚自强哑着嗓子回答。

“哦？就只是师生关系么？那你的前妻改嫁给了孙琦文的叔叔，这事儿怎么论？你难道想说这一层关系你一点都不知道？”吴树有些轻蔑的笑了笑。

姚自强的身子抖了一下：“我知道，她跟我离婚了，离婚自后就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她又找了一个，找的是谁，什么样的，都跟我没有关系了。”

“那好，咱们聊聊别的。我们听说，孙琦文还没有毕业离校，在学校里面上课的那个阶段，你就一直对他不是很友好，这事儿总有吧？”吴树问。

“有，我单纯就是看他衣服花花公子的模样，不太顺眼，没有别的什么原因，如果这样也是有问题的，那我就无话可说了。”姚自强有些赌气似的垂下眼皮，胸口迅速的起起伏伏，呼吸很是急促，昭示着他此时此刻的紧张心情。

“好，你要是想要这么解释的话，我倒也不反对，”吴树并没有因为姚自强的这种回答而做出任何恼火的反应，事实上恰恰相反，除了在最初进门的时候，为了制止姚自强的大吵大闹，他略微有那么一点凶神恶煞的吼了一句之外，剩下的时间里，在和姚自强讲话的时候，吴树都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那咱们就来聊点别的，据我所知，你平时在学校里，好像也没有担任什么重要的教学岗位，就连平时管着库房什么的那种工作，都是归了秦亮的，我没说错吧？”

白雪和肖戈言站在单面镜另一侧的套间里，吴树他们与姚自强的对话，他们两个人是可以清清楚楚听到的，不过他们这边的说话声，审讯室里面的人却听不见，只要他们别撞上那面单面镜，就不用担心姚自强知道还有别人在场。

“吴树这个人，破案的时候头脑很一般，但是审讯时候的技巧还是很不错的，”肖戈言倒是没有怎么关注姚自强，他更多的是留意着吴树在审讯过程中的一举一动，“这方面你倒是可以向他学习学习。”

白雪点点头，正如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全是优点没有半分缺点的完人一样，同样的也不会存在那种浑身上下都是缺点，一丁点儿的优点也没有的人，就算吴树平日里有点喜欢摆谱，还有点自大，但是该承认的优点当然还是要承认的。

姚自强被吴树这么一问，苍白的脸色变得有点阴郁，很显然这个问题戳到了他的痛处，让他感觉到有些不太开心，所以只是勉强的点了一下头。

“那作为一个平日里的工作当中根本就不需要和死尸打交道的人，也没有那个小库房的钥匙，为什么你却能够进得去那间小库房呢？”吴树继续问。

姚自强的身子打了一个晃，似乎有些慌乱，但是又不想就此放弃，仍然想要再挣扎那么一下：“那、那还不行我因为别的事偶尔进去过？那间小库房又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偶尔帮忙进去一下，奇怪么？我觉得很正常啊。”

“偶尔？”吴树笑了笑，“偶尔进去的人，会在小库房里到处都留下了大量的指纹？偶尔进去的人，会被人看到坐在人体标本对面哭，而且还不是一次两次？姚自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能好好沟通呢，尽量好好沟通，别动不动就侮辱别人的智商，好不好？”

听到吴树说的这番话，不光姚自强大吃了一惊，就连白雪也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就只有姚小捷一个人知道，现在吴树说的这么有鼻子有眼儿的，她都有些茫然了，以姚小捷的性格，估计吴树能从那孩子口中问出什么事情来的可能性非常低，那么就只能做另外一种解释——还有别人也看到过姚自强对着人体标本嚎啕大哭的那个画面。

不管那个看到这一幕的人是谁，这人都有很重的嫌疑，毕竟按照姚小捷的说法，姚自强嚎啕大哭的时间是在深夜，那个时间段根本就不应该还有其他人在解剖楼里面活动。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为何哭泣（下）

不管那个看到这一幕的人是谁，这人都有很重的嫌疑，毕竟按照姚小捷的说法，姚自强嚎啕大哭的时间是在深夜，那个时间段根本就不应该还有其他人在解剖楼里面活动，除了姚自强父子之外，就不该还有别人在那里。

到底是谁告诉吴树姚自强在夜里面跑到解剖室对着人体标本嚎啕大哭的呢？这个问题的答案吴树肯定是知道的，只不过白雪并不想去问他，以她对吴树的了解，这种时候就算自己问了，他也未必会真的告诉自己，反而会遮遮掩掩，然后借此改变调查方向，顺势把真凶给抓出来，然后到处耀武扬威。

不是白雪多么自私，非要贪下这个破案的功劳，只不过吴树明明从最初开始，思路和方向就一直都不太对头，自己当初发表不同意见，还要被他讥讽一番，现在明明自己的思路和方向都是更加正确的，她偏偏不想让吴树捡了便宜还卖乖。

这边白雪的脑子里面飞快的转着下一步的打算时，原本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的姚自强也终于回过神来，他的表情有些沮丧，但却没有了方才的那种惊慌失措。

“我本来确实没有那个小库房的钥匙，是我有一次替秦亮办他工作上的事情，顺便就拿他的要是去配了一副，自己留下来了，但是我可以对天发誓，我没有打算过要用这把钥匙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姚自强苦哈哈的对吴树说，“我当初报考医学院的时候，理想是救死扶伤，所以不可能随随便便的拿别人的性命去开玩笑！我偷偷配了那个小库房的钥匙，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通过我自己的努力，改变我的命运，以后也改变我儿子的命运，不让他步我的后尘。”

“一把钥匙就能改变你的命运？怎么改变？和住在小库房里面的魔鬼做交易，用你的灵魂交换大好前程？”吴树对姚自强的这一番说辞当然是并不买账的，于是语气里面带着几分讥讽的向他发出了反问。

姚自强原本苍白的一张脸顿时就涨得通红，他似乎有些恼了，方才还只是慌张失措，现在看起来确实有些气愤的：“士可杀不可辱！你可以指责我偷配钥匙，也可以指责我私下里面滥用学校的教具，但是不可以说我什么出卖灵魂！我之所以偷偷配了那里的钥匙，是希望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去用学校里面的人体标本来复习，我想要考研！但是我脱离学术岗位已经太久了，经过了之前家里面的变故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浑浑噩噩的，脑子都变得不那么清醒，医学上的很多知识点也跟着时代发展发生了改变，复习效果不大理想。

我又是这么大岁数的一个人了，好歹也还叫学校里面的老师，要让我去跟着在校的学生一起上课旁听，我的面子也抹不开，我不是不知道那些学生背地里是怎么议论我的，他们有的人说我是什么卡西莫多！就因为我住在学校的解剖楼里面！我要是有办法，有条件，难道我会愿意带着儿子住在那种地方么？！他们那些人这么说我，我怎么可能和他们坐在一起去听课？要是我真的那么做，背地里他们不知道又要怎么编排我笑话我！所以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偷配了钥匙，没事儿就去看看，白天学生多，我就只能招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了。”

姚自强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忍不住双手握拳，砰的一声捶在桌上。

“姚自强！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小赵朝他一瞪眼，开口警告道。

姚自强被他这么一吼，就立刻又好像是漏了气的气球一样委顿下去。

“你这个解释听着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不过最重要的中心问题还是没有回答出来，”吴树对他摇摇头，不为所动，“你要是就为了考研，就为了出人头地，那你半夜里去复习就复习，对着人体标本哭又算是怎么个意思？”

“因为我心酸啊！”姚自强两眼发红的重新抬起头来，一提这个问题，竟然也触动了他的伤心事，让他连说话都变得哽咽起来了，“想当年，我也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资优生，学习成绩各方面都是响当当的，否则也不会能够顺利的拿到留校的名额！想当年我追求我前妻的时候，那也是被人家说是才子配佳人，也是有好多人羡慕我们两个的！我一直以为自己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的过日子，肯定能够把日子过的一天比一天好，结果没曾想，竟然日复一日，那么多年都过去了，眼见着原本起步不如我，发展不如我，工作不如我，老婆也不如我的人，都爬到了我的头顶上去了，我还在原地踏步，我前妻也开始对我有了怨言，我想要努力，但是又无能为力，到最后就落了一个妻离家散，只能带和孩子住在学校的办公室里面的这么一个下场！你们两个人也是男人，这要是你们落到这样一个地步，难道你们不会觉得特别难过，特别心酸么？”

小赵张了张嘴，倒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估计他也不知道能对姚自强说点什么好了，作为一个男人，或者说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混到姚自强这样一个高开低走的程度，也实在是让人有些唏嘘，除了“惨”，也不知道还能怎么形容了。

“那你干嘛偏要去那里对着人体标本哭？”吴树冷哼了一声，“什么地方哭不得，还要偏偏跑去对着人体标本哭？难道是人体标本把你害成今天这个地步了？还是你跟那些人体标本，在这种事情上面有共鸣？”

“你不要跟我说话这么夹枪带刺，我知道你怀疑我，但是我不怕！我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姚自强有些恼火的瞪着吴树，“我不是特意跑去对着人体标本哭，是我每天都要等晚上孩子睡了，才能去复习我考研的那些东西，有时候涉及到需要在人体标本上面找参考的，我就得偷偷溜出去，到标本室去作对比，偶尔复习的特别不顺利的时候，我就会觉得特别难过，觉得如果当初自己不学医，说不定现在就不是这样的一个处境了，所以就会忍不住哭出来，这有什么问题么？”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主动权反转

在套间里面的肖戈言，对着单面镜，看着姚自强的这一番发问，再加上他之前说的那一番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然后轻轻的摇了摇头。

“怎么了？”白雪在一旁以为他有了什么发现，赶忙问。

“没怎么，就是觉得吴树看似抓到了姚自强的疑点，但是并没有什么切中要害的东西，最初在气场的把握上面再怎么拿捏得当，一直拿不出什么可以‘一击致命’的关键证据，就只是靠诈，是不可能走太远的。”肖戈言指了指审讯室里面的三个人，“从现在开始，那边对话的主动权就要发生反转了，你等着看吧。”

白雪本来也没有对吴树讯问姚自强这件事抱有太大的希望，毕竟她并不认为姚自强会是真凶，所以吴树注定是要做无用功的，只不过被姚自强反转了主动权这种可能性，她也没有敢那么去想过，毕竟姚自强之前给她的印象是那么的沉默寡言，虽然有些阴郁，让人心里面会觉得毛毛的，但并没有多么强的气势。

“你倒是挺会给自己找理由的！”吴树被姚自强这么一顶撞，脸色都阴沉了不少，不过语气里面还是一贯的讥诮，“你在哪里不能哭，非要每次都是晚上的时候跑去标本库房里面对着标本哭？你觉得这种话说出来谁信？三岁孩子？”

姚自强冷着脸，看着吴树：“那你让我怎么做？对着我孩子哭？我孩子才几岁？我对着他哭，除了吓着他，还能有什么帮助？我是他爸，我让他住在那么一个地方，还忙的没有功夫管他，我已经很失败了，你还想让我在我儿子面前无助的放声大哭？对不起，我做不到。不管你觉得我这么做有多不合理，偷配钥匙，偷进标本库房的事情，你们可以告诉学校的领导，学校不管打算怎么处分我，我都绝对没有二话，但是如果你们就因为我偷偷进过标本室，还在那里哭过，所以就怀疑我，说我是杀害孙琦文的凶手，那我绝对不会认同的。”

吴树估计也没有想到一开始来了之后，被自己给震慑得差一点说不出话来的姚自强，现在竟然如此咄咄逼人的开始了回击，一下子还有些愣住了，刚想要开口说什么，姚自强那边却把手一伸，示意他不要开口，自己还没有说完。

“你如果说私自进那个库房就是违法犯罪，就是有杀害孙琦文的嫌疑，那你是不是要把我们学校里面，打从孙琦文是什么时候死的开始，所有偷偷摸摸拿钥匙进过那个库房的人就都给抓起来审一遍？如果说在人体标本跟前哭一场，那就算是违法犯罪的话，那你最好把相关的法律条文给拿出来，让我看到了，我才心服口服！虽然说隔行如隔山，但是最起码汉字我还是能认识的！”

姚自强说完这一番话之后，仿佛也已经用光了浑身上下全部的力气，他就好像是一条不小心从浴缸里面跳到了旱地上的金鱼一样，瞪着一双眼睛，嘴巴张开着，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副氧气根本没有办法进入他的肺部一样。

吴树和小赵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色都不大好看，可是他们又没有办法反驳姚自强的这一番质问，毕竟人家可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小赵有些没了主意，扭头看了看吴树，当初提出来姚自强比较可疑，所以应该趁早加以讯问的人是吴树，因为姚自强前妻的那一层关系，也的确是让人觉得姚自强有比较充分的作案嫌疑，所以他们就申请这么做了，原本以为姚自强做贼心虚，把他的钥匙和夜里在库房里面对着人体标本，或者说孙琦文的人体标本哭的这件事给说出来，自然就会让姚自强惊慌失措，心理防线全面崩溃，哪曾想这个人非但没有如预期当中那样把什么都撂了，反而还这么咄咄逼人的反过来质问起了他们来了，真是把人问得有些哑口无言。

单面镜的另一端，白雪有些惊讶的扭头看了看肖戈言，她一直觉得对于肖戈言的推断力，自己已经算是颇有些见识的了，没想到这一次还是又突破了以往的认知，照理来说他和姚自强见面的次数比自己见姚自强还少，结果竟然就这么看出了姚自强性格上面比较坚韧的一面，料定了他不会被吴树的气势震慑到，并且还能够绝地反击，把对话的主动权给夺过去。

“这要怎么收场呢？”白雪看着审讯室里面的场景，都觉得有些着急。

肖戈言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伸手勾了一下白雪的肩头：“算了，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先去吃个饭，然后该怎么办，就按照你原本的计划去实施就行了。”

“那这边……”白雪不太放心的朝单面镜的方向看了看。

“这是吴树自己选择的，怎么开场，怎么收场，都是他的事，不需要你来帮忙操心，你就负责做好你自己的那一部分就足够了。”

白雪想一想，觉得好像这话也有道理，反正自己这个时候，就算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去帮吴树解围，之后吴树也不可能表达什么感激，搞不好还会倒打一耙说自己坏了他本来特别稳妥的什么计划呢。

至于姚自强，白雪倒也不怎么担心，吴树这人虽然有些刚愎自用，能力和自信心也不太成正比，但是基本的职业操守和纪律约束还是有的，屈打成招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做的，所以只要姚自强真的不是杀害孙琦文的凶手，吴树拿他也没有办法，不可能给他来个强行定罪。

“那好吧，走，咱们先去吃个饭，填饱肚子之后，我也得想一想自己该怎么做了！”白雪深吸了一口气，“我可不能落得这么被动，一定得先考虑周全了！”

“你会的，没有问题，我对你有信心。”肖戈言一本正经的对她点点头。

白雪回之一笑，两个人从套间的另外一扇门离开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争

不知道那边吴树到底要怎么解决姚自强把对话主动权给反转了的问题，反转白雪是在肖戈言的带领下，又去那家法国餐厅吃了一顿饭，依旧是中西合璧的搭配组合，依旧是每一种都很美味，白雪对于肖戈言的选择已经见怪不怪了，也不知道是因为这里是他亲戚家的店，所以他比较喜欢光顾，还是因为对这边的口味有比较特别的偏好，自从知道这家店跟肖戈言算是有点渊源之后，她跟着肖戈言一起过来吃饭的时候，倒是也觉得心理负担轻了一些似的。

两个人吃饭的过程当中，一直都是在闲聊着，聊得都是比较轻松的话题，肖戈言只字不提接下来白雪要做的事情，白雪也不了工作上的事，所以一顿饭下来，气氛还是非常轻松愉快的，吃饱喝足之后，两个人才开车，朝医学院的方向赶了过去，去过几次之后，他们对那里已经颇有些熟门熟路了。

“希望过了今天之后，我就不用再总往这边跑了！”白雪远远能够看到医学院大门的时候，终于做了一次深呼吸，挺直了腰杆有了点严阵以待的样子，说完之后，她忍不住扭过头去看看肖戈言：“你怎么都不问问我有没有信心呢？”

“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我对你有信心。我对你都有信心，你就更应该对自己充满信心。”肖戈言语气很放松，似乎并没有任何的担心。

白雪虽然觉得他这几句话说的挺窝心，但还是或多或少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忐忑，这一次的案子，是两个人合作以来的第二件，上一次几乎是肖戈言一个人挑了大梁，自己只不过是从旁配合，接受他的指导而已，那个案子最终完美的被破解，受到了好评。这一次肖戈言是存心要让自己证明自己的水平，也确立自己的自信心，不过这一次的案子也并不轻松，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并没有掌握到太多能够直接用以证明凶手嫌疑的证据，还是要以攻心为主。

不过转念一想，白雪就又觉得有些淡定下来了，能够因为局里面的这一次合作计划而与肖戈言结识，并且还以搭档的形势一起办案，这绝对是再好不过的机会，但是这样好的机会，绝对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超级好用的拐杖，而是应该自己借着这样的机会迅速的成长起来，全方位的提升自己。

她能够感觉得到，肖戈言对待自己，并不是寻常的合作伙伴那样，这种隐隐的认知让她既觉得有些兴奋激动，同时又压力山大，白雪不知道别的姑娘都是什么样的性格，至少对于她来说，她喜欢优秀的异性，头脑聪明，能力强大，当然还有人品端正，但是一旦确定了自己对这个人有好感之后，她又会生怕对方的优秀，让两个人之间产生了无法逾越的鸿沟，拉开了两个人的差距。

这或许是一种非常矛盾的心理，一方面白雪很清楚自己欣赏强者，另一方面她又希望自己与自己喜欢的人能够齐头并进，比翼双飞，过去她并没有特别真切的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偏好和想法，毕竟长这么大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这种念头和感受了，顿时就倍感压力。

她不敢指望自己能够短时间之内追上肖戈言，甚至赶超他，毕竟人才或许是可以凭借着后天的努力塑造出来的，天才却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与生俱来的头脑，这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勤能补拙”就可以拉平差距的。

她只希望自己不要表现的太差劲，至少要有进步的空间和能力，这样她才能够让自己更加坦然的面对自己心中怀有的那份对肖戈言的好感。

白雪可不想在自己喜欢的男人面前自卑抬不起头来。

方才在去吃饭的一路上，她都在心里面盘算着自己的计划，现在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雏形，只不过和人打交道的事情，从来都不可能是按照既定的轨道推进，中间会存在很多的变数，自己也只能随机应变、见招拆招了。

两个人把车子挺好，就直奔之前连元海去找胡俏的那个地方找了过去，通过之前的调查他们大概也能够掌握到，胡俏和庄依心的活动范围基本上是重合的。

当然了，他们也向楼里面的老师打听了一下，这才确定了具体的实验室。

两个人一路找过去，在实验室门口刚巧遇到了从里面出来的胡俏。

胡俏一看到他们就立刻把他们给认了出来，先是愣了一下，确定了真的是和自己之前见过面的两个警察之后，便赶忙拉住白雪，关切的问：“你们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孙琦文的案子有什么进展了？凶手找到了么？”

她在问这一番话的时候，手死死的拉着白雪的手腕，力道还挺大，把白雪都给掐疼了，尤其是胡俏的指甲，乍看起来似乎并不长，但是却修成了又短又尖的那种形状，所以只要一用力，就会抠到白雪的肉里面去，刺刺的疼。

“我们今天过来就是为了这个案子的进度问题，”白雪皱了皱眉头，把自己的手从胡俏的抓握当中挣脱出来，“我想请问一下，庄依心来了么？她在不在？”

“庄依心？”胡俏眉头一皱，有些不太高兴了似的，“你们找她干什么？孙琦文的事情，她不可能比我了解得还要多，不是我给你们泼冷水，你们找她了解情况就等于是白日做梦！有什么事情不清楚的，你们就问我好了，我跟孙琦文比较熟一些，应该还是可以帮到你们的。”

“这……”白雪一脸为难的看了看胡俏，“我们之前跟你沟通得很好，也很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积极配合，不过现在我们想要了解的关于孙琦文的情况，可能只有庄依心比较清楚一些，你应该帮不上忙。”

第一百三十四章 谁更亲近

“那可不一定吧？”胡俏一听这话，一张原本看起来温温柔柔的面孔就立刻阴沉下来，“你们随便去打听打听，我和庄依心之间，如果说有一个人跟孙琦文关系比较好的话，会是谁？学校里面但凡认识我们的，谁不知道我跟孙琦文的私交是很好的？庄依心？我都不确定她对孙琦文的很多了解和她说出来的很多事情，到底是真真正正发生过的，还是她自己的主观臆想。”

白雪觉得胡俏似乎是话里有话的，不过还不等她开口去询问，胡俏身后的门打开了，庄依心板着脸，面无表情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她看都没看胡俏一眼，而是把目光直接投向了白雪和肖戈言，就好像一旁的胡俏只是一团空气一样。

“你们找我是么？那走吧，找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这里闲杂人等太多了。”她对白雪说，语气依旧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波澜不兴，一潭死水一样，声音也不大，但是听起来却好像是隐隐的带着几分怒意似的。

胡俏却并不打算罢休，立刻摆出了一副准备跟上的架势，白雪当然是不希望她跟着一起的，毕竟眼下可不是一个适合凑热闹的时候，她想要拦住胡俏，哪怕这么做会惹得胡俏不高兴，那也没有办法，毕竟这个时候，胡俏高兴与否已经不是自己需要去在意的了，毕竟自己又不是连元海。

不过这一次她还是没有得到开口的机会，因为胡俏的脚步都还没有来得及迈出去，就被庄依心手臂一伸，硬是挡了下来。

“你干什么？”胡俏眉头一拧，一脸恼怒的瞪着庄依心。

“刚才警察说的很清楚了，他们要找的人是我，是向我了解孙琦文的情况，不是你，”庄依心用一种听起来淡淡的，但是却又莫名透着一股子狠劲儿的语气对胡俏说，“不要什么事都总想要插进来，然后把别人的变成自己的。孙琦文的事情，你能跟警察说什么？你们两个难不成还有什么连元海也不知道的事情么？”

胡俏被她这么一说，一张脸涨得通红：“你龌龊不龌龊？我跟孙琦文有设么事情是怕连元海知道的？你这是在威胁我还是在恐吓我？”

“要是没有什么怕连元海知道的事，我拿什么威胁你恐吓你？”庄依心瞥了胡俏一眼，“你回去吧，就算你有时间浪费，我有时间浪费，警察不一定有。”

胡俏原本是有些恼怒的，不过她看着庄依心说话时候的那个神情和态度，忽然之间眼神里面多了一些狐疑，然后这种狐疑又变成了震惊，她有些没头没脑的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孙琦文没有那么重口味！你少唬人了！”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或者你愿意说‘有志者事竟成’也行，”庄依心有那么一点傲然的看了看胡俏，“你现在硬要扮演亲密，也没有什么意义，当初为了怕两手空空，宁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装作若无其事的，然后去跟连元海在一起，那你就一直把这种若无其事装下去。孙琦文都宁愿把你介绍给别人，也不想沾你的边，你觉得他对你能有多亲密，能有多少好感？我只不过是坚持了自己的立场没有动摇过，忠于自己的感情罢了。”

庄依心的这一番话可以说是每一个字都好像是碎玻璃一样，一块一块的往胡俏的心口上面扎，胡俏的脸原本是涨红的，之后又变得惨白，只剩下眼眶周围泛起的红色，她咬了咬嘴唇，鼻子里面冷哼了一声，说了一句：“至少我现在还有连元海，不像你，空欢喜了一场，做了个白日梦，到头来，什么也不剩！”

庄依心对她的这番话却并不在意，至少略显轻蔑的笑了笑，不去接话。

胡俏很显然已经从心理上和精神上都败下了阵来，估计她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输给了平日里自己最不起眼，最不被人当回事儿的室友，一下子还有些调整不过来，于是就气呼呼的扭头回到了实验室，重重的关上了门。

白雪全程在一旁默默的听着，没有作声。其实庄依心和胡俏之间的这一番对话，虽然两个人谁也没有说得太直白，但是白雪却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看样子庄依心和孙琦文之间的关系，绝对比单纯的师姐和师弟，甚至比单纯的平凡师姐暗恋优秀学弟还要更加亲近许多，这也是胡俏有些接受不了的根源所在。更让白雪想不到的是，这两个女生到了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看样子已经连各自过去伪装出来的和平共处都不想再维持下去，只想证明自己和孙琦文的关系更加亲近罢了，这也足以见得孙琦文在这两个女生的心目当中，到底是有多么的重要，重要到这两个人面对着警方的调查，居然会一点都不怕麻烦，争着抢着的想要去配合警察的调查工作，这实在是太奇怪了。

当然了，从白雪的立场上来讲，这对于她倒不是什么坏事，所以两个女生你一言我一语的夹枪带刺的时候，她就默默的站在一旁，非常有耐心的等着。

等到胡俏气呼呼的甩手离开，庄依心才对白雪点了点头，说：“不好意思，现在咱们可以走了。”

“你不问问我们找你是什么事么？”白雪故意问庄依心，“你现在还算是研究生在读，我觉得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是非常感谢的，但是这对于你以后的学习生涯，不知道会不会有影响……”

“是因为姚自强老师么？”庄依心听着白雪的话，顺势做出了联想，“我们学校现在上上下下都知道他被你们公安局的人给带走去问话的事，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难道是很麻烦，很棘手么？”

“在这儿不太方便说，如果你不介意，还是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吧。”白雪说。

庄依心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吧，那咱们这就走。”

第一百三十五章 攻心术

（这几天受了点小伤，静养了三天，今天终于能爬起来一点了，万分抱歉。）

庄依心答应的挺痛快，白雪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她向庄依心示意了一下，庄依心就跟着她一起走了，肖戈言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这个举动也让白雪有一种莫名的安心，虽然说庄依心作为一个女孩子，如果她忽然反悔，说什么也不肯跟着他们一起去公安局的话，肖戈言也不大方便生拉硬扯，但是白雪还是觉得有他负责断后是一件非常稳妥的事情。

庄依心跟着他们来到了停车场，看到白雪在一辆车子跟前停了下来，肖戈言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而白雪之所以站在那里，很显然是等着自己上车呢，她这才放满了脚步，脸上的的表情从方才的淡漠，变成了微微蹙眉的狐疑。

“咱们要去哪里谈呢？”她开口对白雪说，没有了胡俏在场，庄依心讲起话来也就没有了方才那种叫板一样的劲头，又变得平淡起来，“我们学校附近有不少咖啡馆，环境还都比较不错，我们可以去那边。或者你们要是不想去咖啡馆那种人多的地方，我知道我们学校有一个操场，操场后面有一个小花园，夏天的时候人都不多，这个季节就更没有什么人了，我们可以去那边聊。”

她说这话的时候，就站在车子旁边，一步都没往前走，看起来似乎并不愿意上车，甚至还给人了一种萌生退意的感觉。

白雪心里面咯噔一下，暗暗有些紧张，不过脸上倒是什么情绪都没有流露，看起来还是一派放松的模样，对庄依心笑了笑，说：“哦，是这样的，我们可能需要你帮我们提供一些情况，然后做一下书面的记录，这种事情，我们也是有纪律要求的，必须要在局里进行，这样才会有效力，如果在外面做了笔录，因为不够规范，事后如果有人不肯承认，对方针对这个不规范的环节来着手，试图脱罪的话，是很有可能会成功的，所以我们希望能够尽力避免这种岔子的发生，尽快结案，也算是给孙琦文一个交代吧，毕竟他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很不幸了。”

白雪一边说着这一番话，心里面一边不停的打鼓，以前总是开玩笑说什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但那真的都只是玩笑，这一次却并不是，这一次她是真真正正的，一丝不苟的，把这句玩笑话给狠狠的演绎了一遍。

但愿庄依心在这方面没有太多的常识，这样还能好糊弄一点，要不然的话，真被她当场把自己的说辞给拆穿了，白雪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庄依心没有说话，既没有表示理解，也没有表示质疑，就只是微微的皱着眉头，还轻轻的用牙齿咬住一点点嘴唇，似乎还是有些纠结的。

“你是不是今天还有什么事没处理完？”白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哟，你看看我这个人！刚才没有转过这个弯儿来，你方才是在实验室里面被我们给找出来的，是不是今天实验室有很多任务需要你处理啊？那真是不好意思啊，是我们来的有点冒昧了，也没提前问问你时间方便不方便，有点自说自话，自作主张了！那要不然就这样吧，你今天先回去，把手头的正经事都处理处理，等处理差不多了你再联系我们，咱们约时间，再继续咱们的谈话，行么？”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稍等了那么几秒种，赶在庄依心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又开口补充了一句：“刚才看样子，胡俏好像没有什么事，我们今天就不打扰你了，一会儿咱们一起回去，我把胡俏先叫出来，今天我们先跟她谈谈也行。”

这是白雪想出来的以退为进的办法，如果继续催促和鼓动庄依心跟着他们赶快去，可能达到的效果就会适得其反，反倒让庄依心选择了退缩。倒不如干脆摆出一副根本就不在乎庄依心是不是真的跟自己过去的样子，顺便再适时的提到胡俏，给庄依心一种她并不是白雪他们的唯一选择，他们还很乐意选择胡俏，这样估计反而能够恰到好处的刺激到庄依心，让她尽快做出选择。

其实这么说完了之后，白雪也是内心里十分忐忑，只不过表面上装作淡然的样子，生怕被庄依心看出自己小小的计策来，那就不好办了。

庄依心听到胡俏的名字，明显眉头抖了一下，原本已经萌生了退意的脸上，也又多了几分犹豫，她拧起眉头看了看白雪：“你还找胡俏干什么？”

“哦，也没什么，就是据我们所知，在学校里面，跟孙琦文关系比较要好的女生当中，你和胡俏好像算得上是比较突出的两个人，既然我们因为没有考虑周全，所以差一点就打扰了你这边正常的学习任务，那咱们就只能改天再另约时间，那我们就肯定是要找胡俏聊聊了，她不是好像挺有空的么？你放心，如果我们跟胡俏那边沟通起来比较顺利，我们想要了解到的情况都得到了确认，那接下来我们也不会再去打扰到你了，更不会耽误你的正常学习和生活。”白雪回答的特别淡定坦然，还颇有些理解人的知心姐姐的意思，“拿走吧，我跟你一起回去。”

“不用了，我今天没有什么非得马上就处理不可的事情，我可以跟你一起过去，你们不用去找胡俏了。”庄依心听了白雪的话，脸色微微有些冷了下来，“这件事还是我帮你们比较靠谱一些，胡俏她其实根本就不了解孙琦文的情况，你们就算是找她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只会浪费时间罢了，而且今天我们那个实验室，胡俏应该做的事情才比较多，所以，走吧，我跟你们去。”

白雪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却没有立刻喜出望外的带庄依心走，而是有些犹豫的问她：“你确定么？如果有事不用不好意思说，直接告诉我们就行，我们不会随意给别人添麻烦的。”

“不，一点都不麻烦，咱们走吧。”庄依心像是生怕白雪反悔似的，急忙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六章 恋人未满

白雪看庄依心的这种反应，已经不知道自己应该觉得高兴还是无奈了。

一转头，她就和肖戈言的目光来了一个对接，肖戈言还没有上车，很显然是在等着白雪呢，当他的视线和白雪的相对之后，他给了白雪一个笑容，手在身侧轻握，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白雪看到了，也偷偷的抿了抿嘴，没有让自己笑出来，以免被刚刚上车的庄依心看到，万一再闹出什么别的插曲。

不管怎么说，三个人总算是顺利的上了车，一路直奔公安局，路上庄依心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就只是默默的看着车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不过好在她的情绪倒是一直很平静，这倒也让白雪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来到公安局之后，白雪把庄依心带到了办公室里面，让她坐在桌旁，自己和肖戈言也分别落座之后，她便打开了去找庄依心之前就已经实现准备好的小摄像机，放在一旁准备记录下来他们之间的这一番对话。

庄依心原本是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两只手交叠着放在自己的腿上，姿态有些拘谨，不过等到白雪把小摄像机给打开了之后，她看起来就没有那么淡定了，开始在椅子上面幅度很小的动来动去，显得非常不自在。

“为什么要录这个？”她最终还是忍不住，伸手朝摄像机指了指，皱起了眉头，“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我不希望你们拍我的脸……”

“实在是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工作要求，录像是一定要录的，不过你放心，我们不会随便把这个东西给外人看的，也不会给你带来什么人身安全方面的威胁，这一点我们是可以完全保证的。”白雪对她一脸和善的笑了笑，态度上倒是一点儿都没有做出让步的意思，“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庄依心皱着眉头看着白雪，似乎是有些不满的，不过她倒也没有说什么。

“我们今天把你叫过来，主要是因为我们需要跟一个能真真实实了解孙琦文的人谈一谈。”白雪对她说，“之前我们尝试跟一些自称和孙琦文关系比较不错的人沟通，但是效果并不是很理想，那些人很多都是自称跟孙琦文比较熟悉，但是实际上关系并没有多好，对于孙琦文的情况也并不是特别了解，很多都是根据自己的主观猜测，甚至还有人为了出风头，故意胡编乱造。”

“太过分了！”庄依心听了这话，顿时眉头就皱了起来，很不高兴的样子。

“是啊，确实挺过分的，逝者已矣，这种情况下还要根据自己的主观喜好去胡编乱造，就真的是有点让人无法接受了，所以我们才迫切的需要跟孙琦文真正熟悉的人聊一聊，打听了一圈，觉得也就你和胡俏了吧！”白雪点点头。

“胡俏跟孙琦文根本没有那么熟，如果她跟你们说她和孙琦文之间有什么事情，请你们一定不要相信。”庄依心听了这话，似乎有些生气起来了，声音也从原本很轻很细，一下子提高了几度，“我这么跟你们说吧，胡俏就是一个非常贪得无厌的花蝴蝶，一边吊着她的男朋友连元海，一边还不想放了孙琦文。她对孙琦文是怀着不太一样的心思的，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但是孙琦文对她根本就不感兴趣，孙琦文的眼光还是很锐利的，他老早就看出来胡俏是那样的一个人了，所以知道胡俏是那种不能招惹的女生，一旦惹上了，就会好些是水蛭一样叮住他，吸他的血，所以孙琦文才会第一时间给胡俏介绍了男朋友。”

“你倒是知道的挺清楚的！居然连这种事都那么了解！”白雪看起来很吃惊。

庄依心的脸上微微泛起了一层红潮，她轻轻的咬了咬嘴唇，点点头：“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跟孙琦文的关系是很亲近的，你们不相信，是不是以为孙琦文就只会喜欢胡俏那种会打扮，知道怎么在男人面前发嗲的女人？你们要是这么想的话，那你们就错了，孙琦文最害怕的就是胡俏那种，他跟我说过，那种女生太有心机了，让他觉得不喜欢，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什么真真实实的关爱，所以他最需要的就是对他毫无保留的爱和关怀，包容他，而不是算计他。胡俏还以为仗着自己长得还算过得去，就有了筹码，实际上她那种类型，正好就是孙琦文最最不喜欢，最最不想要沾边的，真是想一想就觉得可笑。”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孙琦文的女朋友？”白雪一脸惊讶的看着庄依心，“那之前你怎么没有跟我们说过这事儿呢？我们还绕了那么远的弯路！”

“我也不算是他的女朋友吧，”庄依心表情微微有些僵住了，然后略显尴尬的摇了摇头，“如果非要界定的话，那我们可能算是那种比知己更亲密，但是又不能算是恋人的关系吧，总之孙琦文的事情我都知道，我对他很了解。”

“恋人未满是么？我以前听说过这样的说法，但是还没亲眼见到过。你是怎么做到的呢？难道就没有想过要和孙琦文更进一步么？做那种说是朋友但是明显更亲近，说是恋人但是又差一步的感觉，应该不会特别好受吧？”白学问。

“还好吧，毕竟人还是要以大局为重的。”庄依心虽然嘴上说着“还好吧”，实际上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孙琦文之前的重心都是他唱歌和表演那些事，他跟我说过，他眼下并不能够承诺我什么，不过他觉得我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所以才会宁愿自私一点，也想让我等等他，等到他愿意安定下来之后。他说好多明星为什么如日中天的时候，或者说还在事业上升期的时候，都要隐瞒恋爱和结婚的事情？怕的就是支持者的流失，假如被学校里面那些喜欢他的女生知道了他有女朋友，或者正在交往的人，那些女孩子估计不会让他的女朋友好过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不为人知的细节（上）

“哦，也对，我们在调查这个案子的过程中，确实也见识过他的那些粉丝的热情了，她们一直以来标榜的就是孙琦文是大家的。”白雪对庄依心点点头。

庄依心略微带着几分嘲讽的笑了笑：“孙琦文以前不属于任何人，以后也不可能属于任何人，他生是一个自由的人，死了灵魂也是自由的。”

说完之后，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皱了皱眉头，问白雪：“那孙琦文的肉。体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爸妈是要把他给火化掉么？”

白雪没有立刻回答她，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模样，实际上在暗暗的观察着庄依心的反应，她很清楚的看到庄依心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紧绷的感觉，面部表情僵硬，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白雪，两手攥着拳头，指甲都抠到肉里面去了。

“孙琦文的父母倒是没有打算把他的尸体领回去火化处理，”白雪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像庄依心那样，一开口就把尸体说成是“肉。体”，她装作一副刚刚想起来的样子，对庄依心说，“他的父母之前倒是流露出来过一点，说既然都已经这样了，儿子生前也是在学校里面颇有成就，对学校感情很深，那就莫不如干脆就这样吧，把孙琦文的尸体捐献给学校，让学校作为教具使用。不过他们也就是提了那么一嘴，没有最终给一个正式的决定，所以我也不敢打包票。”

这个说法当然是白雪随口编出来的，孙琦文的父母到现在都没有人积极的联系过他们，询问什么时候可以把孙琦文的尸体领回去处理后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件事情上头，这一对曾经的夫妻也还是要进行一番推诿。

不过当然了，这都是后话，眼下的重点是庄依心。

尽管后面的话，白雪明显是留了退路的，但庄依心还是忽然眉头一舒，看起来情绪好像好了很多似的，又好像是隐隐的松了一口气。

“不过就算他们最终都同意了要这么做，好像可能实现的几率也不算太大，”白雪留意到了庄依心情绪的变化，于是适时的又加了个但书，“毕竟孙琦文的尸体应该也没有办法保存太久了，现在已经是春天，气温会越来越高，他的尸体应该会很快就开始出现腐烂的情况，并且这种处理得很不好的‘人体标本’，已经有了腐烂迹象，想要送去标本厂进行再加工估计人家也不肯接，所以不太好办，我觉得大概率还是会被最终火化吧，毕竟对于孙琦文父母来说，如果同意捐献给学校的结果是最后孩子的尸体高度腐烂，那就太让人痛苦了，等同于带来了二次伤害，所以我觉得综合各种情况，他们最后应该会选择火化。”

“怎么可能！”庄依心猛地变了脸色，抬起头来看着白雪，表情十分严峻，“他在标本库房里面呆了那么久，一点事情都没有，一具标本怎么会说烂就烂！”

白雪微微挑了挑眉，依旧是不动声色，一副根本没有听出来庄依心话里面什么意思的样子：“是啊，我们原本也觉得不会，但是已经法医做检查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了腐烂的迹象，我们也请教过了专门制作人体标本的专业人士，人家看过之后，说这个标本的制作手法非常的粗劣，而且缺少非常重要的环节，整个过程错漏百出，根本就不是一具人体标本，充其量只能算是做过防腐处理的尸体。”

“怎么可能！”庄依心的脸色更难看了，似乎是受到了很大的冒犯。

这个到不是白雪完全凭空编造出来诈谁的，她之前确实就孙琦文尸体的标本处理水平做过一番咨询，也算是做足了功课的，所以面对庄依心的质疑，她也没有任何的无措，很淡定的对庄依心说：“有问题的环节还是很多的，比如说，用来浸泡孙琦文尸体，做防腐处理的福尔马林溶液浓度不足20%……”

“不可能……”庄依心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说完之后，她自己也意识到这很显然是失言了，立刻改口说，“这种常识性的错误，怎么会有人犯！”

“哦，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应该是浸泡的时间不够长，没有泡足四个月以上。”白雪不慌不忙的改了口，关于福尔马林浓度不足的问题，本身就是她随口编造出来的，实际上她在做咨询的时候，对方只是说需要用20%的溶液来浸泡而已，并没有说孙琦文当初被处理的时候使用的溶液浓度不够。

庄依心脸色有些暗淡下来，似乎有些隐隐的懊恼。

白雪继续假装什么都看不出来似的，说：“其实就算是泡够了时间也不行，人家说了，脂肪剔除的不够干净，之后还是会腐烂的。哦，对，还缺少了一个需要在低温下的什么脱水过程来着……”

“丙酮……”庄依心喃喃的说，表情看起来好像是如雷灌顶一般。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还不止这个，除了这个丙酮的低温脱水没有进行好之外，也缺乏硅橡胶的强制浸渗和真空置换，所以说，这根本就不能算是一次成功的标本制作。”白雪继续“无知无觉”的细数着孙琦文尸体处理方面所有不规范的地方，“所以在这么多环节都处理不到位的情况下，孙琦文的尸体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长时间的保存，腐烂只是早晚的事，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性就这么一直保持下去，始终保持着刚制作好之后的原貌，就算这一次不被发现，估计也瞒不了多久，等到腐烂发臭甚至生出蛆虫，那就怎么瞒都瞒不住了。”

庄依心听到白雪的这一番话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了，那就是“如丧考妣”，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一些失魂落魄的。

“那……那现在还有没有什么补救的可能性呢？”她有些乱了方寸，“要怎么做才能让他不要继续腐烂，不要变得面目全非？你们告诉我啊！”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为人知的细节（中）

白雪没有说话，只是坐在那里，抿着嘴默默的看着庄依心。

庄依心一脸焦急的等着白雪的回复，等了一会儿什么都没等到，方才脑袋上面用上去的热度也似乎降下来了一点，她终于回过神来，眼神里面有一闪而过的慌乱，不过基本上还算是迅速的镇定下来了。

“对不起，我是不是刚才有点儿失态了？”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面带着一点点哽咽的对白雪说，“我对孙琦文的感情还是比较深的，本来以为他出了事之后，我就算是永远的失去他了，再也见不到他了，结果你提到他的父母愿意把他留在医学院里面，我就又有了一种可以和他见到面的感觉，所以一下子就觉得有些情绪激动，结果刚刚得到了这么一点点的心灵慰藉吧，你就又忽然说没有办法保存，迟早会烂掉，这种刚刚有了一点希望紧接着又破灭掉的感觉，实在是太痛苦了，所以我一下子就有点没了分寸，希望你们不要见怪。”

“那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如果有些冒昧的话，希望你也不要介意，”白雪对她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似乎并没有特别在意庄依心之前的反应似的，“相比之下，你更在意的是到底是谁杀害了孙琦文，要给他讨回一个公道，要一个交代呢？还是更在意孙琦文的尸体能不能继续长期的保存在医学院的这件事？”

庄依心愣了一下，她的眼珠在眼框里面迅速的左右移动着，然后说：“我自己的话，之前最在意的是谁对孙琦文做了这样的事情，不过现在我更在意的是他能不能继续留在医学院的这件事了。因为这件事的始作俑者，你们不是都已经有了眉目了么？不就是我们学校的姚自强姚老师么？”

白雪听着庄依心说话，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是丝丝的冒着凉气一样，她觉得庄依心自己恐怕都没有意识到，她在谈论起孙琦文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种在谈论一名死者的意思，反而好像是在说一个活着的人。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诡异了，即便白雪自认为胆子在女生当中算是比较大的了，也还是会觉得有些不大舒服，总觉得看着庄依心的时候心里面毛毛的。

但是她的那种毛毛的感觉自然是要放在心里面的，面对着庄依心，白雪还需要表现出足够的专业性，始终保持着一种镇定淡然的态度。

“你觉得姚自强杀害孙琦文的可能性有多大？”她开口继续问庄依心。

庄依心垂下眼皮，说：“这个我可不知道，我又不是警察，这种事情不是应该你们更说得准么？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姚老师有哪方面的嫌疑，你们又为什么要把他给带到公安局里头来呢？”

“你是个挺聪明的人，”白雪好像是被庄依心说中了似的，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确实，我们同事认为姚自强有充分的嫌疑对孙琦文不利，但是问题在于，他现在是坚决不承认，就说这件事情跟他没关系，凶手另有其人。”

庄依心哼了一声，似乎是带着几分鄙夷的：“这种事情谁会承认？要是他愿意承认，那不就等于是自首了么？我要是他我也不会想轻易的承认啊。你能不能先回答一下我的那个问题？孙琦文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处理一下，能够让他不再继续腐烂，基本保持住原来的那个样子呢？总不至于一点办法都没有吧？”

“这个问题，你问我是不是也不太合适？就像你不是警察一样，我也不是从事人体标本制作方面的专业人士，这种事情我也一样的不了解呀。”白雪爱莫能助的摊了摊手，“我觉得这种问题，你应该找专业人士咨询才行。不过如果凶手真的是姚自强的话，作为一个任教那么多年的老师，居然在操作上还出现了那么多的错误，也真的是足够丢脸的，实在是太有悖于他的专业角色了。”

庄依心脸色复杂的抿了抿嘴唇，没有接话，稍微犹豫了一下，才说：“那你们不是有标本制作的专门人士可以咨询么？你们不能帮我问问么？”

“那件事咱们可以过后再去讨论，现在对于我们来说，还是孙琦文这件事有个结论比较重要。”白雪冲庄依心摇摇头，“我们现在也需要你的帮助。”

“需要我？”庄依心表情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似乎想要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只不过她脸颊的肌肉实在是太僵硬了，以至于根本不能把表情成功的做出来。

“对，需要你的帮忙，”白雪对她很笃定的点点头，表情严肃的看着她的眼睛，“我们听说你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平时学习非常的积极认真，并且还经过了四年的学习之后，留在了学校里面继续读研究生，跟其他在校的本科学生比起来，对学校会更加了解，包括对老师也比较了解一些，所以我们才想要请你帮忙，向你咨询一些我们现在没有办法解决的僵局问题。当然了，我还是坦诚一点说吧，原本我们是寄希望于你或者胡俏的，毕竟她和你一样，对学校里面的人和事物都还是比较了解的，并且可能和你比起来，她的人脉也更广一点……”

“人脉广有什么用，她的心思什么时候用在学校里面过。”庄依心一听白雪这么说，脸色顿时又阴沉下来，“成天满脑子都是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要不然就是怎么去跟别的男人纠缠不清，搞得自己跟人家关系有多特殊似的！你们问她也是白费，我就这么和你们说吧，她就是个绣花枕头，大草包。”

“嗯，反正今天我们找的也是你，如果你能帮我们解开现在最大的难题，我们就不用再找胡俏了，”白雪对她点点头，“现在姚自强不肯认罪，有一个非常让我们犯难的理由，他说就算他住在解剖楼里面，占了天时地利，那想要对孙琦文下手，总要把孙琦文给骗到他住的解剖楼里面去才行啊，但是我们没有办法找到这方面的相关证据，证明不了他确实把孙琦文给骗过去的事情。”

第一百三十九章 不为人知的细节（下）

“为什么证明不了？”庄依心皱了皱眉头，开口问。

“因为我们没有找到孙琦文在遇害之前进入解剖楼的证据，孙琦文最后在学校附近被人看到的时候，并不是在解剖楼，甚至不是在解剖楼附近，也没有人能够证明姚自强和孙琦文在那段时间有过接触，所以我们想要确定姚自强的嫌疑，真的很难。假如不能确定姚自强的嫌疑，那我们就还得继续查下去，毕竟孙琦文的父母已经明确的表了态，无论如何，必须要找到凶手，给他们一个交代。”白雪煞有介事的叹了一口气，很发愁的样子。

庄依心的眼珠在眼框里面来回移动，过了一会儿才说：“这有什么不好查出来的？你们当警察的总不至于想要收集这么一点线索都收集不到吧？难不成姚老师就因为自己住在解剖楼里面，就一定要在解剖楼里对孙琦文动手么？那个时候我们学校都还没放假呢，学校里面到处都是学生，解剖楼里也有不少人还有课没有上完，那种情况下，姚老师怎么可能在学校里面对孙琦文动手呢？这根本就不合理啊，难道他那么大的一个人，不会在外面找个什么地方么？”

“你说的这种可能性我们当然也是考虑过的，只不过还是那句话，卡就卡在没有找到关键证据的这个问题上了。”白雪爱莫能助的摊开了手，“我们后来考虑的是，就算人是在外面处理的，但是发现总是在学校里面发现的吧？那么大的一个人，一具尸体，或者说是一个制作不怎么合格的人体标本吧，那么大的一个体积，要怎么才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孙琦文的尸体给带回到解剖楼里面，还不被人发现呢？这不就是一个很值得商榷的问题了么？我们现在就是卡在这里的。所以现在我们证明不了姚自强的嫌疑的话，就还得从其他跟孙琦文关系匪浅的人身上进行深挖。哦，对了，姚自强之前还提过说，他有怀疑过什么人是杀害孙琦文的真凶，但是他又没有回忆清楚，我们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他的缓兵之计。”

“那当然不可能是光天化日的就带着一具人体标本走来走去啊，长长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做的。”庄依心很显然是有些着急了的，她听了白雪方才的那一番话之后，似乎有一些情绪焦躁起来，“当然是要用什么东西装起来了！”

“我们也知道不可能是直接带着尸体走来走去，”白雪脸色阴沉下来，似乎因为庄依心的话有些不大高兴了，“但是寻常的旅行箱，我们测试过了，最大的那种可以供飞机托运的大箱子，也必须要蜷缩着才有可能被装进去，孙琦文都被制作成了标本了，身体僵硬，根本没有办法弯曲，是不可能用那种行李箱来进行搬运的，姚自强也抓住了这一点，用来反驳我们的怀疑。”

庄依心也看出了白雪脸色的变化，她很快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想了想，对白雪说：“是这样的，我刚才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好像有一段时间了，我看到过姚老师把一个低音提琴的琴包放在了解剖楼的一间库房里面，当时我也没多想，因为那个库房也不是谁专用的，里面放了不少的杂物，都是一些老师临时没有地方收，就先寄放在那里的，等过一段时间再取走，我也帮我导师去送和取过几次东西，所以才会刚巧看到了姚老师去送琴包，当时我还有点惊讶呢，因为姚老师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那种沉默寡言，比较阴沉的人，不像是很有文艺细胞的样子，你刚才一说旅行箱装不下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来这件事了。”

“哦？这倒是很重要的一点，”白雪煞有介事的做了一下记录，“但是他有琴包这个虽然很值得注意，但是没有证据证明他曾经在那个时间段里面用琴包运过东西去解剖楼，那就很难证实，毕竟那中间有一段时间的监控画面是被干扰和破坏过的，我们认为姚自强有可能是准备了某种用来干扰监控摄像头的工具，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找到，我们打算近期再去他的住处搜查一下。”

庄依心没有说话，眉头微微拢着，抿着嘴唇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正在神游一样，白雪见状也不催促她，只是暗暗的观察着庄依心的表情变化。

庄依心似乎是有些焦虑起来了，她的没有始终皱着，和最初的那种局促不同的是，现在的她看起来颇有些心烦意乱，并且已经有些坐不住了。

在白雪又问了她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之后，庄依心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们还有什么别的事情么？如果没有什么其他比较重要的事情需要问的话，我想回去了，学校那边我今天其实还有不少事情，如果不是为了帮孙琦文尽一份心力，我也不会放下手头的事情不做，跟你们过来这一趟。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那边的事情实在是不能再耽误了，不然真的被胡俏抓到这个机会去导师那里说小话，可能对我影响也不太好。”

“哦，好的，实在是不好意思，是我们忽略了这个问题，那我这就开车送你回去吧！”白雪一听这话，连忙站起身来，一脸歉意的对庄依心说，“毕竟是因为要配合我们的工作，所以才耽误了正经事，我们送你回去，帮你跟你的导师打个招呼，不给其他任何人说小话给你添乱的机会。”

庄依心没有接受白雪的这个好意，连忙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抓紧一点时间的话，导师说不定还没有发现，你们去跟他打招呼，反倒把这件事抖出来了，我导师很不喜欢我们放着自己的正经事不做，去管闲事。”

说完之后，她就起身准备要走，急匆匆的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问白雪：“你们会去和标本厂沟通一下，尽力挽救孙琦文的人体标本的，对不对？”

第一百四十章 守株待兔

白雪略微带着几分敷衍的点头应了一声，庄依心这才急急忙忙的走了。

“你猜她会什么时候有所行动？”白雪等庄依心走远了之后，才扭头去问肖戈言，她并没有浪费口舌去向肖戈言说明自己方才的做法和意图，直觉告诉她，自己的打算，肖戈言方才从头旁听到尾，肯定已经很清楚了。

“你方才双向下药，一方面让她急于栽赃姚自强，好让案子落幕，自己彻底解除危机，另一方面又让她想赶紧搞定现在的疑问，好让孙琦文的尸体得到更进一步的处理，所以估计不会耽误太久，应该会尽快行动的。”

“那咱们这就过去，到姚自强住处那里去守株待兔！”白雪一听肖戈言的看法跟自己一模一样，顿时就坚定了自己的信心，这一次说白了，想要对付庄依心，根本就是攻心为主，靠着打破庄依心的心理防线，让她亲自引导着他们找到关键证据，这就好像是那个儿童故事里面讲的那样，在沙漠里面给狒狒喂盐巴吃，吃了盐巴的狒狒因为口渴难耐，自然就会把人给引向了水源的所在地。

肖戈言按住她的肩膀，对她摇摇头，示意白雪不要急躁：“与其守株待兔，倒不如咱们也跟庄依心做一个小小的游戏，让她再着急一些。方才她给你的最清楚不过的一条线索是什么，你应该还有印象，记得很清楚吧？”

白雪点点头，一下子就明白了肖戈言的意思。

两个人立刻动身，带着局里面的刑技人员一起非常低调的来到了医学院，找到了秦亮，向他接取了库房的钥匙，果然从庄依心说的那个小库房里面找到了一个用布遮盖着堆在角落里的低音提琴的琴包，那琴包一人多高，就算是肖戈言这样的身高身材，也可以轻轻松松的站进去，不需要有任何的蜷缩。

刑技人员对琴包内外进行了一番仔仔细细的检查，提取到了一些指纹和毛发。

之后在白雪的请求下，秦亮提供给了他们一个小库房，把那个琴包非常隐秘的转移到了小库房当中，并且保证不经允许不会让其他人进入这个小库房。

处理完了这些，刑技人员就悄悄的离开了医学院，回去对提取到的痕迹证据进行检查，白雪和肖戈言却没有走，他们直接去了姚自强的住处，因为姚自强被吴树带走的很突然，姚自强似乎都没有来得及对姚小捷的生活进行一番安排，他们找过去的时候，姚小捷正一个人在他们父子俩居住的小房间里面发呆呢，看到白雪出现在门口，直接扑到她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这可把白雪吓了一跳，赶忙询问他怎么了，这一问才知道，从姚自强被带走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别人过来理睬过姚小捷，他把家里面能吃的东西都吃差不多了，现在又饿又累又害怕，惶恐到不行。

白雪翻了翻，发现其实这个小房间里还是有一些能吃的东西的，比如说挂面和生鸡蛋，只不过姚小捷不会做饭，所以才会饿着肚子。白雪利用现有的食材给姚小捷下了一碗面条，姚小捷狼吞虎咽的吃下去之后，才终于情绪稳定下来。

两个人就和姚小捷一起呆在这里，到了晚上，姚小捷已经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门外面寂静走廊里面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越走越近，很显然就是冲着姚自强他们父子两个人当成是家一样来居住的这个大教室来的。

果然，那脚步声就停在了门口，随后门外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姚小捷本来已经几乎睡着了，现在被敲门声给吵醒，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慌失措来，估计一直以来他们两个人就这么家不成家的住着，这个孩子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环境，比寻常的同龄孩子要胆子大得多，也更加淡定。

白雪拉住姚小捷，竖起食指，指了指自己，然后做了一个“嘘”的动作，又摆了摆手，姚小捷心领神会，走到门口去，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门口站着的人，正是庄依心，庄依心穿着一身黑衣服，脑袋上面还扣着一个兜帽，就好像是努力的想要把自己彻底的融入到她身后的那一片黑暗当中去似的，她看起来非常的紧张，又不得不故作淡定，弯下腰，手揣在口袋里面，并没有露出来。她努力的维持着一脸僵硬的微笑，对姚小捷说：“小捷，你好啊！你认不认识我？我是你爸爸的学生，有印象么？”

姚小捷除了对白雪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之外，对待其他人，就和姚自强一样，都会自动自发的变成一张没有什么表情的扑克脸，他有些木然的看了看门外的庄依心，对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摇摇头，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有说。

非常难得的是，这孩子从头到尾都没有朝白雪和肖戈言这边瞄过一眼，就连门都是只打开了窄窄的一条门缝罢了，所以站在门外的庄依心并不知道这个房间里面除了姚小捷之外，还有其他人在。

姚小捷不认识庄依心，庄依心也并不是很在意，让姚小捷认识自己本来也不是她此行的目的，甚至可以说姚小捷不认识她，这才是最好不过的一种答案呢。

“小捷，是这样的，姐姐过来找你呢，是有点东西要给你，”庄依心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柔，也不知道是为了哄住面前的小男孩儿，还是因为一种本能的心虚，怕被别人发现似的，她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了两个东西，“你拿着！”

姚小捷见状，把手往后一背，摇摇头：“我不要别人东西。”

庄依心一愣，连忙改口对他说：“这不是别人的东西，是你爸爸的，他让我给你送过来，还让我告诉你，你一定要帮他收好了，放在抽屉里面，藏得越深越好，不要让人随便看到，知道了么？来吧，快拿去！”

第一百四十一章 痴心不腐

姚小捷听了她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依旧是背着手站在那里，根本不肯伸出手去接过庄依心想要递给他的东西，更别说帮忙藏起来了。

白雪看了看肖戈言，肖戈言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她便坚定了信心，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屋门口，姚小捷的身后，把门给打开大了一些。

“要不然，你看你把这东西交给我怎么样？”白雪笑眯眯的问庄依心。

庄依心做梦也没有想到白雪他们竟然在这样的一个时间，会出现在姚自强的住处，不禁有些大吃一惊，动作僵在那里，忘了该做什么反应。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白雪问，一边问一边打量着庄依心手里面的东西。

“没……没什么……”庄依心本能的想要矢口否认，但是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这样说似乎是不太对的，赶忙改了口，“我找到了你们需要的关键证据！”

“哦？是什么呢？”白雪只字不去询问为什么庄依心会这个时间跑来找姚小捷，而且还非要那什么东西让姚小捷放在姚自强的抽屉里。

“你们不是说一直没有找到姚自强当天的身影，而且当时的监控录像是被干扰破坏掉了么？喏，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西！”庄依心伸出手，把手里面的东西递给白雪，一脸的殷切，“希望这个案子能够早点了结，这样就可以赶紧好好的把孙琦文处理一下，早点把他给送回到学校里面来了啊！”

“那这样吧，这件事情比较重要，咱们到局里面去说吧。”白雪对她点点头，走过去伸手拉住了庄依心的手臂，拉着她往楼梯的方向走去，白雪并不是五大三粗的人，但是因为平日里训练比较刻苦，所以跟寻常的女孩子比起来，算是力气比较大的那一类了，根本不用担心庄依心会挣脱自己的问题，她一边拉着庄依心往前走，一边回头对肖戈言示意了一下。

肖戈言明白她的意思，这是他们在之前就已经商量过的。这一次把庄依心带过去，就势必要让她老老实实的和盘托出，好好交代，不出意外的话，姚自强应该就可以就此洗脱嫌疑了，所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姚小捷被自己留在这么一个黑漆漆、空荡荡的解剖楼里面肯定是不妥的，最好的办法是把他带到局里去，至少有值班室可以住，也有人可以帮忙临时照顾一下。

庄依心似乎是处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下的，所以这一路上就好像是小木偶一样的被白雪牵着胳膊向前走，连反抗的意图都没有流露出来过一分一毫，一路坐车回到公安局，一直被带到了审讯室，才终于有些回过神来了。

“你们为什么要让我来这种地方？我是帮你们收集证据的！你们不能这么对待一个帮助你们的人！”她浑身都在颤抖着，有些恼羞成怒的嚷道。

“你帮我们收集了什么证据？”白雪一脸茫然的问庄依心。

“我帮你们找到了姚自强用来干扰监控摄像机的工具！这两个激光笔！”庄依心用颤抖而又激动的声音嚷道，“这还不算是证据么？前后门的摄像头，当初就是被人用这两个东西给照坏了的！就是姚自强的！我帮你们找了出来！”

“哦？那姚自强的激光笔，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手里？”

“因为……这是他之前为了毁灭证据扔掉的，被我恰好捡到了！”

“那就算是被你给捡到了，你又是怎么确定这东西就是姚自强的呢？”

“因为除了他，谁还会用激光笔来破坏解剖楼的监控摄像头呢？这很显然就是他干的啊！哪里还有什么疑问？！”庄依心有些近乎于癫狂了。

“第一，我们可从来都没有说过解剖楼的监控摄像头被破坏过，只是视频被干扰过而已，而且还是一部分罢了，后面的部分就恢复正常了。”白雪一边不急不忙的说，一边观察着庄依心神态的变化，“第二，我们也没有提到过破坏监控设备的东西是这种激光笔，第三，我们甚至没有告诉过你具体是哪一天，你却连时间都已经精确的掌握了，你说，我们能不感到好奇么？”

庄依心一愣，好像是突然之间才回过神来似的，整个人看起来好像都有那么一些慌乱了似的，她张了张嘴巴，想要说什么，白雪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你为什么会深夜里面忽然跑去给姚小捷送激光笔？还让他帮你藏到姚自强的书桌抽屉里去？是为了明天一早跟我们举报姚自强作案的新证据吧？”白雪的语气严厉起来，“那么为什么要做这种风险比较大的事呢？原因很简单，因为你本来想要把我们的视线引向当初你用来运送尸体使用的低音提琴包，但是等你避开别人的耳目过去找的时候，发现那个提琴包已经不见了，所以你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从干扰监控摄像机的激光笔来想办法！”

“你、你别胡说了！你这是血口喷人！你有证据么你？！”庄依心抖得更厉害了，“你凭什么这么诬陷我？我从都到位就只是因为对孙琦文的感情，所以才想要多帮帮你们的，你们不领情也就算了，怎么还能倒打一耙！”

“我们有没有倒打一耙，这个你自己清楚，”庄依心越是情绪激动，白雪就越是冷静，“实不相瞒，低音提琴包在我们局里面，上面的指纹，毛发，还有血迹，我们都已经提取过了，并且也已经得出了结论，毛发和血迹是孙琦文的，指纹是你的，你当初就是那么残忍的杀害了孙琦文，又用低音提琴包作为掩护，来回搬运孙琦文的尸体！庄依心，事到如今你还想抵赖么？！”

“我没有！你胡说！”庄依心激动的叫嚷着，“孙琦文浑身上下就没有造成任何的外伤，用琴包装着的时候都已经是处理之后的了，哪里来的血迹！”

她情急之下脱口而出了这样的一番话，说完之后，白雪和肖戈言谁都没有说什么，就连她自己都一下子有些傻住了，过了一分多钟才回过神来，然后颓然的跌坐在了椅子上，就像是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被人给抽走了一样。

“庄依心，你现在还有什么要说的么？”白雪看她这个样子，就知道庄依心一定是已经内心里面彻底的崩溃了，根本没有办法再继续做任何的负隅顽抗，这也让她松了一口气，“为什么要对孙琦文下毒手？为什么要栽赃姚自强？”

“孙琦文是我自己的。”庄依心身子颓然的坐在那里，被问起这些来，眼神里面却又多了几分狂热，“我知道我配不上他，跟他比起来，我太普通了。我也知道他会选择我，是因为我学习好，可以在学业上尽量多的帮助他，让他少费很多心。胡俏惦记他，他群里面的那些女歌迷女粉丝成天嚷嚷什么孙琦文是大家的，这些我都能忍，我就想着，只要我守着孙琦文，将来他早晚是要守心回来，好好的跟我生活在一起的，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想要走，我对他表白，请求他留下来，他让我努力赚钱，去整个容，然后再说。

我想留下他，不管用什么方法，既然他执意要离开我身边，那我只能想办法把他留住，让他走不了，以后我也留下来，这样我们就可以长相厮守了。”

她停顿了一下，眼泪从眼框里面流了出来，顺着脸颊流淌，偏偏脸上又是一种极其幸福、机器满足的表情：“他有一个不腐的身体，我有一颗不腐的爱他的心，我们两个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一个不朽的整体了！”

第一章 吓死人的试探

孙琦文的案子，终于随着庄依心的认罪而画上了一个还算是令人满意的句点，虽然庄依心那神神叨叨的样子即便是后来回想起来，也还是让白雪觉得有点心里面冒凉气，但是至少也算是真相大白，除了感叹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之外，倒也没有更多的感慨了。

庄依心落网之后，姚自强的嫌疑自然也就洗除了，在这个时候，他倒是头一次表现出了非常外露的情绪，两只手抓着头发嚎啕大哭了一场，一边哭一边说，差一点以为自己说不清楚，就要蒙受不白之冤了呢，真的要是那个样子，自己这一辈子窝窝囊囊的，就算不活了也没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只是孩子可该怎么办。

让白雪大松一口气的也同样是这件事，她一直觉得姚小捷是整件事情牵扯到的人里面最无辜也最可怜的一个，所以在姚自强离开之前，她也善意的提醒了一下姚自强，不要总是自怨自艾的活在过去的阴影当中，也要把注意力和精力留给身边的孩子，毕竟他对于姚小捷来说，那就相当于是整个世界。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其实也是颇有些心惊胆战的，毕竟自己被人说长得像姚自强的前妻，而姚自强跟他前妻的关系又是众所周知的不好，所以她很怕自己说这话会招来姚自强的一番迁怒和责骂，开口的时候就已经把心横了下来。

结果姚自强却并没有那么做，他只是垂头丧气的听了白雪对自己的一番说教，然后就又垂头丧气的走了，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回头过来看着白雪，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纠结。

“你还有什么事么？”白雪见他这样，干脆开口主动问，打从心底里她其实挺受不了姚自强的，倒不是说有出息还是落魄什么的，就单纯觉得姚自强这种闷罐子一样的性格，可真的是足够能把人给憋疯了。

“没事儿……我……我就是想问问……”姚自强有些慌张无措的抬眼看了看她，又迅速的垂下眼皮，两只手相互胡乱的搓着，“你有没有……男朋友？”

白雪险些因为他的这个问题而一头栽倒在地上。

这人……该不会……是对和自己前妻相貌相似的人还有好感，所以想……

“有啊，已经快要结婚了，怎么了？”白雪努力压下自己方才一瞬间的惊讶和诧异，努力做出一脸的平静，好像一点也听不出对方意图似的问。

听到这样的答案，姚自强似乎并不感到意外，但还是非常的沮丧，他两个肩膀垮着，摇摇头，抿了抿嘴唇，对白雪说：“随便问问，那……我走了。”

这毫无预兆的一朵烂桃花可真的是把白雪给吓了一大跳，晚上结束了工作回家之后，她在吃着肖戈言做的可口饭菜时，随口不小心把这件事给说了出来，肖戈言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倒是把刚刚解除了“父母追杀警报”的乔光给笑得只差没有满地打滚了，一口饭都没咽下去，硬是喷了他自己面前一桌面。

肖戈言皱了皱眉头，把椅子朝另一侧挪了挪：“你可真够恶心的。”

白雪也被乔光笑得有些不自在了：“你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你是笑点实在是太低啊，还是说这个房子里面还藏了个会隐身的高手，点了你的笑穴？”

“没有没有，都没有，就是觉得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人联想一下白雪和姚自强的那个组合……哈哈哈哈哈……不会觉得那个画面感实在是太可笑了么？哈哈哈哈……肖戈言，你说假如白雪真的和姚自强在一起了，是她先被姚自强给闷死，还是姚自强先被她给烦死？哈哈哈哈哈……”

“我觉得有可能是你最先被饭呛死。”肖戈言毫不留情的吐槽了他。

乔光倒是早就被肖戈言打击习惯了，根本就不在意，把嘴巴里面的饭菜咽了个干干净净，确定肖戈言的预言不可能成真了之后，才又一脸八卦相的问白雪：“我说，小雪雪，咱们也算是好朋友了对不对？那好朋友之间是不是要足够坦诚？我现在有一个问题要问你，你在面对姚自强问你有没有男朋友的时候，那么机智那么当机立断的想到了一个借口出来搪塞他，说自己有男朋友，而且感情好到都快要结婚了那种，你当时脑子里面幻想的模板是谁？我还是肖戈言？”

听到了乔光的这个问题，肖戈言正在夹菜的筷子微微抖了一下，本来稳稳夹在上面的一块红烧豆腐也被一不小心来了一个“腰斩”，断成了两截掉回了盘子里。肖戈言眼神微微有些闪烁，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把被夹断的豆腐重新夹到自己的碗里面，一边端着碗扒饭，一边不着痕迹的瞄着白雪。

这回轮到白雪被震撼了，她本来正在喝水，被乔光这么一问，顿时水就从鼻子里面呛了出来，引得她一阵咳嗽，一张脸红得就像煮熟的螃蟹一样。

“哪、哪有什么模板啊！我就是猜到他有可能是怎么想的，所以随口编了一个理由去搪塞他罢了，哪有时间去想象什么模板……”白雪一紧张居然还有点口急，并且越说越心虚，越说声音就越小，恨不得干脆钻到桌子下面去。

她怎么可能好意思承认呢！难道要老老实实的告诉乔光么？就说自己当时一瞬间，脑海里面想到的是肖戈言？甚至都想过如果姚自强以后再有什么不死心的举动，就干脆求肖戈言来跟自己做一场戏，扮演自己的男朋友么？

虽然说是请人家假扮，但是这种话只要一说出来，自己内心里面真实的想法基本上也就已经变成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这么一想，她还是觉得有点心虚，忍不住偷偷的抬眼去看肖戈言，结果正好就装上了他投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当中隐隐藏着笑意，就好像一瞬间就把自己的那点小心思给看穿了一样，顿时让白雪的脸再度燃烧起来。

【前阵子猫眼儿家里面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耽误了更新，十分抱歉，现在猫眼儿回来了！】

