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流之门 - xp1024.com
《暗流之门》


第一章 挖到了什么

马四娘披着麻衣,面对着大门盘坐在草团子上,她的目光没有焦点,似乎在遥视着北边那连绵千里的山脉。

缓过神后就咬牙切齿地啃着一个烤羊羔腿,连嚼了几下就大口吞下。然后她摇着头,对着院子里一个卷起来的草席子叹气道:“爹啊爹,你怎么就马上风了呢,还是二十个大子儿一次的红草姑。瘦溜溜的腿还没我胳膊粗,那些细条子的姑娘哪点好了,稍微来点饥荒都熬不过去。“

旁边的三个帮众不知该怎么接话,但也见习惯了四娘没溜的样子,只得由着她摇头叹息。他们正一个个蹲在窗台下,忙着吸溜着面条。

一个吸溜几下,连汤都喝完了的光头扶着墙慢悠悠地站起来。他摸了摸肚子,走到房檐下的杆子上自取了一挂面放进锅里,又加了一瓢水,再添两把柴,然后就半蹲着,眼巴巴地等着水开。

他对四娘说:“给咱爹留点面子吧。”

“德性!金头,你吃得都蹲不下去了,一会要干不了活我就把那些面条从你肚子里攥出来。”四娘撇着嘴,不屑那光头的样子。

金头扶着灶台站起来,却也不示弱:“好不容易咱爹死了,坟得兄弟们挖,洞也得兄弟们掏,不吃饱能行么。改天,改天等生我的那个亲爹死了,你们也来吃个肚圆!”

四娘啐到:“这话弟兄们可都听到了,等找到你亲生爹了,大家一起动手打死,到时候招呼着邻居都来,一定要吃穷你”

金头低头搅了搅面,觉得还没熟,头也不抬的说道:“且找着了再说,第一脚留给我。”

屋里另外几个应道:“且得找。”

这马四娘乃是河青县不寻常的一个女子,七岁孩子王,十岁赶野狗,十五打穿街,拳头砸青砖,臂膀众人羡。她正是北城酒肆老板兼北城有活力社会团体北城帮的帮主马七斤的最小女儿,见过她行止的众人都纷纷赞其有乃父之风。

马七斤流年不利,长子抢地盘时跌倒,一头碰死在烂墙砖上。没几年次子捡了脏东西吃,腹泻而死。故而便将四娘捧在手心里,宝贝得什么似地。

那真是要狼牙棒不给剔骨刀,要打狗棍一定给裹金头的,要砸人堂口就一定亲自叫齐弟兄们护着。北城众如今的地盘,到有一半是她带人打下来的。

一会众人都吃得了面,又闲扯了一会,好消消食。休息好了之后便在四娘带领下,从裹着马七斤的草席旁拿起了挖土工具,晃晃悠悠地挨个走进已经打开的地窖。

这地窖不仅是北城酒肆存放东西之所,还是北城帮悄默声挖出的出城地道的入口,北城墙外有处小院便是其出口。通过这地道进出些东西能稍微省几个子的入城税,时间长了酒肆也能多攒些钱。

更多的例如肉食、粮食也只是自己用,往市场里贩卖却是不去碰的,动了西城大户的财路可不是明智的事情。但把这地道扩大些,好运些粗苯东西也不妨事,于是马七斤前阵子提出扩大的意思,帮众也觉得有好处便齐声同意做了。所以待帮主马上风后也没弄得人亡政息,由于事关众人利益,这些人竟是先掏洞,再出殡的。

等最后一人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走下地窖后,从院外一个不起眼角落里蹲着的瘦子站了起来。他踮脚扒上院墙,目光四下里细瞅了数圈,确定没人又默默等了一会后才向街角招招手,便有七个人立刻走了出来。

这七人中走头前的是个壮汉,他双手抬着个由几条厚木板拼起来的大宽板,彷佛是个大盾。身后面跟着的三人擎着长棍,再后面三个手里则是攥着砖头,并且还斜肩挎着几个布兜,里头鼓鼓囊囊沉甸甸地似是放满了砖石。

瘦子也没跟他们搭茬,自顾翻身入院,腿打了一个弓就轻声落在了地上。然后他几步走到门口拨开门闩,为那几人打开了院门。

周围邻居见此变了变脸色,继而纷纷熟练地唤着家人回来,紧闭了门窗后便再无声息。抬板的壮汉先下地窖,几人中持棍的则从怀中掏出锋利的金属尖刺固定在棍首,这样便有了个建议的木枪。然后也接着跟了下去,带砖石的则是跟在最后面。

那开门的瘦子却没有下去,他转身出院,然后快步奔出北门,并继续跑了数百步。登上一处土丘上挥动红巾以向远处发出信号。

更远处的矮树从里便陆续又走出几个板、棍、砖齐备的人来,他们目的明确地向北城帮在北墙外购置的那处小院走去。

却说四娘带着众人进了地道。这地道并不显低矮,众人行走其中,既不必担心碰到头,也不用束手将家伙事抱在胸前,可以一手提着东西并自然垂在身侧而不会碰壁。

这里每隔二十步齐眉高的洞壁上还掏了些个小洞,洞里用来放置油灯盏。然而走在前面举火把照明的人却并没有点燃它们的意思,这些是每次来回运货才舍得点的。

走了近百步后,这些人到了一处明显收窄的地方就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接着前面两人就用麻布巾围上嘴鼻,然后开始刨挖起洞壁了。

四娘也拉起事先打湿的麻布巾围上,随手点燃了就近的油盏。走在后面的金头跟前面的说:“你们挖的时候小心着些,这里当初挖的时候就觉得声音不对,昨天我挖的时候更是觉得声音有些空,要是挖到了臭坑,可得灌你们一身。”

前面干活的不乐意了,就说:“刚吃完别这么恶心,不然你来挖,我们到后面搬土。”不过手下的力道确实是轻了些。

四娘搭茬道:“你们说这儿要真打通会有啥一口井?别家的洞?还是啥时候的老棺?”

一个话多的接茬:“最好不要是别家的洞,这样咱辛苦打的洞让人嚷嚷一嗓子就白费了。到时候就算交完了罚,以前有赚的也全都白瞎搭进去了,说不定还得赔更多。被人知道了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来。

要是打到了井也没啥好处。

刨出来棺材虽然晦气,但如果要是富贵人的咱也不亏待他。一定送他条好席子,再在北边乱葬岗给他刨个坑,取他一身宝贝当谢礼就行了。哈哈哈……”

那人说到开心的地方不由得手上劲大了些。

“噗”一声,这似是打穿了什么的声音让四人一愣,接着其中一人喃喃的道:“最好是棺材,最好是棺材……”然后拿过火把凑近小洞想看个究竟。

第二章 暗河遇伏

“晦气!”四娘低骂一声,她的反应也不慢,一把拨开挡在前面的人,也凑上去想看清楚。

瞅了几眼也看不出啥来,性急之下索性要过镐头就“咚咚”几下刨开个能让人翻过去的大口子,然后又用火把探过去晃了晃。

令她失望的是对面既不是棺材,也不是别人家挖的地窖,空气中有湿气却不是水井。这是条近乎两人高的卵形长洞,他们挖通的洞口便是开在这洞壁的中间,轻轻一跳便能着地,扒着洞壁也能爬回来的样子。

这洞还有条隧道略斜向下,但不知通往哪里。她也没多想,就举着火把噌地跳了进来,往深处走。好奇的心思把这里当做了一次小小的探险。

再走了三十步,只见通到了一条长隧道。这隧道宽约三丈,高一丈多,其间有一尺多宽漫过脚腕的无声水流在慢慢地流淌。湿气虽无明显流动,却明显比几人刚刚呆着的洞要冷些,激得进来的几个人都不由得打个颤。

往左不知多少里尽是黑漆漆,往右不知多少里也尽是漆漆黑。就近的地方似有数个或大或小不知通往哪里的洞,黑乎乎的不知情况之下几人一时谁也没敢贸然乱闯。在这洞里火把倒是能正常燃烧,于是他们也不惧喘不上气。

“这里是……暗河……吧?”金头踏在湿润的细泥上不确定地说。

“那这里也就没啥用嘛!喝水跑这么远来取不值当,存东西还容易霉,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出口。”四娘略带遗憾地说,其他两人也跳下来四处打量着,随便含糊地应了几句。

“可以把你们一个洞里填一个啊。”一个粗壮的声音幽幽的从他们背后传来。

这声音对他们而言再熟悉不过,正是隔一两个月茬次架,日思夜想将其摁回娘胎,堪称宿敌的东城帮老大。他的声音突然在这秘密通道里响起,激得几个北城帮之人俱都是一哆嗦。

他们齐齐回头一看,只见后面尾随进来的壮汉正将手中抬着的厚木大板重重地杵在了地上,并半跪下以肩扛住。几人的的退路正被其堵了个严严实实。接着那壮汉身后的三人半蹲着将木枪架在厚板上,一副谁来捅谁的架势。

这些不速之客摆出了一副守势,竟没有上前的意思。而最后三个带砖石才是攻击的主力,他们一声不吭地便一边狠狠地将石块投掷向马四娘等人,一边不停地从布兜里取出备用的家伙以做补充。

劈头盖脸的砖石就往北城帮的几人身上狠狠地招呼过去,他们结结实实的在挨了几下后,便忙不迭地护住了头往远处跑开。

几人暗道糟糕,原想下来干活带着武器并不方便,所以都卸了放在屋中。而等到进这暗河时,光带着火把,工具却都留在地道里,竟是一个趁手的都没带进来。

壮汉嘻嘻笑到:“原想着前后堵的,真没想到你们这么配合,自己跳进这个黑洞洞里。你们不是爱打洞么,那别回来了!马四娘!你家的酒肆我会换个招牌的,这个地道我也会好好用的。”

四娘原想靠着自己的蛮力去破开堵着洞口的防御,以往这招无往不利。但看着那里数支自制长枪挺着,随时准备攒击的样子,便放弃了。

她又想投石远击,却发现身边或泥或沙,无从取材。就算捡了对方打过来的石头反击回去,也大多是被大盾挡下了。见对方这套盾枪石的配置,晓得厉害便只得远远地站在射程之外驻足不前。

她不忿地跳脚骂道:“黑棍!你竟用阵术对国人!我是国人!你这城外野人不得好死!”

军阵之法国人都懂,冬闲军训每隔两年都组织一次,优异者还能身披红布站在队首让众人夸赞,更有一石粮的奖励更让人羡慕。

虽说国人之间有了纠纷的时候,叫骂厮打是常有的,宗族之间有积怨也不过是聚一堆了群起而斗。但对国人动手要用军阵之法,那简直就是骇人听闻了。

听她这么一叫骂,投石的几人手下缓了缓,他们虽是东城帮的,却首先是国人。

黑棍心中暗急,于是呸了一声后大声喊道:“我虽不是国人,但我会顾着兄弟们能吃饱。你过来挑事的时候可都是从我们嘴巴里头扣食,我手下的兄弟也是国人,他们连带着妻小挨饿的时候却没见你送吃喝来!今天就在这里葬了你们又如何?地窖里的东西我们兄弟平分!”

投石的听了此话顿时红了眼,掏砖石的速度加快不少,丢得更是快准狠,打得北城帮的不得不再次远远地退开。马四娘一时没护紧,头上挨了两下,顿时觉得昏昏沉沉,忙慌之中找个感觉安全的方向抱着头跑开了。

另一边黑棍见从城外那端原准备夹击的小队也过来了,他便叫停了投石,然后挪开封堵的木板。转身对手下说:“都是兄弟,好处定少不了大家的。咱们趁胜追上去干掉他们几个!”

手下们在小胜之下士气正旺,便齐齐应一声后就陆续走进暗河,但在黑棍的约束下并没有立刻发动追击,而是等大家聚齐了列阵之后才一起配合着前进。

那边北城帮的几人见马四娘昏沉沉自顾不暇,再看对面十四个人结成的简陋军阵也晓得厉害。是以谁都不敢冲阵之下,被逼得连连倒退,士气更是在不断地下降。

“四娘,四娘,你拿个主意啊!”金头着急地唤着马四娘。

马四娘使劲晃了晃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些。“疼,好疼,我弄死这些胆小鬼。”她攥紧拳头,踉跄着向火光使劲挥了几下,彷佛打中了一人。

“哎呦四娘,你怎么打我啊?自己人!”被打的却是北城帮一个拿着火把的帮众,他一手捂着脸,一手擎着火炬跑远几步委屈地喊道。

另一人见此情况索性转身就往黑暗中跑去,再也不理会金头几人召唤。

第三章 逃亡者遇到逃亡者

那黑棍见状断喝三声:“嘿!嘿!嗬!”凡是冬闲军训过的都晓得是集声鼓气之法。他手下也都经过训练的,士气旺盛之下有人起头便跟着大喝。

“嘿!嘿!嗬!”阵列中众人齐声发出的断喝声在暗河中反复地震荡,竟似有数百人的威势!

被追击的几人虽然也都知到这是攻心之术,但依然被震得胆颤,慌乱之下俱都无心后顾。他们不顾转身会将后背暴露给敌人的危险,只是仓皇地向黑暗的深处逃去。甚至于遇到了岔道时也顾不得分辨,只是随便找个就冲了进去。

黑暗与火焰,亲身参与对抗与见证敌人的败逃都在刺激着他的手下,这些被刚刚经历的胜利刺激得跃跃欲试的人们想要立刻撒开步子追击上去。

阵列中的黑棍却是心中冷静,知道这种岔道歧路甚多之所其实甚为危险,若没有标记就乱闯进去极易迷失,很可能便再也找不到回路了。

他颇为遗憾地舔着嘴唇,心里挣扎了一会后还是约束住队伍不再追击。大声喊道:“停!停下来!”

这时唯有他才有足够的威望压制下众人被激发的欲望,但他也从众人被火把映照得通红的眼神中看出了不满,知道自己必须给出个解释。

黑棍敲了两下木板,向大家问道:“小时候都有过迷路的经历吧?在小树林,别的街道或者就在自家附近。”

众人被他问得茫然,但还是点点头。

黑棍继续说道:“通往这里的洞口泥土是新挖出来的,就是说北城的那帮混蛋从没来过,他们一定会迷路!可我们也是!我们也没来过这里!如今大家把他们驱赶到了深处,还要自己也迷失在这里才甘心么?回去吧,黑洞会吃掉他们的。”

几句话立刻唤醒了众人,他们突然觉得这暗河变得可怕起来,于是纷纷点头同意了黑棍的提议。东城帮就趁着还没深入过多便沿着原路返回了暗道。

黑棍想想推人落水要砸石头才搭配,于是还命众人用木板砖石堵了入口了事。

暗河深处金头紧紧护着马四娘逃离追击,仓皇下早已是同另外两人走散了。怕手中的火炬暴露自己,于是将其匆匆踩灭后插在腰间携带。他心知这火炬是紧要关头才能用的,便忍受着黑暗带来的恐惧,艰难地摸索前进。

马四娘虽然昏沉但亦晓得危急,所以紧闭着嘴不发一声,只是任由金头牵着在黑暗中前行,约莫半个时辰后觉得甩掉追兵了,才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喘息。

金头从怀里掏出块肉干,掰了一半塞给马四娘,然后就自顾的吃了起来。

“好兄弟,等回去我给你做烤羊。”稍微好转些的马四娘使劲嚼着肉干,彷佛这就是黑棍和他手下似地。

金头皱着眉头说:“咱们跑了约莫一刻的时候,我见他们没追上来就往回走了,进来的地方有块突出来一肘的石头,我一直没摸着。”

四娘心凉地问:“诶?走岔了?”

“应该是。”

至此两人再没言语,他们都能想到迷失在黑暗的地下找不到出路会是什么下场,一时暗河里再次回复了寂静。

很快马四娘擦了擦嘴说:“动起来吧,不动一定会完蛋,万一找到回去的路呢。我先洗把脸。”

她凭着湿气找到水流,半蹲着挽着水泼到脸上,轻轻地擦着被砸肿的地方。先是发出“嘶……嘶……”忍痛的吸气声,然后又是“咦”了一声,接着搅动水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金头不明所以下连忙靠近,问“咋了?有东西?”

“嗯,有鱼。”原来是马四娘感觉到水中有滑溜溜的小鱼在游动,大喜之下想抓住,但奈何手慢还看不见。搅水一阵后依然毫无所获,总能感觉到滑溜溜的小鱼从手边溜走,她急躁性子上来索性挥拳连续猛击,水花溅得金头连忙后退几步。

接着她开心地叫道:“抓住了,抓住了,好几条呢!金头,手伸过来。”

金头无语地接过递过来的小鱼,感觉半个指头长短的样子,在他手里也没有挣扎,心知这是被马四娘砸晕后捉住的。没柴火没调料的只好忍着不适嚼碎了咽下去,意外的发现肉质鲜美细腻,也就把恶心抛一边细细品尝起来。

两人歇息一阵后恢复了精力,商量出沿着脚印回去的办法。火炬只能用一个时辰,所以是要忍着到关键时刻才用的,无奈之下就只好两人轮流弯着腰摸脚印。故而他们都累得腰酸背痛叫苦不迭。

不知过了多久,遥遥看见远处有光亮晃动,模糊中映照出一个人的身影。马四娘和金头二人顿时来了精神,悄声碎步地靠了过去。

不管是敌是友对面总归是一个人,一起上去怎么想都不会出问题。如果是走失的帮众自然好,就算是对头,靠着出其不意两个摁一个还不是反掌之易?

就在距离人影还有三四十步的时候,两人都没看到暗流悄悄地拐了个弯,正流在他们跟踪的路线上。

在寂静的地下河道中突然发出了“哗啦”一声,这并不噪杂的声响却使得三人都是一惊。

前面的人影被吓得小小蹦起,然后就加快脚步“啪嗒,啪嗒”地跑了起来。后面两人眼见暴露了,于是都深吸一口气,立刻飞奔地展开了追击。

四娘边跑边高声呼喝:“北城帮的弟兄吗?我是马四娘!是弟兄的停下来说话!”

前面黑影毫不理睬,听到喊声也并不停步。金头心里有了判断,一抬手就丢出未点燃的火炬,砸得那黑影踉跄几步跌倒在地上糊了一脸泥。他们二人轻松追上黑影后,摁住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啊……!别打了!我不跑了!人是我杀的,你们带我回去偿命好了,我不跑了!看在都是穿制服的份上,别打我了!我跟你们回局子!”

听了黑影这通喊,二人于是都停了手。

第四章 外邦人

两人在捕获了黑影之后,却谁都听不懂黑影的语言,四娘喘着粗气对着金头问道:“没听懂是哪里的话,外族?”

“我也没听懂,哪里的蛮子吧,这咋处理?”

“不管,打服了再说。”

“嗯,打!让这孙子跑!”

于是二人拳脚更重,打得更狠。

“杀人啦!杀人啦!警察杀人啦!救命啊……!”

“哎呦呵,还来劲了,这是不服啊!继续打!”一个穿越者凄厉的求救声和异界的两个土著流氓卖力的殴打声在无人救援的地下暗河中久久地回荡着。

“呼呼,不出声了,呼呼,死了?”金头喘着粗气问。

“没,晕了。咱,咱歇会,打得真舒服,嘿嘿。”

“嘿嘿,歇会。”

“歇,歇会,地上湿。”

“他是干的,坐他身上,免得跑了。”

“嘿嘿嘿……”

于是他们便一屁股坐在了黑影的身上。没了拳打脚踢声和惨嚎声,暗河中变得安静了些,只剩下三个粗重的喘气声此起彼伏地响着。

闲着也是闲着,马四娘先前就觉得黑影用来照明的东西奇怪,打翻黑影的时候就想瞅瞅了,现在正好有空,就一把夺了过来。

地下河道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处不规律地闪烁着的亮光,她与金头两个人影就在这亮光前凑在了一起。

抓手中的是个有着一面光滑细腻壳子,一面有着明亮图画的精致板子。它的壳子上有个短把的红果果,可惜被咬了三口。

明亮那面的图案上是个让人恨不得捧在手心怕摔着的小姑娘。四娘见逼真细致的图画上沾了泥土,担心是作践了哪位大家的作品,赶忙用手擦几下。

干净的画作卖起来总比沾了泥巴的画作多些钱。没想到那透明板子下的图画随着她的手也左右晃动数下,这惊得二人顿时不敢动作,怕弄坏了大师作品买不上好价钱。

她和金头从未见过这等稀罕物件,自然就惊讶地合不拢嘴。

金头犹豫一下,说:“随身带着夜明画这等宝物,怕不是哪里的贵人吧?我们揍得他这么狠,会不会……?”

四娘闻言,这时才真正打量起怪人:黑衣黑帽黑皮鞋,衣服略有些潮湿,身上各处都有金器装饰。帽下竟不束发,而是齐齐的短发。容貌一般,但肤色比他们白皙些。

从其穿着打扮也看不出来历,于是凭着自己的分析说道:“看他一头短发,你见过不束发高冠的大人?窄袖窄裤比我们更像干活的,一身零碎金器虽然莫名其妙,但一定很贵重。野人野语却皮肤白嫩,可能是蛮子进献哪家大人的优伶吧”

“诶?剃个短发很麻烦的好吧!不过其他的倒是说得通,他可能是个奴隶,不过那我们也得罪不起。要不……”金头说着做了个伸开手,五指并拢往下一切的手势。

“出去再说,不一定总能捞到小鱼,实在不行还有他。嗯……咱们再翻翻他身上还有些啥稀罕玩意儿。”马四娘说完就站起来转身蹲下,翻弄刚刚被压在屁股下的怪人各处,原来他俩刚刚是坐在怪人身上休息的。

金头听了她刚刚的话惊得一缩脖子,担心起自己的安全起来。但又转念一想,毕竟自己跟四娘从小长大的,不会到那一步的。

先把眼前搞明白再说,他就陪着一起翻检起了怪人。

摸到一黑棍非金木,上下几层黑圈好奇怪,一端有两个金钮。两人骂道:好恶奴,定是用这尖头来戳人。

摸到一黑罐非木金,按下顶头能喷雾,漆着几个外邦字。金头嬉笑道:“莫非是解口渴的么,我也来尝尝。”说着对着嘴喷了两下。

四娘见状也想吃,手伸过去捏着黑罐一端打算要过来,却发现金头并未松手。她不悦地看过去,却惊异地发现金头下巴不自然地低垂,舌头吐到嘴外,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珠子不住地滴溜溜地乱转。

“啊……!啊……!!啊……!!!火啊!这罐子里装的是火!着火了,疼!疼啊!”

金头终于忍不住满嘴火焰炙烤般的痛苦,松开了黑罐,在地上以超出常人所见的速度扭曲着身体打滚,不顾脏地用沾了泥的手指甲刮着舌苔。

四娘惊问道:“火?哪里有火?着火了,用水!对!用水灭火啊!”

渴望清凉的感觉甚至促使着金头舔舐着地上的湿泥,听到四娘的建议就立刻挣扎到水边大口地吞着水,这才停止了哀嚎,洞中更添了“咕咚”的吞咽声。

很快腹部在灌饱了水之后变得大了很多,这使得金头受不了肚子受到挤压的不适感,于是就地翻了半圈,从趴着变成仰躺着。

他双臂无力地摊开在身体两侧,眼神茫然看着上方藏在黑暗中的洞顶。还断断续续地嘟囔着:“弄他,弄死,巫师,弄死巫师……”

才躺了一会,嘴中的疼痛灼烧的感觉又重新弥散开来,疼得他四肢并用地挣扎翻过身,以继续大口吞水。直到实在吞不下去了就只得将手指伸到舌根的位置使劲扣,等将一肚子水和面糊都呕吐出来后再换到上游一些的地方继续喝水。

四娘伸直了手臂,两指捏着黑罐,她的上半身却向另一边倾斜,一副想远离黑罐的样子。显然是对这个造成金头如此不堪举止的东西产生了极大的忌惮。

她莫名的目光在怪人、金头和黑罐上转来转去。最后还是下定主意,小心翼翼地将黑罐盖子盖好揣入自己怀中。“好东西诶!”马四娘眼睛放光,拿出罐子看几下又赶紧揣回怀里。

她建议道:“其实你不停漱口就行吧,没必要吞得肚圆。”

“系哦。搞季道不喝介么多水了,肚者有些难厚,我好像还霍了几条活鱼?”金头喘息中回了一句,然后继续眼泪汪汪地趴下吸水漱口。

四娘噗嗤一笑,然后说:“继续漱你的口吧,看你说话都含糊了。我觉得这小子来路不清,东西怪异。得把他的怪东西都卸了,存在咱这。咱不能一直困在这,要赶紧找出路。等他醒了就走。”

“嗯,我再户户口。”

第五章 异人,异物,异俗

金头遇到的问题既然可以自己收拾,那就是小问题,四娘就不再紧张了。

接着她又弯下腰在黑衣人身上踅摸起来。掏出了一个黑包好皮质,内装些几张画工精细的方片叶子,红黄蓝绿紫都有。

不同颜色上的方叶子画着几处不同的山河壮丽秀水长青的图画,而同样颜色的方叶子上画的都是一样的。至于另一面则俱都画着个栩栩如生的长者,他正在含笑看着不知哪里。四娘猜测这必是哪位大能,不敢轻慢之下赶忙手合十拜了三拜。

除此外还有几张略小些的、做成方片的漆彩画不知是何用途,摸起来还有一长溜的凹凸刻痕。

再摸到一条金链拴在其腰间,链条精致且结实,每个锁环竟是形制如一,可见制造它的大师已到收发由心的境界。其末端另套着一个大些的金环,环上还挂着七八个形制不一、约有半指长的的豁刃小金刀。看上去像咒术中斩草人所用法器。

这人腰后还有一黑包,内中装着数个扁盒,上书细密外邦字,还配着不同艳丽彩色画。盒中都装着薄薄扁叶般金片板,板上镶着无色透明壳。有的壳里装着两色合体丸,有的壳里装着扁扁小圆片。也不知是巫术蛊虫卵,还是延年续命丹。

四娘翻来覆去地看着这几个盒子,虽然上面写着“白加黑”,“xx胶囊”等字,但她并看不懂这些外邦字,只是看在写满了字和装饰精美的样子上不敢轻视,所以统统揣进了怀中。

见再摸不出什么后才捡了那人的怪帽子走到水边,用它舀满了水泼在怪人脸上,见没醒就又泼了几次直到泼醒。

四娘一手攥着刚醒转过来怪人的衣领,啪啪正反抽了两巴掌,连比划带捏拳头地在其面前晃悠示意,让他明白得跟着走,不然就上拳头。然后再把摇摇晃晃的金头拉扯起来。

四娘走前面,手持亮闪闪夜明画,不时左照照,右照照;怪人走在中间,捂着被揍过的地方,畏惧中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打量着挟持他的二人。金头在后,捧着肚子摇摆地走着,手持着熄灭的火炬,不时抽一下怪人以泄愤;

她领着几人循着追来时的脚印往回走,于是得沿着三个散乱的脚印逆行。地上的那串大脚印,是马四娘的;那串常人脚印,是金头的;至于那串脚印前后分瓣,周边规整内有花纹,是黑衣怪人的。

马四娘心中寻思:“这人怕不是个跳傩的巫师,一脚一个巫印就是召灵的。他要是说话就是在念咒咒人,我可得一拳打断。可万一他走在中间走傩步耍花样……”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暗赞自己机警,于是转身照着怪人肚子就是一脚,将其踹翻在地上直倒气。然后说:“金头,他脚印有花样,把他的鞋扒了。”

金头面露难色:“蹲不下去,肚子疼。”

四娘闻言看了看他捧着肚字的艰难模样,也只好自己蹲下去扒鞋。

被打翻的怪人捂着被踹得直转筋的肚子浑身颤抖,他求饶道:“我……我错了,你们别打了。我只是迷路了,没看到你们的地道,我也没……没看到什么!你们别看我穿这身制服,其实我只是个保安。放我走吧,我什么……什么都没看到!民族团结!民族团结!”

他偷瞧向扒他鞋的壮女人,只见她满不在乎的面容在听他说话时突然变得凝重,目光一刹间从皮鞋上转到自己脸上,并凝眉瞪目,呲牙作出如临大敌的样子。吓得他心颤地顿时心跳都慢了一拍,。

怪人痴愣愣吓得无意识继续之前的话尾:“民,民族团……啊哟!”在他视线中一个拳头迅速变大,夹带着风声和碰撞感就觉得眼前一阵黑,接着平衡感告诉他,自己又毫无疑问地摔倒在了地上。

顿时红的,绿的,蓝的各种颜色的团块在眼前飘来飘去,忽大忽小,又时不时的变色、融合又撕裂。等晕沉了一阵后,疼痛感才再次地回到了他的身上,被打的地方还感到血管快速跳动时带着“呼呼”的声音在喘息着。

这种加倍的疼痛和疲惫使他觉得身子都重了几分。

四娘对着金头交待:“他再敢念咒就揍他,逃跑也揍。”

金头恶狠狠地点点头应承道:“哎,知道了。”

扒下来的那双皮鞋被四娘扯开了携带拴在腰间,等怪人歇息一会后又强迫他起来继续赶路。

他们沿脚印往回赶了没多久的时间,走在后面的金头指着右边突然说:“还有一串脚印!”

四娘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有一串新的脚印向另一个方向远远地延伸了过去。她咬咬牙,毕竟还是兄弟一场的,就这么放着迷失在黑暗中也不仗义,估计一会就能找到吧?于是就带着队伍转向去寻那人了。

暗河中无风无声,几人“啪嗒啪嗒”走路的声音撕开了寂静,待他们过去后寂静又漫回了暗河的廊道,居于市井的几人都受不了这种环境。

不得已四娘讲个笑话,金头和着笑几声,金头说个故事,四娘评论几句。中间的怪人听了一阵,虽语言不通不明白意思但也知道是在解闷。

他想凑个趣好拉近关系。为免语言不通让两人听不懂,就想唱歌肯定是共通的,听不懂歌词没关系,曲调好听还是能给自己加分的吧?

怪人就清了清嗓子,然后唱了起来:“我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我……”

四娘闻声立刻转身就是照着他脸上一拳。但她手中握着的手机亮光刺得怪人连头带背到腰都是一缩,却是躲过了这一打击。但他没有躲过身后金头的脚踹,当时就失了平衡跌倒在地,然后又是被这两人施以了一连串的组合拳脚。

一番痛打之后,怪人畏惧地趴在地上,并对自己遭受的这番待遇气愤不已,心中暗骂:“唱个歌都不行,你们这是什么风俗?”

第六章 异族

等被打倒在地的保安稍微歇息过一阵后,又被挟持他的这两个帮派分子强迫着起来赶路。继续着这只能听,而不能说或者唱的黑暗路程。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又把笑话讲了数个,故事也讲了好几个,其实这些也都是从前马四娘和金头听过讲过好几次的,纵然此时再翻出来是为了打发无聊,但感觉上也没多久就讲完了。

但又能怎么办呢?乏味的寻找旅途比尴尬更让人难受啊!于是他们将这些东西又重复了一遍。

等再次无话可讲之后,他们两人于是暗忖着:到底是从记忆的角落里再翻个稍微新鲜的呢?还是干脆把之前讲过的再翻出来干嚼一遍呢?

正在这时候,他们下意识地追随脚印稍微拐了个弯,突然觉得远方有些不同寻常。定睛一看之下竟是看见远处的一处亮光,想来是到了某处出口了。

见此几人立刻兴奋起来,管它会通向哪里呢?对光明和色彩的渴望,以及远离黑暗的本能驱使着他们不约而同地向出口奔跑了过去。

四娘和金头因为常出入地道,所以有些小经历,也知道些小常识。他们在到达洞口前就先眯了眼,抬手在眉毛下半遮了,能勉强看清地面。

那怪人却是闷着头就冲出了洞口,却发现自己竟一时目不能见物,满眼都是不停地晃动的光明在刺着他的眼睛,晃得他什么都看不见。

双手前伸胡乱地抓摸间什么都没碰到,反而是脚上碰到了什么,于是便“哎呦”一声地摔了个大马趴。

待在洞内适应光线的两人能看到洞外有阳光,知道自己逃得了生天,所以心中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再看着怪人摔倒在地呼痛只觉得非常滑稽,二人自是毫不留面儿地指着他哈哈嘲笑起来。

他们边笑着边走出洞外,各找了个舒服地靠坐着,用双手揉按着走得疲乏的腿脚。

“看日头,小半天了啊。那不是走了小三十里?”四娘闭着眼睛,一脸享受地呼吸着干燥的空气。

“哦?这么久啊,应该差不多。”

“歇歇,然后找人。”

“饿了,你那有吃的没?”

“没,在洞里我吃的肉干还是你分给我的。”

他们一下子觉得事态重大了,肚子的事情可不能含糊,所以就算身体再酸乏也要强打起精神,扶着山石站起来向四处打量。

在他们身后是山头洒白霜的千里白首山,身前是偶有小丘的漫漫大草原,五六里外倒是有个冒着数处炊烟的营地。

营内都是白馍馍般的低矮谷仓,营地外是一些黑色的,白色的或者棕色的云在缓慢地移动着。莫不是赶上附近村子的人去那里赶集了?

二人商量着这么多谷仓,必是个富庶的村子,过去借宿一晚怎么也能混得个肚饱。正好从洞里一直追着的脚印也是奔那里去的,这么说过去了也没差,连找人带吃住休息正好一趟办了。

就是疑惑村子周围并没有田亩的痕迹,那为何村子里还会到处都是粮仓呢?

“哎等等”金头拦住四娘,这次他机灵了一回,接着说:“这小子不会是那个村的吧?把他揍成这样了再带过去可是个麻烦。”

“嗯……确实。那就捆起来丢回洞里,等明天咱们吃饱喝足了,回家的时候再放了他,到时候给他好好道个歉就是了。”

说话间四娘就扯了怪人的腰带,将他倒捆了手脚后,再一手拎起来带进洞里放好。

至于夜明画、巫印鞋还有火味罐等一些物品,为防被认出来还是不带了。他们在洞口刨了个浅坑,把这些东西掩埋好后又放上了数块石头堆在上面以作为标记。

四娘想想又解了身上的服丧的麻衣,压在石头下。

在走向村子的路上他们没看到有多少树木,手里就一根火把的空虚感让他俩都觉得不踏实。所以一路上两人都捡了些大小约莫一握的石头,这些石头揣进怀里之后才使得他们略略觉得安心了些。

两人到村子时已是差不多将近傍晚了。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们发现之前看到的那些各色云朵原来是放养的牛马羊等畜群,它们大部分已经被骑在马上的村民赶回了村中。

村外有几个骑马游荡的少年,他们都带着弓箭和套杆。远远地就注意到了四娘他们靠近的身影之后,就警惕地注视着他们。

少年们彼此交谈了几句,便从中分出一人驱马回到村中,不久又从村中带着几个骑马的成年人迎了上来。

驱马在前的是个身材佝偻的白髯长者,他与同来的部众都穿着样式相同的皮衣。

长者在距离二人约五十步的地方颤巍巍地唱着歌下马,并拿出一支箭走过来。其余背弓负箭的骑士则停留在原地并未下马,都是一手握着缰绳,一手摘了弓放在身前。

细听之下,能分辨出老者沙哑的歌声是由几个固定重复的小节组成的。他在歌唱中先是用双手将箭捧在胸口,然后又按在了额头上。

四娘眼尖,看到箭头竟是白色的尖利骨头。老者在走在离二人三步的时候两指捏着箭尾松开,任箭落下插在草地上。

四娘心想:“啊呀呀,被发现带家伙了。”于是笑眯眯装作无辜地将拢在袖中的石头丢在地上。

老者却是一愣神,心想怎么不接歌呢?把石头丢在地上是哪里的礼节?但他的歌声未停,还是继续反复地唱着那几个段落。

在后面的骑士犹疑不定地互相交换着眼神,手指假装自然地垂下,搭在了箭斛中的箭翎上。他们未说出口的情绪感染了坐骑,马儿们纷纷不安地用前蹄踢踩着草皮。

四娘见状知道是碰到老江湖了,再掖着藏着为免被人小看,索性将怀中揣着的石头都掏出来丢在地上。之后她又给金头示意了一下地上还热乎的石头堆,于是金头也不甘不愿地丢掉了所有石头。

老者见他俩的动作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一时都忘了唱歌。歪头转了几个念头后干脆弯腰捡起箭枝,自顾地回到马上。

他对部众说:“跟之前的那个一样,只是不知道礼数的蛮子。”马上的部众一起松了口气,一起呵呵的笑了起来。

站在地上的二人也一起陪着笑。

第七章 借宿

四娘想起过来的目的,赶紧用手摸摸肚子,又用两个手指作出筷子的样子在嘴边扒拉了几下,于是骑马的人们就笑的更开心了。

离着老者近些的骑士进言说:“这几个流浪的野人来得正好,我们是把他们抓了干活吧。”

老者苦笑道:“往年抓了有好处,大不了冬天丢出去节约吃食。今年牲口死了一半,还旱得牲口都不长膘,饿得狼也都跑别处去了。我们如今缺的是吃的,不是劳力。哪怕现在抓回去干活也都是在提前消耗过冬的食物,不划算的。”

“那赶走?”

“嗳,留一晚上,不招待客人会被嘲笑的。红草家死了一只小羊没找出原因,狼也没了,不挖坑埋就会起瘟。就招待他们好了,明天让他们带着剩下的离开。”

金头凑上去对四娘悄悄地说:“虽然听不懂说啥,但看他们脸色,我咋觉得不对呢。”

四娘一边强笑,一边咧着嘴说:“笑,微笑,管饭就行。”

于是来客在主人们前后左右的护送下一起进入了村子,大家都露出和善的笑容,并发出了亲近的笑声。

四娘走在众人中,想起找帮里兄弟的事,于是对着个看着较和善的人打手势。

她先比划出两个手指,拍下自己又拍下金头,再伸出三个手指。接着又伸出一个手指,然后用食指中指向下交替划动比划了两腿走路的手势,方向是这个村子。

那个骑马的认真看了两遍后对老者说:“这蛮子说给两只羊他们就帮着干活,给三只羊他们就加入我们部。”

另一个骑马的也看了四娘的手势,他说:“那女的说他们俩要三个羊腿,一人吃一个,走的时候再带走一个。”

其他骑马的有赞同前一个的,有赞同后一个的,还有提出自己看法的,队伍一时噪杂起来。老者闻言驱马到四娘跟前,四娘心知这才是管事的于是赶紧再比划了一遍。

“他们是来找同伴的,带他们过去。”老者说完后再不理会二人,而是双腿一夹马腹,当先扬尘入营寨,再不想理会没谱的客人和自己不成器的后辈。

入寨后二人被带入一处帐篷,里头有一人呼呼大睡,看衣着面容正是走散的帮众。至此他们才终于放松了心情,再也不管是不是正身在别家腹地,反正自己人少怎么都得听主人的,就是被抓苦工也得管饭啊。

就地找个柔软的地方,怎么舒服就怎么躺下了眯瞪起来。等到快睡着的时候四娘闪过一个念头:“原来不是矮粮仓,是他们的毛房子啊。”没多久二人便相继入梦。

期间有人送来了两条烤羊腿,见到他们睡觉的样子时本是想离开的,却没想到三人闻到肉味后几乎是同时半坐了起来,不禁被吓了一跳。

“肉啊……”他们直勾勾地盯着肉,刚清醒的脑子里只有眼前这盘热腾腾地冒着热气

三人虽都惦记着吃肉,但还是都对送餐者又是拱手作揖又是双手合什表示感谢,表示了充分的谢意。至少是在送餐的女人示意可以吃之前保持了应有的克制,也算没把河青城父老的面子彻底丢光。

马四娘注意到,女人分肉时用的竟然是骨刀。

一通风卷残云般的进食后他们都满足地摸着肚子躺在地上直哼哼。直到这时他们才跟那个先到了此处的帮众说上话。

四娘教训道:“昏啊,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昏呢,跑这么快作甚,咱们都到白首山的北边了。”

昏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害怕,一直觉得那么黑的地方总有啥背后在看着我。一害怕我就跑,然后跑起来就不怕了。”

金头哈哈一笑,插话说:“噫……你也有这种感觉啊?我小时候也这样。我教你个招,下次你再觉得是背后的啥玩意在看你,那你回过身跑啊,反正都觉得是在自己背后嘛!要是觉得有东西在前头看你,你不得倒着跑?”

昏赶紧连连点头谢道:“是,金头大哥说的是。”

金头一得意,就开始吹起牛来:“我给你说啊,当年……”

饱食后的四娘见状也觉得没啥好说的了,明天就要杀回去收拾局面。她开始在心中回想今天的经历并检讨,这是她从小时候当孩子王时就养成的习惯。要达到目的就得先谋划,要谋划就得有参考。

“一定要打回去收拾黑棍那帮混蛋,把他们统统钉在青木的最高处!嗯……吃的要备好,家伙事要准备好,还有个帮众走散了不知道能不能找回来。那个怪人口音跟这里明显不同,回去了就放掉好了。他身上的夜明画太金贵,拿了不好脱手,火味黑罐嘛……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

这里牲口多,粮食少,正适合买卖。还有那个老头拿着的箭尖是骨头的,还有那把骨刀,这么重要的地方用骨头说明他们这里缺金啊。

他们的衣服都是皮子,布料一定能卖出去。这里树少一定缺木头,不过运过来不划算,做成家具卖过来也许能行。还有……”

四娘本就一身疲劳且受了点轻伤,再加上饱食之后劳心谋划,所以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第二日,几人在驱赶畜群的声音中恍惚醒来。

用过早饭后从帐篷外进来五个粗壮汉子,给他们塞了几块用绳子捆好的羊肉,估摸着有半只羊的重量,然后就将他们送出营寨外。

金头喜道:“他们怎么知道咱们要走的?还送吃的嘿!四娘你昨天跟他们提过了?”

三人在离开这个部落时正看到一群又一群的牲畜堆挤在一起准备离寨,他们忍住不让口水失控,心中想的全是蒸煮煎炸烤等各式菜式。

四娘心想:“你没提,我没提的事情,还用得着问么?要我有这么多牲口,也不喜欢吃白饭的啊。”

但她吃也吃了,拿也拿了,再说人家的小话就太不大气了,于是嘴上只是赞叹这里牲畜众多,村民竟然天天吃肉之类的好话,并没更多的事情。

说着说着她突然上起火来,便咒骂道:“黑棍你个阴险混蛋!竟敢搞背后突袭!活该你没有吃肉的机会!咒你一辈子都吃不到肉!”

第八章 回家之路上的光明

四娘走在路上,她边骂边从肉上把白色的油脂扣下来,扣完了自己所背负的羊肉,又伸手去要另两人背的肉来扣。

昏见状不舍地说:“四娘,别啊,四娘,你看这不是黑棍,这是白油,这……你扣了它也是不顶用的啊。”

金头也赶紧点点头,还把自己的那份肉用手护在了身后面。

看着二人不舍的没出息样子,四娘笑骂道:“这个村里缺木头,生火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咱们回去的路上就一根火把,有这些油加进去才能点得更长哩,不然咱们怎么经暗洞回家?”

金头赶紧说:“那不还有巫师的夜明画么。”

“太金贵了,夺了可能会招来大麻烦。”

“那就晚点放,用完了再还他,不算抢的。”

“嗯?也是。不过晚点放就得回城的时候把他带上,但不能让他知道我们在哪啊,不然得把他埋了才无后患。要么把他眼睛蒙了,办完事把他牵远些再放。”

金头和昏都一致赞同第二个好,毕竟他们只是些搞点走私,收收好处维护下地盘秩序的有活力团体,并不是什么财货齐收的凶残盗匪。

待他们走到了洞口后,先找到石头堆做的记号处,从那里取了存放的东西,再进洞内给怪人松开捆绑的皮带。

四娘见怪人浑身僵直得站不起来,就让帮众给他搓揉麻痹的腿脚。

金头和昏也知道是为了给其顺血好快点赶路,不然任其自然恢复就会耽搁在这里更长时间,于是就粗手粗脚地给他使劲揉了。顿时洞中回荡着痛苦舒爽皆有的尖锐喘息声。

马四娘再从怀中掏出早餐时特意留的几块熟肉,把它们塞给怪人填胃,那怪人也是饿极,不顾肉上沾的汗酸、草渣便匆匆嚼两下就囫囵个咽了下去。

几人看他吃得狼狈竟没嘲笑,原来是不由想起以前几次荒年时各自的苦楚,同理之情一时泛起。谁还没个饥荒日子呢?

待怪人稍微恢复些,马四娘便一把把他强拉起来,招呼着大家再入暗河道。毕竟路远,要是回去的晚了什么都看不清,自然就干不了啥,反而会给本已变得松懈的仇敌一晚上的反应时间。

马四娘轻车熟路地摁亮夜明画走在前头引路,两个帮众走后面隐隐监视着怪人。那夜明画在变暗又摁亮几次后突然传出奇怪的“嘀嘟”声,然后画面就变得暗淡了些。

四娘赶紧反转过来检查,发现画中出现了个横着放的长罐子,罐子底剩了不多的鲜血。她想想昨天在画面的右上角的罐子里差不多还有半罐子,便在心中明了这宝贝应该是喝油的!

这宝贝一直干活照亮,定是累得吐血了,得休息吃喝些油来涨力气!这么想着她就将扣下来的肥油往夜明画上涂抹,却怎么也喂不进去。

再仔细检查一下,哎哟哟,它的下面有个孔呢,真秀气啊!这宝贝就是从这里吃喝的吧?四娘想着就要拿肥油往孔里头塞!

怪人听了声音也急得凑过来看看,他本来心存着找个机会用手机报警来解救自己的想法,可要是电用光就没指望了。可当他看到这个壮女人竟然要拿着肥油塞进手机充电孔的时候就再也忍不住了,急切中竟从后方凑上前去要把自己的手机夺回来。

他着急中双手前伸就要夺回手机,却是愚蠢地从左右饶过四娘脖颈向前抓的。咽喉脖颈之处被外人欺近的危险激发了极度恐惧的反应,当时便惊得马四娘冒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好四娘!心思未转之时身体先做反应,左肘后击再一个转身右膝撞,那未防备的怪人当时就被击飞两步,倒在地上抱肚痛呼。二帮众反应过后立刻扑上来,反剪了其双臂,把他在泥沙地上摁住。

四娘见事态控制住了,才倒退了两步弯腰撑膝,心有余悸地急喘了几口气,她后悔给这个怪人太多自由了,竟被他欺近自己的要害!这是要发难反抗我么,还需要再给他做个现状教育啊!

她怒眼看过去,却见怪人目光一直看着夜明画,心一转念便明白怪人是担心宝贝,心想既然这是他的东西,那也许他有解决办法。于是示意帮众将其放开,并递过夜明画。

怪人在疼痛带来的颤抖中接过夜明画,翻看之后又用手比划,表示需要自己的东西。四娘护食的性子一上来,想都没想就赶紧捂住了怀。

两个帮众巴巴地看着她,虽不敢说什么,但也都在瞅着她的捂着的地方。

四娘眨巴了两下眼睛,只得说:“他的东西你们也都带着些,拿出来,都拿出来。谁知道他要什么呢。”

于是几人又把收缴的东西掏出来后一一放在地上。

那怪人从这堆东西中翻找了一会,拣出一白色物品,抽出线接到夜明画上后再拉出一个长把,接着就开始用手握着长把尾端的握手转着圈摇动起来。

三人摸不清头脑地互视一眼,心想:这是作甚?但洞中光线却突然变亮了一些,他们就赶忙看向夜明画。便见得那罐子里的水从少到多地漫了起来,灌满后又突然变回一罐底水的样子再逐渐变满。

几人只顾盯着重新明艳起来的画面,怪人趁他们看着画面没注意到自己,悄悄捡起端头有两个尖刺的黑棍藏进兜里。

他们猜也大概能知道这是在给罐子里绞水,好给画中的鲜花浇灌。感叹一番后觉得:如果是这样的灌水也不用妨碍赶路,还能继续走。

四娘瞟了一眼怪人,咋就这么多新奇花样呢?可不能离他太近,万一着了他的道可怎么办?

于是将队形换成怪人和昏并排在前,怪人摇手柄给花浇水,昏握着夜明画照亮,并且低头循着脚印带路回城。四娘和金头带着那堆奇怪杂物走在后面压阵。

流水汩汩,在山南时有暗河,在山北时也有暗河,中间却是时有时无的。他们走在暗河中时有时也在猜测这流向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九章 突袭前的动作

走在洞中的四娘突然说道:“还差黍。”

她身边的金头不以为意地说:“找呗,咱有照亮的画板,有羊肉。”

四娘苦笑一下,说:“找昏就花了半天,要找到黍还不知道得花多久。咱们现在得先打回去才好安排找人的事情,黑棍以后是一定收拾的,然后备好了吃的才好重新下来。”

“咱不是有吃的么?还这么多呢。”

“生肉你吃啊?咱背的这叫食材,还不算食物。”

“哦……”金头想想也对,就遗憾地耷拉下脑袋。他挠挠头又说:“东城帮的混蛋一定堵在门那边的,我们这样要是人少了会吃亏啊。再说黍也没吃的……”

四娘心一扎,这些事情她当然也想过,但他们也不算是有食物的人,就说:“这暗河里有水有鱼的,困几天还不至于出人命。但要是靠这些东西过一天,身体就会虚弱一些。咱们要是去找黍,就不一定得在这里呆多久了。困得久了反而是所有人都虚了。”

另两人听了这番话都没说话。又过了一阵后,走在前面的昏突然面带哀色地转过头,说:“一个人,黑呼呼的,很害怕。”说完后他也没有劝说或建议,又转身回去继续寻路。

四娘听了这话,心中简直像是又被扎了一根刺,她在找人和回城之间反复挣扎了一会后,终于下了决心,说:“回去,先回家,腰上绑了绳子才好去救溺水的人。我们自己现在还都算是泡在水里等上岸呢。”

洞中也无人回应她,那两人算是默认了。

途中休息了两次后,寻路的昏突然停住了,他茫然地回头说:“这里没有水和泥沙,脚印没了。”

后面两人大惊之下紧步上前,细看了一会后才吁了一口气。四娘抽手就是给昏弹了一个闹崩,骂道:“你昏啊!没有水和泥沙,可也没有岔路啊!我们夺了夜明画之后的路都是有泥沙的,脚印是从这边出来的,这里没有泥沙说明是离家更近了!走吧,就一条路,有岔路了再说。”

又走了一阵之后果然又重新出现了泥沙,并且有大量杂乱的脚印。数量之多使得他们都知道这里便是那日遭到攻击的地方。

马四娘压抑着兴奋的心情说道:“出口就在前面,坐下吃饱喝足,过会就要让黑棍他们知道:我们回来了!”

众人激动地搓着手坐下,带着大干一番的心情掏出肉,但是却马上苦了脸,兴奋之下都忘了肉是生的了。他们都舍不得现在把未料理过的生肉吃掉,还想着回去了怎么烹煮一番,于是只得趴到暗河边上灌了个水饱。

喝完水之后四娘不忘被投石打中的痛苦,还就着亮光收集了些散落的石头。

那怪人冷着眼观察着几人的举止,知道即将发生些他所不知的变化了,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要把握机会重获自由。

休整完毕后,四娘当先悄声摸近进来时的洞口,凝神静听一会后没有发现什么动静,于是就在夜明画的照亮下仔细检查封堵的地方。

她发现这处封堵是由大量碎石混着泥土和木板一层层封上的,即便是使劲推也没有一丝晃动的样子,似乎是在另一面顶上了。

他们心中都是一凉,心知这下难办了,急得昏对着这里就使劲捶了几下。

四娘突然耳朵微动,却是被她听出了细微的不同,于是赶紧在各处拍拍敲敲。这番举动让其他人看到了希望,都退后一些不敢打扰。

“这里!”四娘指着稍靠一边的一处洞壁说道,然后就掏出了一块收集来的石头,用比较尖利的那部分开始刨挖起来。

这地道就是在他们几人手下挖出来的,都知道洞壁在这里有些薄,既然黑棍他们只顾着堵了洞口,那再从边上掏开就是了。

她用眼角瞅见另两人傻站着不知所措,就指挥道:“水!”

挖土久了的人都知道,浇了水后土会更软些,所以他们一听就明白。当下就跑到暗河那里,脱了自己的布鞋舀来水浇在土层上。

被润湿的土层挖起来既能降低声音,又能节省很多力气。

来回跑了几次后金头突然瞅着怪人的帽子看了几眼,心喜之下拿过来试用,发现盛的水多,漏的又少。便干脆用来舀水用了。

一人挖累了就换另一人,就连怪人也被押着挖了两轮。在众人努力之下,不到半个时辰便掏出了可容一人穿过的洞。

金头试了试比自己肩膀宽些,觉得能钻过去。当时就想伸胳膊脚踩地钻过去,却被马四娘一把拽下来。

四娘教训道:“别忘了这地道两端的暗门也是有门闩的,万一被闩上了呢,还有地窖的门也是有门闩的。地道里闷成啥样你有数吧?休息不好的人过去了能有啥下场?休息!然后咱们一通鼓内灭了他们!”

说完招呼着几人回到暗河边上休整了两刻,期间四娘不停地给帮众打气做许诺:等打回去了各种吃喝敞开,去找姐儿消乏也报她的账,抢了东城帮的地盘就可单领一街等等。鼓动得两个帮众开心不已,面赤喘急。

再次休整好后,四娘要求大家卸下身上多余的杂物,比如羊腿和从怪人身上得来的一些零碎之物。然后她才当先从暗洞钻进地道,后面几人跟着鱼贯而入。

此时查看封堵的地方,发现黑棍他们几乎是将地道填了一半,真要从原处挖不知道要费几倍力气。

可见黑棍真是极不想他们再回来的,不过却因不熟悉细节而白做了工。

再次走在了自己亲手掏直扩大的熟悉地道中,几人脚步走轻盈,喘息放缓长,尽量减小动静,以缩短敌人察觉后反应的时间。

快到暗道口时马四娘举右手示意,众人立刻缓步渐停,并且更小心地动作以免发出多余的声音。

北城帮的众人进地道时并没有招呼那怪人,但他不愿意一个人呆在暗处便也跟了进来。此时虽不知这些恶人为何如此,但还是小心翼翼地跟着照做,以免再次被暴揍。

第十章 突袭地窖

四娘检查一番暗门后,发现它果然是被闩上的,不过小心地用劲推几下后却也没有重物封堵的感觉。她再施加了更大的力气,却是将暗门连着门框一起平着微微推离了墙壁。

她不敢再使劲,怕这么一大块家伙被推倒会发出更大声音,但也不愿再退回暗道。于是将夜明画递到身后金头手中,然后沉腰下蹲扎马步,双手紧攥门两端,竟将连着碎土的暗门和门框生生举起约一拳高,再紧着小碎步往前蹭走数步,等门框彻底脱离墙壁后,才寻了个略宽敞的地方将其放下。

四娘扶着门框长舒口气后,回头看到帮众竟张口瞪目站在原地,俱都是一副脑子没转过弯来的样子。顿时没好气地说:“咋了?这可是暗门,难道找个木匠上门来装?然后再解释说我们要在地窖里再修个地窖么?这可是我爹和我费了两天才装好的!”

帮众们嘴上说辛苦辛苦,心里却嘀咕:“暗门铺上东西还能伪装一下,这门闩装不装也没多大差别嘛。”但都聪明地咽回肚子里了。就连怪人见此状况也赶紧低头忍住不笑,怕再招毒打。

突然四娘脸色大变,虽知仍处安危莫测之地,但还是忍不住愤恨地连跺三脚。她捂嘴抱头,竭力压抑着自己,但仍忍不住地发出压低的嘶吼声:“我的酒!我的腊肉!我的鱼干!我的粮!我的腌菜!我的……都没了……这帮东城的饿死鬼!”

“吵什么!”从地窖的暗处坐起一人来,迷糊而不满的脸上似是刚被惊醒,身上还罩着扯烂的红布权当薄巾保暖。

马四娘见了此人认得是东城帮的,本已扭曲的面孔顿时狰狞起来。她一步一顿地走过去,双拳紧握两臂缓慢舒展,多处骨节发出细微的脆响。

危机感瞬间使得那人浑身麻木地动弹不得。

四娘顺手提起一个坛子,低声细声地问那人:“东西好不好吃啊?吃得饱不饱啊?我的红布撕烂的声音脆不脆啊?”语调中竟带着女儿家柔媚的娇嗔。

常与之相处的北城帮众见她此时的这番娇柔作态实在感到不习惯,不由得恶心泛上咽喉,更是被激得浑身发麻,一阵阵的不自在,哪还不知这已是气急时的异态。

都知那人好不了了!该得不幸,莫及己身。抱着看人倒霉的心态令他们兴奋地将脖子伸长,脚步却似想退而实未退地左右倒换着。他们或摸了承重柱躲后面,或蹲在空坛后避好,都巴巴等着看惨剧。

那带着起床气的人在马四娘问话时就浑身僵硬发麻,似被天敌盯上的感觉,连话都说不出。认出眼前身影后便是不停地短促急喘。

常年被殴打,多次被追击,令其睡梦中惊起的噩梦再次笼罩了他的精神和肉体。

“啊!”一声歇斯底里尖锐的惊叫经由那人的腹胸喉嗓嘴迸发出来,震得地窖中不住地掉下细碎的土渣。就连本欲扑上去狠狠将其料理一番的马四娘都被惊退一步。

几人都心想:“要坏事!经他这么一喊还怎么突袭?”都脚底着火般弹跳起来要扑过去摁嘴,却见那人眼一翻白,嗓子里“嗝咯”一声就被吓晕了过去,随即从睡着的草团子下漫出一滩液体来。

这番变故令他们都是一愣,彷佛一身要使出来的力气却击打在空气中般的不得劲。

有谁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闻听得“哐当!”一声,只见地窖门被打开了,一个脑袋在光亮中探了进来。

询问的目光扫了一圈,似乎正想问“喊什么呢?”,等看到地窖内的北城帮众时突然像被打了一拳似地又缩了回去。

他高声招呼道:“狂婆回来了!来五个!跟我摁住马四娘!再五个,招呼他三个手下。”却是光数人头,竟把怪人也当做敌人了。

“就你了!”闻听得自己最讨厌的外号被叫出来,四娘狞笑着就要上前收拾这个自己送上前的目标。

门外那人喊完之后就小跑两步加速,当先冲进了地窖。他在土阶用力一蹬腿后便蜷腿跳起来,同时用双肘护了脸如同肉弹一样猛撞向马四娘。

他打的好主意是若能用腿肘任意部位击中目标,起码可去了马四娘一半的厉害。若其闪躲也不妨跳在其身后,再与同伴们前后夹击中寻机会。

可他的这番心思就在“啪!”的一声脆响,和接着“噗”一声中随着自己的身体一起跌落在了地面,扬起了一地的尘土。

马四娘本就提了一个坛子要招待人的,却赶上目标晕了,这时候要是砸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人可不是什么好名声。可正巧跳过来一个不开眼的,于是就再顺手不过地抡起坛子,舒畅地砸在了那人右边小腿的迎面骨上。

飞跳的人在半空被砸得失衡,落地后小腿更是在受力之下“咔吧”一声折断,白森森的骨头带着血丝戳开皮肉。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伤口,还上下摸着想也许揉一揉就能塞回去呢?

他快速地喘息几次后终于感到清醒了些,却也被巨大的痛苦从伤处辐射向整个躯体,以至于夺去了其他几乎所有的感受。

他感到了从小腿到脚趾,再波及到整个半边身体的难以承受的疼痛。这痛苦使得他僵直了脖子,脸赤筋爆地“噫哎”几声后就浑身瘫软地晕了过去。

他后面涌进来的几人见此倒都吸了口凉气,但毕竟城内北城帮的人员早就因马四娘的失踪而无心反抗,纷纷转而投向了他们东城帮,街道之利眼见着开始转移向他们的碗中了。

而且黑棍又是个不贪小利的大哥,若再平了此间乱子,以后兄弟们定能带着家人一起过上更好的日子。

所以他们纵使仅是五人面对上马四娘,没有赢面之下也要去全力牵制一时,好让其他兄弟先去平了她的帮手,走返身再多几人的话就一定能完全压制这狂婆!这可是众多弟兄们反复算计推演过多次的预案。

于是当先几人认命地一齐扑上去冲撞马四娘,后进来的五人则是扑向了金头等人。

第十一章 地窖中的混战

四娘眼见着被众人限制住了身形,也立刻意识到了不妙,她平时仗着身强力壮、能打能跑的并不惧这点场面。

若是在街市中见了阵仗,房上廊下地游斗,十几个混混她也不会放在眼里。只要能借助地利,总能让自己当面接触到的对手不超过两个,那胜利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可若是在逼仄狭窄的地方被堵住了,两个对手能打翻,三个人在僵持半柱香后能费力战胜,面对四个的时候胜负就得看运气了,至于被五个人围上那是必输的。

当然若是面对上这些从小就总是被自己追打,气势在见到她时就自先矮了一截的货色们,以上情况都可以应对得更轻松些。

好四娘!踹中当先扑来之人的肚子后再踏实地猛蹬一脚,用巧力控制得其飞起后连带砸倒了他身后的两人。再挥拳砸中了这人边上另一人的脸颊,将其打晕了过去。

但在这地窖里实在是没法腾挪,终于还是猛扑上来一人,他以冲撞之势扑抱住了四娘,打的是动摇其重心使其不稳的粗笨念头。虽说是粗笨,但却着实麻烦得不好应对。

还未及将其甩开,之前被砸翻的两人又已经爬了起来,并挨个地扑上前来。他们这次终于马四娘扑倒在地,并用自己的体重竭力地去压制其四肢。

就连被蹬飞的那人也手脚并用地爬过来躺倒在马四娘身上,他虽疼得手脚无力,无法做得更多,但也起码要贡献一身体重。

再看另一边,涌进来冲着金头他们招呼过去的五人凭着多年的打架经验,在冲锋中就对着各自选中的目标扑击了过去。有四人分成两人一组,好两两对付一人。

在左右配合夹击一个的攻势下,就算金头他们竭力地招架也显得左支右拙,慢慢渐落下风。

还有一个瘦子选择了正畏缩在地道里,还没有走进地窖的黑衣怪人。这是他靠着常年在混战中得到的浅显经验选中的,从气势姿态和神色中估量对手战斗意志的本事能提供十猜八中的成功率。

在这样的毒辣眼光下去挑选软弱之人进行挑衅,能大大提高不战而胜的获利机会。

其实这本事在街头游荡几年的人都会掌握,但毕竟不能让这欺软怕硬的瘦子去对上金头,不然两拳被打翻反会增了对面气势。

就去对上那个一扫眼过去公认最弱的家伙吧,不奢望瘦子能够将其摁到打翻,只要不让那人搅入战团增加变数就行了。杂兵也要发挥杂兵的作用。

那黑衣怪人本就不关心这些人的恩怨纠葛,他被北城众多次殴打之下自有怨恨从心而生,但只因被三人挟持也不敢有何动作。所以面对这里于己无关的斗殴已是打算退避了,他并无战斗意志,更不打算搅合进去。

更何况这两天似乎是多次被揍的缘故,身子觉得沉重的很,大概是病了。于是他不负众人鄙视地连连摇手,后缩回地道以表示自己只是个路过打酱油的路人甲。

他眼前的瘦子却不干了,这货本身便因平时只敢欺软胁幼而被众人耻笑。今番擒拿马四娘的大战若自己还无战绩,又如何才能在同伴中抬得起头?

若众人都有功劳,而自己却空着手,那等到分利时也会少得三分,到时候连争取的底气都不足。他是真着急啊,见了眼前这懦夫竟不敢对自己动手,就红了脸,在气愤中加杂着暗喜的心情驱使下追赶了上去。

瘦子连连抬脚踹蹬,打得黑衣软蛋不住地后退。他心中盘算的是把这个怂货踹到地道暗处再打晕,然后趁着黑给自己两拳好流些鼻血。

凭着这点伤势就有理由可以迟些再出去参与混战,到时可以看情势是战是逃。论功时就算只有一丁点功劳,但起码我为帮派挨过揍,我为老大流过血啊!

黑衣人连连被踹之下,其实也是在连连后退中不停地卸力,因此并不是如何疼,更没有受什么伤。相比马四娘他们给与的数次毒打,这瘦子施加的简直就是按摩了。

虽说这个样子丢人又屈辱,但看看这得寸进尺的家伙身后是一堆更加凶恶的同伙,于是黑衣人还是咬咬牙忍了,反而退得更快。

又退开几步之后,他距离瘦子已超过三步多。气机切断之下也不愿再接着挨踹,便索性转身就跑。哪想瘦子等的就是这一刻,他从怀中掏出常备的小圆石照其后脑就飞掷了过去。

不负惯常暗算人的经验,一发便砸到目标,并使其扑倒在地上。瘦子见如此有利形势哪还不晓得要乘胜追击,便怪叫着作出声势扑了过去,骑坐在黑衣人的身上,“嘿嘿嘿”地挥拳乱打。

然而被打翻的怪人此时并没有晕过去,原来是帽檐的后端帮其挡了一下。他能够感到自己此时是怎样的一副姿势,而且更能清楚地感觉到背上坐着的瘦子其实十分轻。

憋屈无比的怨气一下子迸发了出来,他愤怒地心想:“被那蛮力女人殴打,那是因为实在打不过,而且他们人又多。如今自己都退让至如此地步了,却依然被这种货色骑在身上殴打羞辱,真要是再忍了下去,自己真真还算个什么玩意儿?!”

恼怒间他奋力地挣扎起身,一把就将瘦子掀翻在了地上。趁其还没爬起身,就掏出了背着那狠女人偷藏起来的电棍,然后使劲地猛戳在瘦子脖颈上,便狠狠地摁下了电钮。

瘦子就在“噼啪”声中浑身颤抖地晕了过去,甚至都来不及叫唤一声。

灰尘在起舞,电棍在鸣响,兴奋的拳头往瘦子脸上“啪啪”地揍去。

“王涛在此!保安王涛在此!大爷是保安王涛!随便一招呼就有四十个兄弟教育你们这些流氓!”

呲牙瞪目的黑衣人怒声呼喊着,他要将近日受到的憋屈统统发泄出来,此刻的气势似能将眼前一切看不爽的都用拳头统统打烂!

第十二章 穿越者的两分钟控场暴击

王涛边打边喊:“不满物业去起诉啊!堵我们算什么事!平时小偷色狼我们抓了那么多,跟公司有矛盾就棍子弓箭锁子甲怼上我们了,去找经理啊!我们保安是杀你家人了是烧你家房了!?趁几十万房产车子的人这么欺负我们收入两三千的,你这傻货穿着钢钉鞋往我身上踹,我能不拨开吗!你这混蛋自己站不稳磕死在马路牙子上,这能怪我吗!”

狂野嘶吼中的王涛疯喊了一大堆这些人都不理解,更听不懂的外乡话语。虽然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听明白在他叫嚷些什么,但配上赤红的双目和狂喊到沙哑的声线,着实吓人的很。

那些没同他交过手的人见此声势便是一怯。横归横,我们这些混混都是正常人,可不跟疯子玩。

嗓子都吼哑了的王涛狠狠瞪着这群殴斗在一起的混蛋,这是一堆混蛋同另一堆混蛋的斗殴,他们最好把彼此的狗脑子都拍出来才让人称心。

既然打也打了,那就算是正式对上了,所以也就没啥好退让的。王涛一把从地上抄起从金头怀中掉落的手机,撇眼看了一下屏幕。

他皱了皱眉头:“还是没信号,不过这里是地窖,也许出去了就有信号了呢?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得赶紧报警求救,被抓就被抓,起码得离开这群黑社会。”

眼看着两方搅在一起互相牵制,人多的一方虽然暂时无暇顾及自己,但从态势上却是马上就要赢的样子。

既然已经揍了瘦子,那这些语言不通的同伙过会也定不会善待自己,至于挟持了自己的这帮人,当然是打死一个少一个是最好啦!

王涛想通关节后就立刻决定逃离此处。他紧了紧手里握着的电棍,这是他最大的依仗。可惜辣椒水被那个女人夺走了,不然还能更有底气。

最后他小心地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并扣上了扣子,能不能招来警察抓自己就全靠这伙计的了。啊呀,被警察抓,这事情突然就变得这么值得期待了。

做了一个起跑姿势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象着五秒后自己将狂奔在远处的街道上,开心地打电话求警察赶紧来抓自己的样子。如果稍微出点意外的话,身后还会吊着几个说着不知哪里方言的暴力狂。

当然如果出了特别大的意外,比方说自己一身黑衣突然角质化,并在视线中多了一个蓝条和一个红条。那么依自己现在的心情,他随时乐意发动技能喷死这帮糟心玩意儿。

胡思乱想到这里,他就在心中笑了笑:“哪里有那么多意外呢?”

跑!

他微向下一沉,然后用力蹬腿后就在地道中弹身跃起,路线就选在三堆人混战的间隙。

在这混乱的地窖中,一个本该被瘦子牵制乃至殴打的懦夫竟意外地爆发。他不仅揍翻了瘦子,更出人意料地抛却了一身怂气,斗志昂然地在怒吼中向前冲锋起来。

已经把金头他们摁在地上狠打的几人心头一惊:“原来这个生面孔却是个扮猪吃虎的阴狠角色,他莫非是北城帮的暗子?切不可让其去解救马四娘,不然就全功尽弃了!”

但奈何惊急中的几人并来不及起身相拦,只有一人并无计划地在下意识中弹脚一伸,偏偏就意外地勾倒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地窖出口的王涛。

“呃啊……”惊愕的王涛无意识地从喉咙里挤出不明意义的吐气声。

他本来是要远离马四娘那边的,但这个小变故使得绕开人群好奔向地窖口的预想立时作废了。在失去腿脚提供转向之力后,他的上半身在惯性的作用下带着一身重量飞向了纠缠中的人堆。

砸中啦!背运的保安王涛立功啦!他在遥远世界的不知哪个角落里砸飞了两人!这是他自诞生以来最好的战绩!代表了他做好的计划总是能泡汤的优异天赋!

一阵不能控制的碰撞之后,王涛在慌乱中到处摸索着,终于抓着了什么坚实的支撑好帮自己站起来,抬眼看去竟是马四娘厚重的胸肌。

已然对四娘产生恐惧心态的王涛彷佛触了电一样,摸在胸口的那只手猛地抽弹到了一边,但在这堆人肉相堆叠的地方只能是更狠地砸在旁边一人的眼鼻上。

那人正压在四娘的右胳膊上,突然之间在眼鼻这等柔弱之处受了打击,顿时感到眼前冒出来大块大块的红色绿色等不断地蠕动着的明亮团块和星星,接着酸疼劲如同往脑中使劲钻的一般,令其本能地闭上眼捂着脸,翻到在了一边痛嚎。

在旁人看上去,王涛就是示弱诱伏一人,再撞飞两人,然后徒手打翻了一人。电光火石之间便接连消除了四个人的威胁。

更重要的是他能够在混乱战局中做出最有利的选择,解除了对最大战力马四娘的包围并成功。这使得众人都惊觉:这必是个积年的街混!

四娘见势大喜,赶忙一拳一个把围攻她的混蛋统统打晕,然后兴奋站起来怒吼一声,同时将握紧的双拳相对猛击,发出了一声脆响。

此番威势不仅震慑得她的对手们瑟瑟发抖,更是令逃跑计划功亏一篑的王涛绝望地感到口舌发干、浑身发麻。

四娘的双眼紧紧盯着王涛,不因其目光的散乱闪躲而稍有大意,刚刚王涛使用电棍的过程她恰巧看到了!

尽管此刻地窖中还有那么多东城帮的徒众们随时会扑上来,但他们做出的攻击都是可以理解的,自己也就能通过对于拳脚的理解而见招拆招地化解掉。

棍子她理解,黑色能理解,举起来的黑色棍子能砸晕人她也能理解,但伴着“噼啪”声发出闪光的棍子贴在身上就能击晕人,这种怪异就超出她的理解了。

所以四娘的锐利目光紧紧地盯着王涛,手慢慢地伸向掉落在地上的黑色棍子并捡了起来,这期间她随时准备对任何异动做出全力的反击。

而王涛也被这气势压制得一动也不敢动,任其当着自己的面收走了电棍。

第十三章 归家后的杂事

那边金头二人见四娘脱困了,于是本来在优势数量的对手压制下狠命反抗的他们就一下子卸了力不再挣扎,四肢放松地瘫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

至于占了上风的四人也离开了他们站起来。

这四人却不是要扑上来做什么,竟然俱都是缩头勾背、畏惧地低头面对马四娘。

“那个……呃……黑棍,对!都是黑棍指使我们的!我们……”其中一人突然开悟般地给自己做着辩解。其他几人虽不屑于此人骨头软,但自己也是在低头顺目地连连点头应和。

见他们竟然不打算动手,站直了身的四娘略带遗憾地命令道:“蹲下,抱头。”

“嗳。”

“沿边上蹲着”

“嗳。”这几人就乖乖地抱头蹲在了地上,听任马四娘发落。

见势如此,她便知道此间形势已定,于是就自顾地在被搅乱的地窖里翻找起来。

翻开的越多,失望也就越多,一声声叹气声如同重石般压着抱头蹲下的几人心情不断变得更加沉重:四娘心情越不好,自己就越落不着好啊。

四娘又打开了一个坛子,却是苦酒,但她在心情糟糕之下无心再去寻其他,还是抱起来喝了几口,然后又递给金头。金头闻一闻,就皱着眉头小抿了一口,也把坛子递了下去。

昏接到手中也是闻一闻,虽不知帮主深意,但还是小抿了一口,再递了下去。接着他跟金头用眼神交流后就轻手轻脚地走出了地窖,他俩都看出四娘偶尔的傻气又犯了。

坛子接到了王涛手中,他将鼻子凑到坛口闻了闻,心想这不是醋么?这里风俗是打完架后一起喝醋?

他心想虽然之前一直被他们揍,但刚才也算是帮了他们一把,跟这帮人关系应该不会再生分了吧?不过既然大家都喝了我却不喝,要因此惹恼了他们会不会再挨揍?

想到这里,王涛就一咬牙闭眼,很干脆地举起坛子“咕咚咕咚”地灌了两口,直酸得嗓子起刺。

灌了两口后他难受地摸着嗓子,四娘也摸着嗓子,两人就这么尴尬地对视着。他俩都觉得在这种时候应该跟对方说些什么好拉拉关系,但一想到言语不通又都不知该如何表达。

再灌两口这个酸汤以示亲密么?还是不要了吧!他俩都为交际上的冷场而头疼了起来。

正尴尬间,刚出去的两人又进了地窖。他们的嘴边沾着些水渍,而且一人端着一个大陶碗,分别递给了四娘和王涛,一看便知是两碗刚打上来的清洌井水。

正嗓子发刺的两人赶紧接过来漱口,然后再几口喝完,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金头说:“酒肆没开张,干活的兄弟许是被赶跑了,没现成吃的。灶里的火我给捅开加柴把水烧上了。这么些人守在咱这还得吃东西,没把面条都拿走,一会咱吃面条。”

四娘眼一亮说:“我去把羊肉取来,切成块了好就面!”

“我去,我去。四娘上面歇着好了。”金头说完赶紧小跑地钻进地道。

四娘闻言正想上去看火,但撇眼看蹲地上的几个俘虏,想想还是先命他们都解了各自的腰带,再让其中两人把其他人都捆了起来,接着才亲手将这两人再捆了。

此间不稳因素处理完毕之后她才从地窖中出来,到厨房去准备饭食。

先把羊肉切碎成丁,等水开后就洒进国内煮熟,然后下挂面,并扯了菜叶切碎再丢进去。等出锅时再调以盐、苦酒、姜丝和葱花,这样就算做好了羊肉热汤面。

几人或蹲或坐,捧着碗吸吸溜溜地吃起了热乎乎的面条。从内到外地发一身汗后,似乎能将洞中带来的寒意和种种身心的不适都逼出体外。

王涛也分得了一碗,他在吃着这感觉一般的面食时心想:“自己这算待遇提升了吧?暂时应该不会再挨打了,不过电棍那事还是让那女人有疑心了,所以还是得低调些。抓住机会就立刻开溜!”

吃完休息好后,四娘与金头就开始打扫屋子,毕竟这是他们的家。而且一堆大大咧咧的外人在这里住了一天,制造了不少的垃圾。

这些人虽起码没在屋里拉撒,但完事后居然不把秽物铲了倒在街上,简直没素质!实在是缺乏教养!

此外就是要将打烂的东西、遗弃的事物按能烧的和不能烧的分了,能烧的丢炤边柴堆当柴火备着,不能烧的就统统丢街上。

马四娘在地窖中捡起那把被扯烂的红布,这是她以前避开爹和金头偷偷换了藏起来的。偶尔会拿出来看一看,或者披在身上比一比。

那时候哥哥们都还活着,她就能瞎做些乱七八糟的梦,比如被头老虎追逐,然后被又强壮又帅气的英雄三拳两脚所救,无以为报之下以身相许,后来生了三男四女。几十年后两人都白发丛生还在一起,最终在一屋一院的子子孙孙哭泣声中牵手咽气同葬一穴什么的。

叫什么名,穿什么衣,讲什么台词,用什么东西等细节都想过了,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虽然她常在清醒后会疑惑,为啥梦中自己会在被老虎追的时候就被吓得逃跑?如果是两三只的话还有可能。于是在下次做白日梦的时候就换成三只老虎。

但是……能收拾三只老虎的男子,大概只在神话和传说中吧……

她叹口气,把这块破布揉了,也丢在了柴堆里。然后又怨起那帮糙人来,就算不喜欢这块布又干嘛撕破?那也可以卖了啊,好贵的!

草草地收拾完后,四娘这才抬头看天。此时正当下午,北边的山巅总是被染得银亮亮的。她便累得坐在了昨天坐过的草团子上休息。

“不对!”她突然想起来院子里该有一个草席子啊,原想着把地道当天的量挖完就抬出去葬了的,却被黑棍那厮背后突袭,把各种计划都统统打乱了。

“爹呢?我爹呢?”喊了两嗓子也没人能答得上来。种种的压力之下使得她将一切的心思都放在了求生和复仇上,等到放松下来才想起该有个葬礼的。

第十四章 传统仪式

金头一下就惭愧地红了眼。干爹都不在了,自己居然能忘了!还当的什么义子干儿啊!

四娘此时极端憎恨起东城帮来,她恼怒地骂道:“地道这阵子天天在挖,你们什么时候来都行,干嘛非要挑在我爹出殡这天?”

骂完了,她立刻就“腾”地站起来,跟金头和昏说:“去找弟兄们,就说我回来了。来这里!”

说完她没等回话便几步走进地窖去,要好好招待这些被捆起来的家伙们了。金头等人也觉得气愤,应一声就去各处找人了,一时间竟独留王涛一人在院内。

王涛见终于有独处的机会,立刻心中一喜。他麻利地掏出手机,想都没想地就拨了电话报警,然而竟依然没信号!他忙慌神举高了手机原地转圈,摆出各种姿势、想向各个方向找信号。

竟然还是没信号!

他心想:“这得多偏僻才会没网?莫非是我的手机坏了?”

再悄眼偷瞧地窖,那个可怕女人还没有出来的意思,地窖里的哀嚎和求饶声正此起彼伏地让他心悸不已。于是心惊之下腿一抬就小跑出了院子,他打算去找别人借个手机,或者找个固定电话。

你们这里穷得没信号我可以理解,但固定电话总得有个吧?

他跑出院门时还四处瞧望,发现都是些土坯草顶房,一排排这样的低矮房子间仅靠一条三步宽的土路交通。路边墙下堆积的都是各式垃圾,蚊蝇在其上群起群落,恶臭熏得他的眼睛感觉有些辣意,鼻腔处受到的刺激使他几欲呕吐。

如此恶劣环境使王涛急欲远离此处,眯着眼能瞅见路一端似有人来人往的样子,他也没顾得上仔细观瞧就赶紧想要跑到路口。

可惜自己的皮鞋等物此时还放在暗河的沙地上,但那女人现在就在地窖里,要越过她去取回自己的东西实在是太冒险了。

简直就如同香肠宝宝要从老虎先生家门口经过才能去学校一样的危险。

所以他就只得穿着袜子走在无数的垃圾上面,种种或尖利或湿黏的感觉从脚底向上传递,在摩挲着他的神经的同时也刺激得脊背不停地在颤抖。

他发誓等得救后就要立刻把现在脚上穿着的这双袜子丢掉,然后再好好去洗个热水脚。

等他终于忍着种种的不适,踮着脚尖来到了路口之后,却只能站在那里发愣,他被眼前从未见过的落后景象震惊了。

前面看过去是一条约十米宽的街道,但两边却照样是土坯草顶房,并不因为是稍微宽大些的街区而具有技术感,臭味倒是不减,且蝇虫更多。

有些个摊子上在卖着些形状不一的粗陶,有的摊子上则是在摆着些个头不一、外形瘦小的野菜,还有几个摊贩在贩卖着诸如鹿、野猪、野鸡、鹤、大雁等野味,以及更多他不认得的动物。

街上来往之人大半都对这些摊子都视若无睹,大概只是经过此处的样子。但也有若干穿着稍整洁之人正站在摊前同摊主划价,街市上噪杂的声音掩盖了他们交谈的内容。

待谈妥后交易之人有用黄色的金属块做交换的,有解下腰间石斧做交换的,有用明显是装着粮食的麻袋做交换的,还有用盘和坛子等陶器交易的。

王涛不敢置信地心想:“这到底是哪里的穷地方,电线没有,东西简陋,连人民币都没有的?房子这么邋遢,你们连厕所白瓷砖都不贴的么?”

他不由得开始怀疑真能从这里借到手机么?这里有人用得起么?真会有固定电话么?而且就算是在这等公开贩售保护动物的地方报警,真会有警察来么?

他正恍惚间,从另一条小道里走出了十几人,走在前面的便是金头。

金头见到王涛在此,立刻笑嘻嘻地向弟兄们介绍起这异邦兄弟的勇武果决,然后热情地勾着他的肩,在众人称赞的目光中一边对着他说了些感谢的话语,一边簇拥着将他夹在人群中带回了小院。

他顿时哇凉哇凉的心想:“完了,又被这帮人挟持了。”

但还是咧嘴强笑,装作亲热地跟众人同走,彷佛大家都是多年的老友般。

至于他只穿着袜子再走了一遍由不知什么构成的垃圾道路这种感觉而言,放在重入虎穴的心惊肉跳的绝望跟前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进院后却见那壮女人正在院中垂目正坐,身上又重新披了麻衣,在她一言不发的气势之下使得院内的气氛变得沉静凝重。刚进来的帮众们都想到老帮主刚死不久,不由得噤声并放轻了脚步,然后环列在她的前方肃立。

待众人都入院站定之后,马四娘招招手示意金头过来,在自己的身边正坐了下来。然后她目视着前方,眼中的焦点却并非在看着谁。

接着她深吸了一口气,发胸腹之气厉声说道:

“我父亡了,亡故之人的出殡不应被打扰,黑棍打扰了我父的安宁,这是大仇!

亡故的家庭不应被打扰。黑棍打扰了我哀悼的义务,这是大仇!血亲是可以行报复的。干涉报复的外人便是在打扰这仪式的神圣。

我在地窖中拷问了黑棍的手下,知道我父已在黑棍的主持下草草埋在了北岗。

亲人亡故没有出殡的仪式,没有亲人在旁送别,却由仇敌来埋葬,这是我的耻辱!金头为我父所养,情同父子,这也是金头的耻辱!

我马四娘和金头理应复仇!任何干涉都是在公然践踏传统!这样的人便理应被城邦放逐!

自古以来的习俗中,向十个非血亲之人公开自己的决心,并得到他们的认可后就可以开始复仇。如今我召集众位伙伴前来,便是要寻求你们的认可。我请求诸位倾听我们的愤怒,我请求诸位认可我们的理由!”

马四娘停顿数息后扶膝而问:“那么,诸位,认可这是血亲之仇吗?”

“认可。”帮众们都以双手捧心状站立,肃然应道。

四娘起身半跪,以右拳杵地,怒目问道:“诸位,认可我们的仇恨吗?”

“认可。”众人双手捧心,肃然应道。

“好!”马四娘拍腿喝道:“我将去公门申报复仇之事!当复仇时,作出认可的当告知周围每一个遇到的人,好让更多的人都知晓这神圣仪式的缘由!”

“必当告知!”众人此时同声大喝到!

“去吧!”四娘手一挥,众人便渐次离开了院子,他们要去各处宣告复仇开始的消息。而四娘在同金头商量几句之后就简单地收拾一下,奔公门所在而去。

第十五章 双月之夜的前奏

金头在路上悄声地跟四娘说:“才整了个复仇,最多放逐他。可惜不是血仇。”

四娘瞅他一眼,问:“那是你死还是我死啊?爹也不是他杀的。怎么整血亲复仇?说起来昨天要是没挖通那个暗河,被黑棍他们夹击之下咱们要么只能屈服,要么就都得埋进北岗。同下了死手的人就再不能共处一邦喽,必须得有人离开!”

“那他们用阵术围堵咱的事……”

“在哪里围的?”

“地道啊。”

四娘白他一眼,说:“哪里有什么地道?咱是经营酒肆的清白人家!”

“对,是,清白人家。啧,可惜了。”金头赶紧点点头。

四娘又说:“正因如此,他的手下就不能简单地驱赶,若是有人怀恨之下大嘴巴到处传,招来城兵稽查可不好,还是得收服了分他们些好处才能管得住嘴。还有,暗河里走散的兄弟也要找回来,安排人去办吧。”

“那……那个黑衣巫师呢?”金头走远了几步后,突然想起来了就又回过身问。

四娘站住了,想了想说:“都揍成那样了,也就见他用了黑棍子对着瘦子施术。他那棍子事后我捡来对着东城帮的混蛋们用了,可见只是个他能用我也能用的玩意,那他的本事也就那么滴了。不过总算是有点小本事的,当然比起老娘还是不如啊!啊哈哈哈……!”

笑过一阵后她又说:“总归是帮过咱大忙的,再不好揍他了。好吃好喝地再找个姐儿招待着得了,再送些金感谢感谢。然后想去哪就去哪吧。”

“好嘞。”再问清一些杂事后,金头应承一声就去处理吩咐要他办的事了。

四娘独自前往公门。

公门在西城,并且坐西朝东,而非一般的在北城坐北朝南,是以临近傍晚时光照并不好。据说是百年前立衙时官员的主意,为此还废弃扒除了北城逆乱的爵爷府旧址,取的天下皆是心向王都之意。

四娘远远地就看到了老捕头卫,见他正在公门外跟手下吩咐着些什么话,于是就整了整身上的麻衣,揉红眼睛后就走了过去。

卫也看到她了,眉角的皱纹抖了抖,然后便转过身,自顾地走到街角一处背街巷道里等着。

四娘会意,也拐进另一处巷道,再转了几个小路口后就走到了卫所在的地方。她先向卫作了个揖,然后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小布包,双手捧了敬奉给卫。

卫一手接过布包颠了颠,然后点点头就揣进怀中,算收了这个月的贡。

他仿若毫不在意地看着右手的指甲,似是不满意指甲的形状,然后又翻过来看了看手掌,这才对马四娘说:“老马去了,以后北城就多劳你了,莫要多生是非。”

然后又对四娘笑着问道:“不过我怎么听说是黑棍把他送出城的啊?你们的关系那么好了?”

四娘咬了咬牙,低头攥着手说:“正要说这事的。黑棍在我父尸骨未寒之时打上门,还未通过我就自行埋了我父,这是大仇。我已向十个非血亲之人宣誓并得了认可,现在是来公门申报的。”

“哦呵?!”卫不明意味地怪笑一声,刚说莫要多生是非,是非就来了。

他倒是不在乎这些人的恩怨,反正都得给他上贡。而且纠纷大了他还能作为中间人作个调停,而且到时候两方当然还要再孝敬,还都得卖他的好。所以真要完蛋了一家,对他反而会有些损失倒是真的。

卫这时才正眼看着马四娘,暗恼这女人先办事后报告的不恭。真要依他的打算,其实并不想此事走到这个地步的,而且当然也知道马四娘不是个蠢人,但见她还是这么固执地做了,显见真是决心极大。

但是自己毕竟也没有过得去的理由不让四娘这么办,所以也并没有去开口强行制止的意思,以免遭断然拒绝后反显得是自取其辱。

卫便只得没好气地对她说:“刀笔吏在里头,去吧。”

四娘作了一揖又说:“事了之后会奉上黑棍这个月的。”

捕头不置可否地“唔”了一声,就转身走了。

待卫走后,四娘又等了一会,然后才从另一巷子出来进了公门。她找到刀笔吏并交纳了数金,说明原委后便在其办公的几前等着,待那吏员在竹册上刻下了复仇申报的记录后,才施礼离开。

顺原路回到家后,她看到那黑衣人坐在院内望天,在失神地自言自语着什么。她也跟着抬头望:两个月亮,再没啥啊?摇摇头,然后就进屋去了。

王涛则是头脑混乱地抱头发着呆:“两个月亮,两个月亮,两个月亮……我……到外星了?”

刚刚不看还好,等四娘进屋后才突然惊觉今日竟是两个满月的双月之夜!每个月的痛苦已经够令人恐惧的了,而双月柔和明亮的月光在她看来则是带着狞笑而来的。

彷佛有什么猛地就攥住了她的小腹之处,突然就使那里隐隐地痛了起来。

放出去传播消息的人陆续回到了院子里汇合,他们见新兄弟的异状,也被引得都抬起头看天。只见除过常见的双月和漫天的繁星之外再无其他。

正摸不着头脑时,有好事者说看见天上有何物如何如何,真就有憨直者再次抬头去细瞧观看,更有人不知是如何心思,竟也应和着说看到何物怎样怎样。其描述细致翔实、仿若真的见到似的。

众人哗然之下一时皆举目望天,满院噪杂之声四起。

马四娘却在屋里捂着肚子越坐越气,报仇也要看日子啊,自己怎么就脑子一热选了今天?

本想着营造了义战的氛围,自己正要带着兄弟们去围了那黑棍家。靠着大义之名以及这股气势,便可杜绝黑棍的援兵插手的念头。

真要有人敢插手便是干涉复仇,立刻就可以申诉将其放逐。如此有利的气势却因为这外邦人莫名其妙的的做派,竟将这股肃穆之气给冲淡了。

第十六章 望天的黑棍

此人如此坏事,真真可恨!自己的帮众如此轻易上钩,真真可耻!最糟糕的是每月的疼痛到了双月之夜更是加倍的疼痛,自己却选在了这一天复仇,真真愚蠢!

她含怒之下一脚踹开门,震得满院帮众再不敢胡乱言语。四娘叉着腰,以目光一个个地审视着手下们的眼睛,众人立刻醒悟到一会将要去做些什么,于是也挺起了胸口,毫不犹豫地回视,并等待她的命令。

待同所有人都做完眼神交流之后,马四娘大喝一声:“复仇!”

帮众们也高声呼和道:“复仇!”。

于是他们都不再理会这言语不通,时痴时勇的外邦人,在四娘的带领下列队走出院门,奔黑棍家去进行复仇的仪式了。

黑棍得到马四娘回来的消息,已是满街都在传那狂婆去申报复仇之后了。

这消息既然不是从自己安排在酒肆里蹲守的帮众们所回报的,也就是说这些人恐怕在接下来的事中也用不上了,如此能用的力量就算少了大半。

残余的帮众里有跑到他这里打探消息的,情绪激动地说了很多狠话,又表了很多忠心。可是见黑棍竟然长久地沉默不语、并无回应,自然就凉了心。

这人于是支支吾吾地找了些借口讪讪地走了,出门就去找了自己在北城帮的熟人,表示昨天兄弟拉了你一把,让你能及时入伙,今天你可要拉兄弟一把啊。

也有的到黑棍这里唉声叹气,说孩子病了,老婆又跟他闹得如何如何。黑棍也只能和声劝慰几句,然后用陶碗从家中的粮袋里舀了三碗,让其用衣摆接了,算是赠予。

那人再说自己夜间咳嗽不停时,黑棍笑了笑。却是后退半步,右手后探,扶在腰间挎着的剑上再不言语。那人见状也便捧着衣摆诺诺地走了。

还有两个人来了之后也没言语,进了黑棍家就自顾取了柴扔进火塘中,从他家取了东西放在石板上烤制。黍米、鱼干、腊肉都知道从哪里拿,东西也都吃得克制。

他们做了够七成饱的食物后就呼噜呼噜地吃了起来,吃饱后就靠着墙闭目养神,再不言语。

黑棍见这两人这样,遂叹了口气,然后站起来也不管他们看不看得见,先自做了个揖,说道:“求二位一件事。”

这两人便睁开眼,看着他。

黑棍对他们说:“卫那里我已经使了好处,此番我应无危险,只是放逐已成定局。马四娘粗中有细,我栽在她手上全是因为我轻敌大意、思虑不周的缘故。

你们没有什么手艺和产业,以后去她手下听命也应该不会受气。她虽然蛮勇,但却不是心思狭小、事后报复之人。所以即便我离开也不担心会被她报复。

但让我忧心的不是正面冲来的猛虎,而是从背后偷袭的豺狗啊。所以请两位兄弟到时候护送我和家人去邻城。”

二人眼神挣扎良久,最后垂目拱手道:“必护得哥哥周全。”

黑棍又交待道:“一会那狂婆要来,我不可能立刻认输,过场还是要走一下的。到时不好让我的妻女受惊吓,还麻烦带了她们去你们那里暂避一晚,莫要让她们乱跑。”说着,黑棍挥手招出了带着小包袱的妻女。

这二人向黑棍作了一揖,答道:“必不负所托。”然后就带着黑棍的妻女低头从小路走了。到此时黑棍才又坐下。他拔出金剑置于腿上,左手抚摸着剑身。

得益于主人时常的养护,上面并没有生出恼人的绿锈。这是他凭杀虎的功劳赢得的奖赏,是他武勇的证明。但可惜却从没机会在战场上挥舞过,而且今晚也不会有机会。

他见过马四娘打架时的英姿,刺探过她在野外练剑时展示的凌厉。知道若自己真不自量力地用剑,就一定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虽然妻子捂着腹部的不适已经提醒了他,但也不觉得自己真能乘此机会击败能够徒手开碑的马四娘。多年的失利阴影已经压制得他丧失正面对阵的勇气了。

落日的余晖已经散尽,天上的双月更是愈发地亮了,以至于屋里不必点灯也能见物,街上更是亮堂堂地。

在双月之夜讨债,但愿这狂婆能控制得住自己,她也该来了吧。

“刷刷刷……”一群人行走在正街上,只发出了衣袂摩擦和脚步的声音,他们是北城众。

不同于往日里在小巷中的游窜,不同于在大街上的或单独或两三人的浪荡,也不同于在陋室中的闲扯嬉闹,这是他们第一次公开聚集,并列队行于众目之下。

统一的步伐和密集的队形令过往的闲人无不心中惊疑地避开,街边的众人都在莫名猜测和交头接耳的行为让帮众们都知道是因己而起。于是他们更是昂头挺胸不肯被人小觑,竟是集体地莫名亢奋了起来,心中突然认可自己是归属于这个小集团的。

卫正抱着手准备看热闹,本只打算瞅瞅两个粗人是如何在街头厮打一番的。等完事后自己还能过去嘲笑一番他们的不堪,然后再出手捞黑棍。

却没料到北城帮的这些人竟整出了这个名堂,他们竟敢在双月之夜的时候堂而皇之地招摇过市,于城中正街行威。

见此他当即变了颜色,愤愤地捏拳并顿足数下,气得目赤牙紧。

“哼,竖子。”接着卫冷笑一声,转身往公门方向而去。他一面吩咐属下命公门之人集合待命,一面去公门后堂要找县令禀报此时。

再说北城帮众人围定了黑棍的家,他的邻居们不管得了信没得信的都纷纷关上了门窗,然后从缝隙里往外窥瞧。被围住的院门正大开着,草顶下的房门也开着,包围着的人群却只在院墙之外站着,带着冷笑看着院中之人。

黑棍正靠着土墙盘坐着,他眼神无目的地看着天上的明亮星月。

越过矮墙看到他这副样子的帮众都不由想起出发之前的事情,也忍不住都抬头望天。他们的这番举动也带动了其他人也一起抬头,并茫然地小声议论起来。

虽说都没有看到什么,但众人却愈发地笃定天上一定是有什么的了。

第十七章 搅局

四娘见此更是气得咬牙切齿:“黑衣的怪人是这个样子,黑棍也是这个样子。你们能正常些么?有没有东西你们就不能说出来是啥吗?老娘这么疼,凭什么就你们能这么闲地望着天?!”

她本想率众围而不入,靠着众人肃杀的注视把紧张气氛抬得够足高后自己再出现,却被这一个又一个傻子般的举动把气势给坏了。

“天上能有什么呢?能有什么呢?不能抬头,一定不能抬头看!”四娘心里这么想着,然后赶紧高声咳嗽一声,唤起众人注意,接着和金头迈步走到黑棍家的院外。

她站在门口,呲着牙问道:“我父是你葬的?”

“葬了,取了你家的陶碗几个,盛了些肉、菜做陪一起埋了”

“可惜不是由亲人来出殡,不是由亲人来埋葬,至今我们还错过了哀悼。”

“那不是以为你们回不来了嘛。”说完黑棍低头呵呵笑了几声,差点是自己赢了啊,可惜……

四娘见状更是恨恨地咬牙,突然高声喝道:“亡故者的出殡不应被打扰,你打扰了我父出殡,我要复仇!

亡故者的家庭不应被打扰,你打扰了我哀悼,我要复仇!

亡故者的埋葬理应由亲属来做,你剥夺了我送葬的权力,我要复仇!

我已公开了决心并得到了足够认可,我也已经申报了复仇。如此,苍穹之下,厚土之上的所有都不应打扰我复仇的仪式!

而你,黑棍,也不应拒绝!黑棍!出来与我决斗!我要……”

“嘿呵!嘿呵!嘿呵……”马四娘话未说完,大街上便传来了很多人齐声呼喝的声音。

众人闻声看去,是公门的皂役捕快们列队喊着号子向这里整齐地跑步而来了。

只见黑衣的皂役持着水火无情棍,绿衣的捕快握着长柄金斩刀。这些公门中人在跑步中都冷冷地盯着这些平时在他们面前缩头哈腰的街混。

这些杂碎们竟有胆量在双月之夜公然结伙聚众,给咱们添乱!公人们各个心头冒火之下不由得重重地齐声跺步,更竭力地使步调统一不乱,以求威势压人。

这三十几人的队列在领队者的口令下在接近黑棍家外时才减速。接着队官发令止步,于是队伍便“啪!”的一声站定,紧接着队官又下令转向,队伍于是又“哗!”的一声齐齐转身。动作端的是整齐划一,声音脆响。

本已吓得心虚的北城众见此都齐齐地退了一步,更有人心想是不是自己犯的事败露了,这些公人来拿自己,于是暗暗地脚下微动,眼珠子也不住地四处打量,好寻找脱离的最佳路线。双月带来的兴奋也不能使得他们在此刻敢于冲撞公门之人。

两队人分站两边,彼此也都打过不少的交道,算是互相认识,更晓得对方的底细。

公门这边俱都眼半眯着,嘴角含而不露地微微弯翘,并蔑视地扫视着对面。在月相的刺激之下他们舔了舔嘴唇,但在理智的压制下还是控制了自己冲上去动手的欲望。

北城众则或是低了头不敢对视,或是抬着头,装作继续从天上找东西。

“大人……”马四娘赶紧上前见礼想弄清来意,却在心里暗恨这些人过来搅事。

只见带队的也是个常见面的,没少给喂好处的熟人,此时他却板了脸,更是伸手止住马四娘。只说“捕头要过来,此事也惊动了县官,冯大人也要来的,尔等且等着罢。”接着便再不言语了。

马四娘心想不妙,公门这是要插手了,要是自己现在强行就把这个事情做完,恐怕会惹得公门不满。若就在这杵着不上不下,自己和一众弟兄们反成了丑伶劣优以供众人观看,反衬地公门的威严高大。

院内的黑棍不禁暗暗地吐了口气,放松下来。看见有人要给四娘排头吃,他这里作为观众席倒是矮了些,于是就手脚并用地翻上了草屋顶,再用了舒服的姿势跨坐着观瞧。

他这副作态更是令四娘满心愤怒。

街上闲逛至此的人、闻讯来看热闹的人和周围居住的人们本是怕事的。可是见公门的来了就都不再闪避,而是纷纷出来看热闹。

他们在街上拉家常的、道长短的、叙旧的、说缘由的各种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双月之夜下的明亮使得这街市间反比得上节庆时间的热闹了。

马四娘忍着疼心想得罪就得罪吧,赶紧办完事了回家。于是她接着之前被打断的地方喊道:“我……我要复仇!你出来决斗啊!”

聚集过来的有城内的国人,有城外临时进城办事的野人,大多都并没有听到过她之前的宣告。很多人都是在看到了公门展露威势之后才好奇过来的。

故而这些闲人们见她这么一喊,顿觉得是个没头没脑的泼妇在撒疯,于是都“哄”地笑了起来。在这突变的气氛中,她带来的帮众们突然觉得莫名地羞臊起来,更觉得抬不起头了。

四娘闻听哄笑之后立时大怒,她冲着周围人群挥胳膊攥拳头地呲牙怒喝:“笑什么!?笑什么!?”

众人却见的是个高大壮硕的女人在手舞足蹈地跳脚发火,于是就更是止不住笑声了。他们哄然的笑声在夜空中传播开去,惹得满城的人都打开窗子,好奇地互相询问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事。

四娘急火之下高喊:“我爹死了!”不明所以的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她急切之下再次高喊:“我爹死了!”还是有人在哈哈地笑。但毕竟人死为大,有些围观之人还是静了下来,想听听她要说些啥。

继而再次高喊一声:“我爹死了!”

她的声中已是带着凄厉的音色,同理之情使得更多的人静了下来。很多人虽不解前因后果,但还是带上同情的表情看着她,少数没止住笑的人见气氛变了,于是就赶紧咳嗽几下,也安静下来想看看她怎么说。

四娘环视了众人,她以右手捧心,大声地喊道:“我父死了,这个房子里的人率人冲撞了祭奠的场所,亡者的安宁被打扰了!”

第十八章 公门的强势围观

众人闻此皆愤怒地握住拳头,用责备的眼光打量着面前女人所指着的房子,以及坐在房顶上的黑棍。

黑棍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感到心悸,怎么气氛变得就这么快呢?他见状不妙之下便赶紧从房顶上下来。

四娘接着说:“我父死了,正在哀悼的我却被他赶出家,不能哀悼父亲!

我父死了,不是我亲手埋葬的,却是由这个恶徒埋葬的!这是怎样的仇恨啊!?

我已经向十个人公开了决心,并得到他们的认可。我已经向公门申报了复仇,并刻注在册。

我将进行复仇!这是合理合法的传统!苍穹之下,厚土之上皆可为证!”

“好!”围观者们齐齐爆喝地赞了一声,都纷纷称赞马四娘的孝义。黑棍的脸却绿了,你整这么大声势干什么?真要我死么?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下放金剑的位置。

四娘此时也觉得下不来台了,本是憋着气在跟围观的众人撒气的,却没想到这么有效果。难道真要照着这势头把事情做绝了么?

真要是杀了黑棍,他的手下难保不会惊惧生疑,变数一多就更不好收服了,这非常不利自己秘密的保守,但眼下也不得不继续下去。

她勉强地喊着:“黑棍!出来与我决斗!我要……”

“喊什么?!”却是老捕头卫。

他断喝一声之后,左手提刀,右手提着镣,拨开了围观的众人,腆着肚子走进了人群围出的圈子中。

四娘再次被打断,不稳的情绪使她几近抓狂,但见是卫来到这里了,于是只得强忍下来,上前作揖见礼,道:“大人,这是复仇,申报了的……”

“大什么人?我算什么大人?别乱叫,一会冯大人要来。你复仇就复仇,聚这么多人作甚?还是双月之夜,你又把街都堵了,作乱么?”

四娘也不满了,争辩道:“您的人来了才聚这么多人的!”

“哦呵?怪我咯?”卫怪笑了一声,然后脚后跟一打旋就转向了公门队列。

他对着公人们大喝一声:“小的们!”

公门众人也知道这是长脸的时候了,于是都发出肺腑之力齐声应道:“有!”

卫再叉腰长喝一声:“威——!”

公门队列又齐齐左脚前跺半步,并以左手各持了刀棍置于腰间,右手半握拳探到腹部,然后再齐声爆喝三声:“嗬!嗬!嗬!”

惊得猝不及防的北城众和围观众人的圈子又后退了一些,而四娘则是被激起了一身白毛汗,也惊得赶紧连退了三步。

作为有姓之人就算破落了,她也还是有些家传的,晓得此势乃是公门静场之法。

若是良善国人在此威势之下自会后退,若是不识好歹上前冲阵的,队伍自然会顺手举棍挥刀地伺候。到那时可都算是冲阵之人的过错,怨不得公人们心狠手辣。

捕头满意地笑了笑,这才重又佝了背转过身来对四娘说:“城内聚众总是会乱哄哄的,晚上就更麻烦了。你……”

四娘立刻接着话茬说道:“我这就赶紧把黑棍挑了回家,众人自然就散了。”

“不急,不急……”卫对四娘的插话感到不满,反而语速是放得更慢了。

他慢慢地说:“聚集了这么多人,县令也已被惊动了,他也是要过来看看的。”

然后他又对着队伍说:“歇一歇吧,等县令冯大人来。”

公门的众人得令后便重新站直,垂手肃立。没过一会,从正街上又走来一队人,遥遥地就传来整齐的队列声,显见是城兵来了。

众城兵服饰统一,头上是顶着红缨的皮制头盔,胸甲也是皮革的还有金板护心,内里都穿的是黑色的麻布战袍。他们右手握长戈,左手持蒙皮木盾,身后背着三根短梭镖。

而县令冯潮则是顶金盔、套金甲、腰挂金刀,骑着马在队旁同行。只见他浑身盔甲金亮,不见一丝绿锈,显见是常养护的。

平时四娘见县令整的城兵都会觉得不伦不类,见一次笑一次:养不起弓兵,就只得用梭镖应付,反而降低了速度,对上聪明点的就只有被带着溜的份。

而那县令冯潮着甲时出门必骑马,却不是因为他擅长马战,仅仅是他穿了那身甲没法走远,只能坐在马背上抓着马鬃,让手下牵了马才能到稍远的地方炫耀。

这也是四娘平时常嘲笑的地方之一。但现在见他们过来,知道不是好事,眉头不由得紧了紧。

城兵步履沉重、稳健而整齐,行进间兵器不时触碰到甲盾,发出的声音混杂在队伍声中,远远地“哗哗”声就传了过来。聚集起来的人群自发地退让出条道路,更有小心谨慎的人干脆就转身回家、闭门上闩。

队伍到此之后,冯潮下令列队,城兵便依令顿步、转身,行止间隐然生风,整齐动作发出的响声更显肃杀。

待队伍站定后,县令这才驱马过来,他抬眼扫视了一圈,便在卫的引导下注意到了马四娘,问道:“是你申报复仇的?”

“是。”

“是你率众行威的?”

“不敢,不敢,是大伙走一起了。”

“是你引发聚众骚动的?”

“不是,不是,大家这都是气愤于打扰亡者的不义才来声讨恶徒的。”

四娘赶紧软了下来,她在这种状况下可不想再跟公门顶起来了,。还在心里暗暗地羡慕:人多家伙足,说话就是底气壮。

帮众中也有机灵的,早在皂役捕快们过来时就悄悄地混进了人群,准备看情况如果不妙就随时开溜的。这时也赶紧帮腔道:“讨伐不义!”

人群也零散地被带动着喊了几句,有人跟着“讨伐不义、讨发布衣、陶画不一”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的就乱喊起来。看上去倒真像是那么回事的样子。

冯潮本是听闻有人在城里亮肌肉,于是赶紧过来找场子的,见其服软且又落不到口实,便知也不过是个嘴巧的弱茬。轻视之下便不再感兴趣,挥挥手让卫来处理。

第十九章 一场闹剧

卫本来是希望马四娘继续顶嘴,然后好把她拿下的。却见她竟然转眼间就服软了,而且还想巧言撇清,于是心中更恨,便想趁此机会给她点厉害看看。

他挺胸叉腰向围观的国人们高声宣告:“城北马四娘,团伙夜行于市,聚众扰乱秩序……”

马四娘心想要坏,赶紧咳嗽一声,伸出手掌比划了个“五”,表示愿意交五金作为贿赂。

卫瞥眼过去,略停一下继续说:“……其虽已申报复仇,却不择天时,于夜间滋扰……”

赶紧再咳嗽一声,伸出手掌表示愿追加五金。

“……但念其父亡心乱,且未滋祸患,仍可宽恕,故罚金三十,半月内结清,否则逐出城外,罚为野人!以儆效尤!”说完不等回应便叉腰走回队列。

在场的众人听了皆哗然,一户一个月收入也就勉强半金。能挨三十的罚金,这是个多金的人啊!

四娘听了更是心头滴血,北城帮的各种收入加起来也不过是每月四到七金,酒肆纯利一到二金,缴税、上供、加上分发给弟兄后,落在手中的每月也不过是能余一两金罢了。

现在光贿金就是十金,罚款再三十金,这是把自己的积存加上酒肆,还有北城帮和东城帮的闲产都卖了才能勉强凑到二十多金。更不要提有人会在此时落井下石地砍价,根本就凑不齐嘛。

卫也是天天算计各家底细的,当然知道她肯定凑不齐。而且也一定会去通知能接手的那几家到时候狠狠砍价,就是要逼马四娘滚蛋!

敢顶撞主人的羊怎么能当头羊呢?换只羊上来,羊群是照样能剪毛、挤奶、产肉的。

黑棍如今心情复杂,把他逼到墙角的人如今跟他一起也被怼到了墙角,可是却并未产生同病相怜之情,而是变得加倍地狂怒了。

连贿带罚突然要交出四十金,挨到自己也会疯吧?连夜逃跑都是可以理解的。

四娘此刻就在喘着粗气,怒目瞪视着黑棍,若不是这个人不讲规矩搞突袭,自己何尝会被打跑?若不是跟这个家伙撕破脸,自已又怎会强赶他走?若不是自己要赶他走,又怎会被抓住痛脚并被公然训斥,还要背了四十金的巨债?

她连连深吸了几口气,压下了疼痛和愤怒,然后努力平静地对黑棍说:“出来。”

彷佛只是叫他做个出来喝口水一样的平常小事。

“会死,会死,会死……”黑棍脚凉舌干地想,几乎快失去思考能力了,这种情况下让他相信狂婆会变淑女,还不如信自己就是县令呢。

慌乱间他大声拒绝道:“就不,你进来啊!”

“哦哈哈哈哈!感谢您的邀请,那我就进来了!”马四娘立刻接茬应道,并怪笑着迈腿入门。

她还不忘回头跟众人交待一句:“你们都看到他请我进门的啊!”

人群先是一愣,继而哄笑,帮众们也趁机大声喊道:“看到了!你是被请进门的!”

人群中也零散的有人跟喊:“看到了!”

公门之人和城兵也有被逗乐的,但毕竟顾忌着面子得板着脸,故而队伍中只是有些憋不住气的“噗嗤”声偶尔响起。

她兴奋地浑身颤抖地咧嘴,做出了无声的狞笑,说道:“你要为你的恶行付出代价,复仇就在此时!今天是你滚,明天才是我!”

她心底却在自暴自弃地想:“不就是滚蛋么,那也先得讨回些利息来,我疼,你就得加倍地疼!”

黑棍心想:“我究竟干了些什么啊!?这等混混阴招平时使出来诳敌入户,然后便可提剑追杀。就算找来公门的说理也可以矢口否认,然后再反诬对方是强闯私宅,再在事后打点一番就是。如今众目睽睽之下在慌张中还如此做了,碰上这狂婆竟是自绝生路了!”

他焦急中目光四扫,进屋肯定是死路,马四娘从院墙那边过来,要翻墙也肯定会被她两步赶上再一把拽下来,这么说来就只有后面了。于是他就手脚并用地再次爬上茅草屋顶。

四娘眯眼看他爬上了屋顶,不屑地一笑,拽着从房顶伸出的椽子就要蹬墙借力上房。却不料椽子虚不受力竟被拔了出来。

已连蹬两脚的马四娘愕然地失去了平衡,仰身摔落在地上并发出沉重的声音,内外夹击之下疼痛摧残得她浑身抽搐,面目一阵扭曲。

这还不算完,那根被拔出来的椽子很有弹性地落在地上“嘣嘣”弹了几声之后才完全倒下,最后打在了四娘的脸上。并发出了“当”的一声脆响

众人见此都先感同身受般的吸了口凉气,然后又一齐轰声大笑起来,还有人喊:“再来一个!”县令和捕头也被逗乐了,一众公门与城兵再也绷不住,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四娘手下的帮众们不好当着面笑,实在忍不住的都半蹲了下去,捂着肚子直抽抽。

她木着脸坐起身来,晕乎乎地摇摇头,一手拍开砸在她脸上的椽子。恨恨地瞪了黑棍一眼,将自己受的难和丢的脸全算到了他的身上。

什么叫此仇不报枉为人,现在的这些就是!四娘发狠地重新冲了过来,但到屋檐下后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抓着另一个椽子摇了摇,见是稳固的便又使劲地拽了拽,确认是结实的之后才一步一拉地爬上屋顶。

她在做这些动作的过程中虽然一言不发,但近乎可见的阴郁气势让本可上前阻挠的黑棍头顶发凉、手脚发麻,他能做的只是踩着茅草往屋脊那里退去。

四娘上来后,拍拍手打掉沾到的草渣,咧嘴算是笑了一下,然后迈步便要过来了结黑棍。她重重地一脚踏过来以助气势,并要借此发力,却是一脚踩空!

“噫!”四娘劈着叉挥舞着双手,做着似要求救的姿势就从屋顶的茅草间惊叫一声消失了。紧接着发出“喀啦!哐啷!咣当!”压坏家具,打翻瓢碗的声音。

外面围观的人们顿时笑倒了一片,就连北城帮的帮众也没几个能站起来的。扶着武器勉强站着的是城兵,互相扶着的是公门,其余能站着得的都差不多是恰好站在墙边扶着墙的。到处都不时有人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揉着。

第二十章 憋屈的结束

别人不知道,黑棍却晓得被拽出来的椽子都是自己特意弄松的。平时接到打架的消息时好随手抽了用,用完再塞回去,是以并不稳固,不想却在今天又帮了自己一次。

至于那个洞嘛……谁家还没几处不结实的地方呢?

他趴在屋顶新出现的洞边,挥手扇了扇还在飞扬的草屑灰尘,好从上往下望。接着明亮的月光能看见四娘躺在屋内地上,她正闭紧了双眼扭着身子在地上痛苦地挣扎。

可是以他跟马四娘斗了多年的经验,知道这点伤对这个家伙来说并没多重,更知要是现在跳下去捡便宜,她一定会生龙活虎地跃起来活撕了他。

黑棍扭头瞅了眼仍在哄笑的城兵和屋中的金剑,顿时心中有了主意,于是躺在对着自己房内的女人说:“四娘,你知道哪里能走,哪里会掉下来么?这是我家,我是知道的,可你不知道啊。

你看你,现在都已经沦为国人笑柄了,你面子何在?再上来,再一脚踩空掉下来,那得多疼啊,这什么时候是个头?不如我当着这么多人给你道歉,全了你的面子,你放过我如何?”

这番看似求饶,实为戏耍的言语实在激怒了四娘,她闻言睁开眼,从牙缝里说:“下来,让老娘打你一拳,就一拳。”

黑棍一乐,笑道:“这狂婆好打算!你含怒的全力一拳跟一剑有区别么?你怎么不说砍我一剑?”

四娘最恨别人叫她这外号,羞怒交加下正看到屋中黑棍的金剑,当时就理智丧失地拔了出来对上面挥舞,大喊着砍你爸爸,杀你全家云云。

黑棍见她中计,这才解脱般地长吐了口气,然后在屋顶上站了起来。他先对着院外众人作了个环揖以全了礼数,然后高声对着捕头和县令的方向喊道:“为名誉而复仇,拳脚棍棒都是情理之中的。这是律法保护,传统承认的。如今律法和传统的代行者以及众位国人都在此见证这神圣的仪式。

然而复仇的一方正手持长金欲杀我,已是超过了律法和传统规定的范围了。故而,复仇不应再继续!但为了对她造成的伤害作出交代,我愿阖家离开此城!”

卫咂了咂嘴,毕竟收了好处得办事,于是对县令拱手说:“持金了,的确过线了。”

县令闻言也点点头,然后他在马上抬手对军官示意,命令很快就传达到了队列中,城兵的队伍在指挥之下整齐地以戈敲盾三下。

三声之后众人闻之皆肃然,转身面向县令。

冯潮宣告道:“此次复仇,因马四娘违规持金,故本县令宣布:其复仇资格失效,当在十息之内离屋。再有危险动作便视作破宅谋杀,必将惩处!”

待冯县令宣告完毕后,军官又令城兵用戈敲盾三下,以兵戈之声再壮官威。

众人闻言后细想也认为合理,便有人开始指责马四娘的不是了,都在叫她赶紧出来。就连北城帮的帮众们也在院外劝说,有什么仇以后再报,莫要冲撞官威。

城兵戈盾交击之声及众议汹汹使得马四娘微微清醒过来,在此情势下她也不好再继续做什么了,只得狠狠地掷剑于地,然后再一跺脚就扭头出了院子。

四娘在门外见了众人,也不想自己的形象变得太糟糕,纵使心中依然憋了一股子怨气没发出来,也只得先向一众围观的国人们做了揖,然后再走到马前向县令见礼。

那马本是敏感之物,最识得气势,在她过来后反被惊得退了几步。县令慌忙中紧攥住马鬃,免得从马背的软垫上跌落。卫也不动声色地靠近马身,暗拽了缰绳制住马。

“狂婆?名不虚传。”冯县令毫无表情地赞了一句,似是不满差点因其在众人面前失了威仪。

但他毕竟在平日就跟这种街混没有什么交集,也更没什么好说的,遂下令众城兵回营,竟是再不欲在这哄闹之地多待一刻了。

卫在走前,一语双关的说道:“半月内交上来哟,不然我便会奉命抄家没产,亲自将你逐出城外。到时可别怪我。”

四娘咬着后槽牙没言语,只对他弯着腰作揖。

待送走官兵后她又转身走到黑棍家的院外,看着瘫坐在屋顶的黑棍说:“三天。你已应了要离开,三天之后你若还在河青城内,我便以违诺再来找你。”

说完后她便挥手招呼了帮众离开。来时是从正街堂堂而来,走时却是从小巷灰溜溜地走的。

众人见事情竟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也没见谁被打得一脸血出来,也没谁骨头折两段,所以都觉得略有些败兴。但毕竟也是个热闹,自己也多了个能跟别人说笑的谈资。

如今既然事主走了,官兵也走了,人群也就逐渐三三两两地散了。

马四娘当先行走在小巷间,唤着一人的名字,待其挤开帮众挨到身边后便交代了一些事宜,交代完后当即命其带几人离队立刻去办。

然后再唤过一人,交代其他事后命其带几人立刻去做。如是几次之后,跟在她身边的人就逐渐地被打发了出去,等她回到酒肆后门时,竟是一个不剩地连金头也支派了出去。

此时她才扶了墙,缓缓地揉按着腹部酸痛之处,想减轻些痛苦。等她推开院门后,见到黑衣人竟然还在靠着屋门、望着天,不禁实在好奇起来:天上究竟有什么呢看这么久?

她之前为维护帮主的威严故意不去看,如今手下们都走光了,便终于耐不住地顺着黑衣人的目光往天上瞅了一会。当然还是没能发现些什么。徒劳无功地抬头看了一会之后,她干脆地放弃了,只管开了地窖门去招呼那些被捆住的俘虏们。

马四娘站在地窖口,身后是双月之下的明夜,在光线掩映下地窖里的人都看不清她的面目。

她对被捆绑在墙边的人说:“结束了。”什么结束了,对这些人来说并不是什么秘密。如今是马四娘站在了他们的面前做此宣告,那么结果自然不言而喻。

第二十一章 小胜后的琐碎小事

等他们消化了一会这个消息之后,她继续说道:“黑棍要离开了,你们想跟他走的,到时候走就是,我不拦着。想留下来的就得听我的话,该吃该喝也不亏待。不想跟我的就憋着,不然后果自负。”

说完她就拔出匕首,给他们挨个地割断了布带子。

被放开的人都一个个坐起身搓揉着酸麻的手脚,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四娘把一金丢在之前被她砸断腿之人的身上,砸得其闷哼一声。

她对这群人说:“带他去看正骨的,就不留你们吃晚饭了。从这里拿走多少东西,明天给都我送回来。”

过了一会却见这些人扭扭捏捏地还不动身,四娘不悦地问:“还要我管饭么?赶紧走人!”

这些人见狂婆赶人了,就赶紧提着裤子小跑出地窖,还有几个跟那个断腿的比较亲密的便一手提着裤子一手搀着他离开了。

四娘这才想起捆他们的带子原本是他们的裤腰带来的,如今都被自己割断了,自然就只好提着裤子走人了。

俘虏们都已被赶走后,她便阖上院门闩好,再走到院中四下里望了望。见那黑衣人还是在望天发呆,而且也心知众兄弟也都被自己打发出去办事了,这院子里正是清静时候。

这时她才放心下来,然后举着盏油灯下了地窖,并顺手关了地窖门。

四娘将油灯找地方放好,然后走到一处酿苦酒的大缸边,她不顾透缸而出的酸味,忍着痛扶着缸口将其略倾斜一点后挪动到边上,再撬开了下面露出来的地砖。

地砖下面便是只有她和老爹马七斤才知道的家底,这里藏着他们家平时的积存下的藏金。虽然心里有数是十二金,但依然想要再仔细点算几遍,哪怕这样做并不能能多数出一铢来。

她不知为何每次在检查点数的时候都会产生莫名的幸福和安全感。所以平时就偶尔会有这样的行为,这样可以给自己增加些安慰,在遭受变故后是这样,在遭到重大打击和巨额罚款后就更是这样。

嗯……不过说来今天遭受到的打击似乎有些大,得多安慰一下自己,就再检查五遍好了。

在一次次的点数后终于还是得将这些东西再找个去处了。于是她忍着心痛和全身各种的不适,把这些沉甸甸的存金和一起存放的刀剑都取了出来,然后将砖和缸恢复到原来的位置,再打扫掉挪动过的痕迹。

她带着这些东西回到屋中后,才继续抚摸着它们,并仔细地思量着。金刀剑之所以贵重,不仅仅是因为它们是金制的,更因为它们要比一般人常用的石斧、骨矛好用得多。

而且它们本身也是由匠师倾心打造而成,付出了大量的时间和心血,价值当然也要比同重量的金要贵重的多。是以绝不可融了应急的。

至于酒肆和会产都是源源不断地在添金的,所以也是不能卖的,不然以后再也喘不过气了。而且就算是这些武器和产业要出手,能接手的也就是那有数的几家。如今自己的事情已然传遍全城,他们定然会趁机联手压价的。

虽说从黑棍那里获得了胜利,而且离开他家后自己已经安排人手去接管了,东城帮平时照管的街道和产业眼看着就要被接手过来。但是情势也并不会非常乐观。

排河自西向东流,所以东城本身在下游,而且地势略低,大户早几百年前就都挪到西城了。是以不能指望吃了东城能带来多少利。

东城的优势仅仅在于更穷些,愿意为了一点小利拼命的人简直是数不胜数。别看现在是北城帮占上风,逼得东城不得不出阴招。但两边的争斗在四娘还小的时候,其实是东城仗着人多且凶悍一直压着北城的。

她想起东城帮就会想起黑棍,然后就不由得在心中浮现今晚的事情,越想越火大,越想越觉心塞。索性到炤边挑开了火,添了柴,加水、切姜、剥好葱,切起羊肉来。

做完这些后她才坐下。看着火光跳跃,听着噼啪的燃烧声音,心情才逐渐地平静了下来。

看来只有指望那条地道了啊……,小半天就能过去,交换了东西后第二天便能回来。要是在那边安排个人固定收卖东西,两边跑搬运东西的早起紧赶可以一天跑个来回。

看那边箭头都用的骨头,再看打扮用物,都一副缺金器的样子,自己着急的罚金不能靠那边。但可以把换来的东西拿来在这边再换成金,也不怕那些家伙压价,就怕他们不用金来换。要从城里的换到金,也要从城外的换到金。

地道的扩大要赶紧了,分几拨兄弟轮换着挖,歇人不歇工。以前为了保密,挖出来的土都偷偷带出城外丢掉,现在有暗河了,挖出来的土可以直接用来垫平洞口到洞里地面之间的落差,多余的再统统倾倒在暗河里好了。

如此细细一想,未来似乎也不是那么艰难了,正好见水开,四娘拿过来肉下进锅里,往放了葱姜丝的两个陶碗里再倒了苦酒和酱。一个自己用,一个等金头回来一起吃。

这时突然察觉到有些动静,抬眼看是那黑衣人摇晃着站了起来。他走到炤边蹲下,巴巴地瞅着锅中的羊肉在水中上下翻滚。

四娘心想:“毕竟是帮了大忙的。”于是也不含糊,照样端了个陶碗给他。

“喂,你那夜明画我还要用几日,你要不出声反对我就当答应了啊。”马四娘突然想到在又黑又长的河道中用火把可是个花费,能省一省的当然是省了好。于是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先强行预定了。

“王涛,我叫王涛。”黑衣人拍着自己的胸脯说。

这个动作很容易理解,马四娘也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马四娘”。

“王涛”

“马四娘”

两人拍着胸,就算认识了。他们用各自的语言不断地重复自己的名字,彷佛有趣的游戏。在羊肉汤的见证下,彼此的神色间也越来越友善,笑容也仿佛越来越真诚了,还发出爽朗的笑声。

第二十二章 小赔偿

不过也正因觉得笑容很重要,这两人都觉得谁先停下谁就会辜负这融洽气氛下诞生的友谊,故而都不肯先于对方停下。心里却都在暗骂道:“这货莫不是个智障!”

正尴尬间,金头推门回来,两人赶紧招呼他过来吃羊肉,到让他奇怪这两人关系怎么一会不见就这么好了?

但肉汤当前,他不及细想之下还是先一屁股坐下来,吹凉了喝口鲜汤之后才做了汇报:“就两个跟黑棍走的,跟其他人拍着胸脯说了不会亏待,他们就都说愿意留下来了。”

四娘摁着肚子说:“这个先不急,明天各种货都准备一些,跟我再走一次河道。我们去那面先看看他们缺啥,然后下次再备齐了带过去。”

“诶?又跑那么远啊?你不先想着把罚金交了吗?”

听到罚金二字,四娘又是一阵心塞,她点着金头的光头叱道:“能轻松交了我不知道躺家里舒服啊?刚才那个卫,啊?他张口就是罚金三十,就这他还有脸威胁让我交上十金的贿。这是四十金啊,你见过四十金吗?”

金头说:“咋没见过?收税那几天,税官搂钱的大斗里不就见过更多的?还有那冯潮的一身盔甲,光料子好像就有四五十金吧?”

“吃你的吧,我给你说这都不是咱家的,说了没用。咱们走那条黑路是为了把四十金变成咱家的。没这四十金,半个月后咱就不是河青城的国人了,得被那个混蛋的卫老鬼扒干净了轰到城外当野人。”

“唉,以前老笑黑棍不是国人,但咱也知道等他女儿长大了却会是国人的。不过现在这事整的,将来也不会是了。现在咱们一不小心被逼到这个地步,那些金什么时候是咱的啊?”金头咂咂嘴,唉声叹气道。

他又似想到什么地说:“哎我说,你要真被扒干净了不得把那卫驼背和他的走狗们都瞎死。我都后悔以前偷看你洗澡了,还是街尾老孙的女儿条子漂亮,不小心想你一次我就得去偷看老孙女儿两次。”

“滚,今天你洗碗。”

吃饱喝足之后眼看王涛也没去处,就还给他安排了歇息的地方。然后四娘和金头坐在屋门口又说了些闲话,等着安排去办事的帮众们流水般一波波地回报任务执行的进度。

四娘按照结果的不同或批评,或勉励,或赞赏,然后又给他们吩咐了新的事情去办。俨然有其父正经起来时的风范。

等接待完最后一组人之后,才闩了院门,回屋睡觉去了。等到次日鸡鸣之后他们竟都立刻弹坐了起来。可见虽然在昨晚金头和四娘都在尽量用说笑来使得自己放松,但上床后心中的紧迫感依然未能使得他们睡好。

金头起床后半昏半醒地拌了些碎面团,烧开水后倒进锅搅开,然后撒了把碎菜叶子。很快一锅疙瘩汤做好,分三碗盛了,一碗等王涛起来吃。

吃完饭后便打水洗掉一脸油汗,再经秋风一吹就立刻精神了起来。想想今天事情多,就又俯下身用水多泼了几次脸,好使得自己更加精神。

鸡鸣后又过了一会,陆续就有人或抱或拿着东西来了。他们起先是一个两个地畏缩在街角小心翼翼地看着情况,似还心存疑惧。等后面又有人来了之后聚成了一堆,便互相打着气推挤着走过来。

四娘正在端盆泼水,见街角影影绰绰地过来一群人她也慌,但还是拿着木盆喝问一声:“干嘛呢?”

黑影俱是一抖,齐齐被吓退一步,却无人敢言语。他们只是勾着背紧靠在一起,不明所以地“嘿嘿嘿”地陪着笑。

见这些人的怯样,四娘反而不怕了,就放下手中东西走上前去仔细辨认。瞧着他们都不是自己的帮众,到有大半是昨天自己捆在地窖里的。

再看他们或提着肉,或抱着酒,还有扛粮、提菜的模样,便暗喜这是赔东西的上门来了!

至于其他人估计不是沾了便宜后却没留下来,就是新归附之人拿着东西来献殷勤、摸风向的。

虽说是刚刚吞并了东城帮,但毕竟各处街道的事情还要靠着这些地头蛇去经办,所以都得以礼相待,这样才能算得上是一家人。

四娘引了众人入院,在收了他们拿来的东西后就出言安抚众人,还拍着胸脯说了些尽释前嫌、既往不咎的豪爽承诺。

抚慰完这些人之后,她的脸又一变,突然问道:“那些没来的是怎么回事,不当自己是兄弟了么?”

这些人怎么不知马四娘在佯怒,赶紧推说:“怎么会呢?当然都是兄弟啦!那些还没到的大概只是起得晚了,一会就来,一会就来……”当时便有人用眼神示意机灵的赶紧回去挨个通知。

报信的人悄悄走掉的时候四娘佯装不知,只是假意听着这些人说笑些城中故事,至于让她来说却是决计不肯的,在暗河里已经把这些东西都过嘴了数遍了,短期内再嚼一遍不得吐啊!

他们这里一堆人假装开心地讲故事,一个假装开心地听故事,不多时又陆续有人着急忙慌地带着礼物来了之后,他们才都齐齐吁了口气。

如此人声噪杂之下,王涛又怎能安睡,他被惊醒后第一个念头是:“抓我的来了!”便一翻身就滚落下床。等他清醒些后,分辨出院子里的都是些不明白的语言,这才想起自己在哪。

再看到院中是马四娘在主持大局后也就不再慌张了。他长长地舒了口气,然后一步一看地走到院中,金头递过来疙瘩汤也不见外地道过谢就接过吃了。

人群中昨日在地窖里动过手的却跟其他人以目光传信:“看见没,这个就是马四娘养的能打的小白脸。”

别人见了示意之后,也用眼角等处的微妙表情回过去:“哦,就是这个外邦人啊。”

一时间这帮失了原来头领的输诚之人倒是挤眉弄眼起来,似乎要从这等无聊的绯色传闻之中获得些心理平衡似地。

第二十三章 行商之旅

送走了闹哄哄的新归附之人后,四娘招呼着金头过来,一起把他们送上的赔偿和礼物都搬进地窖。略一清点之下,竟发现是比之前记得的存量还添了许多,也算稍稍弥补了下亏空。

收下了这点小赔偿之后,他们还想到了罚金的事情,这个简直要命的麻烦还悬在她的头上,所以就叹着气忙碌起来,在地窖里准备跑商的事宜了。

既然要去那个只养牲畜的村子,就得准备些针对性的交易品带过去。他们整理了些麻布、针线、盐巴、粮食、碗、罐子等各类物品放进背篓。

先带着这些零碎东西过去,是为了先行探问下那边的喜好,毕竟双方从衣着到习俗语言都有很大的不同,那么各个物品都带上一些以确定下在那里有什么不同的贵贱喜恶就很必要了。

这样等下次再过去的时候,就可以派出由数个人组成的商队,并能带着获利最大的货物过去了。

东西都是现成的,只需将它们各挑选一些放进背篓便成,所以他们没一会就都整备完毕了。

等着帮中的小头目们又陆续过来报告了一些帮众事宜,处理过后的马四娘便和金头闭户闩门,跟前院酒肆的伙计打了招呼让其继续开店并看家,之后就背起背篓下了地窖。走前还取了两根平时用来打架的长棍做手杖。

他们招呼王涛过来,让他走在前面摁亮夜明画来照路。虽然帮了大忙,但毕竟是外人,而且之前对他的态度也有些恶劣。他们以己之心度人,还是觉得带在身边才安心些。

地道门连着门框还靠着墙斜放在地窖里,现在也没心思去复原。几人径直走进地道,下暗洞,踩着泥沙走河道。

蒙头走了一阵后,马四娘突然想起他们回来时还未找到的那个帮众,就问金头:“那个丢在暗河里的兄弟回来没?我记得是叫黍的吧。”

“没回来,已经安排了两人,带着油灯和六张饼进来找了,还备了两罐灯油呢。”

“找回来没?”

“呃……一直没回报,大概还没回来吧。”

“那就祝他们好运吧。”马四娘无奈说道。作为首领她很能打,但此时她还有自己的危机要解决,安排了人去找也算对得起弟兄。

如今她更担心的是那个迷路的别跑的太深,以至于把派去找寻他的人也带得陷入困境之中。若真这样,到时候还得自己出马去找,以负起作为首领的责任来。

在经过一处岔口时,金头突然用手中的长棍在洞壁上狠狠拉了一道线。突然响起的“刺刺拉拉”的声音让另两人都皱了皱眉头。

金头指着泥沙上的脚印说:“这些泥沙是暗河冲过来的,也许会有水多的时候,我们不能永远都靠着脚印走,也许明天就会被冲没了。”

马四娘了然地说:“那就我来做记号吧,我力气大。”金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王涛虽然听不懂,当时没明白,但见在接下来遇到岔路的时候,马四娘都狠狠地做标记,也就了解了。

“刺拉刺拉……”马四娘又狠狠地划拉了一条线,“说起来,这么多岔道,咱们追着那个弟兄的脚印硬是能跑到白首山的北边。他的运气真不是一般,可他的名字却叫‘昏’,这可真好笑。”

“记得以前跟他喝酒的时候问过,他说他娘早上开始生他,一直到傍晚才生下他,就起名叫昏了。”

“啊哈哈,居然是这么个来历,那他该叫疼啊!”

“他娘一定很疼,生下他就死了。昏说这是他来的时候,也是娘去的时候。都要纪念。”

马四娘一滞,疼啊疼,自己的肚子现在还在疼呢。于是叹息道:“他会连他娘的那份一起好好过的。”之后便无心言语了。

洞中再次只剩“沙沙”的脚步声。也许该说些什么来打发个时间吧,可是能彼此交流的两人已在前两天掏着肚子把知道的笑话和故事说了三遍多。短期内硬要再说一遍也不是不行,但实在是无趣的紧了。

“昨天那个很有气势跳过来的家伙,你还记得吧?嘿冲你去的时候我就在想他要遭殃。”

“啊哈哈哈,还记得啊,砸他时候的手感很棒啊。”

“啧啧,那几个人当时都被吓傻了啊……”

“是啊,一拳一个的家伙根本砸上去就不过瘾嘛……”

“……”

至少昨天的那些刚发生的事情还是新鲜的,此刻翻出来讲既能加深印象,也能拉近彼此的关系。但是,并不是所有事情再次被提起后还能让人心情愉快的。

“昨天你揍黑棍的时候很有气势啊。”

“再提我揍你!”

“哦。”

话题到此便戛然而止了。

引路的王涛既听不懂他们的言语,也不敢说话,怕再被像上次那样揍。想想自己当时竟被一个膝撞击飞得那么远,不由得觉得现在肠子还在扭。

他也很想搞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在逃亡时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地下河里,但完全没头绪好吧!而且这么安静地赶路实在无聊的很。

不过既然说话有可能会被揍,但看他们这么看重手机,那手机放放歌总不会被砸了吧?于是就用手指在屏幕上轻划了几下。

暗河中突然响起一阵用没听过的乐器奏响的前奏,然后又似有数人配合的合奏响起。后面二人立刻紧张起来,他们攥紧棍子四下警惕。

接着突然一个女人唱歌的声音响起:“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走在前面的王涛看他们的样子暗笑,把手机转过来向他们晃了晃。声源的变化令他们晓得原来是从这个宝贝在响,便解除了戒备并好奇地凑过来看稀奇。

四娘更是心喜地一把抢过来,握在手中仔细瞅,虽然左右也想不明白原因,但是这人身上怪异多,再多些怪异也正常。所以干脆就不瞅了,还是将手机塞回王涛手中,让他继续拿着在前面照明。

第二十四章 再返部落

王涛拿回手机后得意的一笑,边走边哼起来。在音乐伴随下,他们就算在黑暗中也能心情放松下来地赶路。

不同于第一次走暗河时逃亡般的恐惧、迷茫,全靠着把兄弟聚齐的咬牙坚持下误打误撞地走到白首山之北。

不同于第二次回程中前景不明,以寡敌众的悲观,抱着成王败寇的心思坚持到底。

此次再走暗河道,不过是一次前有落脚的村子,后有退处酒肆的长途跑商罢了。四娘和金头对此的心态都轻松了很多,唯独王涛觉得他们莫名其妙地在这洞里跑来跑去,根本就是在浪费生命。

此次旅途中有大把的不同音乐解闷,他们中途不过歇息了两次便再起抵达北部的出口。而且看日头位置略高,竟是比上次速度还快了。

美中不足的是半路上竟似闻到了狗屎味,几人都心中暗啐这狗一定是瞎了眼,竟往这黑漆漆的地方钻。却彷佛忘了他们自己也正在钻在这里的事实。

出洞后三人眯着眼靠坐在洞口,适应了一阵光线,分享了随身带着解渴的浊酒,好好地休息了一番。待养足精力后就拍拍土,背着背篓走向远处的村子。

王涛上次出洞后眼睛就被刺花,还没等缓过劲就又被捆起来丢进洞里窝了一晚上,所以其实什么都没看到。

马四娘等人将这里当个村子,他却在远远地就认出这是个游牧的部落。他再想起马四娘他们还在把铜和青铜当工具使用,就大概猜出这里是个很落后的世界。

现在再看到目的地竟是要去前方的游牧部落,于是各种小说和电影上的糟糕印象立刻涌了上来。

此时大家都出了洞,也就不需要他一定走在前面照明了,所以他即便稍微走得慢些也没什么。于是王涛便悄悄地落后几步,仔细打量那两人,想要对前景做个安全评估。

上下眼一扫,看到他们背篓中装了各式物品,显然是来经商的,再看到腰间各挎着刀剑,看来也不是全无防备。再想起上次他们既然都囫囵个的回来了,还带回一人,这次应该也没问题……吧。

这次他们再次接近了那部落的警戒范围,自有警戒的骑马少年回部落报告。部落的中的老者接报说又是那个没谱的女人来了,也觉得腻歪。

整个草原都在遭灾,上次讨得了吃的已是你们的幸运。现在竟然还来,真觉得这里是富裕良善之处么?但碍于礼数还是出来迎接。反正这些人也不识礼,迎宾的歌谣对着他们唱了几句就算应付过去了。

老者本以为这些人是羊腿吃完了又来要吃的,心想今年大家都困难,我们自己都不够吃呢。正思虑怎么打发他们的时候,却见其中两人将背着的背篓解下来,向其展示起各种物品来。

原来借住过一天的这几人是落难的游商啊,若是各取所需,公平交换的话这样就好办多了。老者展颜欢笑,将这些客人迎进部落,并唤过少年们去各家放牧的草场通知大家游商来了,晚上过来一下。

老者一眼扫去,知道这两人背的不多。但今年的天旱得厉害,从夏天起草原上就人心惶惶的有很多人在着急了,到处是不介意多弄些什么好过冬的人。

尤其是在几队小游商被扒得干干净净的尸骨被发现后,更是只有雇得起护卫的大行商才敢到处跑。他们这样的小部落便更不值得光顾了。

老者心想:“苍狼和马匪没吃这几个胆子大的蛮子,说不定就是上天放他们过来考验我们的。我们上次接待了客人,应该算是通过了?那就好好地交易一下,来帮我们部落渡过难关吧。这次没多少东西,也许下次东西都多了呢?”

老者把他们引到部落中,并安排了住处。随后便放下了之前正在做的事情,去找还在营地中的其他人做商议。

四娘也是胆子大,她叫金头看东西,自己在部落里转悠去了。金头也不是安分的人,跟王涛比划了几下,示意他照看东西,也追出帐篷跟着马四娘瞎逛了。

王涛其实也想多瞅瞅的,但他看金头的比划的手势中出现了好几次拳头,当时便理解了若是不听话看东西,拳头就会过来了,所以还是老实待着。

不过他再转念一想,也没不许往外看啊,于是便撩开了帐篷好奇地四下里胡乱瞅着。却见远处帐篷后正有几个未长大的孩子也在好奇地瞅着他,王涛一乐,便对着那几个招招手,那些孩子羞涩地别过头去,然后就“嘻嘻哈哈”地边笑着边跑远了。

再说四娘他们在这个部落中随便转悠了一会,发现大部分地方都空落落的,显然是很多帐篷里的人都不在。想也知道是出去放牧了,剩下的是些忙着手头事情的妇孺老弱。

她也曾试图进行交流,但语言不通之下彼此说些什么也都互相听不懂的。末了,大家为免尴尬就只好呵呵地傻笑,既无聊又耽误事。她注意到这里的人们使用的工具都是石头,至于缝制衣服用的也是巨大的骨针。

有手头事情多的人急于劳作,甚至干脆转了身继续忙去了。无趣之下她又稍微转了一圈就回到帐篷,不过起码是对于这里的大致样貌稍微有了些概念。

捱到傍晚并不需要多耐心,反正走这么久也有点小累,他们躺下稍微休息了一会,天色就偷偷地暗了。

放牧回来的和远处接到信的人们此时都知道来游商了,有所需的人就过来看看他们带来了些什么能换的东西。还有些部众是觉得这里肯定会聚集很多人,人一多就总是会热闹些,所以干脆是为了凑热闹而赶来了。

小商队早早地便在地上铺上了麻布,然后将背篓里的东西拿出来摆放在上面,以供聚集过来的牧民们挑选。

一个抱负着皮桶经过的女人发现这里竟摆放了一袋粮食,于是赶紧牵来只瘦羊,想换半袋黍米。哪里知道四娘一见之下大喜,立刻将整袋粮食都递了过去,并高高兴兴地牵过了羊。

第二十五章 买卖和订货

她是非常惊喜的,一袋不过相当于二十天的口粮竟能换来只羊,这简直是太赚了。那女人也是非常惊喜,因为那头一定会在第一场雪就死掉的羊本是要宰了晒成肉干的,竟能换来这么多可以活命的粮食。

所以这是次让大家都很满意的交易。

她得意地对金头说:“看吧,我就说粮食到哪里都能换东西,这里更缺粮食,下次再多带粮食过来换。”

“这袋粮一路上都是我背的,可重了。要下次再背来更多的,我跟你说怎么也得换头牛来使。不然多走几次没肉吃谁都得趴下。”金头说着揉揉肩膀。

“罗嗦,两个背篓一般重,你自己选的。我背的碗和罐还得小心别颠碎了,也没落轻松!”

王涛冷眼看着他俩拌嘴,他注意到了那个女人拿到粮食后一脸赚到了的表情。但是他并没有说出来,而且就算说出来这两个外星人也是听不懂的。再说这又不是他的买卖,操这闲心干嘛?

摆出来的东西陆续有人过来打量。麻布、针线有女人拿皮子或肉干交易了,碗和罐子也有人心动,但想想今年的窘境,还是带着遗憾走开了。

令四娘意外的是他们拿来的盐巴竟然少有人理睬。偶尔有人打手势问价的,可是双方却根本谈不拢,对面给的价竟是比马四娘在河青城时买的还低。对面也很不满,当时就站起来想发火,但看四娘他们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也没有做出更过份的抗议。

至于是不是因为马四娘站起来比他高,撸起袖子后胳膊比他粗就不知道了。此事马四娘暗暗记在心中,猜想应该是这里的盐有更低价的来源。

带来的苦酒也只卖出去一瓶,奇怪的酸味并不为这个地方的人所接受。唯一买走苦酒的竟是一个萨满,也不知道他拿苦酒有什么用处。

酒和咸酱倒是都卖出去了,虽然有点小赚,但并没有之前一袋粮食换了一只羊那样有赚头。

牧民也曾试图拿一些石头工具来换东西,但都被四娘他们拒绝了。这玩意背回去重得很,而且也不会有人想拿东西来换的。自家的排河的岸边那么多石头,缺工具的自己去做一个就成了。

至于骨质工具的交换价格大家也没能谈拢,他们都觉得这边的牧民对工具的价格都给得有些偏高。要不等回去了就找金匠定制些金器工具,专门找些骨头磨制成工具再卖过来试试?说不定会比较好卖些。

之后又陆陆续续地过来了些汉子,他们的目光都在紧紧地盯着两人腰间的刀和剑,砸吧着嘴想问价但没敢问。

马四娘反而高兴得很,只以为他们在偷看自己。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终于有男人欣赏咱的美了,于是就对着那几人嫣然一笑,那些人却都捂着胸口、叹着气走开了。

夜色越来越晚,大部分东西都卖出去了,换来了一些毛皮、肉干和羊,算是对这里大概的需求也有了些认识。

入夜后长者在部落中的大帐篷里招待了他们,他亲自唱着歌对着远方的来客敬上奶酒。虽然这几个客人还是未还礼,而是接过去便喝了。但帐中陪坐的众人早就知道他们都是蛮子的,知礼的主人难道能跟蛮子一般见识吗?

虽然大家言语不通,彼此不能套近乎,但是先从主人开始唱起了欢迎客人的歌曲。他的手势和姿势都表现出对客人到来的喜悦。

主人唱毕后,陪坐的里头站起一人,接着唱起赞美天地的歌曲。他双手捧着,并高高举起,这是是赞美天上永恒的太阳给草原带来温暖和光明,然后又双手交替上下地抖动,模拟着握着缰绳骑马。是赞美广阔的大地让万物驰骋。

在他唱毕之后,又有人起来接着献艺,歌唱了一首赞美爱情的歌谣,曲调婉转悠扬,众人的神色也跟着变为向往。

来做生意的几人看了,自然都知道这是酒歌环节,平素吃喝时也没少唱和,所以并不怯场。

马四娘是领头的,所以她便首先应唱,作出勾肩搭背的姿势,唱的是“兄弟闷一口啊,两壶扶墙走啊!”

然后她又捏拳做出战斗的姿势,唱的是“动了咱的酒啊,揍到南墙角啊……”

部落的众人们一看就立刻理解,这是是首歌颂战友之情的,纷纷端酒敬她是个汉子。

金头也不示弱,唱的是:“兄弟们一起喝哟,一次闷七杯哟……”这却是劝酒的酒歌了。

王涛也接上,站起身唱的是:“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呀,往前走……”

众人笑咪咪地听完了,虽然不知道唱的是什么,而且从他近乎手残的手势上也看不出与什么有关。但是看在旋律确实不错,而且他也是很投入了一番感情的份上,大家都很给面子地鼓了掌。

帐中的诸人虽然语言不通,风俗各异,来自不同的地方,但是大家既然在一起共同分享了食物和酒水,这样的行为放在哪里都算是展示了彼此是充满善意和礼貌的,那么于情于理都算是热络了起来。

老者趁机拿出几粒粮食,郑重地放在马四娘手上,然后双手向上、交替地从自己又到马四娘比划了几下。意思是要是有更多粮食就拿来交换。

马四娘心想:“订货的来了!”于是立刻拍胸脯表示包在我身上。用手比划了个大大的粮仓的形状,然后又把手放在自己的头上,“哞哞”地叫了几声。

部落的众人一看顿时欣喜,如果基于平等的交换能换来足够的粮食,就能把部落中那些过瘦的牛处理掉了。这样既有把握让所有人都渡过冬天了,也能使所有的牛都撑过去,等来年就能轻松地多,不至于陷入恶性循环。

长老立刻带着众人向四娘敬酒,随后也将手放头上,“哞哞”叫了两声,然后拍拍胸脯,表示牛也有很多。憋着没表现出来的话是,他们只会用瘦牛作交换。

第二十六章 最有价值的货物

四娘见此便认为谈妥了,她为表诚意便拍着胸脯说自己的信用如何如何,弟兄们团结如何如何,些许小事定能办妥。部落的众人虽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感觉很有诚意的样子,于是纷纷称赞。

末了。四娘还取了吃剩的细骨拔剑挥过,然后指着削断的骨茬表示:到时候若是自己没能办妥,便像这样砍了我的头好了。

部落诸人虽被其餐中拔剑吓了一跳,但看到她并没做出敌对行为还是吐了口气。再看到整齐的断处,他们的目光立刻带上了敬畏。

见诚见威之下,于是又是一番宾主间热情地敬酒。

此次晚宴吃吃喝喝得那是一个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商队的三人都是被扶回帐篷的。

将他们几人送走后,长者坐直身子,严肃地对陪坐的说:“这几人若真能带来粮食,就能救很多人的命。动他们,就是杀族人,那么这样的人就应该被所有族人驱马践踏!叫客人附近帐篷的人暂时离开一晚吧,安排十个精壮住进去保护他们。”

余晖的部众们也认为应该如此,便施礼后按照长者的安排去布置了。

而马四娘和金头待送他们的牧民走后,突然不复醉态地翻身起来,他们无声地相视而笑。稍微跑了一趟短途便是如此地赚,而且这里的主人还表示要继续交换,这会是个长久买卖啊!

到时候等多跑几次后,他们不仅能交得上罚金、补得上贿赂。再到以后多赚的可都是落自家袋里的了!

他们喜滋滋地畅想了下美好的未来后,吹了些牛。诸如:“上街只靠马,骑一匹、溜一匹。吃饭只吃肉,吃一碗、看一碗”什么的。然后才踏踏实实地睡了。

他们之中只有王涛是真喝醉了。

能不能活人那是部落的人们该去操心的事情,商队能赚多少他也不在乎。让他心塞的是自己唱了家乡的歌,却无人用乡音应和,酒宴人虽多,但众人便是三种语言。交流不通之下他就只能一杯杯的在众人中喝着闷酒。是以连身到心都不抗拒地酥软了。

这三人无论是真醉还是装醉的,竟都没想到,他们周围是有十个精壮的汉子带着弓箭守着,为他们的安全睁着眼枯坐了一宿的。

等第二日天明,几人便要动身回转山南。四娘牵着一只瘦羊,背篓里装着肉干和毛皮,金头的背篓里则也装的是肉干和毛皮,昨日卖不出去的东西是却一个没有装。

原来是因为长者希望他们将来能带来更多的东西。可要是这几人带走的东西少了,那将来他们从远处能换到的粮食也就会相应地少些。

所以他干脆就用几张皮子和肉干把他们滞销的统统都换了,而且换的时候还指着这些东西一边摇头,一边摆手,意思是下次你们就别带这些玩意了。

四娘他们见既然不好卖的也能换了东西,看老人家的手势是他们亏了?虽然给的东西也勉勉强强,但考虑到一回生二回熟,就干脆做人情一齐换给了长者。

这个交换,双方都是以“自己虽然没落到好,但要留个好印象”的态度做的。他们都认为自己在给对方面子,而自己有些小吃亏。

等到临别时,长者赶过来十头牛和十匹马,这是他和部落中的众人凑的。然后指着马四娘腰间的剑表示想做交换,他们几人顿时如遭雷击,呆立不语。

四娘脸颊上的肌肉连连抖动,她摇着头说:“这……这也太客气了吧,不……这样可不好……太多了……”

长者一见她的样子便羞愧地走回到众牧民中去,他跟族人们说:“我就说给少了吧?她的脸都抽成那样了,还顾着颜面没好立刻拒绝,真是个老实姑娘啊!”

一个大叔说:“那就再各加两头吧,上次草原上盛会的时候我看就是十二头的,不能再多了。”

其他牧民也都点点头地认可了。

所以他们在一番讨论之后,又从畜群中牵出了两头牛和两匹马。

四娘这才如梦方醒地缓过神来,她喘着粗气解下腰间的剑,颤抖着手递过去。这把金剑不过是用五金换来的,虽说光材料费就三金半,但相比起这么大个畜群来说却是大大不值的。

长者见四娘的手如此颤抖,本也于心不忍。但他心想天愈加地冷了,到时候寒冬杀人,马匪更杀人,便狠着心接过了金剑。

金头看到剑已经递过去了,便知道达成了交易。于是艰难地挪动腿脚,想跑到畜群那里去好好摸摸这些突然而来的大笔财富。

“杵着。”却没想到四娘从牙缝里挤出命令,并不许他上前。

虽不知为何,但金头还是止住了脚步,然后掩饰性地蹲下,他在小腿处整理一番后才站起来。彷佛刚才那一步只是为了调整下绑腿而已。

长者此时挥着手让部众将畜群都赶了过来,四娘借着牛马噪杂的声音对金头说:“咱们这是赚翻了。”

金头赶紧点点头赞同地说:“对呀。”

四娘接着说:“但他们也觉得赚,所以不能让他们知道咱们其实是大赚特赚的。”

“嗯……,说的是。”金头服气地点头,要不从小她是老大呢。

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挎着一把刀,于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问:“卖不卖?”

四娘用眼神示意金头看向得到自己金剑的牧民们,说:“你看看那些人的眼睛吧,他们看着金刀都不带错神的,这是极喜欢才有的眼神。你知道他们哪个会在咱们走远后追上来抹了咱的脖子?你的这把现在就是咱们用来保命的,一会不管谁再要买,咱都得拒绝,再提就拼命!”

金头一凛,手攥紧刀把,点头后再不言语。

最终他们几人赶着畜群离开了部落,而部落的人则是急着回帐商讨怎么分配刚得到的利器,也没再提连另一把金刀也买下来的事情。

是以他们在各怀心思下都并未注意到存在感很低的王涛。

他在一旁低头叹道:“果然知识就是生产力,知识就是财富啊,区区一把铜刀竟然能换这么多牲口,也就是在这还使用石器和骨器的地方吧。”

第二十七章 赶畜回家(1)

来时是三人,回去时则是带了一群牛、一群马,以及一只羊。若说应该兴高采烈地赞美天地和祖先那是理所应当的,但他们也知道在远离部落前还得憋着,不使他们察觉异样。

直到快到洞口了,金头这才开始激动地算账:“一头牛三金,十二头牛就三十六金,一匹马六金,十二匹马七十二金,那我们,那我们把他们卖出去岂不就有……”

“一百又八金,不过账不是这么算的。三金的是驯服的耕牛,这些牧民卖咱的大都是成年公牛,它们身上并没有农具的痕迹,所以它们显然并不会耕地,而且也只有一头能配了生犊。所以得按肉牛算两金一头,母牛贵点。”四娘打断了金头的兴奋,给他重新定价计算。

然后又泼冷水说道:“还有,六金的那是战马,听得命令,套得车辕,见仗不惊那才能拉战车。这些马样子还行,能拉车,能驼东西,差不多卖四金吧。”

“二金,四金,那就是……嗯……七十二金!一下子少了一大截。”

四娘继续说道:“咱们城小,买得起的那些混蛋们是有数的,他们现在都在等着压咱的价。再说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到时候价格还要低。嗯,还有税,再低些。”

金头嘿嘿笑着说:“那咱们有赚的就行,先把眼前的熬过去再说!”

“先把这些赶进洞。”四娘皱着眉头说道。

走在前面的马群嘶鸣着不肯进洞,无论是拉还是赶都在黑漆漆的洞口不肯再迈一步。

这两人做饭、打架、做买卖的事情还有点经验,但就是没有会照看牲口的,所以也不敢使劲轰赶,要是把这些畜牲惊跑了,那可就真是到了眼跟前的财富突然就长腿跑了。

先进洞的王涛也没走远,他见后面的动静似没跟上来,就停下等待。只得瞅着后面两人在马群边上忙前忙后,但就是没法驱动它们。过会又见他们把牛群赶到洞口,想把牛先赶进来,也并没有成功。

他挠了挠头,觉得得帮帮他们,不然自己傻站着也不是个事,就脱下自己的保安外套,走过来罩在一头牛的脸上。

这头牛立刻摇头晃脑地想把头上挡住了视线的奇怪东西弄掉,它还频频地跃动着四蹄,想加大摇晃的幅度,却在不经意中被王涛牵着角在跃动中扯偏了位置,几步间就跨入了洞口。

蒙住牛头的时候王涛就觉得危险,所以全力控制牛角以避免大幅度的摆动,待入了洞之后他就赶紧收回衣服,往后急退几步。

这头牛平时在草原上的时候就爱争先较劲,是以在赶路时也自然别开其它牛,跑到了前头。原本在黑漆漆的洞口时,它凭着本能并不想进到未知的黑暗之地,但再想退时别的牛却怼在了屁股后头。

如今自己居然被骗进来了,真是他哞的丢牛现眼!想后退时却见身后的牛群跟着它也进来了,竟是没了退路,于是就只得气哼哼地往前走。

马儿们见牛群进去了,便从众地也都跟着进了洞。这让急得一头汗的马四娘和金头不禁松了口气。

畜群力大身沉,一个蹄子一个印,走过的地方就把三人来去三次的脚印给踩没了。

暗河并不是一个从头到尾都宽度一致的隧道,它的狭窄处仅容两人并行,宽处却可走几十人。畜群在这个通道中的队形是由最狭窄的地方决定的,它们会在宽敞的地方随意变换自己在队中的位置,但在经过狭窄之处时便会被堆挤得簇拥成一堆,然后只能再以较少的数量依次通过,如此便不由得被拉长了距离。

因此当走在畜群后面压阵的两人想看到前路的亮光时,便是觉得如同在寻找远处风雨中飘摇的油灯。故而他们不敢走得太靠后,以免跟丢了亮光。

而由于是牛群先进,马群随后进的,所以他们却也不敢走太近,以免刺激得哪匹马一时兴起,撩起后蹄把他们踹飞。

在前头引路的王涛此时算是有了个独处的时间。自从知道自己穿越到异星之后他一直在心烦,远离了抽水马桶、地铁和网络,一下子到了个比原始社会高级一些的地方。

这虽然差不多就是小说的情节,但自己平时只是看小说打发时间的啊。而且穿越的时候就连跳出个提示窗口问问“想知道生命的意义吗”这样的选择都没有,一点提示都没有就来了一场远行。

而且那些套路呢?跳楼、触电、车祸、枪击之类的套路一个也没有出现。自己离开城区,骑车走乡间小路只是想跑路而已,可不过是摸个黑到草丛后头撒了泡尿,然后再跌了一跤就穿了,这说出去多丢人啊!

既然穿越都可能了,那天堂什么的还有啥不可能的?到时候自己要是到了穿越者的天堂,被一群制霸列国,手劈太宇的大佬们问起:“你是怎么穿的啊?”

我难道能好意思跟大佬们说自己是撒泡尿就穿了么?这根本就不有趣好吧!作者这是在搞笑的吧?!明摆地是在玩我吧?!