第二章 旧屋改造工程

“行啦行啦，反正不管你当时是那谁当模板去说的那个谎，回头姚自强要真的纠缠你的话，我和肖戈言，随叫随到，给你当左右护法！”乔光玩笑归玩笑，实际上也还是相当讲义气的，姚自强那种闷葫芦要是执拗起来，谁也吃不准他会不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当然是要防患于未然了。

平时嘻嘻哈哈开玩笑是一回事，乔光心里面还真的是把白雪当成是自己的好朋友那样去看待的，一来小姑娘长得漂漂亮亮的，漂亮的东西或者人，一般都很难惹人讨厌。二来小姑娘能入得了肖戈言刁钻的法眼，说明品性什么的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可以信得过。最重要的是，乔光不像肖戈言，走到哪里都浑身自带一种生人回避的冷气场，他可是走阳光帅哥路线的，所以过去身边从来都没有缺少过献殷勤的女孩子，虽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倒也让他练就了一双钛合金狗眼，通过这些日子以来和白雪打交道的经历，乔光可以非常肯定的得出结论，白雪绝对不是那种贪慕虚荣，注重物质的女孩子。

一个踏踏实实，有理想，有目标，有自我的姑娘，长得还挺好看，就算是没有心动的感觉，不来电，那也是很值得用来做朋友的。

所以身边贴心朋友不多的乔光，已经把白雪悄悄的划进了自己的小圈子。

乔光这边说得很仗义，白雪却是又羞又窘，她总觉得这么一说一闹，自己原本打算藏在心里面不要流露出来的秘密，好像也已经以一种心照不宣的方式泄露了出去，这种感觉很不好，尤其是当她还看不太清楚肖戈言想法的时候。

乔光见白雪不说话，歪着头朝她瞧了瞧：“我说，你不会是感动得要掉眼泪了吧？那可千万不要啊！我这个人，出了名的不会哄女人，肖戈言估计只比我差，不比我强……所以……所以……咱们要不然聊聊正经事吧？”

乔光这话题转移的如此生硬，简直让白雪有一种忍不住笑出来的冲动，敢情他们方才聊了那么多，就连一件正经事都没有？

“这回你手头的案子也结束了，你是不是最近一段时间比较有空？”乔光问白雪，见她点了头，便表示非常满意，“那太好了，最近呢，我爸去了外地，我妈刚刚出国了，所以暂时也不会有人来抓我，我也比较自由，咱们趁着一段大好时光，是不是应该赶紧做点大事情了？”

“什、什么事情？”白雪被他眼睛里已经隐藏不住的兴奋火苗吓着了。

乔光瞪了她一眼：“你看我那是什么眼神？我还能把你卖喽？你家房子上次煤气爆炸之后一直就扔在那儿呢！你这个当事人怎么一点都不当回事儿呢？竟然还得靠我想着惦记着！这可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啊呸！把我都气糊涂了！”

白雪这才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桩被案子给耽误了的大事情没处理呢。与此同时她也意识到，自己在肖戈言这里是不是有点住的太自在了？竟然都快要忘了自己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寄人篱下的这个事实，甚至都快培养出主人翁意识了。

现在乔光一说，白雪也意识到了收拾房子必须要尽快了，不然再这么下去，自己就要有鸠占鹊巢的倾向了，更可怕的是，自己对肖戈言的那种好感，已经从朦胧变得清晰，从摇摆变得明确，再这么下去，恐怕就要脱离自己的掌控了。

肖戈言对于自己来说，很近又很远，很完美又太过于完美，白雪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可以去希冀的，这种半上不下的未知总是让她感到不安。

“嗯嗯，对啊，我确实也应该花点时间处理一下房子那边的事情了。”于是她对乔光点了点头，“刚刚结束这个案子，万大队还特别表扬过我，说我没有被家里面的事情牵绊住精力，值得学习什么的，所以我估计现在正好手头也没有什么事情，我提前去和万大队打一个招呼的话，他应该会批准我利用一些时间去把家里面处理一下，收拾收拾的。你之前说你可以帮忙联系设计师什么的？”

“是啊，施工队也没有问题，这些就包在我身上吧，你放心，回头肯定让你觉得自己经历了一次房屋改造大升级！”乔光信心十足的对白雪眨了眨眼睛，“我可不会把不靠谱的二流室内设计师介绍给你。”

“哦，那敢情好……不过……”白雪本来是挺高兴的，不过转念一想乔光的消费观念，心里面又打了一个突，“你认识的一流设计师都是什么收费标准啊？”

乔光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过来白雪的顾虑是什么，连忙豪气的拍拍胸脯：“你放心吧，咱们自己的事儿，那也都是我的熟人，所以把名气价当然是要砍掉的，这么一算起来，就没有多少的本钱了，你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头去！”

白雪感激的点点头，虽然她还是不太好意思给乔光或者乔光的朋友添麻烦，但是心里也很清楚，此时此刻自己要是再继续和乔光客套下去，也只不过是浪费口舌，乔光这个人，看起来不着调，但是做事的时候也有一股子执拗劲儿，他决定要帮忙的事情，也不太可能轻易的就改变主意。

所以与其推三阻四的让乔光觉得不爽快，还不如大大方方的接受了对方的好意，把这个人情给领下来。

“哦，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白雪转念又想起了另外的一档子事儿，“我那个邻居……他不是之前有拜托过你，说想要跟我家那个房子一遭整修一遭设计么？我就是想跟你说啊，他的那个房子的整修和设计费用这方面……”

“你放心吧，我这个人一言九鼎，说过要帮他就不会反悔的，哪怕我根本不认识这人，他就是你的一邻居，也绝对不会例外的。”乔光豪气的拍了拍胸脯，“回头联系设计师什么的，你要说愿意就把他一起叫着好了，费用从优！”

第三章 真是有缘呐

白雪松了一口气，一直以来江城作为一个邻居也好，朋友也罢，对自己都还是挺照顾的，提供了不少的帮助，这回他的家也被一并损坏了，绝对是因为受到了自己的牵连，才会有这么一场无妄之灾，于公于私她都应该有所补偿才对。

既然问题都解决了，白雪也觉得一桩心事总算是落了地，踏实了很多，于是就安安心心的向乔光道了谢，结束了这一大天的工作，她也觉得累坏了，同肖戈言还有乔光打了个招呼就去洗漱了，准备早点休息。

白雪走了之后，乔光还没有从方才的那种得意情绪当中回过神来。他原本一直觉得，交朋友就应该多多的结交强者，跟和自己一样强大，甚至比自己更加强大的人在一起，这样才会比较有乐趣和挑战，今天他倒是发现了另外的一个视角，原来被自己的朋友依赖和需要，也是蛮爽的事情。

不过等他回过神来就发现情况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了，这个屋子里面不知道为什么，无端端的好像温度突然降低了好几度，让人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乔光心里面莫名的生出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偷偷摸摸的抬眼去看肖戈言，发现果不其然，这突如其来的寒意正是源自于坐在一旁的自己的这位多年老友，他虽然平时气质也比较冷清，但是至少也没有到了现在这样，变身超强制冷机的程度啊，简直要冻死个人了。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乔光觉得自己坐的椅子上面应该是忽然之间就长出了刺，扎得他别提多难受了，根本就坐不住。

“算一下钱吧。”肖戈言面无表情的看着乔光，开口对他说。

“嗯？算什么钱？”乔光有点摸不到头脑，“算白雪她家收拾房子的钱么？这个急什么，我说了不会让白雪承担不了费用，就一定会说到做到的，我是那种连这么一点点小事儿都摆不平的人么？再说了，这事儿也得人家去看过了房子的情况，该设计设计，然后根据设计效果，才能有一个大概的估价呀，现在你让我算钱，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算。”

“跟那件事没有关系，”肖戈言摇摇头，“打算跟你清算一下在我家里面一直以来欠下的住宿费和餐费，算清楚之后请你尽快支付。”

“什么？你说什么费？”乔光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好像担心自己听错了，误会了肖戈言的意思似的，“住宿费？餐费？我说，你肯定是逗我的吧？咱们俩好兄弟这么多年了，咱俩哪里来的什么账可算啊！”

“我怀疑自己有没有你这种没有脑子又分不清里外的兄弟。”

肖戈言瞪了他一眼，起身走掉了，留下乔光一个人一头雾水的坐在那。

乔光一个人莫名其妙的坐在那里琢磨了半天，忽然脑子里面灵光一闪，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肖戈言那看起来没头没脑的怒气，似乎也并不是真的那么没头没脑啊……自己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呢！

意识到了这一点，乔光忍不住嘻嘻一笑，搓了搓手，肖戈言这个老小子，自己认识他多少年，就知道他有多别扭，身为好兄弟，这种时候乔光忽然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沉重了许多，他得给肖戈言好好的帮（tian）帮（tian）忙（luan）才行呢！

乔光有些期待的搓了搓手，一个人嘿嘿笑了几声，也起身回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白雪精神抖擞的起了床，一想到今天工作结束之后，就要回到自己家的房子里面去和设计师见面，她就又紧张又期待。

早上惦记着要去跟万山就这件事打个招呼，所以白雪连饭都没有吃，就早早的出了门，打算到单位附近买些早点，跟万山沟通过之后再吃。

到了公安局，万山早就已经到了，白雪就去和他说了一下家里面的情况，这件事万山也是知道的，因为之前的案子，所以白雪一直没有顾上家里面事情的处理，万山也觉得如果再不给她一点时间的话，就太说不过去了，正好眼下也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案子需要白雪去办，于是就非常爽快的答应了白雪的请求，让她可以工作之余花些时间去处理家中的修缮工作。

和万山通报过了这件事情之后，白雪松了一口气，这才腾出一点时间来出去打算买点吃的，结果一出公安局的大门，就看到门口有一个老人在那里转来转去，好像是在纠结犹豫什么似的，仔细一看那老人还挺眼熟的，再多看几眼，白雪就把对方给认了出来，这不是当初自己无意之间帮助过的那个迷路的老人么？

“哎呀！我终于找到你了！”白雪还没有说话呢，老人先看到了她，立刻就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亲热的拉着白雪的手，“丫头啊，你可让我这个老头子等的好苦啊！我都来了好多趟了，都没有找到你！”

“找我？”白雪有些愣住了，虽然说她还记得这位老人，但是也就只是记得而已，上一次自己做了一回好事，帮这个走丢了的老人回了家，但是两个人基本上还算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对方有什么事情会需要这么急切的寻找自己，除非……“找我有什么事么？是不是又忘了要怎么样才能回家了？在这里等我很久了么？”

白雪十分关切的问，生怕老人是又走失了，因为记不住别的，就记得在这里遇到过自己，所以才跑到这里来等着。

“不是，我是特意过来找你的！”老人圆圆的脸上面堆着笑意，两只眼睛慈爱的看着白雪，然后献宝一样的拿出来了一个小布兜，不由分说就往白雪的手里面塞，“上次让你耽误时间送我回家，我这老头子也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答谢你的，就给你煮了一锅茶叶蛋！你们现在小年轻的，上班都挺忙，肯定总吃不上饭，给你茶叶蛋，拿去吃一吃，还能补充营养！”

第四章 阴阳怪气

老人献宝一样的拿出来那么一大袋的茶叶蛋，白雪着实被吓了一跳，她下意识的把那个小布兜从老人的手里面接了下来，这才发现这小布兜还挺沉的，里面的茶叶蛋估计个数不少，老人所谓的一锅茶叶蛋，应该也是结结实实的一大锅。

“老人家，太多了，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这么多的。”白雪哭笑不得的说。

老人一脸不在乎的摆摆手：“诶！不多不多，你就多吃一点，每顿都吃几个，放在冰箱里头，几天就吃完了的！要是是在吃不完就拿给别人一起吃，不过你可别给人家太多啊，这些茶叶蛋可是我非常用心的拿好材料特意给你煮的！别的我也不知道还能拿什么来答谢你了，这就是我的一片心意吧。”

白雪听了老人这话，觉得有点心里面不是滋味儿，她看了看老人这一身衣裳，和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差不多，看起来都旧旧的，估计平时的生活应该也不是很宽裕，而且年纪又这么大了，特意亲手煮了一锅茶叶蛋，估计这已经是他能力所及的范围内，最能拿得出手的谢礼了。

这么一想，白雪也就不推辞了，接过老人拿来的茶叶蛋，抱在怀里，对老人点了点头，笑着说：“我知道了，那我谁都不给，全都自己留着吃！”

老人一听她这么说，反而笑了出来：“你这小丫头，我就是那么一说，可不是让你当真一个都不给别人啊，这么老多茶叶蛋，真要是给你吃坏了什么的，那我这个老头子可就真的是罪过大了！”

“嗯，我知道，你放心。”白雪笑眯眯的对他点点头。

找到了白雪，自己的心意也已经送出去了，老人似乎就松了一口气，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了，嘴上念叨着自己不能再耽误白雪的工作什么的了，然后就向白雪道了别，要一个人回家去。白雪怎么可能放心让这么大年纪的一个老人再辗转乘坐公共汽车回家，万一这中间又出了什么闪失，那她可就太自责了。

于是在白雪的坚持下，老人又一次被她送上了出租车，不过这一回老人坚决没有让她陪同自己一起回去，说不能耽误了白雪的工作，白雪拗不过他，好在有前一次的经验，白雪知道坐出租车去老人的住处那边需要多少钱，所以在老人上车之后，提前预付了车费给司机，又叮嘱了老人几句才道了别。

提着沉甸甸的一布兜茶叶蛋回了单位，刚好遇到了几个早上过来上班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饭的同事，白雪大概的目测了一下，那里面的茶叶蛋数量还真的是有那么一点壮观，如果真的一个也不分给别人的话，等白雪把这些茶叶蛋全部都吃光，保守估计也会至少三五年内别说是吃鸡蛋，估计就算是看到，甚至提起来，都会觉得有一种想要反胃的冲动吧。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从此之后就和鸡蛋划清界限，白雪还是给在办公室里的几个比较熟悉的同事一人发了一个，饶是如此，小布兜里面的茶叶蛋数量对于白雪而言，也仍然是一个不小的挑战。白雪倒是不太担心，毕竟家里面还有一个肖戈言和一个乔光呢，肖戈言吃东西比较挑剔，不知道肯不肯吃这种来路不明的茶叶蛋，乔光就不一样了，估计他至少会赏光尝一尝吧。

白雪光顾着给其他人发茶叶蛋，自己还没有顾得上吃，本来打算分发完了之后自己再吃一个，结果正在热情的发茶叶蛋的功夫，吴树也来了，他看着白雪给别人分发茶叶蛋，然后一脸似笑非笑的伸手把她给拦了下来。

“你这是发展一下副业，赚点小钱呢？还是找了一个养鸡专业户的男朋友？”他的眼睛朝白雪手里面的小布兜扫了一眼，“呵呵……包装还挺质朴。”

白雪扫了他一眼，对吴树的话来了一个充耳不闻，她已经有些习惯了吴树对自己态度上的阴阳怪气，反正他想怎么说都随意，自己横竖不会掉块肉，反倒是跟他一般见识，不但每次都要把自己气个好歹，还无形之中降低了自己的格调。

吴树说完之后，看白雪一点反应都没有，径直就从自己的面前走了过去，也有些恼火，但是他原本开口，还可以假装是开了一个不太入流的玩笑，如果现在白雪不搭腔，他还不依不饶的继续追着人家胡说八道，那针对性就有些过于明显了，在其他同事面前也不大好看，于是他也只能阴沉着脸就此作罢。

白雪心里面惦记着家里面收拾房子的事儿，上午处理完了手头的事情，下午就同万山告了假，给乔光打了一通电话之后，直奔自己家的房子，到了那边之后没多久，乔光就开车带着两个人一起来到了，双方在乔光的介绍下，互相打过了招呼，白雪这才知道那两个人一个是设计师，另外一个是设计师的助理。

一个带着助理出门的室内设计师……光是这搭配给人的感觉就很高大上啊！

白雪虽然说心里面还是因为乔光的消费水平和消费习惯而有些打鼓，不过当着设计师和设计师助理的面倒也还算沉得住气，没有表现出来什么，带着几个人来到自己那只简单处理过一些楼外情况的房子里面看了看。

本来以为看到房子里面被炸过之后破烂不堪的场景，设计师肯定会觉得这是一个令人棘手的烂摊子，没想到这位设计师还真的是见多识广，看过了以后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对于这里的情况，甚至还是比较满意的。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回头等设计方案出来了，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需要被拆掉的隔墙什么的，一起都给清理出去就行了。这样一个百废待兴的房子，比那种格局乱七八糟，还不听劝不让动这不让碰那的要好多了！”设计师如是说。

接下来他们又聊了一下白雪的需求，然后就打算回去做设计方案了，白雪本来想要问一问花销，不过想到之前乔光叮嘱的事情，她也觉得自己这么做会让乔光有些跌面子，所以就努力的把问价的念头给压了下去。

第五章 照片

白雪忍着没有向设计师询问估价，设计师也从头到尾都没有问过白雪预算的事儿，白雪为了乔光的面子问题，一直忍着没有开口去打听，心里面也暗暗的有些担忧，不过陪着设计师走房子里面这里看看，那里瞧瞧的时候，她的心里面很快就被另外一种情绪给占据了，暂时没有去考虑价格自己是否能够承受的问题。

设计师经验比较丰富，在了解了平时白雪家里面的人口构成，对家里面各个不同的功能区域有着什么样的要求之后，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反复强调的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对了，你那个邻居，叫什么来着？”乔光看白雪这边基本上处理好了，时间也还挺早的，便想起来之前自己拍着胸脯一口应承下来的事情，本来他说想要装糊涂混过去，不提这件事的，毕竟之前他也看得出来，肖戈言好像并不是很喜欢白雪的那个邻居，正所谓朋友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本着这样的一种立场，乔光也不太想多搭理白雪的那个邻居了。

但是现在情况就又发生了一点变化，前一天晚上肖戈言对自己的那一番“恐吓”，乔光可是非常介意的呢，他说拿肖戈言没有办法，不管怎么闹腾，肖戈言都有一万种方法能让自己一秒钟之内就服软，那么，这不代表他不可以借别人之手，给自己这个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好朋友天天堵嘛！再说了，乔光明明都已经看出了苗头，嗅出了暧昧，肖戈言还是那么不咸不淡，不急不忙，这实在是太让人看不过去了，这种情况下，有点外部压力，让肖戈言能有点危机意识，紧张起来，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

“叫江城，他叫江城。”白雪赶忙说，她倒是一直都记着乔光之前的承诺，但是这毕竟是在刷乔光的面子啊，人家正主不提，她就也不好意思主动去问起来，现在乔光主动问了，她就立刻开口回答。江城的家遭遇到了这种无妄之灾，十之八九是被自己给牵连了，所以白雪对江城的那种愧疚感也一直都没有消退下去过。

“哦，对，江城，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现在能不能过来一趟，能对话咱们就顺便去他那边瞧一瞧，要是不行的话，那就算了，以后再让他另外约吧，我们这个设计师也是很忙的，可没有那么多美国时间在这里等呀！”乔光说，这种事他分的是很清楚的，肖戈言是他的兄弟，白雪是他的朋友，对兄弟，对朋友，那就和自己的事情一样，怎么样都无所谓。

但是那个江城嘛……就要分开来判断了。假如说他就只是一个平时对白雪比较关照的邻居，并没有什么非分的想法，肖戈言的反应不过是那老小子自己一个人乱吃飞醋而已，那以后这个江城就算是跟他乔光有点头交情的认识人了。

可是假如这人真的对白雪有点超越了朋友范畴的想法……那就真的只能手动再见了，毕竟想要刺激刺激自己哥们儿，顺便捡个乐子，这是一回事，乔光可一直觉得仗义极了，绝对不是那种会吃里扒外，帮着别人去挖自己兄弟墙角的人。

一旁的设计师哪里知道乔光这么复杂的一番心理活动，还以为是乔光在跟自己说客气话呢，赶忙表态：“不管再怎么忙，那也得分是谁的事，乔少朋友的事儿，那就是我自己的事一样，我肯定随叫随到，绝对没有二话。”

这话当然事赤果果的讨好和巴结，但是乔光现在需要的又不是这个，所以一番表白只换来了一记卫生球眼，设计师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白雪也不知道乔光肚子里面的那些弯弯绕，她只想着设计师很忙，于是赶快给江城打了一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时间能到房子这边来一趟，讨论一下房子的修缮和装修问题。

江城在电话里面一口就答应下来，因为他开店的地方距离住处并不远，所以可以很快就赶过来，白雪挂断电话赶忙告诉设计师稍等片刻，设计师自然不会说什么的。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的样子，江城赶来了，拿着钥匙，把他家的房门打开，请大家进去，看一看他家里面的情况。

江城家的结构和白雪家是一模一样的，只不过是方向正好完全相反罢了，设计师简单的看了看之后，就已经大体有了一个掌握，和白雪家一样，他都觉得难度不算大。

白雪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只能在身后跟着，这还是她第一次登堂入室的走进江城家，江城的家里东西陈设都很简单，虽然被炸坏了，现在有些狼狈，不过依稀可以分辨出来，这里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装饰装修，基本上陈设都是原来那一任屋主的，江城只是添置了一些个人物品，同样也都是简简单单的，非常简约的款式和线条，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独居男人的家，甚至没有什么烟火气息，唯一让人觉得有点家的味道的，是墙壁上挂着的一个照片，幸亏是挂在一面距离厨房比较远的墙壁上，所以没有造成损坏。

白雪趁着设计师四处查看的时候，走过去看了看那张照片，照片看起来很老了，照片上面的颜色以及清晰度，都和现在的高清数码照片没有办法比拟，带着浓重的岁月痕迹，上面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靠坐在栏杆上，怀里面搂着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男孩儿，两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开怀的笑容，他们的五官非常的相像，一看就知道是父子二人。

这应该是江城和他已经故去的父亲吧？白雪默默的想，她又看了看周围的一片狼藉，以及家里面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陈设，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江城之前说过，他有一间别墅，可以借给自己住，被自己婉言谢绝了。想来，那个别墅才应该是江城的固定住所吧，这里或许只是他为了兼顾店里面的生意，不用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住交通上面，所以才买下来的临时住所。

可是，他却把这张父子合影带到了这样的一个简陋住所当中，这足以见得，这张照片对于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在哪里，照片就要去哪里吧。

第六章 关于风格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忽然，白雪的耳边响起了一个男人的说话声，这可着实把她给吓了一大跳，慌忙回过头去，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一脸尴尬的江城。

“哎哟，抱歉，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江城似乎也没有想到白雪的反应会那么大，连忙向后让开几步，抬手示意，“瞧我这个人，还真是冒失……”

“没有没有，”看他一脸的局促，白雪赶忙摆摆手，为了打破这种尴尬，她主动岔开话题，指了指墙上的照片，“这是你和你爸爸么？”

“嗯，对，”江城看着那张照片，眼神幽暗，深处似乎有很浓烈的情绪中暗暗涌动着，“这张照片陪伴了我很多年，每次我觉得很艰难，觉得自己有些累了，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动了想要放弃那种念头的时候，我就看看这张照片，想着假如他还在的话，会怎么做，然后原本已经动摇的决心就又变得坚定起来了。他是一个特别硬骨头的男人，虽然很早就不在了，但是始终都是我人生路上的参照物。我这么说，是不是显得有点矫情呢？”

白雪觉得鼻子有点发酸，她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嗯，我懂。”

乔光跟着设计师转了一圈，忽然发现江城不见了，到客厅里一看，他正站在白雪身旁，不知道说着什么，白雪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很显然是十分动容的，于是他只好主动凑上去，做那个煞风景的人。

“咳咳，二位，”乔光站在江城和白雪的背后，清了清嗓子，“设计师说了，他还有一点时间，如果你们愿意的话，可以跟他到公司去，进一步沟通一下你们的想法和要求。”

白雪当然是乐意的，江城也没有表示拒绝，乔光说了一下公司的地址，拉着白雪就要走。

“稍等一下，”江城叫住了乔光，“我知道这样有点冒昧，不过我想问一下，我能不能坐你的顺风车呢？你刚才说的那个地址，据我所知，好像停车场比较小，车位一向很紧张。”

“那就走呗。”乔光对他点点头，并没有表示拒绝。

只是到了上车的时候，乔光近乎于霸道的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把白雪给推了进去。

江城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也只是略带着几分无奈的笑了笑，轻轻的摇摇头，就好像说坐看着一个任性的小孩子瞎胡闹一样。

就这样，一行人来到了设计师所在的公司，设计师把在房子那边拍下来的照片等等资料都交给了助理，让助理去做出户型的模拟图来，以便之后制作设计效果图，他则热情的泡了咖啡，让白雪他们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下来，聊一聊对于家居风格的偏好问题。

这种热情和殷勤的态度，不用说也知道，都是乔光的面子。

涉及到装修风格的偏好问题，这就是白雪和江城两个人的私事了，乔光没有什么可插嘴的，尤其是他对于家居装修的品味，也本身就很让人一言难尽。

白雪虽然说从事的是与柔情看起来没有丝毫关联的职业，但毕竟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再加上以后就算是妈妈回来住，那也母女两个人，都是女性，所以她自然是比较倾向于温馨又带着点可爱的风格。原本以为江城会选择一些跟他现在家中的床单寝具一样颜色比较深的那一类，没想到他却对设计师提出来，他想要比较中性清爽的风格，颜色淡雅一点，多一些实木的元素，原木色，温暖的那种。

白雪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觉得有一点点汗颜，跟江城的老练比起来，自己方才说的那些外行话，真的有一点小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感觉，实在是太幼稚了，并且根本没有什么称得上风格的东西。听着江城和设计师讨论出来的那种风格和色调，就算是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外行人，白雪也觉得最终的效果应该挺好看的，又温馨又大气，好像蛮有格调的样子。

现在改口说想要那种风格，会不会太跟风了很丢脸？而且……江城提出来的那些要求，就算是一个装修外行，也会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很贵，虽然说是有乔光的面子在，不管说设计还是装修，价位上面都会有一定比例的脱水，不会和市面上一样，白雪也不好意思亏欠别人太多，所以就一切都追求从简就好，风格什么的，那都是在预算富余的情况下才能够考虑的多东西，预算吃紧的人就只需要保证不要透支就够了。

考虑到这一点，她果断放弃了方才一瞬间冒出来的念头。

“你放心，预算不是问题，我想要那种看起来就很温馨又很宁静的北欧风格，简洁，又让人安心。”江城同设计师讨论完了之后，对设计师说，“需要用到的材料，就尽管用好的，比起划算，我更注重品质。”

作为一个颇有些名气的设计师来说，一个注重格调和品质的客户，当然是理想的客户了，这样比较能够让自己的设计效果以一种最佳的姿态呈现出来，所以设计师对江城的态度也从最初的疏离也稍微变得热络了一点。

“嗯，你说的这些都不是问题，”他对江城说，“你方才跟我说过的那些色调，温馨确实说挺温馨的，但是恕我直言，作为一个男人的家，装修成那样，怎么说呢，让我觉得跟你这个人的气质风格差距有点大，好像缺了一些比较男人气质的东西，太……温柔了。”

“不要紧，”江城笑了笑，摸了摸鼻子，“我不可能一直都单身一个人，总要找另一半的，所以莫不如借着这一次的机会，把房子装修成一个我未来的另一半也会喜欢、也能接受的风格。”

说完之后，他扭头看了看白雪：“白雪，作为一个女孩儿，你能不能从女性的角度帮我把把关，给我提出来一些意见或者建议呢？就比如说，从你的视角和喜好出发的话，你会喜欢一个这种装修风格的家么？”

第七章 一句调侃

【之前一段时间因为家里面的事情所以脱不开身，为了补偿一下，最近猫眼儿尽量双更，能持续多久。。。那我只能说尽努力，越久越好了。。。这是第一更，晚些时候应该还有一更。】

这个问题一抛出来，顿时现场的气氛就有点变得不太一样了。

要是说单独来看江城的这个问题，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是如果结合前面的那句话，听起来就颇有些歧义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是那种没长大的小孩子，谁也没有天真到那种程度，怎么会听不出江城这话里面的含义。

乔光的脸色顿时就变了，看向江城的眼神都变得不大一样，他本来想抢在白雪前面说点什么，不过很快就改变了主意，已经张开的嘴巴又重新闭上，一双眼睛盯着白雪，想要听一听她会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白雪也没有想到江城会这么问自己，惊讶之余更多的是一种很尴尬的情绪。江城对她挺照顾的，这个她也心存感激，但是从头到尾，她都对江城没有产生过多余的感情，就只希望邻里互助，多交一个朋友而已。

上一次江城提出来要约自己吃饭，还以帮了自己忙为借口，让自己不许拒绝，刚巧肖戈言从楼里面走出来，自己就趁机打了一个岔，算是搪塞过去了，可是这一次要怎么办呢？她总不可能还寄希望于肖戈言突然推门走进来吧？

如果换成是别的性质的问题，白雪就算是有些为难，也会考虑到对方之前对自己的种种照顾和帮助，哪怕是违背自己的本意，也要保全对方的面子。

可是这种问题不一样啊，这种事情上要是为了保全江城的面子，所以说了违背自己主观意愿的话，造成了不必要的误会，那么归根结底，其实反而是对江城的一种侮辱，这样可绝对不是白雪想要的结果。

她迅速的想了一下，然后对江城说：“我喜不喜欢不重要，眼下来说，你自己喜欢就够了，以后等你找到了女朋友，面临着要结婚的话，真的还需要住在这边，到时候再征求人家的意见，重新装修一下就是了。”

她这么回答完，一旁的乔光嘴角就往上微微的挑了挑。

他就知道！以自己的火眼金睛，怎么可能会看错了这种蛛丝马迹呢！肖戈言这个平日里一副生人勿进模样的人，什么时候对女孩子有过特殊的对待过呢？甭管是家世好的，还是长得漂亮的，在肖戈言那边真的可谓是一视同仁，可是偏偏到了白雪这里，从来不高兴管闲事的人，摇身一变就成了乐于助人的楷模，要是说这里头没有点什么肖戈言的小心思，谁信啊？！

至于白雪么，乔光还是很有信心的，看她瞧着肖戈言时候的那个眼神就知道了，这姑娘哪里扛得住肖戈言那种超强发电机啊！

所以现在这个答案，根本就没有什么让人觉得意外的，全都是意料之中。

不过么……乔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一旁笑得一派自然，就好像完全没有被这个答案给打击到的江城，乔光心里暗暗的想，这倒是一直不好对付的老狐狸。

本着对自己兄弟负责的态度，在和设计师确定过了装修风格方面的要求，乔光就迫不及待的把白雪给拉走了，留下江城跟设计师进一步讨论一下预算的问题。

其实，设计图都还没有做出来，也没有最终敲定什么方案，哪里有什么预算方面的问题需要去讨论呢？只不过设计师是一个很机灵的人，一眼就看到乔光冲自己使得眼色，于是心领神会的示意江城留步，一本正经的同他讨论起来。

如果江城没有问方才的那一个问题，白雪或许还会想问问乔光介不介意顺路把江城给捎回去，但是经过了方才那个问题之后，白雪现在可不敢做出任何能让江城误会自己感情归属这方面问题的事，于是一点异议都没有的跟着乔光走了。

两个人回到了肖戈言的家，肖戈言也已经回来了，现在已经开学了，公安局这边没有什么事需要他的话，他一周也会到学校去几天，虽然他可以说一直以来都是学校里面的闲云野鹤，有他的名字挂在那里，就等于给学校里面的这个学科增加了不少的含金量，颇有些吉祥物的效果，但是毕竟是拿着学校发的工资，工资又实在是不算低，他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甩手不管，自己本职工作范围内的一些授课任务还是需要认认真真的完成一下的。

当然了，这对于肖戈言来说也不是什么有压力的事儿，别的老师比较担心的是学生的满意度打分，肖戈言就不在乎，一来是他向来我行我素，不以别人的偏好去做改变，二来也是因为他的课永远都是大热门，不管是真的热爱这门课程，想要学些东西的学生，还是冲着肖戈言堪比一线男明星一样的颜值和身材来的小迷妹，反正来上课的学生是永远都不会少的，并且出于这两种目的而来的学生，往往也都能够在课堂上面得到满足，所以口碑自然是始终非常的好。

乔光和白雪回来的时候，肖戈言已经做好了饭，两个人一进门就闻到了扑面而来的饭菜香味儿，顿时就觉得肚子里面咕咕直叫，馋虫都冒出来了。

“我说，你现在是越来越贤惠了！”乔光凑到桌旁，深吸一口气，觉得整个胸腔里都充斥着诱人的食物香味儿。

“要不然你闭上嘴，把饭端出去。要不然我亲手把你从大门扔出去。”肖戈言扫了他一眼，“你自己选。”

乔光在这种事情上面做选择又有什么难的呢，他立刻闭上了嘴巴，老老实实的把三碗饭给端了出去。调侃肖戈言是小事，大不了以后再找机会，好汉不吃眼前亏，一会儿饿肚子那才是大事呢。

肖戈言嘴上怼乔光一点也不含糊，不过心里面却也因为他方才的那句调侃而有那么一瞬间微微的恍惚，有一个问题一直都没有留意，被乔光那么一调侃，才算是浮现了出来。

自己最近……好像真的做饭做的蛮多的啊……

第八章 给你敲敲警钟

【今天的第二更】

烹饪这一回事，原本对于肖戈言来说，只不过是一项普普通通的生活技能而已，不讨厌，但是也没有特别浓厚的兴趣。至于做出来的东西好不好吃，在他看来，这也完全是一个涉及到天赋的问题，他向来是有现成合口味的，就吃现成的，没有的话，就自己做一下，总之虽然吃的东西不需要多么的考究稀罕，口味上他是绝对不会将就凑合的。

过去他更多的时候好像还是倾向于出去吃现成的，毕竟有那家法国餐厅也合胃口，去吃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最近倒是去的少了，反倒经常在家里做饭。

要是归结一下其中的原因，可能无非是两点，其一是白雪似乎不太喜欢法餐的口味，相比之下更倾向于中餐，所以每次都去法国餐馆叫人家的厨房做中式菜品，实在是有些怪异，说不过去。其二是肖戈言自己也很喜欢看白雪吃着自己做的菜肴，脸上露出那种满足的表情，每次看到，心情都会莫名的变好很多。

至于乔光么，纯属是蹭吃了几顿“顺风饭”而已。

“快一点啊肖戈言，你不饿，我和白雪可饿死了！”乔光把饭端到饭桌上，自己先坐定下来，又怕自己不够有说服力，急忙又把刚刚洗完手出来的白雪给拽到了桌旁，按在椅子上，然后才开口催促肖戈言。

肖戈言回过神来，端了汤碗过来放在桌上，也坐下，三个人便一起吃起了晚饭，饭间肖戈言的视线几次落在白雪的脸上，果然看到了期待当中的满足表情。

嗯，看到那表情，心脏果然就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犹如在泡温泉一样的感觉。

吃完了饭，白雪主动承担了洗完的工作，等她忙完了出来，看到肖戈言坐在沙发上，正安安静静的看书，乔光倒着坐在一把椅子上，胳膊支在椅背上，下巴枕着手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难得的没有聒噪，也安静的呆着，只是时不时的会朝肖戈言瞥一眼，见肖戈言和自己完全没有对视的默契，就又收回目光，继续懒洋洋的那么半趴着。

这个画面在白雪的眼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之间就让她联想到了一个画面——一个男人坐在火炉边安静的读着书，在他不远处，趴着他的大狗……

这个画面一从白雪的脑海当中浮现出来，差一点害她自己呛了口水，还好她控制住了，为了怕自己会忍不住笑喷出来，她就一溜烟的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乔光虽然不知道白雪方才为什么突然呛了一下，然后就急急忙忙回房间去了，他只知道白雪回去了倒是刚刚好，自己也有话想要对肖戈言说呢。

“我说，你先把书放一会儿，我有事情要跟你说。”他开口对肖戈言说。

肖戈言姿势都没有变，只是抬起修长的手指，翻了一页书：“有话就说。”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啊？”

“有营养的话，自然听得进去，没营养的话，听不听进去都无所谓。”

乔光都要被肖戈言给气乐了：“行行行！你可真行！亏我还咸吃萝卜淡操心，替你盯着呢，我真的就多余管你的闲事儿，就应该让人家把你的老婆给追跑了，这样你就高兴了。真是的，一天到晚自己还端着姿态，别别扭扭的不表达，人家那边都有想要装修好婚房，把人给挖过去的了！”

肖戈言端着书的手慢慢的放了下去，脸从书后面露出来，他的脸上并没有特别诧异的表情，看起来还是比较平静的，只是抬起眼皮来看着乔光。

“是那个叫江城的？”肖戈言虽然是用询问的语气，但是从神态来看，他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是相当的笃定了。

乔光忙不迭地点头：“对啊，就是那小子！你竟然还看出来了，那怎么不知道抓抓紧？你可别跟我说什么是我想多了，你其实什么想法什么感觉都没有，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有些事情过了这村就没这店，没人会一直老老实实的在原地等着你别扭够了再找过去！你这边闷得很，人家外头可是摩拳擦掌呢！”

肖戈言没有马上搭腔，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似乎有一点跑题似的，问乔光：“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江城，看起来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

乔光本来想要怪肖戈言转移话题转得太生硬，不过听完了肖戈言的问题之后，他也愣了一下，抓了抓后脑勺：“本来没觉得，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觉得他有点眼熟了，不光是人看着眼熟，名字也好像是之前就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似的。”

肖戈言点点头：“他也一直都让我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难道这人之前咱们就认识？”乔光有些惊讶，“不应该啊，我这个人别的不说，记性还是可以的，尤其是认人这方面，只要是打过交道的，不可能记不住，而且那老小子客观的说起来，模样也算是人五人六的，要说打过交道，扭头就给忘了，应该也不至于啊！你等会儿，我现在被你提的这个事儿给勾住了，不弄清楚我到底为什么觉得那个江城眼熟，我今天晚上连觉都别指望睡！”

说着，乔光就从椅子上起了身，动作麻利的跑进了自己的房间，不一会儿又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跑了出来，把电脑放在餐桌上，打开了网页，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敲击着，开始搜索起来。

肖戈言见他专心的去查那件事了，便又把书拿起来，默默的看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乔光啪的一声把笔记本电脑给合了起来，那声响也惊动了肖戈言，让他再一次从书页当中抬起头来。

“我就说为什么会觉得那老小子眼熟！”乔光打了一个响指，对肖戈言说，“哥们儿，这次你真的要打起精神来了，这个江城，来头可不小哦！”

第九章 来头不小

肖戈言比乔光沉得住气，听他这么大呼小叫的，只是朝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微微皱了皱眉，对乔光说：“发现了什么你就说。”

“说起来，你之前有没有听你们家的两个老爷子提起来过，大概两年多之前吧，咱们这边突然冒出来了一个商界新秀，跨界非常广，很多领域都有涉足，并且很有意思的是，这个人并不长线发展任何一个产业，而是选择一个行业入手，开一间公司或者是开一家店，也可能是从别人的手里面盘过来一家半死不活的，总之经过一段时间之后，等到他手上的店铺或者公司红火起来，走上了正轨，他就高价转手给别人，自己拿着钱再去投资，完全不会拖泥带水，抽身的非常干脆利索。别人都觉得创业是最艰难的，到了这个人那边，反倒好像成了最有乐趣的一部分了似的，也有很多人乐于接手他已经打好了基础的生意，往往也都还会有不错的收益，就算日后经营不善，靠他打下来的口碑，也至少不会亏本。”

乔光说起这个商界神秘人的时候，两只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兴奋的光芒，“更有意思的是，这个人完全是一副独行侠的做派，从来不跟人建立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经手过的产业也不是只有本地，只是最近两年才转战这边而已。我爸之前还跟我妈嘀咕过这位，说估计是一个商业天才，但是志不在此，所以完全就是玩票的性质，否则以这个人的能力，专心做一家的话，应该是可以成大事的。”

说完之后，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想要卖个关子：“这个人的名字就是……”

“江城。”肖戈言不等他宣布答案，就直接把名字给说了出来，然后带着几分鄙夷的看着一脸恼火的乔光，“你去查资料的目的是什么，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铺垫了这么多之后，要是我都不知道你介绍的是谁，那我脑子就真的坏掉了。”

“啧！要不然说你这人扫兴么！小孩儿都猜得出来我说的是谁，但是你就不能好好的让人享受一下卖关子的乐趣么？！”乔光瞪他一眼，“anyway，我已经看过了网上的介绍，说这个江城人很神秘，不接受媒体采访，很多事情也不亲自去处理，一般都是交给自己比较得力的助手去做，这么久以来，这个人就被人抓拍到过几个不太清楚的背影或者侧影。我刚才搜出来看了看，凭借着我锐利的火眼金睛，我认为那个江城，就是咱们见过的这一个。”

“所以，”肖戈言把手里的书轻轻合上，正色看着乔光，“你说了这么半天，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么一个人就打起精神来？”

“哈？”乔光正说得兴起，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上肖戈言忽然抛出了这样的一个反问，一下子就把他给问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这个江城！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路人甲！十有八九是那个神秘兮兮的商界新秀！他可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而且他还在打白雪的主意，这还不够让你打起精神来的么？”

“他不是等闲之辈，”肖戈言点点头，然后反问，“难道我就是么？”

乔光一滞，随即便哈哈笑了起来，起身凑过去拍了拍肖戈言的肩膀：“行行行！有这种魄力，这才是我的好兄弟呢！就得有这么一股子傲气的劲儿！不过轻视竞争对手是一回事，你自己也抓紧时间好好的想想清楚，到底要怎么迈出这一步。反正我是觉得白雪这姑娘挺不错的，你可别给错过了。”

“吃饱了饭就回房间去睡觉，想好了回头你爸妈回来之后你要怎么继续逃跑，免得到时候很狼狈。”肖戈言没有正面回答乔光的问题，而是把书放在沙发扶手上面，自己先起身去卫生间洗漱，不再理睬乔光。

乔光也不在意，似乎早就对肖戈言的这种反应见怪不怪，等肖戈言进了卫生间关起了门，他才拿起肖戈言方才看的那本书，随手翻了翻，然后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摸了摸下巴。

嘴上说的那么淡定，实际上连书都看不进去了吧？他暗暗的想，反正自己作为朋友，作为兄弟，他已经提醒的很到位了，至于接下里要怎么做，那就只能看肖戈言自己去拿主意，旁人就帮不上什么忙了。

这一夜，估计只有乔光睡了一个好觉，白雪一夜都辗转反侧，脑海里面考虑的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以后到底要怎么面对江城的这个问题。

虽然说这一次突如其来又拐弯抹角的表白算是被自己给搪塞回去了，但是经过这一次之后，江城的意图就变得非常明显了，自己很显然是不可能再像过去那样装傻充愣的继续装糊涂，那种明知道根本不可能汇报对方感情，还利用对方的好感接受对方照顾的事，白雪可做不出来，可是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并不难，难的是怎么委婉但是又不含糊的把自己的态度传递给江城。

现在对于白雪来说，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她不能接受江城的直接原因就是自己的心里面已经悄悄的住进了一个人，可是正如江城对她的那种单方面存在的感情一样，她也不确定自己心里面装着的人，对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态度，自己是不是也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可是这种事，就连江城这样一个男人都只是在用各种方式去委婉的表达，没有敢冒冒失失的就直接开口，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又怎么可能豁得出去呢？

很显然一段连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真的能够有希望有发展的感情，不会是一个让江城主动放弃的好理由，这就是让白雪辗转难眠的症结所在。

因为睡不好，她早早就醒了过来，外面都天都还没完全亮起来，与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白雪觉得她还不如干脆出去走走，说不定外面凉凉的冷空气，可以稍微刺激一下自己的大脑，让大脑变得清楚一些，想到什么更好的主意。

第十章 偶然发现

白雪想要清醒清醒，但是她可不想感冒，现在这个季节，乍暖还寒，尤其是一早一晚，其实还是寒气逼人的，所以白雪起身之后，找了一件厚厚的长大衣把自己给裹了起来，然后才蹑手蹑脚的走出了房间，穿过客厅，换双鞋子，又轻轻的打开门，走了出去，生怕惊扰到肖戈言和乔光的休息。

外面的天光才刚刚有一点点亮起来，大体上还是灰蒙蒙的一片混沌，什么也看不清楚，好在白雪也没有打算看什么，街道上面空无一人，就连来往车辆都没有，她刚好需要这样一个静谧的环境，把两只手塞在口袋里，一步一步的慢慢走着，晨风很凉，吹得她脸颊都有些冰冰的了，但是白雪却觉得很舒服。

不过原本以为被冷风吹一吹，可能自己的脑袋会比较清醒，能想出什么回应江城的好办法，没想到真的出来了，早上的空气倒是蛮清新的，只不过白雪的大脑清醒了之后，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要不然自己做鸵鸟算了！

大不了以后江城约自己干什么，自己就想办法推辞，江城送给自己什么甜品奶茶的自己也不要，反正江城也是一个聪明人，自己这么推三阻四，找各种理由不接受他的好意，估计他也就明白了吧？知难而退应该不成问题的吧？

白雪也没有天真到想着不接收人家的感情，回过头来还可以继续去跟人家做什么朋友，所以等到江城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之后，搞不好两个人就要形同陌路了，虽然这么一想也觉得有些遗憾，江城这个人挺绅士，和他做朋友的感觉还是不错的，但是做人不能太贪心，不能接受对方的喜欢，还要把对方留在自己身边做什么普通朋友，这种做法实在是太绿茶了，白雪虽然姓白，但是她对于变成一朵风中摇曳的白莲花，那可是一丁点的兴趣都没有。

这么一想，她倒是觉得心里头好像松快了不少似的，觉得如果能想到更好的办法，那当然是皆大欢喜，就算想不到，实在不行还有这个当鸵鸟的下下策可以暂时拿来用一用，顶一顶，总好过束手无策。

这么想通了之后，白雪觉得自己胸口也不憋闷了，两腿也不发沉了，心情特别好，好像把什么担子从肩膀上卸下去了一样。

这么一想，她又忍不住想要啐自己一口，这事情如果说出去，估计不知道多少人想要骂自己呢吧！在外人看来，估计江城那样一个优质男青年对自己青睐有加，颇为照顾，自己应该是感恩戴德，受宠若惊，绝对不应该生出想要拒绝人家，甚至宁可连朋友都不做了，也要划清界限的这种念头，简直是太不识好歹了。

如果倒推个一年半载，说不定自己也会觉得这样的念头简直就是疯了，江城方方面面来讲，配自己真的是绰绰有余的，只不过人的心有时候真的是不可控制，一旦住进了别的人，哪怕再遇到同样不错的人选，也不会再有什么悸动了。

只不过……想想自己心动的对象，白雪又忍不住想要摇头叹息，有些无力。

白雪一路胡思乱想着，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走，肖戈言家这边别看她也住了一阵子了，但是每天都只是作为一个落脚的地方，早上早早离开了去上班，到了晚上回来也是一片漆黑，天气又很冷，她为了之前的案子也很累，根本就没有心思到处走走看看，所以对这附近的一切都并不怎么太熟悉，走着走着，就拐进了一条小街，这附近的建筑就明显不如肖戈言家那一边了，看起来有些矮矮旧旧的，这么一个大清早上，那些低矮的小楼就只有黑洞洞的窗口，到底有没有人住都看不出来，要不是天色已经有些亮起来了，加上白雪参加工作之后也算是得到了不少锻炼，胆子比过去大了很多，所以倒也还没有太多心里毛毛的感觉。

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白雪觉得有些冷，又把大衣裹紧了一些，并且打算原路返回了，毕竟也算是初步的想通了困扰着自己的问题，自己再继续漫无目的的乱走，又冷又累的，似乎也没有必要。

既然出来都出来了，干脆去给家里面的两个人买点早餐带回去吧！

做了决定之后，白雪就准备扭头往回走了，然而就在她转过身去的一瞬间，余光忽然扫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她的脚步就鬼使神差的停了下来，又慢慢的转过身去，朝那个自己不小心瞥见的方向看了过去。

再向前走，前面是这条小街拐弯的地方，因为光线还不是特别的充足，所以也看不真切，只是觉得前面有一家门市的门口挂着什么东西，被风一吹，还有点摇摇晃晃的，老远看过去，从悬挂的位置上来讲像是灯笼，但是又太小，并且在风里面轻轻摇动的那个幅度也看起来不像是灯笼那种轻飘飘的东西。要是按照被风吹着的重量来看，那几个东西倒好像更像是三个保龄球。

可是问题就来了，谁会挂三个保龄球在自己的大门口呢？

白雪心里面觉得有些疑惑，脚底下就已经自动自发的朝那边走了过去，她距离那边还有一小段距离，走了几步的时候，看到迎面又过来了一个人，看样子像是环卫工人，骑着一辆三轮车，三轮车后面还架着一个大扫把。

那环卫工人骑着车子朝这边来，正好能够从挂着东西的那个门市前面经过，他一边骑车一边下意识的扭头朝那边看了一眼，似乎没有看真切，又伸长脖子仔细的看了一眼——

这一眼可不得了，只见那环卫工人的嗓子里面忽然发出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怪叫，然后车子一歪，他竟然从三轮车上面摔了下来，并且扑通一声摔在地上之后都好像没有感觉到疼一样，而是一脸惊恐的嘴里啊啊怪叫着，几次想爬起来都爬不起来，只能匍匐着努力想要爬走，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了一样。

第十一章 风中摇曳的人头

白雪事先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突发状况，也被吓了一跳，一愣神的功夫，已经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等她回过神来，看那环卫工人匍匐着挣扎着想要逃离那边，但是不知道是不是被吓了一大跳之后，身子都有些软了，所以尽管是在尽力的想要远离，实际上却半天都没有爬出去多远的距离。

白雪定了定神，走过去打算先把趴在地上站不起来的那个环卫工人扶起来，不管他到底是看到了什么被吓成这副模样，都得先站起来再说，毕竟眼下这个季节，地上还是非常冰冷的，这么一直趴在地上，现在六神无主或许感觉不出来什么，等到能爬起来的时候，估计都要被冻出什么毛病来了。

她快步走过去，弯下腰想去拉起地上的人，结果才刚刚开口说了一个“我”字，估计是那个环卫工人实在是被吓坏了，冷不防感觉到身前多了一个人，这可把他给吓坏了，嗓子里一声怪叫，差一定就两眼一翻瘫在地上，幸亏白雪及时的开了口，他才看清楚自己面前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

白雪把这个环卫工人从地上扶起来，这人看起来能有五十多岁，一张瘦长脸看起来挺饱经风霜的那种，照理来说这个年纪的男人胆子不至于特别小，能被吓到，还吓到了这种程度，看到的东西肯定非常了不得。

“你没事吧？走，我扶你到一旁去。”白雪把环卫工人扶起来，搀着他往一旁走去，打算让他到路旁有个支撑的地方先站着，那辆三轮车刚才随着他的摔倒而发生了侧翻，白雪一个人凭自己的力气也不可能给扶正回来，只能先不管了。

环卫工人哆哆嗦嗦的说不出来话，只能感激的看了看白雪，对她点了点头，然后被白雪搀扶着到一旁去，靠在不远处路边的墙上，胳膊撑着旁边的一个水泥台，这样才总算能够站得住，不至于再瘫坐在地上。饶是如此，他的两条腿还是不住的打颤，就算是穿着非常肥大厚实的棉裤也一样能看得出来。

白雪叹了一口气，她原来以为影视剧作品当中关于人被吓着之后筛糠一样的抖，都只是一种夸大之后的艺术效果而已，现在看看才发现，竟然真的会这样。

“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过去看看。”白雪意识到那边的情况肯定是非同小可的，所以打算先过去看看，至于这位环卫工人，靠她一个人的体力，又扶不起那辆三轮车，也没有办法架着他走太远，所以打算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之后，如果需要联系公安局那边来人处理，就顺便可以把这位环卫工人给送回去了。

他被吓成这个样子，自己走是绝对不可能的。

白雪说完话之后，刚准备走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手臂就被这位环卫工人一把给拉住了，她事先没有料到，突然被那么一拉，还被扯了一个趔趄。

“小姑娘，你可不能去啊！”环卫工人开了口，他的声音本身就有点嘶哑，现在再加上这种巨大的惊吓，所以声音也是抖得厉害，严重到白雪听着他说话都忍不住担心他会不会咬到舌头，“你信我的，别过去……我刚才都要被吓死了……那边……那边……反正……你别去就对了，报、报警吧！”

“没关系，我就是警察，所以要先看一下是怎么个情况，然后再通知我的同事过来。”白雪对他笑了笑，表示了一下感谢，“谢谢你的提醒。”

一听说白雪是警察，如果是放在平时，说不定这位环卫工人也会觉得有些诧异，评价一下白雪看起来像不像她这个职业传统印象当中的从业者，但是眼下他是真的被吓得快要掉了魂，根本顾不上去考虑那种问题，只是本能的一听说自己面前的是一名警察，就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安全感似的，一下子就比方才镇定下来了很多，冲白雪虚弱的点了点头，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不再阻拦她了。

白雪定了定神，虽说出于一种职业本能，她必须过去看看究竟，但是这环卫工人方才的反应也已经给了她一个很好的预警，所以现在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尽量设想到一些比较吓人的可能性，免得自己也被吓着。

她一步一步的朝那边走过去，周围依旧很安静，天色也没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迅速的亮起来，她向前缓慢靠近，那边的一切仍然看不真切，她的耳朵里面充斥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手指尖是冰冷的，手心里面却又渗出了一层汗。

终于，她靠近了那个门市，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足以在灰蒙蒙的晨光当中看清楚那门口悬挂着的到底是什么。

当白雪看清楚了那一切的时候，饶是有了之前努力做好的心理准备，饶是有之前数次出现场锻炼出来的胆量，她也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脏一瞬间就跳到了嗓子眼儿，呼吸也好像被遗忘了一样，倒吸一口冷气之后便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个门市防盗拉门的门框上面，悬挂着三个东西，方才远远的看好像是sa那个保龄球，现在距离足够近了，白雪看的很真切，那里挂着的分明就是三颗人头，这三颗人头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怎么固定住的，白雪这么乍一看也看不出来，只能看到每一颗人头的上面都有一根绳子，绳子又系在放到拉门的门框上，至于那绳子到底是怎么固定在人头上的，从这个位置也看不出来。

在三颗人头的下方，门口的地面上，能看到有一些已经结了冰的黑乎乎的污渍，白雪推测那应该是从头颅上面滴落下去的血迹，这样一来倒也说明了一个问题，这三颗头颅是三名死者在被杀后并不算很长的时间内，还不等血液彻底凝固，就被人从身体上面切割下来，悬挂在了这门市的大门外头。

只是，这么凶残没有人性的作案手法，背后隐藏着的杀人动机到底什么呢？这三颗人头的身份又都是谁？为什么竟然会遭到如此不测？

第十二章 吓了一大跳

难怪那个环卫工人会被吓成这样，白雪即便已经做足了思想准备，现在也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脚底下一直往上升，流向了心底，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从衣服口袋里面摸出手机来，准备打电话给队里面的值班同事，自己在这边保护现场，一来提防别人不小心破坏了现场，二来也避免其他人受到惊吓。

白雪的手机才刚刚拿出来，忽然肩膀上一沉，她的身子抖了一下，手上一松，手机掉在地上，掉在一块薄冰上面，一下子滑出去老远。

“别怕，是我。”肖戈言的声音在白雪的头上方传来，与此同时，白雪肩头的那只手也略微用了一点力气，捏了捏她的肩膀。

白雪方才揪紧的心，在听到肖戈言声音的那一瞬间就松了下来，连忙转过身去，好像只有亲眼看到身后站着的确确实实是肖戈言，才能真的安心似的。

在她身后站着的果然是肖戈言，他头上戴着一个非常简单的黑色针织线帽，身上穿着一套运动装，脚底下穿着运动鞋，很显然是出来晨跑的，从他站的这个位置，自然是能够清楚看到那边防盗拉门的门框下面悬挂着的三颗人头，不过肖戈言此时此刻的目光却没有投向别处，而是低着头，专注的看着自己身边的白雪。

“你还好吗？”他开口问白雪，声音低沉，语气里面带着关切。

白雪点点头，看到肖戈言在这里，她就觉得心里面彻底踏实了，虽然三个悬在空中的人头依旧是那么的可怖，却又好像没有那么的让人感到恐惧战栗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一边问肖戈言，一边打算弯腰去捡自己的手机，“你平时早上出来跑步都会从这条小街路过么？”

嘴上这么问着，白雪心里面其实已经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这条小街距离肖戈言家并不是特别近，并且还比较偏僻，曲曲弯弯的，路面也不算平整，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比较适合晨跑的路线。虽然这么想，但她还是决定问一问，一来是好奇为什么肖戈言会出现在这里，二来也是碰碰运气，万一肖戈言真的经常从这附近走，说不定对这家被人挂了人头在门口的门市也有所了解呢。

然而肖戈言给出的答案和白雪料想的并没有什么出入。

他摇了摇头，抢在白雪前面帮她把掉在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递还给她：“我没有从这条小街路过的习惯，方才是在那边主路上经过路口，听到这边有车子翻倒的声音，又听到有人叫的声音不太对，所以就过来看看。”

白雪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向肖戈言道了谢，准备抓紧时间打电话通知局里面来人出现场，结果低头一看自己的手机，白雪就有点欲哭无泪了——她的手机屏幕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纹，已经碎得花成了一片，而且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寸，手机摔成了黑屏，无论怎么按开关机的按钮都没有任何反应。

“你记得住号码么？”肖戈言问白雪，手伸进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幸亏他有走到哪里都带着手机，随时保持通讯畅通的习惯，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眼下这个时间段想找个从这里经过，还恰好带着电话的人都很难。

“嗯，我记得。”白雪一看肖戈言带着手机，也很高兴，如果他也没带的话，恐怕她只能碰碰运气，看看那位环卫工人有没有带着电话了。

白雪对自己工作单位的电话号码以及单位同事的手机号还是记得比较熟的，她回忆了一下这几天的值班表，以及前一天 晚上留下来值晚班的同事的手机号，用肖戈言的手机打了一通电话过去，把这条小街的街名和位置告诉了对方，让那边尽快带人过来，否则再过一会儿，天光大亮，街上的往来行人也多起来的话，这三颗可怕的人头可就要彻底的暴露出来了，在没有对现场进行取证和拍照之前，白雪也没有办法把三个挂在门口的人头藏起来或者遮起来，这样就难免会造成比较不好的影响，引起周围居民的恐慌。

要知道，在当前的这个网络时代里面，信息的传播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传播途径也很广，往好了说，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足不出户就知晓天下事，但是往坏了说，例如恐慌这一类的负面情绪也可以迅速的发酵和扩散，很难封锁。

刑警队里面的值班同事接到白雪的电话还有些诧异，毕竟她用的是肖戈言的手机，所以对于同事那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号码，接通之后是白雪，并且还是提供了那么令人意外的一个消息，也是十分吃惊，好在凭借着平日里积累的职业素养，对方也是很快就消化了这些信息，表示会立刻就通知其他人尽快出发。

挂断电话之后，剩下的就是等待了。

白雪先去和那个环卫工人聊了几句，对方发现这三颗人头的时间跟自己几乎没有什么差异，所以也不需要去问他太多，原本白雪是想向他了解一下这个门市平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但是看环卫工人实在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别说是有问有答了，就连开口都很困难，牙关紧咬，一直抖个不停。

见状，她也不想再去为难这个不走运撞见了案发现场的环卫工人，和肖戈言一起帮他把车子扶起来之后，就告诉他随时可以离开。从环卫工人的表情和反应来看，如果可以，他应该是巴不得赶快离开的，只不过因为实在是被吓坏了，浑身都提不起力气，想要不靠着墙那么独立的站着都做不到，所以缓一缓。

白雪对肖戈言也又有了一点另眼相看的新认识，平时她眼中的肖戈言，从来都是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所以白雪一直觉得他是一个有点高高在上，在云端的人。

结果没想到现在面对着一辆脏兮兮的三轮车，他弯下腰去扶的时候，也是完全眉头都不皱一下，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嫌弃，全然不在意的样子。

第十三章 杂货铺

肖戈言身材高大，力气也不小，有他帮忙，两个人很顺利的把三轮车重新扶正，白雪把散落在地上的清扫工具也帮忙捡了起来，放进了三轮车的车厢里面，肖戈言把车子推过去，交给那名环卫工人，环卫工人估计是想要向他们两个人道谢的，结果颤抖的嘴唇张了张，话还没等说出来，就先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幸亏肖戈言把车子停在对方的面前，然后就走开了，否则就方才这一“哇”，现在保不齐他的衣服就要变成什么颜色的。

换做平时的话，地上一滩新鲜的呕吐物，这视觉效果实在是让人的胃里面有些犯抽抽，不过现在，另外那一边悬挂着三颗人头，有那么恐怖的画面冲击着神经，白雪对于地上那一滩散发着热气的秽物都已经麻木了，内心毫无波澜。

白雪从大衣口袋里面摸出一包面巾纸，走过去递给环卫工人，让他可以擦拭一下嘴角以及衣襟上的呕吐物，之后就又退回来，守在那个门市的附近，一颗心仍然在胸腔里面剧烈的跳动着，一方面是刚刚看到那三颗挂在半空中的人头，带来的那种巨大的视觉冲击，暂时还没有平复下来，另外一方面，她也很怕这个节骨眼儿上，忽然有哪个不走运的路人恰好经过，如果来不及阻拦，估计又会是一番惊天动地的惨叫，就这场景，当场吓出事来都是很有可能的。

肖戈言似乎看出了白雪的惊魂未定，他就站在她的身边，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尽管隔着厚厚的大衣，肖戈言手心的温度没有办法特别直接的被白雪感受到，不过有他在自己的身旁，再加上肩头上的重量，这些都让白雪觉得心里面格外的踏实，在这样的情境下，也能够找到自己的主心骨儿。

“这里面的情况……肯定是非常惨烈的吧？”白雪心里面沉甸甸的，“这人究竟是有多变态啊，竟然一口气杀了三个人，而且还把人头挂在外面。”

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估计只够肖戈言听清楚而已，毕竟这种事情，实在是不怎么适合大张旗鼓的嚷嚷出来。

肖戈言轻轻的摇了摇头：“这个人到底有多变态我不知道，不过想必凶手对这三名死者的恨意倒是挺深的。古时候对于犯了重罪的人，斩首之后把头颅悬挂在城门上面，这是一种非常典型的做法，一方面可以起到以儆效尤的作用，另外一方面这也是对死者本人的羞辱，更是对死者亲友宗族的一种打击。我觉得，这个凶手如此大费周章的把人头割下来，又想方设法用这么一种很稳固的方式悬挂在大门口，一定不会只是单单想要吓唬吓唬来往路人而已。”

白雪也想到了这一层，她现在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三个人的身份，到底是三个什么样的人，能够跟人结下这么深的仇恨。

只可惜那三颗人头因为实在是太过于血肉模糊，根本就看不出来本来的样貌，所以什么都是无从分辨，只能等其他人来勘察现场的时候再确定了。

虽然说早上出来的时候，白雪穿的还是不少的，一路走过来都没觉得冷，但是现在站定下来之后，寒意就一点一点开始渗透了进来，初春早上的风依旧带着一点冬日里的凛冽，吹得白雪牙槽骨都忍不住有些打颤了。

肖戈言虽然出来晨跑，穿的也不多，但却好像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寒意似的，依旧站得笔直，他不着痕迹的移动了几下自己的姿势，改变了一下站立的方位，站在了白雪上风口的位置上，替她挡去了不少的寒风。

白雪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也看得出来这是肖戈言有意而为之的，这个发现让她的心头瞬间涌上来了一股暖流，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没有那么冷了一样。

又过了十几分钟，几辆警车由街口拐了进来，白雪看到之后，立刻朝那边挥手示意，开车的人也第一时间看到了她，几辆车朝这边开过来，停在了那间小门市的门口，这些同事一下车就看到了那三颗挂在门口的头，也都吃了一惊，虽说这都是一些久经考验的资深刑侦工作者，但是大部分时候他们处理的刑事案件普遍属于简单粗暴的类型，场面或许会比较血腥，但是却不会这么的诡异。

看到这样的现场，所有人便都心照不宣的迅速忙碌起来，先是对现场进行了封锁，拍照的拍照，取证的取证，都想着尽快处理完门口的勘察工作之后，就可以把这三颗头给取下来了，眼见着就要天光大亮，再这么挂下去可不怎么好。

白雪向赶来的同事介绍了一下自己是如何发现这个案发现场的全过程，顺便拜托了一个男同事过去送那名环卫工人离开现场附近，靠环卫工人自己，恐怕一时半会儿都没有办法支撑起他的两条腿从这里走开了。

门市的大门口就这样被刑警队的一众工作人员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人头被取下来，仔细的装进裹尸袋里，先收了起来，然后才去开门。

方才悬挂着三个人头的那两扇防盗拉门是落了锁的，打开来也着实花费了不少的时间，等到拉门和店门都被打开，白雪他们也已经穿戴好了鞋套、手套这些，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一进门白雪才发现，这是一间杂货店，里面不算大的空间里面很拥挤的摆放着一排排的货架，货架上面的东西看起来有些凌乱，似乎是在向来人说明着店主平日里经营的不经心。

杂乱是杂乱了一点，但是这店里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异常。

“这边有个楼梯，可以上二楼的。”一名同事绕到货架后面，看到了通向二楼的楼梯，“应该是店主住在楼上，楼下用来经营杂货店的。”

“那咱们就上去看看吧！”白雪对那人点点头，也朝楼梯那边走了过去。

第十四章 无头尸

这个杂货店通往二楼的楼梯，并不是寻常意义上比较坚固好走的那一种，而是木质的，看起来就让人觉得似乎不怎么结实，并且角度也非常的陡，与其说是楼梯，倒不如说几乎更接近于一个大号的木头梯子。

白雪看了看那木质楼梯周围堆放着的各种杂物，大概猜到了为什么这楼梯会被搭成这么陡的角度了，店主应该是为了在楼梯下面腾出更多的空间，以便可以用来囤放更多的货物和杂物，很显然对于这里的店主来说，生活的舒适度远远没有开门迎客做生意来的重要，凑合凑合就可以了。

几个人小心翼翼的爬上了那个根本没有缓台的大木头梯子，来到了这间门市的二楼，这个二楼其实也和那楼梯一样，都有点名不副实，并不是这栋建筑本身的二楼，而是被人把原本举架很高的一层硬是给分隔成了两层，这样一来，这二层的高度就有些局促了，像是白雪这样的中等身高的人都需要缩着点脖子，肖戈言他们那种个头儿比较高的人就必须要猫着腰才能够正常行动。

二楼的面积和一楼差不多，并没有小多少，采光基本上是靠着和一楼连在一起的窗子来解决的，由于窗子的大部分都被一楼给占据了，二楼的部分很小，再加上外面也只是天光乍亮的时候，所以二楼整体都非常的昏暗，好在有照明灯，在白雪前面爬上楼的同事把灯打开之后，视线就好多了。

即便是高度有些局促，这个二层也还是被分隔成了几块不同的区域，从梯子一上来首先能看到一个小矮桌，上面还摆放着一些吃剩下的花生米、榨菜之类食物，桌子旁边扔着几个坐垫，一旁的地上还放着一个电水壶。

很显然这是店主平日里用餐的“餐厅”了。

剩下的空间被墙壁分隔成了两个房间，房间门是打开的，餐厅这边的灯光让那两个房间显得更加昏暗，越朝两个房间的方向走过去，空气里面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儿就变得愈发浓重，让所有爬上二楼的人神经都再一次绷紧起来。

白雪走在最前面，肖戈言跟在她的身后，她倒是没有什么担心的，毕竟方才外面的情况她是看得清清楚楚，防盗拉门是从外面被锁住的，人头也挂在防盗拉门外面的上门框上，这也就意味着凶手在杀人之后，应该是锁好了门，之后才开始悬挂人头，然后离开，除非这个现场还有后门可以回来，否则凶手一定不可能在锁了大门之后，还有可能回到室内。

当然了，就算是这间杂货店有后门，又有哪个凶手会那么傻的跑回来呢？

两个房间是门挨着门的，一左一右两个门口，敞开的房门口就好像是两个幽幽的黑洞，白雪走到其中一个房间的门口，用带着手套的手伸进去，在门边的墙壁上摸了摸，很顺利的摸到了电灯开关，并且按了下去。

灯光亮起来的一瞬间，屋子里面的情形也都映入了他们的眼中。

可能是因为二楼的高度比较局促的缘故，屋子里面没有一般卧室里面常见的那种床，只有一个床垫子而已，床垫子上面有一床被子，被子里面有两个人，或者确切的说法应该叫做两具无头尸，这两具尸体的大半部分都盖在被子下面，暴露在外面的就只有胸口往上，一直到肩膀，从身上的衣服可以看出来，这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个人的肩膀上面就只有一截血肉模糊的脖子，头颅当然已经不在原本的位置上了，两个人的血顺着颈部的断面流出来，在地面上汇合到了一起，洇成了一大片，散发着浓浓的腥气。

不仅如此，在这间卧室的墙壁和棚顶上，到处都有喷溅上去已经干涸了的血迹，让场面看起来实在是称得上重口味。

肖戈言站在白雪身旁看着屋子里的一切，他们两个人先是让开了门口的位置，好腾出空间来进行现场的拍照取证，以及让法医方便进去检查尸体的情况。

“凶手的性子还挺急。”他看了看地上的那一大滩血迹，对白雪说，“都不等死者的血液凝固了之后再动手，搞得这一屋子，那么狼狈。”

白雪点点头，她对法医学方面没有什么比较深刻的研究，只是因为职业需要，所以有一些初步的了解。这屋子里面因为通风不畅的缘故，所以比较潮湿，在这种环境下，一般血液会干燥的比较慢，天花板上和墙壁上喷溅的血迹因为面积小，量也少，早就已经干涸了，但是地面上大面积的血液虽然没有干涸，却也已经显露出了颜色变深以及粘稠的迹象，很显然应该在那里已经有至少一两个小时了。她看了看时间，粗略的推算了一下，凶手实施杀人分尸的行为，可能是在凌晨两三点钟的时候，甚至更早。

这具体结论恐怕就要等到法医那边经过一番仔细的检查之后才能得出来了。

“我觉得比较奇怪的是，为什么两名死者看起来好像完全都没有做出过任何挣扎似的。”白雪对肖戈言说，“难道是把人杀死了之后，又把两个人的尸体给摆在一起，之后才开始动手*的？”

“不会，你看看被子的下半部分，有些凌乱，”肖戈言摇摇头，示意白雪注意这一细节，“很显然是有过挣扎的，只不过没有特别激烈。这两个死者，十有八九在遇害前是处于醉酒或者被人投放了镇静剂之类药物的状况当中。”

说完之后，他示意了白雪一下：“走吧，再看看隔壁那边的情况，另外一个死者肯定是在隔壁房间里面陈尸的，先看看这两边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白雪点点头，和他一起走到了另外一个房间门口。

刚到这边，还没等看清楚屋子里面的情况呢，白雪就先听到了一声惊叹。

“肖老师！没想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你了！”

第十五章 还是有区别的

在白雪的印象当中，基本上在公安局里面，对于肖戈言的称呼，是分为三种的，第一种是万山万大队这样的领导，以及石大河这样的老前辈，会直接对肖戈言直呼大名，或者叫一声小肖，她自己因为跟肖戈言是最熟悉的，所以也跟万山和石大河他们一样，直接对他以姓名相称。

还有一种是以吴树为代表的，因为对肖戈言不服气，所以故意一口一个“肖博士”的叫他，为的就是嘲讽肖戈言是秀才，只会纸上谈兵。当然了，这一波人现在应该也是整个刑警队里面脸最疼的，毕竟肖戈言的实力是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人家理论自然是没得说，实践能力也同样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

能够用这么充满了惊讶和喜悦，犹如小粉丝忽然偶遇了自己信中偶像一样的对肖戈言说话，并且还把肖戈言称作“肖老师”的，整个公安局就只有一个人。

“肖老师，好久不见！”华子青两眼放光的从另外的那个卧室走出来，语气里面难掩激动，“我过年的时候还给你发短信来着，不过估计你忙，没看到。”

肖戈言愣了一下，似乎想要开口说什么，不过临时改了主意，对华子青点点头，说：“嗯，抱歉。”

白雪深深的怀疑，原本他搞不好是想要告诉华子青，他并不是因为忙没看到，就单纯是看到了，但是懒得给他回复而已，后来不知道怎么又改了主意。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白雪还是挺同情华子青这个家伙的，性格、样貌以及工作能力，哪一样都不差，怎么说也算是公安局里面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了，在别人面前还颇有几分傲气，偏偏到了肖戈言面前，就立刻变成这副模样，幸亏今天肖戈言难得的给面子，不然搞不好这位兄台又要玻璃心碎一地了。

“没关系没关系，这种事儿都是小事儿，有什么可抱歉的呀！肖老师快别这么说，我可受不起！”华子青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连连摆手。

“这边的情况怎么样？”白雪生怕华子青愣是把现场给变成了一个小型的粉丝见面会，连忙趁他跟肖戈言客气完了，在一旁开口询问起正事来。

华子青回过神来，对于自己专业领域内的工作，他还是挺敬业的，所以听白雪这么一问，也迅速的收拾好了方才闲谈的心情，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了这间卧室所呈现出的现场，以及这个现场的另外一具无头尸上面。

“这名死者的头部是被锯子给锯掉的，留下来的身体部分上面没有明显的致命伤，从尸斑的情况来看，我个人倾向于认为死者是死于窒息，这一点从死者生前挣扎留下的痕迹也可以印证，从身体部分来看，这名死者的年纪不大，应该也就是二十来岁，不会超过太多，身材中等，比较结实，在那么剧烈的挣扎下还能把人给闷死，凶手也算是费了好大的力气了！”他对白雪和肖戈言说。

“挣扎？”白雪听到这一部分的时候，愣了一下，“还是剧烈挣扎？”

“对啊！”华子青点点头，指了指地上的尸体，“你看，死者手上的指甲都已经损坏了，还有脚地下的褥子，都被蹬成什么样了！明显是因为窒息而做出了反抗，并且死前的过程也是相当的痛苦。你为什么这么惊讶啊？机械性窒息的过程非常的痛苦，所以一般来说死者都会有比较剧烈的挣扎呀！”

“问题是……”白雪顿了一下，先问了华子青一句，“隔壁那两名死者你是不是还没有来得及过去检查过呢？”

“是啊，我一上来，这屋已经拍过照了，我就先来了这屋，隔壁有什么蹊跷么？”华子青知道白雪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提这么一句。

“隔壁有两名死者，死因你还没去看过，所以我当然也说不出来，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两名死者并没有什么特别激烈的挣扎痕迹。”白雪说。

华子青有些惊讶：“难道一个房子里面三名死者，遇害方式还不一样？可是不应该啊，那屋两名死者，如果是相继遇害，也不至于排在后面的那一个一点都察觉不了啊！除非是非常严重的醉酒，或者说被人给下了镇静剂类的药物。但是这就又有点奇怪了，假如说是在遇害之前那两名死者曾经被人下药，所以遇害之前神志不清，根本不具备反抗的能力，那凶手怎么不给这个人也一样的下药呢？居然这里面还有区分对待！这可就有点儿意思了！有没有可能，杀隔壁的那两个人是计划之中，杀死这个人就属于临时起意呢？要是这样，是不是就比较说得通了？因为是临时起意，所以没来得及给他下药？”

“临时起意多杀了一个，会带三套绳子和挂钩，用来把三颗人头挂在大门外头么？”白雪摇摇头，觉得华子青的这个推测是根本就站不住脚的。

华子青连忙点点头：“也对，我把这一茬儿差一点给忘了！”

“所以我觉得有可能是，凶手原本的计划就是杀这三个人，最初给人下药或者灌酒的时候，也可能就是这么计划的，但是中间出了点什么岔子，这第三个人就阴差阳错的没有吃下掺了镇静剂的食物，或者是没有喝酒，就造成了这样的一个局面，两个房间里面三名死者遇害前的反应有这么大的差别。”白雪说出了自己的观点，说完之后，扭头看了看肖戈言。

肖戈言在她说话的时候就一直默默的直视着她，等白雪说完了，看向自己，便点了点头，对她挑了挑嘴角：“你说的很对。”

白雪觉得自己从他的眼中看到了赞赏，不过得出这样的一个推测结论似乎也并不是多么高难度的事情，肖戈言为什么用那种赞赏的眼光看着自己呢？

随即白雪就明白过来了，肖戈言赞赏的并不是自己得出了什么了不得的结论，他只是欣慰于自己敢于表达自己的看法，不再顾虑重重了。

第十六章 目光如炬啊

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白雪也觉得有些惊讶，她自己之前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方才也是根本没有多想就把自己心里面的观点给说了出来，看到了肖戈言赞许的眼神才回过味儿来，在最初两个人刚刚认识的时候，自己是断然不敢在现场随随便便的发表意见的，结果现在居然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就已经把自己的看法脱口而出了，压根儿就没有忐忑的那种心路历程。

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比原来有底气有自信了的呢？白雪也想不出来，或许根本就没有一个清晰的分界点，应该是和肖戈言相处的久了之后，受到了他潜移默化的影响，慢慢的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就发生了改变。

华子青对白雪的看法也是表示赞同的，他在检查过了那个单独在一个卧室的死者之后，又去隔壁看了看没有怎么挣扎过的那两具尸体的情况，检查过之后，也算是有了一个初步的结论，更加具体的当然还是要等到尸检报告出来才行。

“依我看，这应该是一家三口，”华子青和白雪、肖戈言一同下到了一楼，把自己的看法和他们两个人交流了一下，“三个人当中，两年男性死者，一名女性死者，两名五十岁以上的，一名二十来岁，没有怎么挣扎就遇害了的两个人年纪比较大， 一男一女，又在同一个卧室里面，应该是两口子，另外的那一个就不太好猜测了，也可能是他们两个人的儿子，也可能是雇来看店的。”

“应该是两个人的儿子。”肖戈言听到这里，开口打断了华子青的话，虽然他说出来的也是他的个人猜测，不过语气倒是蛮笃定的，“三名死者的两个卧室门挨着门，刚才在现场你们应该也都看到了，两个房间都没有关门，而且各个房间的门也只是非常简易的木板门，木板门上面并没有门锁，也就是说两个房间的门都只能虚掩上，并不能真的落锁。两个紧挨着的房间，能够连房门锁都不加，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两个房间里面住的人彼此是至亲，所以有扇门稍微遮挡一下，免得彼此不方便，留一点隐私空间就够了，不需要防着谁。”

白雪在一旁连连点头，她方才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还有，”不过肖戈言的话却并没有说完，他继续说道，“二楼除了一个用来吃饭的小饭厅之外，就只有两个卧室，卧室里面的陈设也比较简单，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但是你们看那边的收银台后面是什么。”

白雪和华子青顺着他指出来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这家杂货店的收银台，收银台和别的超市能看到的并没有什么区别，一张L型的长型桌子，上面放着一台收银机，桌子后面有一张椅子，椅子背后是一个小货架，上面放着各种香烟、纸巾以及口香糖、棒棒糖之类的小零碎。

在收银台的桌面下面，有一个东西露出了一个青灰色的角，那颜色和材质白雪一眼看到就认了出来：“那是一个小型保险箱？”

肖戈言对她点点头：“对，那很显然是一个藏在收银台下面的保险箱。为什么那个位置要放一个保险箱？很显然是为了把收银机里面的现金存放进去方便。现在这个年月，移动支付越来越方便，用现金的人比以往要少了很多，所以我认为死者是店主夫妇和他们的儿子，收银台下面的保险箱不算大，用来临时存放一定数额的现金，一来用于店内的周转使用，二来也是存到了一定的数额之后，才值得拿去银行存一次，不用一趟一趟的来回折腾。如果那名男性死者是雇来的雇员，换言之就是外人，你们觉得店主会把这么一个体积不算大的保险柜放在楼下，还是放在自己的卧室里面进行保管？”

白雪听了之后觉得很有道理，方才她在肖戈言的指点下看到了那个保险箱，尽管如此，却并没有往深处去想到这一层。

华子青虽然说是公安局里面法医界的青年才俊了，但是他毕竟钻研的领域不太一样，所以平日里的思维方式和思路方向也都多少受到一点影响，面对着死者的尸体，他就可以举一反三，一下子分析出很多东西，但是别的那些尸体没有办法很直观的告诉他客观结果的东西，他就没有那么灵光了，现在听肖戈言说完了他的判断依据，只觉得目瞪口呆，等回过神来之后，眼中的崇拜就更浓了。

“肖老师！你太厉害了！就一台保险柜的摆放位置，两扇屋门上面的门锁款式，就能让你推测出这么多来！以后有机会，请一定让我跟在你身边，跟你好好的学习学习，讨教讨教！”他对肖戈言热切的说。

肖戈言并没有对他的这一番话做任何的回应，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不过这也已经算是非常给华子青面子了，毕竟如果换成是别的人，尤其是肖戈言看着觉得没有那么顺眼的人，估计那就不是假装没听到一样就算了的，十有八九会用一种气死人的淡淡的语气，兜头给人家泼上一盆冷水。

“做了这么大的案子，凶手硬给会想办法尽快逃离本地吧？”白雪有些担心，“趁着还没有暴露的时候就赶紧跑掉，这样可能比较保险。”

肖戈言摇了摇头：“一个追求保险至上的人，是不会用这种又耗费体力，又增加暴露风险的方式来杀人的，尤其还是在死者被杀之后血液都还没有凝固就急急忙忙的动手直接起来了。凶手把三个死者的头挂在店门外，估计真正希望的是这个案子能够引起轰动，所以我倒认为，在没有看到案件曝光之后的效果之前，这个人应该是不会轻易选择离开的。甚至这个案子后续的传播情况如果不够理想，这个作案人应该也还会有其他的后手在等着咱们呢。”

第十七章 突然的牵手

肖戈言的这个推断实在是给了白雪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如果是换成别的什么人说这番话，她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但是这话是肖戈言说的，她就不能不往心里去了，毕竟到现在为止，肖戈言的推测还从来都没有落空过呢。

不过她转念一想，这种事就属于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接下来这个案子的事态会有什么用的发展，也还不一定，毕竟三颗人头被这么明晃晃的挂在大门外面，还被那个环卫工人给看到了，就算他们已经叮嘱过了，人家也未必真的会做到守口如瓶，所以消息能不能封锁住，这都还是个未知数，搞不好一转眼这件事就被添油加醋传得沸沸扬扬，那凶手所谓的“后手”自然也就不需要了。

现场处理差不多了，外面也已经是天光大亮，华子青跟着局里面的车回去，他接下来可是要结结实实的忙上一番了，毕竟有三具尸体等着他和他的其他前辈去进行尸检，白雪还需要回住处去一趟，换上上班穿的衣服，拿上自己的皮包以及随身物品，肖戈言就更不用说了，他还穿着一身跑步的衣服呢。

“那咱们就一会儿见吧！”华子青在杂货店门口跟两个人分别的时候，冲他们摆了摆手，确切的说，主要是冲肖戈言摆手，“肖老师，你今天过去局里吧？”

“学校有事，需要到那边去一趟。”肖戈言语气淡淡的回答。

华子青忍不住流露出了失望的表情，就好像是一只因为主人要去上班，不能在家里陪着自己玩，所以感到不开心的小狗一样，眼神看着怪可怜的。

当然了，他那可怜巴巴的眼神，白雪是捕捉到了，肖戈言却是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对华子青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到一旁去等白雪了。

白雪有些欲言又止，回头瞥了几眼肖戈言，确定他站在那里是听不到自己和华子青之间的对话的，这才小心翼翼的扯了扯华子青的衣袖，小声问他：“华子青，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不要不高兴啊。你……很在意肖戈言么？”

“那当然了，肖老师这样的高手，怎么可能……”华子青想都不想就开口做出了回答，不过话说了一半他就停了下来，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眉头顿时就拧了一个疙瘩，并且伸手朝白雪的额头上戳了戳，“我说，你们这些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脑子里面都琢磨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不要看到两个男的在一起说话打交道，就立刻往那个方向去联想好不好？我虽然尊重也理解不同的取向，但是我本人是喜欢女孩子的，我也坚决不能够接受你这么曲解我对肖老师这么一个天才高手非常纯粹的崇拜之情！这一次念你初犯，咱们就哪说哪了，如果你以后再这么胡思乱想的瞎猜，那可就别怪我生气了啊！”

“行行行，好好好！是我不对，你就当我方才什么都没有问过！”白雪看华子青都有些不高兴了，赶忙向他点头表示歉意。

华子青对白雪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所以也没有真的跟她一般见识，见她已经知错就改了，便非常大度的点了点头，又想伸手去戳一下白雪的额头，结果手抬起来，伸出食指，还没等往白雪额头上靠近，他一抬眼忽然瞥见了站在不远处的肖戈言，肖戈言也正看着他，或者说……看着他的那根手指头。

华子青被肖戈言的眼神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把手给放了下去，心里面隐隐的觉得，如果自己方才真的又戳了白雪一指头……那根手指头可能就保不住了。

这个念头一浮出来，华子青觉得自己的脑袋里面好像忽然亮起来了一盏灯，眼神也变得火热和充满了八卦，他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呢！

白雪和华子青聊过了之后，准备要回家去换衣服，转过身来，看到肖戈言站在那里等着自己，赶忙快步迎上去，心里面有点过意不去：“咱们走吧！你等了我这么长时间，是不是冷了？瞧我！怎么就疏忽了这个问题呢！你是出来晨跑的，穿的衣服也不是很厚实，要是一直在跑一直在运动中倒是没有什么问题，静下来之后肯定会非常冷啊！”

“没关系，我还好，不冷。”肖戈言对白雪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不冷呢，你穿的这么单薄……”

白雪的话说了一半，剩下的一般就卡在了嘴巴里面，没有能够继续说出来。

她的手，此时此刻正被肖戈言拉着，握在他的手里面，肖戈言的手指尖有些微微的凉，手心又温温的，皮肤光滑而干燥，白雪觉得他的表皮下面应该是埋了许多细小的电线，不然的话，为什么现在自己的手觉得好像有些痒痒麻麻的？

白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加速跳动起来，每一下都好像是惊雷一样，震得自己的鼓膜都有些发疼了，全身的血液好像全部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脑子里，大脑因为过度充血而感到麻木，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

好在肖戈言就只是拉起她的手，轻轻的握了两下，然后就把手又松开了。

“你的手比我的还要凉一点。”他对白雪说，“一会儿记得多穿一些。”

“哦……”白雪嘴上讷讷的回答着，心跳终于没有方才那么剧烈了，这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并且努力的去无视心底那种失望的情绪。

这算是怎么回事呢？肖戈言的那个举动，他牵起了自己的手，这是一个无心之举，还是一种暗示？白雪忍不住在心里面犯嘀咕，有些浮想联翩，以至于连看着脚下的路都给忘记了，险些在人行路的边缘处一脚踏空栽个跟头，幸亏被肖戈言及时发现，在一旁伸手揽住了她的肩头，才总算是帮她保持住了平衡。

白雪觉得又羞又窘，向肖戈言道了一声谢之后，赶忙收回自己的注意力，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免得自己感觉到更加的出糗。

不过她走的太急了，都没有注意到肖戈言眼中那一抹温柔的笑意。

第十八章 扶不扶

回到家里面更换了上班穿的衣服，白雪准备出发去局里面，肖戈言也已经收拾妥当要出门，并且提出来要送白雪一程，但是被白雪给谢绝了，一来去政法大学和去公安局一点都不顺路，二来白雪因为早上那牵手的动作而感到万分的窘迫，面对肖戈言觉得有些害羞不自在，所以也想要逃开一下，平复一下情绪。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一大早刚刚撞见了一个三具无头尸的大案子，接下来肯定会非常的忙碌，并且耗费精力，她可不想因为魂不守舍而不在状态，被吴树之流冷嘲热讽还是小事，真的耽误了工作，那就真的是罪过罪过了。

好在肖戈言也好像是看穿了她的这种小情绪，并没有坚持，两个人在楼下道别，就各自出发了，留下无事一身轻的乔光独自在家中呼呼大睡。

在公安局附近的站点下了车，白雪脚步很急的朝单位的方向赶过去，走着走着，忽然听到自己身后有人发出了一声“哎呦”的惨叫，她本能的收住了脚步，回头一看，距离自己一米左右的地方，有一个老人跌坐在地上，方才吃痛的叫声就是他发出来的，此刻也正是一脸痛苦的表情，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又做不到。

白雪没有多想，回头想要过去帮忙，还没有迈开步子，就被旁边的一个路人给拉住了，现在刚刚进入上班高峰时段，看到那个老人跌坐在地的可不止白雪一个人，旁边还有好几个人都看见了，并且都站在那里观望着。

拉住白雪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中年大姐，她对白雪摇了摇头，小声对白雪说：“我刚才看到了，不是被你给碰到的，你根本就没碰到那个老头儿。”

白雪一愣，然后立刻就明白了，这个大姐是误会了自己，于是赶忙对她笑笑，说：“大姐，谢谢你，我就是看老人摔倒了起不来，想要帮一把。”

“小姑娘，你可别那么大意，最近都没看新闻么？那种故意碰瓷讹钱的事儿可不少！”那个大姐一脸的不赞同，“你刚才往那边走着，后脑勺又没长眼睛，你没看见是正常的，但是我跟你迎面过来，我看到了呀，那个老头儿在你身后忽然一下子就坐地上了，人还没等坐下呢，就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了，你说哪有那么巧的事儿！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儿吧，这个社会上有好人，但是坏人也不少！”

白雪一愣，听这个大姐一说，她还真有些诧异，心想自己不会那么巧，真的就遇到了传说当中的碰瓷儿了吧？可是她看了看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那个老人，又把刚刚从心头浮起来的怀疑给压了下去。

现在这个月份，春寒料峭，虽然气温是一直有所回升，但是地上还很凉，别说是身体相对比较孱弱的老人和孩子了，就算是身强体壮的年轻人，那么坐在地上也吃不住地上的那种寒意。假如说这真的是一个碰瓷儿的老人，那就算真的冰坏了身子，倒也算是咎由自取，可凡事都有个几率的问题，万一这个老人并不是那位大姐认为的那样呢？周围其他人很显然也带着这样的疑惑，一副想要帮忙但是又有顾虑的模样，这样下去，不知道这个老人要在地上坐多久。

她叹了一口气，先看了看周围，然后准备到老人的身边去。

“小姑娘，你怎么不听劝呢！”一旁的大姐有点着急了。

“没关系，不怕，”白雪知道对方也是一番好意，于是对她笑了笑，从身上摸出自己的证件来，让对方看了看，“我就是旁边公安局的警察，这附近也有监控摄像头，你担心的那种事不会发生的，不管怎么样，对方的年纪也不小了，这么一直在地上坐着身体可吃不消。我来扶，比你们不是还保险一些么。”

听她这么一说，再加上看到了白雪的证件，那位大姐似乎也心里面踏实了，她对白雪点点头：“你这小姑娘心眼儿好，没事儿，我们都看到了，他是自己摔倒的，万一他要是怎么着，你说不清的话，我给你作证！”

白雪有些哭笑不得，心里面也觉得有些无奈，原本这种有老人跌坐在地，别人帮忙扶一把，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任何人都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可是现在为什么就会变成这样了呢？是世态炎凉，人情冷漠么？恐怕也不完全是这种原因，就像方才那个大姐说的一样，之前那种碰瓷儿也好，讹诈也好哪怕一百次里面只出现了那么一两次，在被媒体报道和放大之后，影响也是非常大的，有了几个帮助别人的人因为反被诬陷成了始作俑者，满身是嘴也说不清，金钱和名誉都跟着受影响之后，其他人就会被吓到，生怕这样的事情也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她走过去，弯下腰，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拉那位坐在地上的老人，而是先观察了一下他跌坐在地的姿态，然后对他说：“老人家，你现在自己能动么？”

“废话，我要是能起得来，还用得着在这儿坐着？你要扶我就扶我，不想管就算了！”那位老人是个瘦高个儿，身上穿的衣服一丝不苟，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冷冷的，似乎是一个有些顽固，并且不太容易打交道的性格。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能自己动一动腿动一动脚么？我需要确认你有没有伤到骨头，需不需要请专业的医护人员过来。要是我冒冒失失的把你给拉起来了，反而把你伤得更重，那不就坏了么！”白雪很有耐心的对他解释。

老人皱着眉头，听她这么一说，嘴上没吭声，两只脚倒是有些不情不愿的动了几下，证明了自己的腿脚没有发生骨折。

白雪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把他从地上搀扶着站起来，让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腰身，确定没有什么问题，然后才把搀扶着老人胳膊的手给收了回来。

第十九章 血衣去哪里

“老人家，你住在什么地方？我帮你叫一辆出租车吧？”白雪看他站起来之后，好像也并无大碍似的，也松了一口气，虽然说她的职业以及周围的监控摄像头都让她免除了许多被讹诈的风险，但是假如真的出现了那种事，也难免会让人觉得心情很沉重，所以没有那种不和谐的插曲就是最好不过的了。

老人倒好像是不怎么领情的样子，瞥了一眼白雪，一伸手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来二百块钱：“不要你管，我自己有钱，我自己也会坐车，不要你假惺惺的送。”

说完之后，他就甩开白雪的手，气呼呼的到马路边上去，恰好这个时候有一辆出租车经过，老人招手让车停了下来，然后急急忙忙坐上车就走了。

白雪看着扬长而去的出租车，有些目瞪口呆，觉得这个老人家还真的是有点奇怪，不过这也和她没有什么关系，耸耸肩，把这件事情抛在脑后，急急忙忙的赶去了公安局，询问那三具尸体运回来之后，有没有什么新的进展。

由于尸检的工作量比较大，所以还没有结束，白雪就先着手查了一下那家杂货店的店主身份，确认一下是不是这三名死者当中的一员。

经过她的一番确认，店主的身份很快就得到了证明，果然是三名死者当中年纪比较大的那一名男士，并且根据店主的户籍信息也能够确定，其他两名死者分别是店主的老婆和儿子，也就是说这是一起惨无人道的灭门惨案。

店主名叫田德润，今年五十八周岁，他的妻子名叫史红英，五十九周岁。他们的儿子名叫田学义，今年只有二十三周岁而已，是店主夫妇的独生子。

白雪顺便调查了一下店主田德润一家人的情况，发现老两口应该都是本本分分的小生意人，个人记录上面找不到任何出格的地方，倒是他们的儿子田学义，过去倒是有不少大大小小的不良记录，从打架斗殴，到寻衅滋事，轻重程度略有不同，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就对了。

杂货店店主的这个儿子，一直到最近的这一两年，才总算是没有了什么惹是生非的记录，至于到底是安分下来了，还是说运气比较好，没有闹到派出所那边去，这个还不得而知，想要弄清楚，还需要做一番走访调查才行。

没有任何不良记录的老两口，和一个可以说是劣迹斑斑的儿子，一家三口遭遇到的这一次灭门惨案可能是谁引来的杀身之祸，答案似乎是不言自明的。

等她把这些情况了解了之后，法医那边也已经有了结果，华子青特意拿着报告过来了一趟，当然了，他并不是为了照顾白雪，而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希望肖戈言的有别的事需要忙并不真的需要那么久，此时此刻已经过来公安局了。

结果当然是令他失望的，和他见面的就只有白雪，华子青也只能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失落情绪，把关于那三名死者的尸检结果和白雪沟通一下。

因为三名死者的身份都已经得到了确认，所以死者的年龄自然不需要法医那边再去根据骨龄做什么推算，华子青只需要告诉白雪他们通过解剖得出来的结果。

三名死者当中，果然和之前他们在现场的判断一样，经过解剖，法医们在田德润和史红英这两个人的胃里面发现了还没有完全消化的食物，并且在食物残渣当中提取到了镇静剂的成分，胃内容物当中的食物种类还比较丰富，没有被完全消化的肉糜和菜叶，量不小，似乎田德润和史红英在遇害之前曾经美美的吃了一顿大餐，只是估计他们两个人事先也不可能料想到这会是一顿“断头饭”。

而田学义的胃内容物当中虽然也有没有消化的食物，但是食物的品种与他父母的胃内容物并不一样，并且没有镇静剂的影子，在他的血液当中还化验到了残留的酒精成分，血液中的酒精浓度还不低，也就是说田学义在遇害之前是处于一种醉酒的状态，只是醉酒对人神经的麻痹毕竟敌不过镇静剂，所以才会有了他在遇害之前曾经拼尽全力挣扎过，但是他父母却毫无反应的这种差异。

“以这个店主儿子的体格儿，说真的，如果他不是喝了个烂醉，所以使不上力气的话，我觉得凶手也未必能够那么容易的就得手。”华子青对白雪说，“这里面还有一个挺有意思的事情，就是在案发现场，这一家三口的那个卫生间里面，我们可是一点的血迹都没有找到，残留着血液成分的脏水也没有。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一家三口在被闷住口鼻造成了机械性窒息并且死亡之后，凶手应该是根本就没有等到死者的血液凝固，就开始分尸，你也看到了，那屋里的血，连天花板上都有喷溅到。可是这种情况下，凶手竟然没有到卫生间去洗一洗自己一手一身甚至一脸的血，他是怎么从那里走出去的呢？你说这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白雪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华子青：“咱们两个人对‘挺有意思’这四个字的理解肯定是有点什么分歧……不过你说的的确是个问题，现场的血迹喷溅出那么多，凶手不可能保证自己一点都沾染不到，那在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不洗不涮不遮不挡的就走出去，就算那个杂货店所在的小街没有那么繁华，在门口悬挂人头的时候恰好没还有人经过，所以没有被人瞧见，那离开呢？走着走肯定不行，满身都是血印子，难免被人看到。开车也不行啊，沾一车的血，很难清理干净的……”

她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从楼上下来的那个很陡峭的楼梯上面一滴血都没有，所以说那个凶手根本就没有穿血衣和沾了血的鞋下来，楼上也没有发现这些，说明凶手早有准备，所以把行头换下来带走了！”

第二十章 濒死伤

“那这人走的时候肯定得带着一个不会太小的行李包啊！就先从那个血迹喷溅的量啊，凶手得准备衣服裤子鞋子，还得有帽子，不然都不行！”华子青深以为然的跟着点点头，“哦，对了，跟你说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发现。”

白雪一脸淡定的看着华子青，等着他说出那个“特别有意思的发现”到底是什么，以她一直以来的经验，这个人和肖戈言是同一挂的，他们觉得“有意思”的东西，跟别人觉得“有意思”的东西，绝对没有什么相同点。

“这三名死者的身体上面，我们发现了多处濒死伤。”华子青说。

说完之后他留意着白雪的表情，似乎想要看到她脸上的诧异，不过等了半天，白雪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反应，如果说有，恐怕也是在等他的下文而已。

“你就不觉得这濒死伤有点什么比较蹊跷的地方么？”华子青不甘心，那种抛出一个印子，对方能够接得住的感觉，跟直接宣布答案给对方，这里面的乐趣可就差了很多了，“你想一下这三个人的死亡原因！仔细的想一想！”

白雪顺着华子青的思路想了想，店主田德润一家三口虽然有挣扎和没有挣扎、被人下了镇静剂和没有被人下镇静剂的区别，但是死亡原因是相同的，都是经受了机械性窒息导致了最终的死亡结果，根据现场勘查的结果，初步推定应该是被人用枕头掩住口鼻之后闷死的，并且在死后还短时间之内就被人割掉了脑袋。

所谓的濒死伤，指的自然是伤处形成的时间刚好处于人的濒死状态，也就是说被害人在受到这些伤害的时候，至少从生物学角度上来讲，还没有彻底的失去生命体征，但是又已经快要到了那个临界点，在受伤之后很短时间之内便彻底死亡。因为人在刚刚失去了生命体征的时候，血液并不会立刻就停止流动，更不会瞬间就冷却凝固，这中间还有一个时间差，所以在这个时候如果对死者的尸体进行殴打，一样会和生前一样，造成皮下淤血之类的创伤痕迹，但是不同于生前的殴打，濒死伤的受害者毕竟在受到殴打的时候，基本上已经跨进了死亡的门槛儿，之后体温、血流都会开始下降和减慢，因此因为殴打而产生的伤痕自然就可以与生前造成的青肿淤血很容易的区分出来。

白雪对法医学方面的东西并没有太多的涉猎，不过对于这种比较粗浅的概念还是有所掌握的，华子青让他想一想，她就很自然的想到了这一层。

想到了这一层之后，她又结合华子青特意强调的三名死者的死亡原因，以及后面被人割了头挂在大门外面的这种形式，忽然之间就有些明白了华子青所谓的“有意思”到底说的是什么了。

“店主一家人到底是跟这个凶手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啊？”白雪明白过来之后，也意识到了这里面有一些不同寻常，“这是把人给闷死了之后，还不解气，还得把刚刚死去的死者再给痛打一顿？凶手这又是镇静剂，又是分尸工具，还有可供换洗遮挡的衣物鞋子，很显然是有备而来的，不是临时起意的作案，那么也就是说，这个凶手很清楚自己在杀死了田德润一家三口之后，是要把他们的头颅给锯下来挂在门外面示众的，但是就在这样的前提下，凶手却还是觉得田德润一家三口遭受到这样的对待不够平息心中的愤懑，所以还得把尸体都揍一遍！”

“对喽！那些濒死伤告诉我的，就是凶手的这么一个心路历程！”华子青打了一个响指，终于觉得满意了，“白雪你这样的悟性才算是说得过去，要不然的话，真的是白白浪费了肖老师对你的那些指点了！”

得！就知道肖戈言的小迷弟说出话来不带着点关于肖戈言的内容就浑身不舒服，不过华子青说的倒也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白雪自从跟肖戈言一起工作以后，很多方面都有了非常明显的进步，所以也没有什么值得反驳的。

尤其是现在，想到了濒死伤背后意味着什么，白雪的脑细胞也被激活了，思路变得非常活跃起来，她想了想，问华子青：“田德润他们一家三口，谁身上的濒死伤是最严重的？谁的是最轻的？这个尸检的时候能看出来么？”

“能啊，我也正打算告诉你这个呢！”华子青点点头，“这三个人里面，身体上面伤处最多的是那个店主田德润的老婆史红英！是不是觉得特别惊讶？”

白雪摇摇头：“要是一开始我刚刚弄清楚这三个人的身份之后，你立刻跟我这么说，我可能真的是挺惊讶的，不过现在我倒也算是想明白了这里面的一些问题。原本我觉得一家三口遭人灭门，老两口都是奔六十的年纪，不年轻了，又没有任何的不良记录，偏偏他们两个的儿子，二十多岁，大大小小的不良记录有好多，所以会让人有一种他们家是因为儿子在外面得罪了人，所以才引来杀身之祸的初步印象，但是仔细想一想就不难发现，这种假设是站不住脚的。”

“凶手有备而来，很显然是经过了一番谋划，在这个谋划里面，一定会有怎么让真正作为目标引发了这一场杀机的人没有机会逃走的计划。而田德润和史红英两个人假如不是真正想要报复的人，只不过是受牵连的，那没道理作为目标的田学义会没有吃下含有大量镇静剂的饭菜，反而是喝了不少的酒，吃的也是跟自己父母完全不一样的食物。这里面最合理的解释就是，田学义原本并不在家，到外面去跟别人喝了个烂醉，之后才回家的，凶手没有逮到机会对他下药。在这种情况下，一家三口最终的结果虽然是都死于同一种原因，但是身体上面濒死伤最严重的哪一个，很显然是凶手最痛恨，也最有可能动了杀心的人。”

第二十一章 违背规律

为什么这一家三口当中，身上濒死伤最严重最明显的竟然会是田德润的老婆史红英，这个问题杜鹃和华子青都有点想不清楚，不管是从他们当初还在校园里的时候学到的理论知识，还是工作之后的实践情况来看，面对着刑事犯罪，尤其是手段极其凶残，性质极其恶劣的那种刑事案件，女性被害人的比例要远远低于男性被害人，尤其是当案件的性质里面存在着仇杀这一层的时候，女性被害人的比例，就和严重交通事故当中的女司机比例一样，都少得可怜，似乎是女性相比较男性而言，普遍比较胆小谨慎的天性，或者说是后天接受到的传统教育给女性灌输的要更加小心，不去招惹麻烦的那种思想观念影响着这样的一个结果。

所以当一家三口惨遭灭门，凶手在把人给闷死之后，竟然还不解气的先把尸体给狠狠揍了一顿，然后又割掉了头颅，如此泯灭人性的手法，如此大的仇恨，滔天的怨气，结果最受到针对的竟然是三名死者当中唯一的那一名女性，还是一名快六十岁的老年女性，这实在是有些反常，也很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白雪向华子青道了谢，让他如果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发现，可以随时随地跟自己联系，然后就去找了石大河，两个人一起去那家杂货铺附近做走访调查。

别看万山平时并不是整天跟刑警队的这些人泡在一起，但是有很多的大事小情也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就比如说吴树经常莫名其妙针对杜鹃的这些事，他没有亲眼所见，也是有所耳闻的，所以也有意无意的把这两个人给岔开，不让他们同时负责一个案子，于是石大河就又继续带着杜鹃到处跑了，就好像杜鹃刚刚入职的那个时候一样，对此杜鹃倒是挺开心的，石大河对于她而言，亦师亦父，跟石大河一起工作让人觉得很有动力，并且心情也还是很愉快的。

更重要的是，跟石大河一起工作，自己可以心无旁骛，最近面对肖戈言的时候，白雪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够淡定了似的。

两个人从公安局出发，石大河负责开车，白雪照例坐在副驾驶位置，两个人在赶去杂货店所在区域的路上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白雪关心了一下石大河老伴儿的身体情况，石大河这一辈子最大的特点就是对老婆好，按照他的话说，人家嫁给谁不好，偏偏嫁给自己这么一个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就连顾家都没有办法保证的一下刑警，注定不止是与大富大贵无缘，还得一个人肩负起一个家庭的重担，所以石大河就觉得这一辈子都亏欠自己老婆的。

上回在白雪刚刚与煤气爆炸擦肩而过的时候，石大河因为老伴儿生病住院，所以临时请了假，这回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好在白雪的态度一直是很豁达的，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

再一次回到杂货铺所在的这一片区域，因为早已经天光大亮，那条小街也不再是早上的一片死寂，来来往往好多人，不少人都注意到了杂货铺大门紧锁，并且门口还贴了警戒线，防盗门的下面还有一些滴落并且干涸的血迹，这也让来往行人更加感到好奇，纷纷把目光投向这一边，想要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条小街上面的商铺并不多，严格说起来，这条街是两个居民小区中间夹着的一条小路，出事的那家杂货店，还有隔壁不远处的一家美容院和一家水果店，都是属于同一个小区的底商，因为不是临着什么主街，又是在两栋楼之间才有那么一家，所以显得格外的萧条，每两家店之间都要走上那么四五米远，完全没有那种毗邻的感觉，这样被拉远了的距离也让这些商铺互相都没有了一个做邻居的自觉，颇有些各自为战，谁也不搭理谁的那种氛围。

不过今天倒是略微有点不一样，毕竟这家平日里早就应该开门营业的杂货铺不仅大门紧锁，而且还贴了醒目的警戒线和封条，除了经过的路人纷纷投过来疑惑的目光之外，旁边两家店的人也时不时的跑到店门口来，朝杂货店方向张望。

石大河他们先来到了美容院的门口，到门口一看，门口放着几双女式皮鞋，石大河就非常识趣的停了下来，示意白雪自己进去，他在门口等着。

“这里还是值得问一问，了解一下的，一来这边来来回回女性比较多，可能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多了，不知不觉就掌握了一些信息了。”石大河对白雪说，“我就不进去了，你看着门口还有换下来的鞋，保不齐里面有人家大姑娘小媳妇儿的正在那儿做美容呢，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进去不方便，让人家不高兴。”

白雪忍着笑对他点点头，说：“其实你说这边因为女人多，所以聊的八卦也比较多，传播比较广，信息流通量大，我也没有什么意见，不会不爱听的。”

石大河伸手点了点白雪的脑袋，也笑了，他想表达的还真的就是这么个意思，只不过是没好意思把话说的太直白，怕白雪觉得他是在歧视女性。

白雪让石大河稍等片刻，自己拉开门走进了这家美容院，一进去就听到了隆隆的音乐，在美容院前台的空地上，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盘着头发的三十来岁瘦高女人，正带着五六个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年轻小姑娘跳舞呢，小姑娘一水儿穿着水青色的制服，款式有点仿护士服的样子，跳的舞也是当下最流行的一种网红舞，节奏感比较强，跳起来也颇为热闹。

估计这是美容院的老板带着员工在进行每天早上的集体活动吧。

几个人正跳的热闹，看到白雪推门进来了，那个老板模样的人非常迅速的就停了下来，顺手把一旁聒噪的音乐也给关闭了，然后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亲热的上前挽起白雪的手臂：“来啦，亲爱的？想要做点什么啊？有哪方面的需求？清洁？补水？美白？我跟你说，我们新到了一批水光针，谁用谁说好啊！”

第二十二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白雪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走进美容院的门，以前也没有见识过这种阵势，忽然被陌生人亲热的挽着胳膊，一口一个“亲爱的”这么叫着，还真的是有些肉麻，有些让人不自在，或许别人是吃这一套的，搞不好还挺享受，但这绝对不包括她在内，那种明显入侵了自己个人空间的亲热只会让她觉得浑身难受。

“你好，我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白雪一边努力的把自己的手臂从那个老板模样的女人的怀抱当中抽出来，很小心的不去碰到任何自己不该碰的地方，然后掏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你们隔壁的那家杂货店出了点事，你们知道吧？”

一听说不是顾客，女店主很显然是有些失望的，不过再一听杜鹃的身份和来意，一种能够打听到第一手八卦新闻的热情就又迅速的替补上位。

“哟，美女，你是警察呀？长得娇滴滴的，都没看出来！来，你到这边坐，有什么事儿咱们坐着聊。”女店主半推着白雪 朝一侧的几组皮沙发方向走过去，顺便朝旁边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示意了一下，“青青你赶紧去倒杯水来！”

那个叫青青的小姑娘立刻应了声，到一旁去给白雪倒水喝了。

白雪被女店主拉到一旁的沙发上落座，女店主自己也坐了下来，向白雪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她说别人都叫她萍姐，在这边开这家美容院也有三四年的功夫了，在她这家美容院之前，这个门面还经营过别的，但是因为地段不太合适，所以效益不太好，做不久。到了她接手了这个店面之后，美容院开到现在生意不能说是有多红火，至少支撑下去还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这三家店就属中间那个杂货店开的最久，不过你了解那个杂货店的事，过来我们家找我，那就对了！”萍姐眉飞色舞的对白雪说，“那边那个水果店才开门了连半年都不到，充其量也就是四个多月吧，而且杂货店他们一家在这些方面抠门儿得紧，水果什么的估计平时都不怎么吃，你们去水果店问了也是白问。”

“那你平时和田德润一家三口都认识么？有什么往来没有？”白雪问。

萍姐点点头：“认识啊，我在这儿也三四年了，杂货店那一家三口我就没有不认识的，但是我们不能算是有往来，交情那就肯定没有了！我跟他们家的人不能见面，见面就得拌嘴掐架的，没意思透了。对了，他们家怎么了？我今天早上来开店的时候看到好家伙，被警戒线给围的好像盘丝洞一样！”

萍姐说起话来挺爽利的，就好像蹦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她说起话来颇有一种知无不言的气质，只不过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她像你打听点什么事情的时候，那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绝对不考虑方便不方便，合适不合适。

“店主出了点事情，应该是在外面得罪了人。”白雪也找了一个比较有技巧的方式来回答，先告诉萍姐一部分即便是她不说，人家也一样能够清楚的事实，然后剩下的半句那就带着一点引着对方说话的意思了。

萍姐不是那种心眼儿比较多的人，她所表现出来的机灵也都是小生意人的那种狡黠而已，所以白雪的这个回答非但没有被她发现留了后手，反而还如白雪预期当中的一样，被她后面的那半句话给勾起了聊天的欲望。

“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就太对了！就那一家三口，不得罪人那才叫奇怪呢！从前我总听人说什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除了觉得是句老话儿之外，我真的是从来都没有理解过，但是现在我可是深有体会啊！那话怎么说来着？上梁不正下梁歪？不对……哦哦，想起来了，槽头买马看母！这爹妈是个什么模子的人，就得养出什么模子的孩子来，一点都错不了，那都不是生出来之后有没有好好教育的事儿，我觉得那都是骨子里头带着的！遗传的事儿！”

“看样子你们相处的也不太愉快啊。”

“不是我跟他们相处的不太愉快，应该这么说，随便哪个人，跟他们一家三口相处就愉快不了！”萍姐撇撇嘴，“那都是什么人品啊，真是活这么大也就见过那么三个而已！多了都没有，真的是人间极品啊！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就觉得看起来老两口么，老实巴交的，开店也是开得早，关得晚，我就以为他们应该是那种特别勤劳肯干，人也好相处的那种，所以见了面还主动跟他们打招呼，一来是我们店是后开过来的，人家比咱在这里时间久，最好还是打好关系，二来都是做点生意，总难免有个什么需要你帮帮我，我帮帮你的，我们互相之间经营项目也没有冲突，没有什么竞争，一般来说不会相处有多差的。”

白雪点点头，按照常理来说，的确是萍姐说的这种情况，不过现在听萍姐的这一番话，他们两个店的人实际上的相处情况很显然是不符合常理的。

萍姐继续说道：“我刚开业那会儿，为了吸引顾客，就特意进了很多的那种护肤品小样，来我这里做美容美体，办卡入会的，我就都赠送一些，还有就是有那种意愿想要做做美容护肤什么的，第一次上门，我们也会给免费做测试啊，免费给做一次美容体验啊什么的，就这么着，隔壁杂货店的那个老板娘就跑来了，说是想要体验一下当时我们店的一个美容套餐，我们的小姑娘就给她仔仔细细的做了一回美容，光是按摩就按摩了好半天，走的时候她说要赠品，我们也给她了，就觉得大家都是邻居，低头不见抬头见，要相处愉快。”

“结果她回去以后也没提什么办卡的事儿，隔了没多久，又来了，要体验另外一个，我们也忍了，临走要赠品，也给了，回去还是根本不提办卡的事儿，然后等过一些天再来。几次三番之后，我们这边也有点吃不消，光是赠品都拿走多少了，就问了问她有没有那个意思要办个卡什么的，结果你猜她怎么说？你好好猜猜，我给你点提示，你就往最不要脸的方向去猜就行了！”

第二十三章 恶人先告状

白雪想了想，让她做这种揣测其实还是挺困难的，因为她这个人向来比较脸皮薄，也没有做过什么能跟“不要脸”这三个字沾边的事，就更别说是“最”了。

“她说她钱紧，所以先不能办？或者是她自己没打算办，但是可以介绍别人来？”她按照自己的思路想了想，觉得能够说出这种理由来搪塞，在自己的标准里面就已经多少有那么一点厚脸皮了，毕竟如果没有想要在人家那里消费的打算，换做自己的话，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好意思反反复复跑去体验和试用的。

“她要是这样，那我也就没什么话说了，”萍姐撇撇嘴，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鄙夷，“人家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人家当时一脸牛哄哄的表情，跟我说她过来我们这种小美容院做美容，那都是为了邻里邻居的帮忙捧个人场，她皮肤那么好，在我们这里随便体验一下，走出去那都是我们店的活广告，她都没跟我要人情呢，我还总跟她推销东西，想要赚邻居的钱，这太不厚道了。”

白雪听了之后有些目瞪口呆，她觉得能说出这种话来，这个名叫史红英的死者生前也的确算是一个不得了的人了，心理素质够好，脸皮也够厚，甚至还有那么一点胡搅蛮缠。假如萍姐没有因为自己的主观好恶去添油加醋的话，那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作为一家人当中的田德润和田学义两父子，估计跟史红英的人品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异，这一家子可不是那种吃苦耐劳努力赚钱的老实人。

“你看，你是不是也是这个反应！”萍姐有些无奈的笑了，叹了一口气，“我当时也是这样，我这个人文化程度不算高，读书读的也不怎么好，上学那会儿成绩也一直就拿不出手，但是这不耽误我学做人啊，我从小到大可没听说过做人还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这不是存心跑我这里厚着脸皮占便宜来了么！我也是小本生意，没有多厚的底子，尤其是刚开业那阵子，所以我当时就跟她翻脸了，我这个人，是那种怎么说来着……没事不惹事，有事也不怕事的类型，好说好商量的讲道理，那就怎么都行，要是跟我胡搅蛮缠的瞎捣乱，那我也不在乎，我也豁得出去。所以那次我就跟她骂了一架，骂的挺凶的，目的其实也挺简单，就是想彻底把关系弄僵了，以后让她就不好意思再跑来我这里占便宜就行了。好在那一次吵的确实挺厉害，而且那个杂货店老板娘没有吵过我，我说让她把之前体验的美容美体服务，还有拿走的那些试用装的钱还给我，那老女人一听这话，赶紧就走了，从此以后见到我别说打招呼了，都恨不得绕着走，就好像我真的会追着她往回要钱似的，她这样我倒是挺高兴的，乐得轻松，省得还得总打点她。”

“那其他两个人呢？杂货店老板父子两个，你觉得他们怎么样？在这附近人际关系方面有没有什么问题？”白雪听过了关于萍姐和史红英之间的矛盾，又开口询问起关于田德润和田学义父子的事情来。

萍姐哼了一声，本来好像是不想要开口去说，怕脏了自己的嘴巴似的，不过转念一想，坐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公安局刑警队的一名女刑警，这种事跟她说恐怕再合适不过了，于是就迅速的改了主意。

“你不提我还差点忘了，杂货店老板那爷俩，我正好有事情想要跟你们反应呢！”她有些急切的对白雪说，“杂货店家的那个小子，他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那就是一个小流氓，之前跑来我们店里头，总撩我们店里的一个小姑娘，一开始是嘴巴上开开乱七八糟的玩笑，到后来就变成了动手动脚的，人家小姑娘不愿意，他也不听，就总是缠着人家，没完没了的，然后……他还干了一件特别恶心的事。”

“什么恶心的事？”白雪连忙问。

萍姐做了一个表示反胃的动作：“就这事儿啊，我是真没脸说，我一个女的说这事儿都觉得脸红，也不知道那小子高低好赖也算是个男人吧，怎么就能做出那种事情来的！简直是伤风败俗，换成是我孩子，我早打死他了！”

“他到底干了什么事了？”白雪觉得这个萍姐实在是一个吊人胃口的好手。

“他把我们店里头小姑娘的衣服给偷了，穿在里头那种。”萍姐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胸口比划了一下，脸上的表情看起来颇有些暧昧。

白雪赶忙冲她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场的都是一些年轻的姑娘，性别相同，倒也没有什么特别不方便的，只不过相比之下，白雪觉得哪怕萍姐是直接说出来“内衣”这两个字，那都比她这样故意不明说，却又用特别暧昧的语气和手势去比划来的更坦然一些，现在这样反而让人有些不自在起来。

“这件事你们是怎么确定的？报警抓到人了么？”白雪问。

“没有啊，我刚开始的时候是说想要报警的，当时那几个丢了内衣的小姑娘不愿意啊，说她们觉得怪丢人的，传出去被人议论什么的，受不了，反正就几件小衣服，也不值什么钱，就算了，以后她们多小心就行了。结果呢，这边我们明明是受害者对吧？我们都打算息事宁人了，杂货店老板倒是气呼呼的就跑来了，一进门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指着我开骂，说我们店里头的小姑娘不要脸，竟然用那种手段勾搭他儿子，还说我这个美容院搞不好都是挂羊头卖狗肉，做的不一定是什么生意，那我能高兴么，我就让他拿出证据来，结果他就拿出来了。”

“证据该不会是……你们这边丢的东西吧？”白雪按照先前的发展路线，做出了一个比较大胆的猜测。

第二十四章 人缘

“你猜的一点都没错！”萍姐现在想起来当时的情况，情绪也还是有一些激动，“你都想象不出来杂货店老板的那个模样，我见过倒打一耙的，但是没见过倒打一耙还能打那么不要脸的！居然理直气壮的跟我说，那些是他从他儿子的房间里面找出来的，摆明了是我们店里这边的小姑娘不要脸，勾搭他儿子，搞不好还趁着他不在店里的时候，跑去他店里头跟他儿子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呢，所以把衣服给落在了那边，被他发现了。我当时也没跟他客气，要是别的事儿，那咱们压着脾气好好的说一说，那还可能，这种事怎么能让我忍得了？人家小姑娘清清白白的在我这里工作，赚的都是干干净净的钱，被他那么一说，人家小姑娘成了什么了？我这家店成了什么了？”

她一边说，一边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脸都不由自主的涨红起来，情绪十分激动，白雪赶忙示意她不要着急，平静平静。

“唉，这种事真是到什么时候说起来我都要生气，想不生气都做不到！你也是个女人，你肯定能够想象出来，哪个好端端的小姑娘能受得了被人给说成这样啊！所以那次我也没跟那老头儿客气，我指着鼻子把他给骂了，我说你就是个老畜生，所以才能生养出那样的小畜生！就你儿子那个德行，也不撒泡尿照照，我们店里的小姑娘一个个水水灵灵，漂漂亮亮的，找对象也不找那种歪瓜裂枣！你猜他跟我嚷嚷什么？他说我们店里的小姑娘是看中了他家里头有产业了，我们这几个店都是租的，就他们家是自己的房子，自己的财产，我们店里头的小姑娘就是图他们家的这个财产来的！真是把我鼻子都要笑歪了。

我就跟他说，你们家真那么有钱，以后把你老婆看住了，别让她有事没事的跑到我家店里头来占我们的便宜，蹭免费的护肤品用！他不嫌丢人，我都替他臊得慌！我以后店里头装监控，雇保安，我们店的小姑娘丢内衣正好还发愁找不到贼是谁呢，这回倒是一清二楚了，以后他家的小流氓要是敢走近我们店半步，我都打断他的狗腿！那老东西被我吓的，脸都不是个正经颜色了，赶紧就骂骂咧咧的走了。”

“从那之后，他们还来跟你们打过交道么？”白雪问。

“没有过了，我猜他们不敢了。”萍姐有些得意的笑了笑，“他们就是欺软怕硬，我要是个面疙瘩，他们都能骑到我头上拉屎，现在看我厉害，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你说这一家人是有多差劲儿！”

白雪向她道了谢，又问了一些有没有留意过最近杂货店那边有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人出没，萍姐也答不上来，白雪没打算多逗留，就打算起身告辞，萍姐挺热情的送她到门口，临走的时候又拉住她。

“妹子，你跟姐透个底，”她小声问白雪，“隔壁杂货店出事儿，是冲着他们家人去的，还是冲着他们家钱去的？我就在旁边做生意，其实他们家出事儿了，我心里头也觉得毛毛的，有点不踏实。”

“是冲着人去的，财物没有什么丢失的迹象。”白雪回答。

一听这话，萍姐明显的松了一口气，抚了抚胸口：“那就好，那就好，个人恩怨的话，冤有头债有主，就跟我们旁边的店没关系了。”

白雪对她点点头，让她不要惊慌，然后就离开了美容院，和石大河一边走向另外一侧的那个水果店，一边把方才萍姐对自己说起来的那些事情也讲给石大河听，石大河听了之后也是眉头皱的很紧，他的年纪和白雪的父亲差不多，作为老一辈，思想自然也更加的传统和保守，对于他来说，田学义做的那些事情已经非常让人不齿了，田德润居然还能那这件事跑去倒打一耙，反咬一口，这实在是太让人不齿了。

两个人又去了水果店询问了一下，就像萍姐说的那样，这家店开业的时间还不长，和田德润一家的接触也不算特别多，但是对田德润一家的印象却也并不怎么好，他们说田德润一家来店里买水果的时候，经常会不经同意就随便试吃，买的时候又死缠烂打的非要他们给抹零或者打折，说是邻里邻居的，门挨着门，远亲不如近邻，所以一定要相互照应，互相照顾才行，期初几次水果店都给打折了，但是实在是受不了他们有事没事的就总来，次数多了水果店也吃不消，到后来就不同意继续打折，结果田德润两口子一听说不打折，立刻就把一袋子水果一下子都给扔在收银台上，然后就气呼呼的走了。

从此之后别说是来买水果，就连路过的时候碰巧遇到了，都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招呼都不打一个的走过去。

最可笑的是，他们要求别人都要远亲不如近邻，结果等轮到了自己，就变成了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什么交情都没有了。

水果店老板家里有个女儿，所以他们对田学义的印象也不怎么好，觉得这个小伙子有些吊儿郎当，游手好闲，不是一个正经人家的好孩子，所以田学义之前跟着父母偶尔过来买水果，看到店里有个小姑娘所以就总想去搭讪，水果店的老两口就一直让女儿回避一下，小姑娘本身也挺讨厌田学义的，到后来不需要父母叮嘱，一看到田学义就非常自觉的选择回避了。

遗憾的是，这两个相邻的店铺夜里面都并不留人住在店里，晚上关门之后就锁了店门回家去了，所以案发当晚田德润的杂货店里面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响动，左右相邻这两个店的人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没有办法给警方提供什么线索。

还是水果店的老板娘回忆起来了一个小小的细节，说是田德润在遇害那天的傍晚，从外面回来，提着很多的菜，又是鱼又是肉，平日里他一向是非常小气吝啬的，老两口吃的喝的都非常节省，所以看到他买了那么多好菜，水果店老板娘也觉得非常惊讶，感觉就好像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一样。

第二十五章 不要错过

这个说法倒也让白雪有些惊讶，之前一直听到的都是关于杂货店老板田德润和老板娘史红英为人多么的喜欢贪小便宜，对人对己双重标准，所以白雪原本心里面一直推测的是，在这一家三口遭人灭门的当天晚上，田德润和史红英两个人吃下去的掺有镇静剂的那些好饭好菜，都是凶手买来的“诱饵”，这对夫妇因为贪小便宜，所以不疑有他的大吃特吃了一通之后，被镇静剂成分放倒。没有想到那一顿风声的晚餐竟然是他们两个自己准备的！

由于在案发现场并没有发现当天晚上吃剩下的食物，只有一些花生米和榨菜之类的东西，白雪和石大河推测田德润他们吃过的饭菜应该已经被凶手给打包带走了，对方可以说是非常的小心，不想留下任何明显的证据。

“其实，死者的胃内容物当中发现了镇静剂成分，但是也没有办法判断到底是哪一种食物里面被投放了镇静剂，毕竟东西吃到胃里面就都混在一起了。”石大河对白雪说，“我认为凶手不可能把所有的饭菜里面都加上镇静剂，毕竟他自己也要吃不是么？如果都加了料，他自己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那样一来岂不是太可疑了？所以我认为凶手应该是在某一样食物里面投放了镇静剂，并且能确保那一样食物田德润和史红英一定不会拒绝，他自己不吃又不会让人起疑。”

“嗯，我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来着，”白雪对石大河点点头，“从咱们今天走访过程当中侧面了解到的关于田德润夫妇的性格特征，很显然是只想占便宜，不想吃亏的类型，甚至可以说是那种没有占到便宜都算吃亏的类型，他们两个能够大包小包的买那么多好菜回家去用来招待客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这个客人可以给他们带来的好处，远远要比那天他们两个采购的食物价值更高，所以才会那么积极热情的招待，而且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就着了对方的道。

更重要的是，田德润一家三口的死亡时间是在凌晨，田学义又是后来喝了酒又回家去的，并没有吃到家里面下了镇静剂的药，但还是没有能够逃被凶手残忍杀害的命运，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了凶手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田德润的那家杂货店。能够被留宿，估计究其原因也是分两种的，要么是凶手跟田德润一家关系比较亲近，留宿在那里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要么是凶手在田德润面前就好像是一个行走的财神爷，田德润急切的想要留下他，讨好他，好骗取更大的好处。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性，这个凶手和田德润一家有旧这是毋庸置疑的，并且在过去打交道的时候，还受到了不小的欺负，还得是不为人知的那种。”

石大河听了白雪的话之后，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行，有进步了，思路很清晰，并且主动做出判断，不是指根据别人的结论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大河叔，你可别夸我，我容易骄傲。”白雪知道石大河欣慰的是什么，作为和自己父亲同辈的老前辈，石大河自然也希望虎父无犬女，这种期望让白雪觉得眼眶有那么一点微微的发热，她为了不让自己失态，只好开口调侃。

谁知道石大河非但没有因此而不再去讨论跟自己有关的话题，反而话锋一转，转到了一个白雪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方向上面去了。

“说起来，小雪啊，你跟肖戈言打交道挺多，我看你们俩相处的还真是不错！小肖那人虽然有点傲气，不过人家头脑和能力都是顶呱呱的，有骄傲的本钱，关键是他对别人有点不愿意多理睬，对你倒是格外的有耐心，感觉挺不一般的。”石大河对白雪说，“他实际上性格怎么样，你跟他接触最多，你肯定比我们都清楚，在我看来，一个模样工作头脑什么什么都挺好的小伙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只对哪一个人格外好，如果有这种事，那个人还是个姑娘，那这肯定就代表了什么啦。我觉得小肖也算是难得的人才了，青年才俊，小雪啊，你好好把握！”

石大河这一番叮嘱，把白雪说了一个面红耳赤，尴尬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好在石大河看她被自己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只是告诉她想清楚了，不要因为脸皮薄就稀里糊涂的错过了合适的人选。

之后两个人就把这些与工作无关的私人话题暂时抛在了一旁，又继续集中注意力去处理手头的工作任务，等到结束了一天的走访，已经是晚上六七点钟的时候，白雪抽空看了一眼手机，发现上面有一条来自于肖戈言的信息，肖戈言说他有一节晚上的课，要八点多钟才能够下课，乔光有事，晚上不回去了，所以让白雪结束了工作之后，直接坐车到政法大学去，等肖戈言下了课两个人一起回家。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未接来电，是江城打过来的，白雪回拨过去，江城正在他的甜品店里面忙着呢，接到白雪的电话，知道她是才结束了工作，便邀请她到自己的店里面来，店里今天刚好推出了一款新的甜品，目前反响非常不错，江城特意给白雪留了一份，让她过去尝一尝。

如果是过去，说不定白雪还会爽快的答应下来，毕竟她一直都把江城当做是一个比较投缘的朋友去对待，但是现在，在她意识到江城对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之后，她反而不能随便的接受对方任何的邀请了。

于是白雪就婉言谢绝了江城的好意，表示自己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做，不能马上就脱身，甜品等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再去品尝吧。

拒绝了江城的邀请之后，白雪就和石大河道了别，坐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政法大学去找肖戈言了。

第二十六章 课堂提问

这个时间的市中心那边还是一派灯红酒绿的热闹场面，到了政法大学，周遭的氛围就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了，一部分学生正在图书馆或者自习室里面上自习，另外一部分有晚课的学生自然就还在认真的听讲过程中。

肖戈言事先已经告诉过白雪他今天晚上上课的那间教室是在什么地方，所以白雪就一路打听着找了过去，到了之后发现那里是一间很大的阶梯教室，目测应该能够容纳二百多人，并且几乎是座无虚席的，尤其是前排。

白雪站在开着的教室门口朝里面看了看，觉得有些惭愧，她当年上大学那会儿虽然学习成绩还不错，但是可不能算是什么严格意义上的模范学生，遇到这种晚上的课程，又是大型阶梯教室里面上课的，假如恰好不是什么必修的主要科目，一般她都会选择坐在教室后排，一来如果开小差的话，不那么容易被老师发现，二来下了课也能快些回去，敢在前面抓紧时间到热水房去接开水。

政法大学里的学生果然学习主动性比较强啊！看看这教室里面，前排坐得满满的，一个空位都没有，反倒是后面边边角角的位置上偶尔有空出来的作为。

白雪看了看时间，距离下课还有好一会儿，自己今天跑了一整天，也是非常疲惫的，如果站在外面一直等着，也觉得两脚发疼，两腿发酸，所以倒不如溜进去坐一会儿，她看到距离门口不远处的最后排角落里就有一个空椅子，她从这里溜进去也不会打扰到其他人的听课，简直是两全其美。

于是她就猫着腰，悄悄的从门口溜了进去，到那个空座位上坐了下来，在距离她两张桌子之外的几个学生正在埋头做着笔记，看起来非常的认真。

白雪坐定之后，这才腾出空来抬头看看前面正在讲课的肖戈言，虽然说和肖戈言认识也有不短的时间了，平日里接触倒也比较多，但是实实在在的坐在下面看他讲课的样子，这也还是第一回，虽然距离是远了一点，不过白雪的视力还是挺好的，隔着这样的距离也一样能够看清楚讲台上面的那个男人。

肖戈言的着装一如既往的色调单衣，一件颜色浅到几乎会被误认为是白色的浅蓝色衬衣，简简单单的，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品或者花色，衬衫的领口散开两颗扣子，显得没有那么的严肃和死板，看上去很清爽。下身一条麻灰色西装裤，合身的剪裁和富有质感的布料，衬得他那两条长腿愈发修长。

肖戈言用一条胳膊撑在讲桌的边缘，身子重心倚在讲桌上，姿态略显慵懒和随意，说话的声音倒是一如既往的清冷，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在大众的观念当中，面对着犯罪的时候，被害人由于个人利益甚至是生命安全受到了犯罪人的侵害，所以通常会给人一种无辜的印象，但是事实上，不管是在犯罪学研究的实践当中，还是被害人学的相关研究当中，得出的结论似乎并非如此。许多年来，犯罪学家和被害人学家讲被害人划分成了几个不同的拓扑类型，用来解释如果被害人也同样负有责任的话，他们在特定时间当中可能承担的责任程度。目前能够明确的类型有‘理想型被害人’，‘罪有应得型被害人’，‘自愿型被害人’以及‘习惯型被害人’等。现在我需要有人来告诉我，我方才举出来的这几个例子里面，哪一个是大众认知当中的被害人类型？”

肖戈言提出了一个问题之后，目光在下面的座位当中扫视了一番，因为问题并不难回答，所以下面的学生普遍还是比较踊跃的，不过他们又都非常的守规矩，没有被肖戈言点到名字之前就谁都没有去进行抢答。

肖戈言目光一扫，然后微微挑了一下眉毛：“请坐在我右手方向最后一排靠近过道的那名女同学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

白雪本来只是进来歇歇脚的，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是一个参与者，直到听见肖戈言具体到了一个方位上，然后她周围的学生都纷纷转过头来，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被肖戈言给提问到了。

她坐在这里能够看得清楚肖戈言，肖戈言也不至于完全看不清楚自己，尤其是当白雪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她分明看到了肖戈言脸上那淡淡的戏谑。

这个家伙根本就是故意的，想要来个突然袭击，把自己给问住。

幸亏白雪当初在学校里面学过的东西还没有完全还给老师，方才她也有主意听肖戈言说的是什么，所以并没有被问倒。

“第一种，理想型被害人。因为具有较强的被害意识，所以会尽最大努力去避免麻烦，并且采取一切能够想到的减少风险的措施，避免自己成为犯罪人的目标，即便是不幸成为了对方的目标，他们也不会做出任何刺激犯罪人、激化犯罪行为，以免造成了犯罪行为性质升级的情况。这一种类型的被害人对他们所遭受到的犯罪结果没有任何的责任，完全无辜，叫他们为‘理想型被害人’也是因为他们是最符合大众道德意识观念当中的被害人形象的那一种。”白雪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她必须要提高音量，才能保证被其他人听清楚。

肖戈言的嘴角在白雪回答的过程中，已经不由自主的向上挑了起来，如果不是面对着这么一间大教室里面坐得满满的学生，估计此时此刻他已经笑出来了。

“答得很好，坐下吧。”他示意了白雪一下，一面忍着笑意，一面继续自己的授课内容，“由于被害人存在着不同的拓扑学分类，那么在实践当中自然就会出现两种不同的观点——被害人谴责观和被害人辩护观……”

白雪已经好久没有被人提问过了，冷不防站起来回答了这么一个问题，再加上方才肖戈言含着笑意的眼神，都让她坐下之后心跳仍然不由自主的加快了几拍，过了几分钟稍微平静下来一点之后，才发现自己好像吸引了不少的注意。

第二十七章 个人魅力

虽然说注意她的人也不算是特别多，大部分人都是在肖戈言刚刚用非常精确的方位提问了白雪的时候，回过头去看看这位被肖戈言选中的幸运儿是谁，以及听一听白雪是否能够回答上肖戈言的提问，等白雪作答完毕也就纷纷转了回去，继续认认真真的听课，或者是……认认真真的看肖戈言。

但是在她周围的那几个学生，却似乎并没有那么快的把注意力给转移开，而是继续偷偷的打量着白雪。

白雪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点浑身不自在，那几个人在自己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向别处，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等到自己不看她们了，就又把目光投过来。白雪微微的皱了皱眉头，她觉得自己好像也发现了一个规律，那就是坐在前排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在仔仔细细的埋头做笔记，要不然就是专注的看着肖戈言，听他讲授课内容，而后排有一部分人，几乎都是女生，面前虽然摊开了笔记本，一眼扫过去，上面却是干干净净的，都没有写什么字，摆明了那本子和笔就都只是充当着道具，并没有真真正正的派上用场。

所以也就是说，前排的那些学生，大部分是冲着肖戈言的课来的，而后排的这一部分则是冲着肖戈言这个人来的！

现在偷偷摸摸打量自己的那几个人，也都是冲着肖戈言这个人来的那一拨。

“那个女生怎么会被提问的呢？太奇怪了吧？肖老师不是从来都不提问坐后排的人么？”和白雪坐在同一排的一个女生小声的对自己的同伴说。

“谁知道呢，估计是看她太过分了？好歹也拿个笔记本拿支笔充充样子，也说得过去一点，好家伙，光溜溜的一张桌子，上头什么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经听课的人啊！所以肖老师才提问她，估计是想给她个下马威？”

“问题是，这个下马威也没下成啊……她答上来了！”

“狗屎运呗，或者搞不好是上一届上两届的学姐又跑来蹭课了吧？”

白雪的耳力一向还是比较不错的，所以那几个女生小声嘀嘀咕咕的议论一句不漏的都进了她的耳朵。白雪看了看自己面前空空的桌面，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还别怪人家议论自己，自己现在这个状态确实不怎么像个合格的学生。

眼下让她弄个笔记本和圆珠笔出来，也的确是不太现实，所以不管旁边的学生怎么议论，她也只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注意到，也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面对着一张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的东西枯坐着，顺便听一听肖戈言的授课。

从肖戈言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性格特点就不难看出，他并不是那种非常善于调动课堂气氛，能够让内容变得多么有趣的人，但是他有一种能耐，就是把看起来似乎非常复杂的概念和理论，三言两语的概括出来，让人听后觉得茅塞顿开。

难怪他这个人，性格那么让人不容易亲近，却还是可以如此受学生的欢迎，课程几乎座无虚席，这很显然不全是因为他堪比一线明显的颜值，或者是外界的虚名，要知道，这两样东西或许都能够不同程度的吸引到一部分人，却绝对没有办法吸引来这么壮观的学生人气，毕竟人和人之间的审美偏好难免有差异，而外面的虚名，如果没有响应的真实水平作为支撑，那也只是一个五彩斑斓的泡泡，既飘不高也存不住。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肖戈言讲完了最后一个要点，宣布这节课到此结束，因为情况特殊，所以本节课不设提问答疑环节，学生们可以自行离开。

白雪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之间，竟然从单纯的溜进来坐下歇歇脚，变成了认认真真的聆听起肖戈言的授课来了。等她回过神来，看到肖戈言正朝自己这边走过来，她连忙站起身迎了上去。

“你课讲的可真好！”白雪由衷的称赞了他一句，不过紧接着她又补了一句，“你干嘛要对我搞突然袭击？你今天讲的这一门被害人学，我念书那会儿只不过是一门考查课而已，万一我课程合格之后就把学过的东西都还给老师了呢？那今天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情况下被你提问到，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因为周围还有没有走的学生，所以白雪努力把声音压到最低。

肖戈言勾着嘴角笑了起来，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伸手在白雪的头顶上轻轻的揉了揉：“不会，我对你一直很有信心。”

啪嗒。旁边一个正在整理书包准备离开的女生冷不防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就惊呆住了，以至于手里面的文具盒都掉在了地上也没回过神来。

白雪本来就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现在又被人看到之后惊讶成这样，这就让她更不自在了，面红耳赤的扯了扯肖戈言的衣袖，朝他使了个眼色。

“吃过晚饭了么？”肖戈言收回自己的手，一边和白雪朝外走，一边问。

“还没，结束工作就已经不算早了，我看到你的信息之后就赶忙过来，江城邀请我过去他店里面试吃新推出的甜品，我都没有接受。”白雪回答说，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语气里面颇有一种小孩子献宝一样的调调。