来这才一会就挨了几次毒打,这才几天就来回跑了几十公里。不仅环境又脏又臭,连吃的东西也不咋样,好不容易跟这些暴力狂处好关系了,也不过是能吃上味道寡淡的肉,这些人穷得连盐都舍不得多放啊!

好想回去啊,马桶、公交和鸡精这些平凡无奇的东西根本就是至宝啊!还有伟大的网络,能将人从于无聊和无知中拯救出来并变得充实而睿智。虽然也有可能会变得急躁和偏激。但是好歹有小说、视频和游戏可以帮你虚度一天又一天啊!

王涛不紧不慢地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胡思乱想。洞内无风,他便能在清凉的空气中沉浸在自己的烦恼里。是以并未察觉后方的麻烦。

畜群是活物,它们在行走间会产生些固、液、气等各态排泄物散发着着臭味。这些气体在幽暗的通道中弥漫开来填充了每一处缝隙,而且经久不散。

第二十八章 赶畜回家(2)

后面跟随的两人便在这种环境下遭受了全方位、无微不至的关照,他们被刺激得鼻子和眼睛都大感难受,以至于越走越憋屈。什么叫鼻塞,哪个叫辣眼,他们算是一齐体会到了。

突然置身在这种从未经历过的环境之下,莫要说前后无法通过喊话联系,就连开口都会觉得恶心欲吐。

故而在这个小小的队伍里,走在前面的心志郁沉忘记了休息,乃是不知不觉的。走在后面的也只盼着赶紧回到出发之地,再不用呼吸这些污秽的空气,他们是后知后觉的。

所以他们竟然谁都没提休息的事情。

至于中间的牲口们对于这些气味早就是无比地习惯,它们是知而不觉的。

“噗叽!”王涛一脚踩中一团发出怪异声音的东西,这是不同于泥沙地上其他琐碎杂物的感觉,而且在他抬脚走几步后还散发出浓浓的臭味。

凭多年的经验他猜测这可能是一坨狗屎。恶心之余他暗骂,这洞中都走了这么远的地方了,怎么还会有狗?平时靠吃鱼的么?

他疑惑地高举了手机照向更前方,前方的河道中依然是泥沙中蜿蜒着一条低浅的水流,无声的流水下有些光滑的石头,它们朝向自己的一面会在手机亮光照过去时反射着淡淡的银光。

凭他的经验,在走到下一个岔口时,这条河道依然会是眼下这种修长中带着曲处的样子,平滑的壁面偶尔也会出现几处通往其它穴室的隧道。

一眼能看到底的地方或许会很安全,都没什么能藏着掖着的角落。但往糟糕处想想,也许会有藏起来的不知什么东西就可能会在某处暗洞中蹲着,静静地盯着着你的脖颈毫无所觉地从它的尖齿和利爪旁经过呢?

王涛打了个冷颤,觉得自己吓自己并不好玩,尤其是在这个远离了其他人的位置。那两个恶人虽然老是揍自己,但至少到目前还没有吃人的迹象。这会儿自己莫名地害怕起来后,突然就觉得想念起他们俩了。

“呸呸!想念他们什么?想念挨他们揍么?”他赶紧晃了晃脑袋,想把糟心的记忆摇出去。

然后他又换了个思路劝慰自己:“这个破暗河里没多少物种,就这么点不知道靠着吃什么存在的小鱼,是支撑不起太复杂的生物链的,所以根本就不可能有能威胁到自己的猛兽!”

这个理由充分逻辑清晰的解释令他越想越有道理,心想自己不愧是经多年的《动物世界》和《人与自然》熏陶过的文明人,连吓唬自己都很难嘛!

就算是用《走近科学》的思路来解释,也多半会……嗯……,也多半会在把自己吓个半死后,再开心地给个科学的解释吧……

一想到这个非正常科学研究节目给他带来的种种心理阴影,让他还是有些腿颤发虚。

不知不觉间他们在暗河中走了很久,走得累了也只得忍着劳累继续赶路。拉长的队形和畜群对洞内反复反射的声音造成的扰乱,使得大部分的常规联系方式都变得不再可靠。

若是正常地面上的驱赶牲畜,随便吆喝一声就能让另一端的人知道要休息了。不管是哪一边先累了,都可以联系其他人要求休息。

但在这狭长的暗河的隧道里,若无事先约定好,便只能一条路走到底了。若非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事情,实在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会一口气就走回河青城下的那处地道。

而意外总是会有的,比如走到了又一处岔口的时候。

王涛再次将手机抬起来晃了半圈,下意识地想看下环境。

“汪!汪汪汪!汪……”一条狗从他左侧的岔道冲出来,冲他发出了一阵激烈地咆哮声,似是不满刺眼的亮光刺伤了自己的的狗眼,又或是认为这个人类正在侵入自己的领地。

在这个静谧之地突然爆发出的咆哮声足以对任何正常人造成惊吓,自然也吓得王涛浑身一震颤抖,手也发抖地差点拿不住手机。

在他身后是牛马混处的畜群,这些易受惊吓的动物们更是炸了群。它们在各发出一声惊啼后便向各自认为安全的岔道逃窜。

前头几只还晓得是哪个方向发出的犬吠刺激到它们的,所以还会争相向其他方向的岔道逃奔过去。而后面被惊吓到的畜牲们却只是不辨方向地发狂飞跑,其中便有向那条狂吠的狗冲撞过去的,更有昏乱得不辨路径,竟有一头撞在洞壁上晕倒过去的蠢物。

王涛在畜群发出嘶鸣时就暗道不妙,他在慌乱中果断地向右猛跳,闪到一处夹角中躲了起来。这样既避免了自己被畜群顶撞踩踏,又同那条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狗相隔了整个奔流的畜群。

这样算是暂时安全了下来,而他的心脏还在“嘣嘣嘣”地剧烈猛跳。这种给他带来一阵阵晕眩感觉的不适感觉,让他猜测心度怕不得有两百多次。

在混乱中他还听到那条仍在狂吠的狗突然在发出了一声惨吠后便再无声息了,似是被某只慌张的大牲口给踩踏了,毕竟不是一个重量级的。

他不由在心中暗赞:干得好!

“咋的了?咋的了?怎么就突然跑起来了?”后面的人惊叫道,他们担心自己的财富莫名其妙的就跑没了,但也害怕于牲口发狂的力量而并不敢上去拉拽拦阻。

于是在数息之后,畜群便几乎被惊散一空,仅留下一头把自己撞晕的蠢牛。马四娘惊慌地追到路口,她这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只是一个劲的心疼。

王涛抚着胸口从夹角中走出来,抬手指向另一边被踩断脊梁的狗,示意都是它惹的麻烦。

赶上来的金头着急地朝那狗啐了两口,骂道:“该!”

然后他就干脆地要循着一处蹄印最多的岔口追下去,但没跑几步就被四娘叫住了:“回来!回来!畜牲跑了没关系,别再把人也丢了!咱们一起走,就算迷了路也能互相照应!”

第二十九章 手机信号

四娘喊完后瞅着线条标记突然想起来:“这光是条划拉出来的线,也没个方向。就算把牲口都找回来,到时要是搞反了方向,不还得走冤枉路。”

她想了想,就拿起手杖在线条靠近河青城的一端划了个方框,象征土房,然后在另一端划了个圈,象征毡房。这样就算完善了路标,然后才招呼另两人追了下去。

他们想起牧民们赶牛时的样子,于是也学着把手拢在嘴边“哟哟哟”地叫着,边找边走了数百步之后,便听到前方牲畜回应的叫声。

想来是这些牲口也害怕黑暗,所以在这黑洞子里并不敢蒙头乱跑得太远。寻得了牛马就将它们连牵带轰地往路口走去,还不忘检查一下这里还有没有向更深处延伸的脚印。

在将它们赶进附近一处只有一条进出之所的洞室后,再留下了金头做看守。然后王涛和四娘带着手机再次离开,他们要继续去其他的岔路中寻找牲畜。

随着他俩的远去,畜群想随着光亮跟过去,金头赶紧又“哟哟哟”地招呼。待亮光在远处逐渐消失后,这些牲口才又安静下来。它们知道在黑暗中保持静默才不会招来可怕的命运,那些大晚上还没事瞎乱叫的都被吃了吧。

搜寻的二人还发现一个现象,蹄印少的通道,牲口停下来的比较早。蹄印多的通道,牲口会跑很远才会陆续停下,这可能是恐惧互相会传染的缘故。

在又寻获了一头牛之后,王涛举起手机往远处照了一圈,想看看是否有其它的蹄印。却不料发现在前方出现了一串脚印,仔细一看这是一串向着他们来时方向延伸的脚印,而且是皮鞋印!

这里除了他还有谁穿皮鞋呢?于是他没多想就循着鞋印觅踪而去,马四娘见此也没废话地跟上。

寻踪又走了数百步,他们跟着鞋印来到了一处数丈方圆的洞室,其中间立着一个黑色拱门。门的上端距离洞顶至少有一人多高的距离,它立在同样材质的基座上。一眼看上去是平平无奇的样子,既无文字,也无花纹,似乎就只是个平凡的出入口似地。

但这个基座略显怪异的是,它是一个个从上到下由数个逐渐放大的圆形底盘所磊就的,每个圆盘就自然地成为一个台阶,一共扩张出七级台阶延伸到地面。

一般这种基座上都是放个祭坛,放个讲台,放个旗杆什么的。还没见过谁的审美或者说需要,会往这么高的地方安放个门呢?

这时王涛突然被他数日无动静的手机吓了一跳,伴着一阵“叮叮叮”的提示音和振动,他竟然在这个异星的地下接到了一大堆的短信。

他立刻用颤抖着手将它们打开查看,发现大部分内容都是同事和家人劝他回来的。

队里弟兄发的短信说:“王哥,那货只是晕了,你瞎跑反而让对方得了理,现在都在找公司要天价赔偿了,你赶紧回来吧!队长和老板都在抓狂了!”

还有“爸爸我找小姐被抓了,赶紧给我打钱赎人,账号xxxx……”的。

还有“欢迎来到xx市的。”

他完全理解这些短信的每一个字的意思,也能理解把它们拼起来后是在说些什么。但他这会在慌乱中,心里想的确是:“这是电信的把塔插到外星了?他们业务都整这么远了?基建狂魔还能有这种玩法?”

再过了一会他才想起了短信中其他的信息,于是便回过神来惊讶地想到:“哎不对,那什么?短信里说那货没事?也就是说我其实也没事了?”

四娘倒是没去理会他的异常,反正他身上异常的地方多了去了。她更好奇的是谁没事干在这里整了个这么大的石头门框,于是攥着捡来的石头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

她在侧面看,估摸着这门大概宽五步,伸直了手臂跳起来能摸到门框的样子。再凑上去走到正面,却见门那边正在下着雨,雨色中似有条光带从远方来、并通往远方,不知其有多长。

在这光带下映照出的是一条宽阔大路,那大路平整而洁净,上面还有众多没见过的大车在以疯狂的速度飞驰来往。那道路的远方通往的是一座明晃晃的城池,远看过去它的城墙参差不齐地高耸着,并在夜幕中熠熠生辉。

四娘心中一喜,这大城大晚上的还点着这么多的亮灯,那可得多富啊?光瞅着就是能做更多买卖的样子。然后又在担忧,这里聚集这么多的车辆,这座城市难道是要发兵打仗了?

要不干脆就索性把牛马赶到此地卖掉得了,要打仗的时候牲口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而且这里的大户们肯定不知道卫那老东西是谁,更不晓得河青城在哪里,也就自然不会刻意压价。

要是把这些牲口们牵回城再卖,得到的价格一定会比在这里亏的多。或者可以在这里就地换了刀剑和粮食,然后再去一次那个放牧的村。这样多流转几次就是多几道的利,流转的越快,流淌进自己罐子的好处也就越多!

不过令她奇怪的是,按照路程这里距离河青城应该不算远了,这么繁华的大城当然该是远近闻名的,怎么她却从来都没听说过呢?

她在黑暗的遮蔽下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现象,那就是这个景色只是出现在大门上的,而不是说在绕过大门后也能到达门内的那处光亮之城。

王涛见了此番景像,心里也是非常激动:“路灯!马路!不夜城!我回来了!我没事了,最多要赔人家钱,但起码是文明社会啊!”于是他快步走进门。

马四娘看他过去了,也没多想什么就跟了过去。

他们在通过门的时候感觉似乎撞上了一层柔滑的丝膜,又像柔韧的蜘蛛网。两人都以为沾上了脏东西,于是下意识地双手伸出,挥舞着想将其拨掉,但却什么都没摸到的感觉。接着两人又觉得脚下踩了个半虚,于是也双双高举着两手扑倒在地,身上衣服立刻就湿了一面。

第三十章 近乡的绝望

王涛疼得直咧嘴,同时心里一激灵:“是了,我当初刚尿完了正往车子方向走的时候,也是感觉沾到蜘蛛网的样子,然后就不小心摔倒并滚下台阶。应该就是在慌乱中摸着黑爬起来后走错了方向的。再等自己想起用手机照亮时却是离这里越走越远了。还有我那车应该就在附近,当时都没上锁,也不知道丢没丢。”

他四处打量,果然一辆浅绿色自行车还停在边上,于是赶紧爬起身来过去检查,发现只是被淋湿了,并无其他问题。再检查了车灯之后,他发现依然能用。

眼见王涛又在摆弄个不知道哪里变出来的奇怪东西,而且能摁了发亮的,四娘对他的身份就更加地好奇起来。

王涛用手抚摸着自行车,他心中一动:“只要骑上车蹬起来,我就不怕被这个男人婆再抓住,然后赶紧回公司。嗯……不对,先把这个报告给国家。凭着这个东西的奇异程度一定会被重视的,到时候说不定能靠着这份功劳给我奖励?”

正在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此时远方正响起了救护车“哎—呦—,哎—呦—……”的声音,也不知是要去往哪里救人。王涛此刻虽然已知自己安全了,但毕竟是担惊受怕了多日,所以仍然对这种声音有着神经质的冲动。

他还来不及分辨那到底是什么车的动静,就慌张地推了自行车转身就跑,还好似被追杀一般把到嘴边的惊叫吞了一半咽回肚子里。

四娘见他这副样子,立刻也激发出常年在市井中短兵相接中练就的反应。不等分辨就先是干脆地来了一个原地后跳,然后才转过身几步跃回门内,等自己先脱离此地找个掩护之后再行判断。

两人在通过黑门时又感觉沾了蛛网后回到洞内。但他们却忘了这边不但黑,而且有好几级台阶,一齐急急地冲进来便没法收住脚步,然后狼狈地再次从台阶上翻滚而下。

四娘忍着疼,在落地后就一个翻身跳起来,机警地作出防御姿势,随时准备反击。她知道越是不利的局面就越是要保证自己能够保持战斗力。

王涛则被压在自行车下,并在熬过了疼劲之后才艰难地将车子从自己的身上推开。他此时才勉强冷静下来,自然想起了那是什么车的声音,不由得懊恼自己为何都知道没事了还怕警车声,他竟完全没想过那其实只是辆救护车。

又挣扎几下才勉强地爬起身来,心疼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手机。抬头看时却对上了四娘疑惑恼怒兼有的询问目光。

他知道是自己一惊一乍惹得祸,只好尴尬地陪着笑,也不知该说什么地指着那个门:“这个……那个……这个门是这么回事,你听我解释啊,别激动!”

“哼!”四娘狠狠地从鼻子里鄙视了他一下,她也没法跟这个没法沟通的做更多的交流,索性过去照脸就是一拳。

“哎哟喂!你!你又打我,我给你说再打我就报警了喂!哎呦……你等着!我这就打电话报警!”遭受暴力中的王涛此时想起了警察叔叔好,立刻就趴在地上护着头,拨打其电话找靠山。

外星人怎么了?外星人也不能随便就欺负人啊!

拨通后没多久就有人接听了了:“喂,您好,这里是xx市报警台……”

王涛双目泪如泉涌,心想总算听到亲人的声音了。他在激动中连酝酿好的词都突然堵在嗓子眼里,哽咽着说不出来,直到被四娘施加在他后背的有力拳头所打醒。

“救命,有人打我!打我好几次了都!你们快来……”还没等他对着电话喊完,手机就无预兆地失去了连接。

他慌张地叫道:“这要紧时候!信号呐?我滴个天那!”于是就再不顾挨揍地爬起来,要靠向黑门那里找信号,却惊恐地发现一个让他心痛无比的事实:

黑门还在。但,门里的世界,没了。

马四娘见刚刚揍得正爽的人肉沙袋移动了,哪里还能乐意,当即便一把抓过去,不想却捞了个空。

她气乐了,看向王涛冲过去的地方,却发现门那边的光带、车河和不夜城都没了,只有门还矗立在那里,而那个黑衣的异邦人王涛则是痴愣愣地跪倒在地。

他们俩的脑子一时都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我的眼睛花了?”赶紧眨眨眼再看,还是只有个洞中基座上的门框。

“我看的角度有问题?”走过去、跑远、踮高脚、蹲下还有从侧面看都没有再看到刚刚的风景。

他们还伸手捞了捞,跨步从门内走过去又跳回来,都没有能够再次进入刚刚的雨中世界。

终于接受了自己已经不能再次进入家乡的事实后,在紧张和疲惫中度过了数日的王涛终于崩溃地嚎啕大哭起来:“娘啊!爹啊!小妹啊!小红啊!我的工资啊!银行卡啊!我都没事了我跑什么跑啊我,我推什么自行车啊!我推的什么自行车啊……”

见了他这个样子,四娘醒悟到这个王涛大概就是门那边的人,这么看来他是没法回去了?

对着这么一个可怜人,她也不好意思再下手了,却也没法去劝,能劝什么呢?彼此说什么都听不明白啊。于是就只好干坐着靠在门框上,看着他断肠一般地哭泣。

大约过了一刻之后,她看着这个男人的嗓子都嚎哑了,哭腔也变了调,变成了近乎无力的“啊—啊—”的喘叫着。

“这是要死。”四娘上次饥荒时也见到过几个哭死的,都是家人饿死后控制不住地嚎啕大哭的。看见的人通常会为了节省力气只是过去劝了几句,要是再不听劝却也没有人再有多余的精力去劝了。

那些控制不住情绪的人一般嚎着嚎着就扑倒在地上没了动静,要是到傍晚还没爬起来,那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就会连人带屋里的东西都干干净净的了。

她寻思着该怎么去劝慰这种事情,或者说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让人烦躁的声音停下来。

第三十一章 仰视的误解

在绕着圆坛和王涛转了几圈也没想出办法之后,她于烦躁中一脚踹过去,同时喝道:“闭嘴!”

被踹得半躺在地上的王涛只是目光滞涩地转向马四娘,嘴巴张了张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

四娘先弯腰捡起手机揣好,然后一手抓腰带将他扛在肩膀上,一手拎起自行车扶正了,转身就推着自行车离开了这里。

她入手处感到一凉,这时才注意到这个能照亮的两轮玩意儿竟大部分是亮金制的!

如此豪奢的作品不由得惊得她是瞠目结舌,不禁连连地感叹这个人竟有这等华丽的东西!莫非他是从门那边逃难过来的贵人吗?怪不得随手处都是匪夷所思的精巧玩意。

等再次找到刚才寻获的牛之后,四娘把肩上的王涛卸在了牛背上。然后便呦呦呦地叫着,拽着牛角强拉了去与金头汇合。

等到了金头那里之后,她把王涛从牛背上卸下来,然后说:“哎,这个哭泣包就交给你照看着了,别让他做出傻事来。”

“唉哟哟,你们刚出去一阵,怎么他回来就哭成这个样子了?被牛给顶伤了?”

“唉,别提了,他是伤了心了。我还要去找牲口,这个两个轮子的东西可精贵了,也是他的,你要照看好别弄坏了,嗯?”四娘说完就把王涛和自行车都留给了金头照看,自己则拿着手机匆匆离开,继续去寻找走失的牛马。

金头看着四娘的背影则是瞎琢磨:“不是受伤,是心伤?哎呦四娘你可真会玩啊……才离开这么一会就把这个人给弄成这样了。”

又足足忙了小一个时辰四娘才将牲口全部寻回来,估摸着浪费了不少时间,于是他们再不敢耽搁便匆匆起程回家。顺带着将那条断了脊梁的狗也放在了牛背上,好带回家了下锅。

临行前四娘还用手杖在那条一端是方块,一端是圆圈的线条的下面又添了一个竖起来的长方形,表示这里附近是奇怪黑门的位置。而且为表示重要还狠狠地划了数遍以刻得更深些。

金头对他们刚刚的经历很好奇,就在回家的路上问:“四娘,说说这王涛咋被你伤心了?哭得这叫一个惨啊。”

“呸!刚刚见到这货的家了,他的家不在这里,而是在一个大门里。大门里有大路,有车河,还有大城,都亮堂堂的!”

金头听她说了这些,大路能理解,大城能理解,亮堂堂的也能理解,不过经由他的脑子里想象出来就是简陋了数个等级的版本。

不过他还不能理解车河是什么意思,于是就问道:“四娘,那你给我说说那个车河是啥样的?意思是那座大城把战车都放在河里洗刷?”

四娘白了他一眼,就看不上他这么没见识的样子,说道:“哪儿能呢,就是说像条河。那车多得一乘乘的首尾相连,还都跑的飞快。而且我给你说啊,那些车都不见牛马牵拉的,我估计都是藏在车里头了,这样就不用怕弓箭了。”

金头挠挠头感觉无法理解,牛马车都藏在车身里可是个怎么的一副样子呢?就算是他极尽想象力,脑中却出现的也只是许多做成盒子一样的大木车首尾长长相连,在盒子下面还露出了牲口的四蹄费力前进的样子,从整体上看更像是大蜈蚣。

想了想后他又问起了其他的细节:“那大城呢?是啥样的?”

四娘得意的吹嘘道:“哎我给你说啊,那里可有好多的高山,都是竖着长的,都那——么高还没倒。”说着她手心向下高高举起,还踮着脚以示很高。

然后她接着说:“我估计是那里的人都把山掏空了住进去,他们家家都点了几百个油灯的那么亮。而且街上也都插着又高又亮的火把,映着云都在发亮,雨水怎么浇都没有熄灭!”

金头就不信了,他说:“你就吹吧,那里得富成什么样才会在晚上到处点火把?而且现在按时辰不应该是白天么?再说了,住在那个城里的人每天要爬山的,难道就不怕累么?”

四娘眨巴眨巴眼睛,自己是确实看见了那些景象的啊!可也觉得他分析的对,挑不出什么错来。于是就支吾道:“可能是有好东西吧,宁可每天爬山也要住在那里。”

金头一听这个就更来兴趣了,把刚才的不解抛在脑后问道:“啥好东西啊?能有青木宝贝?”

“我哪知道?要知道不就去弄了。”四娘叹道。

“幸亏不知道,不然门关上再也回不来,弟兄们可咋办啊。”

“就你嘴甜,回家吃肉。”四娘虽然在心里遗憾,但有人关心总是觉得心口暖呼呼的。只是可惜那么奇怪的地方竟没来得及见识一下。

“哎,好嘞,那我要吃烤肉。”金头喜滋滋的说。

另外他也瞟着那辆自行车眼馋的不行,跟马四娘求道:“四娘你推累了吧,我来帮你推一会。”

四娘听了这个请求就把头一昂,傲然地往前紧走了几步,然后说:“去去去,你没看见这车上上下下这么多的金么,还又轻又结实的,这可是贵重玩意。再说你见过这么精致的东西吗?几个大工匠花个几年都不一定能做得出来。这车是王涛的,咱只是在他发昏的时候暂时看管一阵,可不能弄坏了。”

一听她这么说,金头就更是心痒痒,于是赶紧追上去继续求道:“我一定小心,我一定小心,我可不就是没见过这好东西么,四娘你人最好了,咱河青城父老们谁不知道啊。就给我推一会呗。”

四娘听了奉承美滋滋的,于是假装郑重地说:“呐,金头兄弟,我将这两轮车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地照看。”

“好的,帮主大姐头,我一定会好好照看的!”金头激动地右拳捶胸保证道,然后开开心心地接过自行车的把手推起来。

在车灯的照明之下,四娘看到前面正有个半凹的洞,于是就快走几步站了进去。她边点数着牲畜数量,边跟金头说:“你就在前面带好路,我到后面看着这些傻大个,免得它们跟丢了。”

金头立刻停下了摩挲着自行车精致车身的粗手,郑重地答道:“知道了,前面就交给我。”

第三十二章 回城密售

就此两人一前一后分在了畜群两端,剩下的路上再也无话,直到他们再次回到地道入口。

等回到了这里后,四娘就选了一头个子比较小的牛,想牵了带到院子里,却想起诸事匆忙,竟忘了扩大洞口。好在工具还留在地窖里,于是就取了一应诸物后,再叫了金头一起刨土。

“吭哧,吭哧”的刨土声同尘土一起飘散进暗河,几头牛好奇地在洞口探头,想看看这两人在搞什么名堂。

幸亏要挖掉的土方并不多,他们觉得要掏开上次杀回来时用石头刨出的洞会比较费力,还是第一次打通暗河的那处是最薄的地方,还不如从那里挖。

于是二人又爬进地道,双双以背抵墙,再以双脚蹬住了黑棍他们封堵此处的混合墙。四娘发声喊,两人再一齐用腰腹腿脚齐用力。一次便使其歪斜,到第二次更是直接使那处封堵塌入了洞内。

这之后他们只需用工具稍微平整收拾一下其中的土块,再取出墙中的木头横铺了做梯道,这样便将地道联通暗河的出入口扩大了数倍。

做完这些之后地道里已经满是尘土,似乎每一口呼吸都是在吃进大口的泥沙。所以他们也没有立刻就把牲畜赶上院内,而是先经由地窖走上院子,好呼吸呼吸些城内带着各种腐臭气味的空气。

他们不约而同地找到水缸,然后从中取了存水好解渴洗漱。等到这时他们才发现已是黄昏了,毕竟在中间耽搁了些时间。

好在这次回来后一切都正常,家中并无外人,酒肆却有闲客。便招呼了酒肆里的弟兄端来现成的吃食酒水,在后院地上摆开了现吃。

倒不是两人忘了王涛,而是他自从门断绝了同那边世界的联系之后便一直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叫也不答应,打了也不叫唤,拉扯也只是勉强跟着走,便只好放牛背上牵了回来。

金头虽然觉得四娘之前所说的经历过于神奇,但却也知道她不是胡吹乱说的性子。再说两人在破洞子里才离开了一阵而已,回来时就一个痴了,一个带回来了那么精细的金器,那还能有啥可说的?

他们回来的路上已是走了大半天不短的路程,回来后还刨挖了一会。现在累了饿了就得先吃饱喝足,简直天经地义得很。

再说了,反正王涛也是在牛背上一直发痴,要是把他带回来估计也是在发痴,那也就不必去计较他到底是在哪里发痴的问题了。过会子再把背他的牛牵上来也不迟。

现在他俩此时就在院中随心地吃喝,就在热汗消散于凉风的舒爽中,还可以赏着北山余晖下发出金黄色的积雪,满心更是将要那些牲口换成金饼的憧憬。

真到那一天便可不惧债务逼身,到时候储上几石粮食,也就不惮饥荒的降临。再聚上一帮兄弟在左右相伴,便更不怕宵小的临门。

如此美景将至,两人心中好不舒坦!

两人便就这样靠墙傻笑着做着白日的美梦,偶尔稍微清醒过来后就再酌点酒,把脑子弄糊一些才好继续沉浸回美梦之中。

然而从地窖中传来了“嘎吱”一声,这让他俩一怔,一齐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一个黑影摇晃着从地窖中蹒跚地走了上来,这正是被他们放在牛背上的王涛。

他走过来后瘫坐下,用手要过杯子喝了酒,然后取过酒壶又自酌了一杯,再捡了盘上的筷子自行胡乱地吃了起来,到却是不见外。

四娘二人见此相视一笑,饿了能想着吃,渴了能想着喝,就不是啥大事,这个样子等再过几天就能缓过来了。只不过王涛好像因为又累又饿还淋了雨的缘故,略略打了几个喷嚏,几人也都不以为意。

吃饱喝足后正是精力填满,正好做事的状态,四娘就叫来店中兄弟,点了城中几个人的名字让他去请来。

邀请的这些人都是些家底不上不下,有点积存就能上升,得点小病也会变得困难的那种。这些人对于低价购买些好东西总是有着特别的兴趣,而且总会因能力有限而喜欢讲价。

请他们来倒不是为了跟他们讲价的,而是因为这些人才是零散地买肉的重要人群,他们见了比市价便宜得多的肉反而愿意咬牙购买。这样的几个人凑在了一起还能凑份子买下一整只牲口。

卖给那些大户们是被压价,卖给这些小户们也是低价,那还不如卖给这些小户们。既得了人情,又隐隐地掐了他们去大户哪里买肉的能力。

然后她又叫金头去招来几个兄弟,备下酒肉请他们吃了。酒足肉饱过后便安排了其中几个带着工具下地道,继续将剩下的部分扩大,剩下的却是塞给了几个背篓,叫他们现在就从地道出城,赶紧趁着天还没黑打些青草回来。

这些都是为了牲口的事情,如果一时卖不掉的话就得留在暗河里,可毕竟在洞中只有水是管饱的,草却没有一根给它们吃,所以得趁这些牲口有什么问题前赶紧照顾好些。

暂时打了草养几日兴许就卖掉了,不然饿得快死了就不得不杀掉,那样就太可惜了。

她还趁客人没来之前,先把牛马各赶了两只进院子,待与一批人交易完送走后又赶出来两对。有金的换金,金不够的用粮食也可以,当然用刀剑换的可以更优惠些。

叫来的买主都是趁着夜色而来的,交易完毕后也是趁着夜色沿小巷走掉。买卖双方都存着避开官府的侥幸心理,唯一可依靠的照明就是天上逐渐变得瘦削的亏月。

再往后往外打发出去兄弟的时候,马四娘就让他们在找到那些想买牲口的人时,直接就告知他们把刀剑带来,可以有更多的优惠。

数百年前这城便是因为发现了蓝绿色的金矿苗而陡然兴起的,在这产金之地,稍微有点家产的无不备有金器,就是金刀剑也不在少数。甚至有人以柔软无用的黄金覆盖金器,以免宝贵的金器生出绿锈。

诡秘的交易到半夜才结束,略有些伤风症状的王涛早已昏沉沉地睡去。

第三十三章 再派商队

做完买卖的四娘心满意足地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等待一会后又取了四个小口袋装了粮食,然后走到后门的街坊门口放下。她在回家关上院门之前咳嗽一声,这才回到屋子里。

又过了一会,听了半个晚上牛叫马嘶的邻居默不作声地将门口的袋子拿进屋里。

在屋中点上油灯算账,这半个晚上就卖了将近一多半的牛马,换来了十二金、刀剑三把、到粮店可取一石米的信牌两块,还有几坛酒和几匹布。

物品虽多且杂,但四娘和金头更看重的是那三把刀剑。他们知道如果再拿把武器过去交换,换来的牲口还能再换这么多东西。更何况是现在他们有了三把!

四娘对金头说:“这样,明天你留在这,找弟兄来继续扩大地道,早点扩大了就能早点与城外的野人换粮。不用跟粮商打交道就能少经一手,给咱自己就能多留些。”

金头问:“那你干嘛去啊?”

“继续再跑北边一趟。嗯,还有那些得了消息要来买牛马的,我明天要带走三头牛好驮粮食和布匹,你明天得是在白天跟人议好了,然后可得是约在晚上交换。别白天整这些,太显眼了。”

“自然。”

四娘还提醒道:“还有打扰邻居们的……”

“粮食要送四袋。”金头赶紧接茬。

“成,这样就好。然后从叫来的兄弟里挑个勇武的,给他暂时挎上这次得来的刀,我再把你那把带上,这样就有底气卖给他们两把刀剑了。”

金头赶紧提出反对:“那我不就没刀了么,我怎么办啊?”

“你要刀干嘛,你想砍谁?还是谁想在城里砍你?”

“诶?这……这不是爹留给我的吗?”

四娘点着他的头说:“这是爹留给咱的,是咱!的!金刀这种东西虽然锋利,但多砍几下就得豁口,每次用得狠了还都得找金匠修复,所以咱爹都不咋用。

要是给十个兄弟发放金剑咱会穷死。而且真凭着这些弄出什么事情了,到时候事情一定小不了,城兵也会找上门来。但发放石头棍子就根本不是事了,城兵看见了也懒得理,懂吧?

所以金刀、金剑是去城外见野人和那些骑马的才一定要带的。你就好好待城里,心慌了就拿根棍子稳稳神,等换得了刀剑你自己再挑一把好的,这样总行了吧?”

“好好,这可说定了。”金头高兴地笑道。

既然第一次过去交易便是数倍的利,而且回来后第二次便很快地将这些兑现成金。等下次再过去带的可都是他们想要的东西了,再回来时一定会带来更加令人雀跃的财富吧。

怀着这样的希望,两人在金饼和布匹金刀中幸福地睡着了,就是在睡梦中还不时地发出傻笑。

第二日天明后叫来了信得过的弟兄,便告诉了他们这其中的利益,并要求大家盟誓,用生命保护这秘密。而作为相应的好处,买卖所得之利也会分一部分给他们。更允许他们私带一定重量的私人物品去交易,但得盈亏自负。

马四娘看着几人,郑重地说:“你们都是有家小的,也都是为了大家的事情做过很多贡献的,所以有这个好事我就先想到了你们,这秘密告与你们便是信任。

我们是要去同没见过的蛮族交易的,而且我们已经去过那里两次,并带回了财富,但我依然要求你们在过去后需要保持警惕。

若愿意盟誓了,大伙便福祸一起扛,我就问一句,愿不愿意!”

“愿意!不就是拼命嘛,马爷和四娘都没亏过咱,跟你走!”一人当先表态,其余两人自然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也纷纷表示愿意盟誓。

叫了这些人来便会少份利,这并非四娘不喜欢金饼,而是她知道金饼再多也只是金饼,若无人护卫就一定会被他人觊觎。

若是自己将金饼全独吞而不分与他人,那么这利虽然都会尽归自己,但害也会尽归自己,不仅帮众立刻会离心背弃她,贪婪的人们也会立刻就围上来吃了她。

而若是大家都能从中分到好处,而且其中的过程更离不开她,那么她就是所有人的利益所在,众兄弟们自然也都会牢牢地将她护在中间。

“去了以后吃肉,喝奶酒。回来吃肉、发金、喝蜜酒。出发!”在河道中马四娘就这样做了简短粗糙的动员,她知道弟兄们想要什么。

北城帮的三人也兴奋地高呼:“出发!”然后赶着牛驮着东西上路了。

这次去北边,夜明画由马四娘拿着,还带着浇水的摇柄。而这些东西的主人昨日身心俱疲之下终于是发了热病,现在还躺在酒肆后院发汗。

此行是四个人,话题就多了很多,什么家长里短,街巷秘闻的说个不停。这些东西说出来既解闷,又是他们平时活动的依仗,而且大多还是近期发生的事情,听着就新鲜。所以说的人得意,听的人也都很感兴趣地在认真听。

另外到每个岔口时,四娘还用手杖都划上了方框和圆的图形,以此来标示河青城和草原部落的方向,这样不管以后在哪里出了意外,都能在回过神之后立刻就能重新确定下方向。

至于途中在到了神秘黑门的那处岔路时,她还特意叫大家都停下来休息了一会,而自己则是独自又去了那个圆坛所在的洞室。

再次逐级地走上了圆阶,矗立在其中的黑门还是个穿来过去也没啥特别反应的竖框。稍微奇怪些的地方也仅仅是没发现有拼接缝隙等痕迹,彷佛是整块石头掏出来似的。

除此就没有更多发现了,无可奈何下她便又回到众人休息处。

由于四娘走时带走了唯一的光源,等待的几人在黑暗中虽然不至于恐惧,但为了压制不安的感觉所以一直在聊天,他们此刻见四娘终于回来了,便都在暗中吁了口气,并纷纷打着招呼:

“四娘干嘛去了?莫不是蜜酒喝多了?”

“四娘,奶酒啥味道的?”

马四娘见他们这样,就说“休息够了是吧,那咱就出发吧。”

几人干忙说:“没有!没有!再休息一会,再休息一会,四娘来吃干粮!”

第三十四章 交易的资格

途中经过两次歇息之后,他们再次到了北山的出口,队中的几个汉子经带头的马四娘提醒,都在离洞口不远的地方停下。

他们先眯着眼用布条把牛头给蒙了,等在洞内稍微适应了一下光亮之后才出洞向远方的那个部落走去。

牧民们本来就盼着他们来,于是在他们几次过来和离开的方向上都安排了骑马的少年放哨。这次再见到他们时就立刻策马回部落知会众人。

“老爹!老爹!大女人又来了!还有三个走路的男人,带着三头牛。牛驮着袋子!”在马上的白牙远远看见正在打磨骨箭的长者便大声的喊了起来。

听到喊声的牧民都喜上眉梢,他们都听说了用一只不能过冬的瘦羊就能换到一袋可以储存很久的粮食,所以都在打算着趁能换,就赶紧把自己的瘦羊换了。

长者放下了手中打磨了一半的箭头,擦净手后才出外迎接。

不料得到消息的牧民们也都跟着出来了,使得他原本想着稍微走个过场的迎接就变得不再好糊弄。于是只得硬着头皮在数十个部众的注视下拿出一支箭,然后依照传统礼节唱起了迎宾的调子。

他正后悔没有教对方礼节,但在唱迎宾之歌时却发现,正向他走来的壮女人也在跟着他的声音哼唱,不由得暗舒了口气。而在他拿出骨箭扎到地上的时候,壮女人竟然拔出了刀。

部众见此一阵哗然,这壮女人竟然在这个时候亮兵刃,莫不是来宣战的么?长者见此也睁大了眼,眼光在对面几人身上扫了几下,竟看到几人竟然腰间都挎着这种利器!

但他毕竟不是白活到这么大岁数的,于是将双手自然地拢到腰腹两边,这个姿势使得他随时能拔出怀中骨刃,最不济也能取了这贼婆娘狗命!

马四娘看着对面诸人的表情,自然清楚自己似乎弄是出岔子了,但事已至此,只能坚持做完动作。

她继续哼唱着那个由几个小节组成的调子,并将刀刃转向了自己,然后也插在了箭的边上,接着掏出了酒葫芦,自己先喝了一口,再递给了长者。

长者见此哪还不知是个误会,他虽然黑着脸,但在面子上也还是笑呵呵的接过来喝了一口以示亲善,并转过身来向部众们示意。

部众们见两人既然分享了酒水,那就自然不是要表示什么敌意了,刚刚那可能只是哪个偏远地方的礼仪吧?

可是任他们猜破头也绝想不出,这是四娘在来这里的路上才刚琢磨出来的,她认为可以通过这个能表达自己的善意,却没想到差点闹得三步溅血。

既然仪式牵强人意地结束了,那就得将客人们迎进部落中。部众们也都觉得刚刚自己的惊呼不够稳重,在客人面前失了面子,于是就在进部落的时候一起唱起迎宾的调子欢迎客人。

北城帮的四人见了这番景象,心想当然不能折了主人家的好意,自然也就一齐跟着他们哼唱了起来。倒是一副宾主相宜的场面。

不同于上次是在休息一番后才做的买卖,这次正在部落中的牧民们都想立刻同他们进行交易。他们不等商队的几人还没来得及进帐休息,就已经将自家觉得无法过冬的瘦羊都赶了过来。

长者当然也知道他们在打些什么主意,就将涌来的牧民们先拦了下来,说道:“辛辛苦苦出去放牧的人没了交换的机会,待在部落中的反而能用瘦羊换到过冬的粮食。这是让勤劳的人去死啊,族人能这样陷害族人么?在远处草场放牧的没了交换的机会,待在部落中的反而能用瘦羊换到过冬的粮食。这是让分散的牧民背离部落啊,变弱的部落能存活下去么?”

有牧民听了便道:“老爹这样说有理,那在大家回来前我就不换了。雕!雕!”

他唤着自己儿子的名字,说道:“去,通知外面的族人,就说游商又来了,晚上回来大家再一起交换。”

其他牧民也觉得有理,便纷纷唤了孩子们去四方传讯。

上次用瘦羊换了粮食的女人臊了脸,却也不甘心这样的说法被大家接受,不然自己不就成了祸害族人和部落的祸首了么?

她咬着嘴唇转了几个念头,然后向长者行了一礼,说:“一会在外面的人都会回来,大家自然都是想要换粮食的。可是这些游商带了多少东西大家都看到了,肯定不够所有人都能换到。

本来一只羊能换到的粮食,若有人担心换不到,会不会赶了两只羊来换呢?如果大家都是赶着两只羊来换了一袋粮,对整个部落来说是损失啊,就相当于可以杀了做成肉干的羊少了好多的份量。

想要有更多的食物渡过冬天,但部落能换到的食物却可能会变得更少,这样是对部落不好的。老爹您要想个办法啊!”

正要散去的牧民们听了也觉得有理:为了节约食物而做的交换,却可能会变得没多少好处,那为何要交换呢?为了族人和部落而做的等待,却可能会对族人、对部落造成损害,那为何要等待呢?

那么按照这样的道理,自己如果现在不必等待族人们就进行交换,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实际上是更大的节约,对部落更有益处的呢?于是他们也止住了离开的脚步,想听听长者怎么说。

长者想了想,清了清嗓子:“这个冬天会很难熬,大家都知道的,这是大家都会面临的危险。所以该由部落共有的畜**换粮食。牲畜少的多分些,好熬过冬天。牲畜多的要多照顾其他的部众,受了照顾的部众也要通过干活和警戒来回报牲畜多的和部落。这也是部落的牲口往年起到的作用。这个建议我先同在场的大家说一下,等族人们都回来了再一起讨论。怎么样?”

“利石老爹这个办法我觉得好,既能换到粮食,还能让部落多留些牲口。”当即有部众赞成,其他人也都点点头赞同了。

那女人此时依然不甘,于是问道:“既然粮食由公畜来换了给牲口少的,那上次我换的粮食……”

利石老爹伸出手止住她,说:“先由族人们议过公产换粮的事情。要是同意了你的粮食就交公,再由公畜补给你一只羊,怎么样?”

“这就好!”女人才终于舒了口气。

第三十五章 部落的集体买卖

多一只羊、少一只羊的事情她其实不是最担心的,最担心的是自己可能会被部众们认为是自私自利的家伙。一旦被打上这样的印记,就会被部众离弃。

以后无论是合作也好、互助也好,都会加倍地困难。那么她的生活、劳作都会逐渐陷入困境。她可不想因为一只瘦羊而将自己孤立出去,那样根本就是自取灭亡。

马四娘本来看着这些牧民们赶着羊过来,一副马上就要进行交易的样子。她立刻精神抖擞着准备讨价还价了,却不料他们自己突然又互相着讨论了番什么事情,然后就见原本靠过来的人们就都赶着各自的羊散掉了。

她的手下有些摸不清头脑地凑近了问道:“四娘,这是什么意思?”

四娘也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但也不好说不知道,就含糊地说:“没什么意思,就是这会先不换东西呗。咱们正好休息休息,他们的人要等傍晚了才会都回来。可能是要等到那会再换吧。休息,休息一会儿吧。”

说完她也没好气地招呼着帮众去将牛背上的粮食布匹解下来休息。

等到傍晚时,分散在各处的部众们逐渐回到了部落中。他们围坐成一圈,静静地听着利石老爹向大家解释为何要用公产来做交换。

听他说完之后,众人们也并没有什么异议,反正往年艰难的时候也是要靠公产熬过去的,大不了等风调雨顺的年份再加倍补交给公产就是了。

一个高颧骨的女人站起来提问:“既然粮食都用公产的牲口换了,那他们还带来了好几匹布呢,干脆也用公产换了吧。”

当即有人反对:“那些布有什么好的,又薄又不结实,哪有皮衣舒服?”

又有一个女人分辩道:“可以滤奶酒啊,做的衣服轻便,而且夏天穿了不热啊。”

又有人站起来反对:“奶酒没有滤也能喝,衣服重些也能穿,夏天穿着皮衣也照样过,就你们这些牲口多的人才会想这些。可是今年大家还要熬冬哩,有的人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明年的夏天,为什么要用宝贵的公产去换那么不实用的东西?”

眼见这个人的话得到了多数部众们的赞同,高颧骨的女人急忙找帮助,她对上次用瘦羊换了粮食的女人眨眨眼。

那个女人得了熟人的暗示,觉得无法回绝,便想了想后站起来说:“要我说还是换了好,正如大家说的,牲口少的不必非要用这个,牲口多的喜欢用这个。我们部的牲口多的大家都知道是哪几个,总共也用不了多少。但还有别的部落啊,我们可以带着这些布匹去别的部落同那里牲口多的做交换,得来的牲口还算入公产里头。这样只是劳烦部落的几个小伙子要多跑几天了,但是这样做却能给公产多添几头牲畜,而我们大家并不会多损失什么啊。”

大家听了这番话都是眼睛一亮,觉得这是很有智慧的建议。也纷纷赞同,就连之前反对的人也都跟着点头,再说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来。

见众人再无异议,利石老爹便站了起来。众人知道他这是要宣布决定了,随即都安静了下来。

利石老爹清了清喉咙,然后对部众们大声地说道:“那么,根据部众的建议,用公产换粮食和布,然后再用布去同其他的部落交换牲口和东西。至于想要用布的,可以先自己去换。这个大家是否同意?”

“同意。”部众的声音一致表示赞成建议,如此便结束了这个简短的会议。

四娘在自己帐篷这边远远地看着,虽然听不懂言语也看不明白手势,但是看看热闹也是有意思的。见他们开完会之后便心想:“这该开始交换了吧?”于是就招呼着帮众将货物展开给大家看。却不料靠过来的大多数人竟然只看不买,只有几个人用毛皮和干肉换了些布料。

预想中大家都带着羊过来换粮的场景没出现,倒是看见部落中的长者赶着一群瘦羊过来了,他然后指着粮食示意交换。四娘点数一番后发现倒也能用上次来时的行情换完这次带来的所有粮食,知道他们已经计算好了,于是也就干脆地换了。

长者随后又赶过来几只羊,指着布匹表示要交换。他们再用手势讨价还价了一番,又增减了一些肉干毛皮后就完成了交易。

大家既然都眼看着摊位上的货物被清空了,那也就是该吃东西的时候了。长者便笑呵呵地用手势邀请几人去大帐,并用他们都能听懂的话说了两个字:“吃!喝!”

四娘立刻想起奶酒和烤肉的美味,但想起此次交易的重头,于是也用对方的语言说:“吃!喝!”感情这两个字是双方在交流中都很快学会的字眼。

然后她再挥了挥手,表示暂不急去宴会。接着她示意两个手下解下腰间的两把金剑,并一手一把接过,再向着长者平举,说了一个字:“换!”

众人看动作也猜到了这些游商竟是要一次换两把利器,想想它们的锋利和坚固,再想想它们能换到的牛马,都不由得呼吸沉重了些。

事关重大,就算是从公产,再换两把金剑也是吃力的。但这可是金剑啊!利石老爹心知自己也不能就这个事情自行做决定的,也看到了大家挣扎的神色。

但是他结合之前布匹的事情,立刻有了自己的解决办法,于是就回身环顾部众,向大家征求意见地问道:“留一把,拿一把去别的部落换牲口,换不换?”

“换!”部众们立刻坚定下来,并纷纷同意了。

草原聚会时候的价格怎能跟大灾之后的价格相提并论?既然这些游商们满足之前的价格,就还是按照之前的价格交易好了。到时候从别处多换回来的就都算自己部落的。

而且他们这样的小部落但求能生存下去就行了,大部落真要毁灭他们的时候,金刀什么的多一把少一把都没多大的差别。交易了还能落个人情,到时候对别家出兵的时候兴许还能记得叫上他们。

第三十六章 酒酣耳热

利石老爹去部落的畜群点了牛马各二十四只出来,然后将它们都赶进一处空圈,接着再将已经交换给了这些游商的羊也一起赶进了圈里。

做完这些后他再用手势向马四娘示意,四娘当即爽利地将两把金剑交到了利石老爹手中,完成了交易。

做成了这样的交易大家都很高兴,于是在宴会中又是吃肉喝酒唱歌,宾主都是开心而来,尽兴而散的。

宴会后利石老爹又召集几个青壮到自己帐篷,将两把金剑和所有的布匹交到了他们的手中,交待道:“今年马匪多,你们要小心,带着这些轻便的过去,然后赶着畜群回来的时候要多加小心。这剑一把是换牲畜的,一把是防身的,可别都换了去,不然你们就会有危险。”

“知道了,老爹。”为首的壮汉郑重应道。

次日,四娘他们赶着畜群离开部落,她带来的那三人则是不敢置信地跑前跑后,尽心尽力地照看畜群,就连沾根草都小心拂去。就像生怕这么一大群牲口会像美丽的雪花一样,哈口气就一不小心会消散了似地。

虽然之前便听说了这里存在着令人震惊的交换差,但听说是一回事,兑现了之后还能在自己眼前“哞哞”地边叫边走就是另一回事了。他们的好处都是将从交易中分得的,交易越大,他们能分得的好处自然也就会越多。

美中不足的是已经来回走了两趟的那三头牛总是觉得饥饿,所以会时不时地停下吃草,于是四娘取了土块在它们头上画了标记。她打算回城后先卖了这几头,并想着是时候寻找专门的人来照顾牲口了。

到洞口后照样用布蒙了头傻牛以诳其入洞,引着畜群也跟了进去。至于返回的路上也是平安无事,而且四娘在歇息时再次去了那个怪门的地方,也依然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有手中照亮的夜明画还提醒着马四娘,这个门会通往其它地方,并过来些奇特的人和物。

等回来时还发现暗河中的牲口已经没有了,却多了一圈围栏。想来这是牲畜被卖光之后,再由金头安排赶造的畜栏,好方便他们回来后把牲口圈起来。

四娘挺满意金头的麻利劲,便赞许地点了点头,然后打开木栅将牛马羊都赶了进去。

在走进地道时他们看见几个帮众正在用工具进行拓宽加高的工作,两边见了面都是熟人,自然就互相打起了招呼。还有好奇的人打听:“四娘,这黑洞真能带来牛马?”

一个跑商回来的帮众没好气的说:“去!你挖个洞能变出牛马?那大家都挖洞了,还种什么地?”

他毕竟前天还是作为一个街混在街头游荡,突然就两天内来回了几十里地,此时已是腿脚酸乏心疲劳的,碰上质疑之人当即甩了脸。

那问话的人其实也是无心之失,此时一句话没遂了人心意便被怼了回来也是变颜变色的。虽然四娘听了这话也觉得糟心,但见大家两句话间就僵住了神色,就还是要出面调解下,便招呼了正在扩展地道的这几人下来。

这几人干活时当然都是见过暗洞的,也好奇地下去见到了暗河和牛马,其实本是信的。这次再下洞时一下见到添了这么多的牛马,都觉得马四娘本事大,能带着大家过好日子。

四娘给大家鼓气道:“大家都好好挖,干完活了吃酒喝肉!”

大家一听这个都很高兴,而且也知道是在缓解气氛,所以就拍着胸脯应承道:“哎,好嘞!不过四娘啊,应该是说吃肉喝酒。”

“随便,随便!”四娘不在乎地摆摆手,便带着回来的几人走上酒肆后院。

先同留守之人打了招呼,要了好吃好喝的。然后他们一起打了清凉的井水上来稍稍洗漱了一番,之后酒食也正好备好了。

摆在几案上的是几碗切成了大片的水煮白肉,小碗还中放着苦酒、葱花、姜丝和蒜末任他们取用,还有一坛掺了少量蜂蜜酿出来的甜酒。

这样便算是做到了出发前所说的“过去吃肉喝奶酒,回来吃肉喝蜜酒”的许诺。

一想到还能吃肉喝酒,这几个帮众一下子就忘记了来回的疲惫,拍着胸脯表忠心。什么枪山剑山,什么火里水里的,还有的胡吹要一手提来阴险的卫来给四娘出气,再一脚踹翻摆样的冯潮来给四娘垫脚。

他们这些人胡乱吹了一通,四娘也胡乱地听了一番,只是笑眯眯地喝着蜜酒啃着肉。等他们吃饱喝足吹完之后,把一个布包打开,里头裹着三金。

“四娘,你看,哎嘿嘿……这个……嘿嘿……”三人笑得合不拢嘴,搓着手彼此看了看,然后又嘿嘿地直笑,手倒是毫不犹豫地摸了过去。

四娘却把手放上去,说道:“金不好赚。”

那三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心焦之下都不知道是何意。

四娘接着说道:“走三次,得一金。你们要再跟我走两次才能把这三块全都拿走,想想看,六天就能赚得一金啊。或者你们现在实在太累,想回家休息,这也可以,不过那就得是三人分一金了。”

“哎呀,你看那么多牲口……我们也辛苦得走了这么远了……”

“这个地道以前就有,但我们只是胡乱走些人,运些东西。从前真正运进城的肉和粮食都不多,就够我们自己用的。我爹明明知道有好处,可为什么不多运进来买卖?是我爹和我都傻,不知道这是大买卖么?”

四娘对他们提出了这个问题,等他们想了一会再说:“这些大买卖是西城大户的财路,碰了这些路子他们就会打上门来。现在我们能交易的地方只能换来牲口,肉和毛皮,我们得拿粮食,布匹和金剑去换。

这就碰了大户们的地盘了,我们要继续做下去就必须做好准备防备他们打上门来。要人,要家伙,要买消息,要让公门闭一只眼。这都要很多的金。”

第三十七章 四娘的谋划

她坐直身子,双手扶着膝盖,对着几人说:“黑棍和东城帮已经完蛋了,但我要说他们只是些挡路的小树桩。他们被打垮了就没法再爬起来,因为我们的人要铺过去,他们街区新出现的小混蛋们会选择跟着我们,因为跟我们混会更轻松。

但是大户们不一样,他们的亲族数以百计,能出动的族丁能有数十,跟随他们的壮丁也有数百,能动用的粮和金你们只在梦中见过,能请动的力量你们只在角落里远远地见过。

几位哥哥,我们这些小老鼠动了那些野狗的食盆了。”

见几人被她吓住了,可又不想把他们吓唬得太过,以免他们偷偷地投靠过去,还得鼓励一番。

马四娘话头一转,说道:“我们也不是没有优势的。我们的人遍布城市,他们有风吹草动我们都会知道,我们买卖牛马的数量比他们更多,利更大。

东城的穷人多,不缺为了些粮食和肉就肯出力气的,这也是我们以前头疼的。这以后也会成为那些大户们头疼的地方。

顶住了,大家每旬都能喝酒吃肉。顶不住,我完蛋,大家该回哪里回哪里。明白了吧?”

关系利害一通分析,几个帮众跟着仔细一想,也觉得有理。当即拍着几案说道:“挡了人家的路就没办法了,干了!有四娘带着,以后这条路就都归我们走了!”

几人在后院酒酣耳热之际又胡乱说了些生死与共,酒肉也与共的话,便不再提立刻分金的事情了。四娘便回转到前堂酒肆,同金头再次碰头,说了些金多少,粮多少,牛马多少的生意话。

交流完这些之后,金头又说:“暗河里走失的黍也找回来了,但大概是因为迷失了几天的关系,神智有些癫狂,见不得暗。本来想请城里巫师的,可又怕走漏了消息,所以请的是野巫师。好处拳头都展示了一番才叫来的。

跳完傩了之后说是失魂症,撒了灰还喷了水,还拿着柳条上下抽了一遍,说过阵子就能好。已经让家人领回去了,也给了补偿,并叫兄弟看顾着不要乱说。

还有那王涛,热病已经好了,就是神智还有些痴傻,虽然饭还知道吃,但是看见月亮还是会一直瞅着。”

四娘听了之后砸吧着嘴,她对这些也没多少经验,而且也讨厌月亮,尤其是大月亮。只得说:“让相熟的弟兄们多去找黍陪着,在他身边多说说话吧,兴许就把魂叫回来了呢。至于那个王涛……也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好,而且他的眼睛就不干么?先照顾几日再看看吧。”

她心知要不是因为他们的追赶挟持,那个外邦人就不会在门的这边耽搁数日,也有可能早就回到门那边了。

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大概是再也回不去了吧。于是带着几分愧疚,还是得给这个倒霉鬼负下责的。

歇息一阵后,四娘清点着地道中的粮食,说:“这个粮食那边有多少要多少,多收些。走地道出去同城外的国人收,或者走更远去同野人收。从城里粮店买的不划算。”

她又指着布匹说:“布匹那里买的人少了,但是他们村把布匹都卖光了,明天我过去的时候会把这五匹都带走。”

接着拿起了三把金剑和一把金刀,说:“再卖一把,再换来了家伙都尽量存着。我们动了大户的肉,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完这些琐碎事情后,她又交代:“那个畜栏我看到了,再往下游迁移二十步,清出来的地方用来堆放打来的草。牛要尽快地出手换了,马最多卖四匹。其余的都养着。有没有兄弟会养牲口的找一找,养病了不放心,让外人养就更不放心了。除非早些日子把地道彻底拓大,还可以养在城外。不然这个地道实在不能让外人知道。”

金头都一一应承,并在泥板上用利石刻了几个图案以做记录。

休息一夜之后,次日清晨四娘再次带着商队出发,至下午抵达部落后同那里又交易一番。

她见这个村子依然将粮食、布匹和刀都用牲口交换了。这里彷佛来多少便换多少的架势令她暗暗咋舌。之前几次在此休息闲转的时候,她都不忘在暗中观察这里的家底,好推算能做多少买卖。估摸着如果将这里的牲口都换了的话,能把北城和东城数百户的房子都换下来。

刚得到这个结论的时候她也为这个村的富庶而震惊,但是再看到这里的人都穿着皮衣,用骨箭,更愿意用毛皮等物来交换布匹、粮食和金器。所以转念一想之下,能换那么多的前提是“能”换啊。

显然他们这里只是牲口多而已,却并不能够自己跑到河青城来做交换。更何况就算是野人换了城里的房子,公门和国人又不会认可他们成为国人。在城中如果没有国人的身份的话,那么在好多事情上都会受到限制,反而不如做野人自在舒服。

但是我们能啊!我们可以来帮他们做交换啊!当然这也同时是在帮着河青城换。

如此,每一边视做重要的东西都可以获得的更多,两边当做平常之物的也都能经由我们的转手,然后在另一边变成倍加珍惜的宝贵之物。我们这是在做大大的好事啊,那么从中分润些许好处也自然是我们理所应当得到的。

更何况这条商路上没有游荡的盗匪,没有吃人的虎狼,没有风雷雨雪,更没有一处又一处设卡的官兵。除了黑些、潮湿些,赶牲口的时候臭些,另外还有个奇怪的门,此外就再没有什么糟糕的地方了。

马四娘这边在想着该如何倚借部落和城市的商机奔向富裕的事情,部落也在讨论这些缓解了他们饥饿危机的游商的来历。

围成一圈的牧民中,一个精干的中年人盘坐着说道:“我们跟着他们来去时留下的脚印走,都是会消失在南边山下的黑洞里,从无例外。而且他们在过来的时候,鞋和裤子上还有牛腿上都沾着洞里的细泥沙。”

第三十八章 部落的疑虑

中年人说完了这些之后,他示意另一个少年继续,少年赶紧点点头,然后对大家说道:“在南边放哨的是喜和蓝根,他们也说那些人每次都是从白神山的方向来的。”

众人之前也互相打听过那些游商的来历,倒是人多嘴杂有各种说法,所以心中没个准。此次议事时听了两人的话才算做了确认。

这两个人一个是经验丰富的猎手,一个是部落里负责放哨的诚实孩子,都是大家信服的族人。

众人从这两个消息中无法分析出这些游商们的来历,只得纷纷说出自己的意见,看看能不能从彼此的猜测中得到些灵感。

有人说游商都是山精、地鼠之流变的精灵,有人说他们是老山神丢下的树枝幻化的,来这里是为了拯救他们,也有的人说这些人是把山打穿了,好来到这里做买卖的。

猜测是妖精和树枝变的人都没法说服对方,凭什么就你说的东西能变成人,而我说的东西变不成人呢?而且这些话就连说出这些话的人自己也是半信半疑的。

但是他们在听到有人把神山掏个洞,就为来换点东西的时候都忍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把不说挖穿了山只为换东西得有多不划算,就说挖穿神山这件事都是不可能的,那可是神山啊!

本来说出这话的人在自己被嘲笑的时候也是发恼的,但看见大家都在笑了,也不好把火气发出来。甚至于再过了一会后他自己又想了一想,也摸着头跟着笑了起来。

心情愉快之下有人起了个头,唱了首嘲笑地鼠的歌,彷佛忘了这是在议事。部众们也开心地跟着唱了起来:

“黄鼠,黄鼠,到处打洞。

鹰在看着你哟,狼群也围着你,

就连赤狐和黄鼬,也是最喜欢你。

黄鼠,黄鼠,急得打洞。

伤了我的牛哟,还崴了骏马的蹄。

从天接三捧水,向地借一根枝,

堵洞灌满水哟,举棍等着你,

哎哟,哎哟,还忘了一个洞呀,

带着全家逃进草原里!”

只有利石老爹半低了头,没有跟着唱,但也没有阻止。等大家唱完哈哈地笑得摊了一地,他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他失望地斥责众人:“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们竟然不当回事么,能走牲口的路自然也能走马匪。这些游商已经是赶着牲口从我们以前没注意过的地方来往数次了!而我们现在还对他们的来历毫不知情,这是取死之道啊!”

他用目光盯着一众低下头惭愧的族人,又说:“他们每次来都是在傍晚之前,那是我们大多数人还没回来的时候,我每次都在庆幸他们带来的是财富,而不是血与火。

那个女人每次来都认真地打量我们的畜群和部众,她的头在点,她的手在腰带上半指又半指地挪,她这是在窥探计算我们的虚实啊。”

有个强壮的部众不以为然地说:“我们去别的部的时候,不也会这么干么?尤其是今年。出去做交换的人回来说,人们的眼神都变得可怕了,他们的手时刻不敢离开弓。

照我说啊,那个女人带来的东西贵重的多,别的部落都愿意从我们这里换这些东西,可见那个女人的部落是富有强大的,他们把金刀这种贵重的物品随便出售,这是王庭的贵族才会佩戴的利器啊。

当然,我也觉得他们的来历是得搞清楚,不然晚上睡觉会不踏实。”

利石老爹说:“这样富庶的部落也只在我年轻时去东边部落的时候听说过,他们住在泥块的寨子里,寨子里的房子也是泥块的。而且他们吃的是草籽,所以看到肉食都会表现得非常喜欢。

他们作战时的主力不是骑手,而是聚在一起的持剑弓箭手,但当他们的骑兵出现时,都会穿着结实的皮甲甚至更坚固的金甲。他们更喜欢在狭窄的道路上垒起高高的石头山,站在上面射箭。

百年前草原在王庭的弓箭下统一,就是为了夺取那些部落的财富。经数十年征伐我们才取得了他们在神山西边的十四城。”

那个壮汉听了便立刻来了精神:“哦哦!他们就是说唱中富有的笨乌龟啊?!那就征服他们!这样他们的好东西就是我们的了,我们也会成为歌谣中传唱的传奇勇士的!”

有憨厚的牧民不解地问:“诶?他们吃肉喝酒的时候都很豪爽啊?这样说明是好人啊,我们为什么要打他们?”

有牧民不理会这傻蛋,只是狡黠地对壮汉笑笑,然后半提议般地说:“嘿嘿,这么说冬天就不怕难熬了。到时候算我一个!”

有女人则是不满:“就这样做交换不是很好吗?为什么突然要打他们?皮子还要晒呢。”

部众之中立刻混乱地传出各种意见,噪杂的声音充斥着大帐。

老者摇摇头,心中为这些或愚鲁、或天真、或蛮勇的部众而叹息:“你们这些数十年和平下长大的傻羔子啊……果然只有血与火才能淬炼出真的勇士么……”

利石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用手在地上比画:“部落散在外面放牧的牧民能帮营寨看到三十里外,假如看到敌人来了时他们会挥动着红皮,并驱马跑向部落示警,使我们能在敌人还四里外的时候就能召回大部分部众,那时就是来了一个百人队也不怕。

而那个洞距离部落五里多,如果三十个骑手在我们大多数人都在外面的时候从洞里钻出来,可以不紧不慢地摆开了阵势轻松跑到这里,那时我们也只能放弃部落的营寨逃跑。

到那时如果不想在荒野中冻饿而死,我们就只能向他们屈服!”

“所以!”他大喝了一声站起来,接着说:“要么我们深入洞里至少十里的地方去安排哨位,要么我们的营寨向北迁移十里。但这样会让我们只能使用那里较差的水源地。”

牧民们彼此看着,他们谁都不想自己或孩子去幽暗恐怖的洞中放哨,所以这个暗藏着陷阱的提案就只有一个选项。他们纷纷赞同向北迁移十里,但同时要在这里安排个哨位。

一来可以不必浪费这里的草场,能够继续放牧,二来就是能够及时地报讯。

第三十九章 萨满

大家其实对此并不以为然,自从东征大胜后,已经几十年都没有打过仗了。王庭从来只在最肥美的几个草场间迁徙,精锐的骑兵们都会清理所有不长眼的马匪。

而西边和北边也有别的强大部落挡着,所以这个山脚下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大危险。最多有些被邪魔夺去心智的恶人,而且他们一旦规模稍微大些,就一定会被周边的部落一起剿灭。

利石老爹再次暗叹:“没经历过诸部各自为国,彼此厮杀年代的他们,心思真是单纯如稚龄幼儿啊。”

但谁让自己活的长呢,所以当他教训部众的时候,总会说那些不谨慎的和运气差都死在他前头了,而大家还得点着头听。

活的长当然是因为有道理,听话就好了。

等四娘他们再起程返回时,这个部落的人照样送别,而且还有热情的牧民唱着歌将他们送到洞口的。甚至于等他们进洞后很久也能听到那人的牧歌声,这令河青城的几人都感叹这里人的友好热情。

而这牧民在目送着他们彻底消失在洞内后,也未能鼓起勇气跟进去。就算是唱着英雄的歌谣也未能使他愿意踏进洞内,最后只得咽了口唾沫便策马回营。

“是真的,他们赶着畜群进了山脚的黑洞,我亲眼看见他们毫不犹豫地钻进去了。火把都没打!”这个送别回来的牧民把看到的在营中高喊,气得老爹在帐篷里揪着胡子直跺脚,又不好走出帐篷去斥责,免得部众们惊慌。

那个牧民进账后就挨了老爹几鞭子,利石骂道:“我少嘱咐一句就不会办事了?你这瞎咋呼的蠢羔子!当年我在王庭侍奉的时候,哪见过你这种动摇军心的?连亲娘都会用牛粪去塞他们的嘴,那些最蠢的都来不及长大,知道为什么吗?他们吃的太多了!”

挨了鞭子的牧民慌张中也不敢躲开,只得是坚持着报告:“他们都钻进洞了……”

“还报告什么?!你在营寨外面的时候就嚷嚷得大家都听得到,我又没聋,当然早就都听到了。出去!管住你的嘴!部落都被你惊扰了!”利石假意挥动鞭子,吓得那个莽撞的牧民赶紧离开帐篷。

果然听到他惊慌喊声的牧民都变得忧心忡忡。

他们有的唤来被那女人抱过的孩童,在其额头上吐口唾沫后,再拍了巴掌盐好祛邪。有的把换来的粮食布匹撒了点盐后放在太阳下晒。有的取出金刀放在火上炙烤,口中还念念有词地祈求天神和山神的庇佑。

不过惊慌归惊慌,他们总归还知道珍惜东西,没有吓得将这些换来的统统付之一炬。

部落中的老萨满悄悄钻进利石老爹的帐篷,对他挤眉弄眼地说:“那个酸水我喝了嗓子刺痒,肚子疼。是不是被诅咒了?部落里最聪明人啊,你有没有什么办法给我治一治呢?”

利石正在生着气,听他这番打趣后就没好气地说:“你才是我们的萨满,怎么还来这里问我呢?”

他哼哼地想了一会后对萨满说:“不过我见那个女人都是吃肉的时候用来蘸着吃的。”

“诶?不是喝的啊?”

利石奇怪地问道:“你喝那个干嘛?喝了多少?”

萨满捂着肚子说:“半瓶。她拿着这个酸水举了大拇指夸赞,指着嘴说是喝的,还捂着肚子脸上露出舒服的样子。我寻思着最近肚子疼,也许她的酸水能治。啊原来不是诅咒,也不是药啊?”

“她的意思是合着东西吃会好吃吧?我在旁边光闻着酸味,也没吃过。那个酸水你带着没?我这还有些熟肉,稍微火上热一下就能吃。”利石说着就把火拨开了一些。

萨满嘿嘿一笑,说道:“带着呢,带着呢,一块来尝尝?”

利石笑着指着萨满笑着说:“嘿嘿……看来你是蘸着肉吃过了。”

萨满笑而不语,只是把醋瓶子递了过去,于是帐篷里两个干瘦的老头就坐在一起吃起了肉蘸醋来。

萨满趁着吃肉的间隙问利石:“你到底怎么看的?”

利石嚼了嚼几口肉,品了一会滋味,然后说:“那个女人彪悍而强壮,有着经常战斗体魄和眼神,咱们年轻的时候说不定有大把的年轻人会想要跟她住一个帐篷。不过她缺乏杀气,大概还只是个没经历过人命的雏。把盐给我。”

他让萨满把放在一边的盐给他,然后又说:“她的手下们也都是一样。”

“哦,这样的年轻人都敢在外面浪荡,看来他们那里也和平了很久嘛。并不是什么威胁。”老萨满吐出一根骨头。

“你傻啊,头人看到的跟想到的能跟部众一样么?咱们当年在帐下效命的时候,哪里搞清楚过王庭在想什么?咱们现在老了,全部落的青壮拉起来也不过两百多。这样小的战斗里,如果我们不想在第一波死掉,那就只有让强壮的头马来带领大家。但如果不能靠着部落,那我们就看不到明年的春天了。”利石跟着多年的老友交着底,他是极不想多生波折的。

萨满不以为然地说:“是你,不是我。就没听说过萨满也得上战场的,我照样能在部落里为勇士们占卜、祝福和治疗。”

利石不客气地揭他老底:“那要是占卜得出胜利的预兆,结果还是打败仗了呢?别说那些油滑的推脱之词,当年的王庭可是前后宰了好几个大萨满给大伙消气的。要不是咱们千人队的萨满吓得逃跑了,哪轮得到你这偷马贼去骗人?”

“你看你,这就没意思了,谁没个犯错的时候呢?你几次浑身伤口的还是我救回来的。”萨满赶紧给他手里塞块肉,然后郑重地说:“不打仗是最好,血会让山神生气的。”

利石笑着吟诵道:“呵呵呵……神坐在骑士的箭头,神靠在武士的刀边,神拉着骏马的鬃毛,神在萨满的舌尖。”

萨满接着:“箭头折断在勇士的骨头上,刀砸断在愚钝的石头上,马枯朽在寒冬的风中,萨满哟,随着部落的马蹄声永生。”

两人再一齐吟诵起来:“神在萨满的舌尖,萨满哟,随着部落永生。”

然后两人开心地笑着,在毯子上打起滚来,不知是否想起数十年前少年时,心思真诚无猜忌的情谊。

第四十章 阴云

说笑了一些当年的往事后,萨满重新坐了起来。

他忧虑地说:“捂不住的,捂不住的。命令一下,我们就叼着刀趁夜爬上城墙,命令一下,我们脱光了在雪中潜进水门。王庭不会放过每一处弱点的,包括这里。

离得最近的我们都会被拴在战车上,然后带着一起冲进火焰中,六死三逃一迁移的悲苦会降临在部落里的这些傻孩子身上。”

利石闭上眼睛,两手枕在脑后,长吁了一口气说:“怎么会呢,他们这些傻孩子会死掉大部分的。和平太久了,他们只驱逐过狼。部落太小了,会被大部落在第一场战斗中就驱赶到前排的。所以我的意思是,能捂多久捂多久吧。你要帮我多看看,有人去找你占卜奇怪的事情的时候,你就要……”

萨满点着头接上了利石的话:“就要吓唬得他把屎尿当时都拉在裤子里,知道,知道……哎我说,你这里的肉都是这么瘦的啊?还有点肥的么?”

说完,两人同时呵呵地笑了起来,全无刚刚哀叹未来不测的忧虑。

大军驱马冲击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自己的马儿会不会踩进鼠洞而折断腿,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头会不会送到箭头之下,更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生是死。

饮酒的时候便开心畅饮,吃肉的时候便大口嚼肉,命运的事情那是归命运管的,想再多也没什么结果。做好该做的就是了,然后才能去欣赏它的歌声。

另一边,四娘等人赶着畜群走暗河回到河青城的暗道之后,欣喜的得知地道终于被全部拓大了,这是在帮众们歇人不歇工的努力下才提前做到的。

于是她当即便命大家赶着畜群走地道,从城外的那处房产的暗门处走入光明之下,并紧急搭了个简单的畜栏。

如此她就不必为进货渠道而引起太大的怀疑了。毕竟城内出现这么多牲口,但城门却从没见出入,就算大户不起疑,城兵和公门也会来问入城税都交到哪里去了。

以后就让买主自己缴纳入城税好了。地道的秘密还是能守多久就守多久的才好。

而且既然自己在名义上从外地赶着畜群回来了,那么还应该从城门走一遭来露个相的。但以几人粗疏的性子谁也没理会到这一层,只从地道原路回了酒肆后院,帮众们照例洗漱吃喝一番后就各回各家,之后四娘才让其他兄弟也经地道出城去照看牲口。

酒肆这边是消停了,西城的却有几户宅子还在不断地有人出入,他们有的是家中族人,有的是伙计,还有的是各处的管事,他们不间断地奉命前往各处去打探或传话。

这如此紧张忙碌的场面,便是那几个经营肉食和毛皮生意的家族遇到麻烦的表现。他们这阵子实在深受北城帮带来的竞争影响,几处肉店的销售量的都大幅地减少了,不得不将快发臭的肉做成干肉。

而且粮店也遇到了不同寻常的问题。在城内粮铺的存粮被北城帮派遣数人分几次拿多块信牌提走了数石粮食之后,便自然会遣人去城外农庄的粮仓里调粮。

派出去的人里头,有眼尖的伙计发现北城帮同时还从多个国人或野人的村庄里换粮。通过跟踪发现,他们使用的都是毛皮、肉干和牛马羊等做的交换,而且也非常乐意换走见到的金饼和金制武器。

宅院内得报的苍髯族长默然不语,他在踱步数圈后只是挥手命人找来各房家长,各处管事。

待众人来齐后,他在院内杵着竹杖叱问道:“他们哪里来的肉?他们要这么多粮食做什么?他们竟敢参合我姚家的买卖,还不打招呼?!查!哪里来的,哪里去的。仔细地查!都醒一醒吧!你们吃饭的碗被人动了!”

四娘靠坐在后院里,她遥望着落日余晖映照的白首山,搓揉着数日奔波下酸乏的腿脚。

刚刚有盯梢的帮众回报,之前奉命监视的那几处宅子都有异常动静。那里都召了很多伙计和管事进去,没多久又都洒了出去,他们到处在探查北城帮,尤其是有关肉和粮的事情。

在听了这个消息后,马四娘眉头一拧,牙一咬,然后冷哼了一声,幽幽地说道:“该来的总归是来了。去!到街头巷尾、去穷家鄙舍,随便找来三十个青壮到酒肆中。我现在要出去一趟,傍晚时回来,到时候就要看到这些人。去吧。”

挥退帮众后,四娘便回屋里拿出数金,包了两个布包,一个大一个小,然后离开酒肆上大街,直去了卫的家中。敲开后门后,她先恭敬地请求拜见卫,等了一会后才被允许进门。

卫的家说起来也就是个寻常的样子,但是到处收拾打扫地井井有条,而且墙上但凡有裂纹之处都及时地用泥水给浆堵过了。处处都很平凡,但是看上去比起一般的住家而言就是处处充着些个精神劲。

卫并没请马四娘进屋说话,而且他自己就是站在自家院中的房门前见的客。他最多允许马四娘这种身份的客人走进院内,而自己身后的房门却是关上的,并没有请她入内的意思。显见提防心极重。

四娘在心中冷笑:“真要动你,十个你也不是对手。却不是怕了你,只是畏你身后的公门。”

但她表面上却毫无异色,而是恭敬地先奉上了大布包,并低声谢道:“前阵子的事,有劳您了。”可见这包内装的是之前答应的十金贿赂。

等卫接过后,她又奉上一个小布包,说:“这是东城帮这个月的。”

卫将两个布包看都不看便接过,然后冷淡地问:“还有什么事么?”

马四娘哪里还不知道这是赶人的意思,于是再不多言地当即告退。

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这个桀傲不驯的婆娘惹了西城大户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了,他这个到处撒网的公门中人又如何不知?

现在他就是在等着两边求上门来,到时候自己才好借着吓唬两边来自提身价,然后便能吃完左边吃右边,然后再将他们压下来一起坐下来划条线。

可是眼看着这女人竟然对此只字不提,那老子干嘛上赶着给这不自量力的蠢人好脸?吃谁不是吃,大不了把你吃干抹净就是了。从一边吃不到的肉,到时候就得全从你的身上找补回来!

第四十一章 虚围

卫的心中想着该如何从两边吃好处的事情,本是想着如何夺其家业的,却不想脑子一轴,串到了吃肉上去。他竟想象到了自己在马四娘身上舔着咬着撒盐吃肉的景象。

块块的腱子肉赤红而健硕,燎成灰的眉毛头发散发着难闻的气味,那想象中架在火上炙烤的四娘还娇吟道:“大人……不要啊……”如此的场景当时就让他肠胃一阵抽搐,扶着墙干呕了几下。

他的家人见此便惊慌地看着他,还上来帮他抚着背,都被他没好气地挥退了。

他在心中责怪自己:“想想对门家的大闺女多好,竟没事想那婆娘,这不是自找苦吃么?”

卫又深吸了几口空气,直到觉得舒服些之后才转身推门进屋。

待四娘走过两条小巷后,终于忍不住羞愤,狠狠地一拳砸在身边的墙上,尘土纷扬中竟砸出一个小坑。

屋里头的人被惊吓地在屋内叫了声“啊吔”,同时传出了什么东西跌碎的声音,似是吓得失手摔坏了杯盘。主人气恼地推门出屋想找捣乱的人,不想一抬头却见是城内有名的马四娘。

他来不及思虑这闹事神跑到此处作甚,却是羞恼中愣愣地脱口而出之前备好的心里话:“你干啥?”

四娘此时正心情不快,虽心知是自己不对,但也没想过会有人问自己这个问题,于是也愣愣了一下,然后也没多想地回答:“手痒,咋了?”

主人也没想过该怎么回答这个反问,于是又愣了一下,他挠着头想一会后,才突然明悟到眼前的是城北马四娘啊!赶忙干笑一声说:“那个……要不,我帮您挠挠?”

四娘更没想到会有这个说法,也跟着愣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许久才斥道:“回屋去。”

“哎,您慢慢痒,我回屋。”屋主赶紧回屋闭门,远离这莫名的是非。

四娘在背街小巷中左拐右拐了一阵,走后门回到酒肆。看到摆了不过六个几案的小店内或坐或站地挤了一屋子的人,还有嫌热嫌闷的人干脆在店外等着。

她正想夸奖办事的弟兄时,却微微觉得有哪里不对,便抬眼再一扫视。却见人群里有持杖老翁,有愁眉病汉,还有到处揽活的女人。

四娘不由得脑门一阵青筋暴跳,说让去找青壮,怎地就找来这么些老弱?真正能算青壮的不足一半,而且看眼神不忽闪、不油滑的竟是不过三四人。

自己的本意是要找来些临工,让他们混入帮众的队伍中撑场子的。到时候是要带上场壮壮气势的,为怕他们懵懂于是要提前叫来提点一番。可如今叫来的这些人混入帮众,恐怕是给对方“一个冲锋就能击溃”的感觉吧?

她在恼怒中用眼光寻找着之前派出去办事的帮众,想责问一番。那帮众也是乖巧,见四娘面色不善,便自己低头勾背走到她面前。

她也不好当众给其脸色,于是将其叫到后院,才连连质问:“你把事情就是这么办的?我要三十个青壮?就找来这么些成色?我的话不好使了么?”

那帮众辩解道:“四娘,你叫我去街头巷尾和穷家鄙舍找人,但现在全城的都知道咱们跟西城的大户对上了。谁会在这会上咱的船啊?熟识的还劝我小心,不熟的干脆都没给我说话的机会。”

一番话说得马四娘默然无语,她又一转念,想起不对来。于是抽头一巴掌,说:“这些人我都认得,都是北城的,你就没去东城找找?”

那帮众惊讶道:“刚收服的地方,能行吗?”

四娘又是抽头一巴掌,叱道:“咱是杀他人了?咱还是烧他屋了?怎么不行?都是找碗饭吃的。”

那帮众为避免再被打,急于离开此处,于是立刻连连应道:“我立刻去东城招人,我立刻就去!”

接着继续抽头一巴掌:“你抬头看看吧,今夜月亮都岔开了,而且还是阴云天,到了晚上什么都看不见。再说晚上街道又禁止举火,你就不怕睁着眼迷路么?要办的事都被你耽搁了!

咱们不像大户,有那么多人是夜明眼。帮里就我一个有夜明眼能看得清夜路,可那也不顶事啊。此时再去找到人也不方便,怎么来得及让这些睁眼瞎聚到一起安排事情呢?就算是一个一个地去安排也会耽误事。

不是我去说,他们能信服么?我要是挨个去说了,眼瞅着姚家开始蓄力,万一今晚就来找咱们麻烦时我不在该怎么办?”

说到一半,马四娘脑子一转,暗想道:“耽误事,对呀!既然我的事情被耽误了,那把别人的事情也耽误了不就扯平了?”

于是她又进酒肆,对着众人说:“跟我走,今晚你们就在我安排的地方坐着,坐到明天就发三天的口粮。到时候有人问起,你们就说闻到有肉香就过来了,谁问都这么说,听没听明白?”

这几十人本想着先把好处领了,到时候北城帮跟大户见仗的时候自己再悄悄溜掉,料想四娘到时也没法责怪他们。如今见不必去面对危险,竟然白坐着就能领粮食,哪还不应承?

他们连声道没问题,便跟着她走了。

四娘能看清夜路,便领着他们上了正街,以免在狭窄的地方将他们刮碰到。她走在前面,边走边拍手引导。后面的人也跟着拍手,好确定同前后人的距离以免掉队或撞上。

不多时她就带着众人来到了西城姚家聚居之处,然后把这群人在姚家主宅周围按照五六步一人的距离安排着坐下了。她一边安排还一边同这处大宅的看门人挥手打着招呼。

姚家上下都已经知道是谁在坏他们的生意,那看门的立刻就回身入宅关了门,并报与内宅。眼看着这祸首竟带着几十人莫名其妙地拍着手把大宅围了,宅院上下便都顿时紧张了起来。

于是姚家众人纷纷操持着家伙在手。准备着按照里头吩咐下的,但凡有人敢闯门翻墙,便就地打死再报与公门,然后再告他们个冲击民户,欲行凶抢劫!

第四十二章 疑心

几个性急的家人从院内扒在墙头,他们瞪着眼睛盯着马四娘,随时把她的举动报与宅内。却见她带人绕着宅子摆开一圈后又走到姚宅正门,既不敲门也不叫喊,先是冷笑几下,继而是低着头嘿嘿地笑,然后是纵声大笑。

当时便有两人被吓得手软得扒不住墙,然后便跌入院中。当真是声震屋檐抖尘土,气壮西城惊落人。

宅中人等见状都纷纷惊问:“怎么了?怎么了?她动手了?她竟敢动手?攻进来了?”

姚家族长怒哼一声,几步走在院当中,拄着手杖用力敲击了地上铺的石板三下,竟在石板上砸出了几条从中向四方不规则延伸的裂纹来。

姚家族人见此俱不敢再擅喊乱动,过了一会儿又听听外面似乎也不见有什么更多的动静,而且还在墙头扒着的家人也没跳下来,这才又镇定了下来。

马四娘长笑完毕,再没多余动作便转身扬长而去,竟再不理会自己留下的众人和姚家宅中因她而担惊受怕的的那些人。她径直前往东城,准备花些时间找些真正能用的人。

姚府之人并不知道四娘要去何处、做何事,只是看方向知道她往东边去了。但他们也并没因她的离开而稍有松懈,多年来她在城内上蹿下跳地以寡敌众的英姿不少人都见识过,而且总是能在众人的注视下取得不可思议的胜利。

小错不断、大错不犯的行径也令她的对头并不能把她真正怎样。所以没人愿意低估她一人能发挥出的作用,正是不知道她在哪里,她要做什么才更让人难受。

在她的盛名威吓之下,不能不令姚府严阵以待,将老幼皆撤入内宅。然后开了族中武库,男发枪,女发棍,族长甚至下令给精壮青年分发下积攒的兵刃,竟足足有十三把金剑!由此可见姚家的富庶。

扒在墙上的人再次向外望去,只见一团团如墨黑影在暗淡的夜色中靠坐在街对面的墙下拍着巴掌,点数过去有三十人的样子,看似并不值得姚家过度担忧。但再看向远处黑漆漆的夜幕,谁也不敢拍着胸脯说不会有马四娘带着大股帮众从中冲杀出来。

姚家这边闭门暗暗担忧,四娘引来围坐在大宅周围的众人却是轻松中带得新奇。以前他们也偶尔从这里走过,当时只是觉得房子大气、结实。如今他们坐在地上才发觉,这西城的地上墙根处竟没有垃圾秽物,不由得暗中咋舌:“这些大户是吃饱了撑的么?竟然连街上的垃圾都打扫了!”

是以不少人都拘束地坐在原地不敢乱动,怕脏了地面。更有些人恶意地想:“这些富人一定是光吃不拉才这么干净的!”

虽然他也并没有更进一步地去思考下,为何富人会掌握光吃不拉这门技术的深奥道理。

姚家就这样在府内紧张地防备外面的人,同时还疑惑外面包围之人为何要拍巴掌?莫不是还有什么布置么?却不想外面的这圈人只是因为没人喊停,反正坐着也是闲坐着,就拍着解闷了。

就连马四娘也一开始就没考虑过,这些人该在什么时候停下不再拍巴掌。难道他们拍不拍巴掌也要她管?那要不要把他们的吃喝拉撒顺便也都一起管了?

又等待了一个时辰之后,院内实在有年轻族人被压抑的气氛憋得急了,便示意身边几个跟自己出去打探下情况。得到的回应却是拨浪鼓般的摇头。

见伙伴都不愿冒险,他也不禁心虚地打消了探个究竟的念头,缩回身来重新捏紧了手中的武器。

姚府内众人便就继续在这均匀而缓慢的巴掌声中防守着,不料过了不久之后竟有多人有些昏昏欲睡的,家中有见识的人突然就醒悟到这便是阴谋!

他们都纷纷惊叹这马四娘竟去学了巫术!以此邪阵想“困”杀我们!

慌张之下他们赶紧聚在一起紧急商议,还真有人提出了应对方法,便是让大家都把耳朵堵上。众人立刻就采纳了,遂让内宅老幼切了肉条送与宅内各处,命男女人等取了塞住耳朵。没办法,家中生意遭到打击,就这个管够。

又过了一个时辰后,院外的人也逐渐无聊起来。

“马四娘是答应他们坐到天明给粮食,但认真说起来其实没有让我们们拍巴掌啊,为什么我们就坐在这里拍了这么久的巴掌呢?”

如此想着,围坐的众人中终于有人问出了这个问题,旁边的人也深觉有理,于是便向两边询问:“四娘说过一直让我们拍巴掌么?”

问的过程中,被问之人在思考中不由得手上拍的速度就变慢了,进而就带着整个拍手的节奏都散乱起来。还有人不能一心二用,干脆在思考的时候停下了手。

却不料这如同无声的信号般,竟致一圈早已经拍烦的人很快不约而同地都停了下来。停下手的众人都纷纷捏按起拍的有些发麻的手来。

“啪,啪,啪……”这时就一个最迟钝的人还在拍手。但拍了几下过后很快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还在拍,深感尴尬之下便也赶紧住了手。

然后他就不管别人能不能看得见他的表情,只顾瞪着眼睛朝着两边干笑地点头致歉。

但实际上大家都夜盲,谁也没看见。

那最先质疑为何要拍巴掌的人虽没得到回答,但从大家都不再拍手中知道了答案。再接着开动发散性思维,他想:“闲着也是闲着,也没有不许说话啊。”

于是就跟边上的人随便找个话头,低声闲聊起来。这种深具感染性的举动很快就带动着无聊的人们“南家长,北家短,马家奶奶爱打脸”地彼此闲扯了起来。

院内姚家为了不睡觉,想了很多方法:深呼吸,嚼姜片,嚼辣菜,小跑圈,原地蹦跳,拧着腰肉转一圈。而且是互相监督不许犯困,一犯困就照上述方法来些提神的。

他们倒是没有在第一时间察觉外面不拍巴掌了,反倒是在外面人开始闲聊之后,察觉到他们噪杂的嗡嗡交谈声才反应过来。

第四十三章 露馅

这是几个意思?巫术奈何不了我们,终于忍不住要进攻了?于是姚家人纷纷精神一振,拿着家伙准备反击。心中暗想一定要给这帮人好看!

他们全神贯注地聆听着墙外的动静,想象着第一个出现墙头的人会是怎样的面目狰狞,而自己又会怎样果决的挥出致命的打击。借助着油灯的照明,他们努力地瞪着眼睛,好在第一时间寻找到来犯者的命门。

院中灯芯偶尔“啪”地微弱炸响,轻易地就混杂在众多刻意压低的悠长呼吸声中。有人在不经意蹭动脚步时发出沙土磨擦的声音,还有握持的长棍无意间碰在一起的敲击声。

但他们凝心静气地备战并未等来敌人冲击院墙的攀援。再遣了灵巧之人扒墙向外看去,外面的黑影们依然是散坐着并无起立或集结的迹象。杂乱的交谈声中也并未散发出紧张或兴奋的情绪。

姚家族长终于察觉不对,于是将分散布置的伙计、家丁和青壮族人中选出二十个精干之人,命他们在前院集结待命。再亲自低声面授机宜一番后,便挥手示意众人,准备主动出击!

门口的两个家人一起轻手轻脚地抬起门闩,再小步慢移到一边再轻轻放下,整个过程在他们全神贯注的操作下未发出丁点碰撞声音。接着又有两人走到门口,他们扎着马步,轻舒双臂,一人一扇门紧紧拽着门上的横木,然后撇着眼看着彼此。

待姿势摆好后其中一人一点头,接到信号的另一人便与其猛地腰腿发力,同时将门拉开。

姚家的突击队已是弓腿弯腰身前倾,见门开登时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出院门。这院门宽大,就为平时方便进出财货肉畜的,此时四人持械并排而出竟丝毫不觉得挨挤。

四人持金剑突往左前,四人持金剑突往右前,安排他们是要在第一时间就制住各自前方的坐地之人,使其不敢做任何反抗。

再有四人持长棍出门齐左转护住前路左翼,四人持长棍出门齐右转护住前路右翼。他们握持着长棍斜向前举至齐眉高,随时准备戳刺冲阵者。这是为防备反应过来的北城帮夹击过来,以免断了前路退路。

另有四人最后冲出,两人持金剑,两人持双棍,他们眼观左前右,是哪里吃紧便向哪里出手相助的救急队。

如此阵势便是因为姚家族长决心在正面集中十把金剑做正面突击,而在其他方向上仅各留一把金剑,以配合众多持棍者防守而做的突击配置。

院内正对着门的位置还早有姚家调遣来的三个火盆。就在这些青壮突击的同时,掌管火盆之人就突然地揭开了压火的盖子,并放入优质的木炭。木炭声音清脆地落入火盆之后,早已站在其侧后的两个少年便持扇猛扇。

幽幽暗燃的火焰见风便长,遇炭便钻,数息内便熊熊地燃烧起来。又有两个女眷捧着金镜站于其后,将火光转而射向前门,好为健儿们醒眼助威。

门外坐着正闲聊的几人听到动静,不由疑惑的扭头观瞧,却见从宅子里的火光映照下,利落地冲出了数十个持刀带棍的人来。

不及反应之下,当即就有五人的脖子上被这突袭者搭上了锋利的金剑,被挟持之人立刻就吓得丝毫不敢再有动弹。然后再由两个突袭者招呼着扭按住一人,将其强横地拖拽进院内。

临近坐在地上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而不知该如何应对。至于拐个弯在宅子两侧外面坐着的人则是只听得一阵噪杂声音,并未看到发生了什么事。甚至于更远处的人仍然在毫无所觉地在闲聊。

脖子上被架上利剑后强掳进院子的这几人都吓得不轻,他们哭叫着:“这西城的规矩怎就恁地大哩?不就是晚上聊个天嘛!?”

在慌乱不知所措中,他们的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在暗处久处之后,突然被拽到火光下的转变刺激,使得他们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流下了眼泪来。

姚家族长拄着杖在檐下凝立,他也在打量着掳进来的这几人。被摁在地上跪下的几人中,老弱女人都有,如此情形让他心中暗道不妙。

被挟持进姚家的几人,都被扭着关节控制着,刀剑之下并不敢有所挣扎。在慌乱一阵后逐渐有人冷静下来四处张望。

众人环伺下的苍髯长者的气质是那样引人注目,不由得他们注意不到。几人瞅准他该是说了算的那个人,于是就不住地作揖拱手,对其连连哀声求饶。

预想中的突击可能会碰些石头,却不料竟是如此的顺利,既无损伤,也无追击。略感差异的族长为弄清状况,就挑了一个还算冷静的问道:“马四娘呢?”

“不,不知道。”

再问:“她让你们干什么?”

“让我们坐这……不,不,是我们,我们闻到了肉味香,就这里,就这里……然后我们就过来了。”

族长凝眉瞪目,竹杖在地上重重地一杵,然后厉声喝问道:“是你们闻到了肉味,还是马四娘叫你们这些人这么说的?嗯?!”

一众族人齐声助威喝道:“说!”

被问之人哪里见过这场面,当即吓得大叫起来:“说!说!我说!是叫我们这么说的!都是马四娘叫我们这么说的!”

族长嘴角冷笑,哼声又问:“那……马四娘叫你们来此何事?”

“坐这。坐到天明。”

族长气得竖眉抿嘴,只从胸腹间用力,经嗓子从鼻间发声:“嗯?”

众族人也跟着以鼻音短促相和:“嗯?”

那被问的人吓得赶紧连连竹筒倒豆子地都交代了:“马四娘让我坐这,让我们坐这……他说到时候不管是谁问起都说是闻到肉香来的,坐到天明给三天口粮。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别人!”

“是是是!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的!”边上口拙的几人唯恐姚家人把气撒到他们身上,赶紧连连点头称是。心中却是懊恼不该接下这便宜活,果然是轻松没好事。

第四十四章 姚家议事

在前院听到审问之人都料想这几个老弱之人必不敢瞒骗,是以心中都暗自信了七分。另有两分是他们不愿承认自己这么多人竟被如此戏耍了多时,再有一分是他们在说服自己这都是计策,万一马四娘过会儿真的率数百人来冲击姚家大院呢?

“那马四娘和北城帮当然没有这个力量!”最早分析到这层的人更是多信了一分,这便是信了八成。

族长笑道:“肉香?呵呵……马四娘当然知道肉是香的,不然她干嘛掺和进来这个行当?金饼更香啊!”。

他转身对家中众人喊道:“听到了吗?你们都听到了吗?肉是香的!这事我知道,你知道,那马四娘知道,这些废物知道,大家都知道!

现在他们已经堵上门了!堵上门干什么呢?为了肉!他们想吃肉!我们的肉!看好喽,看住喽!一不小心我姚家的肉就被他们北城帮夺走啦!就什么都没有了!不努力守着,咱们就都得吃草!听到了没!?”

众人赶紧大声应道:“听到了!”

族长当然知道他们这是在习惯性地应答,真理解他话意的恐怕没几个,于是就再问道:“你们都听到了什么?”

“呃……嗯……”果然大部分人都吭哧地说不出来。

唯有几个管事和家长们回应道:“不努力守着,咱们就都得吃草!”

得了提示的众人们也赶紧跟着重复道:“不努力守着,咱们就都得吃草!”声音却是因为开口时有前有后而显得参差不齐。

“哼……”族长哼了一声,然后回身入宅,心想着:“也就这几人堪用,其他后辈还是不行啊。”

而并不关心他们想法的马四娘,此时正刚刚从东城的一家矮房内弯腰出来。她已经说服了多人在明日助她,而为了到时好取得更多的帮助,她接下来还要去寻求更多人的帮助,好将更多的力量凝聚到身边。

姚家人既然知道了这些人不过是随便找来的乌合之众,既无战力更无战心,再上来一百个也是不足为惧的。

但被戏耍半晚的他们哪里还咽得下气,族长挥挥手示意把这几人轰出去时,不待其做更多的吩咐,便另有数人奔出院门。

他们拿着棍棒呵斥着:“起来,起来起来!哪来的哪去,别在这里呆着!”

大多数被叫来坐在这里的人借着院内灯火眯眼细瞧,看到是从姚家出来数个持棍者在叫喝轰赶。他们再想到北城帮碰到的麻烦事,心知自己不过是来给这里添堵的,何必死扛呢?

所以他们心虚下也不辩解地就站起来,向远些走了几步,却也不敢走得更远,毕竟大家都是雀蒙眼,在无月的阴天晚上干脆是睁眼瞎,什么都看不见又能去哪里呢?

但也有不明白事体的,还想着要那三天口粮呢,于是直起了腰杆,按照四娘教的说:“我是闻到这里肉香过来的,我就在外面坐坐,我不进去,你别……”

他不说还好,一说立刻击到了他们的痛处,这番说辞刚刚就在院里就听了一遍,此时再听到便彷佛是在嘲笑他们的智商、并当面抢夺他们的肉食一般。

当时就有姚家青壮捏着棍子用力往地上一墩,同时简单有力地喝道:“滚!”

那还想口舌花花两句之人见状,立刻就将巧言辩解一番的想法统统都丢河沟里去了。他忙不迭地连声应道:“哎,哎哎。滚,滚,立刻。”然后就连忙翻身坐起,瞎摸着向远处跑去。

他在不辨事物地乱跑之下自然没能跑出几十步,很快地便撞在了某处墙上并跌倒。然后便只能无力地躺在地上打滚,并捂着撞到的地方直喊痛。

出来的几人凭着夜视眼都看到了此番丑态,倒是让他们从别人的痛苦中得了乐子,于是心情就稍稍好了些。不过就算是在情绪好转之下,他们也依然对这些睁眼瞎们做着无情的轰赶,不过不再气急败坏就是了。

族长及各房当家的此时环视四周,见众人都有疲惫迹象,知道是已失了先机,错过了今日对马四娘发难的最佳时机。

若硬要强行地堵上门去,不说晚上禁止举火的公约还不是他们可以随意碰触的,就算姚家有夜明眼的人数众多也不该在深夜再行喧嚣,妄作惊扰国人之举了。

纵然是暗中气馁,但却不可表现出来泄了士气。于是族长等人纷纷温言勉励出力的伙计、家丁和青壮族人,再吩咐他们各自回屋休息。

虽然没得到明示,但下面的众人都不是蠢人,自然知道半晚上的戒备无功,暗自便泄了气。

手下休息了,族长却叫众管事的到正屋议事,他坐在主席上愤愤地说:“本来想既然已有头绪,那么便要细细搜集各方消息,然后再在其出其不意之时发起致命一击。今晚的事情说明咱们的动作已然是被那帮老鼠们探查到了,所以丢了这些老弱来嘲笑我姚家!”

坐于次席的长房家长立刻劝道:“父亲息怒,那北城帮人少力微,列名者不过数十,可用者不过十余,唯一可虑者不过马狂婆。我们只需聚集乡间族人,两日后定能将其一战而平!”

老族长哼了一声,说道:“嗯……明日,就是明日吧!我们的力量集中,明日发难和十日后发难并无不同,北城帮的力量不过如此,明日我姚家便要连着其他几家一起发起国人议事!

到时候就责备马四娘素行无端,滋扰国人,售肉不税,囤积粮食滋扰粮价,然后我们几家再把祸首狂婆围了。凭王命县令之威,借两百城兵之势,放逐都是轻的,谅这狂婆又能如何?到了我们这个地步,能用舌头就尽量用舌头好了。”

长房的沉吟道:“王命么……,这冯潮不过是在他爹死后瞒着王都不报,偷用他爹的县令印章上表来保举他自己为官,王都那些昏乱的大人们居然应了。可他事情没做多少,征收的税金倒是加倍,真是累得我等喘气都难。”

在场的众人都纷纷点头,对长房言及的很多事情都深感赞同。

第四十五章 蓄力而发

族长手一挥,说道:“城兵的兵戈还能刺击的时候,这种话就莫再提了。明日此事若成,凭我姚家积蕴,便可借此事在城中立威。那么十数年后若无意外,这河青城内县令之下的第一家便是非我们莫属!数代之心,便借此事而起,明日之事诸人务必尽心!”

闻听这鼓舞之言,一应家长、管事皆喜上眉梢,数目相交而视之间已有暗约缔结,不言自知。心感激动之下皆俯首称是。

此议既决,便再无事议,众人俱恭送着族长离席,然后才抬起膝盖离席起身。各有身份的家人被派遣了分头出门,趁夜去联系其他早已看北城帮生厌的家族,好共同发难。

第二日一早,与事双方所牵连的众人都在鸡鸣声中睁眼起身。从东城到北城,再到西城,众多的人都摩拳擦掌地准备今日的作为。吃糠还是吃肉,便看今日了!

而在姚家之中,其实有部分人起得更早。

各房的女眷早早便要起身,好生火做早饭。她们先蒸黍,然后从坛中取出早已去毛后用盐腌过的肉块处理。先用大刀切成拳头般大小的肉块,再在表面细细划出横道,好吸聚汤汁,然后才投入水中炖煮。

炖煮稍微需要花费些时间,此时年老的女人们便可以回房继续睡个回笼觉,这是她们用青春时的服务换来的特权。而年轻的女人还要继续看着炉火,以控制着火候不至于太大或太小。年幼的女孩子则需要先把几案擦拭干净,然后再将碗筷取出并在其上摆放好。

待鸡鸣后打开锅盖,向肉汤中撒入诸般调味菜叶,稍一搅拌后再用小火温煮一会。此时家中男丁们正穿衣洗漱,等他们洗漱完毕后厨房正好起锅。

肉块在菜叶和肉汤的包裹中浇在黍米饭上,这是对他们今日为家族出力的激励,也是女眷们以自己的努力为家族做的贡献。

整个家族都因昨晚的事情而受到了震动,所以在今日他们便要以各自的能力来作出反应。

但实际上,马四娘多年以来在屋上街边大战不止,她的矫健身姿、不屈的意志、以少敌多仍然力战不休的精神,以及有众多男儿甘愿听命的地位,这些都是被河青城中的绝大部分女性所暗自羡艳的。

而今这一众姚家女眷们正在操持家务,她们都已经知道四娘这次即将对上的是自家的族人,所以心中都有着种种说不上来的矛盾心情。

她们既不希望四娘输,那样会使得自己长久以来的追慕之心感到遗憾,却也并不希望自家失败,家中男人们的利益和骄傲也是她们所爱护的。

所以她们在错身而过时,眉眼中的惶惑却是瞒不过在后院中忙碌的彼此目光。

吃罢饭后,众伙计、家丁、男丁都穿上了平素都舍不得穿的好衣裳,都期待着在今日的借势立威中向大家展示自己。最好能被族长夸赞几句,再不济也要勾到个美貌女子的垂青。

姚家族长则穿了身体面的衣服,佩戴着贵重的装饰,再在腰带别了装着兰桂枝叶的彩袋。白首着冠,苍髯及腰,手拄竹杖,正是一副贤德长者的风范。

昨夜出去联系其他家族之人,此时已向他一一报告了结果,件件都是好消息。这正要出门去行凶的老人眉目间倒是笑纹堆叠,更显慈祥了。

不多时姚家众人便准备完毕,年轻人们在袖中别了短棍之后就刻意分散了出门。他们也知道列队行进比较威风,但也知冯潮最忌这城中有此事,所以所行都刻意地低调了。

虽然彼此间既不紧靠,也不远离,但在清晨便有这么多穿着体面的青壮向同一个方向行进,其实依然被有心者瞧出几分端倪。

其中便有昨晚被轰赶之人。

他们在目盲之下并不敢疾跑,所以姚家人轰一下,他们就紧着走两步,绝对不会怒言反抗。姚家人回宅子了,他们便凭着记忆再悄悄地蹭回原处,也不会拖泥带水。

一是因为夜盲之下他们不认得西城的墙壁走向,所以没法立即回家。另一个缘由却是四娘作出的承诺,她的原话只是坐到天明就给三天口粮。

咱们露馅归露馅,可你马四娘也没说过大家一定得帮你瞒过去啊!我既然在这里坐到天明了,那你就得给够粮食。人可不能无信啊!

松散的人群行至一处敞亮路口后,便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这里是周围几家大院前往公门的最近之路,也是同这几家相约的汇聚之处。

族长微闭了眼持杖立于路中,各房家长则是分列其左右,雁别翅排开,相随众人则是四散在周围。

不多时,便听得周围陆续发出了“嘎吱”声,那是院门打开的声音。从几家院中都陆续各走出来十数人,当先都是各家说了算的。

他们皆知此事系由姚家牵头,所以也不愿触了他们的风头,故而各自所带壮丁从人不多,只做捧场助威之力便可。

几家邻居互致了早,寒暄几句后便齐向公门去。他们这是要以诸家之势请动公门出面,好名正言顺地铲了马四娘这撮恶臭秽土!

而至于北城帮他们却是不在乎的,这种玩意是今日铲明日生的麻烦东西,只要不招惹他们这些大族的利益,谁管他们如何蹦跳?

今日不过就是又一个扫地的日子罢了。

老族长狞笑着心想:“怪只怪马七斤这老货教女无方,养出这么个爱跳闹捣蛋的混世恶徒吧。至于牲口的来源倒是要掌握住,宁可向各方多许些好处,也要将这个姚家以前从未发现的渠道控制住。”

不多时众人来到了公门前的空地,已得了姚家信的县令正等在此处多时了。

白皙面孔上戴黑纱帽身着绿布官袍,半握拳于腰间牛皮金扣带,带坠金龟长寿绣包,足蹬羊羔细皮靴。带剑肃立人前,凛凛然不怒自威,目光似闭非闭,而喜怒不露于形。他其实已是等的不耐烦了,所以半眯了眼先找补点精神。

第四十六章 三通军鼓临城

冯潮冯县令率数名辅员在诸班衙役的列队下静候在此,已经是等了多时了。在他的侧后便伺立着捕头卫,说明卫的地位乃是这城中仅在冯潮之下的。

若是在其他城中,这种排序肯定不正常。但各城自有各城的具体情况,卫能位列于此自有他的缘故,所以大家也就对他所站的位置见怪不怪了。

依照规矩,应先由这几家呈上请求国人议事的竹板丹书,然后再进行一番祷告天地的仪式,之后便可依律召开国人议事会。重大事宜在国人议事会上商讨得到的结果,等同于传统和律法。

姚家族长压住暗喜不流于面,不说到时散布流言以鼓动人心,或是分出黍米以换得许诺,就说自己连同数家的丁口及产业中的管事、伙计和能影响到的国人,到时自然会使结果偏向他们想要的方向。

国人皆平等,我等国中大族自然享有更多的平等。

冯潮对此抱持的态度就是最好赶紧开始,然后赶紧结束。到时候无论结果怎样,查抄也好,罚没也好,之前的罚金一定要补够。要补不够就一定要驱逐,然后再抓回用劳力来偿还。

国人不可为奴,那被国人议事判定驱逐之人就不算国人了,自然可以抓来干活。

除此之外,他其实是觉得这种规矩能少动用就最好不要去动用。天天什么事情都来开会那还了得?还要不要听本县令的话了?

冯潮受了几家有名望的长者行礼,然后依例郑重地回了礼,接着便该是由德高望重的国人奉上竹板丹书了。那姚家族长双手捧了刻写着陈情的竹板,便要递交给县令。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突然有如雷震声从城外传来。细听去这并非雷声,而是鼓声。而且不是小鼓,是大鼓的声音,这也不是一个鼓,更不只是四五个鼓能发出的声音,而是更多数量的鼓一齐发出的。

通常应是长巾勒肩好承其重,牛皮蒙面好承重槌的随身长鼓,由数十人乃至上百人的鼓手一齐擂响。他们应行走在队列之中,他们应列阵于将帅左右,随时向四方将指挥者威严冷酷的意志传达。

那老族长不禁低声惊呼道:“军……军鼓!这是……这是……”见识过世面的他虽然听出了名堂,但毕竟此事重大,不敢轻易下结论,于是便以恰到好处的声音提醒县令。

县令及在场的众人本还疑惑为何会如此吵闹,闻言便顿时手脚冰凉,头脑发晕,脸上血色瞬间褪尽。

冯潮此时更是哪里还会去想别的,什么国人议事,什么惩治不法,哪里有这莫名的军鼓重要?他昏沉沉间便拨开已经递到面前的陈情竹板,转身便回转公门,奔入院内。

一命家人集兵备战,二唤家丁为其着甲。

公门前空地上的诸文员并衙役还在等冯潮拿主意,却一齐见到县令一言不发之下果断地回府了。主心骨竟然未下任何指令便匿于门后,他们也就不知道再该如何了,慌乱间竟是四散而去。

有不着调的还边跑边高呼:“军队!大军来了!”虽然还知道尚未判明敌我,但其举动倒是将他们当做敌军来看待的了。若是本朝军马来时,都会用竹书通传一声的,更何至于在城外擂响战鼓呢?

听信了这消息的人都被吓得是魂不附体,赶紧各寻了家人顶门闭户,挖洞藏身。倒是有部分住在军营外的军官还谨记使命,反而是逆行至兵营,唤起同僚部下好御敌。

要来公门陈情发起议事的各家族见了如此状况,也都知不是走程序的时候。各家主事者的也呵斥约束着慌乱的家人,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各回各家。

他们都在第一时间下令拿出积存的兵器分发下去,同时清点财货,或埋一部分留存家底,或到时跪送一部分以换取安全。虽然此时是哪家奇兵临城也不清楚,总归先备着就对了。

他们都不知来的是哪家,在北城门上的人却看得清。鸡鸣前便有百人携鼓在北城内聚集,守门兵丁细瞧去发现有街坊熟人,还有街面上见过的国人,是以并不慌张。

鸡鸣时城兵按点开门,又有兵丁好奇打问:“这么早你们在这里聚着干嘛啊?是要出城吧?”

见鼓队此时并不急出城,而是散立在正街上,还有专人带着箩筐给他们分发热腾腾的干粮和熟肉。他们也不顾街道污秽,手上接过食物就大嚼起来。被问之人紧嚼了几口嘴中塞着的食物,抚着胸口将其咽下去后才答道:“是出城,敲鼓。”

这近百人的鼓队在吃喝完毕后,又歇息了一会才出城。他们出城之后并没走远,而是在北门外列队站定。

这时一人走在队首,他身着红衣举红旗挥舞翻飞,显见是领队的。旗落时众人的鼓鞭便齐齐擂下,霎时间便是声震天地的动静。鼓队中的众人以四列成一队不停地擂鼓,诸城兵见此场景,见着了热闹,便在心喜之下都纷纷地鼓掌喝彩。

一通鼓响,官绅四散,熟睡城兵慌忙起身问何事,城内国人俱怨扰好梦。

“喝——噫!”当前着红衣之人长喝一声便挥旗前进,得信后的鼓队便擂着鼓缓步跟进。及近北门时,旗翻鼓捶下的动静竟然震得城墙都在颤抖。

二通鼓响,大户分剑埋财货,军官冲入兵营喝令着甲,国人也慌乱中闭户不出门。

鼓队入城后,他们便依着旌旗的指挥,举起鼓过头,同时鼓鞭也准确地击中了鼓面。等鼓身被其上连着的带子束缚着,绕着肩膀转了一圈后转落于身下之时,鼓鞭再一次击打中了鼓面。声声都落在了鼓点上,而声音随着鼓身翻飞的景象一起震动着人心。

三通鼓响,声音已是在城内震动着房梁。

附近的居民见是国人的鼓队,虽然不满扰了早睡,但依然开了门打着哈欠看热闹。自以为先知先觉的大户和公门之人此刻则是心惊非常:莫非三通鼓便城陷了么?

第四十七章 应对之举

此时卫却回过了味来。

他虽不敢前往北门探查,但却站在自家房顶上凝神静听。既未听到厮杀声,也没有军队入城劫掠的声音,就连居民的惊叫声也没有。

他眼睛一转,便离了家快步跑回公门,找到正缩在金甲中的发抖的冯潮。附耳进言:“大人,这、不、对。”

“嗯?”

卫对着冯潮提示道:“大人您听,这鼓声中并无杀气。这虽是军鼓,敲的却并非是进军鼓,而是吉庆鼓。”

冯潮听他这么一说也细细听了一会,见果然是如此,便也反应过来,浑身都轻松了些。然后他点头如啄米地继续连声催促道:“嗯?嗯嗯嗯,继续,你继续说。”

卫作了一揖,笑道:“是,大人。您再听,城中并无哀求嘶喊勒令叫骂之声,反有男女叫好、孩童欢笑之声。这说明什么?这说明城中已看到实际状况的国人并无惊慌之情,那些敲鼓的并没有做出让他们害怕的举动。”

冯潮眼珠子转了两下,一听既然并无危险,于是恐惧之心立刻去了大半。便轻抚着心口吐气道:“不是敌军就好……不是敌军就好……那,我们……”

卫脚赶紧后退了半步摇手笑道:“不是我们啊,大人,是您啊!”

他不等一脸疑惑的冯潮发问便拍马道:“这河青城是在谁的看护下有此欢愉之时的?您呀!这河青城是在谁的管理下民欢心乐的?”

不等卫自己接茬,冯潮便臭不要脸地乐道:“我呀!诶嘿嘿!”

随后冯潮不理会卫噎在嗓子里的恶心劲,推开刚刚还在劝慰他的老捕头,站起来拍了拍金甲说:“随本县出去看看是哪里的乐子。本县要与民同乐,与民同乐!”

说着也不管卫的脸上还在抽搐,便顶盔戴甲地自顾离府走出了公门。捧刀小厮听了他们一番对答后面色才刚稍缓过来,见县令都出去了,也赶忙抱着金刀就急急地跟了上去。

他们走出公门外时,竟然见到门外的空地上正有二百城兵在持戈列阵。众兵丁虽依然惊慌,但还是勉强在军官约束下列阵在此。

卫暗暗点点头,可见这冯潮虽然昏聩,但其任命的军官还是有些能耐,且有守土之心的。那么以后对这个人才就不应再是维持在一般的交往程度了,而是应该大力结交的了。

县令既然出现,那军官就立刻喝令众兵肃立注目。

冯潮得意地拍着甲胄,在队列前来回走了两圈,然后他干笑了一声后就自问自答地对城兵们问道:“嘿嘿,这河青城是在谁的看护下有此欢愉之时的?我呀!这河青城是在谁的管理下民欢心乐的?我呀!”

众官兵在县官到来之前都在思虑自己过会接战时是战是降的生死问题,此刻听了县官的胡言乱语,顿时都在用诡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

他们心中一堆怀疑人生的话却都憋着没说出来:“前面这人莫不是吓傻了?还是他就是个傻子?我们的县令呢?这是他的替身?现在还当城兵是个好选择吗?我为什么还要站在这里?我真的要听这货的指挥去守城么?要不要干掉他?我们投降会不会比较好?”

紧随其后从公门里出来的卫见县官这样也略有吃惊,但很快回过神来,显然这种傻气他是常见到的,只是凑上前小声地提醒道:“鼓点,吉庆。”

冯潮毕竟不是个傻子,大概是惊慌过后再大喜过望下才使得他心情激动,以至于进退失据。这番不着调的表现就连他自己也略觉诧异,此时再见官兵们的反应时自然知道自己行止出了漏子。

不过等听了提醒之后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他站直了身子,然后轻咳一声,对众官兵说道:“你们听!这是吉庆鼓点,而非战阵鼓点!”

众官兵凝神细听,还真是这样,惶然之心不禁平复大半。

冯潮接着说:“鼓声传来的方向在北城,而城里国人并无惊慌之像,且有嬉笑叫好之声,这必是哪家请的鼓队。众官兵!”

冯潮大喝一声“众官兵”,是期望得到城兵们的回应,然后才好接下去话。不料由于他提供的消息太令人意外,所以城兵中仅少数机灵的做出了回应,却也只是几声参差不齐的凌乱应答。众官兵听到了这几声应答后才反应过来,都暗愧自己反应的慢了。

冯潮只得再吸口气,大喝一声:“众官兵!”

此次再听得呼喝声,城兵们都已反应过来了,便齐声应道:“有!”却略感仓促、而底气不足。

冯潮略感不美,又再大声喝道:“众官兵!!”

“有!!”三听呼喝,辨得上官不满之声,众官兵心知无险而更畏上令,故而底气中足地齐声并力一声吼。吼得那是个底气中足,面红耳赤,当真如出柙猛虎,百战精英般的模样。

卫在冯潮身后微笑着抚掌而笑,心中却得意地暗啐道:“这一地的都是蠢物,竟没一人比得我先察先觉。”

冯潮观此雄壮整齐的齐声应答,满意地笑道:“且随本县前去查看是何人竟敢在清晨……呃……清晨……造次,嗯……扰乱秩序,这个……惊扰国人!”

本来他见官兵如此识趣地回应,心情自然大好。但当自己数落鼓队罪状时却发现一时想不出什么罪状可扣的,于是越说越气,等说道惊扰国人这条时竟是义愤填膺地在怒喝了。

没说出口的便是:“哪里的混蛋!?惊扰到本县了!”

众官兵闻言也感同身受,大清早就被吵醒,然后被惊吓出一身汗地披盔戴甲玩紧急集合。哪有你们这么干的?定要给尔等好看!

冯潮大喝一声:“出发!”然后当先便带队前往北城鼓声所在。

众官兵见县令少有的没有骑马,而是着甲步行,纷纷心说县官大人定是被气得不轻。于是他们心中俱是凛然,行止间更是小心谨慎,怕被抓到后用来撒气。

第四十八章 马四娘献马

冯县令徒步而行虽有生气的成分,但主要的其实是马圈中的几匹马都因轰响的鼓声而受惊了。它们被惊吓得不住地连连仰身蹬蹄,嘶鸣不止,惶惶然如换了鼠胆,如此状况之下根本不适于骑乘。

由此可见冯潮所积攒的马匹都不过是代步驮物之用的,并没经过军马的惊吓适应训练,根本上不得战阵。

走了几十步之后,卫便机灵地上前扶着冯潮,说是要汇报下近日的差事,其实在暗地里悄悄地帮冯潮用手托起了几斤的重量。

然后他用眼神示意那个军官过来,再向冯潮托词这差事其实平日里受这军官帮助良多。那军官见捕头如此刻意结交,哪还不知道把握机会。

他非常感激地对卫点了点头,然后就赶紧几步走到了另一边。先正儿巴经地向冯县令表示要汇报差事,接着也在暗地里帮他托起了几斤的重量。

冯潮知他两人好意,也没推辞。不然等撑到地方的时候,自己却累得撑腿牛喘,一副汗流浃背的样子。那样于公于己都实在不美,便也假装嗯嗯啊啊地做着回复,还不时假意指导几句。

其他官兵既不瞎也不傻,但也无人戳破此事。俱都在心里嘀咕着:“屁精!”

各大户们都派出人在墙头街角打探消息,见县令居然真的带兵冲着鼓声上去了,于是赶紧返身汇报给各家的主事者。倒令这几家家主顿时对冯潮刮目相看,他竟是个有担当的混蛋官么?

鼓队从北门进城,沿正街而行,他们由北向南缓步行进,边走边擂鼓。每至一街口时旗手便发令缓步踏地,然后再挥动红旗做指令,众鼓手便再做举鼓翻飞过顶之技。

鼓过顶时鼓鞭狠捶,鼓落下时鼓手以臂做杆,红巾带束鼓,以身为轴,以腰腿为支,顿时连长鼓带身做腾跃翻飞。时而做鹞子翻身状,时而如猛虎下山状,鼓手不时做出前纵后跃,左右旋转的动作。

且鼓且舞,且舞且鼓,人捶鼓飞双双舞,鼓随身转叠错步。

看到精彩处,围观众人早忘了被惊醒的不快,不由得纷纷叫好。还有人嫌看不够便跟着鼓队前进,有人怕被人群挤到后面,索性转身从小巷拐了几拐,再从前头正街处钻出来,然后寻了个高处的敞亮位置,好痛快地欣赏群舞中的长鼓队。

当鼓队行至城中鼓楼时,围观者早已将他们前后左右地围住了看表演,而县令带领的城兵队也恰好在此时由西城沿正街而至。

离得近了却发现听到的鼓声不再是轰轰的响声,而是咚咚作响。

这大概是因为鼓声在城墙内回返振荡,多次反弹之后叠加而成的轰然之声。在远处粗听上去竟似有千人同时在四面八方擂响大鼓一般。

冯潮便在街口站定,然后向左右方向挥手。得了示意的军官便立刻下令,命队列横向展开。憋着要出口气的兵丁此时竟超常发挥,他们在数息间便列队完毕,然后齐齐地大喊一声:“嗬!”

此时正赶上旗手挥停,鼓声也随之整齐地停了下来,巧合地像是被军队喝停似的。

卫此时发挥出捕头的作用,推开挡路的人群走到鼓队前,大声地喝问:“呔!尔等何人?竟敢在清晨造次,扰乱秩序,惊扰国人?!”

其实他打眼一扫便看到队中都是城中的国人,但还是故作不知地发问。

那旗手闻声转过身来,是个黑瘦的中年人。他认得是城内捕头在发问,自然立刻上前弯腰作揖见礼,但却并未立刻做回答,而是半斜了身用眼角瞅着边上一人。

卫顺其目光看过去,便看见着一身黑色短打的高大健壮女子,不是马四娘还是谁?

马四娘对着卫拱拱手,以示见过,但却并不与他交谈,而是直接越过了卫,迈步走向县令。她边走边尽力用周围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大声喊道:“恭喜冯大人!贺喜冯大人!”

卫见状大怒,在城中如此人群聚集的时候,这婆娘竟敢无视他的问话,且更是当面越过自己,而直接去同县令大声说话。这简直相当于将他的面子在全城的国人面前扯下来摔在地上,然后又用脚使劲踩。

他不管这女人对县令有什么好恭喜贺喜的马屁话要说,便伸了手去拉扯。

那旗手在四娘喊完之后就抖动着红旗,鼓队众人便按教好的一齐高喊:“恭喜冯大人!贺喜冯大人!”

一时声震四街,围观的人群俱想到这是要交待为何耍鼓的事情了,于是一下子便静了下来,都想听清为何在今日闹鼓的缘由。

此时马四娘已在县令身前五步处站定,多一步犯忌,少一步露怯。她从怀中掏出一个上面写了些字的木板敬上。

在此时卫也不好在众目睽睽之下再行拦阻了,不然那就不是扯马四娘的面子,而是有损县令大人的威严了。

冯潮本在路上已经构思了“尔等知罪?”和“放肆!”这两个选项做发话之用,并将“汝欲何为?”这种弱气询问做备用选项。此时却有人抢先说了恭喜贺喜什么的了,那备好的几句便被堵了回去,起码暂时都不适用。

按理自己该回问“喜从何来啊?”,但气鼓鼓的冯潮虽然愕然,但也决计是不肯被人牵着走的,自然更不会亲自伸手去接那呈文木板。

卫这时从四娘身后绕上前来,抬手接过木板呈送给县令。

“马……四娘……献……马……嗯……这个……”县令接过了木板,艰难地阅读着歪七八扭的丑字。

四娘罕见地红了脸,接茬说:“二十。”

县令讥讽地笑道:“呵呵,这是你写的吧?这几个比划是二十呀。”他突然张嘴愣住了,然后激动地问道“献马?二十?”

马四娘简短地答道:“是的。”

“献给谁的?”

“当然是献给父母官冯大人您的啊。”

“哦?呵呵呵,献给我二十匹马啊……啊哈哈哈哈!”冯潮难以置信地笑了起来,纵然是县令,突然收受了二十匹马也是觉得很贵重的。

第四十九章 一堆群演

得了贿赂的冯潮立刻就不想再去计较受惊的事情了。

如果受个惊吓便能得到二十匹马,那就是天天醒来都受一番惊吓也是完全可以接受啊,就是顿顿受惊吓也不是不行!但你可得吓多少就得把马给补多少,不然咱绝对没完!

马四娘躬身作了一揖,对着围观的人群喊道:“冯大人爱民如子,为我河青城国人之事勤勤恳恳,我北城帮上下深受感动!无以为报之下寻得渠道贩卖牲畜,辛劳奔波才为大人筹得马二十匹!请冯大人笑纳!”

那黑瘦旗手此时又一抖旗,众鼓手连同围观的人群一齐高呼:“冯大人爱民如子啊!冯大人收了吧!”

那些个鼓手一齐呼喝自然是因为事前约好的,至于人群也是一样的原因。半夜马四娘逐个找到北城帮帮众,教他们清早起来带家人一同上街造势。

到时并不需要约定个早起的时间,鼓声自然会唤醒他们。再有,就是让鼓手也叫上他们的家人,到清晨时便一起上街,时机一到便跟着一起呼喊助势,管吃管肉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如此便动员出三百多的群众做演员,而且男女老幼青壮都有。他们也的确都是城内的国人。

这么多人围拢过来,真正不知情、而只是单纯过来看热闹的人反而是少数了。见街上这么多都觉脸熟的人全在高喊冯县令是好人,那自然是信的,所以他们跟着赞美冯县令自然毫无心理负担。

如此造势却瞒不过卫的眼睛,这么些个破事都是他早就玩过多少次的。但他也知道此时点破只会平添各方的记恨,还啥好处都没有。所以他干脆就面无表情地撇过脸,此时一言不发才是最合适的。

冯潮此时得了二十匹马,还四面八方地受众民称赞,心情自然大好,面色也变得绯红,脚步更是轻浮起来,区区金盔金甲的重量也不过如此嘛!

他笑着向众人拱手道:“哦呵呵呵……这都是河青城的父老们的抬爱,我冯潮一定尽心竭力,为河青城造福!”

众人也纷纷赞道:“冯大人辛苦了!父母官啊!”甚至有些被叫来演戏的人都抹出了眼泪来,也不知是演技太好入戏了还是被恶心到了。

冯潮一边呵呵笑着,一边走到四娘身边,悄声问道:“马呢?那二十匹马呢?怎么没见着它们?”

四娘赶紧答道:“这马不同一般家畜,最是惧怕惊吓。要是带在队后的话,这鼓声一起便会惊马四散,到时再要找回来可就麻烦的多了。是以都暂时安置在城外,待会便送至大人……”

冯潮赶紧说:“兵营,送到城兵营中就好。”

“是,一定办好,请大人放心。”

四娘说完再退了一步,挥手一招,早跟在其身侧的金头和昏抬着一个盘子上前。盘上盖着大块的红布,从红布下的轮廓中能看出堆放着若干形制一样的物品。

四娘在盘子呈上来后便捏住了红布一角,再一抖手将其扯去,一堆金饼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露了出来。

她再躬身作了一揖,对冯潮说道:“大人,数日前在下因无知扰乱了城内秩序,这是罚金。请大人收讫。”

冯潮赏识地点了点头,这狂婆虽然时常搅闹,但总归还有些眼力劲。能搂金也识趣,还能送马,这次就放过罢!以后说不准还能重用。

不管他自然不会去亲自接过这盘金。

开玩笑,自己还一身金盔金甲呢,再去抱差不多两个孩儿重的东西,信不信本县现在就躺下?

冯潮撇过脸,再挥挥手,意思是让人将这些金都收了。但是四娘此刻故意用两手攥住盘子边就一人抬了起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走到了卫的面前递过去。

卫心中叫了声苦,这么多人面前他又不能推辞示弱,于是赶紧扎步吐气接了盘子。

但毕竟年纪就放在这里,他也只能勉强抱捧着。吃劲中赶紧用眼神向旁边的军官示意,那军官见状就立刻点出两个城兵过去抬过了盘子。

卫自认吃了个暗亏,自然就在心中记恨上了,心想着可不能让马四娘也跟着轻松。但眼看时下冯潮正开心,所以心知要是在此时给她拴个扣,却会是事倍功半地不顺,于是将这一节也暗暗记在心里,准备他日有机会再攒起来一块报了。

“大人,您……要不讲两句?”四娘又进言道。

“那……本县就讲两句。”

冯潮志得意满地迈两步站在鼓楼台阶上,抖开袖子向众人略作了揖,说道:“诸位河青城父老,今日,有马四娘献马以助军备,实为河青城中的表率,值得全城人都来学习啊!本县,啊,这个深受感动。以后有什么好东西也可以献给本官啊!本官就可以更好地保护大家了。!”

一众围观之人听了这么没文采还无耻的发言都感恶心,我们怎么给这么个玩意捧场了?同样觉得恶心的马四娘则是忍着不适坚持喊了声好,然后就瞪着眼,瞅着一众群演。

“好吧好吧,看在煮肉的份上。”众人心中这么劝慰着自己,顿时也纷纷跟着喊好,却是有气无力地应付了事。

四娘偷眼看县令,见他一副憋着还要讲什么但还没在心中凑好词的样子,就赶紧几步走到鼓队前。她向旗手拱拱手,然后再向众鼓手拱拱手,高呼道:“为县令及保卫我们的众城兵做鼓舞!”

黑瘦旗手闻言便露齿一笑,然后就转过身,吆喝着已经半蹲着歇息了一会的鼓手们站起来,等大家都准备好后再挥动了旗帜。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近处听鼓队的声音虽不再是轰轰然的四面鸣响。但正因离得近,鼓声反具有更强烈的穿透力,震动着附近之人的胸腔都跟着鼓点受激般地紧缩。

稍微体弱些的都不由半弯腰得捂了胸口,对,说的就是冯潮。这通鼓就将他酝酿着说出来的话统统堵回了肚子里。

第五十章 送完大礼发工资

四娘心想:“既然马也送了,罚金也缴了,那草包县令想再说话可得堵回去。”索性便让鼓队辛苦辛苦,再闹了两通鼓。

询问、送马、奉承、缴纳罚金这些事说长不长,其实也就几句话的事情。姚家撒出去打探消息之人看到四娘献马的时候便全力奔回家中报信。等姚家族长再惊慌中火速召集族人冲往城中鼓楼时,鼓队已是为县令和众官兵们打完了一通鼓。

那喘着气,被族人半扶着的老族长隔着人群狠狠地瞪视着马四娘。他从人群中将各种闲言碎语收集起来,知道是被这女人抢了先手。

如今这个女人已是被县令当众夸赞为全城表率了,自己如果在此刻再递上竹板丹书,要求国人议事收拾她,那首先县令这一关就过不去。

老族长摩挲着手杖,暗念道:“手快有,手慢无么……起码你以前隐藏的力量被逼出来显露在阳光下了。狂婆,这便是你的全部力量了么。

区区几天你就能积攒出这么多匹马献上去,那你能赚到的岂不是更多?你吃了这么多的肉,不如以后由我家来吃吧!别以为现在就是结束……”

他招呼着族人:“回家吧,这才刚开始呢。”

恭送走了带兵前来的县官冯潮,马四娘便叫过金头,对他说道:“去叫城外的弟兄把要送的马都赶过来吧,直接送入西城兵营。”

金头有些不舍:“这可是二十匹马啊,八十金呢。”

四娘笑道:“那你可也得记得,换出去了才是八十金。这些马真算起来其实不过一把金剑就能换来,也就是说最多五金。

犒劳鼓队和这些拉来捧场的肉和饭食也不过是半把金剑就能换来的。以后且记得多收几把金剑,再跑两趟,就什么都回来了。”

金头诧异地摸着头,奇怪地说道:“本来感觉我们损失挺大的,但这么一说来也没损失多少啊?诶?这是怎么回事?简直像巫术似地,呵呵……”

四娘笑着说:“真出了金的是给官儿的三十罚金,给卫老狗的十金,给鼓队的二十佣金。其他的都是倒手几次变出来的。”

她又笑了一下,说道:“守好我们的秘密,再勤快点,我们就能继续这样施展巫术。故事里那些没守好秘密的大巫师和大妖怪们都是怎样的下场?”

金头脸一紧,肃声道:“弱点被对头找到并毁去,法散道消,身死魂散,全族族灭,头和四肢被砍下,连同躯干丢往天下的各个险要地方镇压,再以污秽之……”

“停停停!”马四娘赶紧叫住他,问:“你又一有闲钱就去找游唱人去听故事了?真不攒钱娶老婆啊?”

金头见状赶紧打个马虎眼说:“四娘你就不错,再说咱俩从小一起长大,彼此身上早看光了,谁跟谁啊你说。”

“呵,等你能一手举起我再说吧。行了别闹了,记得把马送进兵营,别把事情耽搁了。”四娘转身就招呼鼓队去,再不理会金头。

金头也早知四娘心气高,瞧不上自己,刚才就只是开个玩笑。说笑完了,事情还得办,于是他就招呼着几个帮众走北正街出城赶马去了。

四娘走到那黑瘦旗手身旁,先对其拱手,然后又转身对众鼓手谢道:“今日之事有劳诸位了,一会到我家酒肆去喝酒吃肉!”

众鼓手纷纷回礼道:“马大当家的客气了!”

旗手回礼道:“以后若还有生意,还请马大当家的多多关照。”

四娘恭敬地笑道:“一定,一定。”

此间事了,鼓队的众人纷纷先回家卸下行头,然后才去北城酒肆去吃喝。邻里还纷纷同他们打过招呼,惋惜没早得到消息,只能在外圈听鼓,错过了在内圈看鼓戏的热闹。

在酒肆里,由于店小几案也少,鼓队的众人就只有一些资格老的鼓手才挤了案席。更多的人实在没法挤在小酒肆里,于是就只得排开在街的两边蹲着吃喝。

匆匆吃喝完后他们就要去城内外去忙各自的活计,打鼓不过是老辈们流传下的节庆功夫。既是传统,也是爱好,当然要是能有好处拿,那就更好了。

酒肆前堂里的鼓手有人兴起,便讲述起神话的枝叶,史诗的片段,或者英雄的轶闻。几个嗓门大的互相干扰之下都没法讲下去,差点呛起火,然后便是其他人嘻嘻哈哈的频频敬酒糊弄了事。

后院里人也不少,院门外更都是排着队等拿好处的群演。

为了不至太混乱,那里负责发放黍米和肉的人赶紧拿板子把院门半拦了,这才能隔着板子发放。

本来说好管吃管肉的,但奈何四娘发动的阵势有些大,灶台却不够用。只得急急在地道里将牛羊借着火把现杀了分成块,然后再发了黍米,让群演们带回各家去自行拿火做了。

大家其实也没那么多讲究,反正好处能落在手中,对这点细节也就不是太过计较了。

但是酒肆里的发现人手还是不够用,便把站在群演队伍里等着发好处的帮众也喊进院里帮手,倒是得辛苦他们的妻儿把东西带回家。走前还教她们若有人问起是什么肉的时候,便一定要答说是羊肉。

四娘又从城外那处院子里牵了头牛引入暗河,那牛闻到血腥味便四腿颤颤,惊慌地叫唤着想离开。挣扎间却被准备好的帮众用石槌敲头打晕,然后马四娘拿刀将其放血扒皮,再从骨节间隙割开各处,分成大块后丢入篮子。

等都分割完后,她从篮中挑了块肥瘦相宜的肉,将其递给了先前用石槌的帮众,说:“这头收拾完就算差不多了,昏,这是黍的份,你先拿着,一会咱们去看看他好些没。你的那份拿了没?”

正忙碌的昏闻声便站起身揉了揉腰,回答道:“拿了,马当家有心了。黍现在就是怕黑,神智倒是逐渐恢复了。”

“恢复了就好。”四娘说完将刀在暗河中涮了涮,再用布团擦干,然后和帮众提着几个装了肉的篮子离开,他们经地道回到了地窖,然后再交由帮众发放。

第五十一章 探病

“四娘好。”一个女子清脆地向四娘问好。

等篮子放到地上后,问好的女子再将肉按人头分发。这个活计需要记性好,谁是帮众的家人,谁是鼓手的家人,谁是叫过来帮忙的,谁是混进来占便宜的。

既不能多发,免得供不上肉,也不能少发,让众人不满,还不能让不相干的人钻了空子。发放时要嘴甜,辨别时要眼尖,劝阻时要坚决,这也是个考人应对的活。

“哦,红衣啊。你的那些英雄郎回来了一个没?”四娘找了处风口站着,好散掉身上的血腥味。

那叫红衣的女子半掩了嘴嗔笑道:“四娘又取笑我,那些个只是志气一个比一个足的哪里算得英雄,是英雄早就能冒头了,哪里还需要到处奔波?都这么久却还没有一个回来的,这些负心的臭男人最好都被狼叼了去!倒是可惜四娘不是个郎君,不然一定赖着你。”

“呵呵,赖着我也变不成郎君。”四娘打趣道。她接过红衣身边一个瘦小女子递过的水杯喝了口水,因为早就习惯了这红衣到处下钩的举动,所以并不以为然。

这红衣放了那么多饵,咬上钩的能从鼓楼排到城外,但大都是吃完鱼饵就吐钩的狡猾鱼儿。偶尔几次咬钩的都是小鱼,都不够塞红衣牙缝的。

马四娘在这后院拱着手跟认识的人打了个罗圈揖,然后又走前堂跟还在吃喝的客人走了几杯酒,联络了一下感情。等安排好的那几个准备继续走商的帮众吃喝好后,便让拿着黍米和肉的昏先在院内等着。

那瘦小女人也给昏递了杯水,抛了个媚眼说:“一会来玩啊。”

昏笑笑,没搭理她。

此时院外领肉和黍米的已经不多了,红衣几下就给他们分发到手了应给的份量。随后她指着篮子招呼那瘦小女人:“麻姑,来。”

虽说没说做什么,但麻姑跟红衣已经默契多年,所以走过来后两人什么话都没再多作交流,便一齐把篮子抬进了酒肆厨房。

她先和红衣选了最肥的来充作自己今早帮忙的工资,再用草席把篮子盖好。两人都舍不得洗去满手的血水油脂,而是将手在发给自己的那份黍米中搓了干净,等回去便先把上面这堆染得腥红的黍蒸了吃。

她们回家时同前堂的伙计打了招呼,临走时又双双招呼黍:“有空来找我们玩啊。”

黍对她们说:“我有相好的了。”

看这个闷葫芦搭话了,红衣笑着对他说:“相好归相好,也可以找我们玩啊。这又不妨碍的。”

黍回道:“再找你们是没关系,可我怕她会不高兴。她说要是我跟别人随便,她虽然还是会跟我好,但也会去跟别的人随便了。”

红衣和麻姑听了也不恼,而是嘻嘻哈哈地走掉了。

在下面的地窖里,四娘送了要跑商的几人下了暗河。

本该将夜明画交给他们照明的,但她觉得这个东西太宝贵,甚至比大部分是不明材质的金所做的那辆车还宝贵,所以就把那辆车交给几人用来照明了。

也就是说北城帮在暗河中的活动中,除了到现在的寻找昏的搜索之外,跑商竟还有没用过火把,倒是节约了不少火把和油脂,也省了不少事。

她对几人说:“车子暂时交给你们用,这个宝贝可不是我的,而是王涛的。王涛就是那个外邦人,你们都见过了吧?这个车给你们是用来照亮的,可不是用来驮东西的,可千万千万不能推出洞外知道不?

真要让那些住圆房子里的人看到了,就他们那里要啥金器都没有的样子,见了这个到处都是这么精细的物件还不得疯啊。到时候他们真要心一黑,吃掉你们谁都没法救对不对?”

这几人赶紧深以为然地点头应承,财不外露的真谛他们都晓得。被任命为领队的那人拍着胸脯说:“放心吧,四娘,人在车在!我们一定护着这宝贝车周全!”

四娘听他这么表态了反而摆摆手,说道:“不至于,不至于。车可以坏,可以丢,不过是对王涛不好交代。你们却是一定要回来,不然我就是对你们妻小不好交代了。”

几人纷纷感激地赞道:“四娘仁义。”

送别了商队之后,四娘走回到地窖,遮掩好了地道口,然后又关上地窖门,这才叫上昏一起去看望黍。

黍的家人平时都有活计,此时都去上工去了,早上就黍的弟弟在照看他。小孩见来的人是四娘和昏,都是来过的也不是生人,便开门让了进来。

黍就躺在院中,他睁着眼痴痴地望着天,半张着嘴傻笑。四娘和昏走到他面前时也不做搭理。

小孩对他俩说:“我哥现在就爱看天,还怕暗,还不爱进屋里。娘说冬天快到了,会冻死的。”

四娘闻言心里一沉,挺不是滋味的,怎么说她也有些责任。

除了到时候让人拿皮子给他做一身皮衣穿了,再在院子里生个火取暖,她也没啥办法好想的了。就让昏把带来的东西给小孩看,然后说:“这是给你哥的,希望他赶紧好过来吧。”

小孩懂事地点点头,引着昏把东西放在了火塘边。

昏放下东西,叹口气。然后他走过来拉着黍的手说:“早点好过来吧,到时候大家好一起吃肉喝酒唱歌。”

四娘想起那条商道还是他们走散后追着昏的脚印发现的,当时黍也走散了,却是落得个这样子。她就没话找话地问:“昏,大家都走散后你是怎么找到出路的?”

自打跑商之后,他便没少得到四娘的奖赏,所以在帮中也被誉为福星,没少听奉承话。此时听四娘问及,昏便傲然地一笑,说道:“火把丢了以后我就想着先远离黑棍他们,当我发现迷路以后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再次看见天日。

我在洞中坚持向一个方向走,到了岔口也只选正对面的,绝不走偏一些的岔路,因为我坚信只要脚板还在,只要还有水有鱼,我就一定能沿着条我选择的直路找到出口!”

第五十二章 心病

昏坚定的语气中透出了坚定的意志和顽强不息的精神,令在一边聆听他讲述的小孩和四娘都不禁肃然起敬。

那小孩看看自己发傻的哥哥,再看看自信的昏,不禁露出了崇敬的目光,崇敬地注视着对面前这位言语中透出坚强之人。

马四娘也定定地在侧面看着昏坚毅的面庞,心尖不由得一颤,脸红地想到:“这么坚强的内心,这便是强大么,他这……”

一直痴傻状的黍此时突然有了反应,他近乎一格一格地扭动着脖子。当他终于面对昏的时候突然爆发了,猛地跪倒在地上,然后张开了双臂紧紧地抱住昏的双腿,用脸狠狠地将眼泪鼻涕糊一起,蹭着他的裤子,还充满不甘地嚎哭道:“我——也——是——!呜啊啊啊啊啊……”

闻听此言,昏坚毅的表情也松动了,他半张了嘴,迷茫地看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只是用双手抚着黍的头。

听黍断断续续的哭诉,似乎他在迷失之后也是这样指着一个大概的方向走的,但却因方向问题而在黑暗中一直找不到出路。

亏得他后来在丧失信念下痴坐了数日,只在渴极饿极时还能依本能喝水捕鱼,这才被寻着足迹追上的帮众寻获。真真是方向错误,信念越坚越可悲。

马四娘的脸也不住地抽搐,此时再看昏,她再不复刚刚心动的感觉,而是心想:“他就一狗屎运。”

末了在心中又补上一句:“我也是。”

当时亏得是追着昏的足迹,才能遇到王涛,并在牧民那里睡足了一晚,然后才能在第二天杀回来时扭转局势。

要是追着黍的脚印,只会是在暗河中多呆几天。那样凭小鱼吃不饱也饿不死,冻饿之下精神气力大减,到时候地窖之斗便是两说了,那样就更找不回昏,打不通商路,赶不走黑棍,很多事情都不必再提了。

两人看着黍嚎啕大哭,知道这是郁积的久了,发泄一下就能好得多。但周围邻居却有闻声过来查看,以作邻里守望的,黍的弟弟也惶惑地问:“你们是在欺负我哥么?”

四娘赶忙蹲下对小孩说:“我们也是常来的,你看我们是欺负人的样子么?你哥这是憋坏了,哭出来就好了,啊?哭出来就好了知道不”

小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觉得似乎是对的,自己碰疼的时候要是一哭,也会觉得不再是那么疼了。

外面凑过来的街坊们却在交头接耳地胡乱猜,说什么的都有。

“这是逼债来的吧?会不会打断腿脚?”

“我看他们带着黍和肉来的,逼债的带这些干嘛?你看黍抱着那人的腿,说不定是失散的哥哥。”

“别瞎胡说,那个人来过几次,是契弟吧,看黍傻了就来分手?真没良心,看把人气得直哭都不劝,还摸头占便宜。”

“哟,男的和男的在一起啊,那上月黍还对我哥笑了。”

“都是扯,一定是黍傻了,他家人故意不给吃肉,见到肉就哭的跟啥似的。”

马四娘越听越觉得不是东西,她推门出院,双臂交叉环抱在胸,用严厉的目光扫视着这些闲人。众人立刻后退几步,闪躲着她的注视。

她大声的说道:“黍是我们北城帮的兄弟,兄弟出了事情我们要管,兄弟生了病我们要照顾。再乱串闲话就叫上弟兄们到你们家讨个说法,住个十天半月的,你们家可得管粮,嗯?!”

凑过来的邻里虽然心中暗啐:“不就是闲掰扯了几句么,谁还不认识谁啊?”但还是赶紧散了回家,毕竟传出去自己爱胡乱编排也不好听。

她回院后就耐心地和昏一齐听着黍的哭诉,什么黑啊,暗啊,冷啊,想吃肉啊,害怕啊,想晒太阳啊,无助啊,想看天啊,绝望啊什么的前言不搭后语的词一个个地没联系地蹦出来。吓得他弟弟瞪大了眼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四娘看这是要糟,别病没好却又把小孩给吓坏了,就坐下把孩子抱在怀中轻轻地拍着。然后她有一句没一句地问黍:进洞后如何了有什么感觉,走散后如何了有什么感觉等等。

总之就是让黍以正常人的方式去想东西,然后让他用正常人的方式再说出来。当其说出每个事情后,也尽量让其进行前后的联接和分析,好使其心智恢复正常思考。

到了日中,黍已经能说出若干连贯的话语,四娘的嘴也觉得干了,就先回酒肆。昏则是留下继续跟黍说话,好让黍尽快好起来。

四娘离了黍家选了最近回酒肆的路,这条路径要经过好些小巷,她便在茅草下和土墙间左绕来右拐去,时不时碰到人了还要互相侧了身子才能过去。

等走到正街时突然被灌街风一吹,不由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等回酒肆后又与几个熟人说了些话,盘点了下财务,便回屋躺倒在床上歇息。接连数日奔波,此时得了空便呼呼地睡着了。

她睡得不是很踏实,一会梦见自己手一挥,地窖里就不停地涌出马牛羊等畜群来,填满了院子,挤上了街道。黑马红马躺卧在酒肆中叼着盏喝酒,黄牛漫步走在城墙上哞哞地叫,白羊站在公门的房顶上嚼着遮挡的茅草。

一会又梦见自己的身躯变大了数倍,还背着很多很多的长剑,那剑堆叠起来比白首山还高,自己就在自家地窖口急得钻不进洞,就双脚一蹬便跳过了山巅,这才能拿着剑同牧民做交易。

一会梦见交易完之后,自己的背后的剑已是一空,正躺在畜群背负的金山上开心地哈哈大笑。不料那接待过她多次的长者突然间拔出刚买到的利剑,一剑一个的刺翻了自己带来的商队,而他们竟然都没能躲开或逃跑。

那长者然后再一挥手,手心间便撒出了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大军。漫天漫地的都是背负着弓箭,骑在裸马之上的骑兵,他们从左手的极远处堆挤到右手的极远处。

第五十三章 诡异梦境

这些弓骑兵的军阵彷佛是无穷无尽,连绵不绝地奔驰了数十个呼吸才绝尘而去。他们的马蹄将地上的石子尽数踏碎,扬起的沙尘使得十步之外便只剩昏黄。

四娘咳嗽着用手想要挥开尘土,她觉得这些无处不在的黄色小东西似乎在从每一处毛孔往自己身体里头挤,而且在这可怕的过程中还在一变二,二变四地翻着番地增长着。

这些小东西越变越多,压得她只能弯着腰前行。但她怎是轻易服软之人?不适之下便挥拳向着这带来异常的家伙们打去。

大块的黄色尘块在被击中之后就如同泡沫一样地轻易地击散了,可是它们在被击散之后就变化成更多的细碎黄尘。这些黄尘却不会被击散,而是黏黏连连地贴附到了余势已经的臂膀之上,呼吸之间便结成了更大的团块。这些看似轻巧的团块一旦结成,便好像立刻获得了不小的重量,拖累地四娘的胳膊都沉重地垂了下来。

“滚开啊!”她烦躁地向这些恼人的小东西狂怒地吼着。

怒吼出口的声音却很快在嘴边一拳左右的地方消弭一空,附近的黄尘反而聚集了过来,轻飘飘地钻进了她的肺腑之中,呛得她不住地咳嗽。

困境之中四娘虽知会再次吸进黄尘,但还是忍不住地高声嘶声尖叫着:“啊——!”

这次她的尖叫声竟然将飘舞的尘土都击打出了十几步远,以自己为中心的一个圆形空间内立刻为之一清,只余少数的黄尘在空气的涡流之中不由自主地打着旋。

远处的尘土似乎不甘被驱离,它们在空气中绞缠着,翻腾着,若一锅滚开的沸水般不停地在激烈地变化着。然后这些尘土就突然地从较为凝聚的状态崩散开来,它们在化成更细碎的黄尘过程中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这笼罩了四方声音中男女老幼皆有,还有马鸣牛叫声。似是无数的人畜正在经历着什么不可想象的恐怖遭遇,迫使得他们想要争相逃离可怕的境地。

黄尘中的厉声嚎叫惊吓地四娘连连后退,纵然是胆大如她也并不想正面对上这些可能的危险。

地面的的震动之感却在变得越来越大,无数的小石子被震得在地上起舞,而且久久不停。这无疑是预示着将要有什么更为庞大的队伍通过此处,但却被遮掩在浓尘之后迟迟不现身。

突然!一影三人高的大物便从厚尘之中显现出来!

但这并不是结束,而只是开始。一影出而百影现,愈来愈多的高大之物快速地突刺并击碎了黄尘。他们彷佛是从翻腾不定的大锅中倒出来的炖煮之物,身上到处夹杂着各种粘稠的东西,树枝、瓦片、石块、废布都有,然后很快地就凝聚显示出了明显的形体。

这是怎样的奇怪东西啊!

在大物的上方都是手中拿着等身巨剑的奇形战士,他们的头上都用金箍固定着数个夜明画做装饰,脚下踩着的是双轮的全金战车。而这些金车的两个轮子却滑稽地是由两个奔腾如快马的健牛所驮负着的。

驾车之人姑且算是骑兵吧,但他们从嘴中都在不停地流淌着血水,这些红色的粘稠之物顺着他们尖利的牙齿肆意滴洒着,兴起之下就一抹嘴,疯也似地杀奔起来。

四娘赶紧拔出剑要拼命,却是从腰间拔出来了一只牛后腿,而她还发现这些骑兵们竟然都没有向自己挥剑。靠近其五步之内的骑兵们还变回了她平时见到的那些露着牙齿微笑的好人,但一离远了又变回了嘶吼着驾车前行的人形怪物。

这潮水般的大军出现在白首山的北边,但直上直下地便越过了白首山,将山顶上的积雪都踏碎成了焦土。他们奔向的所在正是南边的河青城。

城中的人们此时还未察觉这恶意的黑色潮水,城中的人们都在做着各自平时的事情。

县官在后院里数着金,卫在巷子里收着贿,城兵在兵营里蹲在墙根闲聊,麻工们在东门沤着麻,船工们在南港里正撑着船靠港,而鼓队则是在鼓楼前面开心地打着鼓,大半个城的人们都在为他们叫着好。

四娘在梦中右手前伸,嘴大张着发出了无声的警告。她嘶吼着想提醒河青城的父老们,还徒劳而可笑地挥动着手中的牛后腿,毫无作用地想要阻止骑兵的南下。

但有神秘的力量阻止了她。

一阵腥风拂过便使她的双足生出了根须并钻入地下,将她牢牢地定在了原地。继而有更多的枝叶从她的嘴中、眼中、鼻子耳朵中冒出,就连胸腹后背和四肢的皮肤都被鲜嫩而尖锐的淡红色细枝给刺破了。

这些细枝很快地就抽出了细长的藤蔓,缠紧并固定住了四娘的骨骼和筋腱,并在通过根须吸饱了她的血肉之后就在体表绽放出了茂盛的红褐色娇艳花朵,就连胸腔之内也感到充满着难以名状的刺痒感。

然后伸过来了一双手。

这是一双有数颗老茧,而且比房子还大的巨手。

在两下就拍开了碍事的车流之后,这双温暖粗糙的大手就小心将她捧离了地面,然后便左一下右一下地将这些腥红的枝叶都抚成了碎片。

这些碎片并不愿意飘飞落下,而是凝聚成了一只只红色的蝴蝶飞投而来。巨手停滞了一下,然后便分出来一只手将这些蝴蝶拢到了手中,再狠狠地捏攥了一下。

等那只巨手再摊开时,只在手心中剩了一滩淡红色的汁液,然后四娘便被捏着放进了这汁液之中,使得她全身都被染红了。但出乎意料的是这汁液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不适,而是使她如同泡在了温热水中一般的舒坦。

在这舒适的血浴之中,她努力地想睁开眼,好看清这救了她的巨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却只能看到巨手所笼罩的范围,此外便都是柔和的淡红色的亮光。

后来巨手的轮廓逐渐地模糊了,手指间的缝隙彷佛融化般地黏结在了一起。另外还隐约间有朦胧的声音从别处传来,其中似有婴儿的哭声,在她凝神细听之下,还能察觉到这声音逐渐地变大了。

第五十四章 祭拜

一个大妈的声音:“马爷,马爷!别掷梭了,母女平安!马爷给起个什么名啊?”

“是吗?拿过来我看看。哦!刚刚我掷中了四,就叫四娘吧!”

“刚刚我掷中了四,就叫四娘吧!”

听到这句话,四娘就忙怒睁双眼,立刻闻声看去。她睁眼睛便一下子看到捧着自己的正是老爹马七斤!而且还是年轻些的样貌,倒是皱纹少了些,腰背挺了些。

大妈的声音似是为难地说:“这……这能行么……”

四娘扭头找着这位大妈的所在,然而四方却是弥漫着淡红色的薄雾,使她并不能看得很远。

马七斤的豪爽声音再次响起:“可惜我掷梭镖没掷中十,不然叫十娘也是可以的啊,啊哈哈哈哈……”

“滚蛋!”闻听此话便触到了四娘的怒意,大怒喝着就一脚踢了过去。似是踢到了什么硬东西,疼得她翻身起来就抱着脚直呼痛。

等痛感稍减之后,她这才看清自己正躺在床上打滚,大概是刚刚踢到墙了。又过了会等疼痛感再逐渐减小了些,她才翻过了身。

四娘不顾浑身汗水的湿黏感仰躺着,并以手扶额,心有余悸地喘息着,并庆幸地说道:“是个梦啊……那些人……有了剑就会变脸,这在是警告我吗?父亲啊……嗯?父亲!”

四娘不顾脚疼,翻身坐起来拍着头,惭愧地想:“做梦梦到爹,这是老头找我要祭品?不对,不对。老头救了我,然后说我得名是因为掷梭镖游戏掷中四,这倒是听娘和别人说过的。他是托梦不让我把剑卖给北边的人?嗯……再做几把就收手好了。”

她又擦了擦汗,觉得口渴就从壶中倒了盏水喝,再起身在屋中摸着脑袋转了几圈寻思着。最后突然一拍腿,喊道:“对了!我忘了拜祭我爹了!怪不得老鬼给我托梦!”

她推门进院,边喊便找:“金头!金头!回来没?金头回来了没?”

正在前堂跟人吹牛的金头听了呼唤声就应道:“哎,哎,来了,回来了。”然后他跟对面的人道了个歉,便起身去看四娘所唤何事。

“你过来!”四娘见到他,就一把把他拉进屋关上门,捏着双臂就摁在了墙上。

金头把两手放在胸前做拒绝的姿势说:“哎,别别别,四娘我还没准备好,你让我有个准备。你,你这样……我其实挺乐意的,但,但咱别白天行么……”

四娘抽手一巴掌拍他头上,说:“嘘,别这么大声。”

金头赶紧放低了声音答应:“哎,不大声。你别……”

四娘打断他的话问:“爹呢?”

“死了啊!”金头诧异地答道。

又一巴掌抽头,再问:“废话,我当然知道死了,咱俩一起抬回来的。我是问埋哪了,知道地不?”

“知道知道,我还过去拜了,祭品也供了。”

“行,那拿点酒肉带我也要过去拜拜。”

金头悻悻地说:“噢,原来不是那啥啊?那行,东西酒肆里都有,我去取酒,你去拿肉。店里叫伙计照顾着就行,咱们走吧。”

四娘去取肉时看见王涛蹲在灶边看着火,还是蔫了吧唧的样子,但因顾着出城拜祭也就没打扰他。

两人取齐东西后就出城去了北岗。

说是北岗,其实应该算是距离城远处山岗北面的大缓坡,说是岗北更贴切些。城里丧葬之时,大家都约定俗成了并不会越过山头埋到南坡,这样在晚上的时候,城里方向就不用担心会看到鬼火了。

但其实鬼火一直是有的,不过如果看不见,不就可以假装不知道了么。

另外这里离城远近相宜,大家办丧事都方便,却也不会觉得距离坟地太近。而且还因为是向阳的所在,国人的躯体就可以放这里躺着也能晒太阳,而灵魂则可以放心地去同先祖们享受收获丰裕的美地了。

金头已经来过一次,这次便引着四娘到了为马七斤新修的坟墓之前。

两人先摆好了酒肉,然后诚心诚意地拜了几拜,说了些要把子孙照顾好了就常来拜祭的寻常话。拜完之后他们又坐等了两刻,好让回来的老爹有充足时间来享用酒肉的灵魂,然后他们才靠坐了过来,吃喝起酒肉的躯体来。

按说以河青城附近的习俗,祭品中该有从附近河里捞上来的鱼的。但马七斤并不爱吃鱼的偏好两人也都是知道的,所以就没供奉,人都死了还要强让吃不喜欢吃的东西,这不是臭鸡蛋么?

跟祖先们在一起,难得就会被别人强喂不喜欢吃的东西么?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俩也都不爱吃。

金头边吃边说:“本来怕黑棍亏待了爹,我就带着兄弟们把这里刨开了,要重新再埋的。不过发现坑里酒肉都有,还有半袋黍米,爹也是舒服地侧躺着下葬的。

我想啊,要是咱来埋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了,所以就只是把随葬的东西位置挪了一下再埋上了。”

“黑棍这样……还算行,要不是积年对头,大家应该能坐下一起吃肉喝酒的。”四娘喝了口酒说。

“嗯,就是我看着那些埋下去的东西器物都是从咱家拿的。”

“废话,就算是咱来埋,自然也是从咱自己家拿。”说着四娘连打了两个喷嚏。

“你也得热病了?再喝口酒暖暖,最近我见好些人都得了热病。”

“哦?得病的多么?”