她没有意识到，但是肖戈言却已经察觉到了，他似乎心情又更好了几分。

“走吧，时间不早了，咱们吃过了东西，然后再回家去。”他对白雪说。

白雪点点头，没问肖戈言打算去哪里吃，因为肖戈言这个人对吃东西还是口味比较刁钻的，所以跟着他去就好了，不用担心好不好吃的问题。

肖戈言先带着白雪去了一趟自己的办公室，拿上来个人物品，以及一个还没有来得及拆开的快递信封，之后两个人就在肖戈言的带领下，直奔了这个校园里面的一间食堂。

第二十八章 一封匿名信

这是白雪第二次跟着肖戈言到政法大学的食堂吃东西，不过心情却是大不相同的，上一次她是来软磨硬泡的求肖戈言出山，答应和公安局合作的事，当时白雪的心境和现在差距非常大，那时候她可是别的什么都没有心思考虑，就只希望肖戈言要么痛快一点的答应，要么干脆利索的拒绝，别留一点点的余地，反正不管是哪一样，只要让自己回去跟万大队面前好就交差就够了。

这回就不一样了，两个人通过这么久的相处，关系慢慢的变得熟悉和亲密起来，甚至……白雪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和肖戈言之间有很多时候好像是被某种有些暧昧的气氛包围着，若有若无，若隐若现，似是而非，让人看又看不清，抓又抓不住。

她只知道自己是早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内心，对这个优秀到有些耀眼的男人有了心动的感觉，至于肖戈言对自己到底是一种什么看待，白雪就不知道了，肖戈言很显然不是她这个段位的人可以轻易就看透的。

带着这种复杂的情绪，跟着肖戈言再到了他们学校里面的食堂去吃东西，被周围的学生打量，白雪就觉得自己已经做不到上一次那样的淡定和坦然了。

肖戈言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他被人注意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到了食堂找了个位置把白雪安顿在那里，自己就去买吃的东西了，中间有学生看到他，认出他，和他打招呼，他就一脸淡然的微微点点头，算作回应。

等他买好了两人份的拌面，端着托盘回到白雪身边坐下的时候，周围就已经有不少学生注意到了他们两个人。

白雪非常确定的听到他们不远处有一桌也刚刚坐下来吃饭的女生，用几乎不加掩饰的惊讶语气对她的同伴说：“跟肖老师一起吃饭的，是方才被他提问的那个女生！我就说哪有人来听肖老师的课什么也不带，原来是认识的！”

“不光认识，还两个人一起到食堂里面来吃饭……难道是他女朋友？”

“还是别了吧！就算绝对不可能会是我，好歹肖老师身旁的那个位子是空着的，能让人有点遐想的空间也好啊！”

啧啧啧……真是蓝颜祸水……白雪耳朵里听着那几个小姑娘唧唧喳喳的调侃，眼睛忍不住盯着肖戈言使劲儿的看。

肖戈言早就察觉到了周遭的那些动静，只不过起先觉得很无聊，所以没有打算理会罢了，现在他发觉白雪一直盯着自己，便停下手上的动作，把已经拌匀了的那一份面条推到白雪的面前，把她面前还没有动过的那一份拉过来。

“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在你眼里，我已经秀色可餐到这种地步了么？”他一边继续拌面条，一边忍着快要浮上脸庞的笑意，一本正经的对白雪说。

“咳咳……”白雪被肖戈言说中，一时之间也觉得很是尴尬，赶忙转移话题，“怎么想着要带我到学校食堂来吃饭呢？我第一次来学校找你，不对，是第二次来的时候，跟你到食堂吃过一次饭，不过好像不是这一间吧？”

“这里的拌面很好吃，是我很喜欢的，所以带你来尝尝。”肖戈言点点头，非常坦率而又自然的回答了白雪的问题，顺便示意了她一下，“你尝尝看。”

白雪觉得自己随时随地可能会燃烧起来，她看了看肖戈言，方才那番话的意思听起来有多么的让人浮想联翩，这一点他不会意识不到吧？他这个人头脑向来聪明，双商都很高，不可能不明白这些的，可是他还是选择了那么说那么做……

这么一想，白雪就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有些加速了，还有一种说不出的甜滋滋的味道从胸口弥漫开来，把她整个人都渐渐包裹进去。不过因为是在学校里面，周围还有不少认识肖戈言的学生，她就强忍下了那种悸动的心情，闷头把自己面前肖戈言帮忙拌好的面条都给吃了个干干净净，发现味道果然非常好。

吃了饭之后，时间也确实是不早了，两个人离开食堂，到停车场去开肖戈言的车子，回家的一路上，车载音响当中放着节奏悠扬舒缓的轻音乐，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的享受这也算有些难得的独处机会。

回到家，白雪把这一天的收获同肖戈言聊了聊，第二天肖戈言恰好没有事，表示可以跟着白雪一起到公安局去，和她一起工作。

白雪一听这话，当即就开心的笑了出来，等她发现肖戈言正用含着笑意的温柔目光注视着自己的时候，脸颊又一次被热浪冲刷了。

“太好了，明天你能过去，华子青估计得高兴坏了！”她支支吾吾的说。

肖戈言微微挑了挑眉毛：“所以我明天去，就只有华子青一个人高兴喽？”

“当然不是了！还有……我……”白雪下意识的立刻回答了出来，脱口而出之后才回过神来，最后三个字就变成了小蚊子一样的音量。

虽然说内心里面也挺期待肖戈言再说点什么的，但是理智又告诉她，她这一天已经心跳加速太多次了，实在是有点刺激，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太心急，循序渐进或许更好一些。

再加上前一天晚上就没有睡好，白天又折腾了那么久，东北西走，白雪的的确确是累得不轻，回到住处之后洗漱了一下就回去房间里面倒头就睡了。

她睡了之后，肖戈言也回去自己的房间里面，整理了一下个人物品，然后坐在床边，拿过那一封没有任何寄件人信息的邮件，拆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都一股脑的倒在了床上，哗啦一下子，把原本整洁的床铺都给弄乱了。

最先从那个大信封里面滑落出来的，是好几张白雪的照片。

或者严格上来讲，那些照片没有一张正常的，都是偷拍才有的角度。

第三十章 故技重施

肖戈言的这个决定，一下子把家里面两位充满了期待的老人全部都给弄傻了，他们私下里几乎已经都规划好了未来的商业蓝图，一心要把自己这个极具天分的孙子/外孙给打造成新一代无可睥睨的商界巨鳄，结果没想到这只巨鳄却一点野心都没有，声称自己无心杀生，只想吃素！这不是太荒谬了么！

肖戈言的爷爷和外公都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在他们看来，他们两个人本身就已经算是商界的翘楚，在各自的女儿和儿子出事之前，在经营自家的集团时，也是表现卓越，青出于蓝，这样一种基因的强强联合之下，本来应该是打造出更进一步的经商奇才的，结果怎么竟然不止负负得正，正正也可以得负的么？这孩子年纪轻轻就知人善用，怎么会对经商毫无兴趣呢？

两位老人平日里的性子也都是那种比较好强的，面对着肖戈言这样的答复，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的叛逆期到了，所以现在只不过是故意要梗着脖子跟他们唱反调罢了，只要红脸白脸轮番唱，软的硬的交替给，早晚会放弃捣蛋的。

之后他们就针对肖戈言展开了一番非常严格的经济封锁，本以为肖戈言一直生活优渥，一下子被断了经济支援，必然会吃不消，进而表示愿意接受家里面的安排，他们在事实自己的计划的时候，已经觉得胜券在握了。

然而肖戈言又一次让他们两个人大跌眼镜了。在家中断了他的经济支援之后，他依旧凭借着优异的成绩而获得了名校的奖学金，解决了学费的问题，之后更是半工半读，一边赚取基本生活费，一边还保证了出勤率和学习成绩。

最后肖戈言的爷爷和外公只好做出妥协，毕竟这是他们捧在手心里面呵护大的唯一的孩子，他们也并不真舍得让肖戈言在外面承受那种辛苦。

在很久之后，他们才和肖戈言推心置腹的谈过当初他那坚决的抵触情绪到底根源在什么地方。尽管两位老人一直认为他们把一切都隐瞒的很好，但是肖戈言却早早就已经清楚了父母死于非命的背后原因，其实并没有特别的复杂，只是因为一家与肖戈言父亲那个集团一直有合作的一家小公司，因为达不到要求，所以肖戈言父亲做出了终止合作的决定，然而那家公司是否能够继续存活运转，就完全依赖于同肖家的合作关系，现在合作一旦中止，那家公司也势必要破产倒闭。

小公司的老板因为自己嗜赌，在外面早就欠下了一屁股的赌债，原本公司正常运转着，还能够勉强维持生计，一旦面临倒闭，就意味着他也要面临着人生的绝境，这个小老板几次跑去又是下跪又是痛哭流涕，求肖戈言父亲不要那么做，给自己一次机会，都被肖戈言父亲拒绝了，毕竟谁会相信一个烂赌鬼的承诺呢。

小老板的公司破产之后，债主纷纷上门，吓得他犹如一条丧家犬一样到处的东躲西藏，最后终于在这种状况下丧失了最后的理智，没有自省自身存在的问题，反而认为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由于肖戈言父亲造成的，并且在自己如此不幸的情况下，肖戈言父亲却春风得意，这就是老天爷最大的不公平。

于是他就做出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肖戈言父亲既然毁了自己的一切，自己也要毁掉他的一切。

在那之后，悲剧就发生了，除了侥幸活下来的肖戈言，小老板的计划基本上算是成功的。

在肖戈言被解救，小老板最终落入法网的时候，这个已经疯狂的男人面目狰狞的指着年幼的肖戈言，高声嚷着：“你就是下一个！你就是下一个！”

“所以，经商有什么好呢？如果我的父母亲当初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或许现在咱们一家人也还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不到二十岁的肖戈言神色郑重的对他的爷爷和外公说，“我想要学犯罪学，我想要了解犯罪背后的根源，我想要知道犯罪人的动机和内心世界，我想要弄清楚他们是如何选择自己的被害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想要有能力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虽然这个理由略显稚嫩，但是肖戈言的爷爷和外公还是红了眼眶，从那之后，他们除了偶尔拿集团里面的事务去征求一下肖戈言的意见之外，就没有再阻挠过肖戈言进行犯罪学领域的学习和研究了。

这种平衡一直持续到前一阵子，因为年纪越来越大，爷爷和外公终于忍不住，又把接手公司事务的话题重新提了上来。毕竟那两个公司都是老人奋斗了一辈子留下来的家业，让他们就那么随随便便的转让出去，那就相当于剜掉了他们两个人的心头肉一样，只有交给自己唯一的孙子/外孙来打理，不要说发扬光大，只要能够维持运转，不要终结在他们这一代的手里，就已经是再高兴不过的事了。

肖戈言为此也狠狠的纠结过一阵子，一边是自己感兴趣的领域，一边是家里面老人一生的付出和梦想，让他放掉哪一边他都觉得不甘心，但是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不可能事事都兼顾得到。

后来还是白雪给了他启发，让他想起来自己曾经在爷爷和外公那里打响“第一战”的那家法国餐厅的运行模式，于是便尝试着做起了集团里面的幕后老板，从爷爷和外公手里面逐渐接手了主要事物，事关重大的核心问题他亲自做决定，其他日常的事务处理就交给由他和二老亲自选拔认命的各级高管们处理，并且逐渐在整合两家的业务，打算进行一次合并，这样对他来说更加便于管理，两家之前的业务也属于相辅相成，合并之后有力而无害。

然而这么做自然也会带来一些震动，影响到一些周边公司的业务乃至生计。

换言之，他做的这一次变革，动了别人的奶酪了。

所以，这就又有人想要故技重施了么？

第三十章 故技重施

肖戈言的这个决定，一下子把家里面两位充满了期待的老人全部都给弄傻了，他们私下里几乎已经都规划好了未来的商业蓝图，一心要把自己这个极具天分的孙子/外孙给打造成新一代无可睥睨的商界巨鳄，结果没想到这只巨鳄却一点野心都没有，声称自己无心杀生，只想吃素！这不是太荒谬了么！

肖戈言的爷爷和外公都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在他们看来，他们两个人本身就已经算是商界的翘楚，在各自的女儿和儿子出事之前，在经营自家的集团时，也是表现卓越，青出于蓝，这样一种基因的强强联合之下，本来应该是打造出更进一步的经商奇才的，结果怎么竟然不止负负得正，正正也可以得负的么？这孩子年纪轻轻就知人善用，怎么会对经商毫无兴趣呢？

两位老人平日里的性子也都是那种比较好强的，面对着肖戈言这样的答复，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孩子的叛逆期到了，所以现在只不过是故意要梗着脖子跟他们唱反调罢了，只要红脸白脸轮番唱，软的硬的交替给，早晚会放弃捣蛋的。

之后他们就针对肖戈言展开了一番非常严格的经济封锁，本以为肖戈言一直生活优渥，一下子被断了经济支援，必然会吃不消，进而表示愿意接受家里面的安排，他们在事实自己的计划的时候，已经觉得胜券在握了。

然而肖戈言又一次让他们两个人大跌眼镜了。在家中断了他的经济支援之后，他依旧凭借着优异的成绩而获得了名校的奖学金，解决了学费的问题，之后更是半工半读，一边赚取基本生活费，一边还保证了出勤率和学习成绩。

最后肖戈言的爷爷和外公只好做出妥协，毕竟这是他们捧在手心里面呵护大的唯一的孩子，他们也并不真舍得让肖戈言在外面承受那种辛苦。

在很久之后，他们才和肖戈言推心置腹的谈过当初他那坚决的抵触情绪到底根源在什么地方。尽管两位老人一直认为他们把一切都隐瞒的很好，但是肖戈言却早早就已经清楚了父母死于非命的背后原因，其实并没有特别的复杂，只是因为一家与肖戈言父亲那个集团一直有合作的一家小公司，因为达不到要求，所以肖戈言父亲做出了终止合作的决定，然而那家公司是否能够继续存活运转，就完全依赖于同肖家的合作关系，现在合作一旦中止，那家公司也势必要破产倒闭。

小公司的老板因为自己嗜赌，在外面早就欠下了一屁股的赌债，原本公司正常运转着，还能够勉强维持生计，一旦面临倒闭，就意味着他也要面临着人生的绝境，这个小老板几次跑去又是下跪又是痛哭流涕，求肖戈言父亲不要那么做，给自己一次机会，都被肖戈言父亲拒绝了，毕竟谁会相信一个烂赌鬼的承诺呢。

小老板的公司破产之后，债主纷纷上门，吓得他犹如一条丧家犬一样到处的东躲西藏，最后终于在这种状况下丧失了最后的理智，没有自省自身存在的问题，反而认为自己所有的不幸都是由于肖戈言父亲造成的，并且在自己如此不幸的情况下，肖戈言父亲却春风得意，这就是老天爷最大的不公平。

于是他就做出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肖戈言父亲既然毁了自己的一切，自己也要毁掉他的一切。

在那之后，悲剧就发生了，除了侥幸活下来的肖戈言，小老板的计划基本上算是成功的。

在肖戈言被解救，小老板最终落入法网的时候，这个已经疯狂的男人面目狰狞的指着年幼的肖戈言，高声嚷着：“你就是下一个！你就是下一个！”

“所以，经商有什么好呢？如果我的父母亲当初都只是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或许现在咱们一家人也还和和美美的生活在一起。”不到二十岁的肖戈言神色郑重的对他的爷爷和外公说，“我想要学犯罪学，我想要了解犯罪背后的根源，我想要知道犯罪人的动机和内心世界，我想要弄清楚他们是如何选择自己的被害人。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想要有能力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虽然这个理由略显稚嫩，但是肖戈言的爷爷和外公还是红了眼眶，从那之后，他们除了偶尔拿集团里面的事务去征求一下肖戈言的意见之外，就没有再阻挠过肖戈言进行犯罪学领域的学习和研究了。

这种平衡一直持续到前一阵子，因为年纪越来越大，爷爷和外公终于忍不住，又把接手公司事务的话题重新提了上来。毕竟那两个公司都是老人奋斗了一辈子留下来的家业，让他们就那么随随便便的转让出去，那就相当于剜掉了他们两个人的心头肉一样，只有交给自己唯一的孙子/外孙来打理，不要说发扬光大，只要能够维持运转，不要终结在他们这一代的手里，就已经是再高兴不过的事了。

肖戈言为此也狠狠的纠结过一阵子，一边是自己感兴趣的领域，一边是家里面老人一生的付出和梦想，让他放掉哪一边他都觉得不甘心，但是人的精力毕竟有限，不可能事事都兼顾得到。

后来还是白雪给了他启发，让他想起来自己曾经在爷爷和外公那里打响“第一战”的那家法国餐厅的运行模式，于是便尝试着做起了集团里面的幕后老板，从爷爷和外公手里面逐渐接手了主要事物，事关重大的核心问题他亲自做决定，其他日常的事务处理就交给由他和二老亲自选拔认命的各级高管们处理，并且逐渐在整合两家的业务，打算进行一次合并，这样对他来说更加便于管理，两家之前的业务也属于相辅相成，合并之后有力而无害。

然而这么做自然也会带来一些震动，影响到一些周边公司的业务乃至生计。

换言之，他做的这一次变革，动了别人的奶酪了。

所以，这就又有人想要故技重施了么？

第三十一章 忽冷忽热

肖戈言把那张A4纸团成一团，随手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又把方才扔在一边的那几张照片拿了起来，一边端详着照片上面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进入了别人镜头当中的白雪，一边脑子里面迅速的闪过了一些事情。

白雪在这之前已经有过几次差一点点就遇到危险的经历，摆明了都是针对着白雪而来的，原本白雪一直疑惑，猜测过是不是自己工作中有何什么人结怨，也猜测过是不是她父亲之前有过旧仇，现在被人把这笔账算在了女儿头上。

不过在有了这一封打印出来的恐吓信，以及几张偷拍的照片之后，事情的行踪看起来似乎就变的不那么一样了，变得更倾向于白雪被人当成了用来威胁肖戈言的一个箭靶子，也变成了肖戈言的一个碰不得的软肋。

肖戈言盯着那些照片看，看照片上的白雪，也看白雪身后的背景，每一张照片后面的背景、光线，甚至就连季节都不一样，很显然对方跟踪白雪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功夫了，寄来这么多季节、时间以及地点都不一样的投拍照片，估计也就是希望肖戈言能够明白这一点，不要太不放在眼里。

肖戈言表情略微有些凝重，眉头也皱了起来，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盯着手头的照片，足足有半个多小时，然后他长出了一口气，把那一叠照片放在了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摸过手机来，给乔光打了一通电话，两个人在电话里聊了好一会儿，挂断电话肖戈言就关了灯，躺在床上。

他毫无睡意，两眼看着天花板出神，一贯淡定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严峻的表情。

第二天一早白雪起来，看到了肖戈言盯着两坨黑眼圈的样子，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在她的印象中，肖戈言好像总是神采奕奕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模样，摆明了是没有睡好觉，休息得很差，就连晨跑都没有照常去。

其实白雪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她前一天晚上辗转反侧，根本就没有办法好好睡觉，明明身体困倦极了，偏偏脑子又好像很兴奋似的，大半时间都是在半梦半醒之间度过的。之所以会这样，原因当然也是跟她睡觉之前做的一个决定有关，白雪想来想去，总觉得肖戈言对待自己和对待其他人，真的是不太一样，虽然自己也没有那个信心，却也忍不住会去猜测，自己是不是也被他喜欢着。

这种猜来猜去的感觉也并不是特别好，白雪做事一向是那种比较爽快的风格，不喜欢优柔寡断，从小到大，这也是她头一回明明对一个男人动了心，却又偏偏要假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把自己的好感藏起来，不敢流露。

这种遮遮掩掩的做法，并不是她喜欢的，时间越久她就越不愿意继续维持这样的一种状态。

尤其是经过了前一天，肖戈言对自己的态度分明也带着一种特别的温度，并不是对待一个普通朋友，或者说一个普通异性朋友的模样，白雪相信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的直觉，她觉得这并不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幻觉，肖戈言对自己应该真的是也同样怀有好感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鼓起勇气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算了呢？

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白雪一想到晚上的时候肖戈言看自己的那个眼神，心里就有些澎湃，一股前所未有都是勇气也从心底一直冒出来。

如果他再对自己做出任何明摆着带有好感的行为，自己就干脆的把心意给挑明了吧！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有结果总比这样吊着要强，不是么？

鼓起勇气来，做出了这样的一个决定，白雪一方面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想到肖戈言到底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她的一颗心就又忍不住变的格外忐忑起来。

结果就因为这样的一通胡思乱想，这一整夜她就都没有能够睡好觉。

早上起来的时候白雪还觉得自己已经调整的比较好了，至少心跳已经回到了正常的频率，结果现在一和肖戈言面对面，她的脑海里自动就浮现出了前一天肖戈言看着自己的时候脸上温柔的笑意，还有眼神里面流动着的温度，顿时心脏就不争气的又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起来。

“你……今天早上没有出去跑步啊？是刚起来么？要是没吃早饭的话，咱们俩干脆到我们单位附近的早餐店去吃吧，我知道有一家的锅贴非常好吃。”白雪不知道肖戈言为什么会顶着两坨黑眼圈，她觉得这种事还是不要问出来比较好，于是就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出来，若无其事的问。

肖戈言摇摇头，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就只是淡淡的，看不出来高兴，也看不出来不高兴：“不了，你自己去吃吧，我今天还有点事情需要处理。”

“你有事？”白雪愣了一下，“我记得昨天你说你今天有空来着……”

“计划没有变化快，我今天不跟你去公安局了。”肖戈言回答的依旧有些冷淡。

白雪有些发怔，她瞄了一眼旁边墙壁上的挂钟，现在才早上七点钟还不到，昨天晚上自己回房间去休息的时候时间也不算特别早了，到现在就只有一夜的功夫，看肖戈言现在淡定的样子，也不像是遇到了什么紧急的突发状况，这一晚上能有什么比计划还快的变化呢？

白雪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无论是客观情况，还是她的主观直觉。

“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情么？”她小心翼翼的问。

肖戈言摇摇头：“没事，你抓紧时间上班吧，不用等我。”

说完，他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顺便关上了门，把白雪连同她充满了疑惑的目光一并关在了门外。

白雪一脸茫然的呆呆站在客厅里，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别扭。女孩子可能都是比较敏感的，她分明感觉到今天的肖戈言，对自己好像有点冷呢。

第三十二章 自食其力

这种被人给晾在客厅里面的感觉肯定是不那么让人舒服的，尤其是那个把自己给晾在这里的人，前一天还对自己笑得一脸温柔，就只是一夜的功夫，态度却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这实在是让人有些摸不到头脑并且有一种浓浓的失落感。

白雪有些愣愣的看着肖戈言紧闭的房门，心里面好像一下子装进去了一台水泥搅拌车一样，翻来搅去，却又是一塌糊涂，除了沉甸甸的，什么也感觉不到。

大约这么静默了半分钟，她才让自己重新回过神来，深呼吸，努力压制住所有蠢蠢欲动的情绪，转身到门口去拿了自己的大衣，换上鞋子出了门。

在大门关上之后，等电梯的功夫，白雪隐约听到了肖戈言家中又有了声响，应该是肖戈言从房间里面出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在准备早餐之类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白雪原本还努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现在听到那客厅里面窸窸窣窣的声音，心里面的委屈顿时就失了控，就好像井喷一样的涌了上来，让她的眼眶都没有出息的有些发热了。

都说忽冷忽热爱感冒，人在感受方面又何尝不是这样呢？白雪以前并没有这方面比较强烈的知觉，这一次倒是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次。前一天在肖戈言的微笑和目光当中，自己就好像是泡了温泉一样的舒服惬意，就只是短短一夜的功夫，今天早上那一池温水就降到了零度，甚至还结了一层冰。

前一天明明说要跟自己去局里面，处理那个断头的案子，现在又改口说有事不去了，以前临时有别的安排，好歹还会给自己透个底，这一次却是冷冷淡淡，一副“与你无关”的态度……白雪抿了抿嘴唇，委屈之余又有一些恼火。

如果是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他蛮可以说出来，如果是觉得自己很烦，就不要突然莫名其妙的对自己亲近，如果已经对自己抛出了橄榄枝，为什么突然又要收回去，至少也要给自己一点解释吧？这么忽冷忽热算什么意思？

不去就不去，白雪有些赌气的想，这就和学走路不可能总借助着拐棍的支撑，学游泳不可能永远都夹着游泳圈一样，肖戈言再厉害，那也是肖戈言，白雪并不会因为身边有了这么一个高手就也跟着变成高手。想要有所提高，归根结底还是要自己去努力的，总是带着那么强烈的依赖感可不怎么好。

虽然这么给自己打气，白雪的心里面还是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酸涩，她使劲儿的摇了摇头，像是想要把那种感觉给甩掉一样，然而收效甚微，甚至有点头晕。

因为肖戈言不去，白雪照例和石大河一起，她和石大河碰了头之后，两个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调查的方向，计划一下接下来的工作。

前一天他们就已经对杂货店的店主一家三口有了一个基本上的性格掌握，由于这一家三口惨遭灭门，他们最近一段时间和什么人有来往，都有哪些动向，恐怕就很难获得第一手的信息了，只能通过他们的亲戚或者朋友，跟他们平日里有往来的人，看看这些人是不是对这一家三口有个基本的了解。

“我觉得咱们应该先从史红英的亲戚或者朋友着手调查，”白雪对石大河说，“我觉得相比之下，男人在和自己的亲戚、朋友聊天当中，可能更多的是吹嘘自己的成就，活着抱怨一下世道好坏，很少涉及到一些特别具体的人或者事，尤其是跟自己有点小摩擦有点小的龃龉那种。女人就不一样了，有了高兴的事情，会和身边的人，尤其是一些日常就偷偷互相攀比较劲的亲友去宣扬，如果有了什么烦心的人或者事，也会找跟自己关系比较亲近的人发牢骚，抱怨一下什么的。所以如果他们一家三口在外面跟什么人结过梁子或者闹过别扭，说不定史红英会向她的朋友说起来，先不管那种倾诉是不是足够客观，至少也能提供一个方向。”

“咱们前一天调查的时候，人家不是说了么，看到他们两个人又是鱼又是肉，好菜买了一大堆，这可不像是招待什么跟自己结过梁子的人的架势啊！”石大河也觉得史红英或许会跟她身边人倾诉的更多，但是他同时又觉得光是考虑和这一家三口有矛盾的人，似乎又和田德润、史红英遇害之前的所作所为不符。

白雪点头，表示赞同石大河的这个说法，不过她也坚持自己的观点：“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到底是合还是分，很多时候也算是受到利益驱动吧，只要有共同的利益，并且这个利益又够大，就足够化解之前的矛盾，让人化敌为友，反过来也是一样的。所以我觉得，不管是过去跟田德润一家关系顶顶好，但是后来转淡了的，还是原本其实存在着矛盾，后来因为某种利益牵扯所以又结成了同盟，总之凶手一定不可能是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咱们先从史红英的朋友圈子着手，应该会比较容易第一时间掌握跟他们家关系比较密切的人，不管是好是坏，先掌握了之后，再慢慢的筛选也不着急。”

“行，就听你的。”石大河想了想，觉得白雪的想法还是靠谱的，有一定的合理性，于是就非常爽快的采纳了她的建议，他看了看时间，应该要出发了，于是就又多嘴问了一句，“小肖最近学校那边很忙么？怎么都没看到他？他一会儿过来么？咱们需不需要等一等他？”

白雪被他冷不防这么一问，心里面又猛地一跳，她不想让石大河看出自己有什么异样的情绪，毕竟那些不仅是自己的私事，甚至可以算是自己非常私密的小情绪，不管是被外人发觉，还是带到工作当中，这都是白雪不能接受的。

“他好像是学校那边事情压得太多了，顾不上咱们这边，所以咱们也不能为了咱们的调查就让人家正常的工作进行不下去，不是么？”她对石大河尽量笑得非常轻松的模样，调侃式的说，“咱们这一回就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一回，不依靠强大外援，也照样要把那个魔鬼给绳之以法！”

第三十三章 羡慕嫉妒恨

石大河毕竟也算是过来人了，就算他是一个神经线条比较粗的男人，活了五十多年，外加又做的是这么一个需要很强洞察力的行业，其实不至于连这么点情况都看不出来的，他意识到肖戈言和白雪之间可能是发生了什么，而白雪很显然现在是并不想和人和人讨论这个问题。

于是他便对白雪点了点头，说：“对，自力更生，丰衣足食！”

白雪对石大河笑了，有些感激他这种看破不戳破的体谅，两个人结束了这个话题，集中注意力投入到了新一天的工作当中去了。

既然目标是史红英，他们当然就要围绕着史红英身边的亲友进行打听了。

经过一番调查，石大河和白雪发现史红英在本地并没有太多的亲戚，朋友其实也不多，就只有那么几个平时会偶尔约在一起出去吃吃饭、逛逛街的，都是和她年纪相仿的中老年女性，经过了一番走访，对方听说史红英他们一家三口惨遭灭门，都非常的震惊，震惊之余却又似乎有那么一种不知道应该怎么去形容的反应，话里话外颇有那么一种“别人要是遇到这种事，那简直就是天理不容，但是这种事发生在高红英身上，就好理解多了”的调调。

这几个人对于高红英和田德润这对夫妇平日里都和什么人有过交往并不是特别的了解，大部分和史红英都属于单线联系的模式，并且不到逼不得已，似乎她们也并不是特别愿意把史红英当成是自己的首选。

“她太喜欢显摆了，”其中一个史红英生前的女性朋友对白雪和石大河说，“原来我还是挺愿意跟她一起逛街一起吃饭的，后来就越来越不愿意。史红英这个人说不上来，你说她坏吧，她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你要是说她好呢？她还总喜欢说一些让你心里面堵得慌的话。原来我也没觉得，后来慢慢就觉得不对了，我跟她一起说话聊天之后，回家肯定要跟家里面的人闹别扭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你的意思是史红英这个人，特别喜欢煽风点火，挑拨离间？”白雪根据对方说的话，做出了一个最直观的推测。

那个女人摆摆手：“倒不是挑拨离间，就是太能炫耀太能吹了！我们家也是个儿子，史红英就喜欢跟我讲，她的儿子多有出息，在外面随随便便怎么一弄，就赚了多少多少钱，她儿子特别懂事，对她那叫一个孝顺，在外面赚了钱呢，就给她买这买那，今天给她扔一千块钱买东西，明天又给她什么两千块钱的卡。你说我在外面听这种事听多了，回到家里面，看着自己儿子歪在沙发上玩手机，还得跟我念叨什么肚子饿了让我快点做饭，那我肯定就会觉得心里头不平衡啊！一来二去的就吵了起来，我儿子还嫌我对他嫌东嫌西，总把他跟别人比，我老公也对我意见挺大，说我出去回来就鸡蛋里挑骨头，把家里闹得乌烟瘴气的。

后来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史红英说她老公对她多么多么好，说她儿子多在乎她什么的，那些不也就是跟我们这几个人面前说一说么！谁真的见到她儿子是怎么孝顺她的呀？说是今天一千明天两千的给她钱花，谁看见了？说她老公对她多么的百依百顺，谁真的亲眼看到了？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之后，就注意观察了一下，发现史红英每次跟我聊天的时候，都得先问我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烦心事，我要是说有，你们瞧着吧，过一会儿摸清楚我最近因为什么事情觉得心烦，家里头谁惹我生气了，她一准儿会挑那个方向他们家过的多顺心来给我添堵！”

“你们一起聚会或者是约出去干什么的时候，史红英她的丈夫和儿子出现过么？你对他们的印象是什么样子呢？”白雪问。

“没有怎么见过，要是真的见过，和她吹牛的那样好，那我们不也算是眼见为实了么！真的能眼见为实，那咱不如人，也没什么可说的！”那女人撇了撇嘴，“我觉得史红英根本就是自己那边也就那么回事儿，但是偏偏又总想什么是都压着别人一头，所以就故意编出一些好听的事儿来，顺便再踩一踩其他人，这就是我后来不愿意再找她一起出去的原因了，她心术不正。”

“除了这个以外，史红英其他方面的为人怎么样？”

“她除了花钱有点抠门儿，还有点势利眼，喜欢捧高踩低的之外，别的方面倒是没什么特别大的毛病，那种大是大非的问题没有。”那个女人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是觉得啊，史红英有的时候是有点招人烦，但是那个招人烦的程度也就是一般般而已，怎么都不至于把命都给搭进去的那种啊！这也太夸张了！而且我后来不跟她往来是不跟她往来，但是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一般人你说喜欢跟别人炫耀，都是怎么炫耀的？那肯定是自己有什么就炫耀什么，对不对？”

白雪点点头，一般来说喜欢炫耀的人还真的是这样的一种思路，自己有什么就希望全世界人都知道，都来羡慕似的。

“可史红英她不是啊！她是先听你说你哪方面觉得不理想了，她就立刻针对那个方面开始胡编乱造的开始跟你吹牛皮，乍看给人的感觉好像是一心想要给人添堵似的，仔细想一想，其实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我觉得她其实自己过的也不怎么顺心眼儿，所以才为了自己骗自己，为了不被别人给看扁了，就专门挑别人不如意的事情做文章，挤兑别人，想让别人都以为她是过的最好最舒服的。这么一想吧，我就觉得她其实也是一个挺可怜的女人，这内心里头得多空虚啊！一边跟我们显摆，挤兑我么男的时候，实际上心里头指不定是不是对我们……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羡慕嫉妒恨呢！”

第三十四章 悔婚

史红英的这个朋友分析了一达通自己关于这个女人 了解和判断，并且看起来对自己的这个结论也还是坚信不疑的，听起来也并不像是特别阿Q的样子。

“是什么让你觉得史红霞其实是一个挺可怜的人？就因为她专门打听别人哪方面不太理想，故意戳别人的伤疤么？她觉得能让对方对史红英产生那样一个印象，一定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存在。”

“这个……这个你让我怎么说……”那个女人被白雪这么一问，也有些犹豫起来，“我也是听说的，这种事史红英她肯定不会主动跟别人说的嘛……但是万一不是那么回事儿，或者说被人知道是我给传出去的……”

白雪冲她摇摇头：“阿姨，史红英一家三口现在都出事了，人命关天，这种时候哪怕是道听途说的事儿，也可以放心大胆的告诉我给我们听，到底是对还是错，我们会想办法去印证的，你不需要有那种顾虑，毕竟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不管准确不准确，能够帮我们提供一点线索，就已经是很大的帮助了，另外一方面也算是行善积德，让史红英一家三口能够早日瞑目了。”

像面前这个女人这种年纪的人，大部分都会有那么一点或多或少的迷信，她原本还是一副生怕自己说错了话会对自己有什么不太好的影响，现在听白雪这么一说，就又重新坚定了下来。

“你这么说倒也挺有道理的，这种时候，只要不是我自己随口瞎编的，那就真的算是行善积德了！甭管活着的时候在做人那方面有没有什么不足的地方，史红英最起码不至于沦落到了那么惨的地步，我要是能歪打正着的帮上点忙，那也算是做了好事了。”那个女人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然后对白雪他们说，“我也是听我们一个另外的朋友说的，有好一阵子了，估计大半年有了吧。之前史红英的那个儿子田学义，在外面交了一个女朋友，我没见过，听说还是一个老实巴交，挺不错的本分小姑娘，跟之前他在外面鬼混的那种不一样，当时我们这些熟人私下里还有人说，要是站在史红英这个角度来看，这可宁算是一个好事儿了，毕竟哪家的爹妈都希望自己孩子找一个靠谱的，能好好的一起过日子的人，但要是站在人家那个姑娘家里头的立场上想，那姑娘家也算是倒了霉了，挺好的一个孩子，竟然跟田学义那么一个二混混搅和在一起。你看，你也是个小姑娘，岁数也不大，这要是你找了一个那样的男朋友，你爹妈能受得了？”

白雪苦笑着摇摇头，对方不了解自己家里面的情况，肯定就是随口的那么一问罢了，却也在无意之间激起了自己的一点伤心事，不管自己找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父亲都再也不可能有机会看到了，更没有机会表达意见。

那个女人并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戳了面前这个年轻女警的伤心事，看白雪摇头了，就继续说：“就是喽！反正我要是那个女孩子的父母啊，我也得被气个半死……唉，说早了，我继续说那件我们也是听说的事儿吧，这事儿特别难看，所以史红英跟谁都没有正儿八经的去谈论过，我们这几个人都算你听说了一点，我听说了一点，然后拼拼凑凑的，就算是拼凑出来了一个大概吧。史红英的儿子跟那个老实巴交的小姑娘谈恋爱，本来史红英和她老公也是觉得挺不错的，觉得儿子肯收收心了，等时候差不多了就让俩人结婚，以后儿媳妇本本分分的过日子，那不是再好不过了么！结果还没等结婚呢，就出了一档子事儿。”

“出了什么事呢？”白雪赶忙问。

“田学义跟人家小姑娘谈恋爱的时候吧，估计也没怎么老实，前前后后的把人家小姑娘给弄怀了好几次，他又不想那么早结婚把自己给绑死，就让小姑娘去做手术，估计是找的都是那种小广告上的不正规的医院，再加上前后好几次，次数可能也是有点多，那个小姑娘最后一次被他给带去医院做手术之后，就出了问题，具体怎么回事儿我也不知道，就听说后来把那肚子里头的零件都摘掉了……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生得出来小孩儿了！”

白雪听到这里，也吃了一惊，能够到这样的程度，对于女方来说伤害实在是太大了，那种身心的双重创伤足够让任何一个人崩溃。

“田学义没有处理好这件事，对不对？”她听到这里，基本上就猜到了结果。

“何止是他没有处理好啊！就算那小子自己是个混蛋，他爹妈要是明白事理，事情也不至于闹到后来那种地步！那个小姑娘一看自己都这样了，就哭着喊着要田学义给自己一个交代，必须对自己负责，田学义他不愿意啊，那时候也知道自己捅篓子了，不想结婚又不敢拒绝，就回家跟自己爹妈摊牌了，说自己带着人家做了多少回手术什么的，把史红英两口子给气得，史红英她老伴儿听说拿着家里头的扫帚满屋追着抽她儿子，让他把孙子赔给自己。”

“还知道自己家儿子做得不对，这个开端不是挺好的么？”白雪有些不解。

她年轻，没有想到那一层，一旁的石大河是过来人，可是听得明明白白：“当初史红英两口子生气也好，抽自己的儿子也好，是因为田学义私下里带着女朋友去做掉了好几个孩子，所以这个问题的关键一定是在孩子身上。那个小姑娘做了手术，以后都不能再生孩子了，所以史红英两口子应该是打过了儿子之后，就帮着自己的儿子一起悔婚了吧？”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不光是悔婚了，话还说的特别难听，说他们家几代单传，不光是要生孩子，还一定要生出孙子来，现在那个小姑娘自己不检点，搞得身体都坏掉了，他们家是绝对没有办法接受的，所以这个婚是说什么也不能结的。因为这个，两家闹翻了，后来那个女孩儿好像是自杀，死掉了。”

第三十五章 夜路遇险

虽然说用“小畜生”这个词来骂人是不太好的，有些粗鄙，但是听了对方讲述史红英儿子田学义的所作所为，白雪倒是也真的没有办法反驳对方给出的这个评语，甚至她觉得这已经不是田学义自己一个人是不是“小畜生”的问题了，而是包括了田德润和史红英夫妇在内，这一家三口的人品都太差了。

“那女孩子那边就这么自杀了，她的家里人是怎么处理后续事情的？”石大河问那个女人，“是不是找史红英一家闹过？”

“闹过是闹过，但是怪也就怪在这件事情上头了！”那女人讲到这里，聊八卦的兴致已经被带动起来，说起话来就没有了最初的那些顾虑，爽快了很多，“一开始的时候，那个女孩儿的爸爸真的是结结实实的找史红英他们家闹了一大顿，手里提着猜到，把史红英她们家的大门都给砍了一个乱七八糟，说史红英她儿子把自己的女儿给害死了，杀人偿命，他们要让史红英她儿子一命还一命，不然就活活砍死他，让他到九泉之下去给自家的女儿陪葬！”

“那田学义是怎么样逃过一劫的呢？”白雪问。

“他哪有那个本事！自保都做不到，后来那个女孩子的哥哥赶了过来，硬是把他爸给又拖又拽的给带走了，没有让他在那里继续闹。”

“那个女孩子的哥哥，过来是把他自己的父亲拉走了？他就没有想到要替自己的妹妹讨个说法？”这个回答倒是让白雪和石大河都有些惊讶，在他们过去接触过的案件当中，一般来说，家中的哥哥或者弟弟，反而应该是因为咽不下那一口气，选择以暴制暴的人，老人虽然悲痛，但是毕竟年纪大了，承受不了那么多的事，所以更多的会倾向于悲伤大于愤怒。

怎么到了这家人那里，偏偏就反过来了呢？

不过对于那一家人的这种反应，甚至是身份，这个给他们提供线索的中年女人也并没有更多的了解，所以自然也没有办法替白雪他们解答了。

在最初走访左右的商户邻居时，白雪就听说了不少关于田德润和史红英夫妇的奇葩事件，也听说了田学义有些下作的所作所为，比如说偷美容院服务员的内衣之类的，没有想到这一家三口实际上的品行居然比他们最初听说的还要更差。

在外面走访了一天，到了晚上八点多钟，白雪好石大河才总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可以下班了，石大河提出送白雪回去，但是由于石大河家距离肖戈言的住处实在是太远了，一点也不顺路，白雪不好意思给自己的这位老前辈增添那么多的麻烦，这一天下来，自己都已经是精疲力尽，更别说年纪大的石大河了。

和石大河分别之后，白雪看了看时间，打算去赶一班公交车的末班，那一班车虽然站点距离公安局这边稍微有那么一点远，但是下了车之后就距离肖戈言家所在的小区非常近了，只需要步行五六分钟就可以进小区。

虽然说温度已经有所回升，不过到了夜里面八九点钟的时候，就又带着几分寒意了。白雪耳朵上面挂着耳机，朝公交站点所在的方向走去，她的耳机音量其实蛮小的，足够可以听到周遭的声音，不受影响，只是见缝插针的听一会儿音乐，放松一下自己疲惫的大脑，也算是合理的利用一下零碎的时间。

去到那个公交车站，需要从公安局出发，沿着公安局门前的主街走上一段路，然后拐进一条小街，再经过两个路口，拐上两个弯，就差不多到了，这条路之前白雪也走过，所以还算是比较熟悉的，小街不繁华，更不喧闹，到了八九点钟基本上已经很安静了，路边有小餐馆的那一段还能稍微热闹一点点，等到一楼底商都是一些经营服装服饰的门市时，就真的是有些又黑又安静了。

白雪照例朝公交车站的方向走去，走在主街上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什么，走到小街上一段非常安静的路段时，她就已经确定了自己身后有人正悄悄的跟上来，越走越近，脚步声和自己背后之间的距离逐渐的在缩小。

白雪已经悄悄的在口袋里面把手机上的音乐给关掉了，这样一来就可以非常清楚的听到身后那个人的一举一动了，以便做出合适的反应。

仔细听一听，白雪的眉头都忍不住皱了起来，她发现跟在自己身后的可不止一个人两个人而已，至少她能够分辨出来的。

这可就不好办了，好虎斗不过一群狼，更何况按照自己的实际水平，说是一只老虎都有些夸张，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只小虎崽儿罢了。

白雪绷紧了神经，悄悄的加快了脚步，希望能够和身后的人拉开距离，然而事与愿违，她提高了速度之后，身后的人也同样的提高了速度，等到白雪觉得靠甩开已经不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猛地车扯下耳机转过身去的时候，身后距离她最近的那个人都已经朝她伸出了手，如果不是她反应快，本能的躲了一下，估计肩膀都已经被对方给抓住了。

在她身后一共有三个男人，都是中等身高，身材还算比较结实，每个人都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仿佛在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给融入到夜色当中去似的，他们的手上戴着手套，脸上戴着口罩，总之就是所有比较容易被人看到特征都已经被遮挡起来，他们也没有料到杜鹃会突然转过身来，一时之间也愣住了。

“你们说谁？要干什么？”杜鹃一看既然都已经是这种短兵相接的状态了，继续装傻脱身是不太可能的，她只好努力的拿出自己全部的气场，高声质问。

对方却根本不理会她的质问，迅速的向前靠拢过来，并且朝白雪伸出手，作势想要抓住她，白雪连忙向后撤开了几步。

“我是警察，你们不要乱来！”她一边怒目等着那三个人，一边表明身份。

第三十六章 见义勇为

本来以为亮明了自己的身份，对方至少会有一点点的顾忌，本来夜间在路上拦路抢劫，或者是图谋一些别的事情，这就已经是触犯了刑法的行为，如果对方还是一名警察，这就又多了袭警的成分在里面，不是开玩笑的。

谁知道那三个人在听到了她的话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紧张或者退缩，甚至连惊讶都没有，其中一个人居然还嘿嘿嘿的笑出了声，就好像是白雪刚刚做了什么可笑 事情一样，另外两个人则把手伸到怀里去，一人摸出了一把甩刀，啪嗒啪嗒的在手里面甩来甩去，头微微的歪着，一副很挑衅的样子。

“警察了不起？你是警察，那我们今天就专门弄你这个警察，你就算是超级赛亚人，我们今天也一样得对付你！”站在中间的那个人瓮声瓮气的说，语气听起来狂妄极了，很显然这三个人当中，他属于那个说了算的小头目了。

他这么一开口，白雪反而不慌了，她微微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尤其是那两个甩着刀子，歪着脖子，甚至还岔开一条腿抖啊抖的。

这到底是三个什么人啊？如果说是什么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狠角色，很显然不会是这样的一副尊容，换成别的或许白雪还不了解，那种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她还真的见识过，这三个装模作样的人，充其量就只能算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混混罢了，但是问题就来了，如果这是三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混混，那他们这么有针对性的尾随着自己，又是想要干什么？

白雪觉得有些困惑，总觉得这三个带着非常明显“角色特征”的小混混现在的所作所为无一处不透着一种不合逻辑。劫财？都知道是警察了还不跑，那不是犯傻么？劫。色就更不用说了，跟前一种可能性同理。

那就只剩下杀人害命了，可是就凭这三个人？想要杀她一个，还需要这么兴师动众的三个人一起出手么？难不成一个人动手，两个人加油？

白雪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这一整天都因为肖戈言忽冷忽热的事情搞得情绪低潮，现在估计是因为太压抑，所以快要疯了，否则怎么会在这样的一种处境下，还会冒出这样的一种联想，并且这个联想一冒出来之后，居然还想笑！

她不得不努力的往下扯自己的嘴角，免得自己真的当场露出笑容。

她这样的表情很显然是有些僵硬不自然的，那三个人看着她这副样子，还以为她 是因为太害怕了，所以快要哭出来了，顿时就更加得意了，甩着刀子迈步往前走，三个人朝白雪这边逼近过来。

白雪一边朝后缓缓的退开几步，一边在心里面盘算着，自己应该采取什么样的应对方式，虽然说从读书那个时候到现在，在实战这方面她一直对自己要求蛮严格的，如果对方只是一个人，就算是拿着一把甩刀，她也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应对得很好，可是现在对方是三个人，哪怕看起来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小混混，毕竟人数占了绝对优势，别说是她，就算是换成石大河也未必有信心。

本来是一边后退一边在想对策的，没想到这条小街的路面实在是不怎么平整，白雪没退几步就被一块凸起来的石头绊了一下，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让她跌倒在地上，再想要爬起来已经来不及了，那三个人已经逼到了面前。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同时一道亮晃晃的车灯光照了过来，白雪有那么一瞬间被那灯光照的有些睁不开眼睛，那三个人也本能的回过头去，想要看看身后发生了什么事，就在他们回过头去的时候，一个人影快速的冲了过来，和那三个人厮打在了一起。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等白雪反应过来，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那三个人已经撒腿跑远了，路边有一台车停在那里，角度有些怪异，车门还打开着，车头的下沿碰在了路缘石上面，已经有些变形了，一看就知道是方才停车的时候太着急，根本就没有顾及到这些东西。

在路边，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背对着白雪，腰微微有一些弯着，抱着一条胳膊，肩膀那里起起伏伏，正在喘着粗气呢。

这是有人见义勇为了吧？白雪有些惊讶，她赶忙过去看看情况，走到那人身边，那人也听到了声音转过头来，竟然是江城。

“江城？！”白雪实在是有些吃惊，“怎么会是你？”

“办点事，准备回家，从方才那边那条街上我就远远看到你了，也看到了有三个人跟着你后面，鬼鬼祟祟的，一看就不像是要做什么好事的模样，我就赶紧想要追上你，偏偏我在另外一条车道上面，中间是隔离带，等我把车子调头开过来，你们就都拐进这条街了……你没事吧？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江城一脸关切的询问白雪，他的呼吸有些粗重，身子也有一点微微的发抖。

“我没事，多亏你及时的赶过来了，那几个人怎么跑了……”白雪本来有些奇怪，明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三个人，连自己亮明警察身份都不在意，怎么会跟江城厮打了一会儿就匆匆忙忙的跑掉了呢。

下一秒她就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江城张了张嘴巴，好像是想要跟她说什么，但是他却并没有说出什么来，而是一只手撑在白雪的肩膀上，然后整个人却支撑不住力气的软软倒在了地上。

“江城！你怎么了？”

白雪被吓了一跳，赶忙蹲下身去想要查看一下江城的情况，随后便发现江城那深色的外套右侧腰间的位置有一个不算大的破口，在那个破口的周围隐隐的好像有些湿，在车等下能看到湿哒哒的反光。

白雪心头一紧，赶忙伸手摸了一下。

路灯下，她的手上是一片殷红。

第三十七章 何以为报

白雪真的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料到这样的一幕，她一下子也被吓着了，手掌心里面的殷红血色仿佛长出了刺一样，扎的她眼睛都有一些疼了，有那么三五秒钟的时间，大脑仿佛短路了一样，什么也反应不过来，等她回过神来之后，赶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然后陪着一起把江城送去了医院。

到了医院里面，江城被送进了急诊科进行治疗，白雪在外面踱来踱去，仿佛变成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她现在的心情别提多复杂了，已经变成了一锅烂粥。

本来她还有些奇怪，那三个小混混模样的人为什么要撒丫子就跑，现在这个疑问倒是得到了解答，估计那三个人不知道出于何种目的，就是想要存心过来吓唬自己的，并没有想这么的做出什么事情来，他们的胆色估计也不够他们做出什么来，结果江城的突然出现一下子就扰乱了他们的计划，几个人在厮打过程中，其中一人的刀子就不小心真的扎进了江城的身体。

估计这种完全出乎意料的突发状况也把那三个小混混给吓坏了，他们意识到事情被搞大，于是便急急忙忙的仓惶逃离，丢下了负伤的江城。

在心里面梳理出了这样的一个来龙去脉，也并没有让白雪觉得心里面好受了什么，反而让她的心情更加复杂纠结起来。

江城对自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思，白雪是知道的，所以她最近一段时间才一直回避着江城，不想要和他产生什么别的纠葛。她很清楚，江城是一个优秀的男人，这一点都不假，只不过自己的心里面没有他，也没有办法给他硬生生的腾出什么位置来，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白雪没有办法让自己一边不打算给对方任何答复，一边还理所当然的享受着对方的照顾与呵护。

那种没有办法回报的付出，都会变成欠下来的感情债，白雪不喜欢欠债，不管是经济方面，还是感情方面，亏欠别人会让她觉得抬不起头来的。

结果现在倒好了，江城为了保护她，被那三个小混混给捅了一刀，也不知道有没有捅到什么要害部位，白雪一边走来走去，一边心烦意乱的想着，她都宁可方才被捅一刀的人是自己了，不管怎么说那三个人也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就算被扎上一刀，吃点苦头，倒也算是不太冤枉。

可是现在偏偏那个人变成了江城，这真的是让白雪又自责又为难。自责的原因当然是不用多说的，为难的是自己经过这么一件事之后，就已经欠下了江城一个巨大的人情，不去补偿他，那自己实在是太没有良心，太忘恩负义了。

可是补偿他，要怎么补偿？给他钱？江城不缺钱，给他钱就等同于是在侮辱他，要是按照他心中期待的那种方式作为对他的感恩，白雪也是无论如何没办法说服自己的，虚情假意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其实都是一种伤害。

如果自己今天是和肖戈言一起走的，是不是这种事情就不会发生了？那三个人会不会因为自己没有落单，就没有办法对自己下手？又或者，会不会现在急诊室里面躺着的人反而会变成肖戈言呢？

白雪这么一想，眼神又有些黯淡了，心乱如麻。

经过了一番漫长的等待，白雪终于等到了护士出来对她交代情况，让她去办理一些相关的手续。江城没有什么大碍，被扎了那么一刀，伤口不浅，刀子是顺着他的侧腰扎了过去，把他侧腰的皮肉划开了一刀长长的口子，缝了许多针，也失了不少血，因为刀口比较深，缝合的时候缝了两层才能够确保伤口不会崩开，不过比较走运的是，那口子虽然很长，也比较深，但毕竟是在体表，并没有像白雪担心的那样，是扎进腹腔里面去的，这样一来也就意味着江城的脏器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实在是不幸当中的万幸了。

因为外伤还是比较严重的，江城的行动也会受到一定的限制，不会那么方便，所以医生建议江城住院几天，一方面卧床休息，有助于创口愈合，另外一方面在医院里面有医生监督和换药，也可以避免伤口感染，毕竟这么大的一道口子，如果真的出现了崩裂或者感染，那滋味儿可就不大好受了，并且也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只不过因为已经是晚上了，所以要到第二天一早才能办理住院手续，今天晚上江城就只能留在急诊科临时住一夜了。

白雪当然是选择尊重医生的意见，在办理过了一些缴费手续之后，她终于被批准到急诊科的临时病房里面去看望一下伤员江城了。

江城因为上半身有伤，所以上半身没有穿衣服，腰间缠着纱布，半靠着躺在病床上，暴露在外面的胸膛和手臂看起来肌肉发达，非常的结实，脸色却又因为失血和疼痛而有些发青，嘴唇发白，和身材形成了一种巨大的反差。

“白雪，你赶紧回去吧，时间不早了，”江城见到白雪，还扯了扯嘴角，想要给她挤出一个微笑来，他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来，但是伤口太疼了，他除了整个人抖了一下之外，并没有能够坐起身来，“要不然你给肖博士打个电话，你不是借宿在他那边么，让他过来接你一下，你今晚刚刚遇到这种事，一个人回去，我实在是放心不下，但是我现在这个状态，也是力不从心了……”

“你别动，伤口刚刚缝好，别碰坏了！”白雪连忙制止他，“你别担心我，好好养病，我今晚留下来护理你吧，免得半夜里万一你想要喝水什么的没人帮忙。正好明天早上我还要帮你办住院手续呢，也省的还要跑两遍了。”

她故意把话说的轻描淡写一些，不希望江城拒绝，这也是她觉得自己能够表达感谢的唯一方式了，看着江城虚弱的样子，她的心里实在是不大舒服。

江城当然是果断的表示拒绝，不但不需要白雪的陪护，他也没有打算住院，只想在这里将就这么一夜，第二天就回家去呢。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服谁的僵持了一会儿，最后护士进来，直接做了最终的“裁判”——江城不想住院是绝对不可以的，他伤口那么长那么深，不住院个三两天，那也得每天跑动医院里面来进行换药，这么一折腾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这个责任医院可付不起。

至于白雪想要陪护，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这里不是疗区病房，好歹每个病号还都有一个陪护的名额，有一张小小的折叠行军床，急诊室本身就是床位紧张，外加兵荒马乱的地方，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允许有人碍手碍脚的留在这里陪护病号呢？尤其又不是什么随时可能出现生命危险的急重病人。

于是护士宣布探视结束，白雪就被赶出了病房。

第三十八章 不出所料

#前几天家里面有点事，耽误了，今天更一章大的表示歉意，明天开始，争取尽量双更#

尽管已经很晚了，江城不放心白雪一个人走，但是他现在的情况也实在是顾不了那么多了，起身都困难，也只好叮嘱她路上小心，让她自己离开。

白雪从医院出来，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去肖戈言家，一路上她就坐在汽车后排，眼睛看着外面，思绪乱哄哄的就好像是一团乱麻，整个人都有些麻木，连下了车走回去的一路上都没有觉得丝毫的紧张或者害怕，就好像失了魂一样的走了回去，打开门的一瞬间，客厅里面的灯光照了出来，晃得她的眼睛都有些疼了，她下意识的伸手挡了一下，然后才适应了这光线。

肖戈言就在客厅里面，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书，就好像他很多时候会做的事情那样，换做平时，白雪可能会偷偷的花痴一下，欣赏他安静读书时候那无可挑剔的侧颜，但是今天，她却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疲惫。

听到了关门的声音，肖戈言抬起眼看了看白雪：“你回来了。”

白雪本来不想多说什么，但是忽然之间，她又有一点不甘心，如果之前两个人之间一点点涟漪都没有，只是一潭死水，那她倒是也无话可说，可是白雪很确定，那些都并不是自己的错觉，于是她把心一横，深吸一口气，决定要看一看肖戈言的反应，看他听说了自己今天晚上的遭遇会是什么反应。

“嗯，我本来是可以早点回来的，但是没有想到半路上出了一点事，”她看着肖戈言的眼睛，一脸严肃的对他说，“我在回家来的时候，遇到了三个尾随我的人，刚巧江城路过，冲过来帮我解围，被那三个人用刀刺伤，我送他去医院急诊处理了伤口之后，才回来，他现在还在医院里面躺着呢。”

肖戈言看着白雪，默默的听着她说话，两只眼睛就好像是看不见底的深潭，波澜不兴，什么情绪也看不到，等到白雪说完了之后，他才点了点头，说了一句：“那你以后小心一点。”

白雪觉得自己的胸口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哗啦一声破掉了，刺得她一颗心锐利的疼痛起来，那一瞬间几乎让人有些喘不过起来。

她还以为，听到了自己差一点被三个流氓寻衅，如果没有江城帮忙挡刀，受伤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自己，至少会有那儿一点点的关切，或者紧张。

看来自己，真的是想多了吧……

白雪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自己的直觉果然是准的吧，肖戈言这样的人，本来就是不应该对他有什么希冀，有什么奢望的，他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只适合远远的看着他光芒闪耀就够了，根本不可能真的靠近，否则就会被那超低温冻伤。

之前他的那些举动，或许就单纯只是出于无聊吧？看自己蠢蠢的，觉得逗起来很有趣吧？现在乐趣已经没有了，于是就恢复了常态吧？

虽然白雪自己也很清楚，这样的解释是有些牵强的，但是除此之外，她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更加合理的解释，而眼下她真的需要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好让自己能够接受肖戈言这一点前兆都没有的冷漠。

肖戈言看着白雪苦笑着摇摇头，眼神有些黯淡，他抿了抿嘴唇，捏着书脊的手指力道收紧了一点，最终只是对白雪说：“你早点休息。”

白雪没有回应，走了几步又停下里，扭头看着肖戈言：“乔光那边，能不能麻烦你帮我问一问他，我家的房子什么时候能装修好？什么时候能搬回去？”

“这个你不用着急，应该进度不会那么快。”肖戈言似乎对那边的情况还是有一定掌握的，不需要向乔光确认就可以回答白雪的这个问题，“刚装修过的房子，就算是完工了，也不能马上就住进去。”

“没关系，我心里有数，”白雪淡淡的回答，“不想再继续打扰你的生活了。”

肖戈言看着她，眼神里面开始有一些东西在涌动，白雪能看得出来，她觉得自己方才凉凉的心底，好像也有什么东西跟着一起蠢蠢欲动。

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死心吧？果然还是有所希冀吧？白雪有些无力的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有些没出息，动了心之后就收不回来。

“我会帮你告诉乔光，让他催一催的。”肖戈言终于开了口，对白雪说。

噗嗤——。白雪仿佛听到了自己胸口里面那个充满了希望的热气球，被一刀划开，里面原本装满了的期待一瞬间就跑了一个干干净净。

她内心里面惊涛骇浪，表面上仍然是没有什么表情的对肖戈言点点头，正要走，却又被从沙发上起身靠近的肖戈言拉住了手腕。

“明天早上……我送你去公安局，”他的语气似乎带着一点犹豫和不确定，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恰好顺路。”

白雪扯了扯嘴角，摇摇头，把自己的手腕从肖戈言的手心里面抽出来。

“不用了，明天我要早点走，江城为了帮我受伤在医院，我明天早上早些过去，替他办住院手续，就不占用你的休息时间了。”白雪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客气疏离，不夹带太多的个人情绪，不至于听起来像是赌气或者委屈巴巴。

“你明天去医院也不会找到江城的。”肖戈言摇摇头，“他帮了你这么大的一个忙，不会让你去医院护理他几次就一笔勾销的，所以他一定会提前离开医院。”

白雪眼神黯淡的看着肖戈言，等他说完之后，忽然笑了笑，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肖戈言，你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人，我以为自己认识你这段时间，不敢说有多了解你，至少也能看懂你一些……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我不懂你。”

肖戈言微微怔了一下，微微抿了抿嘴，没有应声。

白雪也没有指望他回答什么，转过身去回了自己住的房间，把门关了起来。

房门关上之后，整个房子里面又恢复了一片寂静。肖戈言站在那里没有动，他的呼吸轻浅，如果不是睫毛微微颤动，俨然就像是一尊雕像一模一样。

过去他的家中也一向是很安静的，他觉得这种安静很好，能够让人很清醒的去思考，后来白雪到了他家里面，两个人吃完了饭之后，也经常是一个默默的看书，另外一个写材料或者看杂志，同样是很安静的，肖戈言也觉得很好，因为那种安静里面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温馨，让人觉得很舒服，很放松。

现在，家里面也很安静，但是这种安静，却犹如是一种可怕的真空，让人喘不过气来，胸腔火辣辣的，窒闷难受。

“你会懂的。”良久，他抬起眼皮，看着那扇关闭的房门，轻声说，“很快。”

第二天，白雪起了一个大早，坐着出租车来到医院，打算照顾一下江城，等到医院各部门都上班了，就给江城办理住院手续。

她出门的时候，肖戈言的房间里面静悄悄的，也不知道他是还没有起床，还是已经出门去晨练了，白雪控制着自己，没有让自己多想，免得想多了心里面又要针扎一样的难受了。

以后就当两个人只是基于公安局的协议，所以在工作上需要有一些合作的那种关系吧，过去的什么种种迹象，就当是自己少女心萌动的错觉，不要去想了。

到了医院，白雪扑了个空，江城不在那里，急诊室的护士也是一脸的无奈，说江城在医院休息了半宿，到了傍天亮的时候起身去卫生间，然后就再没有回来，等护士发现的时候他人都已经不知道离开多久了。

因为江城并没有欠下什么还没有结清的治疗费用，所以护士也只是拉着白雪叮嘱了几句，说这是江城自己不听劝，偷偷溜走的，医院本身是绝对不赞同这种举动的，所以如果日后出现了什么不良反应，都和医院没有关系，医院不会对此负责的。白雪连连表示歉意，然后也离开了医院。

离开医院之后，白雪给江城打电话，电话是通的，但是很快就被拒绝了接听。正在白雪觉得有些纳闷，也有些担心的时候，江城发了一条短信进来。

“我知道你会觉得过意不去，一定会一大早上跑到医院去的，所以就提前离开了，害你白跑一趟不是我的本意，我现在讲话也会有点扯到伤口，所以就不接电话了，你最近忙你的事情，不要担心我，等我恢复好了，记得请我吃饭。”

江城 一条短信把自己出手相救并且因此负伤的事情说得轻描淡写，这反而加重了白雪心中的内疚和自责，她看着那条短信，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别提多不舒服了。

等她的情绪暂时从那件事情上面得到了一点缓解，准备静下心来专心处理手头的那个灭门案的时候，另外一个一直被自己可以忽视的念头就又偷偷的冒了出来。

肖戈言这个混蛋，没想到江城的反应，还是被他给猜到了。

白雪想到这个，又想到前一天晚上肖戈言的那些话，还有他说话时的神色，不禁又有些出神了。

第三十九章 调查方向

发了一会儿呆，白雪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开始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要办的案子上头，既然之前已经有人提到了田学义之前曾经对一个女孩子始乱终弃，最终还造成了对方死亡的结果，这的确是一个值得关注的线索。

尤其在造成那个女孩子的死亡结果这件事情上，可以说是责任也并不只在田学义这一个始作俑者的身上，史红英和田德润也是一样负有责任，作为田学义的父母，他们并没有对儿子的品行进行很好的引导和把控，更没有对后来田学义造成的后果进行妥善的处理，反而是助纣为虐，提出他们家不可以娶一个没有生育能力的女人做儿媳妇，这无异于是火上浇油，给了那个可怜的傻姑娘重重的一击，剥夺了她最后一点点活下去的勇气，把人逼上了绝路。

所以这一笔仇恨，也的确是可以被记在他们一家三口的头上的。

更别说出事之后，女孩子的父亲一心想要过来讨说法，反而被从年龄段来考虑应该更不冷静的儿子给劝了回去，之后这一家人就平静得有些过了头。

这种诡异的平静也让人觉得似乎有些说不通，根本不是正常该有的反应。

这些种种的不合理堆在一起，就增加了那个女孩子一家人的嫌疑，或者至少可以说，他们具备了非常明显的作案动机。

白雪立刻动手开始调查起那个女孩子一家人的相关资料，并且很快就收集整理好，交给了石大河，让他来做下一步的行动安排。

在石大河查看白雪整理出来的那些资料时，白雪也在犯琢磨。

因为田学义所以自杀身亡的那个女孩子，就像之前给他们提供情况的那个中年女人说的一样，没有一点的污点瑕疵，就属于那种中规中矩的女孩子，她的父母也是非常普通的工薪阶层，家境普普通通，但是一辈子都没有过什么出格的记录，就连她的哥哥也是一样的，高中毕业就辍学找了工作，虽然没有读什么书，但是非常老实本分，也已经结婚成家。

这样本来好端端的一个人家，忽然就遭受到了这样的无妄之灾，估计受到的打击也是非常大的，在如此大的变故面前，滋生出一些极端的想法似乎也是非常可以想象的，毕竟这可是逼死了自家至亲的深仇大恨。

可是，白雪在这个时候，脑海当中忽然就浮现出了肖戈言的脸，她仿佛看到肖戈言对自己摇摇头，说：“再仔细的想一想，有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白雪叹了一口气，对自己感到有一点无奈，怎么就那么没出息呢？明明心里面觉得有些凉凉的，也决定要志气一点，不再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了，但是居然一不小心就又自动的浮现出了肖戈言说话时候的神态和语气。

而且还挺形象的，如果是他在自己跟前，应该是会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不过……真的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么？白雪意识到，这个想象不止是因为自己下意识的想起了肖戈言，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自己真的意识到了这里面有很不合理的地方，于是她沉下心来想了想，慢慢有了头绪。

“这一家人咱们还是先不去查了吧？”白雪想通了之后，对石大河说，“我觉得他们家的作案动机是很大的，但是作案嫌疑又非常的小，刚才有一个很重要的情况被我给忽略了，史红英和田德润在遇害之前还买了很多比较贵的菜，很显然是要用来招待客人的，他们两个人在外界的评价里面一直都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如果不是要招待的人能够给他们带来好处，他们一定不会这么热情。”

石大河把手头的材料放在一边，抬起头来认真的听着白雪分析。

“咱们之前也走访过了，对这一对夫妇的性格人品还是有一定掌握的，在那个女孩子因为被他们家的儿子始乱终弃，最终导致了自杀的结果之后，他们都没有过任何的自省，甚至没有一点理亏心虚的表现，所以我不认为他们买那么多的好菜会是因为向对方赔礼道歉，求得原谅，反而更像是为了跟什么人套关系，以后好从对方那里得到更多的好处。”

白雪继续说：“而且他们的那个杂货店，只有楼上两个小房间可以住人，虽然住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空间并不宽裕，如果不是关系比较熟悉的人，而且还得只有一个男性的那种，基本是很难做到留宿对方的。从现场的情况来看，田德润和史红英夫妇是睡在一个房间里面的，田学义则是在旁边他自己的房间里，凶手能够在凌晨得手，很显然只能是夜间留宿在田学义的房间里。那个因为田学义所以自杀身亡的女孩子，不管是父亲还是哥哥，我相信田德润一家三口都不可能那么不开眼的主动留宿他们，就算是那个女孩子一家可以选择买凶，我也不认为田德润一家会轻易的去留没有达到一定熟悉程度的人住下来。”

“嗯，你说的确实是这么回事，所以你的观点呢？”石大河问。

“我认为凶手应该不是任何一个外界众所周知和田德润一家三*恶的人，而是一个不仅表面上和田德润一家毫无芥蒂，没有结过什么梁子，而且搞不好还看起来关系很亲密，甚至田德润一家也都觉得跟对方关系很要好的那种。”白雪说，“这个人应该是一名男性，年纪或许比田学义略小，或许比田学义略大，这个大小的区间应该不会太大，毕竟按照咱们大部分人的家庭礼节来讲，留宿一个长辈的时候，让客人和晚辈挤在一起睡也是比较失礼的事情。所以我觉得咱们接下来的调查方向不应该再集中在和他们一家三口有过冲突的人身上了，反而应该深挖一下，有没有那种曾经跟他们来往密切，中间有过什么摩擦或者疏远，后来又恢复往来的那种。”

第四十章 女孩儿一家

石大河听她说完，点点头，并没有表示反对，只是看了看手里头的那一沓资料，对白雪说：“磨刀不误砍柴工，这个因为田学义自杀身亡的女孩子的父母哥哥那边，你分析的没有问题，我对你的观点也很赞同，但是咱们还是有必要过去走一遭，你想一下，你刚刚分析的那个结论是没有问题的，只不过就像你说的那种，表面上和田德润一家三口关系还不错，但是私下里有隔阂甚至仇恨的，一般的外人会知道么？不管最后田学义和那个姑娘闹得多么僵，曾经两个人是好过的，那么比起咱们这些其他人来说，那个姑娘肯定是更加了解田学义家里面情况的人，她本人不在了，生前有没有和家里人提起过什么，咱们也不清楚，你说对不对？现在田德润一家三口被灭门，肯定是问不到了，只能试一试这条路，反正资料你都已经收集得很清楚了，总不能浪费了嘛。”