“住咱们这片的话,光我见着就有四五个吧。没事的,等回去了喝喝热甜水就能扛过去。”

“哦……”四娘听这么说就不在意了。

两人吃喝完后,就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然后收了盏盘回城。

路上他们还经过了城外的院子,便顺带着过去看望了下牲口和照看它们的帮众,等要走时那帮众赶忙拉开地窖门,意思是:要回城啊?这里走吧。

他们以往进出城大都是走的这处地道,就图省些门税。但今天可不一样,咱是走正门出城去拜祭亲人的!当然回去时也得走正门!必须得交门税回城!

第五十五章 瘟疫骤起

两人当即就摆摆手离了宅院,然后再斜走了数百步插上大路回城。

到北门时他们昂首挺胸地交了门税,倒是让守门的几个兵丁看得莫名其妙的,吃撑了吧?进个城怎么就把你给得意成这个样了?

晃晃悠悠地走着,二人就抚着肚子回到了酒肆后院,他们已经在外面吃饱喝足倒是不用再吃晚饭了。两人因忙碌多日不得闲,到今日才终于有了些许空闲,所以当晚便各自回屋好好地休息了。

一夜无事。

等到第二天鸡鸣起来后,他们也照常吃喝完了开店,却发现事情不对了。

店中的伙计平日里都表现地勤勤恳恳,手脚麻利,既是伙计也是帮众。虽然言语不多,但却从未偷过懒,可是今日日上三竿头了却还没来酒肆。

不仅是如此,这一早上酒肆也没生意,竟无一人来酒肆吃酒,就连闲坐的都没有,甚至连街上人也少了许多。

四娘捂着略感昏沉的头,疑心自己是着凉了,莫不是真的得了热病?那可不是个好受的事情,想到这里就吓得她赶紧喝了两杯酒。

她侧过脸对金头说:“金头,你去看看那伙计今天怎么没来?别不是病了吧?”

金头也捂着头说:“没来就没来吧,我头有些疼,要不你去看看吧。”

“别偷懒,我头疼才让你去的。”

“你真得热病了啊?我也真的是头疼。”

四娘听他这么说也没办法,只好说:“既然咱们都病了,那今天就别开店了,免得祸祸了客人。”

“哦,是不能开了。那就把店门关了吧,我再去看看……呃……那谁,伙计叫啥来的?”

四娘皱着眉头说“平时就叫他伙计,倒是忘了他叫啥了。”

金头哼哼着说:“说起来他也是帮众,但闷葫芦般不爱吭声,平时低头干活也不爱说话,帮里好像也没几个叫的上他名字的。”

四娘砸吧着嘴,她现在头脑昏沉也不知该说些啥。但想起自己似乎是去过他家来的,一会可以过去隔着院子问下状况,然后不管他有病没病的都让着歇两天好了。

“至于名字么……就他这么个闷罐样,估计也没几天就又会忘掉了,不问也罢。”这么想着,她便摇摇晃晃地上了街。

街上的人迹确实是比前两日少了许多,还在街上走的人看到四娘这个病样,更是都惊惧地捂了口鼻闪躲开,怕沾了病人身上的疫气。他们先是背贴着墙擦边走远些,然后就快步小跑着远离了此处。

一路上她也见了些边走边捂着嘴咳嗽的病人,病人彼此之间见了面反而不会避开,但也无心靠近了寒暄,而只是同病相怜地以目互视,然后又病怏怏地蹒跚着走开了。

此刻街上的行人稀少,现在还上街的八成也是因为得了病而要去找巫师的,或者确实有急事而不得不上街的。若从天上俯看这些行人的轨迹,只是稀稀点点地匆匆而行。如此看来,这河青城竟似半睡着了一般。

四娘到了那伙计的住处外面之后,便隔着院子喊了几嗓子,又拍了门呼唤。屋内却没人答应,反倒是邻居“吱呀”一声半开了窗,然后问她:“你是来找那闷子的么?”

四娘闻言愣了一下,扭头转了转,也没看见这里有第三个人影,想来这人大概是在跟自己说话吧?于是就转过身答应道:“这是我家伙计,他出去了么?”

那人听了她说话的声音,就赶紧地把头缩了缩回去,还将窗户也关小了一些,然后才说道:“我听你这个声音也是病了吧?那我就不出来跟你说话了,你也别靠过来。

你问这屋里的人啊,这闷子昨晚就病了,还哎呦了小半晚上。”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困得睡着了呗。”

四娘一听就来气:“那你就不管管?”

邻居辩解道:“我咋管么?这条街起先病了两三个人,然后就是七八个,接着病人的全家都跟着病。我家中还有老有小的,可不敢过去看。”

她听这么一说也就没法再去责备什么。但还是得救人要紧,于是她勉强地翻上了院墙。

扒在墙头时已是呼呼直喘,而且浑身乏力酸痛之感更盛,突然而至的昏眩差点使得她摔将下来,好在之前自己的姿势不猛,只是趴在墙头晕了一会。

等艰难地喘息了一会她才又积攒了些力气,小心地从墙上滑溜下来,以往翻上跃下如等闲的寻常院墙,在此时竟然是如此地难以应付,需要她全心全力地去仔细应对。

不过等翻进了院子之中后,事情就变得容易多了。一推门便进了屋子,再扫眼一查看内中状况,屋中的主人果然是病了,而且是高烧不退地瘫睡在床上,呼唤拍打也没有反应。要是一直没人来看他,估计得到时候臭了才可能会有人发觉。

四娘就费力地将这瘫软的伙计半扛半拖地从床上拽了起来。等维持着这个互相依靠的姿势喘息了一会之后,她再艰难地将其背了起来,打算着要将他带往酒肆的家中,起码好互相有个照应。

说不定等自己这副摸样的时候,这伙计反而是好转过来了呢。

那邻居弯着腰隔着院墙的缝隙窥视着,当看着来人果真是要带着这生病之人离开,不由地暗舒了一口气。

他等两人走远消失之后才推门出来,又走进了这处病人家的院子。先用棍子把那伙计的屋门关上,然后在退出院子后又用棍子将院门拨着关上了。

等做完了这些之后,他还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罐,从中掏出了一小把盐。将盐粒仔细地在病人家的院门口撒了一圈,这是为了祛邪,等他回家时又在自家门口撒了两把盐,然后才返回到屋中,再将门窗都紧紧地关上了。

四娘半背半拖着生病的伙计在街上走着,这副凄惨的模样并没有引得本就稀少的路人上前帮忙,而是将他们吓得都远远地绕道了。

第五十六章 去鼓楼

不过也没等走多久,却又看到了很多明显是得了病的人行走在街道上,这异常之时让她不由得暂时停了下来,四处查看起了状况。

能看到这些病人们都在病怏怏地往同一个地方前进,大概是城中鼓楼的方向。路上还碰到了认识她的人,那人还嗓子干哑地招呼道:“四娘,你和这伙计也病了啊。走吧,一起走。”

听了这没头没脑的招呼,她当然要打听清楚,就涩声地问道:“啊……病了。不过这是哪去啊?干啥啊?”

那人被问到时就站住了,他左步右步地蹭了几下才转过身来,喘息了几下后才哑声答道:“鼓楼。县官下令了,让巫师,在鼓楼跳傩,好祛邪祛病。走吧,一起去,可千万别错过了。”

这人回答完这些后还又喘了几口气,然后便转过身离开了。

四娘虽然平时挺瞧不上县令的,对其种种政令私下里都是这也挑剔那也挑剔,但在此时听说了这件事还是不由得心中一松,舒口气想到:“可算是有人管管了。”

既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她便想到了金头也在家中病着,而那王涛早上也没见起床,可别也是病了。不管自己平时怎么笑话县令,怎么取笑巫师,但她其实并不想错过此事,因为实在是没听说还有别的法子了。

要回去再回来便会多走一些路,再带着身上的伙计把这段路重复一遍就有些不值当了,四娘现在是精打细算地尽量利用每一丝精力。

她就先把伙计靠放在了街边。现在城中遭受到的是时疫,而非是什么都可入口的饥荒,想来也没谁会把这么大个病人捡回家吧?所以她就放心地往酒肆跑,一路上头重脚轻地也算是勉强到家。

当她进了酒肆时就发现王涛已经起来了,没事人一样的在给趴伏在几案上的金头擦汗。既然见人都在,她顾不得擦汗就就拉着金头的手说:“快别趴着了,这是温疫!县令已经让巫师跳傩祛病了,赶紧跟我去鼓楼,错过可就没法子了!”

金头闻听竟然是这么要命的事情,便赶紧挣扎地站起身来,却还呵呵地笑着说:“能治就好,有人治就好,我浑身都疼啊。”

四娘又转头对着王涛说道:“你也一起,都说没病的看了也能防病呢。”也不顾那他语言不通,便一起拉着走了。

王涛起床后见了街上的光景便知此处有传染了,所以他有些担忧,但真要说起来其实他却是最不怯的。不就是流感么,从小到大得的多了,生病了找医生呗。

更何况他当初在逃亡时就考虑到免不了要昼伏夜行、风餐露宿的,得了病可不行。所以还整了一个黑色应急包,感冒药、肠胃药、消炎药什么的东西都是备了些的。

虽然那包药在暗河相遇后就被四娘卸掉并没收了,但毕竟是见识有限,并不理解那些都是些个什么琐碎的小玩意,所以也就没在乎。

而且经过地窖一役之后,大家总归算是一起抗过敌的,也就不好再苛待于他。等王涛的待遇大大提升之后,稍微比划着一讨要,四娘也就还给了他。

不过也备不住这边有什么病是地球那边所没有的,要是有药却治不了可就没处哭了。

自从那个联通地球的门关闭后,他就算是没处去了,就只好厚着脸皮赖在这里。除了每天帮着打扫下卫生,然后把垃圾倒在街上,就是从井里提上水把缸灌满,或者帮着北城帮的人把弄来的东西搬进搬出地窖。

除此外还每天去趟暗河中的那处怪地方,看看门打开没。再就没啥事了。跟这里的人也没啥好交流的,字词都刚只学会了几个常用的。

当地人往往一听他的名字时都会一怔,然后便细细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看这个有姓之人这么细皮嫩肉的,样子上应该是个落难的贵人吧?

再加上见识了夜明画和双轮亮灯全金车之后,北城帮的人都对他既好奇又敬畏,也并不愿多接近他。

而且就只有四娘略知他的来历。拖累得人家没法回家,咫尺天涯的过失也令四娘对他深感愧疚。所以她给王涛在这儿的待遇并不算糟糕,当然也不算让他多满意就是了。

此时他被四娘拉着在街上走,早已穿上了金头给他的一身衣服,所以看上去跟当地人差别不算太大。除了白些高些,只要不开口说话,都没人能察觉出他是个外星人来。

他们走到了放下伙计的地方之后,就由四娘和金头合力将其架了起来,然后再一起前行。王涛想上前帮忙时还被四娘打着手势拒绝了,店中就这么一个全乎人了,再要是染病了可怎么得了。

他们远远地便能看到鼓楼下面聚了很多人,再近些踮着脚看时,还能发现是严严实实地围了内外两圈,也能听到里圈的人群中不时传出喷嚏和咳嗽声。他们一个个都颜面潮红,穿着重重厚衣服保暖的样子,很容易被人认出是生病了。

外圈的则大多是一副无事的样子,大概都是来祈福避病的人们,或者只是病症轻微,不想靠近病重者的人。这样的形势看似是同病人们保持了距离,但其实在这人群密集之所根本无法保证安全。

围在外圈的人们见四娘几人病歪歪的样子,就赶紧熟练地纷纷后退,挤让开个七八步宽的通道,把他们让进到内圈,可见是已经这么放进过好几拨人了。

内圈的这些病人看到他们架着的半昏迷的伙计,也纷纷挤着避开了一个一人宽的口子,从这口子里还可以看到前面还躺了几个昏睡的高烧病人。四娘和金头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内圈的这些病人们见他俩发呆,头部疼痛加浑身酸乏之下有人便不客气地催促道:“别傻愣着了,最重的躺前边!”

正在此时,鼓楼上面响起了乐声,意味着跳傩即将开始。这些人便着急了,所以赶紧都伸手过来,帮着将那伙计放在了前边。

第五十七章 跳傩之后巫师逃

将那伙计放在了前边之后,大家伙就赶紧再齐齐地抬头,仰看着鼓楼的上层,唯恐错过了祈福仪式。

但其实楼高人低,所以是越挤在前边的就越是看不见,而那王涛之前懵懂地要跟进里圈时就被好心之人拉住了,所以留在外圈的他反而能清楚地看到鼓楼上边的动静。

几人拿着乐器吹弹着,在这巫乐声中有一盛装之人出现了,想来他就是要进行仪式的巫师。

他穿着一身红衣大袍,其上密密地缀着彩布条,后背上披着条整狼皮,手上分别持着金剑和蒙皮盾,面上带镶着利牙的狰狞表情红漆面具,显得好不威风!

这巫师就在鼓楼上蹦着跳着、大呼小叫地用奇怪的语调唱着所有人都半懂半不懂的歌谣。几乎所有人都怀着敬畏之心,目光紧紧地随着巫师沟通灵界的舞蹈移动,也不知能够招来何等的神灵好驱逐邪祟。

巫师的种种神秘举动无人敢于轻视,就连平时对其不屑一顾的四娘也目不稍瞬地仰看着楼上扬起收回的衣角袍边。唯独王涛是以复杂的心情站在人群中,看着巫师卖力地表演。

他愣愣的站在外圈胡思乱想,一会看看那巫师的傩舞,一会再看看地上躺着的病人,在心中想到:“这是迷信吧?躺地上的那些人要现在能蹦起来我就信,真能蹦起来么?不过我会在这里,就说明还是有啥不科学的吧?

那个门是这种用青铜器的神汉修的么?不能吧?还是说太过科学了,使得他表现得看上去很玄乎?”

巫师一会儿用盾作出格挡的姿势,一会用儿又用剑作出刺击的姿势,彷佛在同带来疾病的妖魔作战。由于鼓楼四面都围了人,所以他也在鼓楼上的四面都绕着跳了一圈。

王涛的思绪也一直不停地跳跃着,试图了解眼前这奇怪的舞蹈:“要不这样吧,地上的人要爬起来了我就去求这个跳大神的把我跳回地球,要是没人爬起来……

嗯……去嘘这个神汉的话会不会被这些土人揍?”

不过一直到最后巫师当众烧掉了象征魔鬼的小草人,然后用灰烬泡了酒再朝四方喷出酒雾时,他都没有看到一个重病之人能从地上爬起身来。

最后这祛邪避病的傩舞就在密集的鼓点声和定音的金器声中结束了。

王涛失望地想:“真糟糕,果然是谁也没治好。所以说这就很科学地结束了,也就是说回家不能指望这货。”

傩舞既然演完了,人群也就逐渐地散了。四娘也昏沉沉地要拉那伙计起身好一起回酒肆,却觉得手中稍微轻了一些,那伙计被拖了瘫站起来。

她本以为是金头逞强,还想着大家都病了,这回去的路可就显得不算短了,可别在这里就把余力用光了,就想劝说两句。刚开头说了个:“金头啊……”

却在她的身后响起了金头的答应声:“哎。”

这情况就搅得她一愣神:“金头在身后,那和自己扶人的是谁?”便心到眼到地往另一边看了一眼,发现原来是王涛帮着自己扶起来了伙计。

本不让他来扶人便是想着起码店中还能有个没病之人,现在这个样子再让他离远些恐怕也是晚了,病中的四娘也没心思再说些什么,就只好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从辛苦地扶人的事情上解脱了的金头走在后头不住地抹眼泪,还暗自发誓到:“是好兄弟,之前打你都是我不对,以后一定好好地待你!”

鼓楼下的人群逐渐散去,鼓楼上的几个吹弹之人正在收拾东西,而那巫师带着面具还在楼上抚着胸口长喘。从缝隙中露出的白发看来,穿着这身行头蹦蹦跳跳给他带来的消耗实在是不小。

等那几人走下鼓楼之后,巫师又继续“呼哧呼哧”地过了一会才喘定。他这才在楼上扒着土砖往下看,缩着头小步绕楼转了一圈,确定下面人都走光后才在徒弟的帮助下换下了衣装。

然后两人就一起将道具收拾起来,再下楼应付了几个耐心等待的公门之人,贩售了些符板之后才返家。

路上老巫师低声地对徒弟交待道:“嗯……你去跟县令说,为师……突然得了山神的谕旨,要去神山深处为山神做祭祀,这样山神就会赐福河青城了。

嗯……山神福寿绵长,所以呢,它的举止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理解的。这个这个……山神一闭眼再一眨眼就要花费三天,所以我去祈求也得花不短的日子,短则三月,长则半年……”

徒弟听得不耐,转着头看了看左右无人,便靠近了小声地接道:“等这些得病的死完了再回来。”

“嗯,等得病的死完了再回来。嗯?”巫师一不小心就接了句话茬,却又很快地反应过来,于是就羞红了脸低声斥道:“呸呸呸!是为山神做完祭祀再回来!”

徒弟打趣道:“到时候熬过来的都是得了山神祝福的,所以当然是巫师大人的功劳;没熬过来的就是应了先祖召唤,都得了解脱去享福了。还挺着没死没好的,那就是在为平时的恶行赎罪。”

巫师嘬着牙,心想这徒弟悟性是挺大,就是不尊老,不稳重,将来迟早得碰墙。

但此时他也没心思再斗嘴,就说:“跟县令那里的时候你就斟酌地说,反正我东西都收拾好了,回去提了便可离城。不过你可千万千万要切记,得等到中午了才好去报与那糊涂县令,千万别早了,嗯?”

徒弟听了点点头,就说:“知道的。这病来的急,之前几个人用了药草也没法收拾,我也想赶紧离开。等报了信我就走。还是那片林子汇合是吧?”

“嗯,就那片林子。中午再去报告啊!”

不提公门那边将要迎来的坏消息,以及之后的愁云惨淡,酒肆里的王涛正直忙得转圈照顾三个人。他不停地将布巾浸到凉水里后拧得半干,然后再放在几人的额头上做冷敷,竭力要确保这几人都不被烧傻。

第五十八章 口罩和误会

知道酒肆的几人生病的消息还没传开,所以在此次疫疾带来人心惶惶之后,自然也有北城帮的帮众们来找四娘拿主意。

但当看到她和金头竟然也都倒下了,他们便吓得不敢入院来探望,甚至都没人敢于留下来照看他们。就连昏也只是敢帮着挑些柴来,放在前堂后就再也不肯往里头走了。

于是这个酒肆里就只有王涛在忙内忙外地。他觉得自己这样近距离照顾病人总归是有患病风险的,所以便用麻布反复地叠了几层,做了个简易口罩戴上。病中的四娘见了,还好奇地指着口罩给金头看,然后两人就没心没肺嘿嘿地嘲笑起王涛的奇怪模样。

“口罩,口罩。”王涛指着这个布巾发音,然后装作生病使劲咳嗽的样子,再指指口罩,然后鼓起胳膊上的肌肉,做了个强壮的姿势。

金头看懂了,感慨地说:“戴了这个东西就能让胳膊有力气啊,怎么可能?”

“嗯,就跟巫师跳傩的面具一样,再画个神像就能抓住病妖狠揍了,这是防病的吧?”四娘不懂装懂地说,却意外地靠近了真相。

众街坊都知道酒肆的几人病了,自然不敢来此吃喝,有点积存当然还是度日为上。所以王涛也乐得清闲,便能花时间照顾这三个病人。

等到傍晚时,他做了四人份的饭菜,先端到屋内给三人吃了自己才吃。在酒肆帮工数日,看了几天很快就触类旁通地学会了这边简单的厨艺,还稍微做了些符合自己口味的改进。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王涛从带过来的备急药包中找了感冒药给几人吃了。他自己都在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先病了,然后才传染了这里的。

虽然自己生病时因灰心茫然而无心吃药,但依然能靠着常年接触这些小病带来的抵抗力轻易熬了过来,但这里的土著可是第一次接触这病,搞不好来个科普视频里提到过的灭绝都是没准的。

哪怕是他已经给这几人服过药了,但也并不能因此而松口气,因为这病其实已经蔓延开了。如果真要靠自己带过来的这点药去控制的话,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完全改变不了这里已经变成小瘟疫的局面。

于是他私心一起,还是把药又揣了起来,万一以后自己又病了呢?

傍晚的时候,他正蹲在地上洗刷着晚饭后用过的碗盘,由北边返回的商队正从地道里走出地窖。

商队的几人第一眼看到的是院中竟有个带着面罩的人!而且看其背影并不熟悉。这可疑之人此时正背对着他们,蹲在地上,不知在盘摸着什么东西。

领队的当时就喝道:“这还得了?竟然都偷到四娘这里了!”立刻拔了剑就冲过来,将剑锋抵在了王涛的脖子上,另三个帮众也各自操了顺手的东西,从其他方向将其围定在了中间。

王涛刚听到动静时还想回头看一眼的。

却不想突然间被呵斥了一声,然后紧接着脖子上便被搭上了一把利剑。如此可怕的变故吓得他当即就哎呦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并不住地浑身颤抖。

他浑身冷汗地心想:“这些人怎么一个一个都翻脸如翻书的?这不一群疯子么?”

领队的见制住了偷儿,又高声呼喊道:“四娘!四娘在不?金头?院里抓了个偷儿!”

王涛虽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起码听得懂是在喊四娘和金头的名字,因此知道可能还能解释一下,自己还有得救。另外他在紧张之下觉得带着口罩会比较气闷,便拉掉了口罩好大口喘气。

帮众都是识得王涛的,再看到正在洗刷的碗盘,虽还是摸不清头脑,但也敌意大减。这时屋里四娘听到喊她名字,也将将地半醒了,就无力地答应了一声。

商队的众人听声不对,四娘是何等的人物?肩膀能跑马,双拳能碎碑的狠人怎么可能发出这种弱者的声音?不对!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们的心中顿时各种猜测四起,但毕竟是四娘还在,也就不好将心中以最大恶意揣测的各种演绎说出来。此时院中局势已然明了,唯屋内情况不明。

于是领队便叫上了另一人在身边,要他同自己一齐进屋探查,好彼此做个照应,并让另两人在院中继续看着王涛,免得他畏罪逃跑。

王涛此刻也盼着马四娘能帮他分说,不管是什么误会,都赶紧解除了最好。但当他看到领队正要开门时,突然间想起屋里是三个传染病人。他们这么没防备地进去了还不得都得病,那自己戴口罩的意义不就白费了?

不过如果是这几个差点要捅了自己的糊涂虫完蛋的话,那当然自己会举双手欢迎的。

没等他的念头转到一半,身体却是先行动了,他不由自主地脱口喊道:“口罩!口罩!”意思是看望病人要戴口罩,不然会传染的。

但这几人哪里懂得这个?看押他的两人还以为这是在向屋里人招呼什么暗号,于是都被吓了一跳,这难道是埋伏?可他们也都没有细想太多,管他是什么暗号呢,先揍了再说!当即是拳脚棍棒齐下,打得王涛抱头痛呼。

四娘自然是知道口罩的,但刚吃过饭开始犯迷糊的她并不清楚刚刚院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先是被人喊着她的名字叫醒,正晕乎着呢又听到院中有相熟帮众的叱骂声,还有王涛被打时的痛呼声。情急之下以为是帮中发生了内讧,便惊得立刻翻身起床,要推门制止。

她怒声喝道:“老娘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一个的就闹内讧,打起自己兄弟了?”

院里的帮众们见四娘全胳膊全腿地出来骂人,当时便知道是误会了,赶忙把王涛扶起来道歉。

王涛见她竟直接唾沫飞溅地训斥人,赶紧又指着脸说:“口罩,口罩。”倒是把四娘接下来要骂的话给挡了回去。

四娘心想骂归骂,可不好把这个传得跟风一样快的病再传给帮众,就忍着气回屋找块布把嘴围了,然后才出来说话。

第五十九章 病中杂事

再出来时,她看到那领队和几个帮众正挨个给王涛作揖道歉,也就不好继续训斥了。等几人道歉完,她便侧身坐了,并叫这些帮众们站得远些听自己说话,免得沾染了疫疾。

还跟他们通报了下城中近况:“城中传了温病,来的又快又急,得病的人没过几天就翻着番往上涨。公门已经让巫师跳傩驱邪了,大家都说定是能好的。王涛兄弟……”

她提到了王涛,王涛听叫自己名字,虽然不知道是在说啥,但还是点头对着大家笑了笑。

四娘继续说“王涛兄弟说这病是从口鼻侵入身体的,所以就做了这个口罩。我寻思着,这个东西是戴着口罩的好人可以防病,病人可以不再传人。

夜明画和金车那些个精贵东西你们都是看到过的,可见他的来历是富贵人。这种人知道的肯定比咱们多,这个事情上听他的应该没错。你们回去了以后也要叫家人都这样做,不要一病一家子,小心到时候也是一臭一家子!”

金头这时也起了床,他拿了布捂着嘴说:“记着画上老虎,把传病的小鬼都吓跑。”

四娘反对道:“呸,老虎是吃人的,画上了还不把你的精气给吃了?画上白首山,什么病都给挡了!”

那领队的问:“可咱就是走暗道的,老从他老人家身体里穿来穿去的,白首山神真会保佑咱么?会不会也给病妖也留个洞随便钻啊?”

四娘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含糊了,就说:“要不画上刀剑吧,病妖来了就砍,来多少就砍多少。”

大家不愧是混迹在有活力团体中的,就对这个感兴趣,于是都纷纷称赞道:“这个好,这个好,就画刀剑,来了就砍,再画弓箭,不来也统统射落,不愧是四娘!”

见有了庇佑的法子,大家就都轻松了很多。领队趁此时说起了买卖的事情:“四娘,这次去的时候牧民搬家了,那么大的寨子就剩一个圆房子的牧民在放牧。他倒是认得我们,还引着我们往北走了十里地才到那个村子。东西已经全在那里换过了。”

四娘听到牧民搬家,一下想起梦境中的漫野大军,顿觉是这些牧民在搞什么勾当,便问:“有什么不一样的么?”

领队没领会意思,就诉苦道:“可不一样啦!来回多走二十里地呢,以前到日头半落时能休息,现在得到傍晚才能到地方了,然后就得忙着做买卖。时间挤成这样,做完买卖后的吃喝都觉得累得慌。”

“我是说……嗯……”四娘一时不知该怎么描述,直接说这些一起吃喝过好几次的人有一天会突然变脸砍咱?那还不被手下当成脑子烧糊涂了?

她回忆起梦中几个印象最深的地方,就问:“剑,还有马,换得怎么样了?”

“哦,剑很受欢迎啊,二话不说就换了。但他们不想卖马了,比划着要把十二匹马换成十五头牛。我一算就太亏了啊,但好说歹说也只比划着再多换了三头。”

“嗯……这样啊……”听他这么说之后,四娘的忧虑之心就更深了。

那领队见四娘果然对此不满,于是就趁机说出了自己在回程中想好的建议:“我是这么想的,我们下次去就带粮食,凉一凉他们好了。我见他们不论男女,看到剑都拔不出眼睛,到时候他们还是会卖给我们马的。”

四娘闻听此言,吐了口气,上身放松靠在了墙上说:“哦,好啊,那就先不卖剑了。”

领队见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了自然很高兴,此时已晚,他们已疲劳得十分想回家休息吃喝,便想告辞:“那四娘,我们就回去了,你可得好好休息,弟兄们都……”

马四娘突然说道:“你暂时来负责帮中事情。”

“诶?”

四娘对他解释道:“昆啊,此次的温病来得急,发作快,不到后面还不知会死多少人。我与金头现在成这模样你也看到了,巫师跳傩到底有没有效我也没底。

你平日办事还算有条理,也顾着兄弟们,这也是首先就让你知道暗河秘密的原因。仗着这个秘密带来的好处,你要多跟原来黑棍的手下走动走动。帮中虽然素来谁都不服谁,但有了他们的支持,你便不用担心。”

这竟是在托付后事的安排了。

四娘又说:“每逢疫病粮便少,什么北城帮、东城帮的,遇到疫病和饥荒都只能挣扎,咱都打小见得多了。但是现在有了这个暗河密道就是多条生路,可以把牲口都拿出来,然后拿到城外的野人那里换粮。到时候换回来的粮切记不要亏了心的抬价,要让弟兄们活,让街坊们活。”

她在最后还叮嘱道:“我父托梦了,北边的牧民金剑多了就会南下,杀光我们。到时不只是河青城会染血。你们以后去北边要多留心眼,多看看,多想想。”

昆傻了眼,急问:“不能吧?大家都是在一起吃喝过东西的人了,为什么要加害我们?四娘你是不是……再休息休息?”

四娘听他这么说便是一滞,知道自己果然是被当成脑子烧糊涂了。而且昆的这个问题问的的确是很有道理的,以她的经历而言,一桌吃喝过的人当然会成为朋友啊!

所以她现在也不能肯定,自己是不是因为被烧糊涂了才做的那个梦。

无奈中只好摆摆手说:“可能只是个恶梦吧……至于金剑的买卖……先寻了次些的剑卖过去吧。次剑咱们收起来也便宜些,牧民那里要少付牲口也行,先顾着城里粮食要紧。”

昆听了这些有条理的吩咐,才收了疑惑答道:“哎,知道了。”

等他再准备告辞时,四娘还叫住他说:“口罩这个东西,要告知帮众们都戴上,你还要查看谁病没病。病了的就先不要跟大家凑一起了,但粮食上要照顾到。就这些了。”

“好嘞,四娘你就好好地休息吧。我一定都会做到的。”昆郑重地答应到。

第六十章 疫病的威胁

商队的几人离去后,屋中三人又说了会话才沉沉睡去。王涛时不时地探查他们,见果然都呼吸顺畅,体温也降了下来。看来药物果然是起了作用,这才总算寻了空休息一会。

得了提升的昆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时候。他虽然此时一身的疲乏劳累,且困意加身,但走在街上时能看到城内惶惑的气氛,便知四娘所言不虚。

危机感顿时使其背上生出了一片的冷汗,刺激得他在心头一阵清凉,往年疫病和饥荒后的惨景使其丝毫不敢浪费宝贵的时间。

他于是唤过了身边的几人。

这几次跑商中他们都各自夹带了各自的私货,彼此却也心照不宣的没互相揭穿,还在一起吃吃喝喝。此外还常在一起吹牛,再加上平素的交情,已经算是个略有点底子的亲密小团体了。

他对伙伴们说:“城里现在的这个样子咱都看到了,四娘病了能托付咱,那是看得起咱,咱现在要把担子挑起来。再过会天就黑了,咱啥都看不见,也就啥都干不了了。所以要趁现在,赶紧去相熟的弟兄那里分配好活计,明天再起个大早,好分头去做事。怎么样?”

另几人都应承道:“成,四娘看好你,昆哥我们也是信服的,就听你的。”

于是昆当下就开始布置:“那好,你们先赶紧去分头找到帮众,让他们戴上口罩,病了的就好好呆在家里。没病的就让他们去找到街坊中耕种的国人,跟他们商量好用牛羊换余粮。

不过这几日都不是双月,晚上看不见就没法活动。所以到时候就只有等到天明再到酒肆后院交换了。还有,就是有次品的金剑也可以拿来换。”

“好嘞,一定办妥!”几人应承后便急着分头走了。

疾疫再加上四娘要收粮,城里粮食的价格一定会上涨,到时候自家吃粮也会跟着艰难些,他们要赶着消息没传开之前回家,取了存金或其他可换的东西先给自家换些粮食。

昆也急着先回家好取了东西换粮,毕竟粮在手里才不慌,他竟是还没觉悟到:自己已是暂时负责北城帮事物的人了。到时候怎么收、怎么分的事情,难道不都是他说了算的么?

他虽是城里人,也有点私心,但毕竟时代和地域的见识有限,还没听闻过鲸吞公物的这种惊人丑行。

至夜,城内已是再无人活动了。王涛便站起身进屋,从四娘的床头取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开了门,下地窖走地道,再转入暗河,轻车熟路地奔那黑门之地而去。

他一路上都注意调节气息,并匀速小跑,这样能让他在尽快到达和疲劳之间取个平衡。而且这样的劳累也能让他在抵达目的地之前不必费心思考,只需闷头跑步。

他至今也没弄明白大门的原理,这个神奇的建筑却又是他回家的关键,这令他的脑子在徒劳无功的费力思考中头疼了都不知多少次。

他用石头和搞到的青铜凿子都试过,也用过自己随身带的钥匙和电棍的金属头,都分毫不能在这个结实的材质上留下一丝痕迹。

他也试图去刨开黑门基座下的土石,期望能够找到什么暴露的零件,好从中看出点端倪。然而刨开后却发现竟是更大的一圈基座,再继续向外刨也只能发现往下是更深更大的一圈。

直到再次往外刨挖了三米之后才挖到了泥沙,但也就是如此了。再从此处往下挖便只是黑色柱体般的基座,既无花纹也没有什么零件,只是连划痕都没有的一个大基座。

而他甚至于连这个基座是不是石头都无法确认,既无法从其获得一点粉末,也不敢用火烧泼水的办法获得碎块,万一玩坏了就彻底没希望了。

这些就是他振奋过来后,每天晚上花一个小时跑进来,忙碌两个小时的结果,然后再花一个半小时徒劳无功地走出去。希望就在这样的挫折中越挫越小,越折越短了。

到了次日,北城和东城是在数处悲伤的嚎哭声中被惊醒的,通常这都意味着不是什么好事。等天亮后更是从那几处抬出了卷成筒的席子,从席子的一端或是露出苍白的光脚,或是露出杂乱的头发。

抬席子的人大都是家人,他们忍着头疼和酸乏,在泪水中也带着悲戚,哭音中还带着咳嗽声,这些人显然都成了染病者。

于是往日里同他们亲密说笑的街坊和远亲们都再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带着恐惧看着他们。当他们向城外走去时,就连守门的城兵也远远地离了城门不愿靠近,只是持着戈目送着他们离开,而负责的军官也赶紧派了手下去禀报县令。

哭泣的送葬者们费尽力气才将裹尸的草席抬到北岗,歇息了一阵之后,还有余力的便草草刨了坑,然后将尸身埋了,然后一家人再哀伤地哭泣。

既是为了在急病中亡故的死者,也是为了不幸染病的自己。碰上了这种如此从未听闻过的急病,哪里还会有街坊敢于靠近他们呢?更不要提帮助了。

病重的已是咽喉疼痛,声嘶力竭的哭号之下更是头晕胸闷,哀不自制下便哭着哭着就昏迷了过去,有体弱的竟当时就不再喘气了。

有心思柔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连番丧亲之下,使得他们心中的悲伤恐惧交杂成缠身的痛苦,就好似精神也被鞭笞撕咬了似地,傻呆呆地坐在那里唱起了喜乐时的歌谣,好让自己在似乎摸不到尽头的痛苦中获得点慰藉。

总有不得已经过北岗的人,当他们听到有人在这里用哀戚嘶哑的声音唱出的欢乐歌谣时,只觉得在这乱葬之地于诡异中透着阴森的劲头。

恐惧之下哪里还不被惊吓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当时便惨叫声“娘亲!”,然后就撒开了腿没命地跑掉了。等重鼓起勇气叫了人一起来看时,只见得地上有几处新坟和新尸体,不明所以下更是传出了坟地闹鬼的传说。

第六十一章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

昆自然也知道了今早的事情,城中这么快就有了病重而死的事情可糟糕的很。他心中不妙的感觉便浮现了出来。

一是忧愁此病既速且烈,二是担心糟糕的消息会影响收粮的计划。好在昨天他趁天未全暗之时,已经用自己的积攒都换了粮食,所以心中并不是特别惊慌。

在嘱咐过家人莫再与人接触之后,他便取过了准备好的布,蒙了口鼻后便出门了。布上还画着一把刀和一把剑交叉的图案。

不知情的人见了这么个奇怪的蒙面人招摇过市,都吓得赶紧关门闭户,取了家中的武器护身,然后从缝隙处悄悄窥视其动向。

诸人暗自心惊,莫非这次疫病太厉害,竟把公门的人都给祸害完了么?怎地光天化日之下竟有贼人敢在正街上独行!

那正赶路的昆倒是没想到,自己在不经意间却使城内的恐慌更加深了一层。

他自顾到了酒肆,走后门叫醒王涛开了院门。

他先探问了四娘他们的病情。然后就坐在院中等帮众拜访过的人来此换牲口,虽然他对自己拜访的耕种者会不会来也没个底。

王涛除了开门外就再没有搭理他了,除了言语不通之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便是他需要补觉,毕竟晚上去刨挖黑门的地基是要占用睡眠时间的。所以他在被叫醒之后就眯瞪着坐在灶台边用小火蒸黍,并不去理会昆做什么。

不多时另几人也陆续地到了这里,一番交流之下都觉情况不妙。所托之人昨日傍晚时大都还应承了,可是到早上的时候再去找时就都变了颜色,好说歹说也不愿拿出手中的余粮交换。这才刚秋收完没多久呢!

四娘在屋内闻听了他们的交谈,大惊失色下便翻身起床,隔着屋门问道:“怎么会这样?你们说的可都是真的?有没有把所有的种粮的人都问过?”

一个帮众郑重地答道:“问了,能问到的都问过了。早上发丧的队伍都是从北门和东门出的城,务农的人也通常都会选在靠近城门的地方住着,所以他们都大部分都知道城里有温病的事情了。他们现在都在慌张了!”

另一人还补充道:“他们不仅自己待在家里不出门,也不愿靠近别人,见我们靠近了就挥手驱赶,现在哪里还愿意卖粮?”

四娘皱着眉头,想了想又问:“那城外呢?去过了没?城外国人和野人的村落也许现在还不知道这个事情,兴许可以从他们那里换来粮。”

几人眼前一亮,都觉得这的确是个办法,于是就点头说道:“还是四娘厉害,等会我们就去那里问问,尽量换来粮食。”

四娘又嘱咐道:“就在城外交易好了,等晚上以后再通过地道运进城,避开别人的注意。城外的事情你要督促着弟兄们办起来,还有,跑商的事情也不要停下,就拿布和别的东西去交换吧。金剑和粮食的事情都停下。”

昆也都点头答应了,说:“知道了,这些事就放心交给我吧,一定叫兄弟们都认真去办!”

不能拿金剑交易的话自然会少换很多东西,但在这个事情上反对四娘也着实没意思。投入的东西都是四娘占的大头,人家都不愿多赚些,自己再劝算怎么个意思?

几人再说了些琐碎事后便被打发进地道,赶紧让他们出城去找粮食来源了。等议完之后,四娘才发觉已是汗透重衣,头疼却不觉得减轻了很多。

她也不避着屋里金头二人,赶紧脱了半湿的衣服,找了块布胡乱地擦干身体,然后又找了干衣服换上。

金头赶忙提醒她说:“四娘,四娘!你穿了我的衣服了!”

四娘却不在乎地说:“还不是我几年前的衣服改的,穿穿又怎么了?”

金头问:“你的呢?”

四娘脸一红,说:“那不是……那个最近事多,所以……”

“所以又没洗?”金头捂着额头笑问。

四娘羞得背过身,再不去理他,不做声地换好了衣服之后,便从床尾掏了一堆脏衣服出屋。

金头赶忙叫道:“别着凉了!你还病着呢!”

四娘在门外答道:“好一半了。”

金头见这样哪能行,一边忍着头痛穿衣起床,一边喊:“王涛!王涛!”

王涛听了声音,立刻从眯瞪中醒过来,见状就赶紧从脖子上拉起了口罩戴上,几步跑过去夺过衣服,再用手势示意马四娘去休息。

四娘震惊地看着自己的双手。王涛的力气她是知道的,而刚刚自己竟然被他从手中将衣服夺走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还在生病,从反应到力气都大大地跌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所以她在随后被金头拉着进屋去休息的时候也没反抗,健康很重要啊!自己休息不好的话连那个小白脸都抢不过了。

院中的王涛却捏着一把衣服欲哭无泪。他刚刚的确是觉得马四娘不应该洗衣,才过来拦阻的,接触了凉水变得更加病重可怎么办?

但是他在夺衣服的时候也没使多大劲,意思是客气一下你就今天别洗了。哪里想到健康人比之病人反应还是快了些,竟劈手间成功夺过了衣服。

他不由得在心中纠结道:“其实你是开始就准备让人夺走的吧?我真的该帮她洗衣服么?”

北城帮的人被分成了城内和城外两部分到处奔波。

城里的在北城和东城之间到处转悠,寻找愿意出售余粮的农户和粮店。城外的则是到处找村落里的农户换粮,不仅去找国人,更有的还跑到了远处的野人村落里去询问是否愿意换粮。

可是大家族经营的粮店已经加倍地提高了交换的价格,以至于城内外以耕种为生的农户都因此受到了影响。知道了涨价消息的农户们并不愿把余粮售给北城帮的人,而是更愿意卖给粮店。

在这种情势之下,帮众们除了少部分还在到处乱跑般地碰运气,以期望从消息闭塞之人的手中收到平价的粮食外,更多的还是打算回城,询问是否能够提高购粮的价格。

第六十二章 流感戴口罩

同行是冤家,大家族的伙计们和北城帮的帮众们在外面彼此见面时都是怒目而视的。尽管如此,他们却还有着在彼此间保持着默契的事情,那就是对城内的温病之事绝口不提,能捂多久就最好捂多久。

不过北城帮的帮众们戴着口罩在城中到处跑的样子倒是吓到了不少人,一些看见他们怪异的模样却不明就里的居民惊慌不已,甚至还有人去找了里长要求联坊互保。

不过有些小心的人躲在门窗后面观察了一阵后,却发现这些蒙面人其实都是相熟的国人,而且也并没有做出什么危险的行为。

便有大胆的还在院中远远地喊住了一个带着口罩的熟人,大声问道:“白日蒙着面,你们在干啥啊?”

街坊们都听到有人终于大声地把他们的疑问给喊出来了,就纷纷赶紧把耳朵凑到了门窗边细听。

那帮众本也无行恶之心,所以见是熟人就聊天一般地回答道:“防病啊,四娘说这个病是从口鼻传的,戴着口罩蒙住口鼻就能挡住病。还说病人戴了这个就免得给别人传。”

这倒是把王涛带来的智慧按在四娘的头上了。

街坊们听他这么一说也都纷纷觉得有理,那些打喷嚏的可不就是老喷人一脸口水的么?戴了这个就不怕了!这马四娘平时以为只是能打,没想到原来还有如此智慧,到真是智勇双全!想到这点,他们也都想做个口罩防病了。

那提问的见既然能轻松地说话,胆子一壮就更不怕了,还有心关心些其他的事情,就问道:“那这上面画的两根棍棍呢?啥意思啊?”

被问的听到这个就不乐意了,他反问道:“你看这怎么就是棍棍了?怎么就是棍棍了?没看见刀柄么,这是一把刀和一把剑!病妖来了就砍他一家伙。”

“哦?啊呵呵……”那人闻听就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再仔细地观察。他提醒道:“糊了,糊开了,刀柄得仔细瞧才能看见。”

那帮众闻听就赶紧脱下口罩翻过来看,果然是糊成了两根粗棍。亏得自己为了打病妖,认认真真地画了好久!为此不由地懊恼地唉声叹气地。

他不脱口罩还好,露出了面目之后反倒是让那国人发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糊了,糊了!你的鼻子黑了!啊哈哈哈哈哈……”

原来是那帮众的刀剑是用木炭画的,附着力略有些差,而且他所谓的口罩也不过是两层薄布叠就的,呼吸次数一多了,便将炭粉吸得沾到了鼻孔上。估计连防病的功能都做不到。

本来一众国人刚刚还是在各自的屋中满心怀着忧虑,而闻听笑声后也都好奇地开了门窗查看,想知道是哪里有了值得高兴的消息。

却倒是见到了个鼻子糊了黑炭粉的熟人,这种滑稽样子让哪里还忍得住,都纷纷开怀大笑了起来。这倒也算稍稍缓解了疾疫带来的忧愁。

那个帮众听到众人嘲笑后,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赶紧再戴上口罩遮丑。

大家却是想起他鼻子变黑就是因为这口罩的缘故,现在又见他原样地戴上了,彷佛还想把自己的鼻孔给弄黑似地,自然更是哈哈大笑。

其实说起来并不如何可笑,只是这里的人平日娱乐生活少,见到三条腿的蛤蟆便会大惊小怪,看到云彩形状特异也能引发全城举头围观。说白了就是笑点低罢了。

那帮众的脸被臊得绯红,就是带着口罩也能从露出的皮肤看出来。见到人脸被羞臊得如此红,更是激发了众人略低的笑点,简直是笑得直不起腰了。

“走!赶紧走!留在这丢人显眼么?回去就把这个口罩折厚些,再换好些的颜料!”他强压下心中的怒吼,努力地使自己镇定下来并离开,倒是把帮中分给他的任务先放在了一边。

脑筋混乱中的他在离开时不自然地同手同脚。这可笑的表现不仅暴露了他慌乱的内心,更是激起了街坊们的一片欢笑声。

笑归笑,也有人正有事情要办,得了这个法子就学样找来布蒙在脸上出门。一时间街上的行人倒是多了些。

这个乐子自然没多久就传开了,但显然是个离了表演就没多少生命力的样子。有个急于炫耀新笑话的人戴着自制的口罩找到别的街道的熟人,想通过分享这个笑话来压下自己对疾病的恐惧。

“哎呀我给你说,那谁,就那谁,鼻孔都黑了,啊哈哈哈……他又把口罩戴上了,啊哈哈哈哈……然后都不会走路了啊,哈哈哈哈……”

他就这样拍着熟人的院墙自顾自的哈哈尬笑,说一会笑一会的。也不知是生怕那熟人听不懂还是想多分享快乐,用他干巴巴的语言重复了好几次。却没注意到反吓得那院主人颤抖着退入屋中,愈加恐惧的表情。

这条街上的人见此人异常之状,心中疑虑到:“这病竟如此可怕,把人都烧傻了么?这个据说是四娘教的布巾真有用么?”

虽然部分人产生了疑虑,但大多数人听说这个能防病还是愿意戴的。初戴了口罩的在他人看来颇有些怪异,所以走到哪里都会有人诧异地注视着。

为使自己不尴尬,这些戴上了口罩的人都纷纷夸赞此物的功效起来。哪怕自己戴了不过两刻,却能夸得彷佛全靠这口罩挺过了数场大瘟似的。

口口相传之下,到中午时这个小城中倒是有半数人知道了这个法子,由于都说是四娘教的,便称作“四娘巾”。

姚家的族长也拿了一个“四娘巾”翻来覆去地看,此物与外面的不同,是家中人听了描述后加厚加宽仿制的。虽然平日对疾病模糊的认知让他觉得流传的说法有些道理,但对于这个据说是马四娘传出的法子格外感到不忿。

“哼,沽名钓誉!不过是厚了几层的面巾罢了,我姚家要靠你马四娘的法子求活么?”他想扔了去禁止族里人用,但自己却又想不出什么防病的好法子来。

第六十三章 公门议事

哼唧了一会,便怒骂道:“那粗鄙女人的东西怎可使用!简直鄙陋不堪!丢掉!丢掉!加兰草,桂枝进来!”说完之后却到底也没舍得丢掉,只是狠狠地摔在桌子上。

家中仿制成此物的仆妇们低头忍住笑,收起数层纱巾缝制的口罩退下,去找管事讨要一应香料之物了。

在远处屋角偷看的几个女子低声嬉笑地悄悄退后,其中一人自得地说:“看吧,我就说此物鄙陋,定会被挑剔的,不过要是加了香草进来,戴上还有香味的话倒是还可以接受。”

另有人说:“是,还是阿姐聪慧。不过我们也往这四娘巾上画上刀剑么?一点也不好看,会不会也把鼻子染黑啊?要是被人笑话了,将来可会嫁不出去的!”此话引起众女子一阵嬉笑。

又有人接话道:“怕炭黑掉色,那就绣上去。四娘说画上刀剑砍病妖,那就可不能舍掉!嫌不好看可以把刀剑那层布缝在里层,到时候病妖来了就杀它个出其不意!如此最外面还可以绣上花鸟那些漂亮之物。”

几个女子眼睛一亮,都纷纷赞道:“好主意!给那病妖打个埋伏,叫它有来无回!”

闻听此言更有多想了一层的,便暗自打算将意中情郎的容貌也绣在里层,打算时时戴在嘴边亲近。想到此不由羞红了脸。

此番异状反倒惹同行的几人惊呼:“啊呀!脸烧成这样,莫不是也病了!?可得赶紧报与阿父!”

那思春女子当时吓得血色褪尽,面色由绯红转煞白,并且惊惧地浑身如筛糠,还汗透了衣衫。为避免自己被关入柴房隔离,便只好急急地将刚刚自己所思告与几人。

其中较年长女子轻拍头轻啐道:“小贱货,你才十三就有如此心思,明年便要怀子么?那情郎是谁?他知不知道你的心思?快与大家说说。”

虽然一时难堪,但好歹算是过了关。不过也由此引动各人起了心思,竟致她们一时各怀念头,无声齐行。过了会子觉得实在走得尴尬,她们又都用眼角偷看别人,自然发现了彼此的目光。这样哪里还不知诸人心思,突然就嬉笑着散掉了。

不提这姚府中诸人心思,但看公门中一众人等也都戴了四娘巾,正在院中商议该如何应对此番事态,但除了鼓励大家戴上此物之外,却是更无办法了。

他们也都知那巫师师徒是开溜了,俱都在心中暗骂不已。但是谁也不知等那老滑头回来后会不会得了他人告密,到时回来后要是给自己下蛊诅咒可不是好玩的。所以彼此间说的竟然都是希望祭祀成功之类的屁话。

他们倒是想过,既然那巫师救人的本事是假的,那说不定害人的本事也是假的呢?不过最好是要先由别人验证过了真的是假本事,自己才好义正言辞地去斥责这个骗子。

这些公门中人等在这里其实也就是在闲聊,靠彼此间的交谈来壮胆色,真要让他们自觉自愿地去核查病情那是决计不肯的。

又过了一会,终于等来了卫从后面院里溜达出来,众吏员、衙役便扭了脖子向他看去。

卫不紧不慢地说:“那遮面的巾子献上去了,大人也点头了,也用了,大家安下心用吧。”

单单这句话就使众人放心不少。毕竟在公门中戴着这个布巾做事没有先例,传出去不合体统,所以他们都央着捕头去探探口风。既然此事已有县令首肯了,那么大家自然就可以放心地戴了在公门行走。

卫沉声问道:“历次疫疾大家都见过几次的,哪次也没有这次传的快,更是两三天不到就出人命了,真真可怕。大家还没有想出法子么?”

一个吏员起身回复:“驻城巫师去祭祀神山以求平安了。来咱们这的两个野巫师,一个镇妖不成,反被病妖侵入身体,如今黍汤不进,药石无用。一个见势不妙,竟丢了傩具和彩衣,换了衣装从东门跑了。”

卫在口罩下咧了下嘴角,不予置评。

活得长了,他对什么人的吹嘘之言都不会全信的,甚至于吹得越大他便越是有疑虑。只有能刺来刺去的金剑以及从手中来去的金饼才是他会放下顾虑去相信的。

想了想还是给了处置办法:“那病了的,从东城穷人里找个愿意照顾的,给发了巾子戴上。黍米给够,不许出门,生死由天,熬过来给金。

那跑了的也没工夫去理会,他丢弃了沟通祖先和妖精神怪的东西,祖先和妖精神怪也会丢弃他的。他遗下的东西献祭给河神好了。”

那吏员听到第二个处置办法时一愣,想了一下才明白卫说的是啥:丢河里。如果要郑重一些的话,那就是烧成灰烬了再丢进河里。至于放在木排上推进河里后再烧掉似乎也没差,不过就是有些费工费料了。

要不就申报成先送再烧,但是实施的时候是先烧再送?这样还能申请些钱粮。不过这种把戏也就对冯潮有用,要是被其他人扫一眼准得露馅。

卫又想了一下,觉得不对,对那吏员说:“我刚刚是问对这此疫病有没有什么法子,你扯巫师做什么?大人说了,病情不能再扩大了,尤其是死人数量!”

众吏员听了都纷纷称赞县令爱民,主意倒是一个都没提。他们自然不知原话是:“这场瘟疫可别传到西城来,死的多了就会臭的多,臭的多了就会病得多。要是本县得病了可怎么办?”

卫拍着手心催促道:“还是没办法么?唵?这个样子可怎么控制疫情?”

一个老吏咂吧着嘴,他倒是知道卫在想什么,也知道卫需要的意见是什么,但他并不想说。就算卫点到他的时候也故意推脱说不知。

其实这个办法卫也知道,但卫也故意装作不知,硬是要催着别人先说出来。众人有些也是知道的,但也在装傻,却是盼着别人先说出来。

听前堂嚷嚷了半天没结果,冯潮在后院等得急了,自顾走了出来,众吏员向他齐作了揖。

第六十四章 冯潮诱话

冯潮扶了腰带问道:“风急火炽,庐舍成片,应该怎么办呢?”他问一句,众吏员低头擦汗。

“浪高底漏,数船相系,应该怎么办呢?”他问一句,众吏员唾干强咽。

“狼凶肉香,童负肉走,应该怎么办呢?”他问一句,众吏员身颤步退。

“嗯?我问你们话呢?!说话啊!”冯潮连问几句,就是要逼出个话来。吏员们也都汗流浃背,气蒸帽热,都问到这个地步了,任谁都明白了县令到底想要什么话,但就是不敢先说出来。

“疯……疯了!哎呀……这帮混蛋!”这时一个捕快从外边跑进来。见到这么多职位高的吏员正在县令跟前挨训,吓得伸了下舌头都要往回缩。

冯潮大喜过望之下厉声喝道:“站住!”此声大喝让被逼得快没法的众吏员都如释重负,可算是有个倒霉蛋来转移视线了!他们趁此都赶紧让到一边,并在窃喜中转头瞧看是哪个冒失鬼这么倒霉。

这捕快听出声音是来自县官,平日办差就听过的。此时察觉出县官正心情不好,被喝住之后简直感觉如同霹雳贯顶一般,头皮都觉得发麻,脑子里更是觉得一片空白。

而且在众人的目光的聚集之下,他觉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整个身子都揪到了一起,在停顿了半息之后,又彷佛是为了补偿似地,加倍快速地跳动了起来。

冯潮走近几步,接着喝问:“你刚才说什么?”

捕快颤抖着说:“我……我没说……什么……”

见他这么个怂样,冯潮就不爱看了,诱导地问:“进院第一句,你说的是什么?”

“疯……疯了……”捕快赶紧醒悟过来,赶紧带着哭音说到:“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我是说……”

冯潮伸手止住他,满意地问诸人:“这个建议好啊!就是分!嗯——?”

一院子的官差吏员如得天音,齐齐说到:“是啊,是啊,好建议,真是好建议。”

捕快结巴着说:“疯……”

“嗯,对!就是分!你们都听明白了么?”

“明白了,明白了!”吏员们都赶紧点头答应道,但就是不去问,也不在这里分说。只有这样模糊的地方大了,他们才好腾出地方来供自己挪移。

冯潮大喜说道:“既然你们都说明白了,就赶紧去干吧!要是让疫疾到处蔓延,大家都不好受不是?”说完也不给吏员们询问的机会,转身回后院了。

那捕快见县官走了,众吏员也都在议论纷纷,便想趁着没人注意开溜。不料卫捕头又喝住了他:“哪里去?刚刚你进来是想说什么?”

衙役苦着脸停下,他见这情况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眼珠子不停地打转,想从人群中找个交好的帮他分说一下。瞅来瞅去果然找到了一个邻居,便哀求地看着他。

谁都有遇到麻烦的时候,今天是他碰到,万一明天是自己呢?他那邻居捱不过情面,就假意喝问:“乌!你刚刚不是请假说去买黍了么?怎么这么慌张?”

他这一问倒是直击重点,问到了很多人关心的地方上,一院子人都等着回答。

乌心知这是递过来梯子了,就赶紧顺着往下说:“哎呀呀,那粮店的粮食都翻了三番了,那帮混蛋可真没良心!”

一众吏员闻听此言都觉不妥,这样子城内会起乱子的,那哪能行?

卫平时也收了几个粮店后面家族的贡奉,公门中也有些这几家的子弟在任职。如果任由这样的话当着自己的面传播开来,岂不是显得自己拿了好处不办事么?

于是他就咳嗽一声,斥道:“发的月俸不够吃么?月底还没到就吃光了么?”

乌拱手讨饶道:“我家人多,这还真不够吃啊,家中也没有务农的,每月都得多换些粮食。”

卫摸着胡子,更是不满地责问道:“那每月不还发下粮店给的信牌了么?哪里不够了?是凭着信牌都领不到粮了,还是你把信牌抵给别人了?”

那几家的子弟也嘲讽地看着乌,全城可只有公门之人才会有粮店白送的信牌。虽说按职位高低有多有寡,但以捕快能领到的粮食也足够一家三口吃的。你家是太能生啊?还是太能花啊?还是太能吃了?

乌赤红着脸答道:“听说那北城酒肆卖的肉便宜些,我想着这个月粮食还够,就换了些肉吃了。”看样子是能花。

卫和姚家的子弟当时眼睛就眯了起来,心中狠道:“又是这婆娘!”

卫好奇地问道:“能换那么多粮食的信牌你就拿了去换肉,吃得完么?不怕都臭了?而且你说粮也够,那你去买黍作甚?”

乌辩解道:“一个信牌能换到的肉的确是很多,多到不等吃完就会发臭,但可以在他们酒肆挂账,每次取一两天能吃的份,直到取完。”

“哦?这倒是个聪明的法子。”那姚家的子弟听到此忍不住赞了一句。

“至于换黍么……”乌扭捏了一下,说:“这不是起疫病了么,我想着粮多些总是好的,落到自家袋子里的更安心些。”

这话到真是说得大家都点头同意。疫病一起可不会管你是谁,说不定粮店的就突然中招了呢。

卫也不以为意,又问:“我听闻那酒肆不是还收粮么?你肉没吃完不能换成粮取回来么?”

他这么提问其实倒是不怀好意的,巴不得挂了账的人都去四娘那里挤兑粮食。北城帮又没有务农的底子,哪里会有足够粮食,就是得了信牌也都很快都拿到粮店兑了粮了。

而且他们的进出之项也不是什么秘密,不过是收粮卖牲畜的生意,那他们肯定会把大量粮食运出去,城中存粮必定不多。这些挤兑就算不能让她的名声彻底臭掉,也足以令其焦头烂额!

乌低着头说:“这个……我不敢去。”

“嗯?”卫与一众公门之人怒视着他,身在公门竟怕这些鼠辈,真真给大家丢脸!

第六十五章 议事(1)

乌见大家面色不善,转念一想当然知道有所误会,于是赶忙解释道:“不是,那狂婆病了,还有光头和那个伙计。他们酒肆里三个人都病倒了,就那个又哑又呆的在照顾他们,我估摸着那个呆子也快了。”

意思是我可不是怕那狂婆,只是怕得病!

至于又哑又呆的自然是说的王涛,他平时不说话是为了避免穿帮,听不懂这里人说话作出错误反应便自然被当做呆。这也是没办法的,自从到这里后也挨了许多次揍,算是见识了这里对异族的轻视之心。

在拳脚的教导下使他很快明白这里不是个开放包容的地方,小心低调没大错。至于闷声发大财这种事情,等他先学会这里的土话再闷声吧。

而卫便是深谙平时要闷声,到时发大财的这么一个人。他在得知那狂婆家病了一屋子后简直是欣喜若狂,恨不得击掌相庆了,但表现出来的却只是平淡地回应道:“哦,这样啊。”

不理会那几家子弟的眉飞色舞,喜形于色,他先挥退了捕快,然后对大家说:“刚刚冯大人吩咐下了,要赶紧制住疫病蔓延,你们大家先讨论一下怎么办,要遵照县令大人的命令,合计个办法出来,过会大家说一说吧。”

之前冯县令强要诱导着众人说出个法子,但也只借着那乱喊的捕快提出了一个字,之后也不敢多说,便匆匆地躲入后院。

如今卫又说了这番含糊不清的话,很明显是也不想由自己先说出来,更是句句不离冯县令的在推脱,所以其实上还是什么也没说。

那法子众吏员也都知道了,可是谁也不敢先说出来。他们倒是不怕王庭追究,连着三代的王不但短寿还瞎折腾,弄得王都也乌烟瘴气的,一堆王族互相都恨不得拍出彼此的狗脑子呢,才没工夫理会他们这里。

但是若因此激怒了国人,不说提议之人会被唾弃,就是家人都会被全城排斥。甚至到时候整个公门也会在事后撇清,转而翻脸把你推出去当替罪的草靶。这不是没有过先例的。

就像十几年前的那次大疫里河青城只死了三成人,而不是像其他城是五成乃至七成,但主事者还是被整个公门都背弃,并通过公议放逐掉了。

虽说就好比是献祭了一个公门,起码能救大半人,但现在还没到最绝望的时刻呢,谁也不想自己连着全家人都去当祭品不是?而且就算是要牺牲,也不想背着骂名不是?

要不是那次的事情使得各佐官病死的病死,放逐的放逐,令卫的上面为之一空,而之后王都竟也没想起再补充。不然哪里轮得到一介捕头成了城中一人之下的人物?

卫转身离开了这处院子,他看到了那些大家子弟彼此间以目相视的决然。联系起前两日的事情,他便知道有人会着急的。到时候自有那愿意出力的就很快会自己揣着金饼求上门来的,这样他又有什么好急的呢?

一个姚姓吏员在人群中慢慢地后退,然后使了个屎遁的障眼法就匆匆离了公门,小跑着就回到了姚家。

姚家族长要这子弟细细讲了公门在院中商议的经过。听完后便一瘫,斜伸了手撑席。他枯瘦的手臂在长袖中簌簌地颤抖着,彷佛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浑浊的泪水一下子漫出眼睛。

不顾这子弟和服侍仆妇的惊慌,老族长面露枯槁之色地哀叹道:“打鼓那天,本以为是哪里的大军临城的,呵呵呵呵……见那冯潮领兵逆声而进,原以为是个有担当的。当时便想:若是他真能熬过此难,那么到时对他低头也不是什么事情。没想到啊没想到,敌非敌,勇非勇,而他却终究是他爹的好儿子,果然是个没担当的啊……呵呵呵呵……”

他站起身拉开门,对着白首山看了一阵,又似乎没在看。过了一会对着屋中几人说:“去,找到各房的来这里,就说议事。戴上面巾来。”他就是不愿称此为四娘巾,只叫面巾。

自疫病起后,姚家就格外关注城内各路消息,自得知这次是患病没几日便会死人的烈性病后,便立刻招了各处家人回来,各处产业也仅留下必要人手支撑。也因此平时散在城里的人现在大都在姚家大宅内,倒是省了到处寻找的工夫。

屋内的众人都按照各房及长幼亲疏的顺序坐了,这都是以往便排过的位置,是以虽然大家都带着口罩,但也无坐错之人。

不同于一般族人惧怕患病,特意戴的加厚的口罩,老族长因肺力虚弱而常感到气闷,所以所戴的是由几片薄纱缝制而成的,不然可能病未至就先把自己给捂晕了。

他扫视了一下族人后问道:“我听说粮店的粮价涨了,有这事?”

负责的族人出席,作揖后答道:“有。北城帮的人在四野收粮,不问种类,只要份量够就都用牲口交换,而且愿意将易物之价提高。族中务农者皆知,并已有易换之人。不过他们现在仅是在临近之地做交换,暂时还没有摸到远处。”

“我是问粮价的事情,为何涨了?”

那人得意地说:“是……之前几房稍稍算了一下养大这些牲口所费,以北城帮愿接受易换之粮,几乎是无利之举。

故而各管事皆以为北城帮此举是要折本沽尽附近余粮,再行垄断之举。大家合计了一下,既然能以粮换牲口,那也能以牲口再去上下游之地换粮。如此既可得利颇多,又不使本地缺粮,更可使那狂婆折本。”

苍天作证,北城帮只是找到个比较不一样的进货渠道罢了,并没想过这么深。之前到处去换粮,也只是因为这是北边比较接受的东西,至于现在换粮则是为了安心。

族长听闻此事,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笑道:“哼哼,好算计。家中余粮可够?冬日将近,畜棚可有?肉价如何?”

第六十六章 议事(2)

相关的管事答道:“畜棚有足够的。家中余粮也足够,就是疫病突起,购粮之人徒增,所购之数亦大,不得已才涨价。大疫当前粮食为重,且肉食不易保存,所以几乎无人问津。”

“嗯……”族长沉吟一会,慢慢地说:“如今疫病刚起没几日便有出丧之事,将来死的人怕是不会少。因为怕生病,怕死亡,人们就想呆在家中避开他人。

这样一来需要粮食的人会很多,我们若不能及时提供足够粮食,国人会愤怒,愤怒之下受损的就会是我们了。

公门需要粮食的人也会变多,我们若不能及时提供足够粮食,公门之人会愤怒,那样受损的是我们。

如果死人不断,粮食不足,国人会恐慌。恐慌之下若作出不理智的事情,到时受损的是所有人,公门也会因受损愤怒,到时我们将承受双倍的损失。

既然现在有心思吃肉的不多了,那已经换到的牲口就要尽快换成粮食运回来。粮价要是不平抑下来的话,其实最终受损的还是我们。所以先去粮店把价格降回原样,不足的部分从家中粮仓调粮运往粮店。

这个事要现在就去办,若无事便散了赶紧去做吧。”

众人闻听这些吩咐都觉有理,于是便退下,自有负责的去处理吩咐的事情。

那族长揉揉头,心想:“那狂婆折本又患恶疾,这是上天在惩罚她。公门也都是些没担当之人,我才不去为他们遭受全城的责难。”

随后他将那从公门回来报信的子弟从门后唤出,问道:“刚刚的事情你可看见了?”

那子弟先稽首,然后回道:“看见了。”

“说说,看到了多少?”

“是,我所看到的是,姚家之利在乎人心,国人之心为大,公门之心为要。肉食不是所有国人必须的,虽然能换到的东西多,但其实是小利。粮食是所有人必须的,所以是大利。

我们要获得的利益,一直有别人在关注,必须要我们认真看守着,否则就会被别人将利益夺走。

安全是很多时候想不起来的,但想起来时就是急需的,所以要在别人想不起来的时候囤积,要在别人想起来的时候售出,到时便是暴利。

我们能够提供的安全,就必须一直提供。如果非要吃下这非常的暴利却没有足够自保的力量的话,反而会遭受严厉的惩罚。”

族长惊异地看着他,拍腿赞道:“好!好啊!你竟有如此见识!”

他转念一想,又问道:“不对,浦泽啊,你既然见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那你也当清楚了县令和捕头想要做什么了吧?”

年轻人又是一拜,说道:“浦泽清楚。”

“可是你依然跑回来按照他们想要的做了,如今我也知道了他们想要我知道的事情了。那就说说你的看法吧。”老族长如此问,既是考校,也是将这后辈当做可在同高度交流的人了。

浦泽拜过后答道:“是。一为利,二为势。

国人之心与公门之心都离不开粮食,粮价翻番涨,则人心翻番跌。家中粮店的价格太高了,是在损害我姚家之利。所以必须降下来。

北城帮所贵者,无非是牲口的来源渠道。那狂婆得此恶疾,已是离死不远,只要花心思去争取她的帮众,将来她的渠道迟早会是姚家的渠道。所以不必挂怀。

公门并非是那冯潮或卫的公门,而他两人所急要做的事情,却并非是我们所非做不可的。既然国人和公门都不可能认为这是我们必须去做的事情,所以我们也就完全可以不去做。

但他们一旦激怒了国人,国人就都会认为这是公门的过错,而公门若是要避开怒火,就必须同这两人划清界线。

这样一来这两人就失去了国人之利与公门之利,到时谁若能够吊民伐罪,将这两个双重失利之人投入全城的怒火中献祭掉,那么谁就会得到双重之利,进而获得全城之势。

以后这个人,这个家族就会得到河青城内的势和利!”

姚浦泽停了一会,平复了下逐渐兴奋起来的心情,继续说道:“那两人要的是我回来传递这个消息,以此消息暗示姚家去替他们冲入着火的房子中砍倒梁柱来灭火。

这是我们绝不可去做的,不然就算我们姚家到时不被当做牺牲献祭掉,也定然会是浑身是伤,声名狼藉。到时成与不cd是姚家受损。

他们所希望的正是我们需要避免的,如果谁硬要强逼我们去做,那便是姚家之敌!必须以对敌的方法去面对了!幸亏此二人并无担当,也无胆明示,所以虽然家中不可装作不知,但却可以知而不做,他们暂时是奈何不了我们家的。

公门对缺粮的恐惧并不如何严重,他们没粮了便会从我们和农户身上想办法。

但公门对疾病的恐惧却是发自腑内的,尤其是这种又快又烈的恶疾。时候到了他们便一定会做出那件事,做了之后就会需要献祭,那时便是我们的机会!”

族长听了浦泽的这番话之后便满意地闭上了眼睛,笑着说道“很好,这么看来你已经完全想通了。那就小心去做吧,不要露出破绽。”

“浦泽告退。”那年轻人行礼后便退出屋。

浦泽转到账房,先支取了一小袋黍,然后才离开了姚家。但他并没立刻回到公门,而是又绕路去了北城,在一条巷子里敲了敲一个小门。

“来啦!等等。”一个热情的声音从门后传出,窸窸窣窣一阵声音后,从门后露出一个带着粗布口罩的女人来。

“这个拿着吧。”浦泽把袋子递过去。

“哟,这是……城里都起疫病了,你玩心还这么重啊,进来吧。麻姑,你出去转会。”那女人虽然眼角挤出了笑纹,但眉头却有些微皱,似是在口罩后面苦笑。

听到门口这么说,屋中应了一声,然后又是一阵动静。过了会一个瘦小的女人戴着口罩,手里拿着编制了一半的麻鞋往外走。她边走边说:“红衣就是讨人喜欢,你们玩吧。我就在巷口编鞋,那里太阳足,我就不急着回来了。”

第六十七章 姚浦泽的告诫

这个姚家人面前的两个女人正是之前在北城酒肆帮过忙的红衣和麻姑。

姚浦泽摆摆手说:“不是的,就是听说粮价涨了,怕你们不方便。”

红衣腰身一扭,却把门关上了。她在屋里说:“是有些不方便呢,凭白拿了别人的东西吃了肚子会痛的,要不我这里编了几双鞋,正好够换你那袋粮。”

浦泽见红衣的这副摸样倒是不恼,说道:“也好,穿穿麻鞋也舒服透气。”

红衣又开了门,拿过粮袋递过鞋,嫣然笑道:“那就多谢惠顾喽。”

浦泽没立刻接过鞋,反而问道:“你们这附近得病的多么?我听说西城和南城还没有得病的,你们要不要过去避一阵子?”

红衣拿着鞋支着的手放了下来,她扭头想了想说:“这附近光知道的就四五户得了,现在大家都不敢多出门,还有哪些家得了就不知道了。不过说回来,不就才有一家死了人么?看你的意思这次疫病不小的样子?”

浦泽纠正道:“四家,还有一家在送葬后在北岗哭得心力耗竭,又死了两个体弱的。要是西城南城有认识的人就赶紧过去住阵子,嗯?别忘了我说的话。”

他说完之后,便弯腰从红衣手中拿过麻鞋,顺便看了两眼。只见所打麻鞋边线歪扭,线绳粗细有别,孔径不一,看上去像新手的练习所作。

那女子脸一红,指着另几只鞋说:“你别光看这只啊,你看看这几只,就要好得多了。”

刚要走的浦泽笑笑,停下说:“是你亲手打的就好。怎么想起做打鞋的营生了?”

“四娘他们费鞋厉害,愿意用粮肉来换。加上这几天出门的人少,我们就得找个能养活自己的来做呗。”

“哦,那你们现在有粮了,先赶紧找个别处的住处吧,千万别忘了。”浦泽再次叮嘱道,然后拎着鞋离开了巷子。

麻姑这才问:“红衣啊,我看这个浦泽不错,老顾着你。要不你以后就搬到他那里住?好歹是住西城的,房子大,地也干净。”

红衣把那袋黍丢在火塘边,然后拿起一个编制了一半的麻鞋继续忙活起来。她叹了口气,说:“姚浦泽,哼,人模样长得好,也有才学,就可惜他们一宅子的人都不干净,我问着味就想吐。

如果是我来这河青城之前倒可能会愿意跟他住一起。可如果不是来了这河青城,我父又怎会因他们蚀了本,困在此地病死,我又怎会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几次肉?还不是他们!

看到四娘跟他们斗的时候,我是真打心里欢喜的,要不是粮食变得这么精贵,打好的鞋就是白送给他们我都愿意!”

麻姑嘘道:“这麻线还是得从东门外换来的呢,真要是白送那就是赔本了,到时候吃啥呢?”

红衣啐道:“就你话多,赶紧编吧,我觉得我编的越来越好了呢。”

“嗯,编吧,编完了就找北城帮的换粮。”

姚浦泽戴着口罩,腰间拴着几双麻鞋,不紧不慢地沿着正街往南迈步走着。

他的目光扫视着冷清的街道,偶尔会看到几个路人慌张的身形和担忧的面容。侧耳细听时,也能从街侧家宅中隐隐听到传出的哭声、叹气声和咳嗽声。

他见到一家大小背着包袱和粮袋站在院外,正将院门关了准备离开。他们的面容都遮蔽在严实的口罩后面,隐藏着的是对现状的焦虑。

他们看到了公门的姚浦泽,点了下头便欲离去。

这个小城中大多数人都认识,姚浦泽倒也认出了这一家,便出于习惯打招呼道:“出城啊?”

“啊,出城。外面盖个棚子避几天。你也要小心啊。”

简单的对话中几人便错身而过,此刻要小心什么不言而喻。

浦泽皱着眉头心道:“已经有人开始外逃了啊,这样也好。”随后他紧了紧口罩,再无心多看,直向公门而去了。

在那里要多听,多看,而且不能软弱,不能逃。不然再回去时可不会有扇随时能打开的门等他。

姚浦泽回公门后,与同僚打过招呼便照常处理事务,就好似刚刚没出去过似地。

同僚们自然也就同他客气地打了招呼,然后继续各忙各的,此外再无多言。只是数息之后有人将他回来之事报与了卫。

卫笑了笑,然后同这报信之人闲聊了些公务,更无多话。

到此时,大族与公门的主事者都认为事情尽在掌握之中,而这即将爆发的阴谋在酝酿了不到半日后,便因他们各自的自信就突然就延后了。

他们都期待着去扑灭一场大火,好以此来标榜自己的清白与崇高,而这火自然是由别人来引燃的好。至于更多的人则是在茫然无知中忙碌地又度过了一天。

比如北城帮,他们上下都在骂娘抱怨着。收粮的要跑到更远的村落才能换到余粮,换牲口的也得多走十里地才能赶到部落的新营寨之处做买卖。

但骂归骂,为了实在的好处其实也并没有人选择退出。虽然累得穿破了的鞋子扔了一大堆,也算稍稍帮带了城内一些人能靠着做鞋换粮。

又比如王涛,白天挑挑水做做饭,给来往走地道出城的帮众开门,俨然是帮中一员,但他却从无此自觉。每日最精神的便是入夜之后走暗河,到那处建筑摸索刨挖。研究着是不是哪里能有个按钮,摁下去就能再回到地球呢。

虽然今晚也是无功的一夜。

而到了次日,城外农郊的某处,有数十人在收割过田野中追逐着三个人。人多的一方不时有人蹲下捡起土块,然后再用力丢向狼狈逃窜的那三人。

拿护田驱赶小兽练就的准头来打人,这么大的目标自不在话下,大概十中七八的结果就使得被追之人只能捂头狂奔,甚至都不敢回身骂娘。

这是姚家对北城帮在城外活动的压制。城里的族人会被派遣到姚家族人多的地方进行动员,在族长的呼吁和当地长者的号召下立刻就能纠集起大量族人去驱逐北城帮。

第六十八章 困境之谋

在姚家族人少的地方发生了一幕幕真诚的告诫:“城里发瘟啦!唉哟哟,都在北城和东城,都好几家死人了,不信你去北岗瞅瞅,添了好几个新坟呢。”

这时围过来的人中就会有人惊叹道:“啊哟哟,这么厉害啊!”

那诚实的好心人会告诫:“你没见最近都有人逃出来了避瘟了嘛。不过我给你说啊,那城里有个叫北城帮的可不是东西了!他们的帮主都病了,那些手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病的就还到处乱跑。说是愿意用牲口换粮食,给的价可让人动心了。”

不管之前嚼了些啥舌根,但听到能换到便宜牲口,那村人立刻精神一振,热切地说:“哦?有这好事?那我得赶紧去看看,如果真的能多换些牲口也是好的。”

那好心人赶紧拉住他劝道:“哎哎哎!你不想想,要是你们村有瘟疫了会怎么办?还会到处跑,到处便宜卖牲口么?以前怎么不见他们来换牲口?怎么他们帮主一病就拼命开始到处换了?”

“诶?说得有道理,那这牲口……”村人犹豫了。

“这牲口有没有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可是不会去吃的。”

类似的对话不停地在附近村野间散播,使得出城的北城帮帮众举步维艰,到处是轰赶他们的棍棒和石头。而让他们为难的是外面散播的这些内容还都是真的,至于不知怎么地串在一起说出来就全不是味道了。

连受挫折的帮众们带着伤痛和坏消息空手回城,纷纷到酒肆那里处诉苦。半好的四娘便戴着口罩坐在院中,查看着他们的伤肿,听着他们怨恨的诉说。

这一个个的坏消息直气得她面色赤红,把手捏得嘎巴嘎巴直响。正想找个东西撒火时,扭头四顾却见身边都是些不经砸的竹木,真要砸坏了到时心疼的还得是自己。举了举手只得砰地一拳砸到墙上,一时间小块的碎土粒便簌簌地掉落了下来。

王涛见她举手不定时就远离了屋檐,等震落的尘土渐消之后才将桶提进屋里,将这刚打上来的井水倒进缸中。等水面恢复平静后,他注视着缸中自己的倒影,摸着渐长的胡子,彷佛看到的是个陌生人一般。

他在心中叹气,青铜时代就青铜时代吧,胡子还是得刮的,青铜剑能杀人,自然也能做了剃刀刮胡子。不然都跟这里人一般,一脸乱糟糟的胡子真不习惯。

其实这只是他交往的圈子小,他要是去了西城就会知道这个时候也是有人剃胡子的,也有打理胡子的,而且胡子也是有款式的。

昆汇报道:“四娘,现在只有城内的粮店肯收咱们的牲口了,但是却把价格压得很低,就算是以咱们来回倒的差价都只是小利了。帮里会养牲口的弟兄说,天气愈冷,再这样下去要想不掉膘,牛吃马嚼的必须加好料。再压在咱手里多几日就只是赔了。”

四娘捏着拳头说道:“且不去理会那些等着吃咱血肉的!谣言无腿却能日行百里,恶意无根却能扎在人心。我们慢了一招就会步步被拖累,所以不要想着在这些上面反击他们的事情了,到时候光陷阱就一大堆等着你呢。

你见我要是在街道上被一群人堵了,什么时候会遂他们的意,傻乎乎地冲上去硬拼?我能轻松地窜上房,他们就都能来得及跟上房么?我再灵活地跳进小巷,他们就能都同时跳进小巷么?

跳进了对我有利的地方之后,他们可就没法一拥而上了。就是要带着这帮混蛋到他们不适应、但是我们适应的地方再去对付。

所以短期内是不要想用牲口换粮的事情了。换不到粮就不换了,统统换了刀剑,其余的留下两头宰了吃肉!”

昆吃惊地问:“这样能行么?”

四娘呵呵地笑了,她说:“姚家的优势是什么?人多,田多,产业多,还有公门里有人。那你来说说,我们的优势是什么?”

昆被问住了,他仔细地想了想说:“除了四娘你刚刚说的那些,我们的金没他们多,粮也没他们多,刀剑更是没他们多,我想……我们就还有个秘密商道是他们所没有的。我能想到的就这么多,再就没了。”

“要不说怎么一直被压着没法出头呢,缺乏人才啊!”四娘如此惆怅着,然后叹口气说:“是人啊。”

“人?”昆挠了挠头,问道:“我们人没他们多啊,他们连自己家带上能找来做帮手的就是我们的四五倍呢,而且我们在公门里也没人撑着,那个卫我看心眼不行,就是个光吃不拉的混蛋,不给够吃的话倒是最能坏人的事。”

四娘站起来,指点着各个方向,对帮众说:“当这个院子在晚上交易牛羊的时候,声音噪杂不堪,但是邻居们没找过来。是他们喜欢噪音么?当然不是。

一是他们知道我们不好惹,一是我们办完了事情会给他们送上粮。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也知道他们在那里,更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不去打扰他们、破坏他们的事情,他们就是站在一边把手揣进袖子的人。虽然不会主动出手,但也不会主动坏我们的事情。

而如果我们能满足他们,他们就会站在我们的背后,随时准备在我们跌倒的时候扶一把,在我们的对头经过的时候绊一脚。

而如果能让他们都知道,只要跟着我们走就能过得更好,那他们就会跟我们站在一起,到时候我们的对头也就会是他们的对头。

所以照我说的去做吧,换了刀剑,再宰两头牛羊,跟那些人对上的日子就要到了。好好吃吧,喝吧,我已经收到消息,西城的在动坏心思了!我们不能再被动下去了,我们要力量!

我们知道各自街道上很多人叫什么,这些人各自有什么愿望。去找到他们,让他们站到我们一边。不要用棍棒去驱赶,而是拿着酒肉去满足他们,让他们自己过来!”

第六十九章 黑皮大仙降凡尘

帮众们听了这番话后,都舔了舔嘴角,挨了打当然要打回去!就算是不好惹的也要在门口拉他一泡。四娘就是痛快!有肉吃,打架的时候不怂,还顾着弟兄们,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然后他们便是商量起来,安排了几人在暗河处宰杀牛羊,安排了几人去各处知会帮众该如何做。这个运转不良的小组织在四娘恢复统率后,一时又焕发出了活力。

得了主意去做事的昆不再发愁,只是心中有些失落。

自己好不容易有个露脸的机会,却被困难挡住了犯难,可这看似没法解决的坎到了四娘这里,却是半刻不到就给出了让大家信服的解决办法。

“这就是我与四娘之间的差距么?哎……要不她是帮主呢。”昆苦笑着摇了摇头。

得了吩咐的帮众去了各处得病之人的所在,但也并不进屋。他们隔着院就喊:“活着么?还有活人么?得病了是吧,四娘可怜你,来北城酒肆领肉!”

然后他们也不等屋里回没回话就去通知下一家了。真要有那病重得听不清或干脆昏迷的,通知了也没用。

得了病的人是沮丧痛苦的。

他们能从水中的倒影里见到自己病得一日重胜一日的模样,他们能从自己发烫的皮肤上感知周围对比之下越显得发冷的气温,他们能从日益空虚的粮袋中察觉生命的逝去。

再加上没几天就目送着病殁者发丧,身体上的酸乏和无力简直使得他们都陷入惶恐加绝望之中了。当好歹听到有肉吃之后,总算是精神了些。

若是务农之家还好,有今秋收获的粮食就不怕饿死,最多是柴薪打水之事颇烦累。只要能支付得出粮食,就还是能换取他人戴了口罩来送薪挑水的。

到时所供薪水可以放在院中一处,然后再从另一处取走屋主人放置好的粮食便是。

而这对于务工之家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了。眼见着存粮日渐减少而积金更少,并且原本做工之处也不敢再与其接触之下,收入立刻就断了来源。

最多有相交的亲朋友人送了粮来支应一阵,但这毕竟不是办法。

家人无法,自然去转求他人;公门不应,就不得不求诸邻里;要是四方都不伸手,那就只好去求诸虚渺;可在如今连巫师都避逃的时候,天启神授之类的戏码就自然而然的上演了。

有那陷于惶惑绝望中神志不清之人,彷佛听到了什么,或者感觉到了什么。总之糊里糊涂地熬过了最危险的状况,之后又在胡思乱想中依着自己可笑的理解进行了荒诞的解释。

壶就是这样撑过来的。

这个三十多快入中年的陶工也跟几个女人相好过,想要女人只跟自己好的想法也有过。但如果不是大家族建了个大窑,他的小炉烧出来的陶又怎么会卖不出去呢,要是陶工卖不出去陶,那还有几个人愿意与他长相处呢?

虽然此次患病后只有亲人和两个旧相好来看过他,还给了些粮食,只是惟独无法给他治病的良药。

但他在高烧乏力的绝望中竟然这么快就熬了过来,不仅退了烧,还宣称是被什么“黑皮子仙”所搭救,更是引得一群患病之人聚拢在他身边求救。

虽然他自称能救人归能救人,却也变不出吃喝来,所以今天一听说得了病的就能来吃肉,就赶紧就批了衣服赶到北城酒肆来了。不仅自己来,还带着追随者们一齐来了。

在酒肆的外面,壶先接过了信众恭敬地呈上的肉,然后啧啧两下,接着便寻了个高处说话:“我给你们说啊,你们要心诚!天天时时刻刻要念黑皮子仙的好,要果蔬黍肉祭拜不能断!

黑皮子仙满意了,就能治大家的病,知道不?你看,昨晚上我梦着梦对黑皮子仙说想吃肉,你看你看,这不就有肉吃了不是?”

说罢又转过身对四娘说:“哎,四娘,你这光给肉不行啊,再来些酱,有酒没有啊?我到屋里找找……”

发放煮肉的帮众和正坐在酒肆里坐镇的四娘见了他这副做派都不由得目瞪口呆。他们吃惊地看着这个相识数年的人,数日不见这是疯了还是怎地?

帮众们惧病,也惧他说的邪乎,眼见得他真冲着酒坛子去了却都不敢拦阻。但四娘不管这个那个的,刚刚他胡说八道那会就有气,眼见过来了要动自己的酒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一把就拉住了壶的胳膊,然后将他反拧了摁在桌上呵斥道:“疯了么?你胡乱说些什么?等巫师来了就把你交给他收拾!”

随后便将他拎起来一脚踏中屁股,狠狠地踹出门去。那壶架不住踹,身体前倾着弓着腰,两脚登登登几步往前紧赶,努力地不使自己跌倒,但终于还是摔了个四爬地。

四娘身为病人,做了这几个动作稍稍感到有些费力,而且她戴着口罩也喘得不舒服。虽然周围帮众都戴了口罩,但她也不想将病气呼到他们身上,于是就忍着不适不去摘下口罩。

几个壶的追随者慌忙地上来要抢人,却被踹出来的壶带得翻到在了地上。他们生气地质问道:“你你你……你怎么打人呢?把壶大师惹生气了小心黑皮子仙来惩罚你!”

四娘冷冷地看着这些浑货,自己发肉可不是为了做善事,而是为了聚拢人心。被这个犯了癔病的壶来这么一闹,反倒是要将发肉的功劳揽到他身上一般。这怎么能行?

你要揽人心你自己出酒出肉办去,要是没有那拿了足够的金饼来我们这来帮办也行。可现在你来了不光是吃喝,还大放厥辞地给自己揽功。那我们跑这么远换来的肉食,费这么大工夫招来的人,费工费火做的煮肉难不成全便宜了这疯货么?

在场的从四娘到帮众无不切齿,更让他们咬着牙发恨的是竟还真有人贴上去感谢壶,看到壶被收拾了出来还惊叫着要上来抢人,还帮腔叱责四娘,这简直不能忍!

第七十章 抽哭神棍

被踹翻在地的壶不住地踅摸着痛处,全身缩成了个球般,眼冒金花地一时不知自己叫啥、在哪、该做啥。

在追随者的帮助下爬起来后,壶抚着胸口破口骂道:“马四娘!你个污烂狂婆!你这样欺辱仙使是要遭报应的!黑皮子大仙是饶不了你的!赶紧跪下来给我道歉!不然我挥挥手就能掀飞了你的破屋子!”

有追随者悄悄拉了下他说:“咱骗点肉得了,四娘胳膊都比你腿粗,真惹恼了她你不得飞?”

壶一瞪眼睛,叱道:“什么叫骗?你难道以为我是在骗吃骗喝?你难道是对黑皮子仙假心假意的么?嗯?”

这追随者吓得一伸舌头,赶紧躲了开去,心中暗惊:“壶是真疯啦!”

“污、烂、狂、婆?呵呵呵呵……还跪下道歉?要掀飞我的破屋子?呵呵呵呵……老娘的姓氏也是你能随便叫的?”四娘气得浑身颤抖地走出来。

她一步一步踏实在地上,肤色红润地如朝霞,颤抖的笑声让熟悉她的人都默默地退开,还有上赶着看好戏的帮众悄不吭声地递过根棍子,在退开时则是如同看死人般地瞅着壶。

四娘下意识地接过了棍子,歪了头奇怪地看了下,似乎在诧异这是什么东西。但好在总算脑子没有被全部烧糊涂了,便侧目捩了那好事的手下一眼,然后一撇手,随便将棍子甩落在地。

“总归叫这些病人来是有事情的,表现的太暴力了肯定会影响形象,对接下来要办的事情也不利。”

她想到这里就努力地平静下来,然后走到壶的面前,低头看着他说:“壶啊,我给你个机会,重新说话。”

壶彷佛将四娘当做空气一般,转过头对追随者们诡秘地一笑,然后指着四娘说:“这……这果然是黑皮子仙发挥作用了!你们看!你们看!这狂婆都没发狂!快快拜了我黑皮子仙,想病好就病好,想称心就能如意!”

四娘微笑了,这明媚的表情即使隔着口罩也能从面部露出的皮肤看出来。

壶笑着道:“看见没?黑皮仙使到,狂婆就跟着笑。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呃……咳……”一个大手伸过来捏了壶的脖子,打断了他的胡言妄语。

四娘想将他从地上单手提起来,但发现病中的自己仍然还是有些力有不逮,一使劲还是酸乏得很。就只好一抖手将他摇得失了重心站立不稳,然后她用目光扫视了酒肆前的一众人等,彷佛在寻找下一个猎物。

帮众们自是不怕,而其他过来吃肉的病人和壶的追随者都感到目光像被针刺了一般不敢对视,并齐齐后退了两步。只能看着面色红紫的壶被捏着脖子拖进了酒肆后院。

人群中有惊讶,有好笑,还有愤怒,但谁都没有站出来阻止这事的发生。过了一会之后,帮众中有人啐了一个字:“作!”

这自然指的是壶,随后帮众们都乐不可支地哄堂大笑起来,还有人用滑稽的声音学着壶的狂言。一众来吃肉的病人也当是看了个闹剧,跟着咳咳地笑了起来。

只留下壶的追随者们目瞪口呆。

“这,这就被拖走了?那黑皮子仙在哪呢?祂老人家就不出来管管?那我的病咋办?”有追随者不敢置信地茫然自语。

倒是昆笑着戏弄道:“那黑皮子仙你见过?身子有我们四娘胳膊粗不?黑皮子仙厉害还是我们四娘厉害?拜谁不是拜?要不你拜我们四娘得了!”

那人本就脑子发烧,又听了这个言语竟脑子转不过弯来,还双眼失焦,茫然地望天,并耗费脑力试图思考了一会。这时过来一阵小风,吹得他头又疼了,这倒是让他顿时坚定起来,断然答道:“谁能治病,谁就厉害!”

“啧。”昆见没忽悠到此人,略有点遗憾。

但他的这句实在话还是立刻赢得了其他追随者们的一致赞同,帮助他们从混乱中挣脱出来。于是他们也都零散地跟着答道:“是啊,谁能治病,谁就厉害。”

昆就逗他们说:“四娘也病了,但现在好了大半了,你们都能瞧出来吧?那壶也病过了,四娘也病过了,但是四娘就能捏着壶的脖子收拾了,这说明四娘厉害啊!”

这时有转过弯的追随者说:“不对!壶说拜他的黑皮子仙就能治病,但四娘没说!四娘病好了却不告诉大家怎么治好的,这……这是自私!我不跟他一块!你让四娘出来,跟大家说说她是怎么好的!说了就证明她不是自私人!”

“是啊!是啊!四娘既然好了,就跟大伙说说怎么好的吧!要用她的法子也能治好病,我就信她厉害!”

壶的追随者毫不犹豫地将壶被拽进去的事情丢在脑后,管他到底谁厉害呢,当然是治病最要紧!管你要吃的喝的也罢,你要做什么都行,先把病给治了就行。

其他的病人们听了也赶紧说:“是啊,让四娘说说怎么治好的吧,能治好病她就是最厉害!”

昆一怔,恨恨道:“你们倒是鸡贼!”

但是除此之外他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万一明天自己也得病了呢?帮众们闻言也都心动,不做声地交换着眼神,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得病不是?

里边四娘揪着壶直拖到院中才松手,那半疯的家伙立刻如得新生般剧烈地大口喘气,还不忘用两手护了脖子。他双**替着蹬着地后退,好努力使得自己离四娘更远些,却弄得自己身上沾了更多的尘土。

四娘也在喘气,既然现在屋里就两人,她索性就将口罩拉下到脖子上。走过来后又踢了踢壶的脚,惊得他立刻缩成一团。

四娘见状一笑,喘着气问道:“你这……野鼠,竟敢让我……给你跪下。还知道把腿……岔起来,你是真疯……还是假傻?”

壶只当听不见,毫不理睬四娘的问话,将双手合什在胸前激烈地抖动着,嘴里还念念有词道:“黑皮子仙救我!黑皮子仙快救我!黑皮子仙降下仙法劈了这婆娘!黑皮子仙……”

四娘眼一眯,拎过半桶水想泼他一身,但又放下。还是觉得有些过了,秋凉病未好,真要泼湿了身子,他的小命就能去了七八成。又抄过个柴火棍子,但又怕自己收不住手,所以干脆就骑在壶的身上,然后左右开弓地扇起了巴掌。

那壶也不是意志有多坚定之人,扇了几下见求不来黑皮子仙,当即便放声大哭起来,倒是臊得四娘不好意思地从他身上站了起来。

起身后她听到酒肆外众人正在齐声说着什么,隐约听到提及了“四娘”和“治病”这两个词,自然想要看看有什么事情。于是她便放任壶在院中痛哭,先拉上了口罩,然后才一转身,经厨房走前堂来到了酒肆门口。

众病人见她出来了,赶紧纷纷上前几步,惶然求道:“四娘!可算是出来了!你怎么好的啊,四娘!告诉我们吧,救救大家伙吧!”

四娘一瞪眼,叱道:“叫唤什么?你们这些扒墙头的藤草,有风无风都是弯着腰。你们以为我叫你们来干什么?嗯?呿!呿!都退后!莫脏了我的店!”

几句话先将这些人喝住后,她才不急不忙地走到路当中。心里却奇了怪了:“我能治病?我怎么不知道?他们这是也跟着壶一起疯了么?”

虽然她是这么想的,但也知道群之所急也正是大可利用的地方,所以还是脑筋努力地向相关方向急转。她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了王涛照顾她时的细节:“给我吃的那粒药丸真能治病,不是一般巫师蒙事的东西!”

心中明白归明白,但不能就在此时此刻让王涛来治病,众人所希望的不管是什么,都要首先满足了他们再说,至少是要先让他们以为自己被满足了。

想到这里,四娘于是就现场胡柴起来:“你们身体是发烫的吧?我也是。是不是觉得凉?这就对了,因为身体烫么。头也发烫是不是?这可是不行的!”

有被搅得云里雾里听不懂她在说什么的就干脆地打断她说道:“就说怎么治病吧!”

病人们和帮众闻听这句话实在,于是都一起对着四娘点点头,意思是别磨叽了,赶紧捞干的!

四娘也急,她是真没啥主意,就是使劲回忆王涛所做的事情,情急之下便脱口而出:“穿暖和,头要冷敷,多喝热水!”

说出来后就畅快多了,她趁着众人还在茫然,便赶紧继续圆道:“身体发烫不打紧,大家干活累了也会发烫,所以穿暖和就能舒服了。发烫了要出汗,汗出多了就口渴,所以要多喝热水,解渴又舒服。但是头发烫就不行了,这人脑袋一热啊就会犯傻,壶的下场都看见了吧?”

大家赶紧点点头,表示都看到了,被你打得现在还窝在后院里头哭着哩。

四娘笑着指着后院,说:“什么黑皮子仙?以前听都没听过的玩意,怎么这壶一烧糊涂了就突然蹦了出来?这么厉害的病以前就没见过!这黑皮子仙也是!先有了病,后冒出来黑皮子仙,你们就不想想么?”

第七十一章 赶走神棍好忽悠

还有人强辩:“那他不是好了么?”

“这样子叫好了?你想好成这样子?他这叫疯了!好人能是这副德行?”说完,四娘几步又回到后院,又将簌簌发抖的壶拖出来丢在地上。

指着他说:“我几巴掌就抽得他再不敢胡说八道了!什么样的仙精河神会怕巴掌?他的温病怎么好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的心病是好了一半了!他要是再胡说些什么黑皮子仙的,无非就是又犯病了,老娘这里可有的是药!”说着伸出了巴掌晃了晃。

壶本来被丢在地上,只管用牙齿细细咬着手指甲,用力闭着眼睛不敢再发一言。等听到四娘提到黑皮子仙时立刻就浑身一颤,然后睁眼循声望去,却见到四娘五指撑开的巴掌正在他眼前正反面地晃悠。

当时他就捂住脸惨叫声“娘啊!”,然后急急地从地上爬起身,不管不顾地逃回家去了。

北城帮众见此自然放声哄笑,那堆病人们则是带着复杂的心情,看着这个先好过来的人疯疯癫癫地跑远了。彷佛连他们好起来的希望也带走了一部分似地。

但没过一会他们就用更加热切的目光看着四娘。

这位可也是熬过来的,而且不疯不癫心明眼亮,更能单手拎着脖子把人给抽哭的!并且还不需要祭品拜祭什么黑皮子仙,还给发熟肉吃!这是好人!是大好人啊!

四娘双手环抱在前,得意地目送那壶逃窜的身影,彷佛又重温起自己一次次街头无双胜利后的得意。她默默地在心中祝祷着:“吃香!喝辣!揍混蛋!人生就是要这么痛快啊!阿父,阿母,列位先祖!保佑四娘能永远享受这些吧,今晚就为诸位奉上蘸酱煮肉!”

当然,祭品供奉完后就找金头一起吃掉。

收拾了干扰因素之后,她又回身打量起这些由帮众招来的病人们:因酸痛乏力佝偻着的身躯,不合时令的厚衣服,不正常的潮红病容,时不时的咳嗽和流涕,还有因忧虑痛苦而挤到一起的面容。

四娘在心中想着:“手下们虽然一直在疑惑这些人的用处,但总归是因为相信我,所以还是把他们找来了。现在我就要把这些人利用起来,不在姚家选好的地方跟他们斗,这才好让他们的布置和人力都发挥不出来!”

但她在嘴上却说的是:“你们都看着我作甚?这肉不好吃么?肉既然都给你们发到手中了,那就赶快地吃了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病人中有那些病得不重的,听这么一说也觉得在理,就不客气地吃了起来,正好好久没吃过肉了。

而病得重的人则是更关心治病的事情,肉到嘴边也觉无味,心愁地吃不下去。他们急道:“四娘你心善,先说说怎么治病吧。”

四娘听到这话倒觉得见了鬼了,出生到现在突然有人说自己心善,这人一定是温病太重,烧得头脑都不清楚了。可是她的帮众们却听得连连点点头,觉得他们说的是理所当然。

四娘对兄弟是真仗义,他们相处多年是都见过的。且不说远的,就是最近还安排了人手去救出了在暗河里走失的黍,事后还找来巫师给他招魂,更是还拨发下了黍肉好让其安心将养,这些还不够好么?

而且帮中之人能常带着肉回去,同家人一起分享还是最近才有的事,这让他们觉得自己真是家中的顶梁柱。这一切都要托四娘开拓出来的商路,这些肉食也是四娘不辞辛苦危险,亲自带着人跑商换来的。

我们凭本事辛辛苦苦地走私漏税,暗通外邦才吃到嘴的肉,容易么?真不容易!

谁给我们吃肉,谁就是好人,善人!谁要不让我们吃肉,谁就是坏蛋!就这么简单!

“善人应该是个好词吧?”四娘挠着头想,然后对他们说:“先吃,先吃,啊。”

她突然反应过来,说:“怎么没告诉你们怎么治病了,刚才不是说了吗?身暖,头凉,喝热水!”

有人还是有点小疑虑,就问:“不要祭品、拜祭和念谁的好?”

四娘干脆不耐烦地挥挥手说:“你要还听信壶那狂夫野鼠的疯话,你就去找他,去找!我根本就不拦。你说的那些我也不懂,除了父母先祖和白首山,我谁也没供奉拜祭过!

本来呢,你们关起门来是拜老鼠还是拜枭鸟都不关我的事情,可现在你们在这里吃的肉都是我管的,你们就算真要念谁的好,难到不该是我吗?”

一个人唆着手指头上的油脂,接茬说:“我病了以后舅舅就来过,还给了我一袋黍呢。我念他的好。”

昆就不乐意了,就没见过这么接话茬的,他就对那人呵斥道:“吃黍的时候念给黍的人的好处,吃肉的时候自然当念着给肉的人的好处,现在你吃谁的肉?”

那人缩了缩,小声地答道:“我吃四娘的肉”话是实话,可这话听得在场之人都觉得有些别扭,真要放在平常肯定就以为对方是在故意占便宜了。

不过帮众们都想着四娘叫这些人来此是有事的,也不好真就现在出手教训这个混人。这个小过节且记下了,他们是真心祝福这个浑货熬过病来,等眼下的事情过去了再收拾他不迟。

四娘心想再这么七拉八扯的什么事都干不了了,于是再拍拍手,等吸引过来大家注意后又说:“这人呐,得有吃喝才能活,还该暖和的时候暖和,该冷的时候冷。这个病呢,就是让人不正常了,只能躺在床上发汗才叫病嘛……”

下面又有病人插话:“我家没床……是不是就不算病了?”

四娘不满了,斥道:“别人说话呢,你随便插言算什么事?真正无礼!没床你也得躺着发汗是不是?木床是床,草床就不是床了么?我刚才说到哪了?

嗯……发病!要暖和,还要吃喝。暖和大家穿厚些就行,但还得给额头擦水免得烧糊涂了。但这个吃喝嘛……喝的总能从井中打水,然后烧热了喝,但吃的我就没办法了,我是做了些买卖有肉给大家吃,但却变不出来粮啊。”

第七十二章 利用

众病人虽然彼此一目交流着心里话:“没粮就没粮吧,要不顿顿给大家肉吃也挺好的,这个我们不挑。”但终觉得太不要脸了,凭什么顿顿吃别人啊,于是也没谁好意思真把这话说出口。

“吃!喝!暖!福!运!要治病可一个都不能少。要有吃有喝,要不太冷也不太热,要有庇佑赐福,还要有运气!为什么这么说呢?先说这个运气吧,同样的病,就有人活下来,有人死了,这是运气不好啊!(治不好你们也是运气的一部分,别怪到我身上!)”四娘说道运气不好,就连连拍手以示惋惜。

说道运气,大家也都纷纷点头同意,耕种的田地有的年份多产些,有的年份少产些,这是他们见过的。然后他们有人问道:“那福呢?”

“是啊,这个福啊,他这个……就是福啊。要有酒!有酒就得是粮食多嘛,这个城里谁家粮食多呢?”四娘诱导道。

有机灵的就喊道:“公门!”

四娘心一抖,给她个胆也不敢去动公门啊!恨得她现在就想把这个不照她预想发展的家伙也揪到后院去正反面抽几十个大巴掌。

她赶紧拦住话头,继续说道:“家!我说的是家!公门不算的!你们看每次赐福都不是公门做的,他们得请巫师来做,是不是?”

有人绝望地喊道:“可是巫师出城了,啥时候回来啊?”

四娘趁机引导道:“巫师能赐福,可以让人不得病。那就是说没得病的就是有福的吧?”这个逻辑有理有据地让众人都点头信服。

她又问道:“那城里哪家粮食多,又没有得病的呢?”

“西城大户!”得了提示的众人齐齐喊道。

真要一下子把西城的都招惹了,这不是作么,还要不要活了?四娘赶紧纠正道:“呿!西城大户是哪家嘛?那西城的又不是一家子!”

有人试探地问道:“姚……姚家?”

“对!对的!要的就是这句话!”四娘心中暗喜,但当然不能表现出来,还得撇清自己的关系。

她故作沉吟状地说:“哦?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你仔细说说。”当然实际上她是非常清楚的。

那人得了鼓励,就站出来说:“姚家地多田广,族人多,粮店就是他家开的,还有肉店也是。”

众人纷纷接言道:“果然该是姚家,田多人多粮食多,这可不就是大福之家么?”

四娘赶紧大声赞扬道:“还是大家聪慧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亏得大家提醒,这个动脑筋的事情我不行,我吃的东西都长身上了,就没长到脑子里啊!

诸位如此聪明,你们的智慧真是让我羞愧啊!可惜我只能给大家供这么一次肉啊,你们大家都来瞅瞅我的小酒肆,唉……自从疫病起后就没人来了,眼看就要关门了,我就只能为大家做到这些了!”

然后又提醒道:“吃喝暖福运,就是吃饱,喝热,穿暖,有福,好运。得了这几条,我祝大家早日病好啊!这肉就这么多,大家赶紧吃了吧,我就这些肉了。”

说完她就招呼着帮众将搬出来的东西又抬回酒肆里,然后便关了店,竟再不理会生病的众人了,彷佛真的是只为众病人供一餐肉食似的。

这堆病人就傻傻地或站或蹲地聚在这在北城正街上啃着肉,举目四望更无他人,街上因疫病竟只有这群人敢出门了。

四娘在店内擦了把汗,可算是把种子撒出去了。本来是安排了托的,要其混在人群中好接茬搭话,这样就能顺溜地把事情给办了。可这帮病人却因为都觉得自己既然病都病了,竟无一人戴口罩出来。真是自私而且毫无功德!

要是那手下戴着口罩混在病人中,那自然是显眼得很,起不到搅合的目的。可要是不戴口罩就混进去,那就简直是想生病玩。

那托儿见这情况不是说演技好就能只得请辞,而四娘也不为己甚地许了。既然只好靠自己生硬的诱导,把想要的话让病人们自己说出来。

病人们聚在一起讨论四娘的话:“吃喝暖福运?听起来挺有道理的。喝热水穿暖这我自己就能做到,运气的话没办法整,就缺吃的和福啊,这可怎么搞?”

“吃的和福……四娘刚刚不是说姚家的有吃的有福么?我们……”

话没说完就被刚刚四娘称赞过的那个病人打断,好不容易凭着智慧露个脸,怎么就被扣在别人头上了呢?他气哼哼地说:“可是我先说的,姚家有吃的有福怎么就是四娘说的了?这可是我先说的呢!”

大家仔细一回忆,还真是他说出来的,原来我们之中藏着个智者啊!于是有人赶紧求问于他:“那你说说我们怎么办才好呢?”

“呃……”被问到这里,他其实也没想过,但凭着刚刚说过的那些话又不好意思说不知道。突然灵机一动,说道“姚家!缺粮缺福找姚家,他们家这些最多,不然一般人也没这么多些,找了也没用。你们说是不是?”

大家纷纷点头称是,这个道理就是越说越清楚了,找姚家才能解决吃的问题,兴许人家再分我们点福气,我们就很快好起来了呢?那四娘能好起来就是不缺吃的,家有酒肆也算有点小福,好起来不正是说明那个“吃喝暖福运”道理正确么?

既然得了个看似说得通的道理,而且大家在如何来治病这个问题上也没别的什么辙。于是就在这个半真半假略能糊弄人的说法指引下,人群也没谁吆喝着带领着,就一起挪动起来了。

本来这么大群人要一齐去姚家,应是走北街到鼓楼,然后走西街再转小街到姚家大宅。这样的路线才能保持人群一直聚集不散。只是这样的路线走起来略嫌远了些。

而这些病人既然都是城里的国人,所以随便就能熟门熟路地找个觉得近的路口钻进去,他们入小巷又拐小路地取了更加方便的路线。不出数息间便离开了酒肆前的街道。

第七十三章 众人互为地狱

在店内静观事态发展的四娘看到人群果然是去了姚家了,就打发了个帮众跟在后面做观察。

之后她便到后院去找到王涛,先向他一伸手,表示要东西,然后又指指嘴,意思是要吃的。

王涛见状以为自己现在的老板想吃东西了,就起身要去厨房灶台那里生火做饭,却不料被她拉住。只见这四娘对着他诡秘地一笑,然后又将刚刚那两个动作做了一遍,再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个圆圈的形状,接着食指逐渐蜷了起来,直到堪堪能塞进一个小树枝的大小便停下。

这下王涛算是明白了,原来是自己的药被惦记上了,不过你笑得这么猥琐是怎么个意思?我又不是卖蓝色药丸的。再说了,外面这么多人可真不够分的。

他想推托掉这个事,就想着该怎么跟四娘解释。

想了一会后他先是摊开了左手,然后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掌从上到下地分几排点了数下,然后也不管四娘能不能听懂就摇头摆手地说:“药,不多了。”

接着又伸开胳膊指着外面划了个大圈,再双臂高举,在头上作扩张状,他又说:“病人,太多,越来越多。”

然后他也用手指圈成小圈,指指四娘和帮众,再指指自己,捂着胸口说:“药,我们保命的。”

这个几个比划四娘看得似懂非懂,但东西还得讨要,就退一步说:“既然你说做药得分好几步,你也不会做,而且……”

说到“而且”就卡壳了,她还没想好该怎么解释画圈再举臂外撑是什么意思。是说要靠太阳之神的威能才能做出来药?还是说这病没治了,大家只能离城外逃才能活命?左思右想都不对,干脆就不想了!

“呸呸呸!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总归就是药又少又非常精贵对吧?两粒,拿来。”四娘比划出药片,又伸出两个指头,再一摊手,然后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王涛。

这个动作简明易懂,而且表示出来的意思也不过分,王涛也就只好去取了两粒感冒药交给四娘。

帮众们眼睛都直勾勾地看着这两粒药,就是这个药把四娘和金头拉回来的么?巫师、神汉的满嘴胡柴都让人心里没底,也没见谁好了。就只有这个药才是真能让大家常相见的人继续生龙活虎地说笑行走的。这才是保命的宝贝啊!

四娘接过两粒药也没吃,而是取过碗将药放进其中再倒了点水,接着直接就用手摁着药使劲将其在碗底蹭碎。之后还用了指头快速地搅拌了几下,使药沫化开溶进水中。

做完了这些之后她才将碗放回桌上,吩咐手下去灶台那边烧开水。

酒肆里其余帮众们也无事可做,就都靠了桌案闲聊,眼睛却一直盯着那药水。彷佛生怕那个陶碗一个想不开,就会自己翻个跟头似的。

这些家伙们暂时不知道该干什么,不过西城赶到姚家大宅那里的病人们却是知道他们要干什么的。他们要治病活命,就要到姚家宅院的那里求粮求福。

姚家正门那里站着几个家丁看门,他们正百无聊赖地瞅着因疫疾而使行人大减的街道,纵是人少也得维持个排场。可他们失焦的目光却在无意识地随处飘荡,似在瞅着什么,又似什么都没去瞅,就那么有一句没一句地站着岗、发着呆、扯着闲话。

门前萧条、业务冷清之下的上班族果然在哪里都是很缺乏干劲的啊。

忽然有个家丁隐约听到了些个什么声音,他疑惑地往前里走了两三步,侧头支起耳朵,好往左右细听起这些声音的来源。

那是衣袂的摩擦声,喉痒咳嗽声以及脚步行走之声混杂起来的模糊噪杂声,这通常是人群在一起行走时发出的。

他听到声音竟是越来越近了,于是微觉诧异之下便缓步后退,同时手臂向身后招呼想引起同伴们的注意。

“咋了?”一个注意到他异常的家丁问道。

突然,从附近几条街口一下子涌出数十人来。

只见这些人的眼神都是在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喘息两下后就突然面色潮红、拥挤争先地冲着他们奔跑了起来,惊得那家丁慌张地咽了口唾沫。

这几个家丁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觉得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就是了。他们也没功夫去细听这些涌过来的人是在嚷着什么,更不管这群气势汹汹人是来干什么的,先齐齐地快速转身闪进门内,然后急急地齐心合力关门上闩等安全了再说话。

奈何这人群本想着是来请求施舍些粮食和福气的,眼见着涂着红漆的希望之门对他们关上了,焦急愤怒加病痛之下整个天地间都觉得灰暗,不知不觉间请求的力度就大了些。

人群中有腿快的,他们跑在最前头,却只能扑到了门板上,可是再想离开时却发现就难了。他们已经被后面同样冲过来的人贯在了门上,连拥挤带冲撞之下使得他们根本都无法移动。这些人只好慌忙忍着冲撞时产生的疼痛,同时惊慌地拍着门,想让里面的人行行好打开门,只求让他们进去喘口气就行。

腿慢的在后面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也听不清人群里在喊些什么,只是生怕自己来得晚了会分不到粮和福气,就在后面着急地推挤着,想争到前面去。

而挤在中间的人在这种状况下更是根本动弹不得,他们本已无力的身体只能在拥挤中紧贴住彼此,在人群的涌动中被挤来挤去。

每次的挣扎都是在给身边之人施加刺激,而他人则会因这刺激也会再次不安地挣扎起来。如此推挤拒让的波纹就这样一波波地在人群中扩散,然后又一波波地反馈回来。

他们每个人的挣扎和叫嚷都给其他所有人施加了不适和不安,于是每个人也都受到了来自所有人回赠的成倍痛苦和恐惧,自然要以更加激烈的推挤和呼喝要求舒适和轻松。

拥挤的人群在彼此施加着痛苦,更集体憎惧着痛苦,此刻众人便是地狱。

第七十四章 一喝之威

意志薄弱的人最先崩溃了,他们号啕哭叫起来。为自身被彼此禁锢带来的精神上的痛苦,为疾病带来的酸乏疼痛不适等肉体上的衰弱,为缺粮的饥饿引发的希望的破灭,为这一切的一切而悲恸地哀嚎哭闹,甚至嘶声尖叫起来。

人群中的众人在这种气氛下愈加惶恐愤懑,很多人也跟着就莫名其妙地哭嚎了起来。他们都拥堵在这姚家的四步宽的正门外,将不分常年近日、他人施加或己身积累的种种负面情绪都一起地发泄了出来。

众家丁闻听门外拍打哭号声接连不绝,宛如濒临绝望之时的畜群,是何等的事态才会使得门外的人群发出这样恐怖的动静?有那大胆的悄悄扒在墙头观瞧时,也并没有水火兽匪之类的在后面加害他们。

这到底是怎么了?

这几个家丁都被这种毫无预兆之下的异常事件给震骇得不明所以。我们是抢你家人了还是杀你家人了?都疯了似地堵在这里哭闹算什么个意思?而且你们都发了疯似地叫我们开门,却压根都不曾说过什么原由,我们傻了才听你们说的做!

当班的领头在最初的震骇带来的愣怔过后,还是哆哆嗦嗦地想起了职责所在。若遇如此突发之事自当在第一时间报与家中管事的知道,他便指使着手下中头脑灵活,说话清楚的家丁赶紧禀报去了。

离得歇斯底里的人群稍远些的后方,正有个人站在巷子里向前鬼头鬼脑地探望着。他就是那个得了四娘的令跟在人群后观察情况的。

见了此情此景不由乍舌不已,他在心中暗暗畏惧不已:“这病怎地这般可怕!竟将这些人都烧傻了,莫名其妙的就攒集在人家门口悲声大哭。当然给姚家添麻烦是很好啦,但你们这样只是给他家门板添麻烦又能怎样?”

这帮众实在不忍心看着他们犯傻又受苦,就躲在后面喊了一嗓子:“后门!姚家后门应该也开着呐!去后门啊!”

那在人群最后的病人是听得最清的,他们虽不知自己为何而哭,但清楚自己为何而来,而且还是受影响最轻的。所以他们在听了此话后就立刻清醒过一半来,于是就抽噎着不再推挤前人,而是转身沿着姚家院墙往两边散了,小跑着直奔他们家后门而去了。

他们这一走便使得本来夹在中间的人好受些,这些人顿时就觉得不挤了,后方的压力没了。在手脚又重归自己的掌控之下后便赶紧地退开来几步,然后心有余悸地揉胸并快速呼吸。

而挤在门口的人在感到身后的压力陡然一轻之后,更是干脆无力地瘫坐在了地上,长大了嘴巴大口地喘息着。他们在这种状态下没法做出任何多余的动作,只是在庆幸自己终于活了下来。

压力松懈之下的人群虽然还是在哭泣,但已然是无人再嘶声尖叫了。郁积的狂躁之气已经在之前被爆发了出来,所以他们现在的悲声哭泣之时倒是透出了几分发泄过后的轻松。

门外的人轻松了,门里的却更慌了。他们本来在看到大门经住了冲撞后还在窃喜,可是在听到有人喊到要去冲击后门时就笑不出来了。

在听到了墙外确实在移动的脚步声之后,那领班深感事急,此刻若再上报就一定会耽误时间,干脆赶紧又派一人直接奔去后门,通知那里的大门也闭紧上闩。

老族长在院外哭号声震天之时就听到了,当时就严词约束身边人就地戒备,并派人询问事由。这会在得了报之后便下令,在宅子里的每个有能力的人都要尽力武装起来。

战力强的发下金刀金剑持了,寻常男丁发尖棍,健壮妇人发棍棒。又令各处人等先齐齐护了家中老幼躲进内宅,全按家中以前多次演练过遇急时各处该如何应对的做了。

此时令下之后,宅中便是前院的支应前院,后院的支应后院,族长率持剑精壮居中准备随时策应各处。待各处应对陆续布置完毕,才遣了家中人熟路广,口舌清楚且心思灵泛的长者到前院探问来人所图。

那长者也是吃过见过,经历了许多风雨亦能临危不惧的精干人。只见他踩梯踏步临墙,先低头弯腰地站在梯上捏稳攥紧了,然后挺腰舒背探了下头片刻,接着又立刻把头低下缩回来。就这么一探之间便已是将院外细细地给扫视了一圈。

在他探头扫视之时,头转动得既不急也不慢,便是为的将远街近巷及墙下看个遍。这样使得他既能看全了想要知道的院外状况,又不至于在墙头暴露地太久。要是被可能的敌意之人注意到,或射或掷地被打中总是疼得很的。

缩头下来后他半眯了眼细细回忆,确定不过是些城中的等闲国人,而且只有他们聚集在门前搅闹,远处更无他人。刚才观得这些人尚不足百,且更无器械,于是心中顿时大定。

这长者心中有了底之后便再次探出头来。这次未有闪躲,反更上一截梯。

他伸手拍墙以引得墙外之人注意,然后厉声喝问道:“呔!肃静!肃静!院外人等听了!尔等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聚众到此,哭闹拍打我家大门,冲撞了我姚家宅邸,究竟是所为何事?!还不快快退了去!”

院墙外的众病人来此本就没有争斗之意,不过是无组织之下的混乱导致的盲目和情绪失控。当这群乌合之众自己散开了之后,反而变得不足为虑了。

此时他们正在院外茫然地发着呆,也在疑惑自己刚才为何会那样。再加上刚刚的混乱使得众人失了心气,而且刚刚又哭泣发泄过,戾气也泄去了大半。

他们在听了这宅院内长者的喝问之下,终于想起这里毕竟是西城大家族的院门,不由心中都是一怯。失了集体混乱加诸的狂躁,又齐齐失了气,刚刚让人心悸的这些人竟在这老叟一喝之下退却了。

第七十五章 气势急转

他们感觉到现在不再是以众临寡,而那个墙上的老者也不再仅仅是一个人,当他扶墙而怒喝之时,便是代表的整个姚家!

此时他们竟都觉得自己是在以单独的个人在面对姚家这个庞大的家族似的,心惊胆颤之下竟是齐齐退去了五六步,姚家宅门前立刻为之一清!

这个时候他们就不再是气势汹汹,威势慑人的群氓,而是在一喝之下顿时心念瓦解,解体散落成了一个个全身酸痛乏力,可怜乞命的孤苦畏寒病人。

那长者见内外气机竟因他一嗓子而顷然倒转,本也是觉得诧异的,不过偷眼瞧得扒上墙的家中后生都纷纷作咋舌惊叹状,自己彷佛又找回了当年仗剑行四方时力足气盛的感觉。

只是他在暗暗得意之下也没失了谨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是身经百战了,这样的乌合之众他见得多了,比之更甚的匪盗乱军也是见过的,他亦曾与之谈笑自如,应对有方,哪还不知趁胜追击之理?

他再次细细地扫视了一遍墙下的众人,暗自相中了个神色慌张,面露怯懦之色的少年。于是就挺身撑臂,并二指对着那少年喝道:“娃娃,你且过来!别闪躲,过来说话!来啊!”

此言一出,那些没被选中的人都齐齐地舒了口气,皆暗自庆幸眼下不是自己被选中。他们连忙赶紧小步退开了几步,好远离那个少年,生怕下一个是自己被选中问话。而退得慢的也不想太过突出,赶紧又往人群深里退。

退而又退之间,这些人竟是给那少年腾出了一个圈子,而那少年便只能孤零零地在圈中瑟瑟发抖,不知将有什么降临在自己的身上。

怯懦的众人自以为得计,以为立刻卖了同伴便可暂避掉追究,却不知这正是落入了长者彀中。此刻之势已是众病人群心尽散,又陷入彼此提防的心境之中。他们此时都在心中猜忌同来之人,害怕他们会不会悄悄后退而使自己显露人前。

众人同质共行之心在长者几句话之间就被瓦解消散了。

掌握了局势的长者面露着温和的微笑,和蔼慈祥地对那惊惧中的少年劝道:“娃娃,过来嘛,来说说是谁教你们来的啊?你们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啊?”

闻听这温厚之询问,墙内外之人皆想起了当年自己犯错后长辈们背藏荆条,温言问询时的和善面庞。两边之人俱都是齐齐地一震,继而背脊一条凉线直贯后脑,手心却不由自主地发热多汗起来。

那怯懦少年原本在被他召唤时就惊得脑中空白一片,已是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一步。不料这长者经验太丰富,诱供之术竟是用力过猛,反激得这少年浑身一颤,面色苍白下汗出透衣,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簌簌颤抖了一会之后竟凄厉地大叫了一声,将在场诸人都吓了一跳之后便转身钻入小巷跑了,左转右转之后更是不见踪影。

那长者情急下连连大喊:“哪里跑!你能跑到哪里?!站住!你给我站住!”

那少年慌张之下虽然失去了理智,并不再理会他,几下就消失在来时的小巷中了,而且这个样子本来也已引得其他人要伺机散去的。可是也算错有错着,这些怯懦之人的理智还在,他们却都在长者的连声急喝之下被吓得止住了脚步,没敢跑成。

祸兮福兮。

长者见这些人已是比群羊更好打理了,索性下令让开了大门,再命前院的丁壮持械出门排两层站好。虽然人数上是他这边的丁壮少些,但他们在阵型上轻松便将对方牢牢地围住,在气势上更是骇得一众病弱不敢言语。

长者将一手放松地搭在腰间束带上,对着这些冲撞府邸之人淡淡地说:“蹲下!”

列阵的丁壮们便也齐齐地大喊着助了一声:“蹲下!”

惴惴不安的众人立刻听话地就地蹲下了,如此形势已是任人宰割之势。

长者这才缓缓下了梯子,吩咐亲近子弟告与族长知道:“就说门外群丑俱已被震慑,现都在儿郎们的看管之下不敢妄动,宅内请安心!”

报了平安之后他便迈步跨出院门,审视起这些人来。观诸人面色,有沮丧灰心之态,有惊惧不安之相,有疲惫劳苦之色,有担忧哀怨之情。

长者疑惑地问:“我观你们来此并无恶意,斥喝之下也知自身所为非常,责问之下也知羞愧闪避。那你们来这里砸门是做什么?疫病危危,你们聚集起来就不怕得病么?”

他不问还好,这话问出来后却引得蹲伏人群中发出数声苦笑。长者见已被压制的人群竟还如此不敬,不由微微变色弯腰问道:“刚刚还说你们知羞,现在却又是在笑些什么?”

一胆大的回道:“疫病危危,那该怕的就应该是你们啊,我们都是得了病的。”

这一回答便如晴天霹雳一般,激得在场的长者及丁壮们透心凉!颤颤中那里还顾得上讯问看押,这次轮到姚家众人齐齐后退了三四步。

就连那正弯腰讯问的长者也被吓得就地后转,同时赶紧举手以袖掩面,好远离这些病晦之客。他在心中怒吼道:“老夫可还没有活够呐!”

等远离再远离了些之后,那长者才从急促的呼吸中镇定下来。他心念一转:“不对!这肯定是假的,得病的都该躲在家中才是,他们真要得病了出来作甚?这人如此说,莫不是在诈我?”

此时持棍丁壮围成的阵势自己竟然退让了,气势自然随之大减,在这此消彼长之间,蹲伏的病人们也不敢置信地纷纷站了起来。

而刚才那答话之人也正为自己一句话带来的变化而感到惊奇,彷佛口中正含着什么神秘的力量一般,张嘴间就将这么多的威猛之人吓退了数步。

他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他前方的那些持械丁壮们便立刻如同见到毒蛇一般地也齐齐后退了两步,而且彼此间靠的更紧了,似在以为靠着互相借力借胆便能挡住病妖一般。

第七十六章 咒语

离那说话的病人最近的丁壮还持棍虚刺了几下,色厉内荏地威吓道:“站住!站住!不许过来!”

那病人呵呵地笑着,像刚得了有趣的玩具一般迈步出众,他微笑地对着猬集在前方这些看似威猛的家丁们说:“我病了。”

一个手中连石头都没有,且酸乏无力之人竟然威慑住了一群持械的青壮,还使得他们步步后退而不敢作出任何反击,只是因为这个人说了一句简单的魔咒:“我病了。”

姚家丁壮闻听此言,俱都被吓得是面色大变。

他们本来有在戴了几日口罩之后却不见病来,而且在平时也嫌闷气就拉到脖子处的懒散人,此刻也赶紧地在颤抖中伸手将口罩又拉起戴好。希望现在自己这么做能够亡羊补牢,好多少发挥些作用。

那长者虽然在心底非常想否认这个事情,但他却也没忘记在这些人中,的确一直有人在咳嗽,流涕,而且所有的人都的面孔都呈现着不正常地潮红。

这些种种的征象都与各处描述的此次时疫一致,其实他心里已是信了大半。但在不甘心之下的长者又发问道:“那你们来此作甚?得了病就走远些!呿!呿!野外才是你们该去的!”

人群中还有人重复地乞求道:“给点粮吧,给点福吧!行行好救救我们吧!”

长者听到这话,气得他差点没晕过去。他心想:“有你们带着一身恶疫就上来堵门求救的么?我还想求你们这些人赶紧行行好,立刻远离我家呢!”

于是他就气愤地说:“我家与你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现在你们却带着恶疫来此围堵我家大门,还要的什么粮食?要的什么福?我家亏欠你们这些了?你们怎地好意思来此搅扰!?你们这是来求人还是来害人的?”

此话不提还好,那些病人们听到此话就怒从心头起,站出来的病人也不甘心地怒斥道:“粮店不就是你家开的?粮价突然升那么高,我们的积蓄全换了粮也不够几日的!

而且我们病了谁都不敢用我们,连说话都远远的!生计没了,粮食没了,希望也没了!先是时疫,再是你们!我们哪里能活!”

这话真真是说到病众们的心坎子上了,都纷纷地赞同道:“是啊,是啊!活不下去了啊”

更有的病众胆气上来,上前一步叫道:“都是你们不好,我们得了病要死,没得吃要死,没有福也要死!给我们粮!给我们福!”

一众病人们眼见着己方的气势莫名地就涨起来了,他们的心中立刻就活泛了起来,还想着:“兴许再争取一下就能得到更多呢?”

于是他们赶紧一起理直气壮地帮腔道:“给我们粮!给我们福!给粮!给福!”

那长者眼见着他们逐渐地激动起来了,气势足得似要扑过来把他们扒皮食肉似的,就赶忙要安抚他们,便说道:“且慢!尔等来此求粮可以理解,前阵子粮店管事所为的确不地道,族长也批评过并下令矫枉了。所以粮价都降下来了啊!难道你们都没听说么?而且再说了,你们这个所谓的求福是在搞什么?从没听说过啊!”

有人就回答道:“福……福不就是人多地广不得病么!这个你都不知道,真正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哈哈哈哈……”

众病人们也觉得可笑,都笑道:“你们姚府的都在福中,居然不知道福是什么,啊哈哈哈……那我看你们家就粮食多,所以从不知道珍惜粮食吧?是不是从来没饿过呢?”

一众丁壮们听他们这么一问其实都觉得很正常。如果没找出这歪理中的漏洞的话,自然也就没法反驳,所以他们还都赞同地点了点头。

家族里的确是人多地广得病较少,在此次时疫中也并没有人染病。而且他们除了犯了错事被责罚禁食,或者吃多了结食需要进食治疗,平时还真是没有饿过饿。

病人们本来嘻嘻哈哈地嘲笑着,但在看到这些丁壮们点头赞同,竟都是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就渐渐地停止了嬉笑。有人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不会是真没人挨过饿吧?”

这个突兀的问题让病人们都觉得很荒谬,包括提问者自己。

但还真有多半姚家子弟微微点头承认,剩下的人中还有人不确定地说道:“嗯……啊……算是吧,有时候淘气被抓住,就会吃责罚,会饿一顿饭。挨饿的确是挺难受的。”

这个看似认同的搭话其实本来只是想拉近下关系,以消解彼此紧张气氛的,完全是出于善意。但这个善意在这些来自北城和东城的平民看来,就实在是令人羡慕嫉妒恨的炫耀了!

什么叫“算是吧”?什么叫“挨饿的确是挺难受的”?还“的确”!难道两年前,还有九年前,以及更早十几年前的饥荒时,你们也是一直都吃饱的么?

你们家中的老人难道没有自己走入山中,你们怀中的幼子难道没有在死后只剩皮包骨还得交与邻人家的换了填肚,你们自己难道没有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忍受寒冷和濒死的煎熬吗?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姚家的青壮,脑中回忆着种种的苦痛,心中再次涌起了怒火。他们双臂前伸着向前走了一步,似要将眼前的这些人拉近些仔细瞅瞅:“虽然同样是国人,可为何有人会忍饥挨饿陷于疫病,却有人会不知饥渴健康无忧呢?”

“呵呵呵……”一个枯瘦地好像随时就会燃尽生命之火的女人惨厉地笑了出来,她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群健康高大的男人们,嘶声地叫着:“你们果然是山神赐福的啊!人多地广不得病!你们浑身上下都是福气啊!”

然后她又倒退两步用手捂额,彷佛想不明白似地摇着头,然后哀怨地问这些人:“那我们挨饿的时候你们为何不来救我的孩子?我们得病的时候你们为何不来分给我们些福气?你们看不到我们么?你们听不到我们么?还是因为……”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用扯破布匹般沙哑的声音尖叫嚎问道:“我!们!该!死!?”

第七十七章 怨恨之躯

撕心裂肺般地嚎叫之后,这个女人突然就扑向了那些丁壮。但横阵中的人们正处于紧张状态之下,所以也不出意外地立刻伸出数根长棍将其挑飞。

由于这女人太轻,而那用棍的几人并未把握住力度,竟使其被挑飞到五步外才“喀嚓”一声,然后再是“噗”地一声滚落在地,似是在落地时跌断了根骨头。

如此变故之下众人都是心头一颤,他们连忙转头看向那女人。

那女人果然是骨头断了,她的左小腿从中间摔断,变形成为了依然还连接着的两截,虽然并不尖锐的骨茬并没能当时就刺破皮肤,但还是顶在皮肤上露出了顶端那参差的形状。

她似乎是在落地时就被摔懵了,甚至于大家有一会都没有发现她作出了明显的呼吸动作。就在大家担心是不是被摔死了的时候,她竟然缓缓地撑着胳膊爬了起来。

但她显然还没意识到自己的腿已经断了,大概是因为那里的痛感已经离她而去了吧。她在茫然中甚至还想站立起来,结果自然是支撑失衡地“噗通”一声就跌倒在了地上。

刚刚激愤起来的病人们因这利落的挑飞而变得冷静了些,但却也更愤怒了。力量的对比和空手对棍棒的无力让他们重新想起了自身的弱小和无力。

人群中仅有那女人的几个熟人才哆嗦地靠了过去,虽然她们并不知该怎么帮助她,但依然想在其身边施以尽可能的安慰。

朋友泣不成声地握着她的手,哭泣地劝说着,也似在劝说着她们自己:“麻……麻?我们离开这里,离开……我们别呆在这里……呜呜……我们……我们……”

从哀伤惊恐的言语中流露的心意显示她们只想立刻就离开这里,彷佛受到伤害的小兽一般。

那长者虽然也觉得这个事略有些过分,但却并不想上去施救,也并不愿自家的孩儿们上去。那女人刚刚竟然在街头事态地咆哮,这样的表现明显有些不正常,很有必要同其保持安全距离。

而且他在听那女人的名字后便嗤之以鼻,知道这定是个世居东城的女子。

只有住在那里的人才会总是给孩子起麻、池、黄、纻之类的名,而且没多久还会出个同名的,然后他们的名前就会再添些个以东西南北或大小黑白之类的以作区别,或者等年纪大些再加上姑、嫂、叔、伯之类的称呼。

那长者还有心思猜测:“这个瘦子是叫白麻,黄麻?还是小麻,北麻?”他这么想着,嘴角不由露出轻蔑的笑容。

“呼……呼……”麻半爬在地努力地做着长长的呼吸,用嘴喷出的气流将地上的尘土喷得向周边扬散。她喃喃地说:“芝……健……芝……健……”

众人都不明其所言,麻用双手和另一条好腿的膝盖撑其身来,她颤抖着说:“我……我曾有个女儿,她叫……叫芝,病了,死了。我还有过儿的,名……我跟我那人都取好了名的,叫健的……

可是饿啊!死了……邻家的也死了,就……就换了……呜呜呜……肉好香,可我吃不下……可是也得吃啊!可是……可是我吃不下……但我吃了啊……

我的健啊!芝啊!健……芝……”

麻一边失神地颤抖着,一边梦呓般地诉说着自己悲惨可怖的往事。

她略发红的目光转向了前面那些持棍的高大青壮,她又突然想起来似地,对着其中一个青年说道:“芝要是活下来……也该有你们这么大了吧……健……健就该……嗯……就该能帮着我们搬着麻运到池边的……”

说出了这些之后彷佛是终于理顺了气,还对着众人做了个惨淡的笑容,言语中的颤抖和停顿也愈发的少了。她的朋友们也哀伤地跪坐在地上,被她哀怨的述说引发了各自不幸回忆,以至于她们也逐渐沉浸在各自的悲苦过往之中不能自已。

哀愁事诉说地多了,这样低落的情绪也会传染,纵使是姚家的人也各有各的不顺之事。那长者当看到己方也有人将同情之色溢于面容时,便知这对士气有伤的事情再不能继续了,必须立刻就予以制止。

不然这些哀戚愈盛,而眼神愈坚的众人过会就不再会是眼下的小麻烦,而是会变得更加复杂和棘手。

他便想命孩儿们先用棍棒将眼前的人群击散,不管他们真病假病都得做!不然再等耽搁一会,当气势逆转到极致之时,便自然会引发突然而仓促的交锋,而到那时己方就只能得到一场溃败罢了。

绝不能允许这样事情的发生!身后就是家门!

而且率领这么多持棍的精壮竟然被一群病弱之人冲溃,到时不仅在族中会抬不起头,进而威信大减,甚至会成为西城,不!整个河青城的笑柄!

决不能允许这样危险而可笑的事情发生!

他在作出了决定之后就清了清嗓子,刚要下令之时却突然发生了状况,那在地上趴伏的麻竟先动了起来!那女人竟然四肢着地向列阵的持棍横队发起了冲锋!

她不仅仅在使用自己的双手和那条好腿,还努力地用那条断腿的膝盖点在地上,以全力地从地面获得支持,然后再调动全身肌肉相配合,好将这痛苦的艰难支撑转换成她疯狂向前的合力!

这突然的发难竟使得横阵中丁壮们手忙脚乱,他们都来不及思考,只能是依照各自条件反射的快慢来无意识地挥动长棍。令人惊奇的是这通乱棍之中竟只有少数几人碰运气般地打中了麻,但却无力地没有给其带来足够的伤害,以至于竟然还被她突破防线,冲进了队列之中。

她的牙长得是参差不齐的,并且已有数颗在过往的时光中和之前的跌落中掉落了。剩下的牙齿依然还带着常年积累的斑驳黄斑,后退萎缩的牙龈也只是勉强地包裹着牙齿的根部,长期嚼食粗糙食物更使得她牙齿顶部的釉质磨损严重。

但这一切的保养不利都不妨碍麻在现在使用它们,这些牙齿能在风雨中配合手臂咬住切断细细而坚韧的麻线,能在吃饭时嚼碎细砂,自然也能在进攻中咬烂大腿!

第七十八章 控制局势

姚锦实刚才还在因麻的悲惨过往中震惊。当麻冲过来时他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觉察到了一团影子贴近。手中的棍子也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软软晃了一下,这并不是由于心软,更像是反应不及下的肌肉抽动所致。

下一刻他就感到自己的腿被抱住了,而当他的目光向下看去时,还根本无法理解为何这悲惨的女人要抱住自己。哪怕是他的大腿在被牙齿深深切入时,也头脑空白地只能做简单的思考:“吃?她在吃?人能吃人么?在吃我?为什么是我?”

所有人都在惊讶,眼前这么一个瘦弱的断腿女人竟敢作出这样不顾一切的疯狂举动,而这一切都进行地太快了。在电光火石般的一息之间就在大家的眼皮子下发生了。

短时间内就连遭到攻击的姚锦实也都还来不及感到疼痛,这个绝大部分人都慢了半拍的状态仅仅存在于一息这么短的时间隔隙里。

很快,该做出反应的都立刻做出了各自的反应。

最先作出动作的当然就是被咬了大腿的姚锦实,巨大的疼痛之感终于冲入了他的闹钟,疼得他就是脑仁都觉得一木。使得他不仅无力地松开了手中的长棍,就连浑身都感到发软,以至于都没法站立了。

他左手努力地推拒着麻的脸额,右手则是在本能的指引下向其面部不停地猛击。不管是鼻子还是眼眶,在剧痛的趋势下只是机械地挥拳,就在他带着麻一起跌倒在地时,才终于将这陷入疯狂的女人打晕。

疼痛带来的慌张,及面对非人般的可怕行为而产生的恐惧使得姚锦实不可自控地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惊恐之中。这时的他愿意付出一切努力以使自己赶紧地远离这个威胁。

所以当他侧身倒在了地上之后,双脚还仍然在无意识地轮番地蹬踏着,以期将这单薄的女人踹离自己的身边。同样他也并不在意踹到了那里,只管盲目地做着残酷而有力的踹击。

在阵中列于他左右之人都彼此是的亲族兼友人,而且一人遇袭,左右当合力相据本就是列阵的要义。所以见他受到了攻击,自然就立刻予以凶猛的还击,数根长棍立刻便毫不留情地朝麻的身上抽打戳刺了过去。

麻的两个熟人本是惊惶失措地跪坐在她的身边,在她发狂地冲击撕咬之时也只能惊讶地捂住了嘴,而此刻见其既然被踹开滚落在了自己的身前,便下意识地伸出手救援,想将其拉出棍击范围。

但此时惊慌紧张之下的丁壮们并不去理会她们的想法,而是一律将意图靠近的外人统统都视作敌对者,所以只以为是又来了两个要进行恶意攻击的凶徒。

离她们最近的四人都依阵法进前一步,既不多进一步以免脱离阵势,也不少进半步使得自己不足以发动攻击。正好是将棍梢伸到了能够抽打到这两个目标的距离,然后他们便举棍,噼里啪啦地兜头就打。

这几人进前一步,自然就将姚锦实护进了阵中,于是立刻有身侧的弟兄跟进半步以护住他们的侧翼。阵后的弟兄们也很快地反应了过来,将其连抬带扯地拖回到院内。

姚锦实在身不由己地倒退中终于稍稍地冷静了些。他满脸茫然地看着被他打晕在地上缩成一团的麻,既有不解也有恐惧。而他的心中更是乱成了一团乱麻,他心中混乱地想着:“我是同情你们的啊!也是同情你的啊!我做了什么么要挨你的咬?我什么也没做,为何要袭击我!?“

在这番混乱之中,丁壮们看到的是己方受到了恶意的攻击,并又有二人意图冲击阵型;病人们看到的是一个女人被他们欺负得打断了腿,然后在被打晕后还连同着另两个女人一起,被这些个壮汉们用长棍死命地抽打。

离得远的病人们只顾着惊慌地叫喊着:“干什么!干什么!住手!打人啦!住手!”但他们却慑于戳指在自己前方的棍棒而不敢稍有妄动。

离得近的病人见麻既然已经深陷在了棍阵之中,而且她也是主动攻击的,所以并没有人特别的同情她。但众人想着起码可以先把这两个被无辜地牵连进去,以至于遭遇不幸的女人捞出来吧。

有几人伸手想要将被牵连之人给拉扯出来,岂料刚一伸手便又引发气机,使得对面棍阵的队形再次前移,将这几个并未想要攻击的人一起劈头便打。

“嗨!嗨!住手!嗨!”被打的人立刻就不满地喊了起来。他们并非是女子,而且也都是站着的,所以没有立刻就被打倒在地,自然就引发了反抗。

他们或是挥手拨开了棍子,或是探手把攥住了棍梢,好使自己不受伤害。然而此举更只能是引发了整个横阵自发地前移进行狠辣的攻击。

阵线一前移,普遍感受到威胁的病人们便一边用胳膊拨挡着棍子后退,一边高声呼救起来:“你们!你们没完了!?再打出人命啦!杀人啦!姚家杀人啦!”

丁壮之中有自己的棍子被几人合力快要夺了去的,在气急心切之下干脆就弃了棍子,徒手上去挥拳便打,想要夺回棍棒。

也有病人力需体弱,所以并不敢上前硬拼,但他们实在憎恨自身所遭受到的暴力,便边快步地后退,边朝丁壮们吐着唾沫。

打不过你干嘛要跟你打?但一定得恶心你!

那长者一看这状况就知道要坏事,出来是列阵只为了威吓住来人,好探查混乱的原因的。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闹出冲突来他也并不能从中得到什么,可要是出了人命,到时候他可是在此负责的第一人,到时有神秘追究也只会落在他的身上。

他于是赶忙连声急呼道:“列阵!撤步列阵!”

伸手还扯过了自己身边的亲随,命他们跟着一起高声呼喊。那丁壮们平时便是常受训的,就算是在冬日合练时也都是佼佼者,于阵中的纪律也算是尚可。

所以他们在得令之后便立刻停止了前进。

第七十九章 绝望之心

散乱的队伍先是一起原地踏步三下,之后才缓慢地撤步后退。而且他们在后退之中还自发地重新校准彼此的位置,当后退回进攻位置之时,他们已经恢复成了两排横阵。

姚家主动地后退了,虽然病人们仍然是义愤漫胸,但却也知道列好阵的队伍更是可怕,于是俱都彼此约束着,没有冲动地追上去继续纠缠。

那长者在阵后见到情势稍缓,便开始构想如何收尾的事情了。如果一定要防止冲突的过错被扣在自己的头上,他最先想到的办法就是先告对方一状,于是就命人将刚刚拖进去的伤者抬了出来。

他对病人们的叱骂声充耳不闻,而是指着姚锦实的伤口向病人们展示,然后高声地喝问:“这疯女人是谁家的?!竟然冲上来咬人,这还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吗?!莫不是被狼妖附身了!

我念尔等都是病人,体虚命弱,好好的同你们说话,却不料你们中竟混入了如此妖妇!你们这些人中还有谁是妖邪附体的?找出来便立刻打死,再钉到青木的树顶上,为我河青城除害!”

这等狠话一出,配合着他凶恶的表情,立刻就震慑得一众病人们再不敢言语,唯恐自己被泼上妖邪附体的脏水。

随后他命人不必去理会那两个被打的女人,单将那冲阵咬人的女人押在门口。然后一面命人去关了前院同内院的大门,并隔着墙告知内院,前院人等已是近距离接触了病患,将进行自我隔离。一面命人去公门,要指控这女子身中邪祟,竟于光天化日之下公然食人!

院外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后面,得知竟然有亲族不幸地接触到了病人,而他们为了不祸害族人,主动进行了自我隔离。

族中青壮闻听了无不义愤填膺,而女子们忍着泪水奉命将宅内再次地扫洒洗擦了一遍,至于族里说了算的老人们则是在讨论如何应对现在的状况。

病魔竟然距离姚家如此之近了,如今就只隔了一个院墙。现在他们已经联合对族内发下了严令,所有人无一例外都要戴着口罩,尤其是住在临近前院之处的。

“老祖,前院的眷属们都未同出去的接触过,几位家长和管事都一起请求,起码将她们先撤进来。”传令的族人拱手禀报。

老族长听了之后便点了点头,然后吩咐道:“嗯,知道了,就这样吧。把前院的眷属们先撤下来,然后再让那些孩儿们回家吧。

他们这阵子就住在前院里,吃好喝好,哪里也不许去。其他人也不许去前院,这个一会就要知会各处知晓。还有什么事么?”

“是,去公门告状的人回来了,回事说公门并不开门,对外都一概称是有要务处理,所以暂不理事。咱家在公门中的也没有传出消息来。”

族长狠狠用竹杖敲了下地,不满地骂道:“哼!没担当的竖子!”

他也知这倒是冯潮掌管公门后的一贯作风,遇事推脱让避,静观后果而再行对策。虽说若是平时这么做只是推卸避让麻烦,但在此时还如此便真真着实可恶了!

不就是巴不得让我姚家挑头么?我偏就不遂你的意,我就忍了!你能怎样?

前门那里的姚家丁壮如今都退回了前院。

他们现在虽然都很不满,但也并不愿去接触那些病人们。所以就干脆敞开了大门,持棍坐在院内。并下定了狠心,再有人敢闯门就直接打死,绝不手软!

病人们吃了棍子之后也算是吃了教训,所以再不敢靠近姚家大门,免得病没治好还得挨顿打。

可是不提那说不清道不明的福气该如何求得,光说在粮食这个事情上他们是真没辙了。四娘那里已经明说再没有吃的了,所以肚子这个事情就只能指望着这边。

患病之后他们便无活可做了,只能将仅有的粮食按最低程度分成小份进食,就算是这样也只剩下不过数日可吃的。如果自己吃不饱,身体自然就会发虚,而病魔就会愈发嚣张地吸食他们的生命。

照这样的状况发展下去,自己就算是回家没多久也只不过是个死,恐怕到时臭了数日都无人敢来收尸,还不如就聚在这里待死,这姚家总不会放任门前一片都是横尸吧?

于是他们就互相地扶了,蹒跚地走到街的另一边靠着墙坐下来。眼中无神地远远瞅着姚家的长墙和高台,这大宅之上的蓝色天空,以及被绳子拴在他们家门口的麻。

麻此时已然是醒了。

狂怒和生无可恋所造成的麻醉也许能一时屏蔽掉躯体的疼痛,并助其发起疯狂而不计后果的攻击,但不可能永远都让她远离痛苦。

在之前的混乱之中,她浑身的骨头被棍子毫不留情地打断打粉碎了不少,无数的碎骨刺入了肌肉和许多柔软的身体组织之中。所以现在并不是疼痛在折磨着她,而是她的意识就浸泡在各处传来的疼痛之中。

“呃……呃……啊……”现在她就一直瘫在那里,无意识地发出跑调的悲吟,就如同一只伤得飞不起来的蝉,在这时日无多的秋日里为自己做着即将毁灭的挽歌。

她试图用转移注意力的方法来减缓痛苦,于是心中就立刻充斥进了各种的回忆。缺少喜乐的身世首先涌了上来,毕竟它们占了九成,但这些乏味的经历自然是最先被丢回记忆之池的。

痛失亲人的哀伤现在一定正盘绕在自己的头上不停地唠叨。因自己无力把握命运,转而去憎恨幸福者的可悲也说着自怨自艾的话语,它在试图拽着折断的的双腿沉入污潭。

因这憎恨而充斥于胸的愤怒更是无时无刻不在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本来还该有恐惧的,那些让她颤抖不已,必须睁大眼睛去躲避的灾厄们在哪里呢?过往及现在一直折磨她的饥饿怎么没有来捏疼她的肠胃了?

使人酸乏无力,数日间便已夺去多人性命的疫疾为何不再是她觉得寒冷了?遍体的伤痛为何不再如同火焰般舔舐着她骨头碎裂的地方了?

恐惧些什么呢?这些值得恐惧的东西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有什么好恐惧的呢?

第八十章 昧心

麻用还算灵活的舌头舔了下牙齿。大部分的牙齿都在,但她并没能舔到自己的门牙。

她的舌头拨弄着那里的碎肉,同时还想到:“那人的衣服是细麻布做的呢,这布的出产也许就有我的一份力气。不该用牙齿咬在这种结实的布料上的,牙齿大概是在被推开时扯断的吧?”

舔着舔着,她突然就尝到了甜味。不是花蕊的清香甜味,不是甜草茎的甘甜味道,不是野果的酸甜之味,也不是含着粮食稍久之后就会慢慢出现在嘴中的淡甜。

这个甜味带着腥气。

再舔了一舔,她确定这个味道应该是血。模糊记得咬下去时就曾尝到过同样的味道,是那人被我咬出血了吧?不过现在尝到的味道中大部分应该是自己的血。这是肉所附带的味道,这是生命所特有的味道。

这,是憎恨的味道,这,是复仇的味道!

她疲惫地眨了下眼睛,想起了自己在被打晕之前看到的那人表情,他那青涩的面孔上有着瞪大的眼睛和张开变形的面部,这些是在遇到惊恐的事情时才会做出的表情。自己竟然让别人露出了那样的一副表情。

在之前自己也从未见过他,却会瑟瑟发抖地害怕,也会不知来由地狂怒。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是惹了很大的麻烦,今天过得真是糟糕透了……

她转念一想:“原来之前被自己所惧怕的人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啊?是自己让他露出那样的表情的啊!”

这个念头只是晃了一下,更多更大的痛苦就继续淹没了她,使她陷入了不由自主的抽搐之中。

为了逃避这些痛苦,她只能用力地嘬着自己嘴中的伤口,想要更多地享受这美味的甜腥味,只有这个味道才是她现在唯一能得到的美好,只有这个美好味道才能让她在半迷幻中陶醉,能够看到因她而产生的那副恐惧的面容。

瘫在地上的麻就只能靠着吸榨着自己生命的泉流才能暂时逃脱肉体和精神上的痛苦,而完全不去考虑如果将这宝贵的泉水榨干之后自己会怎样。

她陷入了慰藉自我的妄想中,只有这样才能享受到凌驾于他人的意志之上的畅意。也有这样她才能使自己在幻觉中认为并不是自己,而是她刚刚才憎恨的人才是那个在肉体和精神上双双坠入痛苦之中可怜虫。凭借着自虐和扭曲记忆才能暂时享受到短暂复仇的甜美滋味。

她当然不知道被咬的那人曾同情过她,她也不清楚自己同那人又有什么仇怨,但是那样的情势下自己体内涌动的愤怒的确是存在的。

虽然依着这愤怒在平时并不能有什么特别的效果,所以她平时也只不过是在内心中做些或暴戾,或甜美的幻想。但就在刚才那绝望嫉妒的气氛中,她依着这愤怒的驱使,却试图拖着眼前之人一同陷入彻底的毁灭!

但如今濒临毁灭的却只有她。非要慰藉一下自己的话,她也只是抱了咬了里面的人。

都说这个病传得快,也许过阵子那个院子里的人也会陷入绝望和毁灭吧?想到能拉着这些让她无端愤怒的人一起陪葬,她就不由得发出呵呵呵的笑声。

瘆人的笑声从麻扭曲受损的残躯里发出来,大约是胸部受损的缘故,带了点尖锐的啸音。不仅一同来此的病人和认识麻的人觉得诡异可怕,就连将她打成这样的人也都觉得可怖。

被收拾地都伤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可乐的?难道她真的是被邪祟给附身了?

正当众人疑惧之时,四娘正提着一桶热水从巷中走了出来。她是得了报说这里的事态已经暂告一段,于是就来给病人们送热水喝了。

她刚编出来不到一天的所谓治病良方“吃喝暖福运”的“喝”,就是要喝热水的,这是很重要的。不是说喝了热水就能治病,而是她从王涛那里讨要的药片就搓成沫了化在这桶水中。

好在之前这些病人是得了吃肉的消息到她家酒肆的,来时大都带了各自的盛器,碗盆之类的都有。他们在吃完了之后便被忽悠着来堵姚家大门,这些东西自然也都没扔,还带在身上,只是部分人的盛器在之前的纷乱中被打碎了,只好几个人合用一个。

四娘就用桶给大家伙挨个地分了,这些人还都感激地谢谢她。她自然也看到了麻的惨状,三言两语间便知道了前因后果。

她心知要骗着这些人顶在前头,这样的事是不会少的,可以说是一定要发生的。不过惨成这个样子,也未免是过于酷烈了,都远远地超出了她的预计。

她扪心自问:“马四娘啊,马四娘,这样的事情真是你想要的么?”在心中责问了自己数次之后也没个答案,她便再不愿去想了。

只管做了,将来答案自然会出现的!

所以索性一扭头再不去看,转身就离开了这个让她不敢直视的地方。她要回去找金头喝喝酒,吹吹牛,再啃几块肉来。

她负疚的内心劝着自己:“这些事情……总是有的,总是不断地在各处发生的,都是那个麻自己太冲动了,有她没她都没多大差别。这些病人的生死我没办法,但我起码要有办法去把握住自己的命运!”

如此安慰着自己,她就快步回到酒肆那里,将事情对帮众们简单地说了,并安排了大家一会都要出去传播此事。诸人领命之后就立刻散到城中各处去嚼舌根去了。

与其说她必须为了弟兄们怼上这块挡路的大石头,不如说她想更安全些就必须将弟兄们拉拢在身边。这姚家挡路了,就得推倒在地上,再踩得稀烂!

这些病人就是蹭断的茎叶,借力的石块,以及发力的棍棒。而帮众们就是她发力的臂膀和腰腿。

于疫病之时高价售粮,这是不义的,于国人求助之时殴击致残,这是不仁的。虽然价格已经改回来了,那里的冲突也不是姚家先动的手,但这些对于北城帮而言并不重要,他们只管心情畅快地到各个街区传这些闲话。

第八十一章 丢金牛

是的,这些都是大家该知道的事实,我们北城帮说的都是事实。至于事实的另一部分?关我什么事?我就不想说咋的了?如今开开心心地传就是了,他们之前不也到处说我们的事情么?他们不也把大实话的一部分说得挺畅快的嘛!

所以这些帮众们在传这些话的时候,就偶尔会瞥眼瞅向西城的那处所在,并在心中暗暗高兴道:“你们可就坐在家里看着吧!你们也有今天!”

名声这东西擦干净不容易,要泼上脏水却是容易的。四娘此举一为败坏姚家名声,使他们成为人尽皆知的染病之家。

所以只不过是部分人接触了病人,便要极尽渲染之能事,让人们觉得他们已经全宅染病。只是因遇袭而反击,便要到处悲切地讲述那女人的可怜,还有健和芝的可爱,彷佛是他们亲眼见证过她们一家的过往似地。

另一个便是要让人都产生姚家也是不可接触的感觉。

而且属于是那种靠近就会得病,说话便会腹痛,瞪眼就能怀孕的不洁之家。若真的达到了这样的效果,他们还能照常与人合作,并到各处买卖粮畜么?

你们不让北城帮做买卖,难道你们以为自己却能轻松?抡起棍棒的时候很痛快,挨棍棒收拾的时候也请痛快地笑纳吧!

传了闲话回到酒肆里的帮众们嘻嘻哈哈地谈笑着,但他们依然还是戴着口罩,而且彼此间也坐得有数步远。

得意之时四娘也不许他们忘形,特意的严令之下,帮众们也知是对自己有好处的,也就无人不满。本该赏下的酒肉就不一起聚餐了,而是让他们各自领了,等回去了再同家小们分享。

金头与四娘则是坐在后院屋中吃喝。他们的病都还未全好,所以也就不好到前面同弟兄们多接触,就只好在后院闲聊和谋划,这也算是打发时间的方式。

金头抿了一口酒,问起西城那边的事情:“那个麻,她……”

四娘赶忙拦住话头道:“不是我,要知道她有这股疯劲,我当然是卖给她个匕首啊!”

“卖?你这……这有点……”

四娘见他不忍的样子就不乐意了,轻拍了下桌子说道:“当然是卖!凭啥白给?没谁撺掇都要去拼命,当然就更愿意出价买利器了。难不成你当北边那些放牧的买咱的金刀金剑是为了劈柴修指甲么?”

她嘬了口酒,然后又说:“再说了,你也只是不忍心我要给她卖匕首,但没有不忍心去给她匕首不是?用了匕首就容易出人命,到时必死无疑。她那点破家当与其便宜了姚家,被他们收了去抵命,还不如拿来我这里换个匕首。”

金头想了想点点头,便拿块肉嚼了。他的怜悯的确没多大意思,既然都要一次性地利用人家了,还不如吃光榨净,不给对头留丁点好处。

吃着热乎乎的肉,就让他想起了停下来的买卖,于是问道:“我们之前被泼了脏水,那现在也算是抹黑他们了。但我们自己还没洗干净呢。这收粮一时半会也整不了了,那就只能往那边卖金剑了吧?可你又说咱爹托梦了说不许,咱还能有啥办法么?”

四娘点点头,说:“这我都想过,寻些勺、杯、匕首这类小玩意吧,都要金的,他们稀罕金的,就给他们金的。我还曾想过把金熔了做成箭头来的,虽然这东西他们肯定会喜欢,可他们都是用弓箭的,若真是让他们得了去可就是太可怕了?”

“要不拿些黄金给他们得了,我看颜色差不多,也没啥用处。”

四娘用指头戳着他的额头叱道:“呸!可把你聪明的,你也知道没啥用处,他们就会傻傻的愿意接受么?黄金这种软货除了给金器贴了防绿锈还有什么用处?哪有金器结实坚固好用?

再说了,现在咱们能宽裕很多都是因为跟那边常走动,要是跟那边坏了咱的名声,以后还要不要做买卖了?咱以后要到哪里去才能找到给这么点金器就能换来那么多牲口的地方?”

连提几个事都被驳得说不出话来,而且仔细想想还真是自己思虑不足,这就更令人气恼了。就不该收那个匠人的好处为他说话!他的破店子里整那么多黄金存着做什么?都穷得只剩黄金了还不老老实实去耕田。

据传曾有小偷去他家偷盗,发现什么有价值的都没有后,就气得把他提起来揍了一顿,说没见过这么穷的人。这一定是真的!

这么想着,金头就气得从怀中掏出那匠人送的黄金牛犊,然后看也不看地丢到院子里。

四娘看了他如此做,便知刚刚金头为何会建议用黄金作交换了,只好笑着摇了摇头。

从小到大十几年,彼此之间都是想到啥就说啥,倒是懒得作伪。

王涛正靠坐在院中小睡,这是为了弥补自己连日来都在晚上跑到那处建筑里忙活所欠下的睡眠。暖暖的秋日阳光晒在身上,使得他感到非常的温暖和放松。

“咚。”

一个不轻的东西就落在不远的地方,似乎是从屋中扔出来的,引得他便闻声看去,模样上看去应该是个丑乎乎的金色小牛。

自从自己带来的红票子都没人认账之后,王涛就逐渐地察觉了这里的种种不同。

虽然在这里住了这些日子都是由那女人管吃管喝,所以他暂时并没有花钱的需求。但是长期在货币社会里养成的消费习惯使他觉得不安,所以对于获得硬通货有着近乎本能的饥渴感。

他眼中看到的是一只丑的可笑的金属小牛,心里想到的却是这样大小的铜器也是有很大购买力的。于是赶紧伸过手,将其一把抄在手中,然后才抬眼去看抛过来的方向。

正看到屋里的那个壮女人的跟班正瞅着这里,于是王涛就赶紧举着捡到的小牛对那人示意。

金头正生着气,见状只是不耐烦地挥挥手,表示自己不要了,丢掉!然后就坐了下来继续啃肉。这动作太好理解了,王涛感到运气不错,就立刻将小牛攥在了手中。

第八十二章 愧疚之心

“今天一定是发薪日!”乐得他将这小牛把玩了几下后就抛起来又接住,再入手时却是一沉,他这才察觉到,这可不是平时接触过的重量!起码得重两倍!