最后的那一句当然有开玩笑的嫌疑，不过石大河的考虑的确很有道理，白雪立刻表示赞同，两个人动身赶去那个死去的姑娘父母的家里面。

那个当初因为田学义而寻了短见的姑娘名字叫做李青青，她原本并不是本地人，而是因为父母工作的调转问题，所以一家四口才到这边来安家落户的，所以这一家人在本地也并没有特别多的亲朋好友，按照户籍登记的信息找上门去的时候，石大河和白雪本以为可以找到李青青的父母，没想到却扑了个空。

敲了半天门也敲不开，李家唱了空城计，倒是隔壁的邻居听到敲门声，把门给打开来看一看外面的情况，估计是看白雪和石大河怎么瞧着都不像是什么坏人，那个邻居还主动开口和他们搭讪起来。

“欸！别敲了，他们家人出去了！”邻居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瘦瘦的，说起话来倒是嗓门儿不小，“你们再怎么敲门也不可能有人给你们开。”

“那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么？”白雪赶忙向他打听。

老头儿耸耸肩，摇摇头：“这事儿谁知道啊，我又不是他们家人肚子里的蛔虫，跟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就是一个普通邻居罢了，人家出门干嘛去也不会跟我打个招呼报备一下。反正走的时候欢天喜地的，感觉他们家最近好像有什么喜事儿似的，前几天不年不节的，这一家子还跑到楼下去放了一挂鞭炮来着！”

邻居老头儿很显然是觉得李青青父母和哥哥他们这一家子，在这种时候跑出去放鞭炮实在是有些不可理喻，但是白雪和石大河却能够大概的猜到原因。

看样子李青青的家里人应该已经听说田德润家的灭门惨案了。

对于田德润一家而言，对于其他跟田德润一家没有什么实质往来利害关系的人而言，这一桩灭门案都可以算是惨绝人寰了，但是对于和田德润一家三口有仇的人来说，恨不得扒皮拆骨的仇人惨死，这绝对是一桩大喜事了。

不过既然人不在，那他们再继续在这里逗留也没有什么意义，两个人谢过了邻居的热心肠，下楼准备离开，在开车出了小区大门的时候，和一辆停在路边的出租车错身而过，白雪眼尖的看到了那几个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人，连忙示意石大河在前面找地方靠边把车子停下来。

“大河叔，是李青青的父母还有哥嫂！”白雪伸手朝他们车子后侧的方向指了指，“方才从那辆出租车上面下来的人就是李青青的父母还有哥嫂！”

石大河知道白雪的眼神向来还是可以的，于是二话不说的把车子靠边停了下来，对白雪说：“我找地方停车，你先下去跟上他们几个。”

白雪点点头，赶忙开门下车，往回跑，打算尽快追上那几个人的脚步。

还好，那四个人走路的速度并不快，白雪很快就追了上去，她原本以为可能是李青青的父母身体不太好，或者腿脚不太灵便，所以走得慢，走近了才发现，李青青的哥哥一直搀扶着自己的媳妇儿，李青青的嫂子小腹微微隆起，很显然是一名孕妇了，家里人估计是怕她走快了会累，所以才刻意放慢了脚步。

白雪没有立刻上前去惊动他们，一来石大河还没有跟上来，二来现在还是在外面，公共场合下，就算立刻追上去，表明了身份，如果他们拒绝接受自己的询问，那也不好一直纠缠着，莫不如等一等，等他们走到楼下了再打招呼。

石大河的想法很显然是和白雪一样的，他停好了车之后，也很快的跟了上来，没有吭声的并排和白雪一起走，一直走到了快到李青青父母住的那个单元门口，石大河才示意白雪加快脚步，两个人赶了上去。

“你们好，”石大河跟上去之后，绕到几个人的前面，拦下了他们，“你们是李青青的父母和哥嫂吧？我们是公安局的，有一点情况，可能需要过那你们沟通一下，了解了解情况，不知道你们现在时间方不方便？”

李青青的父母一听说是警察，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有些紧张，似乎又有些排斥，老两口站在那里，皱着眉头，抿着嘴，谁都没有吭声。

倒是一旁的李青青的哥哥，对白雪和石大河的出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诧异，就好像早就已经料定了他们会出现一样。

“你们不会占用我们太多的时间吧？”他问，“我老婆现在需要休息，也需要平静，所以你们最好不要在她面前说一些太过于刺激情绪的话题，如果能做到，那咱们就到我们家里面去谈，如果做不到……那今天就不太方便了，回头找个方便的时候再说吧。”

李青青的嫂子在一旁偷偷的扯了扯丈夫的外套衣襟，小声的对他说：“你别说话那么冲……态度好一点……”

李青青哥哥拉住妻子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不要担心。

石大河温和的对他们点点头，笑了笑：“放心吧，我们今天就是找你们了解了解情况，没有什么特别刺激的话题，不会有什么影响的，所以咱们一起走吧。”

第四十一章 大快人心

石大河年纪比较大，说起话来态度又和气又沉稳，李青青一家人再怎么不情愿，倒也没有说出什么反对意见来，点点头，允许了他们一同回去。

白雪和石大河跟着他们一起回到了李青青父母的住处，这里是一个面积并不是很大的两室一厅，李青青的父母住一个房间，李青青的哥嫂住在另外一个房间，家里面东西不多，看起来也比较朴素，不过干干净净的，比较温馨。

“这个房间，我们现在住着，之前是属于我妹妹的，”李青青的哥哥进了门之后，先把自己的妻子安排在沙发上坐下来休息，然后指了指他们两口子的那个卧室，对石大河他们说，“我妹妹一直到最后，都还替我们着想，她临走的时候，给我们留了一封信，说她会出去解决这件事，不会在家里，这样以后家里要是不打算住在这里了，房子也不会卖不出去，或者不搬家的话，我们可以回来住在她原来的房间里头，陪陪我爸妈，不用觉得房间里面死过人所以不敢住。”

说到这里，李青青哥哥的眼圈都有些泛了红，眼泪就在眼框里面打转。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现在他是这个家里面当之无愧的顶梁柱，不管是年纪越来越大的父母，还是怀着孕的老婆，都需要他的照顾和支持，所以在这种时候，他是最需要保持镇静，维持情绪稳定的人。

“你们说说，就这么善良，一个自己都已经不想活下去了，还在替自己家里人考虑的女孩子，一个这么好的姑娘，就愣是被田学义那个王八蛋，还有他那一对儿天打雷劈的爹妈，是他们把我妹妹活活给逼上了绝路的！我有的时候也相信，人在做，天在看，就像田学义他们那一家子做的那些缺德事儿，老天爷都看着呢，所以早晚报应就会落到他们的头上去了！结果你们看怎么样？老天有眼这话没错吧？这么丧尽天良的人，果然就遭了报应了！一家三口一个不剩，这不就是遭天谴么！”李青青哥哥义愤填膺的说，语气里面又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兴奋，“我不管你们警察怎么看待这件事，你们是不是觉得杀了他们一家三口的那个人十恶不赦，反正在我看来，那个人是为民除害，是我们家的恩人！”

“老公，你别激动，跟警察好好聊，别乱说话……”李青青的嫂子毕竟胆子小一些，听自己丈夫这么讲话，生怕他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我没乱说话，你别担心，没事儿的。”李青青的哥哥对妻子说话的时候，语气就自然而然的放柔和了许多，“当初青青出事的时候，警察去他们家了解情况，他们家说了，青青是自杀的，属于自己想不开，跟他们没有关系，所以警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警察后来也确实是不能把他们怎么样。现在他们一家三口被别人剁了脑袋，这事儿跟咱们家没关系，我乐一乐，警察也不可能就因为这个所以就把我给怎么样，你别操心了，进去房间里躺一会儿吧，我一会儿招呼完了这两个警察，就进去陪你。乖，你坐久了不行，会腰疼的。”

白雪在一旁听着这对年轻的夫妇对话，觉得他们的感情应该是非常好的，作为妻子的担心丈夫惹麻烦，而丈夫一方面关心妻子的身体，催促她休息，另外一方面估计也是想要把她给支开，免得这种令人不大愉快的话题可能会影响到妻子的心情和状态，给妻子的身体带来不必要的不良影响。

李青青的嫂子见丈夫态度坚决，也只好一脸放心不下的慢慢站起身来，拒绝了丈夫的搀扶，一个人到房间里面去了，进去之后还很默契的主动关上了门。

李青青的父母在回来之后就被儿子给送回了房间去休息，所以现在客厅里面就剩下了李青青的哥哥，以及石大河和白雪他们三个人。

“看来田学义和他父母的遭遇，你已经都很清楚了，不需要我们在额外的做介绍了，对吧？”石大河对李青青的哥哥笑了笑，开口说。

李青青的哥哥点了点头：“是啊，这种事我没打算瞒着你们，知道就是知道了，反正不是我干的，我也就是听说之后感谢一下那个不知道姓名的壮士好汉。这么说吧，我之前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关注田学义的事情，所以他一出事没多久，我就打听出来了，听说他们一家三口都被人给弄死了，还把脑袋都给剁了下来，挂到大门外头去示众了？呵呵呵，真的是活该啊！我听说之后别提多高兴了，这两天带着我爸妈，带着我老婆，我们出去吃了好几次饭，还去KTV唱了一次歌，就觉得心里头那一股气，没全释放出去也松了一大半了。今天你们遇到我们的时候，我们是刚刚去给我妹妹扫墓回来，这种好消息，我们也得让她知道知道，而且如果真的是泉下有知，我们也得提醒一下她这个大傻丫头，要是在下面又遇到了田学义，可一定一定不要再跟他有什么纠缠了！”

“自己一直都挺想亲手替自己妹妹报仇的吧？”石大河笑着问。

“是，这事儿不假，换成是谁遇到这样的事情，估计都觉得自己最好能亲手杀了那个害死自己妹妹的王八蛋吧！”李青青的哥哥一点也没有介意这个问题，而是态度坦率的点了点头，“我最开始的时候，是这得盯了他好久，一心就想着要替我妹妹报了这个仇呢，当时我想的是，就算是把我自己都给搭进去，我也在所不惜。结果我这边还没等有一个什么明确的计划，就只是偷偷的规划一下的时候，我老婆就确认怀孕了，我只好就放弃了亲手替我妹妹的那个想法，毕竟老婆是我的，孩子也是我的，我不能因为自己就想着给妹妹报仇，就对她们娘俩以后的生活，还有我爸妈以后的生活都不管不顾了。”

第四十二章 打听打听

#这两天颈椎病发作了，在做理疗，明天双更。#

李青青哥哥的这一番话也算是说得非常坦白了，坦白到出乎了白雪的预料，她事先没有想到李青青哥哥会对自己之前的心路历程这么毫不避讳的讲出来，毕竟承认自己曾经试图谋杀过什么人，这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李青青的哥哥说着一切的时候，态度非常非常的平静，就好像他讨论的只是一个非常非常普通的日常话题一样，而不是三条人命。

幸亏他的父母还有妻子都已经被安排到房间里面去休息了，所以并没有听到他的这一番话，不然的话估计都要被吓得不轻。

“就那么放弃了，觉得甘心么？”石大河问。

李青青的哥哥摇了摇头：“不甘心，但是能怎么办呢？我就算是亲手杀了那两老一小三只畜生，也不可能让我妹妹活过来，当初我妹妹因为过不去这个坎儿，一时犯糊涂，走了绝路，我爸妈因为那件事情受了特别大的打击，好长时间才缓过来那么一点点，而且这里面还有很大一部分功劳是因为我老婆怀孕了，一想到家里面添人进口，他们就觉得心里头能有那么一点盼头。所以这种情况下，不管是为了老的，还是为了大的，还是为了肚子里头那个小的，我都不能做什么傻事，要不然我们这一家子都不用活了。”

他说完之后，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真的，姓田的他们一家三口死有余辜，但是如果拖上我们全家去给他们家人陪葬，那可就太亏了，那可不行！我知道，你们警察肯定会觉得我们家人挺可疑的吧？觉得我们家里人肯定是恨他们恨到骨髓里头去的那种，他们家人死了肯定跟我们有关系，是不是？”

“那倒不是，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们倒不会这么直截了当的到你们家里来了。”石大河冲他摆摆手，李青青的哥哥讲话比较爽快，石大河也不拐弯抹角，“我们就是想过来问一问，过去你们家里头谁跟李青青的关系是最亲密的？李青青以前知不知道有些什么关于田家的事情，是外人不知道的呢？”

“以前我们家跟青青最聊得来的人就是我老婆了，她们俩从我们还没结婚那会儿开始关系就特别要好，没事儿总是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有什么事儿呢，还总是说什么女人之间的秘密，也不跟我们说。我估计我们家对青青的事情知道最多的，肯定就是我老婆了。”

李青青哥哥回答道，说完之后，又有些伤感的叹了一口气，“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我老婆也不是关于青青的什么事情都清楚的，青青这个傻孩子在外面为了那个姓田的小畜生打过那么多次胎的事儿，因为这个把身体都给搞坏了的事儿，她就一个字都没有跟我老婆提起来过，要不然的话，我们全家也不可能事先一点都不了解情况，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搞到最后受这么大的一个打击。”

“我们想要知道，李青青过去有没有跟你媳妇儿聊起来过，田德润他们老两口过去有没有过那种外人外界都不清楚，只有自己家里人知道的有过结的那种人。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不妥，但是私下里结过梁子的那种。”石大河对他说。

白雪在一旁帮忙补充说：“还有可能是并没有严格意义上结过梁子，但是过去田家的一家三口对待对方不是很好的那种也算，比如不尊重人之类的。”

“行，那我帮你们问问我老婆，她现在怀孕，但是又不太稳当，容易累，医生说也不能有特别强烈的情绪波动，青青出事儿了以后，对我老婆来说，那也是相当于自己的亲人，自己最好的朋友，一下子就没了，她也受了不小的打击，所以我现在问她也只能是慢慢的问，你们得理解我。”李青青哥哥有些顾虑。

“没问题，这些我们都能理解，你不用担心。”石大河点点头。

李青青的哥哥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了起身到房间里面去。

石大河跟白雪都做好了他需要花上一点时间向妻子询问过去的那些事，毕竟从他方才的表达来看，似乎是不想让妻子跟警察直接对话，以免造成什么不必要的刺激，有什么事情也是由他来负责转达。现在李青青嫂子的情况也确实比较特殊，石大河他们都会选择尊重和照顾的。

没曾想，李青青的哥哥才刚刚进去，一分钟都不到，就又出来了，退出来的时候动作非常的轻柔缓慢，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间门。

“不好意思，这事儿恐怕我得回头再慢慢帮你们问了，今天……今天倒也不是不可以，就看你们有没有时间了。”李青青的哥哥一脸歉意的表示，“我老婆睡着了，她最近特别容易困，晚上还总睡不好，我也不舍得把她给叫起来，你们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就在我们家等一等，等她醒了我就帮你们去跟她问。”

白雪看了看石大河，和前辈一起出来走访调查，这种事情她自然是不好随随便便拿主意的，所以还是要看石大河的意见。

石大河也是个爽快的人，听李青青的哥哥这么一说，就没有打算再继续多耽搁，对他点点头，站起身来：“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不在这里等了，什么时候你媳妇儿醒了，你跟她好好沟通一下，尽量帮我们问问清楚，这样一来我们就等你的消息了。不过有一件事我也是需要提醒你的，如果有什么线索，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如实的提供出来，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杀了田德润一家三口的那个人几乎相当于是你们的恩人了一样，但是换一个角度想一想，一个可以毫不犹豫的连杀三命的人，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纵容这种人逍遥法外，也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或许下一次被这个人害了的就不是田德润这种人了。”

李青青的哥哥愣了一下，看着石大河的眼神有一些发愣，看样子他原本内心里面的想法是被石大河给看穿了戳破了的，所以难免诧异。

“有些人虽然长了人的模样，但是未必还有人性。”石大河看他的样子估计他是听进去了，就又补充了一句，“老虎这一顿吃的凑巧是个坏人，下一顿可不会还照着这个标准去给自己找食吃。你是个明白人，肯定不会犯糊涂。”

第四十三章 我送你去

#本来是双更的，但是被别的事情耽误了，明天补上。#

李青青的哥哥态度倒是蛮好的，点点头，也没有去对石大河的话表示反对，送他们走的时候也挺客气的，但是白雪却始终觉得有点不大放心，想要再多提醒几句，又觉得搞不好反而惹了李青青的哥哥不高兴，到时候他只会更加的不愿意配合，所以她就强忍下了到嘴边的话。

石大河对李青青的哥哥也并不是全然放心的，毕竟从态度上的的确确可以看得出来，李青青哥哥俨然已经把那个杀死田德润一家三口的凶手当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盖世英雄一样去看待了，他极有可能会为了保护这个所谓的“恩人”，把他认为可能会牵扯出杀人真凶的线索给藏匿起来。

所以离开了李青青家之后，石大河又带着白雪四处走访了一番，一天下来收获并不是很大，虽然有人给他们提供了一点线索，但是都只是一些流于表面的交情，根本不至于上升到把田家三口“斩首示众”的程度。

折腾到了晚上，因为一点头绪都没有，空耗着也没有任何意义，石大河就让白雪下班回去休息，如果有什么进展他会第一时间通知白雪的。白雪恰好也想要去看望一下因为自己受了伤的江城，就把情况和石大河说了一下，石大河一听居然还有这种事，非常重视，打算自己也跟着一起去看望江城的，不过还没有出发，就被万山给叫过去开会了，白雪便自己一个人离开了单位。

一出大门，白雪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马路边上停着的那辆熟悉的车子，她略微愣了一下，之后很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目不斜视的继续走路，就好像压根儿没有看到那台车，也压根儿没有看到那台车忽然打开了门，从驾驶室里面下车朝自己走过来的那个人。虽然这种“视而不见”并不是白雪的强项，事实上她整个人都看起来非常的僵硬，非常的不自然。

肖戈言看到白雪走出来之后就下了车，他也看得出来，白雪面无表情、目不斜视，很显然是不想要理睬自己的，但他还是选择迎了上去，挡在了白雪前进道路的正前方，直视她，让她没有办法继续假装没有看到自己。

白雪被他给挡住了，的确没有办法继续回避，只好站下来，看着他。

“你有事么？”她努力想让自己把话说得风轻云淡，就好像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就很疏离一样，但是话一出口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失败了，那语气分明就是听起来气呼呼的，可能是自己被肖戈言这么忽冷不热的对待，白雪始终是没有办法让自己真的释怀吧，一不小心就把情绪给泄露出来了。

“接你。”肖戈言回答的也很平淡，就好像两个人之前没有任何的摩擦和不愉快一样，只不过仔细留意不难看出，他对白雪的态度也比平时要显得略微客气了一些，没有之前显得那么温柔了。

“不用麻烦你了，你平时工作也挺忙的。”白雪摇摇头，没打算和之前一样坐上肖戈言的车，“而且我还有事情不打算马上回去，你先回吧，不耽误你了。”

“你要去看江城。”肖戈言没有拦着她，而是在白雪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时候，开口用笃定的语气说出了她接下来要做的事，看她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这才又继续对她说，“你知道现在江城人在哪里呢？”

白雪一愣，别说，她还真不知道！之前几次跟江城见面，不是偶遇，就是江城主动找她或者约她，她原本想过要不要去江城的那家甜品店打听一下，看看那几个在甜品店上班的小姑娘是不是知道江城现在人在哪里养伤，不过现在被肖戈言这么一问，她又有些迟疑了。

江城作为老板，受了伤在哪里休养这种事，真的会特意告诉自己店里面的雇员么？恐怕不会吧，毕竟只是雇主和员工的关系，还没有到那么无话不说的程度。那么问江城的那个表妹龚玺呢？白雪想到这个人，就不由自主的扫了一眼面前的肖戈言，心里面对龚玺下意识的产生了一种排斥情绪。

当然了，她很快就非常客观的意识到，自己也没有龚玺的联系方式。

“上车吧，我知道江城人在哪里。”肖戈言伸手拉住白雪的手腕。

他的手很干燥，手指微凉，手心倒是温热的，如果换做以往，这种小小的肢体接触已经足够白雪觉得心里面小鹿乱撞，感受到那种小小的电流穿过皮肤时产生的酥酥麻麻的感觉，可是今天，她却只觉得心底里面有些酸酸涩涩的，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总之是并不让人感到愉快的。

她轻轻地想要挣脱肖戈言的手，肖戈言却好像早就料到了一样，在白雪试图挣脱的时候稍微收紧了一点力道，没有让她得逞。

“我有我需要考虑和把握的事情，”他的声音比平时更显低沉了几分，手指收拢，攥住白雪的手腕，力道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大，“我现在没有办法对你解释什么，乔光也已经在督促施工队那边加速了，如果到那个时候还需要你尽快搬走……至少这一次让我送你过去。”

白雪沉默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拉住自己的那只手，最终面无表情的甩开他，走向了停在路边的那辆车，拉开后排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肖戈言略微松了一口气，同样的也叹了一口气，他的眼神里面有一些说不出的情绪，调整了一下之后才走过去坐进车里，发动汽车，驶上了主路。

“有一些事情，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去梳理才能弄清楚，”肖戈言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面看着坐在后排沉默的白雪，“在这期间，我并不指望你能明白什么，毕竟有很多细节，我自己都还没有弄清楚事实真相。我只希望你能够答应我两件事，第一，最近一定要小心，凡事多想一想，不要轻信任何一个人。第二，等到一切都结束了，跟我有一次对话的机会，我可以把自己能够给出来的解释都和盘托出。”

第四十四章 巧遇龚玺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的表现和态度，都是有苦衷的，等到事情解决之后，就可以恢复正常了？”白雪心头一动，按照自己的猜测开口询问。

肖戈言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略微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说：“我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不会，我现在也还没有弄清楚，总之，不管最终的结果是什么样的，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不会不明不白的。”

白雪刚刚燃起来的希望，似乎又被一盆冷水给浇熄了。

之后的一路上，肖戈言没有再说话，白雪也没有再说话，车厢内的沉默令人感到有些压抑，白雪从来没有觉得他们两个人的相处竟然会这么令人难受。

这是多么奇怪的事情啊，过去两个人曾经在一间屋子里面，一个看书，一个写东西，安安静静的，非但不让人觉得压抑难受，反而还有一种非常温馨和安逸的感觉，现在那种感觉却不见了，这让白雪的心里面更加难过。

沉默了一会儿，她终究还是有些忍不住，开口问肖戈言：“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看江城？你又怎么会知道江城现在人在哪里的？”

“第一个问题，江城身上挨了一刀这件事跟你有一定的关系，以你的性格，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不去看望看望的。第二个问题，纯属巧合，一不小心知道了他的下落。”肖戈言一边开车一边回答了白雪的问题，语气比较淡定。

如果不是他两只眼睛下面有两抹淡淡的阴影，让他的相貌看起来多了几分忧郁的气质，他整个人看起来就跟平时并没有什么两样，只不过现在车子里面的光线是昏暗的，车外掠过的路灯光也很斑驳，所以坐在后排的白雪并不能够通过后视镜发现肖戈言与平时不同的地方。

白雪又重新陷入了沉默，只不过她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太对，但是脑子里面太乱了，一下子又有些想不明白。

胡思乱想当中，她忽然想起来白天的时候和石大河一起跑案子的事情，于是就忍不住问了肖戈言一句：“那你以后……是不再继续和我们局里面搞合作了，还是打算回头找我们万大队申请一下，换一个陪着你一起出现场的人？”

肖戈言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立刻回答白雪的这个问题，在沉默片刻之后，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个问题，我现在暂时还没有办法回答你。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现在你可以生我的气，你完全有权利这么做，我只需要一个事后解释的机会，到时候我会尽自己的努力去说清楚，只是现在不可以。”

白雪皱了皱眉头，觉得被肖戈言这么一说，自己原本就混沌的脑子似乎也变得更加的一团乱了，于是她索性不再说什么，沉默的看着车窗外。

过了一会儿，她发现周围的街道开始变得熟悉起来，现在他们前进的方向似乎正是通往自己家的那个方向，那这是不是意味着江城已经回自己的家了呢？

肖戈言果然把车子停在了白雪家楼下，白雪下车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家的窗口已经重新封好了，只是漆黑一片，没有灯光，这倒是也没有什么奇怪的，毕竟家里面已经空了很久了。一旁江城家的窗口透出了灯光，显然有人在。

“白雪？你怎么来了？”

白雪抬头看楼上窗口的功夫，忽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她赶忙低下头，看到龚玺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足两三米开外的地方，正盯着自己瞧呢。

“你好，你是来照顾你表哥的么？”白雪跟龚玺不太熟悉，只是见过那么两次而已，所以和她打招呼的时候也比较客气拘谨一些。

龚玺没有马上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两眼看着白雪，用一种审视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把她给打量了一遍，然后应了一声，说：“对，我表哥实在是太可怜了，好端端的跑去管闲事，还得自己被扎了一刀，好在位置比较寸，就是吃一些皮肉之苦，这要是伤到了五脏六腑，现在保不齐连命都要弄丢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乍听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强烈的情绪，但是她看着白雪的眼神又似乎带着一种被刻意压制住的情绪，小心翼翼的不要汹涌澎湃喷薄而出，那情绪里面似乎有抵触，似乎有厌恶，总之并没有什么正面的东西。

“对不起，那天的事情是因我而起的，这件事我也对江城感到非常的抱歉也非常的感激。”白雪有些内疚的说，虽然她也并不能够料到会有那么三个流氓混混忽然冒出来，专门要找自己的麻烦，但是不管怎么说，江城受伤的确是因自己而起，作为江城的表妹，龚玺对自己有些埋怨的情绪也是正常的。

“算了，也是我哥傻，放着好日子不过，偏偏要去吃这种苦头。”龚玺叹了一口气，也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她的目光掠过白雪，看向白雪身后，那里停着肖戈言的车子，车子还没有开走，隔着车窗能看到肖戈言的侧脸。

“肖老师也来了？”看到肖戈言，龚玺似乎眼前一亮，注意力也迅速的转移到了那边去了，她原本估计也没有打算和白雪寒暄太多，看到肖戈言之后就更加没有那种打算了，她冲白雪摆了摆手，“你上去吧，我哥在家里呢。”

说完之后，她就从白雪的身边绕了过去，走向了肖戈言的车子。尽管现在还算是春寒料峭的时候，龚玺却穿着薄薄的裙子，高跟鞋的鞋跟细细的，走起路来曲线自然的微微扭动，充满了女人特有的韵味和美感。

现在这个充满了美感的精致女人走向了肖戈言的车子，微微俯下身，伸出纤细白净的手，轻轻的敲了敲车窗。

“肖老师，这么巧，在这儿遇到你了。”她一脸甜笑，声音格外温柔的对肖戈言说，“你这是要去哪里啊？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顺路捎我一段呢？”

第四十五章 看望伤员

白雪就站在那里，扭头看着龚玺去和肖戈言搭讪，之前肖戈言对龚玺可以说是态度极其冷淡，别说是互动了，就连最基本的礼节似乎都懒得拿出来应付她，所以白雪也没有想到像龚玺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按理说应该是相当在意面子的，之前在肖戈言那里碰过钉子，心里面难免会结下疙瘩，没曾想到，她竟然就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似的，依旧可以让自己笑容甜美，耐心十足。

如果换成是自己，恐怕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吧，白雪暗暗的想。

龚玺对肖戈言有兴趣，这是毋庸置疑的，一点悬念都没有，她在之前碰过壁之后，依旧可以打起精神，以一种百折不挠的态度去和肖戈言打交道，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不用想都知道，无非是希望能够有机会打动肖戈言，给自己创造一个接近心中男神的机会，只要能够有这样的可能性，她就无论如何都能够接受，也都能够表现的全不在意。

反观自己，明明心里面对肖戈言是非常在意的，或者应该说自己的一颗心早就已经不受控制的遗失在了肖戈言那边，本来肖戈言跟自己互动良好，甚至有一种有些让人心里面痒痒的小动作，似乎已经滋生出了淡淡情愫，结果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忽然之间变得梳理冷淡，和之前态度迥异，自己就立刻竖起了防卫的刺，立刻觉得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然后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远远的躲起来，一句话也不想跟肖戈言说，问问清楚的勇气都没有。

这么一比，白雪就清清楚楚的意识到自己和龚玺的段位差距有多大了。

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对于自己来说，喜欢一个人是很重要的，但是自尊心却比喜欢一个人还要更加重要上许多许多倍。

像龚玺那样能够放下身段，不惜一切的接近心中男神的做法，白雪觉得她可能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能够学得会了。

本来以为对于龚玺的这一次搭讪，肖戈言应该还是会选择不理不睬，搞不好会置若罔闻的直接开车离开，只给龚玺留下一点尾气，没想到肖戈言最近可能真的是决定要反常到底了，白雪眼睁睁的看着他降下了车窗。

“你去哪里？我需要确定是不是顺路。”他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比较淡漠，但至少已经开口回应龚玺了，这和之前相比就已经是非常大的突破。

龚玺估计也没有料到，她略微愣了一下，之后立刻喜出望外起来，冲着肖戈言眨眨眼睛：“这话说的可就没有大博士的睿智了！地球是个圆的，只要想，去哪里咱们都可以算是顺路的，你说对不对？”

肖戈言没有搭腔，面无表情的看着龚玺。

龚玺见她对自己的幽默并不买账，便迅速的收敛了一下，说了一个地址。

肖戈言听了她的目的地之后，这才微微点了一下头，朝副驾驶方向示意了一下，龚玺见肖戈言这是答应了，顿时高兴起来，脸上荡漾着惊喜的微笑，踩着尖尖的高跟鞋，快步的绕到了车子的另一侧，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动作非常的麻利迅速，就好像生怕自己动作慢一点，肖戈言就会忽然之间改变了主意，让自己下车，不再愿意送自己一程了似的。

白雪不得不承认，肖戈言示意龚玺上车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里面非常尖锐的刺痛了一下，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朝自己熟悉的单元门走去，只是这一次她找不到以往任何一次回家之前的那种放松和愉快，两条腿好像灌了铅一样的沉重，总忍不住想要回头去看一看，又不得不努力的克制住。

别回头看了，回头看又有什么用呢，就权当肖戈言是吃错了药吧，竟然会忽然对自己冷淡起来，反而对之前不理不睬的龚玺有了耐心去理会。

白雪朝前面走了几步，忽然之间脑子里面似乎闪过了什么，让她原本暗暗冒火的心一下子就冷静下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最近的很多事情都透着那么一股子不对劲儿。

这么一想，白雪心里面原本悲愤的感叹号就迅速的化作了许许多多的问号，心里面的委屈也变成了疑惑，她甩了甩头，走进单元门，熟门熟路的上楼去，来到与自己家一墙之隔的江城的住处，按响了门铃。

因为考虑到江城身上有伤，恐怕行动不会那么方便，所以白雪就只按了一次门铃，免得江城听到门铃一直一直在响会感到焦急。

过了一会儿，门里面开始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好半天才有人来到了门边上，并没有询问门外来人是谁，就已经把房门给打开了。

“你这个糊涂蛋，又忘了什么了？”江城的半张脸出现在了打开的门缝里，他的腰有些佝偻着，站不直，说话的时候声音听起来也有一些虚弱感。

“江城，是我，白雪。”白雪估计他是错把自己当成是去而复返的龚玺了，赶忙开口同他打招呼，“我下班过来看看你。”

江城听到白雪的声音，似乎有些吃惊，赶忙扭头朝门外看，一看门外站着的还真的是白雪，下意识的想要站直身子，结果这一个动作可着实让他吃了一些苦头，扯到了伤口，疼得他一下子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抽搐和扭曲了。

“你还好吧？快去躺下！”白雪被他的表情吓了一大跳，赶忙扶住他，慢慢的帮助江城从门口回到客厅里面。

客厅的沙发上放着一个小被子，很显然方才江城是在那里躺着休息的。

“怎么不到房间里面去休息呢？窝在沙发上怎么能休息的好！”白雪对他说。

江城笑了笑，摆摆手：“从房间里面出来太麻烦了，需要喝杯水或者拿点什么都麻烦，索性就躺在客厅里面了，这样比较方便一些，可以少走一些路，我现在是真的有点折腾不动。”

第四十六章 被谁牵连

江城的这番话让白雪顿时就感觉到更加内疚了，赶忙扶着江城慢慢的坐下来，尽量帮他避免扯到伤口，尽管她都已经非常小心了，江城还是轻轻哼了一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不是碰到你的伤口了？”白雪连忙道歉。

“没事儿，我没有那么脆弱，如果你再继续把我当成是玻璃制品一样那么小心翼翼的，我可真的要脸红了。”江城苦笑着对白雪说。

白雪差一点本能的因为江城的这一番话而又对他进行道歉，好在她很快的意识到了自己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反而会让江城更加不自主，所以及时的收住了。

“白雪，那天的那几个人，为什么要针对你？”江城靠在抱枕上面，慢慢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然后开口问白雪，“是你工作当中得罪了什么人？”

“应该不是吧，虽然我的工作性质比较容易得罪人，但是以我现在的资历来说，恐怕还远远达不到被人寻仇的水准呢。”白雪有些无奈的苦笑着摇摇头。

江城听了白雪的话之后，也并没有表现得比较惊讶什么的，他只是表情有些严肃的看着白雪，略微有一些犹豫，不过最后还是选择问了出来：“白雪，我没有想要针对谁的意思，只不过是从你的自身安危角度出发，我希望你能够想一想，事出必有因，如果原因不在于你自己的身上，那你就必须要从你周围的人身上找原因，是不是因为跟谁走的太近，所以被牵连了呢？我知道可能像你这样心地善良的女孩子，可能不会喜欢随便的怀疑自己身边比较亲近的人，但是逃避并不能够解决问题，相反的还会把问题给继续向更严重更恶劣的方向发展，这一次是恰巧我路过，也算是帮你解了围，如果下一次呢？”

他忧心忡忡的看了看沉默的白雪：“不可能每一次你都那么走运，凑巧被人拉开或者错过什么的，你说是不是？不管是谁牵连了你，我想对方一定不会是出于故意的，但是不是存心故意拖累了你，并不代表着你不能够找到根源，想办法规避一下危险。你说对不对？”

白雪有些发愣，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在沉思，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来，像是在对江城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可是……走得比较近的人……公安局的那些前辈，以前也一直都是这种状态，都平安无事，近期的，就只有肖戈言……”

“肖老师……”江城听她提到了肖戈言的名字，便欲言又止起来。

白雪被他勾起了好奇：“怎么了？你想跟我说什么和肖戈言有关的事么？”

“其实也不是，我跟他也不能算是认识，所以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罢了。就是听说他父亲当年在商界是以手段狠辣出名的，因为商业竞争方面的事情，动不动就搞得别人倾家荡产。”

江城有些支支吾吾的说，“，后来肖戈言回国之后，继承了家里面的生意，听说和他父亲的风格大同小异，没用多长时间就击垮了很多跟他们有竞争关系的其他的大小公司。都说商场如战场，做生意这样倒是也无可厚非，只不过你也是知道的，凡是都追求网开一面，不能对其他人太过于赶尽杀绝，否则就容易遭人记恨，万一真的逼急了，兔子都有可能会咬人，就别说人了。所以他在前面大开杀戒，后面搞不好就有人想要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白雪有些吃惊的看着江城，似乎有些无法消化江城刚刚说的内容。

江城对她的反应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你是不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你看来，肖戈言就只是一个高傲的，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种知识分子吧？其实对他的印象是什么样的都没有什么关系，最重要的是你的人身安全不要受到威胁。我跟你说这些也无非是希望你能够稍微惊醒一点，不要掉以轻心。”

白雪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挤出一个笑容来，对江城点点头：“嗯，你说的我都明白，谢谢你提醒我，我想……我会注意的。咱们还说一点别的吧，聊点轻松愉快的。我原来还以为你家里面还需要一阵子才能装修好呢，毕竟当初你是希望做一次彻底的重新装修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搬回来了。”

“原本是想要借机会好好的收拾收拾，后来又觉得好像没有什么必要，横竖就我一个人住在这儿，平时大部分的时间里我也是在外面忙东忙西，家对我来说，至少在现阶段，更像是一个有产权的宿舍罢了。”江城摇摇头，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花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去装修一个单身宿舍，然后还要因为自己的这个决定就多在外面住上一阵子，何苦来哉？不如干脆就简单的收拾一下，把之前被炸坏了的东西修好，其他没有损坏的就保持原状就可以了。”

“那倒也是，其实我现在也有那么一点后悔了，”白雪点点头。

“你后悔什么？”江城有些纳闷的问她。

白雪笑了笑：“后悔干嘛要提出来那么多的要求，要把家里面收拾成这种风格那种样子的，真的是没必要，搞到现在我家的房子还没有装好，我也没有办法搬回来住，暂时还得继续寄人篱下，实在是有点得不偿失。”

江城认真的看着白雪，或者应该说是在仔仔细细的端详着白雪。

“你还好么？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误会，虽然我之前对你说过一些话，但是我这个人不是那么不豁达的性格，我希望以后我们两个人还可以像是好朋友一样，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我随时可以做你的听众，要是你需要的话，借你一个肩膀也没有问题。”

本来江城是一本正经地说这一番话，而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语气一转，有点可怜兮兮的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眼下暂时还不太行，故障维修中。”

白雪被他给逗笑了，点点头：“好，等你修养好了之后再跟你借肩膀。”

“那我就更加迫切的盼望着痊愈了！”江城笑道，“说起来，你跟我还挺心有灵犀的，你有没有这种感觉？我也是临时打算回这边来住的，觉得比较安静，有利于休息，我还担心你内疚什么的，就没打算告诉你，结果你居然就这么照过来了！你是怎么猜到我有可能是回到家里面来住了呢？”

第四十七章 心结

“其实……我也不算知道这些事，我只是回家里来看看房子的装修进度，然后打听打听你到哪里去躲着了，结果在楼下正巧遇到了龚玺，我就猜到你肯定是回来这边住了。试着过来敲敲门，你果然就在这边！”白雪回答说。

也说不出是什么原因，她就是本能的不想告诉江城，自己之所以会这么准确的找到这里来，是因为肖戈言提供了线索，并把自己给送过来的。

想到这个，白雪偷偷的瞄了一眼墙壁上的挂钟。也不知道肖戈言这会儿有没有把龚玺“顺路”给送回家去，龚玺又会不会趁机邀请肖戈言过去坐坐。

这么一想，白雪就觉得有些心浮气躁，简直快要坐不住了。

不过再坐不住，也还是要稳住的，毕竟江城是因为自己受了伤，自己现在过来探望伤员，如果坐了这么几分钟就急急忙忙的离开，那就太过分了。

于是她努力的屏蔽掉脑子里面的那些杂念，静下心来和江城聊天，帮他调节一下心情。起初她还在努力的寻找话题，不过后来江城就见见占领了谈话的主导权，虽然他身上有伤，但总体来说心情和状态都还比较不错的，聊着聊着，白雪的情绪也在他的带动下变得好起来，两个人不知不觉的聊了一个多小时。

“哎呀，都已经这个时间了！”白雪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摸出来一看，是一条广告短信，不过同时这也让她看到了现在的时间，“我得回去了，再呆下去要影响你休息的！还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么？有的话你就尽管说，不要跟我客气，毕竟你受伤这件事情怎么说也是因为我才引起的，如果能让我做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歉意的话，我心里面也会好过一些。”

“我确实有些事情需要有人帮个忙，只不过由你来帮好像不太合适。”江城苦笑着摇摇头，“你最近是不是手头还有案子需要忙？那你就忙你的正经事，忙完了，或者是没有什么事儿的时候，过来陪我这个伤病员聊聊天就好了！”

白雪也意识到了江城眼下这种状况，需要人帮忙的可能是一些什么方面的事情，那些她的确是帮不上，顿时就感觉有些尴尬，脸颊微微泛红。

“好，那你好好休养，家里缺什么少什么的，就给我打电话，我帮你送过来！还有，等到去医院拆线换药什么的，也尽管叫我！”白雪只能从自己有办法提供帮助的方面去着手，只希望能够为江城做点什么，补偿他一点。

因为江城的身上有伤，不太方面起来送白雪出门，白雪让他好生养着，不要乱动，一个人出了江城家的大门，在外面轻轻的帮他把门关上。

本来白雪还想着要不要到自己家那边去看一看，可是走到门口，她又有些打了退堂鼓，钥匙都还没有插进锁眼里面，她的脑海当中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当天厨房爆炸时的画面，白雪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有这么深的心理阴影，那种恐惧感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控制，仿佛自己走进去，房子就会再度爆炸似的。

这么一想，白雪的鼻子便一阵一阵的发酸，眼泪差一点就盈满了眼眶。

这个家，可是她最最宝贵的地方，也是最最安心的港湾了！这里有曾经他们一家三口许许多多的美好回忆，在外面不管多辛苦，多难过，回到家里面就会觉得放松了很多，心里面的不安会在家中慢慢的淡化。

然而，这个她心中最最宝贵的归宿，现在竟然变成了一个心结。

白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珍而重之的宝贝就这么被人给摧毁了，房子是可以修复的，甚至可以重新装修的更加漂亮堂皇，可是原本的那种安全感和归属感，却再也找不回来了，说不定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她在家门口站了几分钟，走廊里面的感应灯亮了又熄灭，熄灭又亮起来，她终于还是决定放弃了，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了电梯。

电梯下行的一路上，白雪静默的站着，脑子里面乱哄哄的回忆起了许许多多过去的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感觉脑子里面就好像是一锅粥，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闹闹哄哄又乱成一团。

到了一楼，她低着头走出电梯，朝单元门走去，走了几步发现前面站着一个人，白雪以为自己影响了对方走路，连忙朝一旁让了让。

那个人一动没动，仍旧站在那里，并没有朝前走。

白雪有些警觉的立刻抬起头来去看那个人的长相，这一看还真把她吓一跳，站在自己前方不远处的人，正是方才让她有些坐立不安的始作俑者—— 肖戈言，并且肖戈言很显然已经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了，他的姿态看起来略微有那么一点僵硬，看白雪已经发现了自己，便稍微活动了几下自己的双脚，朝白雪身边迎了两步，转过身去准备和她一起往外面走。

“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顺路送龚玺回去的么？”白雪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问这话的时候，听起来语气有多么的酸，尤其是说到“顺路”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面挤出来的，这种强烈的情绪和她脸上淡漠的表情刚好形成了一种强力的反差，充满了矛盾感。

“已经送回去了，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小时。”肖戈言的语气也很平淡，但是回答的却非常详细，“本来以为你会很快就下来，所以就在单元门里面等着了。”

“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我可以自己回去，叫出租车我还是会的，不想为这种事给你添麻烦。”虽然白雪因为之前肖戈言的那一番话，也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但是他方才破天荒的接受了龚玺的请求这件事，还是让自己有些怒火中烧。

“不麻烦，从这里走出去，我不希望是你自己一个人，”肖戈言扭头看了看她，“怕你会想起出事那天的事情来。”

第四十八章 谈心

他这话一说出来，白雪的鼻子就更酸了，心里面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委屈。

一个人，种种迹象都说明了他关心你，懂你，甚至不用你说，就已经察觉到了你内心当中最深的恐惧是什么，也偏偏就是这个人，他对你忽热忽冷，一会儿好像对你带着某种情愫，一会儿又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厢情愿的幻觉似的。

这种感觉真的是太令人难受了。

白雪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肖戈言，看了许久，才开口问：“你在乎么？”

“我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说明。”肖戈言听了白雪的话之后，并没有什么迟疑，对她点了点头，语气和表情都很认真，“我是在乎的。”

他的态度还有他的答案都让白雪有些无话可说，如果在这样的一种情况下，她还要追问为什么口口声声的说在乎自己，之前又要对自己冷淡疏离，那自己可就真的是太蠢了，简直蠢到家了。

虽然说眼下还有很多事情让白雪觉得有些混乱，有些理不清楚头绪，感觉脑子里面乱哄哄的，犹如一团乱麻，但是那些可以之后再慢慢的去梳理，慢慢的寻找答案，总会理清楚一个头绪的，至少肖戈言方才给自己的回答，已经无异于让自己吃了一颗定心丸，白雪觉得胸口压着的那块无形的大石头似乎也消失了似的，让她的呼吸重新变得顺畅起来，整个人都好像轻松了不少似的。她以前都不知道，原来心情对人状态的影响可以这么大，也这么快。

“走吧，车子在小区外面的马路边上，你能找到的。”肖戈言对白雪说，“我不会离你太远，不用害怕，也不要胡思乱想，爆炸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不会再重复出现，所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白雪默默的点点头，越过肖戈言的身边，走出了单元门，晚上这个时间，小区里面已经没有多少居民还在户外活动了，楼下的小路变得非常空旷安静，白雪的鞋子走出去的每一步，那脚步声都清晰可闻。

走到上一次听到爆炸声的那个位置的时候，白雪的脚步略微有些迟疑起来，几乎快要停下脚步回过头去看一看，不过她最终并没有那么做，肖戈言方才说的话仿佛就在她的耳畔，于是她已经放慢了的脚步就又重新提速起来。

快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肖戈言从白雪的身后赶了上来，和她并肩走着，这件事对于肖戈言来说并没有什么困难，虽然两个人方才也算是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但是他人高腿长，至少稍微提提速，很快就能够追上白雪的步伐。

“上车吧。”两个人走到肖戈言停在马路对面的车子跟前，肖戈言帮白雪把车门打开，顺便补充了一句，“车座椅我回来的时候已经全部都擦过一遍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那个腔调，就好像之前坐过他车子的龚玺并不是一个样貌姣好的大美女，而是一个可怕的污物似的。白雪差一点点就不厚道的笑了出来，还好她及时考虑到两个人现在的这种处境，所以控制住了情绪，始终保持着一个面无表情，没有过多情绪流露的样子。

一直到坐上了车，白雪才稍微的放松下来一点，她想跟肖戈言聊一聊，但是因为自己一团乱麻一样的心情，所以一下子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反倒是肖戈言，率先找到了两个人之间的话题。他一边开车一边对白雪说：“我最近恐怕没有办法像之前那样跟着你去跑案子的事情。田德润一家三口的那个灭门案，你们现在有什么头绪了么？”

“算是有吧，”白雪把眼下的收获简略的对肖戈言转述了一下，“所以现在就看李青青的哥哥是怎么想的了，如果他和他父母打定主意要把杀害田德润一家三口的那个凶手当成是什么恩人去看待，存心替对方掩饰，就说什么也没有听李青青提过，李青青那边又是死无对证的状态，我们就会比较被动了。”

“你觉得是活着的人比较需要维护，还是已经死去了的人更需要维护？”肖戈言听她说完之后，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就直接抛出来了一个问题。

白雪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也没有任何的疑问：“当然是活着的人了！”

“是啊，所以死去的女儿虽然遭遇令人同情，也让家里人特别的心痛，但是逝者已矣，死亡就已经是一个句号，以前的事情灰飞烟灭，以后也不会再有任何的后续，没有人再能够伤害到、影响到李青青了。”肖戈言继续提示白雪，“但是活着的人却有可能被牵连到一些影响比较坏的事情当中。”

白雪早就已经适应了肖戈言的思路，现在听他这么一说，顿时就好像被人在脑子里面点亮了一盏灯似的，思路变得清楚明白起来。

“嗯，我明白接下来该从什么方向去寻求突破了。”她对肖戈言点点头。

“这一次的灭门案，看起来非常的血腥残忍，但是案件性质应该并不复杂，在被害人的选择方面，具有这么明显的针对性，这样的案件性质恶劣，却并没有什么后续的危险性，不会再有更多的被害人出现的。”肖戈言说，“所以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这个案子你是绝对可以搞得定的。”

“嗯，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白雪点点头，她觉得两个人方才的那一番对话，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那种和谐状态，只是这种状态很显然是暂时的，毕竟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处理好，在那之前他们就不可能真的回到从前。

“乔光那边我已经跟他联系过了，你家里面已经在加班加点的赶工，我们会确保让你能够尽快搬回去的，”肖戈言继续说，“为了能让你早点搬回去，有一些原本的装修计划都只能暂时搁置，重点是维修早到破坏的部分，那些这回来不及的，以后找个时间再继续就好。”

他说到这里，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犹豫，这与他平日里一贯的果断干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纠结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对白雪说：“那天晚上的事情，我知道，就算没有江城出手，你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

第四十九章 谈一谈

#昨天实在是太累了，没写出多少，今天一天也在照顾家人，等家人身体恢复了，猫眼儿尽量多更一点。#

白雪因为肖戈言的这一句话，心脏在胸腔里猛地加速跳动了几下，扭头看了看肖戈言，只见他眉头微微皱着，脸色看起来有些严肃，严肃当中又隐隐的带着几分不悦，似乎有什么事情正在让他感到烦心不已。

白雪便没有再说什么，她知道现在他们两个人并没有谁是可以置身事外，保持着轻松的心情，他们两个人都需要去面对和解决很多问题，在他们的面前还有很多没有解开的疑团，还有很多需要捋顺清楚的事情，甚至还有许多相杂难处盯着他们一举一动的人，这些都需要他们分头去梳理和解决。

在这些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之前，他们两个人可能还会继续这样保持着合适的距离，甚至一路降温下去，一直到所有的问题都得到解决。

不过，至少在听了肖戈言的这一番话之后，白雪觉得自己心里面的那个大疙瘩总算是解开了，也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了。

“之前忽然冷淡下来，我以为你一点提示都不打算给我呢。”她对肖戈言说。

“那个时候连我自己也不确定，”肖戈言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我需要先花一点时间去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因我而起，如果真的是因我而起，那我就的确没有什么提示可以给你了，远离你，就是最好的解决方案。”

“所以确定了之后，你就改变主意，觉得可以稍微透露一点了？”

“我只是不愿意看到你太难过。”肖戈言扭头看了看白雪，他的双眼即便是在飞快划过的路灯光线当中，也仍然闪烁着奕奕的神采，“我也相信你的演技。”

“那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努力不辜负你对我演技的厚望了！”白雪耸了耸肩，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表情，对肖戈言说，与其说是在给他一个回答，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调侃，试图缓和一下两个人之间这种有些别扭 气氛。

肖戈言笑了笑，也微微的舒了一口气，似乎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回到肖戈言家所在的小区，两个人从下车之后就变成了一对儿感情比较疏离冷淡的人，面无表情的一前一后走着，一直到进了房门。

进门之后两个人面色都缓和了一点，互相道了晚安就各自回了房间。一来对于白雪而言，这一整天已经足够她累的了，不管是与案子有关的公事，还是与肖戈言有关的私事。二来两个人虽然说在某种程度上已经算是打成了共识，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下，让他们两个人立刻坐下来讨论和解决问题，也是一件令人有些尴尬的事情，毕竟他们两个人眼下能够用来沟通的事情实在是太少了。

好在两个人沟通过了之后，白雪的心情倒是好了许多，所以回到房间里面很快就睡了，并且这一觉她睡得很深很沉，连梦都没有做，无论好坏。

第二天一早，白雪起床准备去开始一天的工作的时候，肖戈言又已经出门了，两个人连个照面都没有打，但是白雪的心情好了很多。

这一天的第一件事，就是白雪对李青青的嫂子进行了一番摸底，主要是针对她的身体状况，看看是不是一切都好，毕竟人家现在是一名孕妇，被呵护程度仅次于大熊猫，尤其是孕妇又不宜情绪波动过大，对大人和肚子里面的孩子都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说他们调查案子，需要找出事实真相，但是如果代价是威胁到一个孕妇和她肚子里孩子的健康和安全，那就万万行不通了。

白雪还没有为了追求事实真相就到了那么丧心病狂的程度呢，反正李青青的父母也未必对李青青的事情一无所知，说不定之前也从女儿口中听说过一些只言片语，或许对于她的父母而言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情，但是白雪他们把这些信息串起来，有可能就是很有价值的线索了。

毕竟对于李青青的父母而言，死去的女儿固然是让人心疼的，但是就像肖戈言说的那样，逝者已矣，他们不可能再冒着任何风险让自己还在的这个孩子也背负上杀人的嫌疑，担上锒铛入狱的风险。

有了这样的一个认知之后，白雪也就心里面有底了不少，她对李青青嫂子的身体状况进行了一番了解，得知她之前的确有过胎儿不太稳定的情况，不过最近已经好多了，医生认为只要没有过于强烈的情绪波动，或者是过分剧烈的运动，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反而是李青青的父母，两个人的心脏都不太好，其中李青青的父亲在几年前还做过心脏支架的手术，所以相比较而言，李青青的嫂子便成了相对比较适合的人选了。

白雪也记着肖戈言对这个案子的判断结论，虽然表现形式看起来血腥残忍，充满了视觉冲击力，但是实际上案件性质并不会特别复杂，毕竟凶手想要表达的情感是非常单纯而又粗暴的，就只是浓浓的恨意罢了。

所以只要能够找到一点线索，就不难把那个人给挖出来。

有了这样的一个预判，白雪就觉得心里面的压力变得小了很多。

她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同石大河沟通了一下，石大河表示赞同，两个人便越过了李青青的哥哥，私下里和李青青的嫂子取得了联系，李青青嫂子接到白雪的电话之后，也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的吃惊，她只是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就答应了出来和白雪他们见面详谈的请求。

“我了解你现在的身体情况比较特殊，所以如果你觉得咱们可能谈论到的关于李青青的话题会让你觉得情绪影响比较大，不太稳妥的话，是可以拒绝我们的，不要有什么精神负担。”白雪出于稳妥考虑，又谨慎的提醒了一下。

李青青的嫂子沉默了几秒钟，叹了一口气：“其实就算是你们不联系我，我原来也想找个机会联系一下你们，找个机会跟你们谈一谈呢。就是我还没来得及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就已经找上我了。”

第五十章 不是哥哥的哥哥

白雪倒是没有想到李青青的嫂子也恰好有找他们谈一谈的打算，不过这倒也算是一拍即合，双方约定了一个时间，地点就定在了距离李青青父母家不远的一家连锁快餐店里面，毕竟以李青青嫂子现在的这种身体状况，也不太适合让她到处奔波，并且孕妇也总是很容易肚子饿的，所以自然是迁就她一些。

约好了见面地点，白雪和石大河就一起奔赴约见的地点，因为李青青的嫂子在电话里面对他们说，她是瞒着丈夫出来见面的，丈夫下午的时候会早一些回家照顾一家人的生活，所以她必须在丈夫回家之前也回去，以免被发现。

两个人赶到见面地点的时候，李青青的嫂子已经在那里了，因为之前见过一次面，所以他们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彼此，李青青嫂子示意了一下，三个人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白雪比较细心的给李青青的嫂子点了一杯热牛奶。

“你们是不是挺惊讶的？没想到我也会正好想要找你们聊一聊？”李青青嫂子喝了几口热牛奶之后，对白雪和石大河说，“其实我那天在屋子里都急死了，我能听到你们在客厅里面聊什么，但是我老公那个态度，我又不能出来说什么，毕竟那件事情关系到的是他的亲妹妹，我这个当嫂子的，以前和小姑子的关系相处再怎么好，毕竟也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我说什么，怕他对我有意见。”

她叹了一口气：“可是我要是不说的话，我也怕你们怀疑我老公，我小姑子是个可怜的姑娘，我也希望能有人给她伸张正义，但是我嫁给我老公，现在连孩子都要生了，我肯定是不希望我老公因为什么事情被人当成是杀人犯，就算是后来事情澄清了，一旦坏名声传出去，对我们家以后的影响也是不好的。我老公的心思我明白，他一直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妹妹，没有办法替妹妹报仇，所以这次听说那一家三口出事了，他特别高兴，觉得这就是老天有眼，终于有人仗义出手，帮他收拾了那一家子，所以他把杀人的人都给当成是恩人一样，只差没在家里面给烧香跪拜了。如果我不跟你们说，他是绝对不会告诉你们的。”

“所以你觉得那个杀人真凶是你婆家的恩人么？联系我们的主要原因，就是怕自己的丈夫惹上嫌疑，我这么理解可以么？”白雪问，她需要探一探李青青嫂子的态度，如果李青青嫂子只是为了给丈夫洗清嫌疑，实际上对于那个杀人者也同样是存着感激的心情，那么她即便提供出来一些东西，恐怕也会有一定的水分在里面，未必会实打实的向他们提供什么“干货”。

“那倒也不是，我肯定首先是为了我老公的名誉去考虑的，抛开这个不谈，我也没觉得那个人是我们家的什么恩人，”李青青嫂子摇了摇头，“哪怕是别人家还有姑娘遇到了我小姑子一模一样的遭遇，那家人因为这个事情所以把田学义还有他那不是人的爸妈都给杀了，那也不是为了我们家才出手的，说白了人家是为了自己的个人恩怨，我们家只不过是捎带着跟着解恨了而已，觉得出了一口恶气，觉得那一家三*该，这我都认同，但是当成是恩人一样的遮遮掩掩，还有可能因为这个给自己惹上嫌疑，那就实在是没有必要了。再说，我们以为可能是谁的那个人，实际上到底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也还不一定呢。”

“那之前李青青还在的时候，应该是的确和你提到过什么和田学义一家有关的人吧？”听她这么一说，白雪也觉得心里面大致有底了。

李青青嫂子点点头：“其实我小姑子确实是一个傻姑娘，她完完全全是被田学义那个油嘴滑舌的东西给蒙蔽了，一门心思就想要跟人家好好在一起，别的什么都看不清也听不进去。明明有一些事情就已经能够听得出来，那一家子根本就是人品有问题，我也提醒过她，但是她都不觉得，也听不进去，所以我也没有办法，她也没告诉过我她为了那个田学义跑去医院动了那么多次手术，要不然我们就算是棒打鸳鸯也不可能让她继续那么陷下去了。”

“你说的那有一些事情，具体指的是什么呢？”白雪问。

“太多太细节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呢，青青毕竟是我的小姑子，又不是我自己的亲妹妹，就算是亲妹妹，长大成人了，有一些私事也不能太刨根问底。她就是之前跟我聊天的时候无意中提到过一些事，说田学义其实之前还有过一个不算是哥哥的哥哥，说那个人特别的贪心，特别的不厚道，总想回来占田学义爸妈的便宜，跟田学义争，她跟我讲这些，就是觉得替田学义打抱不平，觉得对方怎么人品这么差，但是我听着就觉得不是那么个味儿。”

石大河皱了皱眉头：“什么叫不算是哥哥的哥哥？”

“听说是田学义的爸妈早年的时候不怀孕，一直想要小孩儿都生不出来，所以后来就从他们家的一个什么远方亲戚那里过继了一个，因为那个孩子被过继过来的时候已经快两岁了，户口都已经上完了，所以没有办法把户口迁过来，变成他们俩的孩子，就是名义上过继了一下而已，什么手续都没有。结果那个孩子被过继过来大概四五年吧，田学义他妈妈就怀孕了，之后就生了田学义，那孩子比田学义大八岁好像，所以是他哥哥。”

“那你说不算是哥哥，这个怎么讲？”

“就是一开始田学义他爸妈也没有多少钱，所以就两个孩子一起养着，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后来做点小生意，就慢慢有了一点家底了，那两口子就开始琢磨起来了，思来想去觉得不稳妥，就把那个老大给退掉了。”

第五十一章 被退货的孩子

“退掉？？？”白雪从方才跟李青青的嫂子聊天开始，就一直觉得李青青的嫂子是一个读过书，有一定文化修养的人，讲话的措辞都还是比较准确的，所以听到这一句的时候才会格外惊讶，吃不准这到底是李青青嫂子措辞不当，还是田德润和史红英夫妇就真的做出了那样的事情来，“那个孩子，是一个大活人，又不是什么商品，以过继的名义带过来，前前后后也养到了十几岁吧？加在一起也好些年呢，别说是人了，就算是小猫小狗，那也早就养出感情，当成是一个家庭成员了，怎么能说退回去就给退回去了呢？”

“谁说不是呢，”李青青的嫂子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要不然我怎么当时听了之后就觉得那一家人的人品有点问题呢？那个老大两岁就到了他们家，原来田学义的爸妈怕他跟他们不亲，还特意瞒着没有告诉他，其实他不是田家的亲生孩子，那人一直都以为自己就算父母亲生的呢，后来突然被父母告诉说他不是亲生的，还让他回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去，那个老大都被吓呆了。”

白雪和石大河都没有说什么，因为做出这种事来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听青青说，那个时候田家的老大都十几岁了，什么都明白，他就跟田家的那老两口说，他不用读大学，他也不用吃好的用好的，家里一切都优先弟弟，他中学毕业就可以出去找工作，打工自己养活自己，不会给父母添麻烦的，只不过就是在他的认知里面，田家的老两口才是他的父母，他的亲生父母他都已经不认识了，也没有什么感情，突然把他赶回去，他会觉得格格不入的。”

白雪点点头：“这个田家的老大说的也挺在理的，而且也已经表态这么清楚了，怎么后来还是被送回去了呢？田德润和史红英不接受他的提议？”

“是的，”李青青嫂子点点头，“青青说田学义的父母是那种疑心病特别重的人，他们压根儿就不相信老大说的话，觉得那个养子就是想要先稳住他们，然后再图谋他们的财产，毕竟原本都担心他会那么做，后来都已经开诚布公了，老大没可能不怨恨他们，怎么可能那么懂事，还替他们考虑呢！”

李青青嫂子有些难过的叹了一口气：“我当时就跟青青说，一个人用什么样的思维方式去揣摩和判断别人的行为，就说明平时他们自己就是那样的一种行事风格。本身来讲，把养了好多年的养子说抛弃就抛弃了，就是为了防止对方将来分走自己家的财产，这个行为本身就已经很不厚道了，之后人家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情真意切了，他们还把人往坏处想，说明这一家人的人品真的都挺值得商榷的，我建议青青再好好的考察考察，到底要不要继续和田学义相处。”

“李青青肯定是没有听进去你的建议的。”白雪有些惋惜，李青青嫂子看起来是一个挺理性的女人，如果李青青当年能够听嫂子的劝说，说不定后来就不会被田学义给坑骗到那种程度，最后还走上了轻生的绝路。

“是啊，我当时那么说，青青就已经很不高兴了，她说她男朋友是田学义，所以她当然是要站在田学义的角度上，站在田学义的利益上面，在她看来，田学义父母这么做一点问题都没有，她特别相信田学义的话，田学义跟他说，他当初的那个大哥之所以会赖在他们家不肯会原本的父母身边，是因为他原本的父母没有钱，田家有钱，所以他的那个大哥人品不好，为了贪养父母的钱，连自己的亲生父母身边都不愿意回去，这件事错的就是那个大哥，绝对不是田学义他们一家三口。从那之后，青青可能是嫌我说了田学义的坏话，就没有那么喜欢和我聊天说心事了。”李青青嫂子有些难过的说。

“田家的那个养子后来回去原本的父母家之后，跟田家还有往来么？”

“是有的，青青跟我说起这件事来，就是因为他们有来往有联系。那个老大被送回去之后，过了几年就又跟田学义一家子有来往了，因为那时候田学义他爸爸生了一场病，身体有一阵子不太好，店里面缺人，有些忙不过来，正好那个老大回来看望他们，听说之后就主动留下来帮他们，一直到田学义他爸爸病好了，能回店里面了，才回去，之后就时不时的还会回来帮帮忙。”

“那他们就不担心这个养子还是惦记着他们的家产么？”白雪在心里面对他们这一次负责调查的案件的被害人实在是有些反感。

“他们就是那么想的，所以一家三口还商量过，说跑回来帮忙都是那个老大自己愿意的，主动提出来的，他们可没有求过他，所以他们是不会领情的。如果那个老大之后因为自己帮了忙，就反过来提出什么要求，想要重新回来给他们当儿子之类的，他们是绝对不会同意的，让老大白搭算盘白出力，赔了夫人又折兵。我当时听说这些的时候真的是心里面那个感觉都没法儿形容，要多厌烦就有多厌烦，我觉得但凡有点人性，厚道一点的家庭，都不可能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来，这可真的是比直接把人拒之门外还伤人多了。”

“后来那个养子跟他们家闹翻了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因为那天我不是说了田家的不好么，青青后来就不爱跟我聊这些了，所以后续的事情我也不知道，要是我跟她打听，她肯定会更觉得烦，我当时就想着别自讨没趣，毕竟是姑嫂关系，以后还要相处呢。”李青青嫂子有些惋惜的说，“我那小姑子，真的是一个特别特别单纯的姑娘，心地是非常好的，唯一的问题就是被我公婆甚至我老公给保护的太好了，所以缺少自己分辨是非的能力，又很容易被人给洗脑，所以才被田学义坑得那么惨。虽然我不知道那个养子后来怎么样了，但是你们那天问我老公，我就忽然想起来了这件事，我觉得只要是个正常人，站在这个养子的立场上，都有足够充分的理由感觉到心寒，恨起姓田的一家三口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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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到家晚了，实在是赶不出来，明天会照常多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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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引蛇出洞

李青青嫂子这么说倒也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那个养子当初的遭遇的确让他具备了充分的嫌疑，只不过之前田德润夫妇以及田学义，都那么的不待见这个养子，而在他们遇害当天，田德润夫妇分明是特意去买了很多好菜回来，一副招待贵客的模样，再加上之前从别人口中听说的关于田德润的事情，这一家人一向是见人下菜碟，除非对方混的很好，否则指望他们如此的高看一眼，热情招待，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样。

另外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这个养子的情况并没有听起来那么敏感，李青青的嫂子是怕警方怀疑到自己的丈夫，所以才故意把这个养子的情况给提出来，想要用他来充当*，转移警方的视线。

不管怎么说，能愿意出来心平气和的跟他们沟通这些事，就已经是一个不错的收获了，白雪还是非常真诚的向李青青的嫂子道了谢，然后和石大河一起把她给送回了家里面，这才离开，去调查田德润的这个养子相关的情况。

田家的祖籍并不在这边，所以既然那个孩子是当初从他们家的亲戚那里过继过来的，应该原本也并不是本地人，所以他们想要调查起来也并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尤其当田德润的老家距离这边相当遥远的前提下。

石大河给那边的公安机关打了电话过去，询问了一些从内部系统上面查不到的信息，得知当初把孩子过继给田德润的那一家人都是非常老实本分的，没有什么人存在任何的不良记录，所以就因为都是清清白白的，所以下去派出所的人也只是在做人口普查的时候才会和他们打交道，平日子没有什么来往，对这一家人的情况也并不怎么了解熟悉。

好在那边答应了会帮他们调查一下这一家人的情况，尤其是那个曾经被口头约定就过继给了田德润的孩子后来的发展情况，这倒也省得白雪他们跑一趟长途出差了，毕竟那个养子姓什么叫什么都还没有被明确的掌握之前，谁也不能确定这个人的嫌疑到底有多大，如果白跑一趟，这浪费在路途上的时间可就都白搭了——那一家人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偏僻的小乡镇，如果要去的话，就算是坐飞机，都要经停然后再转乘火车，最后做换成通勤客车才能够到达，不管有没有收获，这一来一回加在一起，可就是不短的一段时间。

这边请求外地的同行帮忙了解一下情况，这边白雪和石大河也没有闲着，依旧在收集在遇害之前田德润一家三口都还和什么人有过往来，就这样忙了一天，到了晚上结束工作前，白雪收到肖戈言发过来的信息，说他会来接自己下班。

这就有点奇怪了！白雪看着手机上面的信息，差一点下意识的去揉一揉眼睛，以为自己实在是太累了，所以眼睛发花了呢。

之前忽然冷淡了自己，虽然说现在她有些理解肖戈言的初衷，那现在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呢？白雪觉得自己真的是完全看不透肖戈言的想法。

工作结束之后，肖戈言果然按照白雪提前提供的地址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晚上气温低了，”他原本就靠在车边等着，看到白雪走过来了，便快步迎上来，态度可以说是有些殷勤的，手里面还拿着一条披肩，“可不要着凉。”

一边说，他一边姿态亲昵的把那条披肩动作轻柔的帮白雪裹在身上。

和白雪一起的自然还有石大河，石大河之前并没有跟着白雪和肖戈言一起出去跑过，和肖戈言打交道的时候，印象当中也一直是觉得这个小伙子头脑聪明，能力也很强，就是态度永远都是有些冷淡疏离的，热络不起来，原本还以为本性如此，估计也是很难改变的，没想到现在竟然会用这样的一种态度跟白雪说话，姿态亲密到了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之间绝对有猫腻儿的程度。

虽然说石大河一贯还是比较开明的，对于小年轻谈恋爱的时候容易腻腻歪歪的这种事，他还是比较理解，也比较能看得开的，但是毕竟自己年纪大了，在场看着也还是会多少感觉有些不自在。另外一方面他有从心里面觉得挺高兴的，白雪对他而言就好像是自己的亲侄女一样，作为叔伯，看到自己的侄女能有一个不错的归宿，这也是挺令人欣慰的事情，尤其是白雪的父亲已经不在了，这些年白雪都承受了一些什么，石大河心里面是有数儿的，他也更加希望白雪能够找到一个可以包容她，可以让她有所依靠的男人。

“咳咳……”他在一旁清了清嗓子，“那好了，小肖既然来了，那我就没什么不放心的了，这一天下来也挺累的，回去早点休息。小肖啊，我知道你那边还有自己的本职工作，要是精力时间都有富余的时候，就过来陪陪白雪。”

肖戈言对石大河笑了笑，虽然笑容淡淡的，倒也是发自内心，石大河对白雪一直都很照顾，颇有长辈风范，这一点肖戈言是非常清楚的，不管是作为一名曾经与白雪父亲很熟悉的长辈，还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石大河可以说方方面面都是可圈可点，都做的比较称职，所以也算是一个值得尊重的人了。

石大河把白雪交给肖戈言，自己就独自离开了，白雪则被肖戈言裹得严严实实的准备上车，肖戈言非常殷勤的拥着她一起走到副驾驶的车门边上，俯身帮她打开车门，在白雪上车的时候，还非常绅士的用手护在她的头顶上。

“你这是怎么了？”白雪上了车之后，才小声的问肖戈言，虽说平日里肖戈言对自己也是挺不错的，但是他完全不是这种鞍前马后的风格呀。

“我的推测，还需要一点进一步的印证，既然我选择回避不见你，会让那个幕后黑手感到放心，那反其道而行之，我不仅不选择对你避而不见，反而还越挫越勇，那么对方应该就会为了证明我对你有害而做些什么吧，这一招就算是引蛇出洞，虽然存在一定的风险，但我认为是值得的。”