于是他赶忙又拿在手中颠了颠,估计着大致的体积,细细地感觉着重量。这可真比同等体积的铜器要重得多!王涛在这边做饭时可都用的是铜菜刀和铜锅,至于是不是纯的就没那个能耐知道了,想来以这里的水平也做不出纯铜的东西来。

不过重点是:又黄又比铜重得多的金属,除了黄金还有什么呢?想到这里他就激动起来:“这……这里都是用黄金发薪水的么?”

于是赶紧就用牙咬了一下,有牙印!再握着小牛在陶器上面划了一下,是金色划痕!这可不就是黄金么?乐得他不住地赞美:“这个东家够大方,拿小半个拳头大的黄金发工资!”

四娘在屋里听到那王涛发出了快乐的笑声,这可是相识后第一次听到王涛开心地笑!于是引得她就探头从窗户看过去,却是看到那人正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金头刚丢掉黄金牛犊,还用手深情地抚摸着。

她不由得叹口气,都是自己强人所难啊,这个没法回家乡的人终于是疯了!

对着块破黄金都能笑出来的,这可得出多少粮食和肉才能请巫师把他的魂叫回来啊?不过既然他看着黄金就能心情好,那就让他开心好了,心情愉快之下说不定那天就正常了呢?

听着王涛这诡异的笑声,她又想起了刚刚在姚家门口,那瘦小而虚弱的麻也在奇怪地笑着。那个女人的声音让所有听到的人都觉得不自在。她那么快跑回来找金头喝酒吃肉,未尝没有想要远离那女人的念头。

“呸!愧疚就愧疚!骗自己算个什么意思?!”她突然就不再吃喝了,而是正视着自己的本心。

“啪!啪!啪!”四娘不紧不慢地在自己腿上拍了三下。

这是在自责,她深感坐在院中的这个男的和躺在西城的那个女人的笑声都让她坐卧不宁,这两人都是因为她而变成这样的。

如果笑声也可以是这么凄惨的,那吃什么肉喝什么酒也不会觉得香啊!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是黑棍和卫那俩混蛋也是笑得这么惨的话,那到时候却是一定要配了好酒好肉来听的。

那个奇怪的黑门关上了,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打开,所以送王涛回家这个事情她实在是没辙。但麻现在就躺在那里,自己也略懂如何接骨,也知道些简单的外伤疗法,再放她在那里不管就说不过去了!

金头见她拍腿皱着眉,就关心地问:“咋了?酒烧心了?”

“哦……是挺烧心的,我出去转转。”四娘晃着站起来,寻了鞋穿上,又扎紧了衣服,便推门出院,然后直取道往西城而去。

“噔噔噔”地一路小跑,以她的脚力转眼间就接近了地方。出了小巷之后,先入眼的便是斜对面趴卧在地上的麻,从四娘这里看去她已经没了动静,也不知是死是活。

麻就被拖着放在姚家大门边上,宅门里一群戴了口罩的青壮持棍盘坐着,随时能奉命行事的样子。

那群病人则是还聚在街边的墙下坐躺着,晒着太阳也能让他们觉得舒服些。

更远处的街角还有些戴了口罩的人在远远望着这边,指指点点地小声交谈着,大概是些听说了这里的事情后,就闻讯过来看看的闲人。

四娘迈步靠近了姚家门前,持棍盘坐在地的一众丁壮们立刻纷纷翻身跃起,将棍头斜举了对准她。这可是北城狂婆马四娘!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姚家人之前便见了她前来给病人们送热水,哪里还不知道此事的后面必然有她的影子?如今见她竟然快步地靠了过来,所以各个心中都无不在提心戒备起来,生怕她又要对这里实施些什么阴谋。

四娘并没有理会门内之人,只顾走到了麻的身边蹲下。先探手取了她瘫软的右臂搭在自己的右肩上,再用双手将她瘦小的身躯横抱了,然后站起来转身便要离开。

得报而至的长者此时正看到四娘转身,就忙在院中喝道:“放肆!把人放下!”

四娘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虽然是个老者,却是个生面孔,不过脸盆倒像是姚家人的,难道是远房的亲戚?便随便地问道:“你谁啊。”手中却并没有将昏迷的麻再放下的意思。

见她如此无礼不驯,那长者便不高兴了,但还是压下不满,环抱了双臂傲然高声答道:“老夫姚海!”

四娘听名字便想起老爹曾提起的姚家一个牛人。这姚海据说在少年时便是聪明伶俐,但也在家人放纵下胡作非为,要是论胡闹程度竟然还是在自己之上的。

不过既然他特别能惹祸,所以终于是被从前的国人们商议着放逐了,就连当时的姚家都没保住他。可是命硬如他怎会被这点小坎给难住?所以到处浪荡天涯几十年竟然都一直没死,而且还能在老了之后才回到河青城。

而如今那些放逐他的人都死了,他却还常在外活蹦乱跳地给姚家办事。只是因为闲不住,不肯安坐家中受小辈们供养罢了。

这个人是有本事有见识的,更是他老爹提过千万不可招惹的主。

万一惹火了不说寻常人能不能打得过,就说要是打得过却没能弄死,惹出多年游侠儿的杀心真火来那也是万万不可,巨虎卧于林就不要再行招惹了。

这等惯于浪荡之人已是想落叶归根,若是逼急了也不敢说会不会做出趁夜灭门再远遁千里的事情来。到时候的结果也是谁都没办法的。

四娘不欲与其交锋,只想带着麻赶紧走,所以就简单地回了句:“马四娘。”

意思是你叫姚海,我叫马四娘,这就算认识了。此外她也再不想于此地多做言语,就转过身急急地迈步走了。

第八十三章 捞人

那姚海纵横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种回话的,这是真真不把自己放在眼中!他一纵身就追出门去,身后的丁壮们见主事的都窜出去了,也都纷纷提棍追将出去。

四娘等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时便回头看了一眼,正瞅到白髯的姚海向她扑了过来。她心中一急便抱着麻急走两步。却感觉到衣袖被拉扯住了,然后便听到“哧啦”一声。

原来是那姚海情急之下便探手要抓她。可是在她急走之下误判了位置,所以只捞住了衣袖,却没想到这衣袖这么一下就被扯烂了。

姚海见状便红晕上脸,到不是因为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撕烂了女人家的衣服,而是羞愧于自己老迈的手脚已然是跟不上眼力了。要是早十年,他都一定能攥住这粗野女子的胳膊,定能箍得她动弹不得!

那四娘也是脸一红,就说不该犯懒,老不爱置办新衣服,旧衣服都糟坏了!她眉头一拧,嘴里却是没溜地问道:“扯烂我衣服,你这是要找我困觉么?”

姚海愣怔之下抬头,再次打量着这高大女人,只见她的双眼中露出的却是狡黠的目光。本来看她人高马大的样子,以为应该个性情直爽之人,没料到竟直接当众问出这个没羞的话来,恶心得他的眉毛不住地连连颤抖。

羞恼之下他又赶两步要伸手拉扯,心想着:“这次离得近些,一定能留下她!”而且也真就一把抓定了这壮女人的胳膊,拽得她打了一个踉跄。

马四娘被他拉扯得走脱不得,心急之下便口不择言地骂道:“老白毛,大街上便要和我困觉吗?心急成这个样睡你身后的白面后生去!”

姚海闻此秽语便怒从心头起,他冷哼一声后就咬着牙斥道:“你这样的女娃娃可是不多见,不过你这样的混蛋我见得多了,他们都没一个好下场的。快快把人放下!再在此处下跪道歉一日,我便饶了你!”

多年的游荡使他没有对女人留手的傻气,既然大家都已是敌对了,那还哪管你男女老幼的事情?也就是如今自己回到了家乡,还是要稍稍顾及下名声的,不可再做出酷烈之事来。但这却不是说他会一味地低头谦让,真若是没脑子的将他惹出真火来,那可也让不得谁!

几句话正说着时,那马四娘却是不管不顾地便要仗着蛮力向小巷里冲突,拖拽着姚海倒着步都是拽不住。眼看着后面的子弟们都半围着追了上来,自己这副勉强样子可真是不够英武伟岸的。

老人家索性松了手,改爪为掌并撤回到腰间,然后沉腰顿步蹬地,再向前追着踉跄一下的四娘小跑了两步。等追上去之后就同时由腰腹送劲,挥动着胳膊以推送着斜掌打向前方的低位。

他这是要用力挥动掌根,狠狠地去击打四娘腰眼。

四娘在踉跄中还疑惑,这老头怎么说松就松,也不带打个招呼的?奇怪地扭头时向后瞥视了一眼,看到了这老头的姿势和目光盯着所要击打的地方。

这里哪是该用力打的地方?他真想出人命么?四娘在认出这一式的厉害后,便被吓得立刻就是浑身一激灵,虚汗都被激出来了不少。

这阴损招式她也略略地学过,所以就知道该怎么用,也被教导着知道会出什么样的状况来,所以她从来都不敢真的全力使出来,生怕结下什么深仇大恨。

可如今这一凶招竟就要对着自己发出来了,而且眼见着就要没法躲,便索性便抱着麻边往前跑边硬生生地转过身,小腹处绷紧着生受了这一侧掌猛击。

姚海沉身一送劲时便是集全身之力打击的顶点,此刻却也是自身机动之态变缓之时,所以他就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四娘转过身来的应对。此时若是再继续发招,就会使得攻击效果大打折扣,可若是要收招,却会错失了攻击机会。

姚海的心思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是下定了决心,所以狠狠地就是一掌打下。就算是效果降低也要保持击打的先机,掌力只要能打上去便能动摇对方的意志和躯体,打得多了就能积少为多,摧破对方的防御。

一步先则步步先,连环劈打之下总能趁其露出破绽之时再下狠手,必不使其逃脱!

挨了打击的四娘闷哼一声便主动地仰身弯腰下蹲,她缩起身并向后倒去,借着转身之前的势头卸了部分打击的力道,然后腰腿自然随着身子仰倒而翻到空中,乱蹬两下便使得姚海不愿再送上前来挨踢。

她缩成球般倒翻了跟头,这种状况下使得自己在头和手着地时只能将麻从怀中放开,顺势任其落在了地上。

抱着人可不适合做反击,会大大地降低灵活性的,更会使得很多招数用不出来,比如探手从怀中。

四娘在双脚刚着地的同时便从怀里摸出来一个黑罐子,她紧紧攥着罐身,以单手调整成有字的那面对着前方,这是她从王涛那里讨来的秘密武器。

姚海虽然是刚刚还将她击倒,但也不得不赞叹四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作出这样果断有效的应对。不过现在看到她却又摆出这个手臂前伸的奇怪姿势时,就不知是要搞什么名堂了。

缩回去的架势才好蓄力打人,这胳膊都直挺挺地伸出来了,那还能发挥出什么力道?原来也不过是个吓坏的有点小聪明的莽妇罢了。

姚海狞笑着便踏步上前,收掌变爪地探臂前伸。这个壮女人身材匀称,正适合施展下自己多年用来擒拿锁按不驯之徒的击技,好教儿郎们都见识一番。

却不想四娘此时只是用食指用力按下,那黑色罐子的顶端便发出了“哧——”的轻响,随之喷出了锥状的白色雾气。而在那罐身上的异邦字写的是“防暴自卫喷射器”。

虽然在场之人都不晓得其意,但只有四娘才知道这个东西配东西吃是超刺激的。拿着这个在手中都觉得烫嘴。

“啊……不想再试了。”

第八十四章 辣眼睛

能辣嘴的自然也能辣到别的地方,她将这个使出来先要对付有威胁的目标,所以第一个中招的便是四娘感到威胁最大的姚海。

在被喷中的时候姚海还气愤地挥手,想扇开这莫名其妙的气体。不料想却突然间就感到眼鼻口咽都产生了难以描述的疼痛感,鼻涕眼泪也一下子无法控制地流淌了出来。

接下来四娘才举着罐子向两边挥动着喷过去。有那丁壮见老爷子被袭击了,立刻就举起棍棒便要砸下,却也被喷雾先一步击中了。

这些要发动进攻的人也几乎都是在呼吸间中招的,所以很快便出现了痛苦得不能自持的症状,甚至于连后面没被喷中的人在闯进未散的雾气中以后,也会很快地感到痛苦。

这些人在转眼间就倒下了一地,他们只能抱着脸部痛嚎,而无法再去拦阻她的举动。

四娘见此便得意地一笑,暗地里却是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刚才的危局险些将她留在这里。这种刺激能避免最好就避免,行动之前多做些准备总是好的。

她抬头看了一眼,见到这些让她都畏惧的雾气逐渐地弥散开了,并有向她这边蔓延的趋势,所以就赶紧将黑罐塞回到了怀中,然后急忙地重新将麻抱了,然后半弯着腰碎碎地退了几步。等退出雾气范围之后她才敢站直身子。

她此时既没兴趣理会眼前的姚海等涕泪横流之人,更不屑于去收拾那些慌乱地闪躲着不敢冲进雾气中的丁壮。只是不加防备地转身,斜侧着抱了麻,不紧不慢地钻进小巷中走掉了。

那些本在墙根下晒着太阳的病人们都长大了嘴巴,几乎所有人都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场短暂但戛然而止的冲突。

他们在四娘刚要带麻走的时候也只是惊讶,直到姚海发狠要打人的时候才被惊得站了起来。然而就在他们还没下定决心是否要上去拦阻姚家不要欺负人的时候,冲突便在突然间结束了。

平时打架也有泼洒沙土的无赖招数,跟这个事情倒是略有些像,可是这个招数只能用一次。对面知道撒土之后都会用胳膊遮着脸,然后强行冲上来,并以更凶猛的招式收拾这无赖。

刚才姚家的丁壮们就是这样做的,但竟然还是意外地中招了,他们连咳带喘地很快就丧失了攻击能力。这场冲突是以一些人见过的方式发展的,但却是以所有人都从未见过的方式结束了。

病人们和远处观瞧的闲人们都惊讶地目睹了这戏剧般的一幕,他们不仅当时没看明白,事后更是只能竭力调动他们有限的见识和想象力,去揣测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病人惊讶地赞叹道:“啊哟哟,那四娘可真厉害啊!拿手一指到谁,谁就疼得捂着脸没法上前,这四娘啥时候学了巫术了?”

他旁边一个人却说:“你那眼神不好就别瞎猜了,我可都看得清!四娘是手里拿着黑罐子,一股白烟从上面喷出来,然后他们就捂着脸哭了。”

更有人奇怪地发问:“你说这也奇怪了,这是什么毒烟这么厉害?而且还这么怪?一般烟都往上飘的,就这个烟却是能一道子喷过去,这玩意你们谁听说过?”

“她喷的会不会是良心水?喷中谁谁就良心发现,哭得直忏悔了?”

“良心水?听都没听过的东西。我觉得就是辣烟,她把毒草点着了,烧出来的毒烟都收进罐子里,喷谁谁中毒。”

听到这就有人不同意了,反驳道:“烟能收起来么?你收个给大家看看!”

“呸!要不人家是马四娘呢。”

“反正这马四娘必是学了巫术长本事了!她是可怜麻,才来这里救人的。不然刚刚这些人谁都动弹不得,要有坏心就能几脚统统踢翻。她之前还给咱肉吃,给发热水喝,真是好心人啊!”

“我也想有个那种罐子。”

“那我想有两个罐子。”

“那我还想要十个哩!”

顾不得理会这些在边上嚼闲话的,害了眼鼻的姚海面红耳赤地流着鼻涕眼泪,各处难以忍受的疼痛使得他痛不欲生。风度仪态什么的完全都顾不得了,只是一个劲地用袖子擦拭着脸上的辣人液体。

他也猜到了这些定是伤人的毒烟,还不知后续会有怎样的危险,更不知道有没有毒,反正赶紧清洗掉为上。于是就忍着疼痛赶紧爬起身来,他一边忍痛强睁眼,要寻路回姚家宅院,一边高声地大喊道:“打水!去打水!用水清洗!快!快!快!”

一连喊了三个快,可见他的痛苦急躁。

出来得晚,或没敢冲入雾气中的丁壮们在得令之后就赶紧行动了起来。他们有的听了指示就赶紧跑回院中取水,有的则是搀扶起不能分辨方向的同伴们往回走。

等所有人都回院了之后还有人觉得不安心,认为此刻这里正是力量最弱的时候,可千万再不能有什么闪失了。于是就有人不等吩咐便自发地去关门上闩,动作慌张而麻利,显见是爆发了潜力。

当门闩落上之后,所有人这才稍稍地安了心。

那些病人们刚刚看着姚家丁壮们生龙活虎地冲将出来,现在又目送着丁壮们涕泪横流地爬回院中关门,全程只是围观,而并无半点参与的他们这才重新坐着躺下。

他们一肚子的不可思议,并疑惑着:这还是刚刚那些持棍列阵,让他们畏惧害怕的同一拨人么?

怎么碰上城北马四娘没几下就都被收拾地蔫吧了,那要是这样一说来,那马四娘可得多厉害?

而且四娘这么厉害的人还能有心顾着大家伙,为大家治病指方向,还救走了重伤快死的麻,可见这是个义人啊!

强大而聪慧,善良又行义,仁慈而有德,这是他们在梦中才能见到的好人啊!

北城酒肆的女主人霎时在他们的眼中蒙上了圣洁的纱巾,她的智慧和无法理解的力量是那么的奇妙,更是被他们在心中崇拜敬畏不已。

第八十五章 杂乱的愿望

突然有人说:“我觉得我好多了,头不那么疼了,身体也不那么酸了,力气也回来了些。”

“我也觉得好多了!”

“是啊,是啊,我也不那么酸疼了,头也清醒了些!”

“我也是!”

察觉到变化的人激动起来,他们哭着笑着诉说着,欣喜地感受着身体的恢复。这番变化使得他们都觉得自己真是没白来这里,光坐在这么远的地方还都能沾到福气治病。这马四娘果然是指了条对路子啊!

在街角里看热闹的那些人也都看到了这些,他们本来是来这边凑一下热闹的。

人被打,就会受伤。这种事情大家都理解,但毕竟好久没见过被打得这么惨的了,具体是怎样的还比较少见,所以他们尽管是城中疫病多发也要来此见识一番。却没想到来了这里后就看到了一场好戏。

马四娘不愧是经常以一敌众还能脱身的强人,这次也不孚众望地成功脱险。

虽是数息之间便结束了攻追防走,但却是有着非常的转折,异于常情的精彩。这么多年来的无聊生活可都指着她的神奇来打发时间呢!

闲人们本来见四娘走了,也都觉得既然好戏是上演完了,那也就到了各回各家的时候了。却又听到这些病人们在激动地欢喜着什么,有那好事不畏疫疾的人大胆地凑近些听了,竟是得知这姚家门前竟是治病宝地的重大消息。

“治病?待在姚家门外就能治病?”

“可不?我亲眼看见的,那些得病的又笑又跳的可欢喜了,这还能有假?若是不信你就自己去那里瞅瞅嘛!”

那质疑的人自然是不敢真凑过去证实的,那么这些病人们就的确是好转了!不然谁质疑,谁就得凑到病人堆去跟他们说话求证,万一得了病可多不划算!

病人们觉得病好些了是因为福气,但四娘却是肯定知道这些绝不是因为什么福气,就连是不是因为她化在水里的两片药也不是很确定——稀释成那样的药量也许仅比跳傩的作用稍好一些。

不过既然他们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好转了,那么那些得了病还没恶化的,没得病却觉得自己可能得了病的,还有不知道有没有病但是想防病的人就没理由不来。

很多病人在得了这等重要的消息后,就纷纷搀扶着凑到了西城姚家的宅院外。

不让进就不让进吧,大家都这个无话可说,就算是自家的破屋子也是不希望别人擅进的。反正前面的这群病人都好转了些,如果不进去也能好转的话,那就还是待在外面吧。

进去了就得承人情,如果不进去只在外面吸福的话,人家也没法说什么吧?谁叫你没看住自家福气的?路过的虫子鸟儿都能承你家福气,就不许我沾一沾?

来沾福气的人多了,自然就分了不同的人群。

病人和怀疑自己病了的就自觉地凑到病人那堆找地坐了,他们就聚在正对着姚家大门的墙下,这里绝对没那些健康的人来抢来挤占。

得了其他不相干的病,比如眼疾、膝盖疼、咽喉痛、耳背、嘴巴里溃疡的则是聚在姚家后门沾福气。聚在这里的人更多些,因为他们相信门户所对的地方福气总会泄漏得多些。除此之外还有多年不孕不育没有子嗣的,心事郁积的也凑了过来。

其余的才是健康但是希望避病的,他们就在宅子的另外两侧坐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人索性就把自己的活计也带过来,抗病不误劳作功。

这些人捻麻线的凑成一个小堆,编筐编做篓的凑成一个小堆,还有几个编鞋的也是如此,同样活计的人共同话题总是多些,可以边做边闲聊。

至于他们的话题是希望明年黍丰产,是希望自己走路捡金饼,还是希望怀子节遇到心上人之类的,还有各种各样祈愿的内容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也有细心的从那些病人处问了四娘教授的所谓“吃喝暖福运”的治病要诀,而且在自己照着平日里的经验粗浅地分析一番后也觉得没毛病,就想到:“这姚家有福,还有粮,那是不是说他们家粮仓里的粮食吃起来就格外能饱,而且还能吃到更多的福气呢?这样也许就不是两份的疗效,而有可能是三份了呢?”

想到此便真有人取了金饼金块来敲了门。

那应门的便问:“谁啊?”

“我啊,开门。”

“你到底谁啊?说清楚!”

“开门,买粮。”

这来买粮的人敲响的是前院的门,刚吃了不利、还进行了自我隔离的人们正在沮丧着。但是院里头的人在听到这个奇怪的要求后就奇了,便回道:“买粮去粮店,这里是住家的,不是做买卖的。”

外面的人就不依了,拍着门说:“粮店不就是你家的买卖么?去粮店买,和来你家买有差别吗?

哎,开门我买粮啊!要不你家的水卖我也行!我出两倍的价买!”

“当然有差别啦!”不过里面人觉得对这夹缠不清之人,就算是说也说不明白,加之心情不好之下也无意多言,于是就干脆地说:“你要买粮就去粮店,反正这里不卖!别再拍门了!”

那人就不满了,赶紧叫道:“哎哎?哎?这送上门的生意你不做,还轰赶人?那我出三倍的价!你赶紧开门我给你说!要不然……”

“滚!”这要买粮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宅内一声厉喝打断,原来是那才稍稍恢复了一些,还憋着一肚子气的姚海忍不住了,他在听了门外如此搅闹之后就红着眼睛奔过来轰人。

外面再要敢胡乱纠缠,他可真会下闩出宅,于当街殴击不逊的。

门外之人也从这怒喝声中听出是含了真火的,而且又是个老人家的声音,真要是把人家惹出来让自己挨顿揍,这告到哪里也都是自己短着几分理的。于是就腰一缩,背一弓地遛达到一边继续坐下了。

他溜着眼瞟了下周围坐着的几人,见他们从口罩下都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到这副样子,他哪还不知道自己刚刚的丢脸表现都让这些人看到了,不由得脸一红。

第八十六章 昏招

为了挽回脸面,他就故作惋惜地说:“哎呀呀,他家的黍和水果然是沾满福气的,这肚子里头吃了有福,外面再沾了福气,那就是从里福到外了,有病治病,无病增福啊!可是人家惜福不外卖啊。”

这几个人心思一转,觉得果然有道理:这河青城就你家开粮店的,三倍价都不肯卖粮,这里一定有问题!

于是之前他们看刚才那人的鄙视眼神就一下子就变得严肃了,几人都眯了眼对着他郑重其事地微微点了点头,彷佛分享了什么重大秘密似地。

那人见他们的眼神不再充满鄙视了,也就假模假样地微阖了眼睛,然后缓缓地摇摇头,又轻轻地长叹了口气,彷佛是错失了什么机运似地。

那几人中却有人在心中暗自琢磨到:“你买不到,是你没关系,可是我有啊!我家那谁谁谁可是公门里的!让他来敲门买不就得了?”

当下就有两人站起来,他俩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也顾不上再沾福气,拍了屁股上的尘土后,就各找了借口奔公门去找自家人了。

公门不办公归不办公,可没说不让窜门子的。

甚至其中更有一人心思活泛的想到:“到时候买了粮和水,自家用一份,然后再三倍价卖出一份,就相当于别人帮我们家增福了!

不对,多买些,再多买些!就可以多多地加倍卖出去了!这事情做得早就得利多,晚了就被别家的给想到了!”

这宅院外面越是人多热闹、充满希望,这宅院里头的就越是觉得荒谬难耐、愤怒非常。正有老人在愤怒地痛斥着:“我们姚家人也是会得病的,也是会有头疼脑热的,可现在倒好,说出去都没人信了!”

他使劲地拍了几下腿,然后又说:“我们站在高墙上向四方大声疾呼,告知众人这都是北城帮马四娘造的谣,千万别去听信。可是众人却反而坚信这里真是有大福的了!

疫疾过境是小事,我们把门一关,天天清扫房屋和角落,再给病妖上供祈求不要来找麻烦,就能靠着存粮熬过去了。可他们这些个愚夫愚妇们围在外面算什么?这里不是猴儿岭!看热闹去郊野,那里还有狼呢!”

家中小辈们本是义愤满满地点着头倾听着,这些话说的是句句在理,所以深得他们的心思。但是在听到后面时就觉得稍有些不是味了,还有人差点没憋住笑出声来。

族长和其他人听了也觉得有些不像话,就一齐挥着手让他归席坐下来。

一个管事拱手示意,然后提议:“门外的人们是聪明还是愚笨并不是我们该管的,他们想要买粮食和水,我们便售卖好了?他们想进来,便按人头收好处,然后让他们进来待着好了。

但是要提前说明我们并不知道自己有福气什么的东西,如果治不好病,解决不了他们的问题,到时候不该怪到我们的头上!”

这个提议有人赞同,管他聪不聪明,先得利再说。也有人出声反对,说:“慌乱的人心是不会顾及事实和道理的,就如同之前冲撞我们家门的那些病人。他们明明稍微思考一下就不会挤得自己哭闹叫喊了,但是他们都放弃了思考,也就将自己交给了混乱。

苍天不救自弃之人,难道我们就该去救他们么?

如今众人就荒唐地聚集在我们的门外,这说明他们已是处在慌乱边缘的地步了。他们愈是想要得到我们的粮和水就愈是说明他们理智的丧失。

我们都知道他们就算是得到了这些也治不了病,到时候仇怨反而是随着金饼进入而沾到了我们身上,届时更大的慌乱便会指向我们家了。得小利而失仁义和名声,这对我们而言是短视且得不偿失的,请诸位三思。”

说完这些分析之言后,他便作揖行礼,然后退身坐下了。

族长闻言后眼睛一凝,击节赞道:“能看到长远的利益和危险,这是明智的建议,大家以为呢?”

众人也都点头称赞,就连之前提议之人也服气地说:“我只看到了眼前的利益,却没考虑到后果,这是我的过失啊。”

族长再次询问道:“那么,谁还有别的意见么?”

三问之后无人应声,于是族长便说道:“吃喝暖福运?哼!吃的让他们去粮店买,就说是从家中粮仓调运过去的。穿的和运气我们管不着,福气也没见到过是什么样的。就喝水能满足他们,去打井水来!烧热了放门口,管饱!随便喝!”

此令既出,自有相应管事调集人手办了。不多时便有人登墙宣讲:粮店粮食也是从家中粮仓调出的,所以去粮店就跟来这里买粮食一样的。

并且另有人被安排着打水,有人去生火,还有人在门口放了一个宽木几,再在其上置了直径约一肘的缸,只等水烧开了便倒进去。

这些杂事安排进行地是有条不紊,转眼间便布置完毕,再过一会便能送出热水。从这里便可窥得姚家的组织能力其实并不比公门那边弱多少,只是缺了兵队和大义。至于责任……等公门的那些缩头乌龟现身了再说吧。

这些消息很快由混迹于人群中的哨探快步传回到四娘这里,她虽然故意面作镇静之色,不使身边人和手下们担忧,但还是在眉间有着悄悄掩饰住的急意。

若是说两边都不动手搞对耗,自己的家底肯定是拼不过姚家的,所以只有等对方先动起来才好找其弱点。这个破酒肆丢了就丢了,她的根基不在这一个房产之中。

她转念想到:“既然他们如此镇定,就只能从别处找突破口了。”然后就转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麻。

麻的腿骨已经被她勉强对好接上了,还用了几根比较直的树枝做了个简单的夹板,外面再打上几根麻绳作固定。

常年打架的人对于这些手艺少不了掌握一二,有时候治一治别人,有时候治一治自己,就连巫师在这方面也许都没他们这群人会收拾。

第八十七章 忧心

之前躺在凉地上稍微麻痹了些痛觉,现在躺在暖和的床上才使得各种痛痒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之中冒了出来。

疼痛如沸腾的水一般不停地从各处在体内翻腾不休,煮得躺在床上的麻不住地扭动身躯,还发出了无力而痛苦的惨叫声。

这种状况必须停止,再这样继续下去可能会使得刚接好的骨头错位,到时候又会是一番麻烦。一般的解决办法只有喝酒,灌醉了才能换得一阵人事不省。可是这方法却使得四娘陷入了惆怅之中。

她坐在床边,抱过酒坛又倒了碗酒,然后端起来举在眼前,从碗的对面能看到伸直了手要酒喝的麻。但是四娘却没有把碗递给她,而是先喝了一小口咂咂嘴尝了尝味,的确是自己存的酒,不是前堂兑了水的那些。

“这个……你真的是以前都没怎么喝过酒?”四娘一边疑问着,一边将酒递给了麻。麻无力地摇摇头,却用力将碗拿过来,送到唇边后几口就喝完了,然后再把空碗递还给四娘。

“又是一碗!”四娘心想再不能这样了,半坛子好酒都没了。

于是她就在麻不舍的目光中把碗收起来,然后摇着头,找了个理由说道:“受了外伤本不该喝酒的,但是看你实在疼得受不了,我这才许你喝了好忘忧。可你都喝了半坛子,再不醉也不可以继续喝了。”

“酒……酒……忘忧……”赤了脸的麻只管把手伸向坛子,贪婪的目光还想多饮些忘忧。

对付这种半醺的病人实在是个麻烦,既讲不通道理,又下不得拳头。

四娘也不以为意,不理会就是了,于是提了酒就走出屋子,要把坛子放回地窖里。她边走还边盘算着:“要不把王涛麻人的金棍拿来用用?一下子壮汉都能放倒,没道理麻不会晕。”

从地窖上来后她就喊道:“金头?金头?看到涛在哪里了么?”

金头却探身出来,竖着食指放在嘴边小声说:“嘘——没看到。”

四娘奇怪地凑过头看去,见金头指着麻说:“睡着了。”

“很好,今晚你跟王涛一个屋睡去。”

“干嘛啊?昨天咱还一个屋睡来着,你害什么臊啊?”

四娘笑道:“呵呵,昨天屋里还有那个谁呢,我也没有见外。今天有她在了,还跟你一屋睡,合适么?”

金头不屑地说:“睡就睡,瞧她瘦胳膊瘦腿的,屁股都那么小,你要不说她是女人,我都没瞧出来!”

躲闪过四娘的拳头,金头又说:“那王涛今晚又下暗河可怎么办?都睡一个屋了我还得装不知道?他天天晚上都那样不困啊?”

原来王涛的偷偷摸摸的行径早被发现了,只是他们故作不知罢了。

四娘心有愧疚,所以就算知道此事也无意去管。而且闭着眼也能猜到他下暗河是去哪里,反正折腾一晚上还会回来的,没回来再去找。

于是她就说:“你没见他天天白天补觉嘛。睡一会,干一会活,晚上还得钻洞子,他这样迟早得病。”

金头点点头:“不过也总比前阵子傻愣愣的,一脸死气来的好。”

“切。”

再说姚家那边,他们在门口提供热水,算是暂时安抚了来求水的人。就算被分光了也有宅内负责之人再去烧好水,然后提出来将水缸灌满。

聚拢过来的人们也对此没有啥不满的,于是就纷纷去找更多的熟人来此喝水。不知咋的就有人传出了喝了这里的水就能治病的传言。

经过昨天半日传播,此事到今日已经有更多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这其中也有北城帮义务帮他们大力宣传的功劳在。

这些都不是报与四娘后再吩咐了去办的,而是帮众们现在看到坏他们生意的这家大户就咬牙,自然会自发地聚一起商量,针对各种状况去提出各种对策。

这其实是她爹马七斤常年鼓励的组织方式,四娘自然也就继承了下来。这样可以较为有效地把握住每次突发事件,虽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得利,但如果积累的次数多了,总归还是能多得些好处的。

尽管这样的基层自发合作常常会导致集体胡闹起来,不过大家也都是有眼力劲的人,真碰到麻烦事都会从心而走,所以事情一般都闹不大。

等有那运气差的真闹大了,便得由闯祸之人忍痛将往日所得掏出来一部分交予帮主,再由帮主想办法去了事。

毕竟大部分碰到好处时,都是发生在不多的几人之间的,发生得快,结束的也快。这种小利一眯眼就揣怀里了,有几个会去拿出一部分好处上交?

可是要等出了事就想大屁股一坐,悠悠地等老大帮你擦干净?这人家当的是帮主还是帮仆?

此次的消息传播也是如此。昨日从姚家一放下缸,帮众们就知道了,当时便报与四娘。从四娘那得不到主意,他们自然便会自行聚在一起商量此事。

“瞅瞅,粮耗子们拆招架住了,咱们得再递招过去。”

“这事已报与四娘了,她一时也没说该怎么办,我估计是暂时还没办法。”

“四娘的病还没全好,事事都去烦扰这就不仗义了,要是让她烦心可是不利于养病的。”

“那你有主意了?”

“要不把缸砸了?”

“馊主意,大家都把这当药的。真这么干了,谁都跑不出半条街去,到时候大家都会扭了你送给姚家的。”

“丢屎?”

“一样糟,照样会引一条街的人生气,信不信他们摁着你吃光咯。”

一帮众急了,对着那总是反驳的帮众催道:“那你说!你说!”

那人赶紧后仰着推脱:“我有我不就说了么?我是真没有!”

可一直等到太阳快下山也想不出办法,这几个帮众就只好同其他人一样各回各家。

等到晚上时,金头便真的装睡,可怜王涛还心惊胆战地多忍了半个小时。金头则是因为一直惦记着王涛什么时候离屋,反而是躺在床上干挺了半个小时。

第八十八章世界

为了证明自己真睡着了,金头把磨牙、打呼噜什么的都做了,意在鼓励王涛赶紧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出门,不想他这样做反而是起了反效果,只把王涛吓得不敢动弹。

但还是回家的事情要紧,最终他还是咬咬牙,翻身下床后就拎着鞋夹着衣服,踮着脚小快步地离了屋,等他在院中穿好之后才再次偷偷钻进地窖。

又过了一会,金头才爬起来推门走到院中,四娘也从屋中走出。

金头说:“我觉得吧,就给他安排个晚上去那里转悠的活得了,他到时候爱干啥干啥,天亮了回来睡觉。省得他胆小不敢动,我还得迁就着他装睡。”

四娘白了他一眼说:“你不当家,不知道粮食贵了么?他白天回来还干干活,做做饭,就当请个照顾咱的,他还得感激咱。

要是咱们专门让他去那处黑门找办法,那他晚上出去是轻松方便了,因为这是他该做的。可到白天回来时,可就该是等咱们做好饭给他吃了,因为他是咱们派出去的。

懂不?咱们这些人做菜哪有他做的好吃?”

四娘把这通话说完,就又回屋去了。金头摸摸头颠了颠王涛的健康,又歪着头想了想王涛做的菜,于是就一顿脚也回屋睡觉去了。

装睡就装睡吧,还是他的菜好吃,大不了到时候就不管他出不出门,自己都照常睡就是了。

王涛在暗河中拿着手机照亮,一路都在小跑。因为自行车被拿去给商队照明了,所以他就将手机要了回来,当然在四娘有时候讨去玩耍时,他也不敢不给。

真要说赶路的话还是骑着车比较好些,但估计在这粗糙的砂石地上骑车太快了容易出问题,恐怕会容易翻车。

这里说是暗河,但其实也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水。有的没被水冲刷的地方就只有些粗糙的石块和沙砾,有的却是干燥平坦的整块石廊。

但是有水的地方也有很多。有低浅狭小的流水,却可能会躺在在宽大的隧道中,但是在这委屈地只有一巴掌宽的水流里,还可能存在着些身躯剔透的小鱼。

也有深凹宽广的大洞,大量的积水蓄存于其中,几步内还是清水,再走几步却可能就是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水了。误入其中的旱鸭子可能会再也无法回来。

还有的是或齐腰深、或只到膝盖的流水,这些水中的小鱼则是更多些。而稍细的沙道通就出现在河道的附近,大概是被水流所带来的。从沙道的范围看来,这河道中曾经长时间有过数倍的水流,只是不知为何现在水流变得这么少了。

自然之奇,难窥其意。

等他再次到了那处岔路口,他就又想起了曾经在此处遇到的混乱,和那只突然窜出来的野狗。每每想到那次遇险,他都会为自己能在那样的惊畜狂奔中活下来感到侥幸。当时要是晚跳一秒,或者哪个牲畜没有想明白就胡乱地往他藏身的地方一撞,自己都可能会玩完。

再循着岔路到了那处洞室,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不过是这山体内偶尔出现的砂石,既不光滑也没有特别粗糙。中间的黑色基座上面还是那个黑色拱门,门对面是一片绿色的光景。

“绿,绿色!?”王涛见此突然惊喜地楞住了,多日没有动静的黑门突然又开始发挥作用了,这可实在是个预料之外的事情。

看着这黑暗洞室中闪亮的葱郁绿色,他联想到的却是wifi、剃须刀和经过鸡精调味的家常饭。所以不顾擦去汹涌而出的口水,他就狂喜地冲上前。

他一边胡乱地挥舞着双手,一边不成样子地跳跃着奔向黑门,还一边兴奋地喊着:“小树林,一定是那个林子!”

临到门口时他却看到了同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景象,于是就突然地急急停下了。

迟疑地慢慢靠近了黑门,并不解地打量着门对面的景色,此时他才看清对面竟是晚上,而且也没有什么树,都是长长的黄色草原,绿色的光是无数飘荡的飞虫发出的。这是一副陌生的景色。

“是……砍了树种成草皮了?这……这园林处的……还真是麻利啊……”王涛干笑着,胡乱找了个理由来说服自己。然后也不管自己信没信,就又向着黑门迈出了步子,不管是不是,得先看看再说罢。

他边走边喃喃地说:“看看,我就看看……如果是移动到了草原也行,只要是还能回地球我就不挑了……就是可惜我的自行车不在,得走好远的话会很麻烦的……”

经过一阵蜘蛛网粘身的不适感之后,王涛再次穿过了这个奇异的黑门。虽然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运作的,但当他能够感觉到与洞内不同的温度和气味之后,便明白自己过来了。

一想到久久不能归家,这股子怨气就令他胸闷非常,于是就边揉着胸口,边站在台座上四处张望:前方都是及胸的高草,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看向左边时,发现那里是逐渐密集的高大树木。这些树木在更远处便组成了彼此掩映的森林。

这里似乎刚好是一处草原和森林的过渡地带。

无数群不停扭动着边缘的虫群就在草原和森林间不停地移动着,这些每个都有拳头般大小的虫子的尾端散发出点点光亮,而它们这些无数的亮斑汇聚起来后,便能照得四周染上一片绿色。

但这些虫群却不是唯一的光源。

照亮整个大地的更是要全靠悬在头顶上方的两个漩涡状星系,这是两个各有两条旋臂的紫色巨物。它们的边缘绞缠在一起宛如密友,但大概只有居住在那牵手之地的居民们才会知道,在这长久的接触之中到底发生了怎样惊心动魄的相逢。

不过我们盼归家的保安显然心情很差,他并没有心思在此刻去考虑那里的可怜人们的遭遇。短期内再次经历了从兴奋激动到灰心丧气的心路历程,任谁都会觉得分外扎心。

第八十九章 懵懂的探索

他现在就觉得需要在心口扎个绷带,好把新伤旧伤一起治疗。或者开个口子也行,这样就可以把烈酒一瓶又一瓶地灌进去了,至于从哪里去找烈酒才是个更麻烦的事情。

他不满地嘟囔着:“切,不是地球啊……怪不得一直胸闷呢。”既然这里并不是自己想去的地方,而且又令身体感到了不适,那自然就会想离开这里。

可是又不甘心白来一趟,起码得留下些标记什么的。

比如“到此一游”,

或者“王涛到此一游”,

再或者“荣耀一血获得者保安王涛驾临此地一游”这样的。

这些东西真的写了什么并不重要,他只是想留下存在过的痕迹。

他垂头丧气地走下了台阶,居然觉得有些发飘、脚步也有些轻浮。心想也许是刚刚自己太激动,喘气太快有些发晕了吧。

他皱着眉想:“这个该叫什么来的?跟氧气有关来的什么玩意呢?该喘得慢一些还是该憋气呢?”

“就随便刻在哪里吧。”他将随手捡起石块抛了抛,竟发现这石头飞的有些高,落下的时候又有些慢。见此王涛有点傻眼,这石头是充了气的么?劣质的东西八成不经用,于是被他一甩手远远地丢开。

再不去看那石块,他就俯下身想要找到个比较坚硬石头来用,起码不是刚刚这种会发飘的。

“咚!”离手的那颗石块以近乎笔直的抛物线快速向远处飞去,直到击中了一棵树才被阻止,并发出了一声脆响。

“嗯?”王涛吓得就是伏低了身子一缩脖,并赶紧向发出声音的地方小心看去,依稀记得那里应该是自己刚刚抛出石子的方向。

“也不知是猛兽还是什么人发出的声音,难道是被我丢的石头惊动了?”他在惊疑不定之下胡乱猜测着,脚下却不含糊往后一跳,就打算着先闪回洞室里再说。

他心里惴惴地想着:“那里再不济还有些挖土的工具,而且就算打不过难道还跑不过么?到了暗河这里我可有手机照亮,难道你还能有自行车么?”

想法很怂,心态很虚,做法却根本是跑偏。

他竟高高地以较慢的速度向后跃起两人多高,退跃之时他还有空左右看了两次,然后突然又以正常的速度摔了下来,跌倒在了基座之上。

“等等,石头弹得高,我也跳得高,石头落得慢,我也飞得慢。”王涛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关键的地方。

他马上就站了起来,这时却是不怎么飘了,然而当他走了几步之后又是觉得有些发飘。惊讶之下他瞅了瞅之前有动静的那里,大概是没有野兽或敌人样子,所以还是结合着刚才的思绪索性又试着跳了一下。

这一次他起跳的方向是向上,跳起来之后他就发现速度果然是有些慢,而且到达的高度也远超往日最好水平,甚至于能轻易地超过自己的身高。而他却知道刚刚自己真的只是随便一跳。

在到达最高处之后便是下降阶段。他的身体虽然也遵循着万有引力定律越来越快地落下,而且也能察觉出失重的感觉,更是能明确地分辨出落下的速度有些慢。

确切的说是非常的慢,都够他抽出时间来左顾右盼的了。

在落下前他便明悟到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便惊讶地喊道:“是重力!这里重力小!所以我跳得高!”这倒是很朴素而合理的推理。

然后他就轻松地蹦跳起来,边蹦边笑,还能在空中试着翻跟头,宛如一只失心疯的兔子。玩闹了一会之后,他又从地上捡了块石头,这次则是有意识地朝最近的一棵树丢过去。

“咚!”果然是同刚才的那响声一样的简单而清脆。

但是他竟然看到这块石头并未落下,而是赫然地嵌入了树木,等他走近了之后才发现,那块起码嵌入了有半指深!王涛看到这幅不可思议的景象,于是又赶忙朝着记忆中他之前抛石的方向跑去,想印证一下那块石头的结果。

跑起来的感觉还是轻飘飘的,反而得费神去维持姿态。于是歪歪扭扭地跑了几步之后,他心一急便脚上用力地大了一些,竟然就一步数米地跃了出去。

这大步跳跃反而要省心些,他既有时间来调节自身的平衡,这速度也让他觉得节省时间,所以很快就找到了被第一块石头砸中的那棵树。

这个方向的每一棵树上都没有嵌入石头,貌似很不容易寻找的样子,而王涛是靠着一个新出现的击打伤处确定这里的。在开裂的树皮下露出了大树红褐色的韧部,但是在树下却不见石头的踪影。

他想了想:“既然是没打中,那估计是弹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吧?”

再看看这里遍地都是及胸的高草,真要找到的话,那估计可真是得花些时间了。反正猜测既然已经被验证了,有它没它也不过是满足自己过剩的好奇心而已。

王涛得意地敲了敲树干,不料手指却在其树皮上敲出了两个略浅的小印来,更是震得其树枝瑟瑟颤抖。一树的红色叶片被震动地落下来了很多,纷纷洒洒地样子配合着树干的抖动,犹如是在恐惧地哭泣。

纵是无人看到,但如此意料之外的小变故也让他惊讶地吐了吐舌头,想到若是有人敢在他原来的城市里如此损害树木,那还不得被人举报后罚到哭?好在此地似乎是无主之地,自然也就没有人来找他追究。

他对这柔弱的树木嗤之以鼻,摇着头不屑地想:“这么虚的木头能用来干嘛?长这么一大片又不能盖房子,只配用来生火。”

随后王涛就回头找了找门的位置,蹦跳着向那里跳跃了过去。这片荒野也许很有价值,但远远不是自己想要回去的家乡,所以想要回到洞里继续研究大门了。

这里虽有些意思,既能跳高高,还能看俩大盘子挂天上拉手手,但他很快就对这些奇妙的事物失去了兴趣。如果它们不能带来什么好处,那这里的价值对于他来说并不比一顿饭更有意义。

他还真是个实在的俗气人呢……

第九十章 猎食者的追杀

如果想要荒野,出了河青城之后再走远些,到处都有大把的野地,还附赠各种猛兽毒虫。在那里不管是胡乱发出噪音,光着身子乱跑,还是呼呼地大睡都没关系,因为根本没其他人。而这里不过是另一个奇怪些的荒野罢了,再奇怪也只是荒野。

也许在休息的时候可以过来看看头上纠缠在一起的星系奇景。如果自己有足够的天文素养,也可以测算一下在那其中的数以亿记的恒星及其附带的的行星们正在那些纠缠之处经历着怎样微不足道的挣扎。

而如果自己有恰当的动植物爱好,也许还能够分析下这里的黄色长草和红叶树木在低重力的状态下发生了怎样的进化,而依附于它们之上发展的生物又是怎样的状态。

但王涛只是个很物质的人,对他而言这里不过是个轻飘飘还让他胸闷喘气不适的荒野。所以对他来说,转身回洞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是现在,马上。

“这里这么闷,估计是气压的问题。”他边走边想着,依靠着自己的一般性常识做着判断,也算打发时间。可是这份心不在焉的态度并不适合野外步行,尤其是行走在这种及胸高的密集高草丛中。

一只食物链上层的猎食者就潜伏在这附近,它自从发现这个黑门出现后,就多次远远地观察着这里。这种异常现象不是每天都出现的常态,而它也没有智力低下到会对此事视而不见,所以它简单的脑子就在无法理解的状态下被搅得对此处疑虑重重。

而且门内是那么的黑暗,这让很少经历过真正黑暗的它感到异常的恐惧。这种恐惧一直延续到从黑色的石头中走出一个两足小家伙之后,就使它感到轻松得多了。

依其经验,这些个外形虽然奇怪,但肉显然是长在外面的物种一般都是比较弱的。这种骨头长在肉里的家伙稍微一碰就容易受伤,它们很容易就能被自己那坚硬锋利的利牙给撕开肢体和要害,然后变成一顿美味的大餐。

这是大餐呢。

心动之下它就立刻行动起来,机警地伏低了身子向目标接近。借助着高大密集的长草的掩映以及自身的保护色,就使它毫不费力地接近了这个做着奇怪行为的小东西。

冷酷的算计和保护领地的念头使其准备要发动一次完美的袭击,那种猎物只在被攻击时才会察觉,但绝对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的奇袭。

刚刚那个猎物莫名其妙地跑向一棵树,观察了一会后又返身走了回来。这种毫无规律的行为使得猎食者稍微有些焦躁,但还算是在它的容忍范围之内。

近了,近了,那个猎物又走回来了。直到侧面乃至后背完全地暴露出来,也根本就没有发现自己这个伏击者的存在,这也令其有了点小小的喜意。

很好,就这样继续走下去,然后便只需跟上,突然跳过去,再一口夹断猎物柔弱的脖颈就能享用血肉了。伏击者这么冷酷地计划着,也是这么残忍地做了。

巨大的身躯在突然间就从草丛中窜出,它的六个长肢交替着为自己提供着爆发性的力量,以供其获得从静止状态到极快速度所得到的袭击效果。

优秀的肢体协调使其理所当然的在空中就获得了足够的速度和准头,甚至还有些针对目标移动做的提前量。在成功地扑到猎物身后的时候,它更是毫不犹豫地使用用粗大锋利的口器夹住了目标的脖子,然后调动着所有的力量就是狠狠地一夹!

“噫!”等王涛听到身后摩擦长草的声音时已是晚了,没等自己返身查看便被不知名的巨大袭击者从身后扑到在地,然后脖子上更是一紧,接着便是从接触之处传来了一股凉意。

王涛遭到了猎食者的伏击,并被其口器夹住了脖颈。要说他会有什么毛骨悚然的感觉,那自然是一定会有的,任谁在自认安全的时候遭到突然袭击都会慌乱。

但他却并不是特别的恐惧,因为能感觉得出自己遭到袭击的力量并不是特别的大,只是相当于一只同人逗着玩的大狗所施加的力道。而且夹在自己脖子上的力量也就是通常被手勒紧的感觉,并没有特别的威胁感。

察觉威胁不大后他还有空思考了下自己所处的境地:“这是想俘虏我?这里还有土著?”

既然没有遭到致命的危险,所以他也就根本就没有往其他的方面去想。所以他现在更多的是不满:“自己并不打算待在这里,而且都要走人了还要挨闷棍,你们这是恶意留客啊!”

想到这里就觉得愤愤不平,被收拾了那么多次,在根本没想象过的地方滞留郁闷了那么多天,各种待遇根本就不能让自己满意,而且更糟糕的是要换个工作的话也许待遇会更差,也就是说没得选。

所以他的情绪早就快憋到爆发点了,他在愤怒之下反手就是一肘击,将背后袭击者的头部给砸到了一边,然后他翻滚着回过身,一蹬腿便将其狠命地蹬飞到了空中。

王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头翻倒在地的六足大虫子,不敢相信它是被自己蹬飞的,这可是将近身长近两米的大家伙!脚上可也没感觉蹬到特别重的东西啊。

而且更让他吃惊的就是袭击他的并不是什么土著生番,而是一只长相丑陋的大虫子!不过他在紧张中也许还没注意到自己身边还掉落着半个断掉的口器,这个就是被他刚刚一击所打断的。

被踹飞的大虫子张牙舞爪地挣扎了一会,猎物的凶猛反击令她多处受创,只能在晕头转向之中艰难地翻过身。遭到了重击及口器的丢失都令它惊恐万分,同时也愤怒不已。

这明显不是个善茬,皮厚得在自己全力一咬之下竟还不能切开其皮肤,这一口可是连自己同族的外壳都能咬穿的!你肉都这么坚韧了,那下面的骨头可得多么硬啊!

“惹不起,跑!”

第九十一章 弱小

在经过简单分析之后,王涛和大虫子都在惊慌之中作出了一样的决定。而王涛的念头显然动得要更快一些,并且因为没有怎么受到伤害,所以动作也要灵活一些。

他一翻身就从地上爬起来,然后就手脚并用地奔向了黑门,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全力奔跑。

依他平日里的性子,低于膝盖的宠物犬他倒是不怕,可稍大一些的大型犬他就不愿靠近了,才不要把自己的安全建立在它们的心情好坏上。

至于这只刚刚对他做出袭击行为的两米大虫子,那就更是能离它多远就赶紧跑多远。纵使他能清楚地记着自己刚刚才将其击飞,但也不愿再去碰它。

他觉得这么一只身体再肥一些就如同是只大号蟑螂的虫子实在太恶心了,简直是小时候打扫卫生后做的恶梦,丑陋、恶心、巨大,这些他最厌恶的特质都被这只虫子给占全了,自已要是不跑才是奇怪。

那大虫子本来忍着疼也准备逃跑的,但却看到那只强壮得离谱的猎物竟然没有继续扑上来攻击自己,而是胆小地转身就逃,于是追逐的本能使它犹豫了一秒都不到,就立刻催动着它的肢体追了上来。

“吃素的,很强,吃素的,肉,胆小,吃素的。”一系列简单的想法使它想要吃肉的想法重新占据了上风。管他有没有力量呢,怂了就追,弱了就吃,日子就是这样过的。

虽然在速度这方面本来可能该是王涛占优的,但他陷于急于逃跑的慌乱之下时,却并没有将行动交给理智指挥,竟然在还没有熟悉重力的地方贸然地全力发动起了肌肉。

这一莽撞行为就导致他错误的猛然对地一蹬,并错误地将很多的力量用于了向上的方向。于是他在高高地斜跃起两人多高,并在经过了一个高挑的抛物线之后才又缓缓地落了下来。

这超出预计的境况令他不由自主地在半空中慌乱地手舞足蹈起来,带来的结果就是令自己姿态失控地跌落到了地上,如同一个还不会翻身的初生小兽。

他这连番狼狈不堪的动作都落在大虫子的眼中,这种失控的行为以前只在一些幼兽或幼虫身上见到过。但它的简单回路没有疑惑地去思考“为什么”,而是直接跳到了“怎么办”之上。

“杀掉!切碎!吃!”这几个简洁有力的行动准则定下之后,大虫子就开始全力追击起了猎物,它不再伏低自己的身体,而是以最适合冲击的姿态快速跑动了起来。这是一场再不需要隐蔽的冷酷追杀。

在又一次的失控的乱蹦之中,身处在半空中的王涛也注意到了虫子的接近,但是慌神的他所能做到的,却只是更加慌乱地胡乱舞动着胳膊和腿脚,进而使得自己进一步地失去了对身体平衡的控制。

他似乎都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只大虫子的口器已经崩坏了,就算扑上来了怎么杀和吃呢?不过这个问题就连大虫子自己都没怎么去考虑,它在攻击状态下只有冷酷的本能在发挥这作用,这使它能够再次精准地扑向猎物的要害。

这次王涛是胳膊先触地,然后是头,接着该是后背和屁股,他就是在这种状态下眼睁睁地看着大虫子朝他撞过来的。但是并没有想象中的血花四溅的状况发生,因为在半秒之后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然后便带着“啊——!”的拉长声音被撞飞了两米多。

没办法,那虫子是真没法咬他,所做的也不再会是有力的切断然后再大口地吞噬,只不过是依着本能将头和身体撞过来罢了。

并且它也不是唯一的攻击者,王涛在被击飞之前胡乱挥动的右手又再次抽中了它。大虫子在这次头部被击中之后,肢体又胡乱地扑腾了一阵。

等到这大虫子再次清醒时,一个映入其眼中,并不断放大的石块的影像便是其最后的记忆。

这块石头是落地后的王涛随手摸到的,他在将其抓到手中后,想都没想地就尽全力向发懵的虫子掷去,虽然他也并不知道自己丢东西的准头如何,但如果在这么近的距离下都会扔不中这么大的目标的话,那还是现在就被吃掉的好。

飞石在极短的时间之内便飞越了这段不长的距离,只听得“啪叽!”一声就在瞬间击穿了目标的头部,然后还沾着其体液和一些零碎的肉块在大虫子身后数米落下。

控制中枢被破坏的虫子并没有立刻就瘫软在地,它遗留的躯体立刻就被残余神经所接管了,但它们只获得了对部分肢体的指挥权。

于是这只头部开了个大洞的虫子就仍然在挣扎着,它可怖而无害地胡乱抽搐乱蹬着腿,扬起了一阵阵草屑和灰尘。根本不理解发生了什么的王涛只能在这亡者的乱舞之中仓皇地后退。

比起进击的大虫子而言,不可理喻的亡者更让他恐慌。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心中恐惧地想到:“生,生化危机?这是要变身?我有什么?棍子,石头!干!要完!”他完全不想当个抗尸英雄,更不想在这个根本不知道是哪里的星球上变成丧尸,于是就轻手轻脚地往后退去。

不过这阵踢蹬已经是大虫子最后的挣扎了,逐渐失效的供能系统使得肌肉逐渐失去了活力,所以继续胡乱地动弹了一阵之后,它的肢体运动的范围就逐渐变得越来越小,偶尔还有些较大的挣扎,但最后也只能是渐归于冷寂。

这些就是这只伏击猎食者的最后动静了。

至于竟然荒唐地在庆幸自己幸存下来的王涛,他还根本没有理解自己其实是要比这只蠢虫子强大得多的事实。真正弱小的也许只是他的心灵吧。

看着这只大虫子终于不动了,他才终于有余心去关注其他地方的不适。比如正在涌起的一阵阵的头痛和恶心,还有在耳朵边的嗡嗡响声,以及眼前冒出一片片彩色的斑点。

第九十二章 中毒?!

这些异状再结合着手足发麻且四肢无力的症状,使得他本就跳得快速的小心脏简直就要吓得抽搐起来了,而且似乎并没有降下来的迹象。

“毒?这虫子咬人还放毒?要不要这么狠啊?毒死我了口味难道不会变差么?”王涛被吓得张皇失措起来,担心着毒素继续在自己体内蔓延,身体所表现出来的种种征象都让他心悸不已。

四处望去确定再无危险后,他就赶紧撑着胳膊爬起来,然后就踉跄地向黑门处跳跃着逃去。再一次地在黑色基座之上摔了一跤之后,他也顾不得揉一揉痛处,仍然手忙脚乱地冲进黑暗的洞室之中。

在那之后他才靠着黑门坐下,继续大口大口地喘气,打算着过会就要以最快的速度跑到马四娘的酒肆那里去求救。

其实中毒之后最先做的事情应该是排毒,然后勒住伤处通往心脏方向的肢体,再尽量平静地去寻求帮助,这样他的生还率还能高些。

如果不这么做,反而是带着毒液连蹦带跳地帮助其在体内开开心心地兜两圈,恐怕等不及看到其他人,自己这身皮囊就会撂在这里了。

而且虽说自己也知道马四娘那里的所谓医术根本就不靠谱,也自然更不可能会对另一个星球的毒素有什么认识。但是有治疗总比没有强,而且就是死也起码是有人陪着,有人埋不是么。

只是王涛没注意到的是,暗河这里呼吸的质量显然要比在那颗低重力的星球来得更好。在十几次呼吸之后,他的头痛恶心症状就明显减轻了,手脚更是不再发麻。

这时他已是摸着洞壁走到了以前畜奔的那处岔路口。

“糟糕,没啥感觉了,我这是要玩完了?”王涛吓得一屁股靠在了墙上,感觉只用两条腿都不够撑的,再加上几条腿几双手才够撑住他不晃悠。

他在濒死的恐惧之下不住地检查着自己身体各部分的反应。

拍了身上各处,能感觉到打击感,说明皮肤的感觉是正常的。

车灯所照到的前方能看清,且没有花斑,视觉是正常的。

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耳中血液奔流的声音,听觉正常。

还有能闻到这里的牲畜粪便,嗅觉也正常。

舔了舔汗津津的胳膊,咸的,说明味觉也没问题。

除了心脏那里还是嘣嘣地急跳且呼吸急促之外,之前在那边的一切异常状况都或是减轻,或是消失不见了,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呼呼……一切正常?我……没事?没中毒?!啊……赞……”

得出这个结论的王涛立刻就如释重负地坐在了地上。心中压力既去,于是支持其求救的愿望立刻不再那么高涨,转眼间就被身体各处要求休息的抗议个压了下去。

甚至于坐着都嫌累,索性就四仰八叉地原地摊开了躺在地上,肆意地大口吸气大口喘气地休息。他闭着眼满足地微笑着,甚至感到冰凉的地面,畜粪的臭气都是那么的可爱可亲。

躺了约五分钟后王涛终于重新站了起来。这倒不是因为身体恢复了,而是因为地上太凉。纵是激烈地活动了一番,但他刚出了一身汗,再躺在凉地上好一会也实在是会被冰得透心凉。

“所以……我抬抬手就弄死了那只大家伙,而且一跳几米远,一石头就能打进树干。那我为什么要怕呢?”他这会才冷静下来并想明白刚才的力量对比,还自嘲地笑了笑,随后就摇着头重新回到了那黑门所在的洞室中。

自信来自于胜利,既然那边这么大的虫子都是弱渣,那就没啥好怕的了。他再次走上黑色基座之后,就在门这边歪着头看了一会对面的草原和虫群,却并不进入到那边。

然后只是向右边走了两步,闭上眼睛用手细细地抚摸着黑门,想要尽力感受这个神奇的大门与之前有什么不同。他对门对面已经是兴趣不大了,那里就是个有大虫子的荒野。

“大虫子……”想到这里他还浑身上下都哆嗦了一下。

他细细地敲打着,嗅着,甚至还舔了一下黑门。从一边检查到了另一边,然而大约经过十多分钟后,他也并没有发现这个大门同关闭的时候有什么不同之处。

王涛甚至又再次穿过了黑门,这次他要研究一下这一面,而且立刻就有了不同的发现:这边黑门的材质摸着上去就要热一些,大约接近这里的气温。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这个发现并不比没有强。被加热就会热,不是么。

王涛并没有特别的科学素养,也完全对这个奇特的玩意没什么头绪,就只好无奈地对着黑门说:“好吧,好吧,今天的研究就这么多了,我该去看看我的猎物了。”

他竟然说出如此恬不知耻的话语,彷佛彻底忘了之前谁才是被追逐的那个,诚然,是他活下来了。好吧,谁活谁老大,谁死谁烂肉,就算是无耻也是有胜利的资本来撑腰的。

虽然这里的黄色长草高及胸口,但被踩得倒伏的草茎显示出了之前被他践踏出的来回两条草径,所以循着这条小径就很容易地找到了那只死去的大虫子。

之前这东西脑花都飞了还能继续挣扎,而且肢体疯狂抽搐的样子令他印象非常的深刻,以至于他到了现在也并不确定这会儿自己靠上去会不会有安全上的问题。

“咚,咚。”

一颗小石子被丢在了虫子身上,在弹起后又在其外壳上跳了一下,于是便发出了两次撞击声。为了避免将其击穿或打烂,这次他特意挑的是个指头大小的石子,而且是用抛的。

在这次小心的试探之下,那虫子的尸体居然还是有了反应,靠近击打部位的长肢立刻就微微地抽动了数下。这个动静就吓得王涛赶紧往后退开来两步,并且胃部也觉得被什么从里头挠动了似地。

他半弯着腰捂着肚子,在心里哀叹着:“还不行,得再等一会。这废物干嘛长得像个虫子?不对,是这个虫子干嘛长得这么大,而且还是这么废物。”

第九十三章 尝一下?

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现在就靠过去,这实在是有些让他起鸡皮疙瘩。无论是长得像虫子这部分,还是死后像虫子会抽搐的这部分。

无奈之下就拔下了身边的几根长草,将它们简单地捆了个直径约半臂长的绳圈,这农活他打小就做过的,所以还算熟悉。

然后他为了压下心里的不适,于是就半扭过头倒退着靠近那虫子,还一直不停地碎碎念着骗自己:“那里只是个树枝,只是个树枝,只是个树枝……”

等觉得靠得差不多近之后,他又扭过头来快速地瞅了一眼,然后又快速地别过头去,只凭着记忆调整了绳圈的位置,并控制着绳圈虚虚套在虫子的前肢上。

再转过头来确认:套上了!然后又快速地将视线挪开,并快速勒紧了圈套。然后他在虫子的反应发作之前就立刻跳开了。

躲得三米远的王涛看着这虫子的肢体果然又扒拉了几下,目视着此景又令他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实在忍不住了,他就原地小跳了一阵,并快速地用双手在身上使劲地到处搓揉。

等看到虫尸再次停止活动后,他就转过身背对着它,发力拖拽着绳子向黑门走去。这次他咬着牙咧着嘴,不管背后再有什么动静也不回头看,更是坚决不去思考手上的劲道为什么会忽大忽小的。

“嘶——”一声扯断了什么的声音从后面发出,紧接着他手中的拖拽感就是一轻,这明显是将那条虫腿给拽断了。

他眨巴了几下眼睛,看着这条就算是脱离了躯体,但还是在绳圈里不住地抽搐着的虫肢,完全不想去捡起来。

“掉地上了,脏了,丢掉。”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之后,他就立刻将目光从那上面挪开,就彷佛真将那东西当成脏东西丢了一般。

仔细考虑了一阵,他又搓了条较大的草绳,这次拴在了虫子的外壳之上,这里看起来不像容易断的样子。然后就再次地拖拽了起来。

他还试图努力说服自己牵的是一只不听话的小驴,并且喘着气用跑调的声音胡乱地唱着:“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带着不听话的蠢驴逛街走。走到大街口,走到大门口,牵着绳子拉驴进门口。”

虫子虽有些重,但其光滑的外骨骼倒是给拖拽提供了方便。

王涛还鼓励着自己边走边喊道:“基座就在前面,三十米……十米……五米……一米!好了,上台阶,我要带你去当个礼物好不好啊?”

然而虫尸在被拉入黑色基座范围后突然变得沉重,然后简单制作的草绳便理所当然地被拉断了。

“哈?不好?”

王涛如同发现了新线索般兴奋起来,不顾还在抽动的虫尸有多么让他不适,被兴奋头激励起研究热情的他冲过去就抱起了虫尸,通过上下抖动来掂量其重量。

通过虫尸在不同位置重量的变化,不难推测出这一情况肯定与基座有关系,于是他又将虫尸拖出基座范围,果然一下子就变轻了!

索性便丢开虫尸,拿自己做起试验来。王涛不断地尝试走出走进基座范围,细细地感受着不同。然后便是跳进跳出以体验重力的突然变化,后来更是多次从黑门进出来进行测试。

又抱又跑地折腾了一会,他还是短暂的休息了一下,舔了舔发干的嘴皮之后,竟觉得有些鲜味。

他挑眉诧异道:“嘴皮裂了么?”然后赶紧用手抹了一下嘴唇,检查手指时却发现沾染了一点绿色,一看就知道是虫子的体液,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沾上的。

一想到这里他就赶紧地将手在裤子上擦了擦,然后又要去擦嘴,可是当手抬了一半之后又生生的止住了。嘴中的味道真的是比较鲜,再浓缩几倍都可以当味精用了。

这么重要的发现让嘴中早就淡出鸟来的王涛有些把持不住了,这里要娱乐没娱乐,要美食也缺调料,实在是吃不惯啊。所以他冒着可能中毒的危险又舔了舔,果然好鲜!

得了这个结果让他的眼神一下子就严肃了起来,美食也是科学的一部分,这个必须要研究一下。可是再想舔一舔的时候又犹豫了:“吃熟的比较好,弄熟了再尝尝!”

稍稍平抑了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他又强令自己转而去思考黑门的事情。要把这虫肉弄熟了就只有回酒肆去,所以在这里的话就只需要考虑黑门的事情好了。

口水流再多也绝不贸然吃生的!这是一个腹泻多次好吃者的惨痛经验。

那么,那么,重力,对,现在就只考虑这个重力的事情。于是他穿来穿去地在边界上走过了多次,在经过几次对比之后,发现基座范围内的重力同马四娘所在的双月世界重力是一致的。

说起来自己过来的时候也是这样呢,当时自己竟然没注意。当时自己在出了基座范围后才发飘的,这就说明出了基座就会立刻处于这处长草世界的低重力之中,那意味着这个基座竟能小范围内改变重力!

此外,这边的基座显然要比洞中的要大些。大概是因为有更多的部分露出地面的缘故,不像洞中被粗糙的砂土给埋没了几层台阶。

对于这种超出常识的状况,王涛只是简单地评价:“有意思嘿。”然后便再也说不出别的什么了。他真要能就此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那当初早就被请去中科院了,何必当保安呢。

不过他也由此想到,当初进门后会摔跤,应该也是重力的锅。之后在暗河里行走时就觉得身子略有些沉重,还以为是自己病了呢。看来是双月的星球重力要比地球的略大一点。

这处异常虽然是马马虎虎地知道了表象,但他又无法解读其本质,那还是不必多想了。相比之下还不如先把虫子拖回去,一来是战利品,二来酒肆里有炉灶可以烹饪一下,就算有什么寄生虫都先炖他个两小时再说。

第九十四章 第一个吃虫肉的人

唯一可虑的是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毒,不过附近邻居有养鸡的,换只小鸡崽过来试毒应该是可行。这么做虽然是浪费了一小块肉,可手边这么大块肉如果不去试着吃吃看,又怎么知道好不好吃呢?

“毒?双月这边也算异星啊,我过来这么久却没中毒,真是大吉大利。”王涛不禁对自己在这里活了这么久感到庆幸。

然后他又吐槽道:“这里的人长得像地球,动物也长得像,除了有两个月亮,还有用一大堆铜器石器,算的什么外星人?我才是外星人!不对我们都是外星人!”

糊涂归糊涂,虫子还是得带走。

这次他就耐下心来,采了更多的长草,将它们搓成绳子来加固,暗河那么长,要是走一半出了问题那可真麻烦。做好绳子后便捆了虫尸腰部就要拖走。不想一用力之下竟将虫子给拦腰截断了!一些黏糊糊的虫液立刻就从断裂处涌了出来。

王涛鄙视地说:“是了,丢个石头就能被打爆头的货怎么可能会有多结实呢?一半就一半吧,正好搬起来更省力。”

于是他就将虫子的上半身小心地捧了起来,站起身后走进黑门放下,再回来将另一半也捧进了门。不放在草原这边是虫尸怕招来更多虫子,烦人事小,要是把他的战利品给打扫了就可惜了。

而且双月世界这边的重力要大得多,对于这颗星球上脆骨头的大家伙们简直就是隐形的致命陷阱。就算它们敢于无知地冲过来,估计也立刻就会被其自身的重量给压得骨折。

折在自己手中的捕猎者都是这个德性,那些被捕猎的相比之下就更不用提了,完全可以忽视掉的样子。

接着他就将虫子的上半身小心地拖拽着,觉得还是有些累赘,所以就干脆“咔咔”几下将其肢体都折断了插进腰带,然后再将其抱了起来,这样就自然不必再担心干扰搬运了。

大早上的时候,金头照例是被一泡尿憋醒的,他眯瞪着起来跑到角落桶边解决了内急,然后就披着衣服,搓着胸口的油泥晃荡到了厨房。

正好见到炤台上正有一锅蒸好了冒着热气的黍米饭,还放着一碗绿菜汤。他的本意是没饭做饭,当然有饭他也不会客气,尤其是这几日吃惯了别人的手艺后就自然不会推辞了。

“你吃过了哈,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了啊!”他对着坐在前堂逗弄小鸡仔的王涛道了谢,然后就盛好饭就着菜呼噜噜地吃了起来。

王涛想去拦的时候已经完了,只好紧绷着脸,神色诡异地也对金头点头笑笑,然后便继续抚摸着小鸡,小心翼翼地看着金头大口地吃着饭菜。

几口菜入嘴之后,金头就尝出了鲜美的味道,于是他细细地品味,然后称赞道:“嗯嗯!好吃!这肉真好吃!咦?怎么是绿的啊?不看都没发现,我还以为今天吃的是绿菜汤呢。怎么是绿的啊?你吃过了吗?”

王涛也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反正这个光头说什么都笑着点头就是了。于是就面带笑容地对着这个家伙连连点头,然后又心虚地低下了头,只是盘着腿任由小鸡在自己的手心里跳腾。

他拢在手心里的鸡儿是拿着店中的肉跟邻居换的,喂过熟的虫子肉之后一小时还活着,喂过生的虫子肉之后一小时也还活着,于是就做了碗虫肉菜汤。

不过他在鼓了几次勇气之后都没敢真的去吃,反而每次退缩放弃的速度倒是越来越快。每当心中还在斗争的时候,他就愈加想观察下小鸡的反应情况,于是小鸡的健康就成了他一次次推迟尝试的借口。

正好在此时金头过来了,他打过招呼端起碗来就吃起了蒸黍米和虫肉菜汤。

王涛的内心的思绪在如烟花般不断乱射地出现,担忧、内疚和害怕之情不断地交替着出现在脑海中,他的心中混乱地忧虑着:“怎么办?怎么办?他吃下去了,这么点量不会死吧?不会拉肚子吧?小鸡都没事,应该说他也不会有事情的吧?

万一有事会不会又揍我?要不还是毒死了更好些吧?这样就不会揍我了。那我以后怎么办?被那个男人婆一拳打死?要不要给那个男人婆也准备一碗……不!三碗?!”

他的这些破碎的念头如波涛般不断地拍击着脑壳,而他的反应却只是略显呆滞地面带礼节性的微笑。一如在保安队犯错时挨业主臭训时维持的僵硬笑容,一如在学校被高年级勒索零花钱时维持的发颤笑容。

他不断地安慰自己:“马上就过去了,马上就吃完了,马上就没事了,或者马上就会有事了,马上……”总是希望接下来的糟糕事情能被永远地推迟到下一秒的怯懦心思再次浮现了出来。

至于“马上就下班了,马上就会被松绑了,马上就有吃的了”这些希望变好的愿望,也总是被盼望着能够从下一秒就立刻被拉到眼前实现。

避之不及的事情总是在降临之后就被动地希望快点结束,求之不得的事情总是在存在着微渺的希望时就不再去主动争取,这是个被自己的怯懦束缚住的庸人。

很快金头就吃完了饭菜,然后抹着嘴又对着王涛点着头笑了笑,根本就没意识到眼前之人的心中在发生着怎样的纠结,也根本就没去想过这个从来没吃过的鲜肉的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再想了想左右都是因为疫病搞得没生意上门,也弄得自己都不好上街窜了,于是觉得还是再回屋里去睡个回笼觉得了,说不定梦里头就搂着美女把大买卖给做了呢。

在离开之前他还看到王涛一脑门的汗,就好心地问:“你很热啊,赶紧擦擦,小心得病了啊。”怕他听不懂还用手在自己的额头上比划了几下。

其实他对王涛放心的很,治病的药就是他带来的,眼下的问候就纯粹是客套一下。

第九十五章 第二个和第三个吃虫肉的人

王涛依然是面目僵硬地抱着小鸡,拿眼细细地瞅着金头的种种状态,担心他下一秒就口吐白沫地倒在眼前。想着这个人也许再走两步就可能挂了,所以就只礼节性地笑着点了点头,心中未尝没有提前拜祭的念头。

自以为得到正面回应的金头自然就满意了,然后也回以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接着就心安理得地转身回屋睡个回笼觉,梦中最好再加个烤肉。

“吁——总算结束了。”王涛感觉心脏都在使劲地敲着自己的胸膛,一头汗水也弄得额头痒痒,就赶紧用袖子将头上的汗水都擦拭干净。

他知道自己这事做得肯定是不对的,为了口腹之欲怎么能将人至于危险境地呢?就算是那家伙自己端起碗来吃喝的,可饭菜的确是自己亲手操办的啊!

然而当事情发生之时他又不敢发声去阻止,迟疑着若是那光头狂性发作起来,又狠狠地揍他一顿可该怎么办?从力量上自己是真打不过这个光头。

潜在的危险就在他别扭的性子下从冰面下扭着身子游了过去,只留下巨大的阴影让他心悸不已。这么个样子……勉强算是糊弄过去了吧,至少眼前一阵子是没事了。

致人于危险境地的他仍然没能抵得过自己的良心,索性一狠心便提刀走进地窖中,又重新取了一大块肉拿进厨房。他心想着:“害人不对,你要是死了我陪你一起好了!”

添柴、捅大火之后放锅,又用刀切了两根手指大小的一块牛油丢进锅中。在牛油滋滋作响化开的时候正好用刀对虫肉进行加工,他将整块虫肉在切成数个一指厚的长条并排好,这样可以方便取用。

牛油融化地太慢了,所以又被翻个面,用木铲压着在锅面其他加热且还没过油的地方蹭化开。等油彻底化开并有翻滚迹象的时候就将肉条快速地放进锅中排列好,这样能节约空间并方便翻动。

做这些的时候王涛还在胡思乱想:“我都要死了还整这些?怎么不把肉酱一下,一会再勾个芡呢?这不闲的么!

呸呸呸,我才不会死呢,绝对不会死!这就是做个煎肉!我……我……我就是死也得吃口香的!”

思想斗争了半天,他的心思混乱摇摆不定,但唯一在心底承认的事情,就是这个动作是有一定危险性的。

他又突然想到:“不过死也要吃煎肉这个追求也真是……啧啧,这样的追求会不会有些低级啊?不再加俩蛋、配碗小酒么?”

想到酒,他就给锅中倒了酒调味,然后再将灶中的柴撤了些,改用小火闷了会。等再次将肉条翻面过后又撒了些调味的野菜和盐,再小火煎了一阵便出锅了。

等肉都被倒进了盘中之后他才虚脱般地蹲坐在地上,还拿手捂着面孔,哀戚地自问道:“我这是在干啥啊!没有蒜啊!辣椒酱也没有啊!吃这样的肉去死哪里能甘心啊!”

这时那只小鸡还在地上呆愣愣地不知啄着什么,“哆哆”的啄食声不断响起,终于唤回了王涛的注意力。他以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看那只小鸡,再看了看盘中的煎肉,来回看了几次后便一咬牙,然后徒手就抓起肉往嘴里塞。

他边吃还边安慰自己:“鸡没事,我就没事,鸡没事,我就没事……”

“嗯?嗯!好吃!”几口下肚之后他发现这肉真心好吃,煎炸较重的地方香脆爽口,有着牛油浸染过的香味,咬开之后其内部却是滑嫩松软,能感到根根肉丝在口中柔软地被切断的过程。

王涛闭上眼睛慢慢咀嚼着好吃到颤抖的煎虫肉,他要暂时抛开其他感官,这样才能全心体验这数日贫乏环境下的第一顿美味。毕竟这美味不是轻松而来,是自己搏斗一番后才从异星得来的馈赠。

当然他也希望这样的馈赠是多多益善,比如再来个一百只……想到这里他赶紧好笑地扶桌,摇摇脑袋。真那样的话,自己难道能挡得住那么多的大虫么?岂不就成了来自地球的馈赠了,这样的星际送餐真的好么?

笑完后他抬起头要抹抹嘴时,却是突然地一颤,一口气被吓得喷出来一半后就被憋住了,他可不想嘴中的肉跟着被喷到桌子对面去。

桌对面正坐着四娘,自己真要喷了这壮女人一脸,自己还不得断几根骨头?所他就愣愣地坐在那里,被动地等着四娘的发落,完全没想过该如何缓解的事情。那四娘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煎肉,不禁被馋得口水横流。

之前她在梦中就听到王涛煎肉的声音了,而等油烟的香味顺着小风飘进屋时,就更是在猛嗅几下后醒转了过来,如此香味当前还如何能睡!

她边快速地穿上衣服,边从窗户缝隙偷看,见是那妙手王涛在施展厨艺。“滋啦滋啦”的煎炸声刺激得她的心也跟着痒痒地,就像被什么小东西从里面轻轻地挠似地。

等看到素善烹饪的王涛都闭了眼陶醉在美味中后,她便好奇地再不能忍;“什么美味能让这个会做饭的都闭眼细尝呢?吃好东西怎么能不叫我一声?”