第五十三章 表白

引蛇出洞？这个话听起来可就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心里毛毛的了。

并且肖戈言也说存在一定的风险，白雪不禁想起之前自己那几次有些惊险的遭遇，一下子还真的觉得心里面有些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你不要害怕，”肖戈言不用扭过头去观察白雪的脸色，也一样可以猜得出来她现在的心情，“有我在，不会有事。我已经考虑过了，如果还没有把蛇从洞里面引出来，我就真的选择了回避，这样反而会把你推到一个危险的处境当中，有我在，对方为了把我从你身边支走，就会选择一些雷声大雨点小，有惊无险的手段，这样对你来说会比较安全一些。”

白雪听到这里，倒是听明白也想明白了：“所以你之前是在排除因为你那边的原因导致我被牵连的这种可能性，对不对？确定跟你那边没有什么关系了，你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出现在我身边，目的就是想要引蛇出洞，对不对？”

“对，也不对。”肖戈言摇摇头，沉默了几秒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确实是花了一点时间去确认到底是不是因为我这边的原因，发生了那种威胁到你人身安全的事，在没有确认到之前，我也不敢冒任何的风险去接近你。现在我敢这么做了，引蛇出洞属于其中的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

他停顿了一下，白雪的心跳也在突然加速之后又骤然的停顿下来，就好像在坐过山车，车子一路飞奔的冲上了顶端之后，停下那里，不上不下的让人悬着心，吊着胆，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一个期待当中的惊喜，还是不愿意听到的那种惊吓。白雪一边暗暗期待，一边又不敢让自己抱太大的幻想。

“我整个人，都已经没有办法回到过去的那种状态了。”肖戈言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说出这一番话，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件非常需要勇气的事情一样，“过去我很喜欢一个人，也很享受独处的时光，我因为小的时候一夕之间失去了双亲，所以早就已经习惯了不去与人亲近，越是疏离，就越不用担心再次失去带来的打击和伤痛，我的爷爷和外公对我都很好，但是他们年纪大了，早晚有一天会离我而去，朋友的话……对于我来说，有一个聒噪的乔光就够了，乔光他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我不会对他的存在形成任何的依赖感。

我一直以为自己一个人很好，安安静静的，没有人打扰，也不会失去什么。但是最近的这两天，我忽然意识到，独处对于我来说，有些*静了，亲手把那个人推开的痛苦，远比得到再失去还要更可怕。得到了，至少还可以努力守护，亲手推开就什么希望都没有了。”

白雪觉得好像有温热的水，正一点一点从自己的脚下涨上来，慢慢的淹没了她的胸口，淹没了她的脖颈，淹没了她的整个脑袋，她知道那是她的血液在不停的向上涌，让她面红耳赤，甚至有些晕晕乎乎，就好像是刚刚喝醉了酒。

“你、你说的什么……我听不明白。”她磕磕巴巴的说，一开口舌头差一点被自己的牙齿给咬到，颌骨都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发酸。

肖戈言没有马上搭腔，他把车子缓缓的靠向路边，稳稳的停了下来，停好之后，他才转过头去，看向白雪，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总是一如淡定模样的男人，此时此刻却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紧张，在讲台上都能够游刃有余，收放自如的人，现在却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我能够解释清楚许多事，我一直以为只要是我接触到的每一件事情，我都能够对来龙去脉，起因经过，等等等等这些了如指掌，但是我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我唯一能够确定的是，遇到你之后，我就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生活了。”肖戈言开口对白雪说，他的声音似乎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听起来有些紧绷，“我只知道，以前我最害怕的是失去，现在我最害怕的是自己连得到的机会都没有过。你让我明白了一件事，我已经不是那个除了惶恐之外，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小男孩儿了，我现在不仅可以自保，还可以保护自己喜欢的、在乎的人，所以我必须努力的争取一回。”

他说完之后，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的看着白雪，想要听一听她的回应。

可是等了半晌，白雪就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白雪？你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么？”他有些忐忑的开口问。

白雪有些眼神涣散的扭过头来，看了看他：“我……我现在脑子里面有点乱，我可能是太累了，我想要回去早点睡觉……”

肖戈言微微一愣，然后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一言不发的开车回家。

白雪跟着肖戈言身后，也是十分沉默的回到他的住处，进了门之后向肖戈言匆匆忙忙的道了一声晚安就跑进了书房，关上了房门，再也没有出来。

肖戈言有些茫然的在客厅里等了半晌，确定她应该是不会再出来了，这才略微有些失望的独自回房间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肖戈言没有像平常一样出去晨跑，而是在厨房里面做着早餐，前一天晚上他一夜都没有睡好，这种状态下显然是不适合运动的。

早餐快做好的时候，白雪出来了，她穿着一套小碎花的睡意，看起来有些睡眼惺忪。

“我昨天晚上梦见你了，我梦见你对我说……”白雪看到肖戈言在厨房里忙着，便迷迷糊糊的走过去，声音略微有一点含糊的对肖戈言说，话说了一半的时候，她停了下来，两只眼睛一下子睁大，好像突然就彻底清醒过来了似的。

然后，她在肖戈言的注视下，脸颊慢慢的泛起了红润。

“其实……我不是做梦的时候梦见的……是你昨天晚上，真的对我说了那些话……对不对？”她声音越说越小，语气里面充满了犹豫和不确定的问。

第五十四章 差点自燃

肖戈言嘴角向上勾了勾，本来想要给她留些面子，忍住的，结果到底还是忍不住，无论是眼睛里面还是脸上，笑意都明显越来越浓了起来。

白雪觉得自己腾的一下就燃烧起来了，滚滚热浪席卷全身，让她简直恨不得找一池子冰水钻进去，好歹先冷静冷静再说。

这叫什么事儿啊！肖戈言对自己表白这种事情，到底在她心目当中是有多不可思议？明明真的发生过的，睡了一夜之后，竟然变得缺乏真实感起来，自己居然还跑到当事人面前来差一点点就复述了一遍……

苍天啊，大地啊……她这辈子到现在还没觉得这么丢脸过呢！

“快去洗漱吃早餐吧，”肖戈言凭借着强大的定力，把笑意给压了回去，伸手揉了揉白雪的头发，“我可不想你因为爆血管被送去医院。昨天晚上剖白自己内心世界的人是我，所以如果真的感觉羞涩到面红耳赤，那个人也应该是我，你作为接受表白的人，淡定的接受就好了。”

白雪去洗漱的时候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她一向很喜欢吃肖戈言做的东西，但是今天的这一顿早餐，她都不知道自己吃进嘴巴里面的到底是什么。

等到吃好了早餐，她恨不得立刻就出门去上班，说来也奇怪，明明之前偷偷摸摸的喜欢人家，见不到就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现在得到了肖戈言正儿八经的一番表白，清楚了他也一样对自己心生好感，白雪竟然羞涩得不知道要怎么去和肖戈言相处了，正眼看他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听他说话也会有一种两只耳朵都冒热气的感觉，她不是一个感情生活丰富的人，也不知道其他的女孩子在刚刚确定恋爱关系之初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到底是大家都会有这么一个羞涩的过程，还是只有她自己在这方面格外的没有出息。

“你等等我，咱们一起去吧。”在白雪准备要走的时候，肖戈言从身后叫住了她，“既然我那边已经明确了，不存在有人动手脚这种可能性，那我就没有必要再刻意的选择回避了，刻意继续跟你一起出去跑案子的事。”

“那个……”白雪愣了一下，然后有些纠结的咬了咬嘴唇，“你今天学校那边有么有什么事情是需要忙的呀？要是有的话……你先去忙你的也行……”

肖戈言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于是略带疑惑的挑眉看着她。

“你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就是……我现在面对你还有点淡定不下来，我也不想案子查一半自己就先自燃了……”白雪红着脸说，两只手有些不自在的绞来绞去，“我需要一点点时间来冷却一下自己的情绪。再有就是这个案子到现在来看，除了手法特别的血腥残忍之外，倒也未必有多么的复杂曲折，应该很快就会有眉目了，杀鸡焉用牛刀，前两天大河叔还说呢，说这种类型的案子都不好意思叫你浪费时间跟着我们一起跑了。”

说完之后，她有点紧张的看着肖戈言，看他的反应，白雪觉得面对这样的一种要求，肖戈言要是表现出不悦，似乎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刚刚明确了彼此心迹的男女，一般不是都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腻在一起么，哪有第一时间想要把人往外推的呢，估计自己跟肖戈言换位一下也未必能理解。

“好。”然而肖戈言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悦，他只是带着淡淡的微笑，点点头，然后对白雪说，“那我今天就去学校处理一点杂事吧，不过就算是我今天不跟你一起去跑案子的事情，如果我早结束，我就去找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的，或者结束的早，也记得要来找我。虽说我们是希望引蛇出洞的，但我也不想让你一个人落单的时候遇到什么问题，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嗯，明白，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冒险的。”白雪使劲儿点点头。

“那就走吧，就算不跟你一起跑案子，只是我也应该把你给送到单位去，”肖戈言穿戴整齐，向白雪伸出手，“这一路上你要坚持住，不要真的自燃。”

肖戈言一本正经说玩笑话的样子把白雪给逗笑了，她点点头，有些羞涩，同时又觉得心里面无比甜蜜的把手伸向肖戈言，让他握着，两个人一起出了门。

公安局是肖戈言早就已经跑得熟门熟路的地方，不同于以前只是去协助调查，或者是刻意的回避白雪那会儿，这一次肖戈言算是送女朋友去上班，即便是熟悉的路线，也有一种不太一样的感觉，他怕白雪觉得尴尬，还特意在车里面放了轻音乐来调节气氛，他的心情也和那曲调一样的欢快愉悦。

他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轻松愉快同时又格外安心满足的情绪了呢？肖戈言自己恐怕都有些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

“有一个问题，我想要问你。”快到公安局的时候，白雪忍不住开口对肖戈言说，“我那天晚上一个人回去的时候，遇到了几个小混混，江城为了帮我解围受了伤，你说那天就算是江城没有出现，我也不会有事，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那天我是偷偷跟着你的。”肖戈言说，“我不可能真的放心扔你自己。”

白雪觉得心口一热，扭头看着肖戈言，刚想说点什么，忽然脑海当中一个念头迅速的闪过，让她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那天你偷偷的跟着我……所以你作为旁观者……”

“你现在不要去回忆和分析太具体的东西，”肖戈言摇摇头，很认真的看了白雪一眼，“接下来的一个阶段内，你都要保持一种难得糊涂的状态，明白么？”

白雪意会，对肖戈言点点头：“嗯，明白了。”

到了公安局门口，肖戈言把车子停在路边，白雪向他道别，下车朝大门那边走过去，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她看到门边上有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正站在那里探头探脑的，很显然是在等着什么人。

白雪认出了对方之后，几乎百分百确定，自己就是对方要等的人了。

她略微有一点无奈，叹了一口气，迎了上去。

第五十五章 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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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局的大门口站着那个之前自己帮过忙，也特意跑过来给自己送过茶叶蛋的老人，他身上穿着的还是那一身衣服，尽管最近气温有点回升了，原本看起来显得有些冷飕飕的衣服，现在看着反而显得有些闷热。

他站在那里朝公安局大门里面张望，却不往里面走，手里面还拎着两个保温桶，也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了。

白雪朝老人走过去，快走到跟前的时候，老人刚好扭头朝这边看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白雪，一张圆脸上面顿时堆起了笑容。

“丫头，你可算来了！怎么上班来的这么晚呀？”老人走到白雪跟前，笑眯眯的对她说，不同于之前，这是第三次见面，他已经俨然一副和白雪非常熟稔的模样了，就好像自己是白雪的什么亲戚长辈一样，“我都在这儿等半天了！”

“老人家，你……怎么又来找我了？是有什么事么？”白雪问。

“没事，我老头子好得很，哪有什么事需要找警察的！没事儿我就不能来找你啦？”老人板起脸来，嗔怪的看了白雪一眼，尽管他那一张圆圆的脸，看起来实在是亲和力十足，所以那一眼也没有多少威慑力，“我呀，今天是特意过来找你的，春天了，天干物燥，你们成天在外面跑的，一定要注意养肺。”

“好的，谢谢提醒，我一定注意，不过我不是交警，所以好得多，没有那么严重……”

白雪这边话还没有说完，那边老人已经把两个保温桶塞到了她的手里。

“喏！这个是川贝陈皮雪梨膏，这个是红枣莲子银耳汤，都是润肺清燥的东西，据说吃了对你们女孩子家特别好，你拿去吃！这都是家里面用好材料熬出来的，外面那种粥铺什么的卖的可比不上，你抓紧吃。”他对白雪说。

两个保温桶个儿都不小，白雪提在手里面感觉沉甸甸的，她能够感觉得到老人家的那一片盛情，只是她无功不受禄，上次一兜子茶叶蛋也就罢了，好歹还可以说是为了感谢自己帮老人找到家，这一回可就真的是无功受禄了。

“老人家，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东西我真的不能收，我之前帮了你那么一次，也不是为了向你要什么人情，讨什么好处，而且那些事情也真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需要你这么一再的跑来。”白雪打算婉言谢绝对方的好意，她看老人这么久了始终就穿着那么一身衣服，感觉家里面经济条件恐怕也未必有多好，她本来想说不要浪费钱在对自己表达谢意这种事情上，但是她又怕这么说会伤害到老人的感情，所以话到嘴边就又咽了回去。

“你没向我讨人情，讨好处，是我自己领你的情还不行么？而且就一点自己家煮的汤汤水水的，又不是什么金水银水，这算什么好处嘛！”老人停顿了一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除非……你嫌我老头子脏，吃不下去我拿来的东西？”

“没有没有，我没有那么想过！”白雪一看老人误会了，再看他那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顿时就内就到不行，连忙开口安慰他，“其实我是觉得有点受宠若惊来着，毕竟我只是帮了你很小很小的一点小忙，上一次的茶叶蛋很好吃，这一次你又大老远的特意送东西过来，我觉得实在是过意不去……”

“没什么过意不去的，这都是你应得的！”老人一看她这么说了，顿时就重新换上了一脸灿烂的笑容，就好像方才可怜兮兮的那个人不是他一样，“对了，小姑娘啊，你今年多大啦？有没有男朋友啊？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子，心地善良，长得也漂亮，肯定特别抢手，很多男孩子追吧？”

白雪有些头大，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敢情隔三差五的给自己送吃的还不算，这位老人家还打算帮自己点点鸳鸯谱？那……还是不要了吧……

“我有男朋友了，”白雪赶忙笑着对老人说，“我们两个感情很好。”

“啊……这样啊……”老人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一点失望，又有一点困惑，“你跟你男朋友在一起有多久了呀？你们是异地恋还是怎么着呢？”

这个问题就有一些交浅言深了，让白雪有些心里不大舒服，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很简略的回答了一句：“我们刚确定关系没多久。”

“哦，哦，”老人脸上的失望情绪更浓了，“唉，瞧我这糟老头子，瞎打听什么呢！丫头你可别见怪啊，我就是觉得你这小姑娘真是好，也不知道谁家的小子有这种福气，能找到你这样的姑娘做女朋友，没别的意思，那你快进去上班吧，我也得回家了，家里头还一堆乱七八糟的破事儿呢！”

白雪又推辞了几句，最后还是拗不过老人，手下了那两个保温桶。

这么沉甸甸的两桶滋补甜汤，白雪自己当然是吃不完的，她就自己留了一点，其他的都分给局里面的女同事一起吃了。

关于田德润家的那个养子的情况，当地的派出所已经发回来了一些信息。

田德润当初的这个养子是田德润一个叔伯堂兄家的大儿子，那家一共有三个孩子，都是男孩儿，之前被过继给田德润的老大名字叫做田甲，后面跟着的两个弟弟名字也是毫无悬念，一个叫做田乙，一个叫做田丙，兄弟三个人的名字起的听起来都有点儿戏的味道，主要是因为当初家里面实在是穷，再加上文化程度本来也不高，所以父母也没有那个心思去孩子琢磨什么让人印象深刻的名字，姑且能作为一个代号，顺便明确一下兄弟排序就可以了。

田甲的户籍之前一直没有离开过父母这边，到了最近的这两三年才迁走，迁到距离他老家只有几十公里开外的另外一个县城里面去了，据说是到那边去跟别人合伙一起做些小买卖，至今都还没有结婚成家。

第五十六章 女朋友

田甲的这个情况自然是值得关注的，就像李青青的哥哥当初也一心想要替妹妹报仇雪恨一样，后来之所以会放弃了这样的打算，主要也是因为父母没有别的孩子可以依仗，自己的妻子也怀有身孕。由此可见，父母以及配偶和子女，有的时候真的会成为犯罪人是否实施犯罪行为的最后一道屏障。

田甲恰恰没有这样的屏障存在，他的父母在他仅仅两岁的时候就把他按照口头约定过继给了田德润，在他后面也还有两个弟弟，即便离开了他，父母的晚年生活也不用担心没有人可以帮忙照料，并且他年纪不算小了，至今没有娶妻生子，这就更是无牵无挂，完全具备舍下一切去报仇的条件。

之前在对田德润一家三口的尸体净尸检的过程中，华子青也提到过，田学义身上的濒死伤是最重的，也就是说凶手对于他的恨意是最强，原本这一特征让白雪对李青青一家尤为怀疑，现在想一想，这一个特征放在田甲身上也是同样说得通的——他当初被接到田德润家，也是过了几年好日子的，而一切的转折点正是田学义的出生，自从田学义出生之后，田甲在田德润家里面的日子就开始每况愈下，到最后还好像是一件商品一样的被退了回去。

因为这个所以积怨在心，又因为什么契机把这多年的怨恨激发了出来，似乎也是完全合情合理，没有什么牵强生硬的地方。

然而在调查过田甲的购票乘车信息之后，白雪发现这个人并没有购买过任何火车、客车或者飞机票到这边来，想来有可能是选择了使用伪造的身份证件，于是她和石大河一起去查了一下客运站和火车站的情况，重点放在了客运站上面，因为据白雪他们所知，客运站对于乘客的身份证件的检查核对，严格程度要远远低于火车站，所以持假证顺利购票乘车的几率也比较大一些。

没有身份证件可以作为调查依据，就只能通过进出站的监控来排查了，客运站那边的监控系统并不具备人脸识别功能，他们只能自行排查，这就变得非常劳心费神和耗费时间了，白雪一方面觉得无计可施，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另外一方面又心里面暗暗担心，怕他们在这件事情上面被拖得太久，田甲在这期间就已经逃离本市，那再想要找到他，那可就如同大海捞针一样了。

足足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盯监控，白雪已经有些头昏脑涨，两眼发花，她觉得再这么下去可不行，于是就和石大河打了个招呼，到政法大学去找肖戈言，跟他商量一下，看看他有没有比较节省时间的好办法。

要是换做以往，出发过去的时候，白雪一定会提前给肖戈言打个电话通知他的，今天她却没有，因为她想要给肖戈言一个惊喜，冷静了将近一白天的时间之后，白雪终于不至于一想起来肖戈言的那一番表白就面红耳赤浑身发烫了，想一想，自己早上逃跑一样的不让他跟着，搞不好对肖戈言的感情也是一种伤害，所以她想要给肖戈言一个惊喜，算是一个小小的补偿吧。

到了政法大学，白雪熟门熟路的找去了肖戈言的办公室，到门口遇到了之前她跑来请肖戈言出山那会儿混了个脸熟的老师，一打听，肖戈言还真在里头。

白雪便蹑手蹑脚的溜了进去，怕弄出什么动静来被他早早发现，结果进去之后她就发现，自己其实多虑了，用不着蹑手蹑脚，就算是自己方才大吼一声从门外跳进来，肖戈言也不大可能发现自己。

因为他已经被包围了，办公桌周围坐着五六个女生，把他团团围住，困在了中间，那些女生似乎正在讨论着什么，声音听起来热闹极了，而肖戈言则垂着眼皮坐在自己的位子上默默的看着书，就好像自动把这些声音都屏蔽了一样。

白雪起初以为他们是正在处理什么学校里面的正经事，也没敢贸然上前，不过观察了一下，她发现肖戈言完全没有理会那些女生的意思，那些女生一边分头讨论着什么，一边时不时的又去瞟肖戈言，这场面简直太诡异了。

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姿势太久了，看书看得有点累，肖戈言抬起头来活动了一下脖子，顺便也看到了站在办公室门口的白雪，他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有想到白雪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随后他便笑了，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他这么一起身，自然也惊动了旁边的那几个女生，她们抬头一看，发现肖戈言正满眼温柔的面带微笑看向她们身后的方向，都有些吃惊，毕竟平日里她们印象当中的肖老师永远都是冷冷淡淡，不悲不喜的模样，这样的笑容她们还是第一次在肖戈言的脸上看到，实在是很难让人不感到惊讶。

毕竟原本肖戈言板着脸的时候，模样就已经是非常的英俊出挑，现在再这么一笑，简直能把少女的心湖给撩拨得何止是泛起涟漪，简直是要掀起浪花啊！

“好了，没有什么事的话，你们就走吧。”肖戈言看了一眼那几个女生，“或者你们也可以留下来继续讨论，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肖老师，可是我还有不明白的地方，想要向您讨教呢！”一个女生估计胆子比较大，一听肖戈言要走，连忙开口叫住他。

“对不起，大学不比小学，课堂上我能够传授的都已经讲完了，之后的消化吸收，就看你们的个人水平，我也爱莫能助。”肖戈言一边从椅背上拿起自己的外套，一边淡然回应道，“而且我女朋友来了，我不能让她等太久。”

他这话一说出口，那几个女生脸上的表情就别提多惊讶了，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扭过头去，想要看一看肖戈言的女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五十七章 准备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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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离得远，没听到肖戈言说了什么，就只看到那几个女同学忽然齐刷刷的转过来，看向自己，眼神里面有吃惊，有疑惑，有审视，还有……厌恶？

白雪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虽然说她不是一个自恋的人，也不会盲目的自我感觉良好，但是最起码的自我认知她还是有的，她的相貌远远达不到倾国倾城或者是艳压群芳的那种程度，但是也绝对算得上是普通人当中比较姿色姣好的那一拨，至少离面具可憎还是有很大一段距离的。

所以那好像看到自己就讨厌，恨不得要自己一口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啊？白雪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不过很快她就明白过来了。

拜托，再怎么样，她自己也是一个女孩子，比那边肖戈言桌旁的那几位略微大几岁，也还是正青春呢，如果连这都看不明白，那可就真是太傻了！

估计那几位，应该是“肖戈言全球后援会”里面的中坚力量吧？简言之就是肖戈言的小迷妹，跑来讨论学业知识点是假，接近肖戈言才是真呢。

她乱琢磨的功夫，肖戈言已经走到了她的跟前，对她温柔的一笑，拉过她的手，朝办公室外面走去。白雪被他拉着走，没有再回头，不过她的直觉告诉她，如果眼神能杀人，现在自己估计已经千疮百孔，倒在血魄里了。

那几个小姑娘绝对在用眼神和意念在往自己的后背上钉钉子呢。

两个人在出办公室的时候，还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两个老师，他们看到肖戈言和白雪牵着手一起走的样子，也吃惊的好像看到了一头牛在直立行走一样，不过他们的惊讶就比较容易理解了，即便是白雪也能够轻而易举的做出解读，那无非就是——“没想到肖戈言这种没人味儿的家伙也会谈恋爱”！

脑补的这个结论实在是有点好笑，白雪没有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肖戈言被她笑得有点错愕，轻轻的捏了捏白雪的手。

“脑子里头胡思乱想什么呢？居然忍不住笑出来？”他开口问。

白雪当然不敢说自己在脑子里面替肖戈言的同事把他定性成了一个没人味儿的家伙，她干咳两声，迅速的转移话题：“先不说那个，方才那几个女生都是你的学生么？我为什么觉得她们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善啊？你看跟她们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就是告诉她们我要走了，不能让我女朋友等着我。”

“怪不得她们看我的眼神有一种想要扒了我的皮一样的感觉……你好端端的干嘛给我拉这么大的仇恨啊？”白雪没有什么可吃惊的，只是象征性的抱怨两句。

肖戈言一脸无辜的耸耸肩：“我以为确定关系之后，让自己身边的异性知道自己已经心有所属了，这是对另一半最起码的尊重，难道你不这么认为么？”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不过……哎呀，算了，我说不过你……”白雪觉得自己被肖戈言给绕进去了，明明不是这么回事儿，自己就是说不清楚。

肖戈言浅笑，牵着白雪的手，把她朝自己身边拉了拉，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短，肩并着肩紧挨在一起：“你靠近我一些，我可不想让人看着就好像是叔叔接侄女放学一样。今天过的怎么样？调查工作进行得足够顺利么？”

白雪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把今天的进度和收获对肖戈言说了一下：“我到现在两只眼睛还有些发花呢，累的头昏眼花，一点收获都没有，我们好些个人一起排查监控录像也不够用，如果再这么耽误下去，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既然这条路太耽误时间，那莫不如走一条捷径，”肖戈言听后，却并没有觉出有什么困难来，“田甲现在的经济状况怎么样？”

“好像就是一般而已，并不太理想，只是勉强在支撑而已，离开家到县城里面去经商也不太顺利。”白雪看他的样子就是有办法，顿时心里面就又重新找回了主心骨。前阵子她还很讨厌这种依赖肖戈言的感觉，现在倒是不会那么想了，毕竟这男人已经从公安局的编外高人被她收编成了自家的男朋友，自己家的智囊，需要的时候拿来用一用当然是合情又合理。

“你之前都已经了解到了，田德润一家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势利眼，如果田甲混得不好，田德润他们一家三口根本就不会理睬他，所以如果你想要确定到底这个田甲是不是你们也要找的杀人真凶，那就查一下田甲最近一段时间的银行消费记录吧！”肖戈言对白雪说，“看看他有没有花钱置办一些名牌的行头，毕竟假的身份证或许可以乘车，假的银行账户却是没有办法进行消费的。”

“对啊！而且消费的地点也能够证明田甲在最近这一段时间里面到底有没有在咱们这边活动过！我之前怎么就没有第一时间想到这个方面呢！”白雪一听肖戈言这话，顿时觉得豁然开朗，“田甲如果想要让田德润一家三口对他接纳欢迎，并且毫无戒心的留宿他，就必须要营造出一种自己混得很好，是一个有钱人的这种假象，他想要假装自己混得很好，就得有花销！对对对！就这么做！”

说完她一激动，差一点想要撒开手就出去打车回公安局，直到被肖戈言给拉了一把，这才回过神来。

“你看看现在几点了？银行都已经下班了，你急急忙忙跑回去也还是要等明天。”肖戈言提醒她，“不过你倒是可以给石大河他们先打个电话，让他们不要在监控录像上面再浪费心机了，等到明天把田甲的银行信息查清楚，接下来估计就是抓捕他归案了，都是需要精力和体力的事儿，还是养精蓄锐吧。”

“你对这个推测结论那么有信心么？万一不是田甲该怎么办？”白雪虽说对自己的推测也是比较有信心的，但是还没有足到这种程度，总还是忍不住担心会不会还有什么没有考虑周全的事情，导致了最终结论的错误。

“不会的，你的推测已经非常的有理有据了。”肖戈言倒是很坚定的，“越是这样高调、血腥，并且针对性非常明确的案件，越没有那么多曲折复杂的人际关系网，反倒是有一些看起来非常平淡，好像普普通通不值得关注的人命案，现场干干净净，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的，才是真正需要人去感到头疼的。带着太强烈的恨意和冲动杀人，杀人之后又急切的想要高调宣泄自己的愤怒和怨恨，这样的行凶者往往没有特别深的城府，自然也不擅于隐藏。放心好了，你的分析和判断都没有任何的问题，对自己有信心一点。”

第五十八章 找到人

听肖戈言这么一说，白雪就觉得心里面好像踏实了不少。

其实还真是这样的，就因为这个案子的场面特别的惊心动魄，所以本能的就会让人把案件往复杂了去进行推测，搞得人心惶惶，紧张极了。

听他那么一分析，就觉得好像也的确没有那么复杂。

“你说，田甲会不会已经走了？作案成功之后，就干脆一走了之了？”虽然对于自己推测的人选有了一定的信心，但是白雪还是会有些担忧。

“应该不会。”肖戈言摇摇头，“如果他是那种作案之后就立刻第一时间逃走的人，恐怕就不会把三颗人头那么明晃晃的摆在外面了。一个能够把人头挂在外面的人，必定是希望田德润一家三口的死被更多人知道，希望有人议论他们的死，最好是有人能够说他们罪有应得，死有余辜，这样能够给作案人带来一种心理上的满足感，就好像在田德润他们死后又对他们进行了鞭尸一样。”

“要是这样的话，在没有欣赏够之前，田甲倒是未必那么着急走！”白雪点点头，这回终于放下心来，也能稍微松一口气了，当然，也只是稍微松一口气而已，毕竟现在田甲还没有落网，她心里面的那一块石头也不可能落了地。

她赶忙给石大河他们打了一通电话过去，把肖戈言的分析结论转述给他们，让他们不要再浪费精力和时间在排查上，石大河听了之后，也觉得比较有道理，当下就拍板做了决定，叫停了其他人的筛查工作。

他毕竟是队里面的老前辈了，所以即便是没有事先请示过大队长万山，其他人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毕竟一直聚精会神的盯着人头攒动的客运站监控录像，也实在是让人有些头昏眼花，非常的疲惫。

第二天白雪一大早就在肖戈言的陪同下去找万山汇报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万山听了之后，没有什么犹豫就很爽快的同意了，并且半天他们尽快申请了相关的手续，拿到手续之后，刚好银行也到了上班时间，白雪就和肖戈言一起迅速的赶往了银行，在银行方面的协助下，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把田甲在最近一段时间里面的花销情况给调取出来。

说起来，这倒也应该感谢眼下这个刷卡消费和移动消费盛行的年代，如果田甲是取了现金进行购物的话，那他们还真的是不太好查，还好估计现在大部分人都已经习惯了刷卡和支付软件的便捷，很少有人愿意带着大量现金到处走动了，田甲也不例外，一切就如肖戈言事先预料到的一样，田甲果然在最近有过多笔在本地的消费，金额还都不低，基本上都是用来购置一些名牌的服装和手表，数量不多，衣服也就那么两套，皮鞋一双，手表一块，消费地点都是本地一家非常有名的高端品牌商场，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相对比较小额的购物记录，都是一些烟酒之类的东西，这些烟酒的档次也都普遍不低。

还有一个比较有趣的事情，那就是那些名牌服饰和手表，在前两天的时候都被悉数进行了退货退款，唯独烟酒那些并没有被退掉。

白雪他们以此推测，田甲之前购买了名牌服装和手表，用来在田德润面前扮成是事业有成的模样，以取得亲近他们的机会，那些烟酒估计也是买来用来让田德润他们卸下心防的糖衣炮弹，以田甲实际上的经济水平来说，负担那些东西很显然是非常吃力的，所以在事成之后，他就把能够退掉的都退了，唯有烟酒，可能已经被田德润他们拆了封，抽掉喝掉了，自然就没有办法拿去退钱。

田甲或许可以用假的身份证去酒店旅馆进行入住登记，但是就像肖戈言说的那样，他用来付费的银行卡是没有办法造假的，所以通过他付住宿费的刷卡记录，就可以比较容易的找到他落脚的地方，不管他入住时登记的姓名是什么。

就这样，他们迅速的锁定了本地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旅馆，白雪他们立刻赶了过去，在和旅馆老板询问过之后得知田甲果然还没有离开，他在这里已经住了有一些日子了，每天早出晚归的，也不知道忙些什么，这会儿恰好也不在。

于是白雪他们就在旅馆里面耐着性子等，其他人坐在车子里面，按照事先部署好的地点耐心等候，以免田甲发现是警察找上门之后选择仓皇逃窜。

大约等了一个半小时之后，白雪终于看到了田甲远远的朝旅店这边走了过来，她和同行的石大河站起身来，做好了准备，在田甲一走进门店时候就迎了上去，此时旅馆的老板因为知道自己这里的住客有一名居然是杀人嫌疑犯，早已经吓得躲了起来，不敢露面，生怕对方一旦发起狂来会伤到旁人。

田甲一进门，看到迎面走过来两个人，还以为是别人恰好要出去，他连忙朝一侧躲了一下，结果那两个人竟然也跟着迎了上来，他立刻就意识到事情不对了，站住脚步，抬起头来看了看面前的这两个陌生人。

“田甲，我们是公安局刑警队的，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协助调查。”白雪亮出了自己的工作证，开口对田甲说。

田甲看了看她，点点头，竟然非常配合的准备跟他们一起走了。

白雪没有料到他会这么配合，担心有诈，有些紧张的看向石大河，石大河给了她一个有他在，不用担心的眼神，白雪这才稍微松一口气。

“你都不问问我们为什么要带你回去接受调查，就这么跟我们走了？”石大河把手搭在田甲的肩上，笑呵呵的问了他一句。

田甲苦笑，叹了一口气：“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呢，不就是田德润和史红英还有田学义他们一家三口的事情么！走吧，我跟你们去，不用担心，我肯定不跑。”

第五十九章 心酸过去（上）

白雪没有想到田甲会是这样的一种反应，为了防止他耍诈，谁也不敢轻易的就放松警惕，掉以轻心，载着他回去公安局的一路上，所有人的神经都还是紧紧的绷着的，生怕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闹出什么新的岔子。

不过从方才田甲说出来的话听起来，他基本上已经等同于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这倒也让大家不约而同的偷偷松了一口气，只要田甲不要耍诈，那接下来的审讯就要比他负隅顽抗的那种情况要乐观许多了。

幸运的是，田甲似乎真的没有想要耍诈的念头，一路上跟着他们去了公安局，压根儿就没有提出过任何的要求，甚至整个过程中情绪都非常的平静，没有过任何比较激动的反应，仿佛他只是去外面餐馆吃顿饭那么简单。

一直到坐在了审讯室里面，田甲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这让白雪有些不太踏实，总怕他这么淡定是因为留着后手呢。

对此，肖戈言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没有人会蠢到把后手留在被捕之后，尤其还是有那么多证据已经对他很不利的情况下，”他对白雪说，“我猜这个人从最开始就知道杀人偿命的道理，所以压根儿也没指望自己真的能够逃得掉，之前没有选择自首，估计也是抱着一种侥幸心理，毕竟以他所犯下的罪行，就算是自首，也不可能有什么从轻处罚的可能性，所以既然如此，倒不如碰碰运气，看看你们是不是真的能够抓得到他，如果能抓得到，那他就老老实实的认罪，不做任何负隅顽抗的行为，当然了，如果你们抓不到他，那他就当白捡了一条命，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白雪觉得他说的不无道理，心里却也不能完全确定，好在田甲老老实实的跟他们到了刑警队，那就什么事都好说一些了，至少不容易节外生枝。

接下来就是对田甲的审讯了，近距离和田甲打交道之后，白雪很快就发现其实这个人并没有特别的淡定，他其实脸色发白，浑身一直在微微发抖，只不过是情绪一点也不激动，犹如一潭死水一样，所以才给人一种淡定的错觉。

“你有什么想说的么？”白雪开口对田甲说。

田甲抬起头来，看了看白雪，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惨淡的笑容：“我也不知道现在说不说还有什么意义，人是我杀的，他们一家三口都是我杀的，他们死有余辜，千刀万剐都不过分，我这辈子都被他们给毁了，反正他们活着，我也是活不好，索性干脆我杀了他们，然后让我偿命我也心甘情愿，大家一起死，这样我还可以下辈子重新来过，好好的，痛痛快快的做一回人。”

“为什么要杀害田德润他们一家三口？”石大河在一旁问。

田甲看了看他：“你们都能找上我，不可能不知道我跟他们一家三口是怎么回事。我小的时候，家里头穷，我自己的亲爸亲妈嫌孩子太多了，还都是儿子，养大要花不少钱，念书娶媳妇儿这些又都是钱，刚好田德润和史红英没有孩子，跟他们要一个孩子抱回去养，我亲爸亲妈就一点没有犹豫的把我给舍了出去。

好在那个时候我年纪小，什么也不知道，从记事儿起就以为自己真的是田德润的亲儿子呢！因为他姓田，我也姓田，我一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后来史红英怀孕了，我还特别开心来着，觉得我要有弟弟妹妹了。

结果他们俩生了自己的孩子之后，就开始看我不顺眼，不管我怎么求他们，我跪下，我磕头，我额头都磕破了一直流血，他们也不理我，有把我给扔回了我亲爸亲妈那里，还说他们帮我亲爸亲妈养了好几年的孩子，没跟他们讨生活费就算是亲戚一场，仁至义尽了！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是一种什么感受？

我亲爸亲妈原本当我是负担，不要我，把我送人了，之后养父养母又嫌我多余，把我塞回去给亲爸亲妈！我一直以来感情深厚的是养父母，他们不要我，回到亲爸亲妈身边，我跟他们没有感情，他们也觉得我忽然又回来了给他们增加负担，我成了里外不是人，最多余的那么一个！

打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经常觉得，一定是我这个人太差了，所以才会亲爸亲妈、养父养母，他们谁都不想要我，谁都不喜欢我。我不是没有努力过，我也很努力的希望去讨他们的欢心，但是他们永远都只是需要利用我的时候，就理直气壮的使唤我，等到不需要我的时候就一脸嫌弃的让我走开！”

田甲有些情绪激动起来，方才还苍白没有血色的脸，现在已经完全涨红起来，胸口起起伏伏，声音也有些颤抖，不过这颤抖倒不是因为紧张或者害怕，更像是一种被巨大的悲伤情绪冲刷之后的哽咽。

“你们看看我的名字，”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田甲！我亲爸亲妈给我取名叫田甲，这本来就是一个特别敷衍的名字，根本就没有用心，就像是给自己家养的牛羊挂一个编号一样，到了田德润家里头，好几年的时间，他连个名字都没有想过要给我改！我有的时候都忍不住怀疑，从一开始田德润搞不好就没有真的想过长期的抚养我，没想过要把我当成是他的亲儿子一样去对待。

我那时候年纪还小，还很天真，总觉得毕竟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没道理他真的对我那么绝情，所以我还总想着，说不定会有转机，说不定那个时候是田德润一家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事情过去了，他们冷静下来，也会挂念我的。所以我只要他们需要，我就去帮忙，去帮他们做事，帮他们分担，希望他们能看到我的好，结果他们根本没有，只要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们就好像是赶流氓狗一样的把我赶走！”

第六十章 心算过去（下）

“你因为这些，所以痛恨田德润，这个我可以理解，那么田学义呢？为什么你恨他比恨田德润和史红英还要更甚？”白雪问。

听到田学义的名字，田甲的拳头就不由自主的握紧了：“因为他就是祸根！我看到他我就恨！凭什么他到处惹是生非，田德润和史红英还要一直维护他，纵容他！凭什么我都已经说了，我不和田学义争财产，我只希望他们继续把我当成是他们的孩子，不要抛弃我，我可以努力打工，努力赚钱，回报他们对我的抚养，就这样他们都对我置之不理！我恨呐！

而且你们不知道田学义这么多年来是怎么羞辱我的，前几年有一次我过年到田德润家里看望他们，拿着从家里面带来的礼物和土产，田德润收了东西，就让我留下吃顿饭，结果田学义他把我的饭碗端去喂他们家当时养的一只狗！”

田甲情绪激动起来，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我真的是没有办法继续忍下去了，因为我从小到大几次三番的被我亲生父母和养父母抛弃，导致了我对自己根本没有信心，不管做什么事，哪怕还没有正式开始做，我就会本能的觉得自己肯定是要失败的，我不敢跟任何人交往，因为我害怕对方也会抛弃我，我做什么都不成，也不敢谈婚论嫁，不敢组成一个家庭，我的人生一点希望都看不到。”

“那你为什么不对自己的亲生父母动手？”

“他们毕竟还给了我一条命啊！如果最开始的时候，田德润他们不是因为自己生不出来孩子，跑去跟他们要一个抱养，他们最起码不会主动抛弃我，所以这一切都是田德润他们引起来的。田德润他们抱养了我，又抛弃我，让我既不能留在他们家，也没有办法重新融入我亲生父母的那个家，我拼命的想要努力证明自己可以成功，希望他们对我刮目相看，但是我又缺乏自信，自我否定，没有安全感，所以缩手缩脚，一事无成，他们又因为我做什么都不成就更加的看不起我……我的那种痛苦和煎熬，你们能够想象么？”

白雪听了他的话，微微叹了一口气，田甲的那种处境，试想一下也确实是会让人感到有些绝望，一个人成年之后的性格，除了天生的一部分决定因素之外，从小到大成长环境的影响，以及父母家人的引导，这都是非常重要的。

田甲在被田德润他们抱走抚养的时候，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的感情伤害，毕竟那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两岁的孩子，即便是在与亲生父母分离的时候会有哭闹，也未必能够记得住，很快就淡忘了，不会留下什么实质的创伤。

真正给他造成了伤害的，的确是田学义出生之后，田德润和史红英对待他的方式，在田德润夫妇开始嫌弃他多余，担心他将来跟着抢财产的那个时候，决定把他重新送回亲生父母身边，这无异于是一次双重伤害——田甲先知道了自己是被抱养的，当初自己的亲生父母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舍弃了他，之后养父母同样也认为他的存在是多余的，是负担，迫不及待的想要甩掉他，这种境遇下，恐怕的确没有人还能够轻轻松松的保持住一种健康平和的心态。

“你为什么要购买许多的名牌服饰，假装阔绰的回来接近田德润他们一家三口？难道你不这么做，他们就不会让你进门了么？”白雪问。

“不一定会不会，如果他们刚好有事情需要我出力气的，就会让我进门，如果没有，就会三言两语特别冷漠的把我轰走，就好像我是个叫花子一样。”田甲叹了一口气，“其实我那么做，也还是有一点其他目的的。”

他看了看白雪，又看了看石大河：“说了你们可能不一定信，但这是事实。我当时也算是跟自己打了一个赌，我中间也断断续续的听说了很多别人对田德润一家的评价，说他们人不好，捧高踩低，自私自利，而且还道德败坏。我就打了一个赌，我装成做生意发达了的模样来见他们，如果他们对我还是之前那样冷漠，那样爱理不理，那就是我这个人确实做人太失败了，那我就穿着名牌的好衣服，自己去自杀，死也死的体面一点。但是如果他们真的是嫌贫爱富，之前对我就好像对待野狗一样，一旦我发达有钱了，就立刻变一张脸，开始对我亲近，那就是外界的传闻都是真的，我这辈子被这种人毁了，我不甘心，所以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就要替自己讨回一些公道了！”

“为什么要把他们三个人的人头切下来，挂在门口？”白雪问。

田甲沉默了几秒钟，重重的出了一口气：“我不想把自己说的好像是一个多么视死如归的人一样，我这个人其实没有那么勇敢，如果有机会，我也还是希望能够侥幸的跑掉，隐姓埋名的继续活着，我也幻想过，造成我这辈子所有悲剧的人都死了，那我就可以好像重新活一遍那样，不用带着之前的那些心结了。

我把他们弄死，又打了一顿，是因为我恨他们。我把他们的头切下来挂门外面，一方面也是因为我想让他们死了也能好好的露露脸，另外一方面……”

他纠结了一下，然后说：“我知道田学义之前在外面胡乱来，田德润两口子给他撑腰，最后硬是逼死了一个姑娘，所以我就想，他们现在身边的人，很少有谁知道我这个曾经给他们当了好多年儿子的人，但是田学义做的好事，应该很多人都清楚，所以我那么做，又能解气，说不定又能让你们怀疑那个死掉了的女孩子的家里人。我知道我这么做不对，我也很后悔，当时恐怕就是一种被仇恨蒙了眼的状态吧，那会儿我就想着人都杀了，要怎么解恨怎么来，顺便也想了想万一能逃得掉什么的……就是这样。”

第一章 搬家

田甲的归案，让白雪和刑警队所有人都一块石头落了地，最初田德润家的灭门案那场面着实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们感到非常的不安，生怕这么一桩残忍的灭门案会又演变成了更加让人头痛的连环杀人案之类，更害怕这个案子被媒体挖掘出来，胡乱添油加醋，造成市民恐慌。

还好，现在尘埃落定，终于可以不再担心那些了，只是田甲的这些经历也实在是让人忍不住感到有些唏嘘，更令人唏嘘的是，田甲在看守所里面还屡次三番的试图自杀，幸亏每一次都被及时发现，到后来被看得牢牢的，企图自杀倒是没有过了，但是人也是好像被霜打了一样，没有了一点生气。

“我感觉，他一直以来好像都是靠着一股气支撑着自己，最初是赌气想要证明养父母不是那么绝情的人，到后来希望证明自己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那么不招人待见，发现都证明不了，就恨上了田德润一家，把报复他们当成了自己生活下去的动力，现在成功的实施了报复，反而找不到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和目标了。”白雪有些唏嘘的同肖戈言感慨。

“是啊，他的人生目标没有了，不过你的应该还在，远期目标是什么不清楚，近期目标应该是尽快把你面前的东西吃完，”肖戈言听完了白雪的感慨，夹了一筷子羊肉到她的碗里面，“再磨蹭一会儿就凉了，凉了可就不好吃了。浪费食物本身就是一种犯罪，更何况这里面还有大厨精心烹调的付出呢。”

白雪赶忙扒了两口饭，羊肉很嫩，翻炒入味，无论是口感还是味道都是是无可挑剔，白雪便抛下了那些替别人感到伤感的念头，专心的吃起东西来。

在将田甲移交检察院之后，白雪就轻松了不少，再加上她和肖戈言之间的隔阂也已经消除掉，这让她整个人的状态都提升了很多，心情好自然胃口也好，这不，两个人趁着她休息，又出来到惯常去的那家法国餐馆吃饭了。

白雪一边吃一边在心里面感慨，真的是想不到，作为一家法国餐厅，为什么这里的中餐居然也可以做得如此优秀，比她吃过的中餐馆还更美味。

“对了，乔光方才给我来了一个电话，说你家里面已经全部都处理好了，只要你愿意，随时都可以搬回去。”肖戈言一边吃东西，一边对白雪说。

白雪的筷子停了一下，然后语气若无其事的回应道：“哦，是么……还挺快的，没想到乔光他们这么有效率！早知道这一顿饭就应该把他也叫上，我应该请他吃一顿饭表示一下感谢的，我家房子装修的事情，因为我那边手上的案子耽误了时间，结果大部分时候都是乔光在替我操心，实在是挺过意不去的。”

“没关系，不着急，什么时候你搬回去了，正好也算是乔迁之喜，在你家里面做一顿饭招待他就可以了，他吃东西虽然也有一点挑剔，不过总体来说比我好多了，你不要相信他嘴巴上的那些矫情的话。”肖戈言不以为意的说。

白雪抬起眼皮瞥了肖戈言一眼，想要看看他脸上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毕竟自己借宿在肖戈言家中之后，两个人见面和相处的机会都更多了，现在自己家的房子已经装修好，而且肖戈言还特意告诉了自己这个消息，那么自己作为一个女孩子，当然就不可能继续赖在人家的书房里面鸠占鹊巢的不离开。

可是就算肖戈言跟公安局那边的合作还在继续，可他也并不是有时间每一天都跟自己去公安局，也不可能大大小小什么案子都参与，毕竟他也还有自己的本职工作需要做，就算政法大学没有指望他教多少课，学术方面的任务也还是有的，肖戈言经常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去写论文，也是很忙的。

自己就更不用说了，清闲的时候很少，不是小忙就是大忙，如果不是这顿时间一直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两个人如果各自忙起来，也是各自有各自的昏天黑地，恐怕也是想要见面都很困难。

如果是之前那也就罢了，现在两个人才挑明了各自的心意，变成了刚刚开始一段感情的新鲜恋人，都说刚在一起的时候是最腻歪的，一分钟看不到对方都会想念，恨不得和对方拴在一起，每时每刻都看得见听得到摸得着，否则就会觉得心里面好像被人给掏空了一块一样，让人觉得空落落的不太舒服。

自己和肖戈言，现在就应该是这样的一个阶段吧？不过为什么听肖戈言的那个语气，似乎还挺希望自己收到消息之后就赶快搬出去呢？

虽然说肖戈言这个人本来也不是其他人那样的冲动个性，他总是比较沉稳；虽然说白雪自己也很认同恋人之间也需要彼此的空间这个观点。虽然自己在人家的家里面借住了这么久，也确实应该回家里面去了……

但是白雪觉得自己有这样的一种态度是应该的，肖戈言作为自己的男朋友，对于自己搬回去这件事非但没有任何的不舍，反而还好像很期待一样，这可就让人心里面有那么一点不舒服了，就像是挤了一颗柠檬一样，酸酸的。

“好啊，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就收拾一下东西搬回去，你帮我拿一下行李。”于是白雪故意开口这样对肖戈言说，“我的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不少，重倒不是很重，主要是零零碎碎的，我一个人有点不大好拿。”

说完之后，她就等着肖戈言的反应，想要看看肖戈言会不会说不着急之类的话，结果肖戈言听完之后，一脸淡然的点了点头。

“我今天就有空，咱们俩吃完饭就回去吧，这样你收拾东西也不用太着急。”他一边把挑好了刺的鱼肉夹起来放到白雪面前的小碟子里，一边说。

第二章 惊喜不惊喜

白雪一听这话，顿时就觉得一颗心好像被塞了一个船锚进去似的，咚得一下子就沉到底，而且还被砸得生疼，连脸色都有那么一点微微泛白了。

“哦，那行，那咱们这就回去吧。”白雪努力让自己的表情不要垮掉，把筷子放下，用餐巾纸擦了擦嘴巴，从座位上面站起身来。

“你不吃了？”肖戈言挑眉看她，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困惑似的。

“嗯，不吃了，吃饱了。”

哼，一肚子气，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白雪暗暗腹诽，也没有什么心情去和肖戈言闲谈说笑了，带着一点赌气的性质，想要赶紧回去他那边收拾东西，能多快的搬走，就多快的搬走。

肖戈言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些一样，颇为不解风情的爽快买单，两个人驱车回到他的住处，白雪一路上没有怎么说话肖戈言也没有在意，回到住处之后白雪就一言不发的冲进了书房，关起门来整理东西。

真的是要气死人了！白雪越想越觉得心里面委屈，鼻子根儿一阵一阵的发酸。这算怎么回事儿啊？之前对自己忽然疏远，然后又主动回来解释，之后更是表明心迹，把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给升华了一下，结果自己这边刚刚把那种别扭的羞涩感冲淡了一点，这人忽然又催着让自己尽快搬走了！

白雪越想越气，也没有心思细细整理，就把自己的东西全部胡乱的塞进箱子里和背包里，收拾好了之后，又把书房里面整理好，拉着东西出了门，她甚至想过，如果肖戈言不是特别主动的话，那她也不需要他真的送自己，反正回家的路她是认识的，下楼拦一辆出租车又能费多大的功夫呢！

带着这一种赌气的心情，白雪拖着行李走出了书房，然后就看到肖戈言正在客厅里面等着自己，不仅他人在那里等着自己，他的身边还放着一个行李箱。

“你这是……要出远门？”白雪愣了一下，觉得有些纳闷儿，心里面暗暗的猜测，是不是自己方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说不定肖戈言是接到了什么通知，需要他到外地去出差，开学术会，或者是处理什么别的工作相关的任务？他在外面的时候可能没方便跟自己细说，因为他不在家，自己住在这里也确实是不太方便，也不太合适，要是这期间乔光跑回来了，那就更别扭了。

这么一想，白雪心里面方才的那一股子气就顿时消了一大半。

“嗯，是要出一趟门，不过不算远。”肖戈言对白雪点点头，他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也很淡然，实际上眼睛里面的笑意已经快要藏不住了。

白雪不疑有他：“哦，那这是学校派你出差？你是要去哪里啊？最近气温忽高忽低的，也不是很稳定，你要是出门最好衣服带多一点，厚的薄的都拿着，及时增减，不要着凉或者太热。出门在外，缺什么少什么也不太方便。”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缺了什么我可以随时回来取，或者实在不行，到超市去临时买一下都可以。”肖戈言对白雪说，一边看着她满脸困惑的神情，终于绷不住，隐隐笑了出来，“我打算去你家里面住一阵子。”

“什么？我家？！”白雪是无论如何也没有猜想到还有这样的一种答案，登时就有些傻眼了，“可是……为什么啊？你放着自己家不住，去我家……？”

“是啊你也在我家借宿了这么久，是觉得不应该公平起见的让我去你家也借宿一阵子作为交换？还是不愿意见到我，所以怕我去了你家会碍眼？”肖戈言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竟然有那么一点委屈，“那我现在就把东西收回去。”

“别别别！我不是那个意思呀！”白雪赶忙上前去阻拦，很快就发现肖戈言并不是存心想要回去房间里收东西，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一想到自己方才的小情绪都被他看在眼里，他却故意这么捉弄自己，气得白雪攥起拳头朝肖戈言的身上捶了几下，结果这个家伙身上的肌肉还挺结实，白雪这种明显没有真正发力的小拳拳没把肖戈言的胸口捶疼，反倒把她手震得有点麻。

“说真的，你为什么忽然要催着我回去住，然后你自己也跟着过去呢？”白雪知道自己是被肖戈言捉弄了之后，心情自然也就好了很多，一边和肖戈言一通往外走，一边问，“你可别说你是想换个地方住一住，我是不会相信的。”

“那种理由你不信，我也不信。”肖戈言笑了笑，从白雪手里面接过她的行李箱，“我就是觉得咱们俩现在的曝光度应该再高一点才好。”

“曝光度？”白雪一愣，然后就很快的明白过来，她有点紧张的点了点头，“那我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只不过对方在暗处，咱们在明处，会不会……”

“有我在，你不用担心。”肖戈言早就考虑过了这方面的事情，“就是因为对方在暗处，咱们在明处，所以不管你怎么胡思乱想的去猜测，只要对方不现身在明处，你就一点办法都没有，所以倒不如化被动为主动，把对方从藏身的阴暗处给引到阳光下面来，这样就真相大白了。”

“嗯，明白了。”白雪点点头，又瞪了一眼肖戈言，“那方才在饭店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还故意捉弄我！”

“不是故意捉弄你，那个时候是确实不方便跟你具体的说明，只不过后来看你气鼓鼓的样子还挺可爱的，就多憋了一会儿没有告诉你实情。”肖戈言答道。

白雪也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乐，正哭笑不得，忽然想起方才肖戈言的话：“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那个时候不方便跟我具体的说明呢？”

“当时在餐厅里面，有人在盯着咱们两个人的一举一动，所以我不确定那个时候那么具体的告诉你我的计划是不是一件稳妥的事情，就索性等了等。”

第三章 门前的偶遇

白雪吃了一惊，在饭店的时候，她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一顿饭吃下来，除了最后的那一点误会有些影响心情之外，总体还是比较愉快的，所以她真的是整个人全身心放松，完全没有注意到周遭的情况。

所以现在听肖戈言这么一说，她也忍不住觉得有些后怕和惭愧起来，好歹也是一个科班出身的正牌刑警，怎么居然肖戈言都留意到的反常情况，自己竟然一丁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呢！这可真的是太不应该了！

“对方是什么人？什么模样的？”她赶忙问，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还有印象。

“是什么模样的已经不重要了，我有理由相信，对方不会让盯梢咱们的人重复出现在咱们附近两次。”肖戈言对白雪摇摇头，“否则的话，你肯定也会第一时间就发现这样的异常情况的。我猜测应该是私家侦探那一类的人，其貌不扬，看起来并不是特别的起眼，如果不是我看到那个人跑到餐馆里面居然只叫了一杯咖啡，别的什么都没有，手里摆弄着手机还一个劲儿的朝向咱们这边，可能我也不一定会想那么多。要知道，餐馆的菜色还是不错的，但是*为不是经营主项目，所以就有些性价比偏低了，智商正常的人，绝对不会放着外面各色各样的咖啡馆不去，偏偏跑到那里去喝一杯价格偏高口感一般的咖啡。”

白雪皱了皱眉头，虽然说现在这种情况下，的确需要像肖戈言说的那样，两个人故意增加“曝光度”，好让原本隐藏在暗处的人按捺不住暴露出来。

但是就算明知道这些，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一想到自己和肖戈言的一举一动，就都在别人的视线底下，受到监视，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并且有一种说不出的愤怒感，原本她就是一个比较同情无辜受害者的人，现在自己很显然陷入了这样的一个处境当中，明知道自己什么错都没有犯，也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现在却要时时刻刻小心提防着暗箭冷枪，这实在是让人又疲惫又恼火。

“好了，咱们不探讨这个话题了，高兴点儿，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你比臭皮匠高明，再加上一个我，”肖戈言看白雪眉头紧锁，忍不住伸手在她眉心轻轻的揉了揉，“一定会解决这件事的。不过你可能要跟你母亲说一下，近期最好让她不要回来家里面，这么久了，对方始终只是针对你，并没有找过你母亲的麻烦，说明对方的目标并没有把你母亲也囊括进去，所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最好不要回来，以免被对方利用作为要挟你的工具，节外生枝。”

白雪赶忙点点头，在坐车回家的路上，就给母亲打了一通电话，不过她当然不会跟母亲说真正的原因，以免让母亲担惊受怕，她随口编了一个借口，说是家里面房子的重新装修进度被耽误了，一时半会儿还没有办法住人，所以让母亲不用着急回来，好在白雪母亲也并没有起什么疑心，老人那边本来也有些走不开，听了白雪的话之后，也没有起什么疑心就答应下来。

两个人来到白雪家，肖戈言在楼下找了一个车位把车子停下来，两个人拿着行李上楼，到了白雪家门口，白雪掏出钥匙来准备开门，这时候隔壁的房门先打开了，江城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面还提着两袋子东西，看样子是要出门去。他休养了一阵子之后，伤已经基本上好了，所以已经可以自由行动了。

一出门刚好看到白雪和肖戈言，并且两个人还带了几件行李，不由的愣了一下，然后有些诧异的对白雪说：“你们家已经都收拾好了么？我说怎么最近都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还以为是因为什么事情耽误了呢，没想到是收拾好了！”

“嗯，是的，因为我有点着急搬回来，所以让乔光一切从简，他把很多东西都给我用成品来布置，所以节省了很多的施工时间。”白雪对江城笑了笑，点点头，然后关切的问，“你的伤口怎么样？已经完全愈合了么？怎么自己提东西出去呢？今天没有让你表妹过来帮帮你么？伤刚好，你还是要悠着点儿。”

“放心，我哪有那么弱不禁风啊！早就好了，生龙活虎，别说是拿这么一丁点儿东西，就算是现在翻跟头打把式也不在话下啊！”江城特意拍了拍胸脯，证明自己现在身体状况非常好，然后他冲白雪身后的肖戈言点了点头，又对白雪说，“你要搬回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呢？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就过去帮你搬行李就好了，何必麻烦人家肖老师跑一趟呢！”

“不麻烦，”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白雪回答，肖戈言已经替她开口了，面对江城，肖戈言就没有了对白雪的那种温柔，又恢复到了惯常的冷淡模样，“送自己女朋友回家，天经地义，而且我也答应了白雪，过来陪她几天。”

江城微微一愣，看了看白雪，见白雪没有反驳，还有些脸颊泛红，再看看肖戈言脚边的那个行李箱，眼神暗了下去。

“江城，你先忙去吧，等我收拾收拾，抽空买点菜什么的，找一个大家都方便的时间，请你过来吃饭！一来表达一下我的歉意，二来也算是我办了一回家，总要招待一下亲朋好友嘛！”白雪见三个人就这么僵在原地了，赶忙开口打岔。

肖戈言也在一旁开口说：“随时欢迎你过来串门做客，我的手艺还不错，你可以试一试，我也想让江老板指点指点呢。”

江城看了看他，没有做回应，只是对白雪笑了一下，笑容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僵硬，然后他便表示自己还有事要去店里，就提着袋子走了，走的时候脸色有些阴沉，情绪不高的样子。

第四章 恩人

#第二更#

江城走了之后，白雪拿钥匙打开房门，走了进去，一进门她就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的房子就是自己原本的那个家。

看起来真的是完全不一样了，就好像是以前看到过的那种好看的样板房。

地板是浅实木色的，采用了鱼骨拼法进行铺设，靠墙放着2+1+1的沙发组合，实木布艺款式，同样是浅实木色的扶手和沙发腿，布艺的部分是浅浅的蓝灰色，墙壁上没有做什么特别复杂的装饰，简简单单暖白色的墙面上挂着几个小画框，装饰画很简单也很清新的风格，加上沙发上几个同样小清新风格的软垫儿，一下子就增加了一种温柔的气息，让装修的风格简洁中又带着几分温馨。

白雪放下行李，急切的在房子里面四处查看了一下，发现整个屋子的风格都是偏北欧的简约风，和乔光家里面的KTV风格迥然不同，并且房子的格局也做了一些细微的调整，乍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空间的规划又变得更加合理起来，完全不像是之前的那个样子了。

“怎么样？喜欢么？”肖戈言走到白雪身后，从背后轻轻的拥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把下巴抵在白雪的头顶上，缓缓的吸一口气，鼻腔里面瞬间充斥着来自于白雪的那种独特的淡淡馨香，心底一片安适满足。

“嗯，喜欢！那次去见设计师，乔光让我说我喜欢什么样风格的，我其实也说不出来，描述了一个，又觉得太繁琐了不好看，改成别的什么样，我也一点概念都没有，索性就说全权交给乔光了，其实之后也觉得特别的忐忑，生怕他给我装出来第二个他家来，那我可就真的是欲哭无泪了！现在看来，我还真的是太不应该了，没想到乔光的品味居然这么好！”

“乔光的品味好不好，看看他自己家就知道了，”肖戈言听罢轻笑出声，“他当初确实是想要自己拿主意来着，他想要在你的客厅里来个红绿撞色。”

白雪一听，差一点打一个哆嗦，简直不敢想象那样的一个画面：“那……后来是什么让他改变了主意呢？是设计师坚持了自己的主张？”

“设计师的主张倒是不错，只不过按照那个工程量，全部搞定，你再能够搬回来，估计要冬天了，需要处理的细节太多，施工的部分也太多。”肖戈言回答说，“我看你在我那边住的还挺习惯的，应该是至少不讨厌那种风格，所以就结合着你的性别，做了一些调整，融入了一些女性元素进去。”

“所以说，弄了半天品味好的人是你呀！”白雪有些讶异，说完之后，她眼珠子一转，又立刻改了口，“不对，其实这里面品味最好的人应该是我，就因为我的品味实在是太好太高了，所以才会找了你这样的一个男朋友！”

肖戈言从小到大称赞的话听了不知多少，耳朵都快要起老茧了，过去他想来不喜欢那种阿谀奉承一样的夸奖，偏偏这次却觉得受用极了，心里美滋滋的。

虽然说房子是重新装修的，家具甚至都是重新换过的，不过白雪总还是不好让肖戈言住在母亲的那个房间里，所以就把他安排在了自己的卧室，她自己则去住母亲的那个房间，这样两个人都可能会更加方便一些。虽然是刚刚装修好的，但也还是有一层浮灰，白雪安顿了肖戈言之后，又简单的擦拭打扫了一下，等她把卫生稍微收拾了一下之后，肖戈言已经把饭菜都给做好了，满屋子都是香喷喷的味道，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白雪觉得自己上一顿饭好像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

两个人吃了饭，又一起洗了碗，肖戈言到房间里面去整理一下自己带过来的随身物品，白雪则洗了水果，在客厅里打开电视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子里面的装修风格发生了改变，她一边啃着苹果听着电视里面的声音，压根儿没有把那里面在演什么看进去，她就是觉得现在的气氛非常的温馨。

等了一会儿，不见肖戈言出来，白雪就到房间里面去看一看，一进去家看到肖戈言正小心翼翼的翻看着一本旧旧的相册。

看到白雪走进来，肖戈言抬起头看了看她，招呼她到自己的身边坐。

“这是你父亲？”肖戈言问，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又有些情绪的起伏。

“嗯，是，”白雪点点头，肖戈言面前是一张她小时候和父亲一起拍的合影，照片上面的自己也就只有几岁大，父亲也还很年轻，两个人笑得都很开怀，她看着照片，心里面一阵唏嘘，不过很快就意识到肖戈言问自己这个问题的时候，似乎有些情绪波动，“怎么了？你……难道认识我爸爸么？”

“嗯，认识。”肖戈言回答，“当初我父母出事，负责调查那个案子的人，就是你父亲，当初我因为父母出事，情绪非常的崩溃，想要选择逃避，是他告诉我，做个男子汉，逃避不能让可怕的记忆消失，勇敢的去面对，才能让原本可怕的东西变得不再可怕。当时我没有办法听进去这种劝说，但是等到后来我自己想要从痛苦和恐惧当中挣脱出去的时候，你父亲说的那一番话就反反复复的在我脑海当中回荡，我也慢慢的明白了他说那一番话的意思。”

白雪有些惊讶，她之前听肖戈言说起来过他父母当年的事情，不过也只是简单的提了一下，并没有说更多的细节，而自己也因为不愿意去触碰别人的痛苦回忆，所以从来没有刨根问底过，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当年负责调查那一桩案子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父亲。

这实在是太巧合了！

“小的时候我没有明白你父亲讲的道理，后来领悟到了之后，对他的感激就又多了一层，但是回国之后我想要联系你父亲，我爷爷告诉我他打听过了，当年的那位警官已经不在了，我一直以为是不在本地，没想到……”肖戈言叹了一口气，“我一直没有来得及答谢他帮我父母抓获真凶归案，也没有来得及感谢他对我的那一番点拨，这一直让我有些遗憾，不过现在我明白了，我对他最好的报答，恐怕就是余生替他照顾好他的宝贝女儿吧。”

第五章 当年的事

白雪听了肖戈言的话之后，简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才好，她一直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巧合，只是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以这样的一种状态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的父亲一生侦破过许多的案子，居然肖戈言父母的那一桩也是其中之一。她同时也因为肖戈言的话而有些动容。

不过很显然，肖戈言并没有把心思放在如何让自己的女朋友感动这件事上，他发表完了自己的感慨之后，思路就很快的回到了正经事上头。

“你父亲当年经手过的案子，你不可能都有印象，不过总有一些让你印象深刻的吧？有没有那种反响比较大，或者说争议比较大的？”他问白雪，“比如说嫌疑人证据确凿，但是他的家里人反应比较强烈，坚决认定自己家的亲人是被冤枉的。或者是虽然嫌疑人的犯罪证据确凿，但是被害人存在比较严重的瑕疵，所以被很多旁观者当成了是为民除害一样，替嫌疑人喊冤抱屈那种？”

“你也认为我最近这一段时间几次三番遇到的事情，是跟我爸当年的事情有关，对么？”白雪苦笑，“其实我也明白，这种可能性比我自己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得罪了什么人，还是要大上很多的，只不过我一直不希望这种可能性成真。”

她叹了一口气：“假如真的是这样，假如我爸在天有灵，他要是知道自己当初因为办了一个什么案子，结果现在让他女儿处境这么危险，他一定会很难过。”

“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有事的。”肖戈言看到白雪脸上露出了难过的神色，也叹了一口气，伸手把白雪搂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身边。

白雪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努力的回忆了一番。

“我爸当年经手过的案子还是挺多的，在我太小的时候，那一阵子的我肯定是什么也记不住，没有什么印象，大一点之后倒是会记得一些，倒不是他会跟我讲起来，而是他有的时候忙完了，终于有空回家了，会跟我妈聊天的时候说给她听，一般都是一些起因经过让他觉得比较感慨的。”

白雪一边回忆一边对肖戈言说，“我有印象的不多，记得有那么一个案子，好像是我爸他们抓了一个人，好像是一个十八九岁的男孩子，那个人特别的可恶，把邻居家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给祸害了，之后因为小女孩儿反抗的太剧烈，他还一下狠心，把好好的一个小女孩儿直接给掐死了。当时证据特别充分，而且抓到那个人的时候，那人供认不讳，并且一点也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还说什么自己能看上那个被害人小女孩儿，都是她烧高香了。

因为态度特别恶劣，所以当时负责办理这个案子的警察也都心里窝着一把火，后来那个嫌疑人的父母亲，找了一大群亲朋好友，好像还有一些从社会上雇来的闲散人员，跑去冲击公安局，又吵又嚷又闹事的，就说我爸他们冤枉好人，屈打成招，说他们家孩子是一个特别纯良的小男孩儿，不可能做出来那么可怕的事情，甚至还说是那个女孩子不检点，跟他们家孩子谈恋爱，然后还勾引他们家的孩子，所以才会变成后来的那个局面。”

“这件事我倒是没有什么印象，好像没怎么听说过，大概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你还有印象么？”肖戈言问，“还有这件事后来的结果是怎么样的？”

白雪大概的回忆了一下那件事情发生的时间，然后说：“后来因为证据确凿，所以还是照常移交检察院了，带头冲击公安局，寻衅滋事的也被抓了几个，其余的一看动真格的了，就都散了，检察院后来对那个嫌疑人提起公诉，好像后来判了个死刑，执行了之后，那家人好像还跑到公安局门口设灵堂，说什么要血债血偿，后来还是那个女孩子的家人听说了，跑来跟他们差一点打一架，把他们给轰跑了，又给公安局送了锦旗什么的，反正闹得挺大的。”

肖戈言一听就大概明白为什么自己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印象了，那件事情是发生在自己家里面发生了那个变故之后，在出事之后的好几年时间里，自己都处在一种自我封闭的状态下，别说是同城发生的事情，就算是发生在他眼皮子底下，估计他也未必能够提起注意力去面对。

“这一家人……除了被执行了死刑的那个儿子之外，还有别的孩子么？那个死刑犯有兄弟么？”肖戈言问白雪。

白雪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个时候我也还小，也是吃饭的时候听我妈问我爸，我爸回答她，还说如果有人来家里找麻烦，一定不要开门，把防盗门锁好，然后第一时间跟他取得联系，他会尽快赶回来处理的，也让我妈去学校接我的时候多注意，不要接触可疑的人什么的。其他我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对方的具体信息我爸也不会跟我妈讲。”

说完之后，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誒！对了！石大河！大河叔以前跟我爸共事的时间还是比较长的，我爸经手过的案子，就算他不一定每一个都参与了，但是至少有一个印象还是不难的！咱们明天去找大河叔，实在不行找万大队也可以，总之一定会有人可以问一问的！”

“嗯，哪怕是排除法，也总还是值得试一试的。”肖戈言点点头，眉头微微隆起，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后来他倒也没有再提，这个话题就暂时的被放了下来，没有再去探讨。

当天晚上，白雪躺在母亲的房间里面，一想到隔壁自己的卧室里睡着肖戈言，她的一颗心就又是兴奋又是踏实，两种迥然不同的感受杂揉在一起，把白雪的睡意冲的很淡，她几乎是看到了天光泛白才昏昏沉沉睡过去，第二天一早闹表响就又精神抖擞的起来了。

第六章 小儿子

以前总听人说怎样怎样就好像打了鸡血似的，白雪从来没有特别真切的体会到过，现在她可终于明白了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明明一晚上也没有睡上几个钟头，却还是精神百倍，还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喜悦。

换好衣服从房间里面出来，空气里面弥漫着一种食物的芬芳，厨房里面有锅铲和锅子碰撞发出来的声响，还有音乐声。

白雪走向厨房，经过维修和装饰，已经焕然一新的厨房里面，肖戈言正在做早餐，他身上系着一条围裙，手里端着煎锅，正在把煎蛋和培根从锅里面盛出来装进餐盘里面，并且看起来他的心情还很不错，跟着音乐轻声哼着歌。

发觉白雪走进来了，他便冲她示意了一下，然后把做好的早餐放在她面前的桌子上，自己也坐下来，和她一起吃东西。

这样的画面其实白雪也并不是第一次面对，之前在肖戈言家里借住的时候，肖戈言也经常做早餐，只不过那个时候，她更多的是一种在别人家做客，主人家招待周到的感觉，而现在就不一样了，这是她的家没错，但是经过装修之后，已经完全不是之前的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新家，在这样的环境当中，早上醒来就看到肖戈言系着围裙做早餐的样子，恍惚之中竟然有一种他们两个人正在经营着一个小小家庭的错觉。

这么一想，白雪忍不住红了脸，觉得两只耳朵有些发烫。

肖戈言看她吃着吃着饭，耳朵就红了起来，猜也知道大概是因为什么，这一次他好心的没有戳破，免得她会不止耳朵，就连脸和脖子都烧起来。

两个人吃完了早餐就出发了，赶着去见石大河，毕竟当年白雪父亲的一些事情，白雪还小，她父亲回家不可能跟她去讲述，而有些不大愉快的东西，白雪父亲因为不想让家里人担忧，甚至都未必会和白雪母亲讲，石大河在队里面算是过去跟白雪父亲最熟悉，公事最多，除他之外就剩下万山了。

相比之下，白雪更倾向于向石大河了解情况，比跑去问万山要方便不少，毕竟万山现在是队里面的领导了，如果他有些事情说的含含糊糊，或者有点笼统，作为一名年轻的下属，白雪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刨根问底的继续打听。

到了公安局，白雪找到石大河，和肖戈言一起把他拉到办公室一角，询问起了当年的事情，主要就是那个闹得很凶的案子。

石大河有些惊讶，没想到白雪会忽然问起那件事：“你怎么会知道那件事呢？我记得当初你爸说不想让家里头知道，怕家里面跟着他操心来着。”

“他后来跟我妈说过，不过说的也不是很具体，我是偶然听到的，就留了一个印象。”白雪回答说，“大河叔，你是知道的，我前一段时间里面，接二连三的除了不少次有惊无险的事儿，之所以有惊无险，也都纯属侥幸，之后还会不会再出现那种事，我还能不能继续侥幸逃脱，这个真的是说不好。我参加工作年头还不长，经手的大案子也不多，之前跟万大队讨论过，他也倾向于是跟我父亲当年处理过的案子有关系，可能是当初对他有恨意的人，现在是把对他的怨气都发泄在我的身上了，想要父债子偿。我就算是不能立刻就把那个人给绳之以法，抓出来，至少也得有一个大概的方向和范畴，总不能就这么一直稀里糊涂的，坐以待毙，那就太被动了，你说是不是，大河叔？”

白雪一把石大河叫成是“大河叔”，这就带着个人交情的味道了，石大河也很清楚，而且他也觉得白雪说的对，自己当年的老战友已经牺牲了，留下这么个宝贝闺女，别的不敢保证，至少不能让孩子这么莫名其妙的就被人给暗算了。

“你说的那个案子，当初闹得确实很大，所以我还有印象，那家其实还有一个孩子，这是我们后来才知道的，那个时候不知道，”石大河回忆了一下，说道，“他们家当初是超生了一个，怕罚款，就给扔在乡下的亲戚家养着，一直都没给上户口，那个犯事儿的被抓起来的时候，小的才七八岁，两个孩子差了挺多呢。当初为了闹事儿，把那个孩子藏起来，跑到公安局说什么我们害死了他们唯一的儿子，结果后来被我们查出来乡下还藏着一个小的。”

“当时七八岁，那也就是比白雪大一两岁而已，现在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肖戈言皱了皱眉头，“那个小孩儿姓什么叫什么还有印象么？”

“这个就真的不知道了，”石大河摇摇头，“那个时候那孩子都还没有落户口，被我们发现的时候，那家的父母正准备把那个小的接回家，托人想要上户口什么的呢，因为被我们盯上了，所以就又拖着没上，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给孩子落户口的，所以这么一来，那个小的叫什么名字就一点都不知道了，姓氏的话，正常来说应该是跟父亲姓的，但是这种事也不好说。这样吧，你们要是怀疑是那个当年的小孩儿现在想要替哥哥报仇，所以设计暗害你，那我帮你查一查这一条线，不过我先把话放在这里，我觉得可能性不大。”

“我明白你的意思，一个当初都没有被爸妈接回家里去的孩子，跟哥哥没有那么深的感情，照常理来说不会为了替一个没有多少感情的哥哥报仇就策划这么多事情的，不过现在我也想不出来还能不能有什么别的线索，就只好先排除一下了。”白雪叹了一口气。

“没问题，能排除掉一个可能性也算是不白查，总还是有用的。”石大河点点头，答应下来，不过他沉吟了一下，对白雪说：“其实当初还有一个案子，反响也比较大，但是跟你想起来的那一个性质又不太一样。”

第七章 好人坏人

“大河叔，那你快跟我们讲一讲，是一个什么样的案子！”白雪连忙问。

“怎么说呢，案子本身其实一点争议都没有，证据确凿，事实清楚，嫌疑人在行凶的时候，光是目击证人就差不多有半条街，”石大河叹了一口气，回忆起来当初的这个案子，着实让他觉得有些头痛，“说白了就是路怒症惹的祸。两个人开车，在路上行驶呢就发生了碰撞刮蹭，并且事故的原因也是责任人那一方的驾驶不够规范，所以才造成的，好在当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本来这件事交给交警处理也就没有什么了，但是那都是差不多二十年前的事儿了，那时候汽车的普及率还没有现在这么高，车子总体还是比较贵的，谁家要是有台汽车，那也是比较风光体面的事儿，所以都宝贝得很。

那两辆汽车发生了碰撞之后，被撞的那辆车的司机当场就急了，从车上跳下来就去跟撞了他的那个司机吵了起来。那个装人家车子的司机呢，脾气也不怎么好，一看对方态度这个样子，干脆就连道歉都省了，直接开骂。”

白雪点点头，这样的场景并不难想象，别说是那个时候车子还很稀罕的年代，就算是放在现在，因为交通事故所以引起了摩擦和矛盾的也比比皆是。

“俩人都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开车忽然出了事故，一下子就都火气冲上来了，对骂起来就口不择言了，被撞的那一个觉得自己是受害者，发火也是理所应当的，怎么对方居然还好意思还嘴，另外一方估计就是因为被骂的太难听，所以火气也忍不住，反正你来我往的就越吵越凶，偏偏当时旁边的围观者都是一群看热闹不怕乱子大的人，谁也没有想过帮忙劝解一下，这两个人越吵越凶，后来那个本来应该承担事故责任的司机，一气之下冲回自己的车里抽出一把刀。”

“啊？！一把刀？一把什么刀？”白雪有些惊讶。

石大河伸手比划了一个长度：“这么长的一把西瓜刀。”

“为什么他会在自己的车子头藏那么长的一把刀呢？”白雪有些不解。

石大河叹了一口气：“后来审讯的时候问过他，他说他是做小生意的，一般都是自己去进货什么的，有的时候进货的时候车上放着货款，有的时候接货回来，一车都是货，他怕被人拦路抢劫，所以就车上随时随地藏着刀，没想到没用来吓唬过车匪路霸，反倒是给自己招惹了一桩人命案。当时这个嫌疑人是拿着西瓜刀追着被害人坎，被害人一看他已经红了眼，赶忙就要跑，他足足追出去半条街，到底趁着被害人一不小心摔倒的功夫，把人给直接砍死了，死得透透的，等到有人打电话报警和叫了救护车，救护车来了一看，根本没有必要了。”

白雪对当初自己父亲经手过这样一个案子一无所知，可能是那个时候自己还小，对本地新闻也并不关注，所以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现在听石大河讲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个命案发生的太不值得，完全是被愤怒蒙住了眼睛才会闹出来的事，有些唏嘘，但是却毫无悬念。

“这么简单粗暴的案子，后来难道还闹出了什么争议么？”她问。

石大河摇摇头：“争议谈不上，就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风向就有一点变了。那个嫌疑人抓捕归案之后，市里面的很多主要街道忽然就开始有人发传单，上面都是嫌疑人和被害人的生平，当然了，那上面的内容本身就是非常不客观的，说嫌疑人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小本生意人，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是家里面的顶梁柱，这么多年来为了支撑家庭付出辛劳，在生活的重压下默默承受，就连出事之前也是起早贪黑的跑去进货刚回来，赶着回店里，结果出事了。

至于被害人那一方，就没有这么客气这么美化了，我记得那个被害人的身份恰好是一名公职人员，被人给挖出来了不少负面的信息，在传单上面添油加醋放大了宣扬，就恨没有能够说那个被害人死不足惜了。”

“这是……嫌疑人那边的计谋吧？”白雪毕竟是年轻人，成长在网络时代这样的一个背景下，所以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一些类似的例子，“嫌疑人的家人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让舆论更倾向于嫌疑人这一方，从而挟持舆论，绑架审判？”

“对，当时嫌疑人那边动的确实就是这么一个脑筋，把嫌疑人说成是模范丈夫，慈父孝子，反正就是好到了圣人一样，生活不易，还苦苦支撑，为了家庭倾尽所有，终于在重压下，情绪失控，杀死了一个劣迹斑斑的公职人员，被害人生前花天酒地，对家人不问不问，在外面绯闻缠身，酒色财气几乎无疑不沾，并且平日里在工作中也是口碑不好，态度飞扬跋扈，特别的狂妄傲慢。”

“说白了就是想让人觉得当天是两个人吵架，好人错杀了坏人，所以被害人死有余辜，嫌疑人可以谅解？”白雪有些反感的皱了皱眉头。

“对，当时那些传单也的的确确的产生了这样的效果，我们当时已经把这个案子给移交给了检察院，检察院也正在准备起诉，那一段时间搞得他们那边也压力特别大，”石大河一脸无奈的回忆后续的情况，“压力大归压力大，嫌疑人当街砍人，下手还非常的狠辣，主观恶意非常的强烈，根本就没有任何一点争议，所以到最后，法院还是顶着压力正常的做出了判决，那个嫌疑人被判故意杀人，死刑立即执行，后来的一段时间，法院检察院都一直被人骂，说什么为虎作伥，保护恶人，反正也是挺让人觉得憋气窝火的。”

“可是……”白雪听完之后，疑惑的皱了皱眉头，“如果是因为这种原因，那对方不也应该最恨当年法院检察院的人和家属么？”

第八章 事出有因

她这么一说，石大河和肖戈言都怔了一下，脸色都变得有些严峻起来。

“你能查一下当年负责审理那个案子的法官，负责公诉的检察官，他们本人，或者是他们的家人，是不是一切都好么？”肖戈言问石大河。

石大河点了点头：“我这就去查一下当年那个案子移交到检察院之后负责的是谁，起诉之后的审判员是谁，我会尽快给你们一个答复的。”

之后的时间，白雪继续处理她的日常工作，一边等着石大河的消息，肖戈言就在一旁安静的看书，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来的先见之明，居然带着一本书来的。好在他之前就总是出现在刑警队里面，所以现在就算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案子，有这么一个“编外人员”在白雪桌旁坐着，也没人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

“其实……你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去做点别的事，不用非得在这里陪着我。”白雪第N次从别的办公室办事回来，看到肖戈言默默的坐在那里，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怕他为了陪着自己所以一直枯坐着太无聊。

“不会。”肖戈言摇摇头，“我喜欢在这里陪着你，这样挺好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白雪当然就无所谓，肖戈言不觉得无聊，她也乐得有男朋友陪在自己身边，抛开最初的羞涩，现在她倒是有点找到了恋爱当中女孩子，尤其是刚刚开始一段感情的女孩子的那种心情——恨不得时刻都能见到对方。

不过又过了三天，一直到了周五，肖戈言每天雷打不动的跟着自己一起到公安局去上班，并且眼下并没有任何的重大案件需要他参与进去，这就让白雪觉得有些纳闷儿了，每次问他学校那边有没有什么事，他都说没有，然而每天回到家之后，白雪夜里面起来总能看到自己那个房间透出灯光，很显然他还是有工作需要处理的，白雪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

“大河叔说，因为过去了那么多年，当初的检察官和审判员是谁，他倒是已经查出来了，但是过了这么久，那两个人一个早就调转了工作，还有一个早就退休了，搬了家去了外地，所以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确认出来，你要是学校那边是不是有事情需要忙啊？要不然下周你该忙就忙你的，如果公安局那边有什么需要你过去帮忙的，我再告诉你，咱们再安排时间，好不好？”周五下班回家的路上，白雪对肖戈言说，她见肖戈言两只眼睛下面都已经隐隐有了黑眼圈，实在是不忍心让他继续这么白天跟自己在外面耗着，晚上再赶工作。

“我没关系，我只是想要陪着自己的女朋友而已。”肖戈言对白雪笑了笑，笑容里面带着宠溺的味道，“当然了，如果你不喜欢我陪着你……”

“不是啊，我可没那么说，我怎么会不喜欢你陪着我……”白雪赶忙急着开口解释，话说了一半，看到肖戈言脸上得逞的笑意，这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略微有一点恼火的瞪了他一眼，“你就拿我寻开心吧！我还不是怕你耽误了自己的正经事，或者是总这么白天跟我耗着，晚上再忙工作，会太累么！”

“在我看来，陪女朋友也是正经事。”肖戈言回答的特别中气十足。

“我一直以为你是那种特别独立，喜欢跟人保持适当距离的人呢，怎么之前都没有发现你还有这么黏人的一面呢？”白雪扭头看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肖戈言一脸无辜：“可能是我身上的某种潜质被你给激发出来了。”

白雪不理他的这一句调侃，虽然说恋爱脑有些时候会比较容易风花雪月，但是她的理智还没有被烧光，肖戈言最近方方面面的诸多表现其实都是有些反常的，白雪相信肖戈言会是一个细心又体贴的男朋友，但是黏人？

这一点她可是一点都不相信，她觉得肖戈言会这样，一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沉默的思索了一会儿，白雪觉得自己好像隐隐的有了一个猜测，她决定试探一下肖戈言，于是忽然毫无预警的开口说：“那天我自己独自下班，打算坐公交车回家，结果在小路上被人尾随的事——”

不等她把话说完，肖戈言的脸色就忽然阴沉下去，语气斩钉截铁的说：“那种事不可能再有下一次！前一次也只是无奈之举，以后不会有了，你放心。”

他这么一说，白雪就彻底笃定了她的那个猜测了。

“所以……我应该是猜对了吧？”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对有些诧异的肖戈言说，“你其实内心里面一直对那天的事情感觉到不开心，我遇到那样的事，你却出于无奈，只能在暗处看着，没有来得及出面帮忙，对不对？”

肖戈言没有否认，却也没有直接承认，他只是摸了摸鼻子，说：“既然我们现在已经明确了关系，也不要再遮遮掩掩，躲躲藏藏，这种情况下，我觉得我还是留在身边会比较好一些，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虽然对自己的头脑还是有一定信心的，但是人毕竟是主观的动物，不会什么事都按章出牌，所以我只是想要一方面跟自己的女朋友多呆在一起，另外一方面也以防万一，两全其美。”

白雪有些无奈，她明白肖戈言是在因为当时的那个做法而感到自责，他应该是不喜欢这种，自己喜欢的姑娘遇到了危险，结果自己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对她伸出援手的感觉，哪怕当时那么做是有绝对必要的。

可是这种时候，她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既然他觉得守在自己身边能够让心里面比较踏实好过，那自己也就恭敬不如从命吧。

回家的路上，肖戈言和白雪顺路买了一些菜，因为手头没有什么重要的工作，白雪也没有轮到值班，所以这个周末两个人会相对比较轻松一点，肖戈言就决定施展一下自己的厨艺，给白雪做点好吃的。

第九章 江城的提醒

两个人回到家，肖戈言开始准备做晚餐，白雪照例卷起袖子来帮忙打下手，什么剥个蒜剥个葱，帮忙拿点碗碟什么的准备好。

这边肖戈言饭菜还没有做好，那边忽然有人来敲门，白雪过去开门一看，门外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住在隔壁的江城，她连忙打开门，同江城打招呼。

“你找我有什么事么？吃没吃晚饭？要是还没吃到话，肖戈言刚好在做饭，你就跟我们一起吃吧！”白雪热情的对江城发起了邀请。

“不了，”江城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白雪，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跟你说几句话。你把门关起来，咱们也不用走远，就在这走廊里面说就行。”

白雪略微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回手把门给关了起来，和江城一起走到楼梯间那边，距离自己家的大门有一定距离的地方，这才停了下来。

“怎么了？你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么？怎么神神秘秘的？”白雪笑着问，然后打量了江城一番，“你的伤已经彻底好了么？还会不会有什么不舒服？”

“我恢复的很好，你不用担心。”江城不大在意的摆摆手，不愿意浪费时间去谈论其他的事情，“白雪，我想跟你聊的事情，你听了不一定会觉得太高兴，而且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会误解我，所以我觉得我还是先澄清一下比较好，我之前对你说过我的心意，你应该还不至于那么快就忘了，我知道你一直没有回应我，这意味着什么，我今天也不是想要让你为难，让我自己难堪的，我只是想要事先澄清一下，我一会儿要跟你说的事情，并不是因为我对你有好感，而你没有回应我，所以我就恼羞成怒的去造谣中伤别人，我是真心的为你好。”

白雪被江城提起之前他表白过的事情，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不过既然江城都特意强调和解释了，她也不好表现得太小家子气，只好点点头。

“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和肖戈言……你们两个是真的在一起了么？很认真的那种，不是暧昧，或者是一时冲动的决定？”江城开口问，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一边说，一边还朝白雪家的房门那边瞟，好像是怕肖戈言出来听见。

白雪点点头：“对，我们两个在一起了，认真的那种。”

“可是……你真的觉得你了解肖戈言这个人么？”江城一脸担忧的看着白雪，“就算是抛开主观上的好感不谈，我对你也是很欣赏的，你是那种很善良也很单纯的女孩子，需要人的呵护，我不希望你因为看不清楚对方的真实一面就一头栽进去，最后搞得自己遍体鳞伤，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听我说，然后想一想。”

白雪看了江城一会儿，然后才说：“嗯，你说吧，我听着。”

江城似乎也有些犹豫，斟酌着不知道要怎么开口比较恰当：“我觉得你认识肖戈言的时间才那么短，在你看来，肖戈言是不是属于那种特别清高，特别不食人间烟火，感觉一点世俗气息都不沾的男人？感觉跟我们这些做生意，一身铜臭的人气质差很多？所以比较吸引人，比较特别？”

“嗯，差不多可以这么说吧。”白雪想了想，点点头。

“那假如我跟你说，你看到的肖戈言，并不是真正的肖戈言呢？”江城问，“如果我跟你说，其实他并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么清高，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其实他也是一个满身铜臭的人，而且也因为经商手段比较狠辣，所以在生意场所树敌无数呢？如果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和还会像之前一样的对他有好感么？

我不是说做生意的人有什么不好，我自己就算是一个小生意人，但是……我只是觉得，一个人是什么样子，就应该以自己的本来面目示人，否则的话，制造出一个比较吸引人的假象，那又和欺骗感情有什么区别呢！”

白雪有些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然后就好像是从江城那里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什么？经商手段狠辣的商人，肖戈言？你是在逗我吧？他平时在日常生活当中，可是连最基本的社交都懒得去应付的人呢！一般生意场所的人，不都是非常的巧言善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么？”

“我知道你可能会不信，这也是我觉得我需要提醒你一下的原因。”江城语气有些沉重的说，“我不希望你被表面的假象蒙蔽，看不到这里面的问题。”

白雪一脸的难以置信，不过看江城说的那么诚恳，甚至可以说是忧心忡忡的，就赶忙调整了一点自己的语气，对他说：“好吧，就算你说的哪些情况都是准确的，那我为什么因为肖戈言涉足了商界，就要对他小心防备呢？”

“因为他在生意场上台不给人留余地，手段非常的残忍，所以树敌很多，好多人都是一致气得牙痒痒，就等着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好报复他呢。肖戈言一直以来都是单身的一种状态，估计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一个靶子，所以才不敢轻易的跟谁在一起，结果现在他这么高调的跟你走在了一起，那不就等于把你给钉在了箭靶子上么？你自己想一想，那些一直想报复肖戈言，结果这个时候你出现了，周围的那些一直恨他，一直想要对付他的人，会怎么办？”

白雪没有说话，咬了咬嘴唇，似乎是有些动摇了，但是又有些不甘心。

江城看她不说话，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现在听我这么说，肯定会心情不太好，不过我也是真心地为你着想，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的伤害，更不能允许肖戈言这样把你给当成是挡箭牌一样的去利用，之前好几次了，因为他在你身边，你都遇到了意外，虽然说有惊无险，但是长此以往，谁也不敢保证你的运气一而再、再而三的逃过去，不是么？”

第十章 龚玺恭喜

白雪沉默了，江城觉得她是在思考自己说的话，就也没有开口，静静的等。

“江城，你是怎么知道我跟肖戈言走得近了之后，开始遇到那些事的呢？”白雪沉默了许久之后，才终于开了口，抬起眼皮，直视江城的眼睛。

江城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有些无措：“你这么问我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我是在给肖戈言泼脏水么？我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你之前一直都好好的，也没有遇到过什么问题，偏偏和肖戈言走到一起，打交道多了之后，几次三番的遇到事情，之前房子被人炸了，连我家那边都被牵连进去，更别说上一次如果我没有恰好遇到你，那天晚上会发生什么，谁能够保证？我是一个男人，他们只是捅了我一刀，你是个姑娘，你自己回想一下，不会觉得有些后怕么？我不是说因为你没有接受我，就故意挑拨你跟别人的关系，我只是希望你平安，仅此而已，希望你不要对我有什么误会。”

江城一提起来房子被炸的事情，再加上被捅了一刀的那件事，白雪顿时心里面就觉得内疚起来，想一想也觉得方才自己的反应有些让人不舒服。

“我知道你是为我担心，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白雪有些无所适从的绞着手，“是我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你放心，我会好好考虑你说过的这些话的，也会好好的考察一下肖戈言这个人，你的心意我明白。”

江城一看白雪都这样了，脸色也缓和了下来，冲她摆摆手。

“你别忘心里去，我不是在这里指责你，我也是一时情急，所以说起话来也有一点口不择言，你不要往心里去，”他叹了一口气，对白雪苦笑了一下，“我长这么大，也是头一次对一个女孩子产生了这样的好感，虽然可能注定要无疾而终了，但是至少我还可以做一点维护她的事情。我也希望我的那种猜测是错的，不过要是真的被我言中了，我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你就当我是你的哥哥，受了委屈就尽管找我，我一定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白雪正好回应江城的这一番话，就听到旁边噗嗤一声，有人笑了出来，她和江城一起扭头看过去，看到龚玺站在电梯门口，很显然是刚刚从里面走出来，她的脸上挂着笑意，一双眼睛正打趣的朝这边看过来。

这是白雪第N次见到龚玺了，不过每一次看到她，都还是会忍不住被她给惊艳到。诚然，白雪自己的相貌也是清纯可爱的，不过跟龚玺在风格上的差别也真的是非常非常的大，龚玺身上有一种成熟的韵味和风情，就像一只慵懒的猫，眼角眉梢无一不透着妩媚，而那妩媚又毫不做作，完全是天然的。

“你怎么来了？”江城皱了皱眉头，似乎自己方才对白雪说的那一番话被旁人给听去了，所以有些尴尬，脸色也阴沉了一点，姿态有点僵硬。

“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多了一个妹妹呢！”龚玺笑意更浓，踩着高跟鞋走过来，亲昵的勾着白雪的肩膀，“哥哥哟，你这个人有些时候真的是大男子主义太严重了，总是喜欢为了别人好就自说自话的替别人做决定，我之前就说你，你还不高兴听！好家伙，你一上来就要个人家当哥哥，你也不说先问问人家白雪，想不想给你当这个妹妹呀！你这样子让人家多有负担！”

“行了，我的事情用不着你来评头品足，”江城被龚玺这么一说，脸色已经阴沉到了黑云密布的程度，“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一天到晚没有让人省心的时候，下回再惹上什么麻烦别找我，你自己去解决就好了！”

“哎哟，别啊我的哥哥！你怎么还真生气啦？！”龚玺惊讶的瞪大眼睛看了看江城，然后撒娇似的松开了白雪，转而挽起了江城的臂弯，顺势还把头靠在了江城的手臂上，“你不管我可不成，谁让你是我哥哥呢，我可赖定你了！”

“白雪，我要说的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你回去吧，走廊里面有点凉。”江城当着龚玺的面，方才的话题也说不下去了，于是就轻轻叹了一口气，“肖戈言还在家里等着你呢吧？我刚才对你的承诺始终有效，你记住就好。”

“肖戈言？”龚玺一愣，随即也明白了一些什么，她对白雪笑了笑，“怪不得我从方才到现在就闻着我哥有一股子老陈醋的味儿，敢情这根源在这儿呢……那我就要恭喜恭喜你了白雪！你快回去吧，肖老师等急了可不好，我哥这边交给我，你就别惦记着了，肯定不会有事的。”

这样的玩笑让白雪多少有些不自在，她和龚玺打交道并不多，远远还没有达到那种可以嘻嘻哈哈的程度，尤其是方才江城和自己谈的内容，被龚玺这么一调侃，白雪就别提心里面多别扭了，所以也顾不上太多，草草的对龚玺点了点头，又和江城打了一个招呼，也不管他们两个人，转身径直走向自己家的门口，摸出钥匙打开门，又非常利索的在身后关上，免得再和江城视线相撞。

“怎么了？”肖戈言已经做好了饭，正坐在客厅里面等着白雪，看她从外面回来，而且神色还有一点慌张，便开口问，不过他似乎也猜到了没有什么大事，所以看起来并不紧张，只是有一些好奇而已。

“咱们先吃饭吧，一边吃一边说。”白雪有些烦躁的挥了挥手。

肖戈言也没有提出任何的异议，点点头，跟着白雪一起走向了餐厅的方向，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饭菜，色香味俱全，如果是在出门之前，白雪会觉得食指大动，但是现在她却有一点点缺失了胃口。

不过对于烹饪的人来说，吃得香喷喷的才是最大的尊重，白雪还是认认真真的吃完了自己的那一碗饭，等到停下筷子之后，才把在外面的事情和肖戈言说了一下。

第十一章 坦白从宽

听完了白雪的讲述之后，肖戈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在白雪疑惑的目光当中，慢慢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白雪说：“白雪，对不起。”

白雪没有想到他竟然会突然向自己道起歉来了，错愕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连反问他为什么要对自己道歉都忘记了，就只是傻傻的看着肖戈言。

“很抱歉，是我的错，我没有在第一时间把一些事情告诉给你听，让你从别人最里面道听途说了一些只言片语。”肖戈言越过桌面拉住白雪的手，“你其实也早就发现了，我特别喜欢带你去那家法国餐馆吃东西，但是你从来都没有看到过我买单。你想吃中餐的时候，那家店也能够提供味道不输其他地方的中餐。我一直没有正儿八经的向你解释过，之前是觉得没必要，之后是觉得时机不对。我们去那里吃饭不用买单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我是那里的幕后老板。”

白雪有些惊讶的看着肖戈言，她原本的确是相信了他给出来的说辞，以为那家店真的是他的亲戚开的，所以他可以挂账，没想到实际情况竟然比她知道的还要更加的直截了当——老板在自己家的店里买吃饭，哪用得着付钱呀！

“我有一个疑问。”白雪说，“这个疑问我已经憋了很久了。”

“你问吧，只要是我能回答出来的问题，我一定知无不言。”肖戈言说。

“我想要问的问题就是，作为一家西餐馆，或者说是法国餐厅，为什么不仅能够提供中餐菜肴，而且烹饪技术很显然还是非常高超的呢？”白雪问。

“那家店是我出国留学回来之后才逐渐火爆起来的，原本也不差，但是没有后来那么出名，主要原因是我对吃东西的口味比较挑剔，现在的这个大厨，是我在国外的时候认识的法国厨师，我认为他做东西的口味既能够体现出正宗法餐的优点，同时又比较变通，懂得怎么把其他国家的烹饪精髓融合进去，所以我就游说他到国内来发展，经过几次三番的努力，终于把他给说动了。

原本这家店的厨师，是一个中餐大厨，很有天分，西餐也会做，我接手那家店之后就把他留下了，后来的法国厨师来了之后，他就更是一门心思的和对方学厨艺，两个人还互为师傅的经常互相讨教，我有的时候也会想要吃点中餐，只不过这件事没有对外公布，所以普通的顾客不知道这里的大厨会做中餐。”

“哦，明白了。还有别的么？”白雪问。

“别的？算是有一些吧。”肖戈言觉得既然已经打开了这个话匣子，那就干脆向白雪开诚布公一下，于是就把自己家里面的大概情况对白雪说了一下，说完之后，不忘解释几句，“之前我也并不是存心瞒着你，只不过是觉得那个时候，以咱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好像还没有到了能够谈论这些事的程度。”

白雪听完之后，还真的是有那么一点发懵，她原本也听肖戈言说起过一些只言片语，知道他家里长辈是经商的，到了他父母那一辈突然出了事，他也因为父母的遭遇所以对经商充满了抵触情绪，不愿意涉足商圈，并且还因此而一度感到纠结不已。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们家所涉及到的商业领域，规模比自己以为的着实要大上了许多倍，原本白雪以为也就是那种规模中规中矩的家族企业而已，没想到一听肖戈言说起他家里面公司的名字，就连她这种平日里并不是很喜欢关注商业领域或者财经新闻的人都听说过。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那种才华和智慧想要藏都藏不住的人，没想到我错得这么离谱，你居然是这么深藏不露的一个人。”白雪啧啧感叹道。

“不是深藏不露，我接手家里面的事情，也只是为了不辜负家里的老人而已，选择隐藏在幕后，是因为我还是想要过自己想要的那种生活。”肖戈言说，说完之后，又问白雪，“我已经把自己的情况对你和盘托出了，你现在怎么看？”

“也没有怎么看，主要还是惊讶吧，不过又好像没有特别惊讶，毕竟以你的头脑，能够做出这些事情来，应付得了那么多方方面面的东西，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白雪耸耸肩，这正是她此时此刻内心里面的感触。

“你是真的一点都不担心那些危险是由我引起的啊！”肖戈言并没有去询问白雪，而是用一种笃定而又欣慰的口吻，对白雪微笑着说。

“当然了，你一开始的时候那么故意躲着我，不就是去确认这些的么？既然后来你都能够光明正大的去接近我，跟我挑明关系，就说明你已经排除掉了我被你牵连的这一种可能性，否则你就算是让我一时伤心，也不可能愿意把我拉到高风险的雷区里面来。我说的对不对？”白雪信心十足的说。

肖戈言笑着，伸手揉了揉白雪的头发。以前都是他负责看透别人，这一次却是自己被人就这么轻而易举的给看穿了，并且他还觉得这种感觉不坏。

“有些人看样子要失望了。”肖戈言轻笑了一声。

白雪叹了一口气，心里面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也没有搭腔。

肖戈言看得出来她的心情是有些复杂的，并且总体来说也不算好，于是他沉默了几秒钟，忽然开口问白雪：“白雪，周末没有什么事，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看望一下我的爷爷还有外公？”

白雪本来还有些走神，有些心不在焉，忽然被肖戈言这么一问，顿时就觉得自己好像是一捆木柴，被人忽然的点了一把火，轰的一下子就燃烧起来了，脸颊耳朵全部都好像开锅了一样。

“什么意思啊……？”

她的声音都不禁变小了很多，虽然说白雪并不是一个觉得有钱就一定高人一等，也不觉得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要严格遵守门当户对。可是现在他们两家的条件差距还真不是一般的悬殊，再加上肖戈言过人的相貌和头脑，白雪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配得上面前的这个绝对优质的男人。

第十二章 登门拜访

肖戈言见她这样，忍不住笑了：“还能是什么意思，见家长。当然了，如果你比较介意这个先后顺序的话，咱们也可以先开车去看望你的母亲。”

“顺序什么的倒是没有什么介意的，我其实还没有来得及告诉她我谈恋爱的事儿呢……”白雪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我就是担心，你的爷爷和外公，会不会对你找一个什么样的人要求比较高，万一他们……觉得我不够好，怎么办？”

“不会的，我看人的眼光一向很好，这一点我爷爷他们也是有共识的，你要对我，更要对你自己有信心。”肖戈言看了看时间，“你吃好了的话，咱们两个出去一趟吧，买点东西，明天会用得上。”

白雪觉得也有道理，第一次到别人家里面去登门拜访，拜访的又是家里面的老人，带一些营养品之类的礼物也是再应该不过的了，于是她和肖戈言收拾好了碗筷之后，就出发去外面买了不少的礼物。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就提着那些东西出了门，上了车之后，一直到汽车开上了高速公路，白雪才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

“你的爷爷和外公都不在本地么？”她有些惊讶，这条路她认识，似乎是……

“我们是去看你妈妈。”肖戈言解答了白雪的疑惑，“我昨天说过了之后就觉得自己是有些欠考虑了，作为男方，我应该首先去拜访女方的家人才对，这才是比较符合基本礼节的。之前听你说过你妈妈现在是在哪里照顾家里的老人，我本来打算先到了当地，然后再询问具体的地址是什么的。礼物都是昨天跟你一起参谋着买的，我想应该不至于太不适合。”

白雪失笑，她其实还真没有想过那么多，看肖戈言的样子，他似乎也是有那么一点小紧张的，这让白雪有一点惊讶，毕竟一个在讲台上面对众多学生都没有任何异样的人，去见自己的母亲竟然会有些手足无措。

其实白雪自己都没有什么担心的，她的母亲一直希望女儿能够找到一个相爱的人，这样她心里面也会比较踏实一些，更别说现在和自己一起回去的还是这么一个无论外貌还是工作，甚至就连家境都无可挑剔的优质男人。

不过白雪什么都没有说，她觉得肖戈言这种新女婿上门的反应还挺有趣的，估计能够看到他这副模样的机会也不是很多，所以当然要珍惜了。

和白雪母亲的见面还是非常顺利的，虽然说之前并不知道自己女儿恋爱的消息，所以多少让白雪的母亲有些惊讶，在和肖戈言聊过之后，她对这个小伙子就已经非常满意了，所以到了见面的后半段，肖戈言就已经从一个初次见面的小伙子，变成了丈母娘越看越顺眼的女婿了。

两个人吃了下午饭往回返程，走的时候拿的东西比来的时候甚至还要更多，白雪的妈妈怕他们两个人都忙，没有时间做饭，硬是给他们拿了好多的各种熟食酱菜，两个人想要推辞也推辞不掉，就干脆照单全收了。

当天晚上毫无疑问的，晚餐两个人吃的就是白雪妈妈带回来的那些东西，虽然说肖戈言的手艺很好，但是毕竟好长时间没有吃到妈妈的手艺了，白雪还是吃得非常满足，有滋有味儿的。

肖戈言也是一样，自己的父母离开的早，虽然说爷爷和外公都对他很关心很照顾，但是那种隔辈的亲情毕竟无法取代父母，这一次去见白雪的母亲，他仿佛又重新感受到了那种来自于母亲的关怀。

就算是在他小的时候，作为一名事业女性，母亲似乎也并不是很精于厨艺，甚至没有什么时间和精力可以用来学习烹饪，所以这种吃妈妈做的饭的经历，对于肖戈言来说，也是一件很新鲜的事情，让他的心情也有些不大一样了。

第二天一早，就轮到了他们两个人去看望肖戈言的爷爷和外公，这回可就轮到白雪紧张了，她一大早醒来才想起来，之前两个人买的东西，都被肖戈言一股脑的拿去送给自己的妈妈了，现在两个人等于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咱们一会儿再去一趟商场吧！”白雪对肖戈言说，“咱们什么能用来送给你爷爷和外公的东西都没有！我第一次去看他们，不能这么空着手呀。你觉得你爷爷和你外公他们会喜欢什么东西？营养品他们肯定不缺吧？”

“嗯，他们倒是缺一样东西。”肖戈言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好像是认认真真的思索了一番之后，对白雪说，“你可以找一条缎带。”

“缎带？”白雪一愣，“干什么用？给礼物做包装？”

“系在你的脖子上，脑袋上，腰上，随便哪里，打一个蝴蝶结。”肖戈言在白雪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他们两个人这几年最想要的就是一个孙媳妇。”

白雪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肯定红了，她觉得自己之前对肖戈言的认识很显然是不够全面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那种冷言冷语冷性子，他只不过是懒得理睬别人罢了，实际上多肉麻多腻的话，他都可以说的非常坦然。

最后，在白雪的坚持下，两个人还是去买了一些水果。

肖戈言的爷爷和外公两位老人是住在一起的，这样比较方便照顾，也能够相互作伴，肖戈言过去大部分时候都在国外，学业也很忙，偶尔回来也不能住很久，所以这样就可以节约两边跑来跑去的时间了。

只不过这两位老人性格各异，两个人凑在一起就会不停的斗嘴，他们两个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他们都非常的关心肖戈言。

这些是在去两位老人的住处一路上，白雪能够从肖戈言那里得到的唯一的情报，再多他就什么都不肯说了，只说这样会让白雪产生先入为主的主观印象，不好。

白雪没辙，只好战战兢兢的等着见家长的时刻。

第十三章 原来是你

肖戈言家的两位老人住在位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一个别墅区里面，要不是这一次跟着肖戈言过来，白雪都不知道在这样一个繁华地段，竟然还有一个别墅区藏在其中闹中取静，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的范本。

“我还以为你爷爷和外公两个人会选择住在那种远离市区，周围的环境特别自然，远离喧嚣的那种，有点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调调，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白雪有些惊讶的对肖戈言说。

肖戈言笑得有些无奈：“我外公本人的意愿的确是和你想的那种一样，但是我爷爷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他说人老本来就已经够孤独的了，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扔到那种荒无人烟的地方去，那不叫远离尘世喧嚣，那叫流放。”

白雪听到这里，忍不住扑哧一下子笑了出来。

“我爷爷是一个说服力特别强的人，所以尽管外公很倔强，最终还是没有能够坚持住自己的立场，”肖戈言把车子停在一栋别墅的电动门外面，指了指，“所以他们两个人就住到这里来了，不得不说，这个决定还是挺明智的，这里很安静，周边的配套设施有非常的完备，的确很适合老人生活。”

白雪暗暗的想，不是适合老人，是适合有钱的老人吧……

肖戈言的车牌照很显然是录入过他爷爷和外公家的监控系统的，所以监控摄像头一识别了车牌照之后，电动门就自动打开了。

肖戈言把车子停好，牵着白雪的手一起走进大门，之前他告诉过白雪，因为外公是一个特别喜欢安静的人，所以家里面除了两个老人之外，就只有三个人，两名家政人员，还有一名家庭保健医。

好吧，家里面有自己的家庭保健医，这种事对于白雪来说还真的是……一点也不新鲜呢——她过去在电视剧里面看到过。

白雪脑补着肖戈言爷爷和外公的模样，几乎把所有自己过去看到过的有关豪门家族老太爷的港剧角色都过了一遍，一边跟着肖戈言进去，一边深呼吸，以平复自己的紧张情绪，饶是如此，她还是手心里面出了一层汗。

房子很大，肖戈言直接带着白雪到客厅里面坐下来，一个发现肖戈言回来了的家政保姆一脸惊喜的跑上楼去叫肖戈言的爷爷和外公了，白雪老老实实的坐在肖戈言身旁，手指尖都有一点发凉了。

“再给我透个底，你爷爷和外公……他们会不会很严肃很严厉？”她小声问。

“不会，放心吧。”肖戈言捏了捏她的手，“不过最近咱们两个人遇到的那些小插曲，最好不要在他们面前提起来，经过我父母的事情之后，在这方面他们有一点杯弓蛇影，所以只要不涉及到这些，他们都是很好说话的人。”

白雪点点头，心如擂鼓的等着，感觉就好像是马上要进行一场重要的面试。

不一会儿，隐约能够听到楼上传来了脚步声，脚步声听起来有些急促。

“看样子已经有人告诉我爷爷，我带了女朋友回来了。”肖戈言一听脚步声就知道下来的人会是谁，忍不住笑了出来。

白雪赶忙站起身来，准备和肖戈言的爷爷打招呼，她做好了看到一个穿着华贵睡袍，手里面夹着雪茄，脚底下踩着皮毛拖鞋走进来的严肃老人，结果走进来的人一露面，就让白雪愣在了当场，一时之间连打招呼的话都忘了说。

“丫头，你来啦！”一个圆脸的胖老头儿笑眯眯的快步走了进来，身上穿着舒服的家居服，纯棉质地的，完全没有任何的皮草、雪茄，“我就一直在想，我们家这个臭小子到底要憋到什么时候才肯把人给带回来跟我们见见面呢！”

这话一说出来，别说是白雪了，就连一向对事情的发展预期比较准确的肖戈言都愣住了，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场景。

“老人家，怎么会……怎么会是你？”白雪有些傻眼了，面前这个人她可太熟悉了，一次茶叶蛋，一次滋补的甜汤，可都是出自这个穿着破旧棉衣，还让自己垫付了车费才能够回家的迷路老人之手。

现在看来，这个所谓的迷路老人，很显然也是有故事的。

“你们以前见过？”肖戈言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虽然说爷爷对白雪笑容可掬，态度热情，这无疑是一件好事，但是这两个人一个热情熟稔，一个一脸错愕，很显然这里面有什么插曲是自己之前所不知道的。

白雪有些哭笑不得，她把自己之前和肖戈言爷爷的几次见面，包括是在什么样的一种情境下，都给肖戈言讲了一遍，原本这种事情在她看来和肖戈言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压根儿也没有想过要去特意对肖戈言讲一下。

问题就在于，谁能想到这个圆圆脸的老爷子，竟然是肖戈言的爷爷啊！

白雪觉得限制了她想象力的不止是贫穷，还有电视剧里面的造型。

这么顽皮的阔老头儿，她还真的是第一次遇到呢！

肖戈言听完之后，倒没觉得有多么难以想象，毕竟自己的爷爷什么性格，他总还是知道的，以他爷爷的个性，做出这种事情来，简直太容易想象了。

他现在想要知道的是另外的一件事：“爷爷，你是怎么知道白雪的？”

“这个么……”肖戈言爷爷被孙子询问起来，一半心虚一半得意的说，“上次你回来的时候，我在你手机上头看到了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女孩子在抱着电脑敲键盘，聚精会神的样子，背后分明就是你的那个住处！你是个什么性格我还不知道？要不是你对人家有点意思，会让人家随随便便出入你那里？你这小子，从来都是有肉埋在碗里吃，谁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想要带人回来给我们见一见！那我只好自己想办法去跟这丫头打个照面，混个脸熟，原来还想着要是你太闷了搞不定，爷爷说不定还能帮帮你，现在看来，我孙子还行！”

第十四章 植物人

白雪哭笑不得，一旁的肖戈言也是一脸无奈，只有肖戈言的爷爷是真的打从心眼儿里高兴，拉着白雪的手跟她很亲切的说话。

又过了几分钟，有人从门外走了进来，肖戈言的爷爷一扭头，赶忙笑着冲来人招招手：“倔老头儿，快过来！小言终于把女朋友给带回来了！”

白雪扭头一看，来人是一个瘦瘦的老人，并且也非常的面熟，仔细想一想，能不面熟么……之前在自己上班路上摔倒了没人敢扶，后来被自己扶起来的那个老人，不就是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位么！很显然这个被肖戈言爷爷非常熟稔的称作“倔老头儿”的人，就是肖戈言的外公了。

肖戈言外公就比较严肃一点了，似乎也不像肖戈言爷爷那么爱说话，他只是看了看白雪，确认了一下她就是那天扶起来自己的那个姑娘，然后点点头。

“小姑娘人品不错，我没意见。”他对肖戈言说。

“怎么个意思？”肖戈言还没等说什么话，肖戈言爷爷在一旁先惊讶起来了，“你这个倔老头儿！你之前也见过这丫头？你也跑去过？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地道！我都说了我已经去见过了，小丫头人很好，你还跑去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看人的眼光靠谱还是不靠谱。”肖戈言外公回答道。

“呦呵！这话说的！什么叫不知道我看人的眼光靠谱不靠谱？我看人眼光怎么不靠谱了！我看人眼光要是不靠谱，能让我们家那小子娶你女儿？！”

“你儿子跟我女儿结婚，那不是你的眼光好，是我女儿的眼光好。”

“我看啊，我儿媳妇最大的优点就是一点都不像她爸爸！”

“嗯，我女婿最大的优点也是不像他爸爸。”

“走吧，我带你上楼去看看。”肖戈言拉起白雪的手，朝楼梯那边走去，“他们两个人一拌嘴起来，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停下来，而且来都来了，今天晚上估计他们也不会那么容易放你走，到楼上去挑一间你喜欢的客房，我让人收拾出来，以后就留着专门给你每次回来的时候住。”

“胡说八道！”不等白雪做出反应，一旁正在拌嘴的肖戈言爷爷就先开了口，“你小子努努力，赶快把丫头给娶回家里来，丫头就不用住客房了！”

难得的正在和他拌嘴的肖戈言外公也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肖戈言一脸无奈的拉着白雪赶快离开，白雪倒是有些忍俊不禁，她原本一直担心肖戈言的爷爷和外公过于高傲严厉，不好相处，没想到竟然是两位性格反差如此之大的人，相处起来如此逗趣，并且两个人还不约而同的对自己给予了肯定，这可真算得上是一块大石头彻底落了地。

余下的时间，白雪都是在非常愉快的气氛当中度过的，而在这段时间里面，大部分时候肖戈言的爷爷和外公也都是在抬杠拌嘴，但是白雪听着听着也听出了门道，她发现这两个老人就好像是两个老顽童一样，其实有些时候都是故意在和对方别扭，实际上他们两个人相处的还是非常不错的，也彼此关心，这种拌嘴斗气，就完全是两个人之间的一种相处模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肖戈言又不经常在身边，所以这样子的相伴会显得比较热闹。

当天晚上果然就像肖戈言预料到的一样，两个老人都坚决的不允许白雪离开，说没有道理女朋友第一次登门拜访还得再匆忙离开的。

还好肖戈言爷爷和外公住的别墅属于闹中取静的地段，两个人第二天这才免去了一大早就要起来去工作单位的辛苦。

周一肖戈言学校里面有一些事情，所以他没有办法继续陪着白雪，把白雪送到了公安局门口，看着她走进大门之后才离开，而白雪才刚一到单位，就有一个消息在等着她，这个消息与当年的那个案子刚好有关。

“我通过多方面的渠道打听过了，”石大河的面色略微有一些难看的把白雪叫到一旁去，对她说，“当初负责审理这个案子的法官，我之前不是告诉过你，早就退休去了外地跟子女同住么？他家里面的情况我打听到了一些。”

“是嘛！那个法官现在怎么样？”白雪看石大河的脸色，隐约觉得这件事情可能不一定那么乐观，于是赶忙小心翼翼的问。

“他在医院里面呢，植物人。”石大河对白雪说，“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不一定百分之百准确，但是误差应该不算大。据说已经这个样子有两三年了，当初是去学校帮忙接小孙女儿放学，走在路上忽然一辆车从旁边过，车上有人伸出一条棍棒之类的东西就朝他后脑勺打了过去，当场就不行了，孩子吓得哇哇哭，要不是周围有好心路人帮忙打了急救电话，救护车及时赶到，估计命就保不住了。现在虽然说命保住了，除此之外也一点生活质量都谈不上，是家属一直坚持不肯放弃，所以医院才没有拔管，实际上情况也是每况愈下，本身那个法官的年纪就不小了，受到这么大的损伤，能苏醒过来的几率小之又小。”

“检察院当初负责这个案子的人，不是调转工作了么？现在有打听到什么么？”白雪听完了石大河的讲述，觉得心里面有些发沉。

“那个人的情况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打听到什么，不过我已经拜托了熟人帮忙打听着，估计用不了多久也能有所收获吧，毕竟一个大活人，怎么也不至于人间蒸发了，你说是不是？”石大河有心想要安慰白雪一番，可是张了张嘴吧，又觉得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话，最后只好叹了一口气，叮嘱了几句让白雪注意个人安全，没什么事就多使唤使唤自己的护花使者。

白雪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虽说自己心里面也打鼓，明面上还是要表现的非常淡定放松，免得让石大河放心不下。

第十五章 求救

白雪这种惴惴不安的心情没有维持多久，就顾不上了，在下午下班回家的路上，她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号码很陌生，接起来却是龚玺。

龚玺那边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太好，说起话来声音有点断断续续的。

“白雪……我……好害怕……你能不……能不能来救救我？”她断断续续的声音听起来又充满了颤抖，似乎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巨大的恐惧当中似的，“我被人给尾随了……我现在实在是……害怕……快……”

“龚玺，你先别慌，告诉我你现在人在哪里！”白雪一听这话，也心头一紧，好在职业素养让她迅速的冷静下来，仔细询问起来，“几个人尾随你？”

“我也不……应该……一个……我在……翠……山……公园……后……树林……”龚玺的声音依旧因为信号影响而断断续续，期间还夹杂着粗重的喘息。

白雪虽然听得不完整，倒也能大概猜到龚玺说的应该是位于本市近郊的一个名叫翠山自然公园的地方，原本早些年就只是一座不算高的小山，周围也没有什么，就只有几件农家院，围起来小院子自己种种菜什么的，根本谈不上来什么旅游景点，是后来市里面为了开发旅游业，才把那个距离市区比较近，具有地理优势，并且山势有比较平缓的翠山给改建成了自然公园，修了路，建了一些凉亭啊，雕塑之类的，慢慢的就变得有模有样起来，最近这一两年才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本地的一个休闲度假的好去处，当然，也仅限本地而已。

并且对于翠山而言，一般来说夏季和秋季的假日会稍微热闹一点，夏天会有人爬山避暑乘凉，秋天也会有人跑去赏红叶，现在这个季节，树叶都才刚刚冒芽，又是工作日，应该不会有什么人没事跑去那里的。更重要的是，翠山的山阳这一侧开发的还算比较好，平时健身的市民也好，约会的情侣也罢，一般都会在山阳这一侧转一转，山阴那边并没有怎么开发，就和寻常的野山差不多，以前只听说过有那种热衷于采野菜的婶子阿姨会在春天的时候绕到那边去采野菜，据说那边的树林里面黑漆漆的，地上也是杂草丛生，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所以就算是那些婶子阿姨也都是成群结队，很少有人敢自己跑去。

偏偏方才电话里面，龚玺说她就是在翠山的后身，那不就是山阴那一侧么！白雪看了看已经夕阳西下的天色，心里面别提多着急了，也顾不上很多，急急忙忙下了车，拦下一辆出租就直奔了翠山公园。

白雪乘坐的那个出租车的司机师傅人还是非常热心肠的，一看白雪长相秀气的一个年轻小姑娘，自己一个人急急忙忙的要往翠山跑，也觉得有些不大放心，路上一个劲儿的问白雪到底是要干什么去，这个时间天都要黑了，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跑去那种郊外的公园里头可不*全，可别是被人骗过去的。

他在对白雪说这些的时候，白雪正在试图联系肖戈言，偏偏她的手机没有电了，刚拨出去号码就黑了屏，她只好向司机师傅借用了手机，播了肖戈言的手机号码，结果肖戈言那边居然也是无法接通的状态，她只好作罢，顺便把自己的证件拿出来给司机师傅看了看，告诉司机师傅自己是一名刑警，是因为半路上接到别人的求助电话，所以才急着跑过去找人的。

司机师傅看她是个女刑警，还有些惊讶，似乎也略微放心了一点，不过他还是不太放心，问白雪用不用他回头帮忙打电话通知白雪单位里面，让单位那边再派出几个人增援一下。白雪略加犹豫，决定还是不要这么做，毕竟自己只是接了龚玺一通电话而已，也不知道那边的情况到底是不是很严重，如果只不过是虚惊一场的话，龚玺自己并没有打电话报警，自己私自通知局里面支援，结果就只是闹了个笑话，她跟队里面的同事也一样不好交代。

到了山下的小广场，白雪付了车费下了车，之后就一路疾驰的往山上跑，方才在电话里面龚玺大概的说了一下自己的所在方位，还好她藏身的地方还有一点标志性的参照物，找起来应该还不算特别难，龚玺看样子也是吓着了，所以自己一个人躲起来不敢走，情急之中就打电话向白雪求助了。

白雪以最快的速度爬上山，一路上有些气喘吁吁也不敢放慢速度，生怕这个节骨眼儿上龚玺真的出什么事，一直到她绕到了山阴那一边，才不得不把速度降下来，一是因为脚底下的路变得没有那么好走了，二是因为她需要一边走一边辨别方向，朝龚玺在电话里面说的那个地方走过去。

虽说山阴没有修得特别好的路，不过总体来说倒也不至于无路可走，通向龚玺说的那个方位倒也算是有一条林间小路，比别处还能好走一点，唯一有些让人心里发毛的就是路两边的小树林稍微有那么一点密，遮了光线，黑漆漆的。

白雪一边走一边想，这个龚玺也不知道到底算是聪明还是傻！你说她聪明吧，被人尾随居然跑到这种山阴僻静的地方，简直就是增加自身处境的风险。可是如果你说她傻呢？她藏身的这个地方可是一点都不隐秘，是山阴这边位于山腰处的一个小广场，当初规划的时候可能是想要当做一处景观的，结果因为太僻静了，没有人愿意来，后来就荒废了。

在这样一个僻静的地方。找一处开阔的场所进行躲避，虽然说对于提高自身的安全系数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却是有助于防御的。

或许有的人会觉得遮挡物多的地方才是比较好藏匿的，但是那样一来问题就出现了，有的时候，遮挡物挡住了你，也挡住了你的视线，或许在你还没有来得及发现对方的时候，对方已经先看到你了，反而让你的方位更加暴露。

第十六章 吓了一跳

白雪沿着林间小路朝龚玺可能藏身的那个小广场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心里面惴惴不安，生怕自己到底还是来晚了，龚玺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虽然说这并不是自己需要担责任的问题，但也还是会让人心里面觉得很不舒服。

天色越来越暗了，林子里面自然是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其实别说是林子里面了，就算是脚底下的路也变得模模糊糊，白雪走得深一脚浅一脚，也忍不住觉得有那么一点毛毛的，她下意识的把手插在口袋里，捏紧了手机，随后又想起来，自己的手机已经没有电了，方才连给肖戈言打一通电话，通知他自己要做的事情都没有实现，现在自己口袋里面揣着的不过就是一块砖罢了，而且还是超薄型的，杀伤力实在是没有什么指望，要是遇到腕力十足的，拿着当个暗器说不定还能碰碰运气。

白雪忍不住有一点怀念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在自己还很小的时候，那个时候的手机虽然早就告别了大哥大时代，但是大小和结实程度可都要比现在的可观很多，尤其是自己上学那会儿用过一阵子的那个号称能够砸核桃的诺某亚品牌，随身携带可真的当之无愧是居家旅行必备防身武器。

哪像现在的手机呀，脆弱的就好像眼珠子一样，不小心呵护着都怕出毛病，一言不合就碎屏，让人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这么开着小差，白雪倒也忘记了周边黑乎乎的树林，她的胆子原本真的不算大，就算是现在也只是普普通通罢了，只不过是因为职业的缘故，不得不受到一番磨练，如今已经比过去好了太多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集中注意力在找龚玺这件事情上面，这样一来其他胡思乱想的念头就更加不容易冒出来了。

不胡思乱想是一回事，白雪这几年一线工作培养出来的警觉性还是存在的，她走着走着，就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了，有隐隐约约的脚步声从自己的身后传过来，距离自己应该还有一点距离，并不是特别近，但是可以非常肯定的说，就是有人跟在自己的后面，至于是尾随还是巧合，这个不那么容易确认，只不过是结合着眼下的这个时间地点周边环境，总还是给人一种不太对的感觉。

白雪不动声色的走着，忽然停下来，转过身去朝身后看，身后曲曲弯弯的小路上根本看不到什么明显的人影，风在树林当中吹过，虽然树上还没有浓密的树叶，但是仍然不难听出来它在林子当中传来传去发出的声响。

难道说自己真的是神经过于紧张，所以搞错了么？白雪看着身后空无一人的小路，只当是自己疑心生暗鬼，便又转过去继续往前走。

可是走了几步，她就觉得真的不对劲儿了，这绝对不是自己疑心的作用，身后一定有人在暗暗的想要靠近过来，于是她放慢了速度，脚步放轻，走到一片灌木丛旁边的时候，回头看了看，没看到近处有人跟着自己，就轻手轻脚的迅速绕到后面去，藏了起来，想要看看到底有没有人跟着自己。

那会是什么人呢？白雪有些疑惑又紧张的在心里面想着，会不会就是刚才尾随龚玺的人？难道说翠山自然公园里面什么时候多出来了一个跟踪狂？专门就喜欢尾随骚扰来这里的年轻单身女性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只要对方跟自己的实力悬殊不要太大，白雪就想干脆一咬牙把这个神经病给解决了，也免得还有其他无辜市民因此而受到惊吓。不是她夸口，练家子那种不放在比较范围内，想当初在学校里面的时候，擒拿格斗那些科目，白雪的表现一直都是女生当中的佼佼者，就算是和男生对战也未必占特别大的劣势，如果只是一般的那种有一定精神问题或者心理问题，并不具备太专业的武力值的跟踪狂、偷窥狂什么的，她应该问题不大。

这么想着，白雪暗暗的憋着一股劲儿，想要生擒跟踪狂。

果然，在她想起来大约半分钟左右的时候，有轻轻的脚步声慢慢的朝这边靠近过来，白雪透过灌木丛往外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她也看不清走过来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只能看到那人身高不低，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白雪心里面有些犯嘀咕，虽然说格斗技巧是有一定优势的，但是身高体重带来的天然优势也想来是技术无法逾越的一堵高墙，体育项目当中，很多对抗项目都讲究重量级划分，也是同样的一种考虑因素。

来人的那个身高体格，白雪还真的是觉得有些没底，毕竟比自己高了一大截，就光是这个身高差，想要生擒对方恐怕有一定的难度，所以如果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那么白雪也不打算打草惊蛇，就等对方过去，然后再尽快找到龚玺，尽量不去硬碰硬，除非逼不得已，避免对胜算没把握的正面冲突。

那个人慢慢的走了过来，朝白雪藏身的灌木丛所在位置靠近，那人越是走近，白雪就越是觉得对方的身形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但是又吃不准，她不敢轻举妄动，就按兵不动的藏在灌木丛后面仔仔细细的观察着。

那人终于走到了灌木丛的跟前，借着依稀的光线，白雪看清楚了那人的相貌轮廓，她有些惊讶，同时也稍微松了一口气，站直了身子，打算从灌木丛后头走出来。

然而她这一起神，却把那人给吓了一大跳，一边朝另外一侧猛地多开，一边端出了一副自卫的架势，两只手都紧紧的握起了拳头。

“别紧张，是我啊，”这回倒是轮到白雪失笑了，她赶忙摆摆手，示意了一下，开口想对方表明身份，“江城，我是白雪啊！”

来人果然是江城，他听到白雪开口说话了，又定睛一看，确认了眼前的人确实是白雪无误，这才松了一口气，两只拳头放松了下来。

“白雪，你把我可给吓了一大跳！”他长出了一口气，声音里面还有一些气息不稳，似乎情绪还没有平复下来，“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第十七章 成功获救

“我也想问你呢！”白雪有些诧异的看着气喘吁吁的江城，她也着实想不出来，为什么自己在这样的一个时间里，会在这样的环境下遇到江城。

“我是来找龚玺的。”江城回答道，“你怎么会在这里？都这个时间了，天都已经要黑了！一个女孩子跑到这里来多不安全啊！”

“我也是来找龚玺的。”白雪皱皱眉头，“她給我打电话求救，说是在这里被人尾随，就在前面的小广场那里藏着，所以我就敢过来找她了。”

“这个龚玺！”江城看起来有些恼火，一边示意白雪和自己一起走，一边抱怨，“她这干的是什么事儿啊！既然都已经打电话通知我了，为什么还要再去打扰你！这种时候了，她知道害怕，难道你就不知道害怕么？！”

“我是警察，她不是，我们两个当然是不一样的。”白雪摆摆手，让江城不要再埋怨龚玺了，“她估计也是实在太害怕了，所以才把能通知的人都给通知了一遍，你也得理解她的处境，现在只要她安然无恙就什么都没有关系了。”

江城沉默着，没有搭腔，昏暗的光线里面，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复杂。

两个人一起向前走了一段路，就到了那个小广场，小广场上面安安静静的，不像是有什么人藏身的样子，白雪环视了一周，也没有看到，她心里面有些担忧，赶忙告诉江城，两个人分头在周围找一找，看看到底是龚玺躲到了什么地方去，还是……另外一种他们都不希望发生的情况。

江城有些犹豫，起初仍然是担心白雪自己一个人单独走会不会不安全，但耐不住白雪坚持，就同意了，两个人分散开在周围找一找，又因为怕龚玺真的被什么人挟持着，呼叫姓名反而会对她有危险，所以只能默默的寻找。

白雪在周围找了找，坏消息是没有发现龚玺，好消息是她也同样没有发现什么搏斗厮打留下来的痕迹。于是她又往远处走了走，想要检查仔细一点。

走着走着，她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撕扯挣扎的声音，于是赶忙循着声音朝那边跑过去，跑到跟前一看，是江城，还有他身边的龚玺，龚玺看起来一脸的愤怒，正在试图把手从江城的钳制当中挣扎出来。

“龚玺你冷静一点！是我！我是你哥啊！你把我当成谁了？！”江城厉声呵斥道，恰好一抬头看到了白雪，赶忙招呼她，“白雪，你稍等一下，龚玺估计是被下昏了头了，差一点把我当成是尾随她的人给打了，你先不要过来！”

白雪仔细一看，龚玺的手里面还真的是攥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粗铁钎子，而且攥得紧紧的，江城正在试图从她手里给抽出来都没能如愿。

看到白雪过来了，龚玺似乎才稍微从那种又急又怒的情绪当中缓和过来似的，慢慢松开了手上的力道，江城趁机把那根铁钎子从她的手里面给抢了下来。

一回过神来，龚玺就跌坐在了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就像一条旱地里的鱼。

“你还好吧？怎么会被人给尾随上了呢？”白雪蹲下身子，伸手去帮龚玺抚一抚后背，龚玺瑟缩了一下，似乎是在回避她的触碰，她有些尴尬，只好重新站起身来，站在一旁不去碰龚玺，但是该做的询问她还是需要做的，于是硬着头皮开口想要向龚玺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同时她也忍不住注意到了一件事，龚玺今天的穿着打扮，和她平日里可以说是迥然不同，平时她走的都是美艳那一挂，可是今天却不一样，她看起来比平日里朴实了很多，上身穿着一件加厚的拉链连帽卫衣，下身是牛仔裤和运动鞋，估计也亏得她穿成这样，要是平日里那种小短裙高跟鞋的打扮，保不齐能不能在这种山坡树林里面这样的行动自如。

可是白雪又忍不住觉得，龚玺今天的这一身打扮虽然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看起来却又让人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太对劲儿的地方，仔细看看，她忽然发现眼前龚玺的这一身打扮，怎么看怎么像是自己的风格，只不过因为两个人的相貌实在是有比较明显的差异，所以才会没有第一时间就看出端倪来。

江城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打量了龚玺一番，忍住没立刻开口询问这些事情，确认龚玺没有什么大碍，也算是平静下来了一些，这才伸手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和白雪一起带着龚玺下山去，到了下面的停车场。

停车场上面空空荡荡，只有江城的那一辆车停在那里，江城看到之后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来问白雪：“你方才是怎么过来的？”

“我是坐出租车过来的。”白雪看了看公园大门外面冷冷清清没有半辆车影子的马路，心里面暗暗的想，这要是没遇到江城，不知道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回得去家里面了，就这周围现在冷清到这样的一种程度，就算是自己约一辆车过来接，都不晓得会不会有司机师傅愿意去接这个单了。

把龚玺安顿在了车后座上，白雪本来是想要主动坐在后排陪着她的，没想到江城却钻进去坐在了龚玺的身旁，并且把车钥匙递给了白雪。

“白雪，回去的时候就麻烦你帮忙开开车吧，我在后面陪陪龚玺，顺便问一问到底这是怎么一回事。”江城对白雪说。

白雪点点头，结果车钥匙坐到了驾驶位，发动汽车准备返程。

“你怎么会被人给盯上，还尾随了呢？而且为什么会跑到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江城的语气听起来是有些不悦的，他方才就一直心神不宁，估计也是被龚玺这一次的惊险遭遇给吓着了，“对方一共有几个人？长什么模样？”

“我就是心里面烦，想要出来找个僻静的地方一个人呆着清静一下，想一想心事，我也不知道那两个人是怎么跟过来的，等我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我就赶紧不动声色的想要甩开他们，结果这山里头我也分辨不出来方向，本来是想要往下山的路上走的，不知道怎么反而绕到山后面去了。”龚玺带着哭腔说。

第十八章 模仿

“那你有没有记住那两个人长什么样？你以前认识他们么？最近你都得罪了什么人了？”江城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的问，“你觉得他们是冲着你来的么？”

“是冲着我来的，长什么样我没记住，因为我实在是太害怕了，现在我浑身还在发愣，手脚还在发抖呢！” 龚玺带着哭腔回答道，听起来有些可怜兮兮的，同时又好像是带着一种怨气，“而且我能得罪什么人啊！我平时都做些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都是帮你处理你生意上的那些事情，每天都是为了你的那些事情在忙来忙去，见的都是你应该去见的客户，你觉得我能得罪什么人？”

她这么一说，江城就没了词儿，估计也是觉得自己的那个问题确实问的有点傻，一时之间又不知道还能问些什么了，于是就沉默了几秒钟。

“我还没问你呢，你今天怎么穿成这样？”江城沉默之后，开口问。

白雪下意识的从后视镜看了看龚玺，她其实也有点好奇这个问题，只不过龚玺似乎是在模仿自己的穿着打扮，所以自己也不好意思跟着凑热闹打听。

“我穿成这样怎么了？不行么？”龚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受到了惊吓，所以有些气不顺，对江城说起话来的语气愈发的呛人了，“哪条法律规定我不可以穿成这个样子？我觉得穿成这样惹人爱，所以我也想试试，不行么？”

江城估计没有想到她会把话说的这么直白，顿时有些尴尬，赶忙看了看前面正在开车的白雪，然后压低了一点声音，训斥龚玺：“你胡说些什么呢！”

“我爱怎么说怎么说，不用你管，反正我搞不定的事情，你也没搞定，俩没出息的玩意儿，俩剃头挑子一头热的货，谁也没有比谁强，谁也别看谁的笑话！”

龚玺这话说的可以说是很冲，并且也足够直白，不需要再怎么挑明，别说是江城了，就连前排开车的白雪也能听得出来她说的所谓“搞不定”是指的什么，无非就是自己喜欢的人恰好喜欢其他人这种。

顿时车子里面的气氛就变得尴尬起来，龚玺扭头看着车窗外，不想理人，白雪假装自己专心开车，什么也没有听见，而江城则眼观鼻，鼻观心，一副老僧入定似的模样，在这种沉默而又尴尬的气氛中，白雪总算是顺利的把车子给开回了家，把车停好之后，三个人下车一起进了单元门，很显然龚玺是要到江城家里去，白雪倒也没觉得有什么惊讶的，毕竟刚刚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是有惊无险，她和江城估计也是有话要说的。

乘坐电梯上楼的一路上，三个人在狭小的电梯厢里面谁也没有开口，出了电梯，到了各自的家门口，白雪和江城道别，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白雪，”龚玺在江城率先打开了房门之后，忽然开口叫住了也已经打开了门的白雪，“有一件事你记住，我是因为今天穿着打扮比较像你，所以才被人给认错了的，我之前听我哥说过，你最近一段时间遇到了多少麻烦，这些麻烦都是因为什么惹起来的。假如说我今天是因为那个正主儿所以被人盯上了，我倒也甘之如饴，但是我是因为被人错认成了你，所以才差一点遇到可怕的事情，那这件事我是没有办法接受的，你欠我一个人情，你记住了。”

说完之后，她就一扭头气冲冲的进了门，理都没理还在门口的江城。

江城没想到龚玺会对白雪撂这样的一番话，当即就涨红了脸，简直尴尬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饶是他平时能说会道，现在也有一种词穷的无力感。

“龚玺她……估计是吓坏了，脑子不清醒，她说的话你别忘心里去。”最后，他也只能是一脸尴尬的对白雪如是说。

白雪也好不到哪里去，她倒不觉得生气，看到龚玺穿着那样一身衣服的时候，她就产生了这样的一种联想，现在看来，龚玺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她也确实有一种让别人代替自己受过了的内疚。所以对江城点点头，也没说什么。

回到家，肖戈言居然还没有在，白雪觉得心里面有一点空落落的，她此时此刻的心情其实也是有些复杂和难过的，特别希望能够见到肖戈言，和他好好的说一说，听一听他的分析，接受一下他的安抚。

自己不是拜托了那个出租车司机师傅帮忙打电话给肖戈言的么？难道是那个师傅忙忘了？按理来说，肖戈言接到了通知不可能不尽快赶过去找自己的，除非他也有什么事情，很重要的事情，恰好绊住了他，让他走不开。

又或者，有可能是自己的手机没有电关了机，肖戈言去找自己的时候恰好走岔了路？说不定现在还在外面焦急的寻找自己呢？

这么一想，白雪忍不住有些懊恼，方才找到了龚玺之后，她就被龚玺的打扮代表着什么给吓到了，脑子里面有点乱，江城也是如此，所以她压根儿都没有想到借用江城的手机来给肖戈言打个电话。

她赶忙把手机拿出来充上电，过了几分钟，终于能够重新开机了，手机刚一打开，就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号码是陌生的，白雪慌忙接听起来，发现打电话过来的正是自己之前坐车的那个出租车司机师傅。

“哎哟，你可算开机了！”那个司机师傅说，听起来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一直打你电话，一直都是关机，我心里面就后悔啊，当初就应该劝住你，不让你一个小姑娘跑去那种地方！你让我帮忙打电话通知的那个电话号码啊，一直都是无法接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给你打电话，总算接通了！”

白雪感谢了司机师傅半天，挂断了电话之后，也赶忙给肖戈言打过去，肖戈言的手机果然是无法接通的提示音，白雪顿时就心里面不踏实起来，化身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无比焦灼。

第十九章 嫉妒是真的

白雪几乎是隔一两分钟就打一通电话，在打了差不多十通电话之后，她终于有些坐不住了，重新穿上外套，准备出门去找肖戈言，至少可以先到他的学校里面去，问问肖戈言是什么时候离开的，离开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什么，或者跟什么人有过接触，接到过什么奇怪的电话之类的。

白雪越想越担心，心里面惴惴不安，急急忙忙出门去，冲到楼下还没有来得及去叫车，就看到肖戈言的车子正朝这边开了过来。

肖戈言远远的也看到了站在路边的白雪，他把车子停好，打开车门从车上跳下来，还不等开口询问白雪，白雪就已经扑了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两只手搂着他的腰，搂得紧紧的，力道大到已经不是“热情”可以用来概括的了。

“虽然女朋友主动投入怀抱这件事是挺让人向往的，但是如果有人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心里或许也能更踏实一点。”肖戈言猜到应该是有什么事情，不过他选择了用一种很淡定放松的语气去对白雪说话，毕竟她现在已经表现的足够紧张了，肖戈言实在是不忍心让她看起来更加紧张。

白雪本来心里面非常的慌乱，被他这么一调侃，又好像稍微松了一口气。

“说说吧，到底怎么了？”肖戈言抱了抱白雪，亲了亲她的额头。

白雪把之前的事情对肖戈言说了一下，然后问：“你的手机怎么了？”

“我的手机今天被人给偷了。”肖戈言听完之后，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揽着白雪的肩膀，并没有急着告诉白雪细节，“走吧，我肚子很饿，你应该也还没有吃东西呢吧？咱们先回去，回去之后再细细的说吧，饿着肚子也不利于大脑进行理性的思考，外面也不适合聊天说话。”

白雪之前因为情绪的缘故，一直也没有察觉出肚子饿来，现在神经放松下来了一些，没有那么紧张焦虑了，被肖戈言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有些饥肠辘辘起来，于是点点头，和肖戈言一起回了家，走到楼下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自家的窗口，结果刚好看到隔壁江城家的窗前有一个人影，长头发，估计应该是龚玺，看样子龚玺正站在那里向下看，至于外面的发光线下，她能不能看到自己和肖戈言，白雪也不清楚，想到今天龚玺的穿着打扮，白雪心里面的那种又奇怪又别扭的感觉就又重新涌了上来。

两个人上楼，回到家里面，肖戈言让白雪先休息一下，他洗了手，迅速的做了几个快手菜，吃饭的过程中也没有让白雪开口去谈论那些让人劳心伤神的事情，一直到吃好了饭，两个人坐在客厅里面，才重新打开话题。

“今天真的是太不巧了，我手机没有电，让出租车的司机师傅帮忙打电话通知你，偏偏你的手机竟然被人偷了！幸亏在楼下我遇到你，不然一直找不到你的话，可真的要把我给吓死了！”白雪叹了一口气，“龚玺穿着打扮处处都很像我的时候，有人尾随她，紧接着你的手机就打不通了，我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总是忍不住往那种非常可怕的情景上面做出联想，生怕你出什么事。”

“不用担心我，我从来都不是目标。”肖戈言眉头微微皱起来，摇了摇头，“我觉得今天我的手机丢的很蹊跷，上午的时候还在，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也还在，再晚一点就发现不见了，我请学校保卫处调取了监控，锁定了一个戴着鸭舌帽，身材瘦小的男性，是这个根本就不属于我们办公室的人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之后我的手机就不见了，我又确认过了学校大门附近的监控录像，发现那个人并不是通过正常渠道进到学校里面来的，而是选择了翻墙，并且并没有在学校里面东游西荡，而是直接去偷了我的手机就走了。”

“有人不希望我联系到你？！”白雪一下子就想到了其中的关节。

肖戈言点点头：“或者可以说，有人怕你联系到我，对方需要我们两个处于一种失联的状态下，这样我就没有办法得知你的去向，不能阻止你，也不能跟着你一起去，这样对方的目的才能够达到。”

“可是……”白雪的眉头皱紧了几分，她下意识的压低了音量，一脸严肃的对肖戈言说，“一边是能够准确的到你学校里面去，找到你的办公桌，趁乱偷走你的手机，另外一边是把龚玺错认成了我，差一点让龚玺变成被袭击对象……这两件事放在一起看，真的是会给人一种特别强烈的矛盾感啊！能够那么准确的找上你，说明你早就被人给盯上了，不光是你的工作单位，就连你的办公室、办公桌在哪里，都已经被人了如指掌。可是就因为穿着相似的衣服，就把龚玺给错认成了我，这又让人觉得很显然对方的功课做的还不够充分。这两种表现实在是非常的自相矛盾，完全说不过去！”

肖戈言看着白雪脸上又纠结又沉重的表情，知道她其实已经能够猜到这里面存在的可能性了，只是从情感上还有些不愿意直接认定，于是便叹了一口气。

“对于结论，咱们现在也确实还缺少足够的证据，所以咱们应该再做一些相关的背景调查，掌握更多的信息之后，可能很多事情就能够说得通了。”他对白雪说，“现在咱们也不用着急下结论。”

“嗯，”白雪点点头，然后缓了缓，叹了一口气，“不管别的情况到底是怎么样的，龚玺对我的嫉妒绝对是真的，要是眼神能杀人，估计我早就被她的眼神给活活掐死了。可是……为什么呢？有必要这样么？我完全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嫉妒我。我现在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团乱，真希望这一切就都是一场荒诞的噩梦啊！”

第二十章 公诉人

面对白雪的这种感叹，肖戈言除了揉揉她的头发，给她一个拥抱之外，也没有什么真正可以安抚到她的办法，毕竟事情都已经真真实实的发生了，主观上再怎么希望一切都只是荒诞的一场梦，也是无济于事，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想要解决问题就必须面对现实，无论这个现实会有多残酷或者离谱。

本来白雪在得知了当年审判那一桩杀人案的主审法官退休之后仍然遭遇不测的事情之后，心里面就犹如坠着一块大石头一样，现在再加上龚玺的那一件事，就更加的郁闷，这一夜几乎没怎么睡，眼看着天都快要亮了，才硬逼着自己迷迷糊糊的睡了那么两个钟头左右，然后就又爬了起来。

肖戈言照例把她送到了公安局，然后就离开了，这一次倒不是说他工作单位那边有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必须他到场，主要是前一天自己的手机被人那么有目的的偷走了，他需要尽快把手机卡补办回来，确保自己通讯畅通。

这是前一天晚上白雪并没有出什么事，实在是万幸极了，肖戈言心里面也是后怕得紧，生怕在两个人失去联络期间真的出了什么大的岔子。

有些时候，已经造成的损失还可以弥补和挽救，但是有的损失一旦造成了，就是不可逆的，根本没有办法弥补，也没有机会挽救，比如说性命。

肖戈言没用多久就把新手机买了回来，手机卡也补办成功，之后就第一时间赶回公安局，和白雪呆在一起，几乎要变成白雪的一条影子了似的。

如果是换做以往，白雪说不定还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怕人发现他们两个已经升级成了情侣关系，会觉得他们两个这样黏在一起不太好，但是今天白雪却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有肖戈言在身边，就会比较踏实。

白雪前一天的事情，也原原本本的对石大河说了一下，石大河听完之后脸都黑了下来，一个劲儿的对白雪强调，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不管真假都要跟队里面的人说，要是怕给别人添麻烦的话，就给他打电话，大河叔不怕麻烦。

这一番话说的，白雪眼眶都泛红了，差一点点眼泪流下来，在父亲因公殉职之后，白雪的心里面其实一直都有一份失落已久的安全感，过去有父亲在的时候，她就总觉得父亲就是自己的保护神，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保护自己的周全，在父亲离开了之后，她就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感觉了。

现在听石大河这么一说，顿时有一种无以言表的感动从心底涌上来。

她郑重的对石大河点了点头，保证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一定通知他，石大河这才稍微缓和了一些脸色，然后又叹了一口气。

“那个当年的公诉人最近的情况，我也打听到了。”他看着白雪的眼神略微带着几分紧张，似乎担心白雪听完自己这一番话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不会承受不住，吃不消，“那个公诉人自杀了，大概是一年之前的事情。”

“自杀？！”白雪大吃一惊，如果对方是被杀的，她肯定是会觉得心里面更加沉重压抑，却未必有多惊讶，但是现在却是无比的诧异。

“嗯，我刚听说的时候，反应也跟你一样，觉得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会选择了自杀的呢？尤其是我托人打听了一下，那个公诉人调转工作之后，发展的还是挺顺利的，几乎可以说是顺风顺水，根本没有任何不如意不顺遂的事情，并且也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是存在什么心理障碍之类的问题，也就是说这个自杀怎么看都是不合理的，所以我就又拜托熟人深挖了一下，打听到一些八卦。”

石大河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这个公诉人自杀之后，他的家里人感觉非常的不可思议，也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还要求过进行尸检，重新鉴定，结果重新鉴定之后，仍然认定就是自杀，没有任何的疑问，也没有任何的可疑之处。公诉人死之前还留了一封遗书，经过笔迹鉴定，也是本人所写的。”

“遗书的内容呢？内容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肖戈言问石大河。

“有，遗书乍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无非就是说活不下去了，所以只能选择赴死，希望家里人能够原谅之类的，但是细看又觉得内容不太对劲儿，话里话外好像对于自杀这件事，有一种恐惧和无奈，不是非死不可，而是不得不死。”

肖戈言听了石大河的回答之后，眉头皱了起来：“这确实很反常，通常来讲，对于一个已经有着强烈自杀倾向，根本没有办法扭转的人来说，能够令他感到恐惧的是继续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死亡作为一种解脱途径，并不会令自杀者感到痛苦或者恐惧，反而会特别的憧憬和向往。阻止人寻短见的往往也是两种因素，一种是求生欲，另外一种就是对死亡仍然存有恐惧感，就是所谓的好死不如赖活着的那种心境。如果说那名公诉人在选择赴死的时候，还在怕死，那他的自杀就确实是很值得商榷的。”

“对，我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请熟人帮忙打听一下遗书的内容，听家属回忆说，遗书上面还提到，他必须死，不能不死，他的死并不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希望家里人能够谅解，他选择自杀，是为了能让他深爱的家人活的更好。”石大河对两个人说，“你们两个觉得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呢？”

“这个公诉人是受人胁迫的！”白雪顿悟道，“他的家人一定是在某种浑然不觉的危险处境当中，对方用这个来威胁公诉人，如果他不肯自杀的话，就杀害他的家人，所以公诉人的心理防线被攻破了，就进了圈套，选择了自杀来换取家里人的平安，但是他又觉得自己死的很委屈，所以才会留下这样的遗书！”

第二十一章 暴脾气

这样的推测结论实在是让人心里面轻松不起来，三个人一时之间都沉默了。

白雪已经非常清楚自己这一段时间以来的遭遇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起源了，当年负责审理那个案子的老法官死于非命，负责起诉那名杀人犯的公诉人也离奇的自杀，现在自己几次三番险遭杀身之祸，这绝对不是什么肖戈言在商界杀伐太重，导致自己被牵连拖累，对方从一开始就是矛头直指，冲自己来的。

至于为什么是冲着自己来的，原因恐怕也非常简单，应该就是中国的那句老话吧——“父债子偿”，自己的父亲是当初将那个杀人犯抓捕归案的人，老法官和公诉人都已经相继遇害，如果自己的父亲还在，那么必然也会成为下一个被报复的对象，只不过父亲已经因公殉职好多年，已经故去的人不可能再活回来，多大的仇恨也拿死去的人毫无办法，所以最好的迁怒对象，自然就是后代。

“当初的那个杀人犯，是咱们这里的本地人吧？”白雪问石大河。

“对，是本地人，不过后来搬走了。”石大河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从查到老法官遇害了之后，就又查了一下当年那一家人的情况，发现在那家的男人当街行凶杀人后来被执行了死刑之后，他老婆好像就一病不起了，因为他老婆娘家并不是咱们这里的人，据说因为身体实在是太不好了，所以就干脆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去养身体，之后就再没有消息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近况。因为那一家人剩下的娘俩儿户口都没有迁走，所以也查不到近况了。”

“搬走了之后的查不到，搬走之前在这边生活的那些年，总会留下一些痕迹的，大河叔，我想要查一下那个杀人犯留下来的那个孩子的情况。”白雪说，“但是我不想要太高调，不想惊动什么人，就想低调的打听。”

石大河略微犹豫了一下，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肖戈言。

肖戈言对他点点头：“不管白雪做什么，最近我会一直陪着她的。”

“那好吧，那就按你的意思去做。”石大河这才对白雪点了点头，然后又不大放心的对肖戈言交代说，“假如有什么需要支援的，第一时间告诉我！”

“放心，”肖戈言郑重的回答，“我不会让昨晚的事情再发生。”

得到了肖戈言的保证之后，石大河似乎下略微的放心下来一些，他一脸沉重的把自己掌握的当年那个杀人犯家属的一些情况告诉白雪，又反复叮嘱她，就算不想高调行事，打草惊蛇，至少也要确保自己绝对的安全。

白雪非常有诚意的向他作出承诺，心里面却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事情呢？当初父亲还不是保证会一辈子保护自己。

不过她没有说，石大河也是出于对自己的关心，她理解，也感激，只是心里面很清楚，想要把这件事情彻底的解决掉，就不大可能安安稳稳，毫无风险。

肖戈言也是很清楚这一点的，所以他向石大河做出了保证，在之后的调查过程当中也是每一天都跟着白雪，不离左右，按照他的话说，不是不可以冒险，只不过好钢要用在刀刃上，承担风险也必须要是逼不得已的关键时刻。

两个人非常低调的打着远方亲戚寻人的旗号，在市里面兜兜转转了好几天，为了不被人盯上，两个人把时间打得非常零散，路线也是毫无规律可言，这样虽然比较不利于对时间的统筹利用，但是毕竟比较保险，折腾了几天下来，也还是有一些收获的，白雪他们也第一时间把这些都和石大河做了沟通。

“当年的那名死者，他的口碑可并不是后来家属发传单闹事的时候宣扬的那么好，这个名字叫做盛兴旺的男人早年是一个比较屡教不改的赌徒，原本父母给留下来的家业还算是比较殷实的，硬是被他的嗜赌给拖累的没剩下什么了，”白雪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讲给石大河，“至少在我看来，这可不是一个模范父亲、模范丈夫应该有的做派。后来还好这个盛兴旺脑袋还算聪明，眼看着家里面都快要因为他嗜赌过不下去日子了，及时收手，回头是岸，东拼西凑的借了一些钱开始做小生意，这才让日子有了一点点起色。”

“我们还了解到，盛兴旺在家境好转起来之前，一度日子过的真的是非常非常落魄，家里头真的几乎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老婆没有工作，也是因为孩子小，离开盛兴旺的话，她也没有精力和能力去谋生，所以才强忍着没有离婚。他们家最惨的时候，真的说是揭不开锅也不为过，孩子没有钱读幼儿园，都四五岁大了还满街乱跑，家里面实在是没有东西吃了，就去邻居家里头蹭饭。幸亏后来盛兴旺还算是迷途知返，总算是脱离了这种困境，好过了一些，没想到生意才有了起色没多久，他就因为杀人被捕了。”

“我记得当时我和你爸爸调查过，这个盛兴旺可不是什么一时冲动才拿刀砍人的善茬儿。”石大河也回忆起了一些当初的细节，“这个人在犯事儿之前也是一个脾气非常暴躁的人，因为跟人打牌什么的输了钱心情不好，也是会跟人掀桌子打架的那一类，我们当初还在审讯当中得知，这个盛兴旺在砍死了那名死者之前，又犯了老毛病，手痒，跑去跟人家打牌赌钱，输了钱，正发愁下一次进货的款项从哪里来，开车的时候心不在焉，就跟被害人撞在了一起，估计也是因为之前心里面郁闷，所以火气就特别大，直接就闹出了人命来了。”

“所以真的是见了鬼了。”白雪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我真的是想不通，为什么这样的一个人，后来还白白害了一条人命，居然还会有人想要为了给他报仇，在外面肆意杀戮！”

第二十二章 那个孩子

“这个问题其实还是比较容易理解的。”肖戈言倒是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可理喻的地方，“假如说你因为某一个人，所以日子过的不怎么好，后来有人帮你除掉了那个罪魁祸首，你的日子从此之后就好起来了，你会怎么想？”

“觉得那个帮忙除掉罪魁祸首的人是我的救命恩人，觉得对方拯救我于水火，所以对这个人特别感激？”白雪有些犹豫的说。

“那么如果情况并不是这样的，假如有个人除掉了罪魁祸首，但是你的日子非但没有变的好过一些，甚至还远远不如从前了呢？”肖戈言又问。

“那……”白雪本来还有一些茫然，听到这里便觉得豁然开朗，“那我肯定会觉得是那个人毁掉了我的生活，本来我的日子还过得下去，现在全完了！”

“所以我觉得这就是为什么那个杀人犯也会有人想要给他报仇的原因。”肖戈言说，“关于当初那个人的孩子，咱们还没有了解到更多的东西，我觉得咱们可以在这方面多下一下功夫，应该会是帮助最大的。毕竟盛兴旺在生前已经做出了一些悔改的行为，家中的生活从揭不开锅，已经逐渐走向了好转，他最后因为赌牌输掉了货款的事情，他的家人一直到出事前都还不知情，在出事之后就算是被告知，估计也不一定愿意接受，所以在他们看来，之后失去了盛兴旺，家里面的日子又重新掉回到谷底，这些都是警察、公诉人还有法官造成的。”

白雪攥紧了拳头，心里面有一股火在熊熊燃烧，打从她从事了这一行开始，她就一直都知道，人性不仅仅有善良美好的一面，其实还有自私自利和阴暗狭隘，有些人的三观从根儿上就是歪的，并且还非常的冥顽不灵，并不是可以轻易说服的，也正是因为这种三观差异，才会让产生了许多的矛盾。

只是盛兴旺家里面的境遇可以说完全是一种咎由自取，盛兴旺自己生前嗜赌如命，做不到克制，他的妻子也对丈夫又管不住，又不肯离开，做不到把丈夫从嗜赌的深渊边上拉回来，又不愿意通过离婚等方式及时止损，这种懦弱的性格助长了盛兴旺不顾一切去赌的底气，毕竟赌鬼对于赌桌上的结果，总是怀有着一种侥幸心理，再没有了家庭的约束或者说挟制，就更加的毫无顾忌了。

在盛兴旺因为当街杀人被捕以及执行了死刑之后，盛兴旺的妻子很显然也并没有意识到丈夫会有这么一天，一方面是自甘堕落，另一方面也是她的纵容造成的，反而想着要通过歪门邪道的舆论绑架来左右审判结果，妄图让一次毫无疑问的当街故意行凶杀人变成了什么好人杀坏人，从而换取从轻处罚的结果。

在这样的闹剧未能得逞之后，她更是没有想过她同时还是一位母亲，丈夫不成器，还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承担了法律后果，她就更需要对孩子负起责任来，反而放任自己一蹶不振，让家里面的日子面临着过不下去的窘境。

要是让白雪来说，她觉得盛兴旺一家的悲剧，罪魁祸首第一位就是盛兴旺本人，第二就是他的妻子，是这两夫妻谁都没有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才让他们的孩子也跟着一起承担了后果。不过想也知道，那个孩子应该并不会有这样的认知，毕竟那样的生长环境，在那样的母亲身边，谁又能形成正确的三观呢？

“那个孩子离开咱们这里的时候年纪好像也没有特别大，就只是小学生而已，只怕是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来。”白雪有些沮丧，“毕竟小孩子从小到大，变化会非常非常的大，咱们也不大容易根据小时候的信息找到大了之后的人。”

“没关系，人是会变的，但是性格变化一般来说不会特别大，至少在大的范畴里面并不会变化大到离谱。”肖戈言摇摇头，表示那些并不重要，“而一个人固有的性格，会影响和决定这个人的行为模式和行动风格，这是咱们需要的。”

白雪明白了他的意思，点点头。

石大河在一旁愁眉不展，他很希望能够帮白雪做些什么，但是他又很清楚，这件事情对方是冲着白雪去的，想要保护白雪，就得把她给藏起来，那么对方也就不会出现。白雪不能一辈子都被藏起来，对方不出现也没有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所以他真的是除了从旁做一些辅助工作之外，就什么也帮不上。

“大河叔，你别担心，我们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白雪深吸一口气，算是安慰石大河，也算是给自己打气，“我得让对方知道知道，我爸爸根本就没有什么对不起谁的地方，他报仇找错了人了！”

石大河除了拍拍白雪的肩膀之外，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余下的时间，肖戈言和白雪就都投入到了打听当初盛兴旺的那个孩子相关情况这件事情上面，只不过由于那个孩子当初离开的时候年纪确实不大，所以对他还有印象的人也已经不多了，他们的收获并不大。

好在这几天倒也是风平浪静，不管是白雪还是其他人，都没有再遇到任何的惊险遭遇，这也让白雪有些惴惴不安，她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值得让人感到高兴或者松一口气的事儿。

现在的他们，就好像是坐着一艘飘荡在鳄鱼潭上的小船，凶猛的鳄鱼远远的露出水面，又迅速的沉入了水底，水面上一片风平浪静，幽绿浑浊的潭水也让人没有办法看清楚水下面的情景是什么样的。

鳄鱼随时随地可能会从水中忽然扑出来，掀翻小船，吃掉船上面的人，可是偏偏没有人知道那条鳄鱼现在正潜伏在哪里，准备什么时候浮上来，又打算最先吃掉谁。

自己在明，敌人在暗，这种感觉可实在是不怎么好。

第二十三章 道歉

在又空跑了一天之后，白雪和肖戈言有些疲惫的回到家里面，白雪本来觉得两个人都已经挺累的了，要不然就干脆叫两份外卖回来吃，偏偏肖戈言却不愿意将就，他让白雪在客厅里歇着，自己负责张罗晚餐，白雪提出帮忙，被他给半抱半推的从厨房里面赶了出来，让她在沙发上看会儿电视，换换心情。

假如没有那一桩事情压在心头的话，白雪说不定会觉得现在自己超级幸福，简直幸福的快要飞起来了，只可惜，现在自己还是一个到处跑的“猎物”，作为一名不算特别称职的“猎物”，白雪的心里面终究还是有些沉甸甸的。

白雪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既然肖戈言不让自己帮忙，她就利用这个时间给母亲打了一通电话，最近她几乎是每天都打电话过去询问母亲的情况，其实自然是想要确认母亲的平安，只不过她不能明说，怕母亲追问起来会变得更加担心。从本心上来说，白雪恨不得一天给母亲打好几遍电话来确认她平安与否，但是理智不允许她那么做，毕竟母亲跟着父亲做了那么多年的“警嫂”，现在又升格做了“警妈”，对这些事情的敏感度还是非常高的。

如果白雪一天几通电话的询问，母亲一定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不对。

和母亲打过电话，在电话里面若无其事的聊了几句，母亲三句话不离肖戈言，俨然好像已经从白雪的妈妈变成了肖戈言的妈妈一样，白雪又欣慰又无奈，她听到母亲在电话那边一切都好，一切正常，心里倒也跟着放松下来一点。

等她挂断了和母亲之间的通话，另外一通电话便立刻接了进来，来电话的是龚玺，自从上一次她给白雪打电话之后，白雪就把她的号码存了起来，所以这一次一看到来电显示上面的人名，也就没有多么惊讶了。

“喂，龚玺，找我有事么？”白雪自认为她和龚玺之间的交情好像还没有好到寒暄一番的程度，所以也不想浪费时间，只希望直奔主题，毕竟她现在的这种情况下，真的没有什么闲心去跟别人兜圈子，扯闲话。

“白雪，我在楼下，你能出来跟我聊几句么？你要是不放心，让肖老师跟着也行，但是让他保持一点距离，别听到咱们俩聊天的内容就好。”龚玺似乎刚刚哭过，鼻子里面带着很浓的鼻音，“你是想在楼下，还是找个咖啡馆，都可以。”

白雪皱了皱眉头，她本能的想要选择拒绝，不过话到嘴边又犹豫了一下，之前龚玺改变风格，故意穿着打扮都酷似自己，这件事也让她觉得有些纳闷儿，现在听她要找自己，想要拒绝之余，其实也有些好奇她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既然龚玺说可以让肖戈言陪着，那白雪当然要征求一下肖戈言的意见，肖戈言和自己可是早就达成了协议的，不能在没有商量的情况下就撇开对方单独行动，毕竟在这样的一个敏感时刻，还是要多多注意才好。

她告诉龚玺过一会儿给她回信儿，挂断电话就往厨房跑，肖戈言刚好做完了菜，看她跑进来，还以为她是闻到了菜香味儿所以按捺不住了呢，笑着伸手刮了刮白雪的鼻子，说了她一句“馋猫儿”。

白雪有些脸红，赶忙把情况向肖戈言说了一下，肖戈言听过之后微微挑了挑眉毛，只考虑了那么一两秒，就对白雪说：“你回复她吧，我去换一下衣服。”

白雪见他答应陪自己一起去，就给龚玺回了一通电话，然后自己也换了衣服，两个人下楼去，龚玺已经等在那里了，看到他们一起过来，抬手打了个招呼，表情不是特别自然，两只眼睛确实是红红的，很显然之前真的是哭过。

白雪看到她身上穿着一件掐腰儿的修身外套，颜色明艳，脚底下踩着高跟鞋，很显然又回到了一贯的打扮风格，也松了一口气。

“咱们是就在这里聊聊，还是找个地方坐一坐？”龚玺问白雪。

白雪耸耸肩，表示自己对这件事情无所谓：“那就看你想聊多久了。”

“算了，这附近不是有个咖啡馆么，咱们去那里坐坐吧，免得别人看着咱们两女一男站在这路边上，容易胡思乱想，而且……”龚玺叹了一口气，抬头朝楼上看了看，“我哥从楼上要是看到，保不齐又要说我什么了。”

白雪倒是无所谓，便点头同意了，她和龚玺走在前面，肖戈言默默跟在身后，就好像是白雪的保镖似的，龚玺忍不住回头看了好几次。

“说真的，我不吃人，不会把白雪怎么样的，你不用这么严阵以待。”龚玺终于忍不住，一脸苦笑的对肖戈言说。

肖戈言对她的话来了一个置若罔闻，根本没有加以理会，更别说回应了。

龚玺脸上的笑容几乎僵住，白雪也没打算装什么圣母的去帮她解围，三个人就谁也没有再说什么话的继续向前走，一直到了那家咖啡馆，随便选了一点喝的东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肖戈言倒是非常上道，主动坐到另外一旁去了。

“你有什么事就说吧。”白雪坐定下来之后，也没有打算浪费太多的口舌在和龚玺攀谈闲聊上，她们两个人原本就并不熟悉，上一次龚玺对她说的那一番话，还有当时龚玺脸上的那个神色，白雪也还是记忆犹新的。

“其实……”龚玺略微有些迟疑的开了口，一边说一边还不忘朝肖戈言那边瞥上一眼，也不知道是不希望肖戈言听到，还是希望肖戈言注意到，“我今天特意把你约出来，是为了想要给你道个歉的，这事儿我哥不知道，我希望你也别让他知道，要是让他知道我出来找你，肯定又要跟我翻脸发脾气的。”

“你很怕你哥哥么？”白雪没有反问龚玺想要道歉所为何事，而是开口问起了另外的问题。

第二十四章 心里话

龚玺也没有想到白雪会忽然开口接了这么一句，顿时就愣住了，然后苦笑了一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的待遇么？我哥可不是一个跟谁都态度那么好，跟谁都那么有耐心，跟谁都那么好脾气的人。这么多年，我一直努力的做好他的左膀右臂，他杂事很多，牵扯了很多精力，我就得帮他打理他生意上面的很多细节，还得平日里帮忙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否则的话他就自己搞得一团乱。我以为自己已经很努力，做到很好了，但是只要我违背了他的意思，或者说没有严格按照他交代的去处理，他还是会对我很生气。”

龚玺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眼神里面流露出了伤感。

白雪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等她忧伤了一会儿，才开口终于切入主题，顺着方才龚玺的话，又再一次向她发问道：“你为什么要向我道歉？”

“因为我之前的行为和态度都不太对，之前我也是脑子不清醒，现在我已经什么都想通了，冷静下来之后也觉得自己那么做是很不对的，我不应该用那种态度对待你，你那天接到我的求助，立刻就赶过去，我真的是挺感谢你的，但是也不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了，中了哪门子的邪，请你原谅我吧！”龚玺两只眼睛湿润润的看着白雪，一张漂亮的脸上面满满都是忐忑，那副模样，我见犹怜。

“没关系，我也没往心里去，你何必太当回事呢。”白雪笑了笑，不大在意的摆了摆手，然后又打量了龚玺一番，“说真的，你还是穿这样的风格比较适合，比较能够突出你相貌和身材上面的优势，也显得出来气质和气场，之前一身休闲打扮，实在是有些把你的光彩给埋没了，不适合你。”

“我也是一时糊涂，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龚玺摆摆手，不大在意的说，“当时脑子搭错了神经，现在恢复正常了，我还是老老实实的做我自己吧，反正我也算是想明白了，就算是我刻意模仿也没有什么用，终究变不成别人，反而还丢了自己。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有我的价值，就算入不得某人的眼，我也还是江城的左膀右臂，我也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白雪笑了笑，朝肖戈言坐的那桌看过去，肖戈言倒是表现的比较放松，就只是坐在那里，若无其事的喝着咖啡，摆弄着他刚刚重新买回来没多久的手机。

龚玺顺着白雪的视线看过去，脸上的笑容微微闪烁了一下，又对白雪说：“你可不要多心，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要跟你好好的道个歉，不是想要挑衅你，或者借机会去搭讪肖老师的，方才我说让肖老师陪你出来，是怕他不放心我。”

“你还有别的什么事么？”白雪没去理会她的这一番解释，“其实如果你只不过是想要跟我说声对不起的话，方才在电话里面就可以说了，为什么还非要把我约出来这么远，特意找一个咖啡馆坐下来说不可呢？”

“因为他不让我找你，说我找你就会惹你心烦，他不想让你觉得心烦。”龚玺把随身背着的皮包从腿上拿起来放在桌子一旁，两条手臂支在桌面上，身体向前靠近了一点，声音略微压低了几分，问白雪，“白雪，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我会小一点声对你说，不会让肖老师听见，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他在这里，你不方便按照内心里的真实想法去回答这个问题。我就是想问一问你，江城他喜欢你，这一点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我觉得他表现的已经非常明显了，只要是个女孩子，哪怕对感情这方面再不敏感也会有所察觉。今天我就想问一问，你对他什么感觉？是因为你先认识了肖老师，所以只能放弃考虑江城，还是即便没有遇到肖老师，你也绝对不会考虑江城一点？”

白雪看了看龚玺，微微一笑，看起来表情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这个问题就有点太刁钻了吧？人生没有假设，我确实是认识肖戈言在先，喜欢肖戈言在先，恰好肖戈言也喜欢我，我们两个是两情相悦，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一拍即合吧，在已经喜欢上了他，他同样也喜欢我的前提下，我根本就不可能考虑别人。”

“我说了，我的问题就只是一个假设而已，我只想听一听你的想法，”龚玺并没有打算轻易的放弃这个问题，而是继续追问道，“每个人都有自己比较喜欢的类型，不是么？肖老师和江城，他们两个绝对不是同一种类型的男人，所以就算他们两个人不存在先后顺序，是同时出现在你的面前，并且都对你怀有好感，面对他们两个人的两种不同风格，你会更倾向于选择谁呢？会对江城动心么？”

“你的这个假设还是没有办法成立，我甚至都没有办法去想象，因为在我的主观感情当中，的的确确是肖戈言最先住进我心里面去的，他对我很细心，很关照，虽然言语不多，却总是知道什么是最适合我的，不声不响的为我考虑，照顾我的感受，所以我就动了心。江城也很好，他也对我非常的绅士，非常的提忒周到，只不过因为我那时候已经喜欢了肖戈言，所以根本没有办法把江城作为一个参考对象去进行考虑和比较。”

白雪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看着龚玺：“我觉得恐怕差异大的并不是肖戈言和江城他们两个人，而是你和我。在你看来，可能女人喜欢不喜欢一个男人，看的是性格和外貌类型，但是对我来说，最重要也最吸引我的，是对方是否关心我，在意我，是否把我放在心上，只要做到了这些，其他的就都不那么重要了。只是我的心很小，一次只能住进去一个人，肖戈言住进来了，江城再好，我也只能表示遗憾了。不知道我这么说，你能不能够理解。”

龚玺听着白雪的回答，眉头微微皱着，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是特别的满意，但是她到底没有说什么，仿佛一瞬间就耗尽了方才拉白雪出来道歉的那一股子热情了似的，只意兴阑珊的坐在那里，用手里的小勺一下一下的搅拌着咖啡。

“你这是……替江城打抱不平么？”白雪也没有急着开口，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问龚玺。

“不是，我有什么好替他打抱不平的？！”龚玺轻轻的撇了撇嘴，“我何必呢？替人家打抱不平也未必有人领情道谢，我也没有那样的闲心。再说了，也没有什么可值得打抱不平啊！感情当中总是会有人热脸贴冷屁股，一厢情愿的对人家好，对人家掏心掏肺一腔热血，到最后什么也换不来，驴肝肺都换不来。”

白雪皱起眉头，面露不悦的看着龚玺：“我以为你真的是来道歉的，没想到原来是跑到这里指桑骂槐的替江城出气来的么？”

“我替他出什么气，人家又不需要我这么做，”龚玺自嘲的笑了，“我说的是我自己，你别多想，我要真的是想要把你叫出来挑衅一番，那才是犯傻呢！”

“好了，要是没有什么事的话，那我们就要回去了，”白雪似乎已经没有耐心再继续听龚玺说些什么了，从椅子上霍然起身，伸手一指龚玺面前的那一杯咖啡，“你的咖啡还没有喝完，没喝完就不要浪费了，留下来继续喝吧！我和肖戈言就先回去了，咱们拉开一点距离也好，免得你一会儿回去万一被江城看到，以为你是跑来找我麻烦的，再对你有什么意见，那可就不好了。”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朝咖啡馆的外面走去，肖戈言从白雪站起身来的时候，就也跟着站了起来，现在自然是跟在她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只剩下龚玺坐在原处还是没有动，手里面的小银勺依旧有一下没一下的缓慢搅拌着咖啡杯，两只眼睛目光涣散的看着方才白雪坐过的位置出神。

白雪和肖戈言出了咖啡馆，两个人手牵着手朝家的方向走去，走出去一段路之后，白雪悄悄的捏了捏肖戈言的手。

“你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帮我看一眼，龚玺她有没有跟上来？”她小声说。

肖戈言人高马大，所以很容易就看了看周围的情况，他也捏了捏白雪的手：“她没有跟过来，这是你期望之中的结果么？”

“那倒也不是，”白雪摇摇头，“我就是觉得，这个龚玺应该是真的在吃我的醋呢，我只是小小的实验了一下，就算她想要跟上来找我，我也不希望是你在场的情况下。之前我还挺害怕的，有时候特别紧张，但是现在我反而不紧张了，有一种豁出去了的感觉，速战速决吧，继续这么拖着，反而难受。”

“嗯，明天关于那个孩子的调查，咱们还是继续。”肖戈言说。

白雪点点头：“嗯！”

第二十五章 眼睛里的信息

回到家中，白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眉头微微皱着，一个人发着呆。

肖戈言也没有着急开口和她说什么，到厨房里面去少了一壶开水，泡了一些杭白菊，又加了几粒冰糖进去，端出来放在白雪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她的对面坐下来，非常有耐心的安安静静等着，等着白雪开口。

白雪出神的想了一会儿心事，等回过神来的时候，面前的花茶都已经没有那么滚热了，她对肖戈言笑了笑，端起杯子来喝了几口，味道清甜，唇齿留香。

“想不想跟我聊点什么？”肖戈言这才开口，“聊聊你刚才发呆想的心事。”

“我就是有些想不明白，这大费周章的所有一切，图的是什么呢？”白雪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有些头昏脑涨，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不管是那个当年的老法官，还是当年的公诉人，他们两个人的遇害，可以说是毫无铺垫的，单刀直入，一点也没有拖泥带水，说一句不恰当的话，效率可以算是非常高的。为什么到了我这里，情况就变了呢？前面那几次有惊无险倒是还好理解，那么其他的铺垫呢？到底是图什么？都说无利不起早，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事儿啊！”

肖戈言笑了笑，笑得有些无奈，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么，”他有些答非所问的开口对白雪说，“我原本只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搞自己的学问，过非常简单的生活，并不想参与到太浪费精力的事情当中去，因为我不高兴、不喜欢，所以驳了对方面子的事情，我可以厚着脸皮的承认，早就已经驾轻就熟，完全属于小菜一碟了。当初除了政法大学之外，也不是没有其他学校在我还在国外的时候向我抛出过橄榄枝，并且非常执着，颇有些百折不挠的味道，但是都被我给回绝了。后来我选择了接受政法大学的邀请回来任教，并不是因为政法大学是其中最坚持的，而是因为我忽然意识到爷爷和外公的年纪都大了，不管我是不是有诚意接手他们两个人的公司，至少我不应该在一个人漂泊在外面，还是要离他们近一些的。”

白雪还是挺喜欢听肖戈言说他自己的那些事的，对外界的其他人来说，肖戈言可以算是高冷而又神秘的，充满了距离感，又自带光环，别人好奇他这个人，好奇他的身份，好奇他的经历，但是他却惜字如金，并不愿意对外提起什么，所以当他向自己敞开心扉的时候，白雪就会有一种特别窝心的感觉。

只不过现在她听得有那么一点困惑，不知道肖戈言为什么突然对自己说起来这些东西，这与自己方才的疑惑又有什么样的关系。

“说真的，你以为没有其他地方的公安机关向我提出过合作意向么？”肖戈言略微有些神秘的对白雪笑了笑，“我估计你去找我之前，万山就只是告诉你我是一个资历比较好看的犯罪学博士，并没有告诉过你我在外面的时候，除了任教之外，也协助过当地警方处理一些案件的事情吧？”

说着，他又给白雪举出了几个例子，都是他曾经参与其中，协助境外警方破解过的凶案谜团，并且那还只是其中几个比较具有代表性的。

白雪有些吃惊，肖戈言举出来的那几个例子她可是都听说过的，毕竟现在这个社会，信息相对而言还是非常发达的，其中还有那么一个案件，当时白雪还没有从学校里面毕业，当时在课堂上老师还把关于那个案件的侦破过程的相关报道作为案例，在课堂上面进行过讲解说明，白雪对此印象深刻。

她原本以为自己知道了肖戈言的很多事，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就好像是一个储量丰富的金矿，无论怎么挖，总是还有惊喜。

“这件事情我还真的不知道！万大队没有跟我说过。”白雪老实的回答，并且她也有些明白过来了，为什么肖戈言会那么抢手，为什么万大队和石大河作为两个经验丰富的前辈，对肖戈言也礼让三分，非常客气，原来并不是因为肖戈言在学术界名声在外，而是他也实实在在的有很辉煌的实战经验。

“毫不脸红的说，我其实还挺抢手的，不管从哪方面来讲。”肖戈言难得用这么直白的方式自夸了一回，一边说，一边还故意冲白雪眨了眨眼睛。

白雪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点点头：“嗯，这个倒是不难想象！”

“所以说，你觉得我为什么在最初的时候，会违背了自己一贯回避麻烦的原则，点头答应了跟你们局合作的事情，并且还向万山指定了只和你搭档工作呢？”肖戈言微微挑眉，在询问白雪这个问题的时候，自己还努力的忍住笑意。

“啊……”白雪惊讶的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自己那个时候对肖戈言还是一种敬仰的心情，更多的是一种忐忑，总怕自己请不动这一尊大神，别的倒是都没有顾得上去想。等到自己确定了对肖戈言心生好感，又觉得两个人差距有点大，还拼命的克制着，万万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是先自己一步就已经动了凡心的！

其实回头想想，好像也说得通，难怪那会儿他几次三番的找茬儿带自己去他的那家法国餐馆吃东西，感情是心里面打着小算盘呢！

想到这一点，白雪有些忍不住，绕过茶几，到肖戈言身边，攥起拳头就往他的胸口和肩头招呼了几下：“让你装深沉！让你装深沉！”

肖戈言任由她这么雷声大雨点小的捶打自己几下，然后才微笑着拉住白雪的手腕，顺势这么一扯，就让她跌坐在沙发上，撞进自己的怀抱里。

“我并没有装深沉，只不过是你那个时候还太羞涩，所以没有注意到我透露出来的讯息罢了。”他揉着白雪的头发，对她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有没有好感，不是光看他嘴巴上怎么说，也不是光看他行动上怎么做。其实是不是真心的喜欢一个人，从眼睛里就能够得到答案，爱着一个人的时候，眼神是隐藏不住的。”

第二十六章 随机应变

白雪听他说着这些话，觉得有些面红耳热，别提多不好意思了，不过害羞了那么一会儿，她脑子里面回忆着肖戈言方才的话，尤其是最后那一句关于眼神会泄露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意的说法，一个念头忽然闪过。

她一下子明白过来，猛地坐直了身子，看起来有一些惊讶，同时又有些神色复杂。肖戈言并不意外她会想明白自己方才说那些的意图，所以仍然表现得非常淡定，在白雪脸色阴晴不定的时候，甚至还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

“你不需要这种反应，这种事也没有什么好令人感到意外的，”他故意想要逗一逗白雪，“你应该对自己的综合美丽有充分的自信心，毕竟你都成功的吸引到我了。我这个人其实品味一向还是挺高的，并不是那种特别不挑剔的人。”

白雪抿嘴笑了，扭头瞪了一眼肖戈言：“你这是给你自己贴金，还是给我贴金呢？我主要是觉得很讽刺，这种戏码未免也太狗血了吧？”

“狗血一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肖戈言耸耸肩，“难道你还希望对方是一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冷血杀手么？说真的，我这个人，自信心一向和其他方面一样，都属于比较突出的，所以我不会因此而感到任何的不安或者威胁，相反，我觉得这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主观感情可以决定很多事情，任何一点犹豫和不决绝，都是你的机会。你仔细的想一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白雪沉默了，倒不是说她在顺着肖戈言的话去进行思考，事实上恰恰相反，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在方才肖戈言开口的时候，其实她就已经想到了，她之所以沉默不语，是因为她非常清楚，肖戈言说的对，这样的变数确实能够给自己提供很好的机会，或者比较准确的说法应该叫做——生机。

白雪非常清楚的意识到，如果不是因为这样形成的一线生机，自己恐怕现在已经没有机会坐在自己的家中，依偎在肖戈言的身旁，跟他好端端的说话了。

“哎呀！”一想到这个，白雪忽然之间又紧张起来，“可是这样一来……你会不会就多了很多的风险？毕竟……毕竟……”

“没关系，”肖戈言摇摇头，不大在意的回答说，“第一，我自认为战斗力还可以，自保能力不错，不是那么容易被干掉的。第二，如果我的人身安全风险真的增加了，这对你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因为那样一来，你的生命安全反而更有保障了，毕竟干掉你，我就只是一个路人甲，干掉我，就一定是为了留下你。”

“呸呸呸！”白雪赶忙伸手过去捂住肖戈言的嘴巴，“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你能不能别说那种丧气话！我不会有事的，你也不可以有事！我们都好好的！”

“嗯，一定会是这样的。”肖戈言点点头，他看得出来白雪是真的很紧张，所以也不再去说任何让她更加紧张和焦虑的话，哪怕只是一句调侃而已，他正色对白雪说，“这件事到现在来看，变数还真的是挺大的，跟咱们最初的预期可能不太一样，都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谁是明枪，谁是暗箭，你知道的。”

“嗯，我知道，事到如今，咱们就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走吧，至于之后的事情，也就只能随机应变了。”白雪咬了咬牙，“我倒是希望能够速战速决一些，毕竟再这么拖下去，对我的精神折磨程度远远大于对方，实在是太难受了，就好像是钝刀子割肉一样，倒不如快一点揭开真相，做一个了断呢！”

“耐住性子，咱们现在沉得住气，才能够增加胜算。”肖戈言理解白雪的感受，他又何尝不想把这种*一样的隐患赶快铲除，可是没有办法，眼下他们能够做的也就只有等待，其他就毫无办法。

白雪有些懊恼，但是也毫无办法，肖戈言说的方法听起来有些被动，却是他们现在能够采取的唯一行动，毕竟敌不动我不动，再多的猜测，现在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之前，也都只是假设，不可能先下手为强，贸然行动就只会打草惊蛇，如果对方选择从此之后消失在人群当中，那反而让白雪的处境更加危险——谁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又时隔多年，改头换面的用别的假身份来接近自己。

那种总觉得会从什么地方窜出来一条毒蛇狠狠要自己一口，却又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会出来，到底会不会出来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白雪宁可耐住性子，等待着对方按捺不住，自己现形出来。

在几乎一夜无眠之后，白雪和肖戈言就继续了之前没有完成的工作，继续调查其当初那个杀人犯盛兴旺的孩子的相关情况，在几经周折之后，他们才终于又打听到了一点关于那个孩子的情况。

他们找到了当年那个孩子读小学时候的一位老师，那位老师早就已经退休了，起初也完全回忆不起来那个孩子是个什么模样，后来还是提到了那孩子的父亲当街杀人的事儿，那位老师才总算是回忆起来了那么一些星星点点的内容。

根据这位老师的回忆，那个小孩儿一直都是一个特别沉默寡言的孩子，性格比较内向，不喜欢与人交往，并且似乎还比较胆小，班级里比较调皮的男孩子总喜欢逗他欺负他，他都是选择能躲就躲，不去和人正面冲突。

老师还回忆起来，那个孩子脑子很聪明，虽然很少主动回答课堂上面的提问，但是做作业非常的认真，并且考试成绩相当不错，只是平日里总是穿着明显不合身的宽大衣裤，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被父母精心养育的小孩儿，老师甚至一度还以为这孩子是有一个继母，对他不好来着。

后来那孩子的父亲因为当街砍杀市民被捕，那件事情传得沸沸扬扬的，那孩子也因为这件事情被不少同学嘲笑、欺负甚至孤立，到最后连招呼都没有打一声就默默的转学离开了。

“他离开了倒也是一件好事，”这位退休老教师回忆完当时的情况之后，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在那种情况下，人人都知道他是杀人犯的孩子，那些小孩儿的奚落和嘲笑，搞不好都会要了那个孩子的命呢。”

第二十七章 隔壁的争吵

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因为父亲的所做作为遭受到了周围的孤立和欺凌，在这种情况下，小小年纪，没有选择愤怒的反抗，原因有两种，分别处在两个极端上面，就像俗话说的那样，不在沉默中灭亡，就在沉默中爆发。

对于这样的收获，白雪和肖戈言谁都没有觉得有多么惊讶，毕竟两个人一个是从事这方面专业的理论研究，另外一个则是一线的工作者，对于这种表面隐忍，背后采取残忍报复手段的例子都并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

当年盛兴旺的孩子在那么小的年纪就跟着母亲离开了本地，想要掌握到更多相关的信息也不太容易，所以两个人就没有再继续为了这些事情到处奔走了。

按照肖戈言的话说，不需要浪费精力在没有必要的事情上面。

这样一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面，白雪和肖戈言反而日子过的轻松了不少，肖戈言主张按兵不动，白雪对此也深表同意，她就照常上班下班，肖戈言大部分时候都陪着她，实在是自己那边有事情走不开，就索性帮白雪请个假，改成了他带着白雪去上班，石大河他们都知道现下的情况，所以大家心照不宣，对于肖戈言出面帮白雪请假的事情，一律爽快答应。

于是乎，没用多久的功夫，肖戈言身边的同事、学生，还有他爷爷和外公名下公司里面的员工，就都迅速的了解到了一个事实——肖戈言居然有女朋友了！而且最吓人的是，这个女朋友竟然不怕肖戈言的疏离气场，特别的黏人！黏人指数令人发指，并且最最披露的是，肖戈言竟然能够忍受得了！

白雪起初也只是觉得自己收获的那种目光有点多，不过跟在肖戈言这样的人身边，想要不受到那么多的关注似乎也不容易，所以本来她完全没有多心，直到一不小心非常落入俗套的在卫生间里听到了两个女同事的议论，白雪才知道自己竟然已经被人给说成了那样。

基本上肖戈言的同事们，不论男女，都比较集中在感慨肖戈言竟然真的有了女朋友，并且似乎还挺喜欢让女朋友黏在自己身边的，这可真是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令人感到惊奇。相比之下，肖戈言的那群小迷妹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她们的议论也基本上是有两个重点，一个是这个女人肯定很有手段，不然明明哪里都配不上她们的肖老师，为什么还能够“得逞”，另一个则是哀叹肖老师平日里目光如炬，怎么偏偏择偶这方面就那么没有远大理想和抱负呢！

白雪真的是无语至极，要不是最近她的心思一直被系在更重要的事情上，估计现在早就已经把自己的鼻子给气歪了。

肖戈言同事的惊讶倒是无可厚非的，毕竟他以前可是一个形单影只的独行侠，想来不喜欢同别人有太多的纠缠，可是他那一撮小迷妹又算什么意思呢？肖戈言怎么就择偶眼光没有理想抱负了？白雪还觉得能看中自己，肖戈言真是慧眼识英雄呢！自己哪有那么差，竟然被人酸成那个样子！

她本来不想告诉肖戈言这些，结果偏偏自己又是一个憋不住事情的人，晚上回家的路上，忍不住问了一下肖戈言眼中的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子，这一下子就被肖戈言听出了端倪，再一询问，便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其实你又何必在意呢？”肖戈言有一点点无奈的扭头看了看白雪，“你是我最重要的人，而那些在背后嫉妒你议论你的，我都不知道她们谁是谁。”

他这话说的非常平淡，并没有多么的深情款款，却让白雪一颗心都差一点点融化了，哪里还有之前的气闷和不悦。

怪不得古时候两军对阵，各自派出一员大将之后，一定要有一个互报名号的过程，知道两个人水平相当，拼杀起来似乎也更有劲儿一些，如果其中一方是那种让人闻风丧胆的猛将，另外一方是一群叫不出什么名堂的路人甲，那何止是提不起劲头来厮杀，简直还能油然而生一种不屑和羞耻感呢！

这么一想，白雪顿时就觉得心里面别提多平衡了，完全没有了之前的郁闷。

“其实你这个人，你就是懒的理人，否则就算是不从事犯罪学的相关研究，你去学心理学，从事心理学方面的工作，也肯定会特别的得心应手，因为你不光是看人的眼光非常准，劝导起别人来其实也是挺有方法的！”白雪对肖戈言说。

肖戈言对此只是微微一笑，朝自己的头顶上虚扶了一下，就好像是在碰自己的高顶礼帽的帽檐致意一样：“这位女士，你实在是谬赞了！”

白雪忍俊不禁，之前的郁闷和不爽彻彻底底的烟消云散，意思也没有留下。

到了楼下，肖戈言去停车，白雪下了车在楼下等着他，恰好龚玺这个时候来了，看到白雪站在楼下，似乎有些诧异，愣了一下，然后两个人都看到了彼此，就略带几分尴尬的打了一个招呼，龚玺也猜到白雪一定是在等肖戈言，于是便主动选择了回避，趁着肖戈言还没有过来，一个人先上了楼。

带到肖戈言停好车回来找白雪的时候，龚玺早就已经上楼去了，白雪挽着肖戈言的手臂走进单元门的时候，甚至悄悄的瞥见了她站在江城家的厨房阳台窗前，正在朝楼下他们站的那个位置张望呢。

对此，白雪就假装毫无察觉，未作任何反应的进了单元门。

两个人回到家中，照例是肖戈言下厨房搞定晚餐，白雪打电话给母亲，旁敲侧击一下她那边的情况是不是一切安好，有没有什么不太对劲儿的异动。

之后两个人就是安安稳稳的坐下来吃东西，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聊天的内容什么都有，一会儿是关于接下来的许多种可能性，一会儿又因为这个话题带来了过于沉重的气氛，于是就又转换到了其他的闲事上面去。

聊着聊着，忽然与餐厅一墙之隔的另外一边，传来了争吵声，这栋楼的隔音效果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在乔光的监督下重新装修过之后，所以白雪和肖戈言也听不清那边到底是在吵些什么，只知道那边声音很大，态度似乎也是有些激动的。

第二十八章 加加速

当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争吵的时候，大部分情况下，及时两个人互不相让，势均力敌，也比较容易给人一种女人占了上风的错觉。

现在偷偷摸摸听墙角的白雪就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和她家餐厅一墙之隔的另一侧当然是江城的家，能够在江城家里面这样气势凌人的高声与他争执的，自然可能性最大的也就是龚玺了。白雪尽管听不清龚玺到底在吵些什么，但是至少可以确定，那边的战况也是在不断变化着的。

最初白雪意识到隔壁在吵架的时候，听到的基本上都是女人的声音，因为生鲜比较高，所以听起来非常的明显，似乎是在咄咄逼人的指责和控诉着什么。

后来，从女方单方面的嚷嚷，就变成了你一句我一句的男女混合吵，江城最初恐怕也只是想要解释解释，声音比较低沉，并且语速也不快，语调也不激烈，龚玺那边嚷嚷了好几句之后，他才不紧不慢的解释上一两句。

这种情况随着女方的寸步不让而慢慢发生了改变，江城的语气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音调从低到高，语速也加快了，演变成了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谁也不让谁的局面，到后来女人的声音又再度占领上风，不过这一次就变成了哭诉，之后又从哭诉变成了嚎啕大哭，男人的声音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白雪和肖戈言听了一会儿，一致认为这争吵绝对不是装出来的，他们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就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听着。

倒不是说他们两个人对听墙角这种事情有多么的热衷，两个人其实都是一边听着隔壁热闹的声响，一边心里面盘算着他们自己的事情。

又过了几分钟，随着一声重重的摔门声，以及一连高跟鞋的鞋跟敲打着地砖的哒哒哒声，隔壁彻彻底底的安静了下来，肖戈言轻轻的示意了白雪一下，两个人轻手轻脚，不造成任何声音的从餐厅里面转移到了白雪的卧室——白雪家里面距离隔壁房子距离最远的一个房间。

白雪坐在床边上，肖戈言坐在地板上的一个豆袋上面，他个子高，腿特长，对于白雪来说还挺大挺舒适的那么一个豆袋，坐在他的屁股下面居然看起来颇显局促，两个膝盖支棱着老高，看起来好像并不是特别舒适的样子。

“要不然咱们俩换一换位置吧……”白雪自己都觉得有些看不过去了，总觉得有点虐待肖戈言的意思，“我坐豆袋，你到这边来坐床边上。”

“不用，这样挺好的，”肖戈言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坐在床边看你的话，居高临下，视角不好，坐在这里看着你，视角刚刚好，我很喜欢。”

白雪的脸颊又是一阵发燥，她发现肖戈言在这方面搞不好也算是天赋异禀了，他平时明明表现得好像是一个缺乏感情，情绪干涸的人，可是每每说起情话来，却又能够用特别理直气壮的态度，淡定地说着各种无比肉麻的话。

“你要是再这么下去的话，我可就没有办法专心跟你谈正经事了。”白雪努力让自己板起脸来，还故作凶恶的瞪了肖戈言一眼。

肖戈言忍着笑，保持着一本正经的表情，对白雪点了点头：“你说。”

“我觉得敌在暗，我们在明，现在能收集的都已经收集的差不多，再多的东西也没有办法不显山不露水的去进行调查了，所以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应该稍微加加速？”白雪问肖戈言，“如果单纯一味的等下去，那未免也太被动了，咱们是在明处的那一方，这么神经紧绷着，时间久了肯定是要吃不消的，要不然就是放松了警惕，被人钻了空子，要不然就是一直绷紧神经，先把自己搞崩溃了。”

“嗯，你说的对，所以你打算怎么来稍微加加速？”肖戈言问。

“我想利用现有的对咱们有利的条件，加点油，添点柴，扇扇风，点点火。”

“想不想考验一下咱们两个人的默契度？”肖戈言没有去追问白雪具体的操作流程，而是心领神会的对她微微一笑，提出了另外一个倡议。

白雪想了想，觉得考验一下也未尝不可，反正肖戈言是个聪明人，自己也不算笨，两个人想要配合默契并不是什么难事，随机应变总是没问题的。

于是两个人就愉快的决定下来，白雪心里面暗暗的想，就当自己任性一回吧！因为最近的这一些破事儿，自己的心情都已经压抑了好久了，反正肖戈言可从来都不是那种拿没有把握的事情去冒险的人，这回就当也娱乐一下自己好了。

第二天一早，白雪给石大河打了一通电话，简单的说明了一下情况，石大河又帮她请示过了万山，万山最近也因为白雪被自己父亲当年处理过的一宗案件的相关人员寻仇的这件事搞得心情很糟糕，又恼火又无计可施，所以对于白雪和肖戈言的提议并没有太多的异议，就爽快的同意了，并且他告诉白雪，这件事情顺利与否，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确保人身安全。

接下来的第二天和第三天，白雪和肖戈言几乎一天闭门不出，白雪很庆幸之前他们两个人松鼠过冬一样的囤积了不少的肉蛋菜甚至零食，所以就算再继续在家里多窝上几天也没有什么问题。白雪一边等待着那个最佳时机的到来，一边在心里面揣摩着自己的说辞，反反复复的给自己打腹稿。

终于，到了第四天的下午，他们等待的时机终于到了，那日哭着离开江城家的龚玺，终于又若无其事的来了，就像以往很多时候那样，白雪立刻打起精神来，严阵以待，催着肖戈言跟自己一起换好了衣服，随时待命。

等啊等，等啊等，白雪一会儿就看一看表，一会儿就看一看表，感觉好像自己的时间被人给按了一个暂停键似的，然而她还得努力让自己沉得住气，以免一会儿时机到了的时候，自己因为表现的太过于急迫而漏了陷，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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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了多久这一卷就会完结了，之所以这一卷这么短，主要是因为该铺的线前面三卷都铺完了，最后就是一个收线而已，如果还拖拖拉拉的写十几万字，觉得有点过意不去，合并到卷三里又觉得有点怪怪的，索性短就短吧，再短也是卷四！

在这里解释一下，免得被误会是仓促收尾什么的。

第二十九章 说句心里话

等啊等，等啊等，等得白雪都快要忍不住睡着了，门外面走廊里终于有了声音，似乎是隔壁打开了门，江城站在门口向门里的人交代着什么，白雪先忙示意肖戈言，两个人站起身来，找准了时机拉开门，走了出去。

他们走出去的时候，江城还站在他家门口，龚玺站在门里面，两个人正在说话，江城似乎是在交待龚玺帮自己处理一些和甜品店有关的事情，两个人听到旁边白雪家门响，也下意识的扭头朝这边看过来，看到白雪的时候，江城的眼睛一下子被点亮了一样，焕发出了不一样的神采，等他看到肖戈言紧随其后的走了出来，那一抹神采就又重新黯淡下去了。

“出门啊？”白雪像没事人一样的和江城打招呼，笑盈盈的，“一起走？”

江城微微一愣，眼睛朝肖戈言瞥了一下，然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摇摇头，语气听起来还蛮客气似的对白雪说：“不用了，我还有点事情需要叮嘱一下龚玺，免得她糊里糊涂的又把事情给我弄错，你们先走吧，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白雪不以为意的点点头，肖戈言也只是瞥了江城一眼，然后就走开了。

至于龚玺，白雪还冲她点头示意了一下，肖戈言干脆都没有去看她。

两个人走向了电梯的方向，到电梯门前，白雪乐了，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电梯停在楼下的某一层，一直都没有挪动过，并且还能够隐约听到有重物搬进搬出的声响，一时之间叮当轰隆，楼上的其他人就只能空等着。

换做平时白雪估计早就因为太着急而选择从楼梯冲上去了，但今天她巴不得在这里继续磨磨蹭蹭，好多耽误一点功夫，免得江城那边还没有交待完事情。

终于，就在楼下已经搬完了东西，电梯缓缓上行，停在了他们这一层的时候，江城也已经关好了家门，走到了电梯跟前，这个时候恰好电梯门也开了。

肖戈言率先走了进去，白雪紧随其后，然后她按下了开门键，回头对江城说：“你不是也要下楼么？赶快进来吧，咱们正好顺路一起下去。”

江城的表情有些微妙，很显然他并不想跟肖戈言他们一同呆在这样一个狭小的空间里面，但是白雪都已经这么热情的招呼自己了，如果自己推三阻四的，那未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也有些没面子。

于是他便对白雪笑了笑，点点头，走了进去，和肖戈言一左一右的站在白雪身旁，电梯下行的过程中，三个人谁也没有说什么话，肖戈言还是一如既往的对江城懒得理睬的模样，江城态度略显客气疏离。

就只有白雪，似乎一直在纠结着什么，几次欲言又止，直到电梯到达一楼。

“江城！”在三个人走出电梯，走到了单元门口的时候，白雪似乎终于忍不住了，向前追了两步，伸手拉住江城的手腕，“你稍等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江城没有想到白雪会忽然这样出手拉扯自己，一下子也有点发愣，下意识的停在了原地，还真的就没有再继续往前走。

白雪看江城站了下来，赶忙对他露出一抹感激的微笑，然后又扭头对肖戈言说：“我跟江城说几句话就来，你先出去把车子开到门口来等我吧！”

从面相上来看，肖戈言很显然是不大情愿的，他默不作声的看了看江城，在白雪催促下，才沉着脸走了出去，留下白雪和江城单独谈话。

“白雪，你这样……真的不怕肖老师不高兴啊？”江城留意到了肖戈言临走时候的那一抹眼神，于是苦笑着调侃起白雪来了。

“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吧！”白雪摆摆手，并不想多浪费在讨论没有用的事情上，“我是想要跟你说点正经事，没有想要和你开玩笑的意思。”

江城看白雪表情这么严肃，赶忙收敛了一下，对白雪点头，示意她说主题。

“是这样的，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从龚玺那里听说点什么？就是关于她前几天打电话给我，跟我联系的那件事？”白雪对江城说，说完之后见江城的脸色微微一变，她非常机灵的赶忙改口，“哦……那没事了，你快点去忙吧！”

“我不忙，”江城看白雪作势要走，立刻伸手拉住了白雪的手腕，他的力道有些大，估计是真的有点急了，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怎么回事？”

白雪手腕被抓得生疼，又不方便表现出来，只好那么任由他拉着自己。

“哦，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上一次咱们两个去找到龚玺之后，当天她应该是受到了惊吓，所以有些口不择言，之后就后悔了，觉得这样不太好，但是你好像是又不允许她联系我，所以她就偷偷的约我出去聊了几句。”她对江城说，“你不用担心，我们两个沟通的很好，她向我道歉了，说那天是因为无缘无故的遇到了那样的险情，所以有些心情不好，现在误会说开了，我也没有特别在意。”

白雪用一种很轻快的语气对江城讲述着龚玺找自己出去的那件事，不过她并没有提及当时肖戈言也在场的事，虽然说她讲得非常平和轻快，但是江城的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起来，一副山雨欲来的模样。

“白雪，对不起，”他等白雪说完了之后，开口先对她道了个歉，“我之前并不知道龚玺私下里里面去找过你的事，如果我知道的话，我是绝对不会允许她那么做的。那天的事情你不计较，那是你大人大量，但是龚玺我比你要更了解，她这个人脾气不大好，有些小心眼儿，所以我觉得以后你们两个还是不要有什么来往了吧，她约你什么的，你也不要理她。”

“她……是不是因为我和肖戈言的事情，所以……所以生我的气了？”白雪脸上的表情变得尴尬起来，“是不是她觉得我又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又……又让她的一片心意也落空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明白了，我不会让她觉得别扭难过的，也不会为难你，毕竟你们是两兄妹，不要因为我受了影响。”

说完之后，白雪停顿了一下，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有些难过的说：“虽然……我是真的把你当成是我的一个好朋友，好兄长，很珍惜，也很舍不得……但是既然现在大家都这么为难，那我明白了，以后我不会再让你们俩两个难过了。”

说完之后，她便对江城点了点头，抽回自己的手，转身走了出去。

第三十章 假假戏真做

白雪走出了单元门，并没有感觉到身后有人跟了上来，她没有回头，快步的走向了已经把车子停在路边，正站在车边等着自己的肖戈言。

肖戈言看起来一派轻松，半倚靠在车旁，微笑看着白雪走向自己，待到白雪走到他跟前的时候，他便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

“你可让我好等啊！都说时间就是金钱，你打算怎么补偿我？”他对白雪说，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好像是调了蜜一样，不止是甜，简直是发齁儿。

“那……”白雪看着肖戈言的眼睛，“我这样补偿你吧！”

说完，她踮起脚尖在肖戈言的脸颊上轻轻的亲了一下，犹如蜻蜓点水一样，她的嘴唇触碰到肖戈言脸颊的皮肤，然后又迅速的分开。

这还是白雪和肖戈言在确定了恋爱关系之后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虽然只是这么蜻蜓点水的一下而已，却还是因为光天化日的在自家楼下，让白雪感觉特别的不好意思，看肖戈言面色如常，自己倒是耳朵尖都发红了。

肖戈言却似乎并不怎么买账，最初他没有想到白雪会给自己这样的一个“突然袭击”，他微微的一愣神儿，然后便摇了摇头。

“怎么了？”白雪这边还兀自害羞呢，看到肖戈言摇头，不禁有些纳闷。

“没什么。只不过刚才你的行为是错的，完全不对。”肖戈言微微皱着眉头，表情一本正经当中又带着几分严肃的对白雪说，“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对的。”

说完之后，他忽然俯身凑了过来，在白雪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自己的嘴唇贴在了白雪的嘴唇上面，白雪只来得及看到肖戈言的脸在自己的眼前迅速放大，然后温热的鼻息喷在她的脸上，下一秒钟她的大脑就死机了。

肖戈言的嘴唇柔软而又干燥，微微的凉，白雪觉得自己的鼓膜估计快要被心跳声给震破了，肖戈言的手绕在她的背后，手掌也仿佛变成了一块烙铁，让白雪连血管里面流动着的血液都有了沸腾的趋势，两腿伸直有些发软。

其实肖戈言也并不是一个“个中老手”，就算对于这种事情，男人多少都会比女人无师自通一些，终归还是会略显生涩，尽管如此，白雪还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给搞得晕晕乎乎，脑子里面短路了一样，一片空白，待到肖戈言终于放开自己的时候，差一点点就想不起来今夕何夕。

“上车吧。”放开白雪之后，肖戈言也调整了一下自己略微有一点粗重的呼吸，意犹未尽的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白雪的脸颊，然后打开自己身旁的车门，非常有绅士风度的伸手帮白雪挡着车门顶端，扶她坐上了车，然后自己又绕到了另外一侧，打开驾驶位的车门坐了进去。

在坐进去的那一瞬间，肖戈言不动声色的微微抬眼朝楼上看了过去，果然看到楼上的窗口那里有一个身影矗立在那里，长头发，似乎是一个女人。

肖戈言上车关好门，一边发动汽车离开，一边对白雪说：“和咱们事先猜测的一样，龚玺方才应该是一直在楼上看着呢，你的计划应该会顺利实施的。”

白雪的心跳还没有恢复到平常的节拍当中去，本来还在心潮澎湃当中，听了肖戈言的话之后，瞬间就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

“所以……你刚才那么做，是为了故意做给别人看的喽？”白雪问。

肖戈言就算是个傻子，估计现在也能听得出来她语气里面酸酸的语气代表着什么，但他并没有任何说错了话的慌张，而是微微一笑，伸手过去轻轻挂了一下白雪的鼻子，然后说：“刚刚的事情，如果非要归结起来的话，我觉得最初属于逢场作戏，后来属于情不自禁，到最后就变成了假戏真做了吧。”

白雪本来还有一些小小的郁闷，被他这么一说，也忍不住觉得有些心里头甜滋滋的，脸颊发热，方才的那种羞涩的情绪也再一次的涌了上来。

“不管怎么说吧，”她努力的清了清嗓子，好让自己显得郑重一些，“这回咱们可算是给对方下了一剂猛药，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催化剂，你说对不对？”

肖戈言没有马上表态，他略微沉默了几秒钟，然后才问：“你真的想好了？”

“那当然，”白雪点点头，方才的一脸羞涩褪下去许多，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这件事情说起来，也算是拖得够久了，打听出来老法官和公诉人的情况之后，我就觉得更加的不能继续这么装聋作哑的被动下去。继续被动的拖下去，对我自己一点好处都没有，倒不如破釜沉舟，孤注一掷一回。反正钝刀子割肉更难受，索性搏一把，不成功便成仁，或者继续被对方耗下去，最后成仁的还得是我。”

“不会的，我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你！”肖戈言听了白雪的话，脸色忽然变得冷峻起来，他向来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无神论者，从来没有太多的忌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白雪这么说，就是让他没来由的心里面感到抵触。

“现在就希望对方跟咱们预期当中的一样沉不住气吧！”白雪苦笑了一下。

肖戈言点点头：“除了能不能沉得住气之外，我们这回也算是赌了一次，就赌到底会不会和咱们两个人之前猜测的那样的剧本来走。”

白雪深吸了一口气，如果说她到现在为止，一点都没有紧张或者不安，那自然是假的，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件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

她父亲当年办案秉公处理，并没有任何的过错，所以任何人也休想把这笔账颠倒黑白的算在她或者她父亲的头上。

“现在，就看你的推测，和我的演技，这两项到底够不够过关了！”她扯着嘴角，对肖戈言笑了笑，半开玩笑似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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