于是当时就推门出屋,直到她走到桌边时都没有刻意去掩饰自己的动静,而这王涛竟然沉浸于其中而不能察觉到自己,这究竟是怎样的美食?

四娘看到盘中还剩大半的煎肉条,想必就是这个了!所以就仔细地看着这些香喷喷的美味。就算是王涛清醒过来后也并不去关心其窘态,只是在疑惑着:“什么肉会是绿色的?”

王涛看她眼色便知要糟:“可还没试出毒性来呐!我都是留给自己准备偿命用的。可别再让她给吃了,要不然又可能是害了一条性命!”

于是他用两手悄悄地各伸出食指,悄悄地扒住了盘子两边,然后不动声色地将盘子往自己的方向拉了些。

“竟想吃独食!兄弟还要不要做了!”四娘见状就大怒地想到,然后愤而拍桌半起身,瞪视着这个自私小人之时也不屑于再说啥了,只从鼻孔中喷出一字:“哼!”

第九十六章 被吓了一跳

这声怒哼便吓得王涛就是浑身一抖楞,立刻想起了多次被眼前之人赐予的全身疼痛,于是未及他的大脑作出思考,身体却是立刻就将盘子推了过去,并重新找了干净筷子双手奉上,并急急地取了新碗并满上酒,再敬于四娘的右手边。

见他服务的如此周到,四娘得意地又哼哼着:“还算识相。”然后她便夹起肉,就着小酒吃喝起来。

然而这绿色的不明煎肉在入口嚼过了两下之后,从未有过的味觉体验就立刻就从舌尖向头部的各个能体会到这美妙的地方传递了过去,进而在那些地方爆发出充实的满足感,将每一处空虚之处填实地满满当当的。

四娘不由得眯着眼睛发出了长长的鼻音:“唔——”

她的牙齿则仍然在下意识地切断肉丝,并将鲜嫩美味的肉汁从中压榨出来,好使舌头充分地在美味中翻滚搅动。手上却是不停地将肉次第地送入嘴中。她忘我地将美味送入嘴中,幸福地连酒都忘了喝了。

不知不觉之间当她的筷子夹空之时,才察觉到肉已是被自己夹光了。她只好不舍地将一根肉条嚼烂了咽下,然后就愣愣地盯着王涛,直看得他有些心虚。

四娘感到自己真是捡到宝了,有了他自己才能吃到这么美妙的好东西啊!然后她的眼泪便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有那么一瞬间都觉得以前自己全都是白活了啊!

“不行!不行!太别扭了!”感慨之下她赶紧喝尽了碗中的浊酒。

吃饱喝足之后她就依靠着墙壁,长声地叹气道:“啊啊!吃香,喝辣,揍混蛋!这会没个混蛋让我捶两下,还真是遗憾啊!”然后她又拿眼看了王涛一眼。

虽然她已经认定眼前这个吃独食不叫人的家伙就是个混蛋了,但刚吃了香的就打厨子可也太不地道了,简直就不是人做事。

她又想到老爹的教诲:有了好的东西当然是要拿来分享的,这样弟兄们以后有了好的才会想起你。

这么想着她便用手对王涛比划着,让他再做一盘。

王涛见状就忙不迭地重新切油切肉,然后照原样地操持了一阵才出了锅。他在害怕和不安之中完全忘记了自己之前做肉的初衷,到底死是不死啊?

四娘全程都在后面聚精会神地看着他施展厨艺,虽然技术这个东西是各人安身立命之本,但爹有娘有不如自己有的道理还是清楚的,所以能看多少就是多少吧。

而王涛则根本就没意识到厨艺是多么大的宝贝,所以也就没有藏技的概念。在做煎肉的整个过程之中也就任由现在的老板在后面盯着,只当她是在作监督了。

煎肉条上盘之后,四娘就大声地对后院招呼着:“金头!有好吃的!来吃啊!”

正睡着回笼觉的金头睡得也没多踏实,所以一听到有好吃的就翻身起床,推门奔来后一眼就看到了煎肉条。本来他才是第一个醒来的,但是偏偏不在风向之下,所以就只能是在四娘之后得享美味。

他想都没想便伸手就抓,四娘哪里愿意见到美食被他那双脏手玷污,便挥手将他拍开。叱道:“德性!用筷子!”

“哦……”金头也不以为意,拿过筷子夹了肉。

进嘴中嚼了两下之后,他突然间面色大变,手脚也是不住地在颤抖,眼泪汪汪地看着四娘。

四娘得意地邀功道:“怎么样,好吃吧?还是我顾着你吧?香不香?”

金头嘴唇颤抖着,千言万语只汇成一个字:“香!”

他心中却是在不安地颤抖着,深深地在忏悔刚刚吃那碗绿肉汤时竟没有想起四娘来,自己当时得是多自私才会这么做啊!

四娘也夹了一条肉继续吃起来,她看王涛在一边束着手,想到这肉毕竟是他做出来的,就把盘子往他那个方向推了推,示意他也一起吃。

他这才松口气靠过来,享用起自己的猎物和手艺来。等吃了两口之后突然间醒悟过来,这玩意到底能不能吃啊?于是就赶紧看了看大块朵颐中的金头,又再看了看还在傻傻地啄食着什么的小鸡。

他告诉自己说:“能吃!”就伸着筷子也开吃了起来。

三人没几口便将整盘肉吃完了,都觉得意犹未尽,还想再吃。王涛于是拍拍肚子,哈哈笑两声后起身,端盘提刀,去地窖再取了一整盘肉上来。

他俩之前就在好奇肉的颜色了,以为肉块发绿是烹饪过程中染上的颜色,现在看来竟然是肉本身的颜色。大为好奇之下便一同起身去地窖看看,他们可都不记得自家存活中有发绿的鲜美肉类。

金头几步先跑了过去,噔噔噔下了地窖后突然鬼哭狼嚎一声:“啊吔——!”便连滚带爬地以更快的速度从地窖中爬了出来。

他这一副面白如雪、五官扭曲的样子煞是吓人,彷佛地窖里藏着十几条饿狼似的。

好四娘,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一抬手间便从五步内抄了个杀伤力最大的家伙——一根椽子,踮步便冲了上去。原来她也同以前的死对头黑棍一样有一样的做法,临时有事时最方便取用的家伙也是门口上未固定的椽子。

她伸手就将金头扒拉到身后,对他急喊:“抄家伙!厨房!快!”自己则举着椽子对着地窖口,不论下一个出来的是什么,都会一下子抡过去。

打架的要义就是不要让对方展开,而最好己方能包围对面,所以多人堵口这种事情简直就是事半功倍的有利。必不能使得对方冲出来乱跑,不然局势就会陡然地恶化了。

金头也不废话,冲进厨房就抄了长刀短刀两把出来,这才喘着粗气对四娘通报起情况:“虫子!大虫子!很大!非常大!”

四娘看他的眼神顿时就充满了鄙视,都多大人了还怕虫子?一脚踩死就是了!这个事情要是传出去了还有脸在街头混么?她决定立刻就下去给那虫子执行死刑,以免玷污了金头混不吝的名声。

第九十七章 食欲压下恐惧

“诶?四娘?别去!”金头没想到给了提醒之后,四娘竟然就突然收了架势要下地窖,可是他在慌张中一伸手却也没有拉住她,就眼睁睁地看着她走了进去。

四娘下地窖后就看到金头所说的那只“大”虫子了,果然真的很大。

不是一拳头那么大,不是一只鸡那么大,而是一个人那么大的虫子卧在地窖的地上!它身上有着大块黄绿相间的斑纹,瘆人的巨大嘴钳,分明是从恶梦爬出来的糟糕东西!

四娘本是满不在乎地下去的,却是被从未想象过的东西吓得惊叫了出来:“噫——!”

然后她就立刻原地后窜,将那椽子向后一用力便甩飞了,便是为了阻止可能的追击。接着她也以更快的速度返身蹦了出来,差点就和持刀追过来的金头撞在一起。

她完全无法理解为何世间会有这么大的虫子,只是惊恐地喊着:“虫子!虫子!大虫子!大!大……”

她这样前后不一的做派倒使得金头“哧”地一笑。

四娘此时虽然惊魂未定,却对这个声音特别敏感,立刻就用眼神狠狠剜了他一眼,吓得金头赶紧闭上了嘴巴。不及再说些什么,四娘赶紧从他的手中夺过一把刀,算是武装了起来,然后再转身重新对着地窖口戒备。

王涛不明所以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俩的动静,刀都被拿走了,他也没法子继续切肉。接触这么久,他已经对大虫子都脱敏了,早就忘了之前自己被吓得连滚带爬的不堪样子。

四娘看到他就突然回过味来,怎么刚刚他下去就没事,还取了肉上来?立刻就在心中有了疑问,为了这个问题她就探着头再次看向地窖里头。

那只虫子还在地窖里窝着一动不动,连着进去几个人竟没有惊动这只虫子?这不是太笨就是死了。四娘觉得笨虫子怎么可能长到这么大?这八成是死了。

她挥动着刀子对着虫子做了几个刺击的动作,见其没反应后前进几步又虚刺几下。几次越走越近却没发现虫子有丁点动静后,她就胆子大了起来,干脆就走了过去。一边的金头在后面也赶紧跟上。

冷静下来靠近后,他们发现这原来是个只有上半身的没腿虫子。两人便惊奇地转着圈,查看这个见所未见的稀罕东西,还尴尬地对着彼此笑着。

四娘说:“今天的事情谁也别说出去,嗯?”

金头赶紧点点头回应道:“不说,绝对不说,谁都不说。你可也别说我的!”

四娘鼻子里哼一声算答应了,然后她一想这事就一定脱不了厨子的关系,便招呼道:“王涛!来!”

金头闻言也立刻想到这院中就他们四人住着,麻是没法动弹的,而他不知、四娘也不知的事情,自然就得落在这厨子的身上。

王涛应声下来之后还对着他俩点点头,完全不在乎虫尸的样子。四娘看他反应,果然丝毫不害怕这东西,于是就一拍他的肩膀,指着那尸体问:“什么?”

王涛来此后虽也学习了些词语,但因为平时用不着经常描述虫子,所以未曾使用或请教过这个词。如今被指着问是什么时倒是犯了难,突然间就是灵光一闪,他指着虫尸说:“肉,绿。绿肉,好吃。”

这番表达精准而明确,却使得另两人胃部不由得一阵抽搐,不难想到之前他们赞不绝口的美味竟是虫肉!

金头这个没心没肺的喘息着说:“这……这……这真是太奇妙了,原来虫肉这么好吃!以前怎么没注意过这些小东西?不对,大东西!”

四娘也赞同地点头,但更关心这东西的来历,看上去不是好对付的样子,这玩意要是铺天盖地地来了可真受不了,于是赶紧追问道:“绿肉,哪里?”

王涛指着地道说:“门,黑的,那边。”

他的这句话虽然短,但却略有歧义。

四娘不解地猜想着:“是指进了地道门以后的的河道里还有黑虫子?还是说河道的黑暗中有这个虫子?”于是就又提问道:“门?”

王涛赶紧踮起脚,并用手比划了个高高大大的门的形状,然后说:“门,黑的。肉,那边。”

这么一番比划之后四娘就明白了,原来说的是那处奇怪的建筑,于是就对拍着王涛的肩膀说:“厨子,你家乡的虫子还真大,不过味不错。”

而被夸赞之人也听不明白,只是从表情上看大概是好话。

警报解除之后,她又纠结了起来:自从挖通这个暗河之后,这些好事和破事怎么都一件件地冒出来了?还都是拉着小手排着队双双出现的。

她挠头了一会,然后对金头说道:“门的事且等会再处理,看来这厨子是能回家了,所以特意整了这些好吃的来谢谢咱的。先吃吧,好吃的鲜肉当前,赶紧享用才是最重要的。等吃完了就带你去看看啥叫车河城山。”

不等金头有所回应,她又深吸两口气,然后对王涛说:“四娘要吃肉,做肉。”

说完就两步窜出地窖,再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地回到桌前。只是遗憾地心想:“等这个白净的贵人回去之后,自己是大概再也吃不到他的手艺了啊……”

金头几步跟过来,逗着她问道:“四娘,这可是大虫子肉哟,多瘆人啊!”

四娘只是问他:“鲜不鲜?好吃不好吃?”然后又瞥了他一眼,心想着:“过会就带你去看更多的虫子。”

“鲜,好吃。”然后他又捉弄地说:“大虫子,大虫子,好多的大虫子哟!”还故意扭动着身子,模仿虫子前进的样子。

四娘一拍桌子说:“你那份给我好了。”

金头眨巴两下眼睛,努力理会这句话的意思,想明白后就立刻坐下,对四娘说:“不给。”然后他又试探地问:“那说的那个门……”

四娘咬着牙说:“先吃了再说!等做好肉还得过会,你且现在就去找些兄弟过来,让他们把各自最好的家伙带来。虎肉香了猎虎,虫肉香了猎虫!”

金头眼神一凝,这的确是好主意。亲有朋有不如自己手中有,于是点点头后便领命而去了。

第九十八章 一肚子坏水

早上,昨日里那几个一肚子坏水又凑在了一起商量事情。

一人先发问道:“今天你们谁有办法了么?”

“唉……还没有。”

有一人问道:“那要是有办法了,算不算立了一功?”

“算,这当然算!诶?不对!听你这话,意思是你有主意了?”

那人摸着下巴,猥琐地笑着说:“嘿嘿,有点,有点。”

另外两个带着口罩的赶紧凑近些,他们催促道:“卖什么关子?赶紧地说啊!真有用了就算你一功,兄弟请你喝酒吃肉!”

那有主意的人见还是老弟兄知道自己,既然这么上道的催了,那自己就诚诚恳恳地交代了吧。

他提示道:“你看这缸其实也没多大,百来人取用过就下去一大半。可要是来好几百人呢?要是来了好几个几百人来舀水呢?”

“嗯嗯,继续说。”几人点着头催促他继续说。

他又说道:“人来的越多就越不够分的,到时候就会着急,一着急就什么话都会信,到时候咱们到处散开,随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嘿嘿嘿……”几人阴险地笑了,这种骗完东边再跑远些骗西边的事情大家都熟,一般都只对外邦人用。没办法,这个小城就这么些人,真坏过头会被放逐的。

不过现在既然都跟他们对上了,那就绝对退让不得,自然也顾不得试出些许下作手段了。

有人突然找出个小毛病:“那要是人家站墙头大声呼喊解释呢?我们说的那些不就全白费了?”

“呵呵……人一多声音就杂,到时候就算大声呼喊也不过跟前的几百人能听见,往远些还不是咱们说啥就是啥?而且就算是真上来个声如大鼓之人,咱们挑个错远远地用石头把他打下去就是了,哪里能让他们的声音出得五十步外去?”

“这样干会结仇的啊,背后使劲我没问题,正面上我可不想被几十人到处堵。”大家闻言都不由得点点头,不是大家怂得不敢上,而是人家从来都是一群收拾一个的啊。

其中一人眼皮一抬,便巴掌一拍说道:“疫疾就这点好,大家脸上都会蒙着‘四娘巾’,离得远了就不好看得出是谁了。”

其他人也点头同意这说法,但又有人问:“那要是挑错的时候给人家听出咱的声音了,还不得让人知道是谁干的?要不到时候捏着嗓子问?”

“恁麻烦呢,挑错这事情太麻烦了,离得远了喊还得费嗓子,离得近了又怕是走不脱,而且大家散开了还得费心去注意啥时候发动。干脆那院子里的不管谁敢露头,咱们就就把石头丢过去就是了,大家看到飞石就动手。”

这个不靠近就能办事的主意十分对大家的胃口,于是他们纷纷赞同道:“嗯,好嘞,这个干脆,就这么办。见到要拨乱的就乱石打下去,便要堵得他们没法发声!”

他们议过后觉得这缸水其实也有限的很,喝的人越多其实就一定会显得越少。等全城的人都想喝却得不到的时候就有意思了,倒时真有几个人能凑到姚家跟前去听他们辩解什么?

议过后便散开行事,他们彼此离开得远些以避免被人看出来是一起行动的,但又依然会待在互相能看到的距离,似松实紧地到处散播着潜藏了恶意的消息。

“姚家在放药了!就在他们家门口,那么大一缸!他们真是善人啊,同去!同去!”他们在西城这么说,他们在北城这么招呼,他们在东城这处穷人最多的地方干脆就是高声大喊了!

所以西城临近姚家的几个街区的所有家庭是最先得知的,他们都来过这里取用了热水,这真是近姚之人先得水啊。等后面再赶来求药的人就只能弯腰从剩下的小半缸热水中舀水。

人一多,果然很快水舀就完了,之后没得到水的人便急得敲碗、拍门。有人喊道:“喂喂!水没了!还有水没有啊?有没有水啊?”

更多后面来的人只是看到前面来的大家都能舀到水,得到水的人还都把这水宝贝得跟什么似地。所以当自己得不到水的时候便有些着急不满。

这些人完全不清楚为何要喝水,以及之前有人讨要水所发生的小波折。他们只听说这水能治病,而且大家都能领到水喝,所以就从众地来这里喝水了。

得不到水的人便埋怨道:“既然是大家都能喝到水的话,怎么凭什么轮到自己就没水了呢?”

却是完全没人去想:姚家该你们了?凭什么要给你们烧水喝呢?姚家宅内负责供水的管事听到拍门要水的声音时,心里就是气鼓鼓地在这么小声地咒骂了。

但限于职责所在,他便只得再爬着梯子上到高处,将上半身露出墙外喊道:“水正在烧了,一会就能抬出来。大家稍安勿躁!水一会就有!大家稍安勿躁啊!”

闻讯而来的人们知道很快就会有热水了,才稍稍息声静等。

但那些拍门之人刚刚闹得噪扰,此时在静下来之后也都并没回到缸边,而是心照不宣地呆在原处。他们都翘首盯着大门,彷佛门后有金山粮山似地。

这些人不约而同都地在打着便宜主意:“自己现在不是离得门近么,待会等开门的时候就近从送水的那里舀一碗水就走。这舀到的头碗水,一定是药效最好的。

一碗,自己发誓真的只取一碗就走!”

可是这么多人都憋着要舀到第一碗水,自然不想旁人挤到自己前面,所以都默契地用肩膀和胳膊将旁人暗暗地往后别,好给自己争取更多的机会。

而且仰头看到那喊话的管事还在在墙上,为留个好印象于是这些人都对其微笑,虽说这对优先能打到水并没什么用。就好像这人真要说那谁谁谁先来打,其他人就会听话地让开似地。

上来喊话的管事这时还没下去,只看到下面的数百人齐齐在对着他假意微笑、上半身却在诡异地扭动。他被这种不明所以的气氛给吓得背脊发凉,不由得连连打了两个冷颤。

等回过神后就根本不想再待在墙上,赶紧手忙脚乱地爬下梯子。

第九十九章 喝水

再过了一会,果然有几个家丁各挑着一担热水到了门前,负责的管事心道声“可算来了。”

他刚想赶紧挥挥手下令下闩开门时又生生止住,叫过随人去请附近还未解散的青壮队伍来维持秩序。因为他对刚才所看到的诡异状况有些忧心。

等持棍的青壮们到齐列队之后,他才下令开门。果然门外人群的秩序一下子就混乱了,有不少挤在门口想第一个得到热水的人就立刻涌进了门内,有的是主动的有的干脆是被动地挤进来的。

青壮们见此立刻举棍便打,还齐齐呼喝着:“不请自入,断腿不冤!不请自入,断腿不冤……”

这句话是之前族中针对有人冲击宅院而临时商议的对策。意思是你们这些冲进来的人都是可以被视作有作恶之心的,既然踏进了宅院哪怕一步,那就是确凿的坏人了。

既然是坏人,那扭送你们到公门去分说便是我们天经地义的权力!不过我家素有宽厚之心,绝不会要了尔等性命的,只是这之前先去了你们加害他人的能力以示仁厚。

“噼里啪啦”的棍子声乱响成一片,高高举起又斜斜落下的棍影按照之前嘱咐过的都纷纷避开了头、颈、后脑及其他各处要害。落棍时专打那些皮糙肉厚骨头坚之所,保管叫这些冒犯之人记忆深刻。

挨了打的人都在瞬间就把之前的小心思统统抛到了脑后,只管丢了手中用来盛水的器皿,惨叫着抱着头要逃出去。听到前面惨叫声后,没挤进来的那些人便都齐齐停了往前的脚步。

都听到打人了谁还往前凑?后方的人群彷佛得了无声的命令般,“呼啦”一下子就散开了。也就是现在只有几百人,要是人一多他们肯定散开的地方都没有。

不料在散开时就有人身不由己地撞上了矮几,接着便是“咚!喀。”两声。“咚”那声有明显的鸣响声,落地的缸体震动时将其内外的空气同时振动,而那声“喀”则声音低的多。

这显然是水缸跌落在地上后摔裂开的声音。而众人的心情也随着这声低响而忐忑起来。

人家好心地给大家放药喝,前面这些人竟不知感恩的冲撞进去,还把缸砸烂了,还把缸砸烂了!你们这些孙子竟然把缸给砸烂了!!

姚家水缸被砸坏之后,门外众人心思各异,但大体都在责怪前面那些臭不要脸的不知感恩。至于谈论更多的则是缸!烂!了!

是的,就是前面那些人臭不要脸,自己都那么使劲了却还没能挤到前面去,你们这些不让路的还有人性么?所以肯定不是我们的错。

而且缸烂了啊!人家不放水了可怎么办?人家不放水了我们大家喝什么啊!?

及至此时大家都已是笃信这热水是真有治病防病之药效的了。至于“吃喝暖福运”是啥?哪个妄人瞎编的?根本就没听说过!巫师大人可从来没说过这个!

是的,最开始引发了事端的病人们虽然就在这里,但并不可能有人主动同他们说话。而且就算是他们要主动去说起并解释所谓“吃喝暖福运”也做不到。

这些病人稍有要靠近未得病人群的企图,就会立刻被驱离开来,就连领水的时候他们也是得最后才领的。所以当缸摔破的时候,他们已经是被后来的人群给驱赶得远远的了。

现在门外人群的主流认知是:来姚家,领热水,喝水治病。没错,他们现在都坚信喝热水就能治病,当然这主要是因为没的选。

要是巫师还在的话他们就可能会先去喝热水,然后去看巫师跳傩,等看完了去撒泡尿,接着再去领热水喝。管他有没有效果,统统怼到身上就是了,只要有一种能起效都是赚的。

都不想得病啊,都想活啊,都很绝望啊!这会要是有人说叼着叶子倒立行走就能防病治病,那也肯定会有人跟着做的,万一真有效呢?

此时宅内的负责管事见缸破了自然很着急,眼下的差事可是由族中决议下达的命令所指派的,所以片刻不敢怠慢。他一面让族中青壮们将强闯宅院之人绳捆索绑了,一面赶紧命人另了取一缸重新置于几上,并清理了残缸碎片。

他机械地执行命令,而完全没察觉到此刻众人的瞬间愧疚心思。倘若此时他就势闭门,并拒绝放水,那门外理亏之人又能说出什么不是来?人群若在这时懊恼的散去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麻烦事了。

既然又有缸了,热水也倒了进来,那么大家都不再急躁了。再加上之前又有棍棒教训了冲入宅院的莽撞人,于是来领水的人们就更加老实了下来。

靠前之人舀了水就小心地护了,然后从人缝中倒退几步后努力地挤出来,再转身回家里给家人分用。靠后的则蹭着小步一步一步往前挨,他们努力抻着脖子想看清自己离缸还有多远。

一人抻则众人抻,抻不够就踮脚凑。似乎一错开眼,那整缸水就会被前面的人一口喝干似地。

见了这忙而不乱的样子,那几个混迹在人群中的帮众心中暗急。于是他们互相使了眼色,离了人群后在事先约好的僻静处集合以商议对策。

“可惜,刚才的乱子被压下去了。”

另几人也点点头说:“嗯,是挺可惜的。”

“其实刚才那个样子,几百人总有了吧?这么多人也没能撼动他们,我看连他们的皮毛都没擦到。就算再加把劲估计也没法。”

有人笑了两声,又说:“嘿嘿,再加把劲是不成,那要是多加几把劲呢?”

“哦?说说。”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来了兴趣,催促道。

“这疫病呢,就是病妖到处走的时候用剑胡乱斩人造成的,这病妖要往哪走谁知道呢?所以可以跟大家说这水只能帮着挡住一次,挡住过后还得继续喝水才能防病。我们就要让大家都知道这重要的事情。”

“就算这样那也不过是多喝一碗水,顶不了什么作用嘛。”

“呿,你看来领水的人总的加起来也不过六七百,全城可几千人呐!其他人要是都来喝了不就多了?再说还可以跟他们说,一次次来是给姚家添麻烦,要用得多的话最好就多存些水,让他们带着桶来啊!”

“噗嗤!”听他这么说的帮众都觉得有趣,憋不住笑出声来。

立刻有人开心地喊道:“带桶来?这可不成!得俩桶!诶!让大家都用担子挑两个桶来取水嘛!这样才算不给他们家添麻烦!大伙说对不对啊!”

一帮混混开心哄笑着喊道:“对——!”

第一百章 能治好病谁拜神?

一个女子的声音突然从土墙边出声,问道:“你们要用桶盛水?这倒是好主意。都别在这蹲着了,快去姚家领取灵水吧,去晚了要是都被人舀光了可没法防病的。”

几人闻言心一惊,初还以为自己的密谋被人撞破了,不由想要围上去威胁一番,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女人胡乱走动,可得管好自己的嘴。

不过他们又听得声音熟悉,再抬眼看那发出声音的土墙边,站着的原来是红衣和麻姑,她们俩各拿着个陶碗。结合之前的话意,似乎也是要去领水的。

这几个帮众惊讶地彼此看了看,听了红衣善意的的劝说之后,再想起自己要干的事情。哪里还忍得住,便都坐倒在地上拍着大腿哈哈大笑起来。

这番举动倒是让红衣不明白了,那麻姑本就畏惧这些人,见状就暗暗拉着红衣要走。红衣微微点点头,于是也转身便欲离开。

有个帮众见她们要走,自然不忍心她们陷入愚弄中,何况跟漂亮姑娘说说话也是好的,就赶紧招呼着说:“回来,回来!啊哈哈哈……回来,有话……有话跟你说。”其他帮众也有这个心思,于是也都笑呵呵地笑着。

红衣摇摇头说:“不了,得赶紧去领灵水呢!你们要是拿桶去的话可得赶快。”

诸帮众听了又齐齐大笑起来,见她这么个美人关心自己也都心里暖暖的,于是更不愿她去了。几人就赶紧对着红衣招手,叫她过来要讲明缘由。

红衣见状也知道不好一走了之了,都跟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而且也素知这些人越是混得不行,就愈是极重面子的。要是被认为自己不给他们面子的话,一定讨不了好,于是两人就只好又回转了过来。

她当先走进北城帮众围成的圈子里,大大方方地在他们热切的目光中坐下,并同几人一一打了招呼。那麻姑也挤挤蹭蹭地挨过来,她不敢搭话,却也没人抬眼去搭理她,自就悄声地找个角落坐了。

红衣先讨巧地发声问道:“诸位哥哥,待会一起去领取灵水么?”她先将自己放低,意思是这里的每个人可都是哥哥,可不要欺负小妹妹。

她不问还好,这一问让几人又笑了起来。

任谁在说话的时候总是被笑都是会有意见的,但红衣面对着这些帮众却只能是小心应付。既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那么趁着现在气氛好,便做小求教一下也没关系吧。

她故作受了气,还在眼眶中激出了几滴将落而未落的泪花,然后低声委屈地说:“我便是想着受了几位哥哥平日的照应,这才好心提醒大家的。这疫疾如此厉害,听说昨日又有六人被那病妖夺了性命!

现在都说那姚家有福气,水也是有福有灵气的,喝了便能避妖防病,几位哥哥可千万别错过了!”

其实真要说起来红衣也是吃过见过的,自然是打心底不相信这回事。可眼下真是人心惶惶,除了这‘四娘巾’防病有些道理外,其它的诸如跳傩、喝灵水、拜白首山、拜黑皮子仙等等……她是既不信却又是一个不落地都会去做的。

这城里没有个确实能治病的地方,就怪不得民众另辟蹊径地去寻法子了。就算并不能真的治病,也起码能安慰一下惊惧的人心不是?

这其中哪怕只要有一个起了作用就行,她绝不贪心,但最怕的就是一个起作用的都没有。流落在此失了家中依靠,这世间一切的病困苦厄都让她惶恐不已,飘过根稻草都会紧紧地抓在手中。

所以说着说着她真觉得自己委屈了起来,难受地想要哭一哭了。

帮众们见状就赶紧想哄住她,当着这么多人把她弄哭了可真不好看。其中较为服众的一人就招招手,稍稍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后便说道:“大家都说姚家有福,谁有福,这都是谁说的啊?”

他问了这个问题后先左右看看,却又伸手止住别人回答,而是以手抚在自己的胸前答道:“都是我们说的,而且就是在昨天,四娘才第一个这么说的人!”

听到四娘的事情,红衣就支楞起耳朵认真听了。

那人停了一下,给红衣一点时间来消化这个消息,然后又说:“四娘说这个的时候,刚把半疯的壶给揍了一顿,因为壶要蛊惑大家去拜什么黑皮子仙,就他那一张烂嘴瞎扯淡,当时把我们的四娘惹恼了。嘿!那顿巴掌扇得啊,啪啪的!我在门外都听得舒爽!”

另一帮众总算找到话题的插入点,赶紧大声地说:“就是,就是,那壶失心疯了,竟敢那样辱骂四娘。唉哟哟,他骂得那一个难听的哟,从前敢骂得那么脏的统统都被打得不成人形了,更何况他呢!”

他知道红衣特别崇拜四娘,说这个准没错。

红衣闻言果然惊讶地捂住了嘴,她恨恨地骂道:“秃毛壶!竟敢辱骂四娘?撕烂他的臭嘴都不冤!”

她这么气愤,一个当然是为四娘而骂,另一个就是她昨晚和麻姑都去过壶那里。当时奉上了一小袋黍,并祭拜过了所谓的黑皮子仙。

当时看那壶不知为何少了一只鞋,正巧红衣腰间正拴着双刚编的草鞋。于是那混人也不顾其线脚歪斜、孔洞大小不一便讨了去自己穿上。

如今听他们这么一说,这鞋看样子是壶在逃离四娘时于慌乱中丢失的,而自己却巴巴地上门去给这混蛋送粮、说好话还又送了鞋!

红衣紧咬了贝齿,心中恨道:“照他们这么讲,自己是粮也没了,鞋也没了,就连诚心拜祭的黑皮子仙也是虚的!这可真真是亏了大本,救命的稻草顿时就被他们几句话说得断了一根!

都怪这天杀的疫病!害得我几日都没法出门去跟人串闲话,这消息知道的稍微慢了些都会上当受骗!”

那帮众还在得意地说:“那壶走路不看道啊,我看着他跑的时候平地都没什么磕绊,却还莫名的连摔了几个跤。就他那份慌张劲我能笑一年!”

第一百零一章 搅和

红衣虽然恨得脑仁直疼,但是还得保持仪态,她心中更是纠结着:“我为何要过来搭话?不搭话不就还以为黑皮子仙是真的,哪里会是现在这么头疼?

不!我就不该走这条小巷!现在听他们这么一说的意思,就连那防病的灵水也都是虚的,亲娘哟!哪个才管事嘛?!”

虽然她极不想知道所谓“黑皮子仙”和“灵水”的什么底细,但自己的家底就那么一点,疫病的威胁却是实实在在的。所以如果能搞清楚哪些是河中的漩涡,哪些是通天的大道,对于存活的问题而言还是很有必要的。

于是红衣捧着被气得隐隐作痛的胸口苦着脸说道:“这也是虚的,那也是假的,这病妖要真是堵上门了可怎么办?那些健康的男人们都被打倒了,我和麻姑两人加起来可也斗不过祂。”说着她以目示意麻姑坐身边来。

麻姑虽瘦弱且怯懦,但却更是需要靠着察言观色的本事过活的。她见此刻气氛已经被烘托得足够了,就不失时机地赶紧坐到红衣身边。两人互相抚着彼此的后背,到真有惹人怜惜之感。

这些帮众们此时看着她们这番举动,也都被激起了保护欲,纷纷表态愿意照顾她们,当然没好意思说出来的是照顾红衣就好了,边上那个哪来的回哪去就好。

红衣听他们这么说还是觉得安心的,但也只是安心而已。都是常见面的,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底细。这些都是些好习惯不多,倒是臭毛病不少的家伙,不然也不会被北城帮收走了。

她心中暗想:“你们日子都过成这样了,刚刚的这些好话就当是安慰好了。不当真,不敢当真,也没法当真。”

她想起最要紧的是疫病的事,就说:“你们的好意我和麻姑心领了,现在最要紧的是哪些真能防病啊?这才是生死的大事!”

有个帮众就分析着:“跳傩?不成,老混蛋早就换了衣服跑了,我在城门附近亲眼看到的,跟上去讨了他一块金饼才没当时喊破他。”

说这话的当即引得一众混人羡艳,都赞他好运碰上这么只肥羊。

他然后还说:“黑皮子仙就是吹,壶的脸都被扇肿了,虽说他疯了,却也没敢再回来。”

那日见了壶被抽的人都嘿嘿的笑出声来。

有人接着说道:“姚家的热水,那是四娘的计策,她当着面给我们安排的,所以就只是热水罢了。”

“白首山么……是很长很高啦,但山神祂老人家不管这事吧?还有排河的河神,也管不到这事吧?”

还有不确定地说:“是吧……他们管治病么?这可没听说过。就这些吧?”

红衣气鼓鼓地指着脸说:“还有!”

帮众们闻言都看向她,但见她这个姿势却也不理解,就问道:“还有?”

麻姑通她心意,立刻点点头,也指着自己的脸小声地说:“是还有。”

有那脑筋快的,看她俩的动作就反应过来,点点头说:“嗯,这个真管用,我戴着这个到处走也都没得病!”

听他这么一说,就算反应再慢的也立刻明白在说什么了,便立刻应道:“哦!对对对!‘四娘巾’!这个必须管用!全城人都在用,就连姚家也用的!”

红衣笑眯眯地点着头说:“是啊,是啊!”然后她又说:“几位哥哥叫我们过来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吧?那真是大大的好人啊!过会我们就不去那边领热水了。省得那里人多招来病妖乱砍,我们可招架不得哩。”

一个帮众邀请道“是啊,是这个意思,一会别去领水了,跟我们到别处招呼去。就要让所有人都去那边讨水,最好让他们都挑着桶去!”说完便露出了坏笑。

其他的帮众闻言也都嘿嘿嘿地跟着坏笑了起来。

红衣听他这么一说便是眼睛一亮,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于是就试探地问道:“你们要鼓动全城来堵了姚家的路,还要坏了他们的名?”

几个帮众连连摆着手说道:“话不能这么说,是他们先动的手!他们先坏了我们的名,堵了我们的路的。我们这边才是正义的!”

虽然事情本身是北城帮突然跑过来收粮卖牲畜强行呛行的,但坏人财路这种事不同于野外劫道的。野外劫道的杀人掠货也好,收取过路费也好,讲太多道理都是浪费时间,关键还是看手中家伙硬不硬。

坏人财路就得顾忌着一些吃相,因为这路即便是抢过来也只不过是中间的一段,耍横可不好使。路的上下游都是得陪着笑招呼的,万万都得罪不起,人家不走了却不好强拉来走。

“好,好。诸位正义的壮士,那就祝你们心想事成。我和麻姑呢,就先回家静等大家成功的好消息了。”红衣敷衍了几句,然后就拉着麻姑站起身来。

眼看着要命的事情暂时没平息的迹象,其他的乱子却是要越闹越大的样子。她们这等小胳膊小腿的可不敢在其中瞎参合,自然是要回家避事的为好。

她心想着:“管你正义邪恶呢,堵人财路这种事多遭人恨啊,自己还傻呵呵地搅和进去?你们半年都不定来找我们一次,可那些有些余存的一两个月就会来一次呢,更别提那些来的勤的可都是西城的小哥儿。跟你们熟归熟,我可不愿坏了情分!”

见她要走,便有帮众不舍地想挽留一下,就招呼到:“别呀,完事了大家一起到酒肆吃肉去!一起呗。”

红衣停住了,想起了前几天从四娘那得到的肉,便不禁口水直流。麻姑也耳朵支楞起来,嘴上不说,心里却已是许了的。

那堆男人见有戏,又加紧招呼:“新来的厨子手艺可好了,刀工细,火候准,调味香,那味道吃起来哟,啧啧啧……”

红衣近日听说过四娘手下新来个叫王涛的外邦人,他那手艺吃过的都赞不绝口。虽自己也是心向往之的,但毕竟现下连吃饭也都只是今朝有今朝食而已,又哪里能负担的起去酒肆里满足舌头的奢侈呢?

第一百零二章 添乱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是怀念以前在家中。那时吃过的好味之食众多,可是到了现在却成了让她痛苦的根源之一:若是不曾知道过有好吃的,那自己也就不会因为现在这些寡淡的食物而常感饥渴了。

麻姑摇摇她的胳膊,眼神渴求地看着她。红衣将哀戚藏于眼中,轻抚着她有些枯黄的头发,点点头问:“让大家都知道姚家门口在放药是吧?”

然后抬起头对着帮众们嫣然一笑,说:“那就别在这呆着了,去哪?现在就走吧。”

帮众们见目的达到,赶紧就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然后争着要引路。红衣苦笑着对麻姑小声地说:“苦难实多,吃过香的才会觉得平日里什么是苦的,但若是不吃又会长久地遗憾。我不知道哪个才是好的,以后不要怪我。”

麻姑咧嘴笑笑,不在乎地说:“我也年轻漂亮过,明白的。好的就是好的,以后没有的时候就能放心中想想。要是没经历过好的,那苦日子也还是照样难熬的哩。不会怪你的”

红衣路上选了个常用的曲,将临时想的词套上去,在北城唱到:“西城姚氏哩,田广族人众,大福哩——!

姚氏宅大哩,门前施热水,大仁哩!——

大福避病哩,施水存福气,齐饮哟!——

西城姚氏哩,携桶领福水,长生哟!——”

“嘿,嘿!别唱了!来我给你说。”一个稍微理解点四娘计划的帮众听完她唱了一遍后就拦住她不让唱了。他对红衣解释道:“我们做这个事情,最要紧的是……”

红衣自信地接茬道:“让人都去西城!”

那帮众摆摆手说:“别打岔,最要紧的是无形无状。最好让人知道有这么回事,但是问起是谁说的时候要让他们都想不起来。就是说既要把事情办了,还不能让人知道是我们办的,懂不懂?”

红衣摇摇头,说:“不懂,咱们城也不大,不认识咱们的人恐怕不多。”麻姑听她这么说就在一边捂住自己嘴,不出声地笑着。

那人便教她:“哪能当面跟人去说这些呢,这样子当然会被人给认出来。你看,就好比两人在聊天,恰好说到了治病的事,然后被附近的人听了去。这样他们再传就不关我们的事了,别人问他也说不出是谁来。”

麻姑突然问:“这样……会不会有些慢?”

“嘿嘿,就这么个意思,其实都是在门口喊一嗓子就走,停下解释这种事根本不用管。现在街上都没人,也就西城那边聚了一堆。咱们趁这个时候喊完便去下个地方,人都在屋子里,等出来时咱们早就走远了。你说是不是?”

红衣点点头,然后又不安地问道:“如风般无形无状,但就是能够把满城的叶子都往西边吹,然后埋了那里。可是以后呢?就不怕山火么?”

“呃……”那人愣了一下,到真没想到这一步,就挠挠头说:“到时候全看四娘的意思。”

红衣摇摇头苦笑,只好顺着话说:“那就全看四娘了。”

她心中突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从套出来的这些话来分析,可知这帮人其实根本就没个具体的计划!他们只不过是见招拆招的走到哪里算哪里,就这样胡闹也想成事么?

“管他的呢,今天先把那新来的厨子做的肉吃了再说!等明天了就推说肚子不舒服,过几天熬到两边的事情出了结果了再出门。”她眼珠子一转,就动起了小心思。

帮众们在街上边走边呼喊吆喝着:“姚家在放药了!就在他们家门口缸里!喝一口就能防病妖嘞。病妖来得勤就得多喝嘞!多盛些哟!同去!同去!”

走在后面的帮众则喊着:“福水管够,取多少人家补多少,记得带桶哟,福水多了不怕病妖哟!同去!”

红衣和麻姑在后面跟着喊:“一个桶不够哟,带两个桶呀,用担子挑的省心哟。”

说心里话,分配到这段词的时候她心里是拒绝的,这么直白的词根本不好听。不过考虑到越是平凡,就越是不容易引人注意,而且干完后还有肉吃,她还是硬着头皮坚持下来了。

西城早就周知,所以已经不必喊。在北城喊过以后也大部分都知道了。他们这群人就在东城和南城转了一圈喊过,就算完成了之前的计划。

虽然并无人给他们分配去做这些事,但通常对于帮中既定目标有确实帮助的事情一旦做了,大家也都会看在眼中。因此只要是事后申报时能拿得出确实的成果,帮主也得认账,不然会很打击帮众们主动出击的积极性。

就比如这次四娘的打算就是要给对头添乱,怎么个乱法没仔细想过,这也不重要,反正乱上加乱就是了。等他们忙中出错时就会露出弱点,那时才是他们最喜欢的时候,种种的机会就会显现出来。

这并不是说北城帮不愿意去做计划,而是他们面对的这些大家族相对来说要底蕴深厚得多。以他们一帮混混的脑筋要刻意去谋划什么东西,真要逐步实施起来反而会漏洞百出,无法真正伤及筋骨。

他们恰好是既缺谋划能力,也缺乏有组织的衔接的。所以还不如不要计划了,临时想到什么是什么。一堆碎片般的灵感带来一堆不着边际的行动。

这样虽然可能会无法集中力量,但至少比这些笨蛋掉进自己造就的思维坑洞里好,起码能发挥出更多的作用来。帮主要做的就是关注进程,在他们可能跑偏的时候拨一下。

他们这些人和红衣麻姑既然自认事情办完了,便一起到了北城酒肆找到四娘。那第一个想出这些个主意的人自然有资格上前表功,这人也是在街头练就了伶俐的口齿的,能几句话就说明白的事情硬是给说了几十句。

在他的描述中,他们人人都为北城帮忠诚尽责,智计频出地与那姚家进行了紧张而刺激的斗争。随后还到了城内各处高声疾呼,人们无不挑着桶如洪水般填满了西城的每一处街道。彷佛只要四娘再登高一呼便能接管河青城似地。

四娘又不傻,这种屁话她几年前就不好意思再说了。所以手下们认真地胡乱说说,她也礼貌地笑着听听。

第一百零三章 疫病之源

虽然觉得胡扯的越多就越会被有智慧的人嘲笑,但毕竟弟兄们想要分忧的一片诚心在这里,实在不好打击。而且去西城的人流她在店中还是能看见的,所以就耐着性子听他胡吹。<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假装是真的好了。<

“四娘,四娘!你看我们这次怎么也能煽呼起千把人过去了,还都让他们带桶过去盛水,肯定能把那边围得虫子都飞不出去。”边上的帮众却有些急了,一个弟兄突然插话进来表功,还故意地揉着肚子。<

四娘忍住笑,装作没看破这小动作,而是站起来张开双手,然后一本正经地说:“嗯嗯,大家都干得好,是饿了吧?正好涛兄弟弄来了鲜美的肉食,保证是你们以前从没吃过的美味。正好中午了,大家就一起来吃吧,就当是给诸位庆功了!”<

“真不好意思啊,既然四娘请吃饭那我就不客气了。”<

“那就添麻烦了,嘿嘿!”<

“哦,四娘都说好吃的东西,那就一定是特别好吃的了,我都等不及了!”<

他们稍微客气了一下,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坐下来,来这里可不就是为了这事么?刚才就一直闻到很香的味道了,馋得他们直流口水,而且听到四娘都在称赞这是美味,那就更是愿意尝一尝了。<

然后四娘又招呼起了另一拨帮众,他们早就在店中坐了一会的。她对这些人说道:“一会也有事要麻烦诸位,现在就一起享用这美味吧,都来尝尝涛弟兄的手艺。”<

这些帮众自然也很高兴的应了,并各寻了桌子坐下。<

之前到处挑动人们去西城的这帮人见此,心中反而略有些不是滋味,他们在心中想:“我们费心劳力地到处跑、到处喊了这么久才有这顿肉吃,他们过来了也有这顿肉吃。<

虽然一会不知四娘要让他们做什么,不过到时可得让他们多出些力气!”<

他们中有眼尖的,瞅见这些弟兄们都带着家伙,显然是四娘主动招他们来办事的。便心想不知一会儿会有什么事,难道是要对西城那家动手了?<

想到这里便微微地心惊,却也带着几分兴奋。姚家的宅子大啊,家产也都是有目共睹的,要是自己能乘乱摸些好东西,一定能够轻松玩耍几个月的。<

不满、嫉妒、担忧、兴奋、欲望……四娘扫眼间把他们的细微表情都一一看在眼中,但也无意去说些什么,只是对后厨喊了一声:“肉!”<

后厨也简单地回了声:“好!”<

回话的正是王涛,他来此后深感种种不便,或主动或被动地简单学了几十个日常的常用字词,这样在店内每转一圈就算差不多复习一次。<

这样做很是有好处,大家虽然交流起来还是不方便,但总归能提高些效率,避免些误会。尤其是在这里的主人有暴力倾向的前提下就极为重要了。<

先听得后厨一阵动静,王涛便端着两碗肉出来放到四娘和金头面前的桌上,然后再回到后厨去给其他帮众端肉。实在是这里太简陋了,他也想用托盘一次上好几碗肉以几次就端完,免得自己跑来跑去的。<

这满满的一碗肉端是能看饱人,散发着诱人香味的肉就更是能催人食欲了。可是眼前这些肉竟是绿色的,这让大家都在疑心:是不是存放不当以致肉坏掉了。但不对啊,明明味道这么香的,又怎么可能是坏的?<

先分到肉的人心有疑虑,暂没分到肉的见了也心中惴惴,但他们见四娘和金头都一脸期待地盯着各自面前的绿色肉块,所以再有疑惑也都暂时压下了。<

等众人都分到肉之后王涛便要回到后厨去收拾东西,却被四娘叫住了:“涛,坐,吃肉!”<

王涛习惯性地想客套一下,但是想到没啥词适合表达的,所以就只是摆了摆手示意。四娘却不理他这茬,拍了身边席子一下,然后拧眉示意。<

这一皱眉就吓得王涛赶紧点头,他马上去厨房用碗盛了自己的那份端出来,然后规规矩矩地跪坐在马四娘身边的席子上。他还不忘对周围帮众笑了一圈以示友好。<

这等姿态使得众人都将他看轻,作出平日都是在怯懦之人身上瞅见过的表情,根本就只能被他们给轻视。故而看到他的这番举止,不免当时就将他从骨子里看轻了三分。若非知道他是帮中新人,而且厨艺好,说不定就会有急躁的家伙赶他出去。<

四娘却知道这是因为从见面起就把他欺负得狠了,以至于让他这个离乡之人到现在还都处处显得谨小慎微。但她却并没有小看王涛,因为常能在不经意的时候见识到这个外邦人的见识和举止,所以能看出这是个聪慧且有见识的人物。<

一些常人会惊讶、想不明白以致惊恐的事情并不能惊扰他,最多不过能使其稍有动容之色,然后便会被其观察分析一番后找到关键之要点。<

在她看来,这样目光敏锐的人物不论到哪里都会是一方俊杰英才的。此刻竟然会隐忍伏身于自己的小小酒肆,亲自操弄厨具处理饭食,也不过是暂时摄于自己的拳头罢了,将来迟早有飞腾的一天的。<

这种隐患光是想想就会令她常常夜不能寐,时常地在懊悔当初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如今到底该怎样弥补,才能不使他在将来生出报复之心呢?<

她完全没想过,有这样见识的人才竟不过是另一个地方的常见平凡之人。这个人能够视奇事为常物而不动容,仅仅只是因为真的见过许多,也学习过很多的原理。所以在触类旁通的摸索之下,并不会以为这里的所谓“奇物”有什么特别值得惊奇之处。<

至于隐忍什么的……<

如果马四娘所在的双月世界重力不是这么大,而是比地球轻得多的话,王涛穿越过来的第一天便有很多的罪不会受。甚至于都不会被他们所俘获,就更没有机会将他自身携带的普通感冒病毒传播到这个世界了。<

第一百零四章 虫肉宴

是的,这场小瘟疫是被他带着一起过来的。<

当他在劳累了多日且眼见着大门失效之后,身心俱疲之下便一下子精气神都松垮了,自然就生起了病。而他体内潜伏着的普通的感冒病毒到了这里后,却发现没天敌并没有跟过来,也自然地就发生了爆发式的增长。<

但王涛并不自知,他甚至在心情低落之下并未吃药,只是靠着其自身的免疫系统生生扛了过来。而这里相对脆弱得多人们就没办法抵抗了。<

流感在这个小城之内才传播了数日竟已致数人病死,若非口罩的用法流传了出去,将来还得有更大的惨祸。<

话不扯远,便说到四娘示意开吃,帮众们在半躬行了礼后,就动筷吃起了碗中绿肉来。<

一咬之下,柔韧的筋肉皆纷纷被牙齿所切断,在显示出爽口的弹性之后,再将其缝隙中包裹着的汤汁挤压出来迸射进口腔,使得舌头在这美味的肉汤中享受着从未尝过的鲜味。<

帮众们一嚼之下都尝到了鲜味,哪里还顾得上去称赞,只是纷纷将碗中剩余的绿色肉块急急地拨进口中使劲大嚼。只可惜鲜美的汤汁在被挤压出来后,还未曾彻底地浸染舌头便被这些人匆匆地咽了下去,只是换得他们的喉胃一阵温热。<

细嚼慢咽者唯有四娘、金头、王涛、红衣、麻姑五人。<

前三人是已吃过的,自然知道这肉鲜美,知道只有细细吃来方能品得其中真味。而红衣则是在初尝虫肉之后,便被唤醒了长久远离美味的饥渴感,虽然也想大快朵颐一番,不想麻姑用胳膊将她暗暗地碰了碰,所以她在急急地扒拉了两下后便得到了提醒。<

她这才想到这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种机会必须珍惜,若如此就匆匆地嚼咽了,那可就是太可惜了。于是便将动作放慢,静下心来后细细地咀嚼品尝起唇齿间的鲜美食物。<

帮众们并没有太大的想法,只顾痛快地大嚼大咽,所以几乎是在顷刻间便消灭了碗中的肉食,甚至连沾了鲜味的肉汤都一滴不落地喝光舔净了。<

等他们不舍地咂吧着嘴茫然四望时,才发现碗中的鲜肉已经被自己给吃光了,但却没怎么来得及细尝味道。而四娘几人才将各自碗中的美味炖肉吃了不足四分之一。<

看看手中的空碗已被吃得干干净净,嘴中却只能用舌尖使劲舔舐着牙缝中残留的鲜汁时,这些人才为之前的粗鲁而懊悔不已,更为自己刚刚对美味的不加珍惜而心痛万分。<

虽然还想享用更多的这种美味,但大家碗中的肉其实都是一样多的,所以也就不好再从碗中有肉之人讨要更多,实在是拉不下那个脸来。却在吃过鲜味之后却只能看着别人吃,又似有个小手在他们的肠肚中往外伸着,这可真是让人心痒不已。<

四娘半闭了眼,慢慢地将虫肉咬成小块,然后送到后牙再细细地嚼碎。她在这个过程中充分地体会了其弹性之后,再用舌头在嘴中转动了数圈,好用舌苔去更充分地感受这鲜美的味道。<

她也早在余光中看到了帮众们懊悔急躁的摸样。不过别人越是这样求之不得,自己也才越能够体会到人无我有的优越感,这样的心态也能使她在心理上得到非常大的满足。<

虽知这样做促狭而恶趣,但自己也并没去逼着他们大口吞吃不是?<

金头也看到帮众们的焦心表情了,但是他也没有去理会,既然老大看在眼中都没发话,那这又关我什么事?<

唯王涛在众人的目光中吃得略有不安,但一想到这里的食物和调料种类有限的很,还是得珍惜眼前要紧!于是便咬咬牙,埋下头装看不见,继续慢慢地吃肉品味。<

等碗中肉被享用了一半以后,四娘也觉得这事差不多就得了,才仿若惊觉地抬起头,然后诧异地向众人问到:“啊哟,你们吃得这么快啊?也不早说,厨房里还应该有些吧,你们自己去瞅瞅好了。”<

没等她的声音落下,帮众们就呼啦啦地扶案起身,都想要往后厨涌去。<

四娘知道他们心急,可没想到他们会想吃肉想成这样。她担心可别把自己的金锅给碰坏了,混乱中出个万一的毫不稀奇。<

整个河青城中能用得起金锅的也不出三十户,这里作为酒肆就有其中的一套!万一真被这帮混蛋们给弄坏了,可不得把自己心疼死,就是将他们统统都拧干榨净了也赔不出来啊!<

她情急之下便拍案半起,并扯着嗓子大喝一声:“呔!都杵着!”<

这声喊若霹雳般突然在众人耳边炸开,震得帮众们都是一动不敢动。胆小如王涛麻姑者,还被惊得手中一抖,差点都没拿住碗,吓得他俩赶紧将碗牢牢地抓紧。<

然后四娘才伸指点了两人,对他们说道:“你们俩,拿着大家的碗到后面分肉,盛完了之后再端出来。”<

“哎,知道了。”被点到的两人点点头,然后便进了厨房。<

四娘又对其他人挥着手说道:“坐,都坐。”<

帮众们也知道那厨房并不是很大,当然容不下所有人,所以也都点点头。只是七嘴八舌地交待那两人“别偷吃”、“快一些”之后便重新归座。<

红衣和麻姑悄悄地对视一眼,心中则是暗道可惜。要是早知道还可续碗,刚才也放开腮帮子猛吃了,然后第二碗的时候再细品此等妙物。现在这个情况,看样子是剩不下多少汤肉了,倒是令她们少吃了一碗。<

可惜归可惜,她们当然没有直接说出来,免得惹主家不高兴。再想到这绿色的鲜肉看来是都分完了,于是倍加珍惜手中的珍馐,也就愈加悉心品味着这些绿色肉块给心灵带来的每一丝满足感。<

这次端出来的份量明显要少很多,但至少每碗的量还都差不多,是个较为公正的分配。众目睽睽之下岂敢作伪。<

帮众们郑重地捧着重新拿在手中的碗,这次他们谁都舍不得狼吞虎咽地对待这些美味了,都耐下性子学着四娘小口小口地咀嚼。<

第一百零五章 展示虫子

再次感受到美味在口腔中向后脑的蔓延,再次感到爽滑的口感按摩着牙齿,这使得之前差点觉得要永远同这个感觉分离的他们都幸福地长叹着。<

一时间酒肆中的声音有些暧昧,令有过男女经验的人都略微心照不宣地一笑。红衣低了头,抬眼快速地扫了周围一眼,嘴角微翘着跟麻姑交换着眼色,对这些人感到可笑又无奈。<

长路总有尽处,星辰总有落处。酒肆中的众人再不舍美味,再小口品尝也终有吃完的时候。大部分人吃完喝尽后都赶紧闭了眼,似乎是想要抓住这美味留在心中的余韵,只有三人除外。<

正是马四娘,金头和王涛三人,他们是知道这些肉的来源的。<

而且王涛当着他们的面,将看似坚固的虫壳徒手砸烂后,四娘原本为了获得美食不惜一切而紧绷的面容一下子就放松了,代之以深深的渴望和贪婪。<

马四娘端坐在堂上,拍打着案桌问儿郎:“精美的肉食可够尝?”<

帮众们齐齐敲桌高声应:“不够!起码再来一筐!”<

四娘拍桌两下,大声问:“这肉可鲜美?”<

众人拍桌两下,回道:“鲜啊!大美!”<

四娘拍桌三下,大声问:“还想吃么?”<

众人回拍三下,兴奋地大声喊道:“想啊!”<

四娘这才施施然地站起来,抚着肚腹说:“吃完了。没了。”<

“嗨……哈哈哈……”大家这才嘻嘻哈哈地反应过来被戏耍了。可气氛被调动起来以后,也都觉得这个餐后的对答游戏有趣,便就将肉食被吃光的遗憾丢在了一边。<

都知道这是四娘在开解他们,大家自然心也都暖暖的,肉吃完了就吃完了吧。<

四娘两步走在堂中,慢慢地环视在坐的众人,目光与他们一一相接。熟知帮内事物之人都知道这是她要做动员了。再想起近日对西城的种种动作,今日又召集人手带了家伙来享用过此等美食,那过会便是要豁出去进行讨伐了吧?<

帮众们都兴奋而忐忑地与其对视,想从她的眼中看出端倪来。而红衣则更是激动,一想到自己能公开地同马四娘目光相接,胸中的一颗心就激烈地跳个不停,哪里还管自己过会是要跟着去砍人还是上天。<

四娘对大家说“都起来吧,拿上碗不要挤,经过后厨的时候把碗放进桶里。跟我到后院来。”然后便背着手经厨房去后院了。<

众人彼此看看,摸不清这是什么意思。但跟了四娘这么多年,信任还是有的,就听她的话一一照做了。<

等到后院时他们便看见四娘站在院当中,而旁边则爬卧着半只奇怪生物的的残躯。这东西光是趴卧着便都有及腰的高度,整只怕不得是比人还大了。<

惊讶归惊讶,但现在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且有强壮英武的马四娘在此镇着,而且院中还有这么多的弟兄们在。所以众人有咋舌的,有倒吸口冷气的,有“啊呀呀”地发声惊讶地,就是没有害怕的。<

等大家都进到院中之后,也没等他们有更多地猜测,四娘就招了招手,示意王涛上前。她一拍王涛的肩膀,对大家说:“这是王涛兄弟!大家都见过了。”<

大家都点点头。<

王涛听得自己名字被马四娘提起,也知道这次应该是她第一次公开对她的手下们介绍自己,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被正式接纳了呢?<

想着可算是落得个身份了,以后再待在这里也不算不明不白地。所以也激动地连连对大家点头。<

四娘又问:“肉好吃吧?涛兄弟做的。”<

众人又赞同地点点头。有技术的人还是值得尊敬的,尤其是在大家刚刚才享用了他的手艺之后。<

四娘一手扶在王涛的肩上,一手指着虫尸,问大家:“你们进来的时候就在看着这个玩意,是不是都想知道这个是什么呢?”<

众人赶紧又再次点点头,这个从没见过的大虫子看上去是这么的瘆人,不管如何当然都是死掉的最好。在场的人们都想知道它是什么,不过更多的是出于对抗的心理。那种想要知己知彼,然后好一棍打死的念头,那种敌对性的探查之心。<

他们聚精会神地想要知道四娘接下来会说些什么,没想到她转身对着虫尸“咚”地就是一拳,将其看上去最厚重的背部外壳给狠狠地击穿了。<

“嘶——”如此锐利拳势惊得大部分人倒吸一口凉气。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一拳击穿厚壳这种事情简直是威武霸气,实在是太提气了,大家都赶紧纷纷叫好。<

“帮主英武!”<

“四娘厉害!”<

四娘笑了笑,然后抓住王涛的手,将其合成拳头,然后示意向虫尸挥动。<

王涛会意,于是随便就一拳打去,堪堪将其外壳击碎一个坑。<

“哦——!”众人见状就又是一阵欢呼,不愧是被私下里评为四娘的匕首的家伙啊!平日里都藏着掖着的,可一见光就有不俗的表现!如此公开地展示力量,就使得大家更不敢小视于他。<

然后四娘又招手叫了红衣过来,示意她也过来打一拳。红衣自然是赶紧摇头推辞道:“我,我哪里敢碰这个东西?”<

“来一拳,来一拳,来一拳……”哪想到帮众们起哄,都喊着让红衣也上去打一拳。他们的心思无非是觉得红衣较弱,这个女子的拳头如果能打了虫子,那他们自然也能。<

似乎是想通过这个羞辱一般仪式来获得心理优势,这样就能使得他们的心里更加轻松。<

“红衣都打得了,难道我们就打不得么?”<

红衣虽然嘴上说不要,但心里却是跃跃欲试的。毕竟她一直崇拜着马四娘,做不到飞檐走壁,做不到以一敌十,可如果能将自己的手印落在四娘砸过的地方上,这还是可以的吧?<

这么想着她便不愿错过这个机会了,若打得轻了可怎么表示诚意呢?用了劲便是一拳打在四娘制造的大洞边上,发出了“喀”的一声,似是什么裂开的声音。<

第一百零六章 壮胆

刚刚还在起哄的帮众们脸色都不好看了起来,红衣的手骨被碰碎了?要是因为他们的怂恿而使得她受伤,那可真是心里过意不去。<

红衣也被吓坏了,马上脑子空白地将手从虫壳上挪开,还慌张地翻过手来细细检查,想看看是伤到了哪里。却听得帮众们一阵惊呼起来。<

“啊呀呀,一个拳印!不得了!”<

“啧啧!红衣原来也是个厉害人!”<

她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茫然中不由得眼神到处转,然后便发现大家的目光和伸出的手指都在指向着某处。她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去,却发现是自己刚才砸到的地方。<

定睛一看之后,她便“呀”地叫了出来。原来赫然在四娘所凿出的大洞旁竟印着一个较小的拳印!这个拳印若不是她的,还能是谁留下的?<

“啪!啪!啪!”四娘此时连拍三下手掌,止住了大家的议论。她对帮众们说:“大家刚进来的时候就在好奇了吧?你们一定都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

她将目光扫视了大家一圈之后,再转过身并拢了二指,点着貌似坚固的外壳对众人说:“其实有的人也该看出来了吧,这是虫子,大虫子。”<

这番说辞都在众人意料之中,样子都摆在这里了,要说这是只鸡才是奇怪的事情吧。<

四娘又伸出手探到破洞之处,一把将粘连着的碎块扯下来,并当众徒手揉碎。她将这些粉碎的东西高举着让所有人都能看见,然后高声对他们说:“它的壳,是脆弱的。你们都看到了,如果想知道脆到什么样子可以自己过来试试。”<

当下就有两个胆大的人靠了过来,他们跃跃欲试地想要击打虫壳。之前已经有两人当着他们的面这么做过了,再不敢上前岂不跌份?于是经他们拳打脚踢一番之后,果然是轻易地就砸出了几个凹坑来。<

其他的帮众见状便立刻提起了兴趣,更鼓起了勇气。<

这难道不像是小时候的试胆游戏么,既然都有人试过了,那自己若是不上岂非会落个“无胆”的印象?将来即便别人不提,自己都会觉得羞愧的。于是众人也被带动地纷纷上前试拳。<

本就脆弱的虫壳在这么多人的暴力地打击之下自然不能保持完好,很快便再也无法保持形状了。它看似强壮的外表在顷刻间被击碎之后,这样的差异感就很轻易地激发了众人心中的暴戾之气,拳脚间竟然更是加重,似要将之前被其惊吓的过节加倍的还回去。<

就连红衣和麻姑都凑上去狠狠地踹了几下。<

四娘也没阻止,只是退到人群之后,环抱了双臂悠然地看着,她正需要一群不被外形所惑的打手。<

如果被表象给迷惑了,以致发挥不出力量来,便要使得他们有个正面对抗目标的机会。只有清醒地认清彼此的状态对比,才能破除表象所带来的震撼,也只有这样不会被吓跑手下才能猎取她想要的宝贝。<

等大家将那虫子的外壳彻底打碎之后才渐渐停了手,大家施暴的兴趣已经随着其外形的崩垮而消散了。四娘此时又走过来问:“大家打得舒不舒服啊?”<

一个帮众答道:“舒服,当然舒服!这虫子竟似草做的般不经打,大家都没几下就把它打烂了,之前竟被它那副模样给唬住了,嘿嘿……”<

这便如说到大家心声一般,引得众人也都嘿嘿地笑了。<

还有人问:“四娘,这虫子好生奇怪,这般柔弱却怎么长了这么大的个子,它附近的猛兽们竟是瞎的么?它是什么虫子啊?”<

四娘答道:“这虫子啊,它不是这里的,别处的。”众人闻言都点点头,的确没在附近见过这么大的虫子,以前就连听都没听说过。<

她又说:“不过这虫子有点好,就是肉特别好吃。”<

说起好吃,大家自然便都来了兴趣,纷纷问起怎么个好吃法。<

“你们刚才不都吃过了么?”四娘含着笑指着那堆看不出原来摸样的残骸说:“这绿色的肉多么鲜美啊!可惜吃得就剩个壳了。”<

众人闻言再一细瞧,这碎烂外壳下面的虫肉可不就是绿色的么!<

“原来之前大家吃的都是虫肉啊!?”<

“啊哟哟,我原以为是菜汁染绿的呢,原来是它的本色如此!不过确实好吃。”<

倒是没人对此特别大惊小怪,饥荒的时候困苦啊,挖了鼻屎都不舍得扔的,何况狸鼠虫蛇?更有人想到能不能去捕上几头大虫子养了,馋的时候宰上一头便享用几顿。<

四娘故意问:“这肉这么好吃,还想不想吃?”<

大家一看这是还能弄到这肉的意思?赶紧点头应道:“想吃,当然想吃了!”<

她见挑起了大家的兴趣,就当先取了根火把,从灶台那里引了火,然后走到地窖口,又从门内取了金剑拴在腰间,接着吆喝道:“跟我走!打肉吃!”<

之后便再不废话地就招呼着王涛走了下去。<

帮众们这才恍然,原来让带了家伙来不是要去西城啊?不过这也好,至少从手感上虫子要好对付的多了。假使真要是作乱惊动了公门,那些城兵们配备的皮甲可真不好对付,更别提皮盾和长戈了。<

一想到狩猎虫子总比面对城兵们的厚甲利刃和阵术来得容易些,大家便压力顿减地跟着进了地窖。“哗啦啦”地一阵脚步声后院内只剩了金头,他是之前就得了四娘的吩咐留下来的。<

退路不能没个放心的人看着,就算出了意外也起码能过来报个信。不过金头并没因为这样的器重而开心,那堆虫尸的残骸和厨房的一堆锅碗现在就算归他收拾了。<

他拍拍头嘟囔着:“有没有帮工果然是不一样的啊,昨天还能把一些(大部分)活儿交给那王涛做呢。”<

众人跟着四娘背影,走暗道入暗河,才又到了个宽敞地方。此处放置着数个箩筐,其中装了有火把、干饼、长棍、绳子、瓦罐等一应杂物,差不多两人中需有一人来背负。<

第一百零七章 望树思祖

另有一个箩筐竟装了数把金剑!<

当然这个箩筐就由四娘亲自来背着。还有一个箩筐中装了个金锅,还有一些炊具和碗盘,一些调料,以及装在小笼子中的几只小鸡。这些一看就知道是厨子的东西。<

看样子此次行动是四娘早已在此布置多时的,大家心中对这种前路有序,后路无忧的行动立刻就信心大增。不等四娘吩咐便有人主动背起了箩筐,就连红衣也拿了一个背上。<

四娘将手中的火把交给一个帮众擎着,命其走在队伍中部给大家照亮,然后自己则是得意洋洋地摁亮了手机,在众人的羡慕眼神中走在队伍的前方带路。<

唯有王涛带着些小幽怨心想:“原始人啊,这是手机!我就不告诉你下载的十几个游戏该怎么玩,我也不教你怎么拍照,你爱当灯使就这么使着吧!”<

队伍一路上是循着洞壁上在路口的印记,还有地面的蹄印和牲畜粪前进的。有照明还有这些东西做标示,也不用怕迷路,大家便放心地列队向深处行进。<

红衣是头一次来到这里,她好奇地借着亮光打量着各处的岔路和洞窟。都说北城帮突然就贩马卖牛了,可是来源和路子都好生隐匿,外人竟都不知是从何处而来的,坊间早就是议论纷纷了。<

如今这处隧道中的粪便和蹄印如此之多,定意味着这里就是大家都在好奇的生财之路。<

她还曾悄悄地问过身边几人,这才得知竟有大半是从未来过这里的。于是她暗自心中猜测,如今能被叫到这里知悉这等帮中机密的,应该算是被四娘认可为帮里人了。想到这里不由心中既开心又激动。<

在河道中行走不见天日,不辨时间,众人跟着四娘走了不知多久后,才在她的引导下到了黑门那里。在那处洞室里放置着虫子的下半身,这是被王涛拖进来,以免被那个世界的其它虫子啃噬的。<

众人看着这个下半身并无半点惊惧,而是想到院中的那半只被吃净了,这只可还没动刀呢。之前逐渐在口腔中淡去的鲜美肉味突然又清晰了起来,勾得大家俱是口水直流。<

四娘叫过王涛,指着虫尸说:“肉,生的,火,吃。”<

王涛点点头,不过心里想着:“来这里也就带了一口锅,真要处理给大家都能分到肉的就只有烤肉了。”<

而且看这边的洞里都是些砂土石头,委实没啥可以引火的,就只能带到那边去料理了。便将虫尸抱起来,吭哧吭哧地再抱过门去。<

帮众们见厨子抱着虫子进到了一处高草巨树之地,便想当然地觉着这里就是出口,于是就跟了上去想看看太阳和广阔的天地。<

却有眼尖的惊咦一声,他舍了“洞口”不走,而是惊讶地绕着黑色的大门左右两边上下左右地观瞧。他完全不理解为何明明能看到那样远及天际的广阔景色,怎么等绕到后面了却什么都没有了呢?<

不过有细致观察力的毕竟是少数,大多数都是毫无察觉地从黑门里走了过去,他们只是些一人过而众人都跟着过的从众者。<

通过大门时所有人也都不例外地感觉到了蛛丝缠身般的细微不适,于是便见得一堆人边走边挥手舞动着,想拨开拍掉什么东西却一无所获的样子。<

王涛走过黑门后又向右边一转,走到基座的边缘放下虫尸,既没挡了后面人的路,也没打算走进及胸的长草中。他扬了扬手招呼过来几个人,然后伸出手开始拔草。<

虽然语言不通,但很多时候行动都是很能带动人的。拔草并不只是为了烤肉,这里草木茂盛万一遭了火可不好,所以起码要清出一块空地来才好生火做烤肉。<

进退看四娘,吃肉看厨子。既然刚才四娘说得够清楚了要吃肉,他们再受了厨子的招呼后,谁也没觉得自己应该例外,就一齐上去帮忙。<

众人到了此星球之后虽也觉得气闷发飘,但不妨碍在半碗饭的功夫里就清出了一块方圆十几步的空地来。暂时还没人察觉这里重力的事情,只以为是自己从暗处出来后被晒得发晕,以至于走路发飘。<

大家在拔草时也正好顺便打量四周,黄色的草原和远处的森林都是由他们从未见过的植物构成的,从没有人见过这里的品种。<

除王涛和红衣之外的人们对于这里高大的树木都格外敏感。所谓河青城之中的“青”,指的可不是水的颜色,而是指周围森林中盛产高大挺拔的青木。<

这是千里之外的邦国都赞不绝口的坚固木材来源。虽然别处也产此木,但没有哪处是既有青木森林,又有金矿脉的。所以自从河青城能够较轻易地得了金制工具之后,他们在采伐起青木来就具有效率上的优势。<

伐倒的木料再被捆成巨排,就可以放着顺流直下到各个城邦出售了。在用它们直接同远方的交易者换成别处的特产后,再堆放在小木排上拉着绳子沿河拖拽回来。<

排河之名便是由这数百年的大排漂、小排拽的景象而得名的。<

在众人孩提时,都听过老人们所传唱的歌谣,那个时候的河青城乃是周围邦国的中心,三万国人放于天下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城!<

直到金矿挖尽,而青木也被伐得只在森林的更深处才有几棵之后,河青城的衰落便不可遏止地发生了。先是无活可做,然后是很多人逐渐地到别处谋生,最后就连城主要找矿的努力也被一场饥荒所击溃。<

然后河青城的富裕与荣耀就只存在于歌谣之中了。<

于是帮众们连同四娘在见了这里粗壮的巨大高树后,心中几乎同时想到了这该是个振兴河青城的机会!但他们在兴奋之中就是没去想怎么砍伐、怎么运出去的问题。<

王涛并不知众人所想,而且知道了也不一定对此感兴趣,那些歌谣也从来都没听过。他只是见众人既然这么快就清出了一块地,那接下来的事情自然该是生火。<

第一百零八章 厨子会飞?

草不经烧,烤肉还得靠木头。王涛就从四娘的箩筐中挑了把铜刀,还当着她的面用刀指着附近,粗略地画了一个圈。<

四娘虽不知他具体要做什么,但看上去大概没什么问题的样子便点了点头。<

得了老板的首肯之后,王涛便找了棵离得最近的树过去。蹦跃之间的高度和距离都让其他人惊异不已。有人赶紧问四娘:“厨子还会飞?”<

四娘只是将胳膊在胸口环抱着,拿眼瞥了一下这个提问之人,却并没有回答。她也在疑惑这厨子怎么就突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了呢?<

只见王涛在选定的树前扎下了步子,双手握刀并转动着腰部以发力,横着向树斩去。<

这般粗野的动作让四娘看着就是窝心,她心疼地想到:“你要砍树也去找棵小的啊!刀断了可就是少了二十四头牲畜呢!”<

她都有心立刻冲过去将这败家玩意踹倒,给他用石斧了。<

众人见了如此费刀的动作也都摇头,心中都是疼得一揪。且不提他的姿势歪斜、发力的动作别扭,便是金刀锋利也不该是用来砍树的。<

这树虽然相对附近的树木而言小得多,但也得有一人粗细。这树有多粗?刀有多细?这样的大树用刀来砍,那还不得……<

一刀两断。<

王涛挥刀过去竟将他面前的树一刀斩断了!略带着斜度的树木在切面上逐渐错开,栖息其上的虫群在瘆人的摩擦声中纷纷受惊而起,匆匆地飞离了树枝。<

“树倒喽”王涛一边小步倒退着跑开,一边喊出声来提醒大家注意。<

大家虽不知他在喊什么,不过但凡是看到这么大一棵树倒下了,带了脑子的都赶紧地纷纷避开。<

众人看这么粗的树竟被一刀斩断,都觉得很不真实。而且这大树倒下的样子似乎有些……慢。<

从其错位到偏斜,再到打着横完全地砸在地面上,再到弹起来后又砸下,并再弹起来砸下,这一切的过程都显得特别的缓慢。而这树在倒下的过程中还发生了断折。<

此刻来自河青城的众人们都没有心思去思考其中的奥妙,有没有蕴含着什么通行于宇宙间的道理,而是一致地失落:“就这破树?谁会要?”<

有帮众凑近四娘,小声地说:“这破树太废了,盖房子都怕塌了,肯定卖不上价。”<

四娘也面目呆滞地点点头,说:“烤肉吧,生火试试。”<

“看样子也只能生火了。”<

王涛见树倒下后便双腿发力,两步跃回到倒下的树边,然后挥刀将几根不小的树枝都砍了下来,再抱起来走回空地。<

他此时展示出来的弹跳能力依然惊人,大家哪里曾想过什么人竟能够一跳就能达到那么远的距离呢?更别提当面见过了。谁都没想到这厨子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想到这里的人们突然转念一想,既然他是高人,那么一刀将大树斩断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是不是意味着其实这种树木还是结实的呢?<

一想到这里,便有人想跑过去亲自检查那树的材质。<

之前他们只是埋头拔草,所以并无人明确地察觉这里重力的异常,可没想刚抬腿跑动时便经历了从未有过的体验。他们竟大力地弹跳了出去,然后再手舞足蹈地摔倒在了地上。<

如此异状再次令众人哗然,他们惶惑间不知所措,以为被这里的树怪木精给戏弄了。<

王涛见状就咧嘴暗笑,这种亏不能只有我傻傻地吃,得大家一起吃才好。<

四娘自到了这里后便嫌低处草深,会妨碍她观察四周状况,所以并未从黑色基座上下来。当异状频出时她便想到了最先来过这里的王涛。<

且不提上次看到的车河城山去了哪里,便是此次的种种状况也令她摸不着头脑,迷惑之下她就想从王涛这里得到答案,是以一直紧紧地盯着他。<

在看到了他流露出来的贱笑后,她就眉头一拧,心中便有了数。<

“咳咳!王涛。”她咳嗽两声,来引起注意。再叫着王涛的全名,以表示她这是在严肃地同他讲话。不过讲些什么呢?词汇量不足啊!<

她转着眼珠想了好一会也凑不出词来,于是就只好指指王涛,再指指大树,又指了指那几个摔跤后拼命想爬起来,但又因用力过猛而使得自己胡乱弹起来的笨蛋。<

王涛心一颤,收了玩闹的心思,便原地跳两下以展示自己能够轻松地跳这么高,然后再双手对着帮众们上抬几下,示意大家也跳一跳。<

“跳,跳……对,感觉到了么?这就是重力。”他用大家都听不懂的语言做着讲解。有人还好奇地跟着他的手势跳起来。<

“唉哟哟!飞了!飞了!”这些跟着跳的人立刻就发现了自己竟然能跳得非常高,自然是或开心或惊恐地大呼小叫起来。这种神奇还惊得其他人都长大了嘴。<

其中有几个平衡能力较好的,很快便掌握了其中的技巧,能够控制着自己在跳起落下之时都能保持自身的平衡。他们在能够驾驭新得来的弹跳能力之后,便开心地到处蹦跳地玩耍炫耀了起来。<

四娘也心怀好奇地原地跳了跳,却只能做出平常的跳跃。因为她在此时依然是站在基座上的,所以还是受着原来的引力,当然没法如大家一般高高跃起。<

于是这种正常在众多蹦蹦跳跳身影的衬托下反而成了异类,她便敏感地注意到已有几人注意到了自己这边的状况,并不时以手指点着这里,并做窃窃私语。<

她在心中一怔:“异于常人倒是没什么,自己在很多地方都异于常人,也并不把那些异样的目光放在心上。可要是不如于常人那就是要亲命了,自己呆的可是暴力团伙!”<

暗急之下她只得赶紧停止了再次跳动的尝试,这样至少能使自己的“异常”不会继续显露于人前。<

王涛又将砍来的树枝扯下了胳膊长那么一段,然后再从中对等折断。他刻意在做这些的时候将动作放得很慢,以让大家都能看清,然后便带着这两根断枝走到了黑色基座的边缘。<

第一百零九章 知道牛顿不?

手中高举着两根材质一样、长度近似的树枝,只不过一只手举在基座的上方,一只手举在了基座上方之外。然后又蹲下,将两根树枝在基座的边缘对接起来,再握着对接起来的树枝站起来并举过头顶。如是三次。<

他这样奇怪的动作吸引了大部分的人,然后这些人便凑了过来,看他这是要做什么。<

有人还起哄地问道:“厨子要变个戏法了?”<

当王涛握着两根断枝再次举过头顶后,他注意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这里了,便转动着眼睛再次检查确认了一根树枝在基座上方,一根是在基座上方的外部。<

等检查完毕后,他就学着魔术师在变戏法前都会做的咧嘴一笑,好给众人留下个神秘的感觉。然后便将举高的两根树枝在空中互相地敲动了两下,意思是让大家都注意看这里,接着又分开一肘长的距离。<

众人都觉得答案即将揭晓,都屏息地看着他的双手,是能“刷”地冒出火来呢?是能召唤出个浑身绿色、缠满藤蔓的树精呢?还是能蹦出个能站在叶尖走动的白胡子老神仙呢?这些都是这里的土地神在戏弄他们吧?<

却没想到王涛却只是将双手同时松开,然后任由这两根断枝自行掉落在地上而已。<

“诶?咋地了?”<

大家包括四娘都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没有火花,没有妖精,也没有白胡子社神的,这厨子到底耍的是什么木头活?看不出个中奇妙的众人自然就流露出疑惑和茫然的表情来。<

王涛见他们这副样子便知自己教学失败,他赶紧蹲下捡起那两根断枝,再次举过头顶之后,同时将它们松手放开。<

他还着急地解释:“重力啊!万有引力啊!你们知道牛顿吧?苹果知道吧?那个……你们当然都不知道!我给你们说,我知道牛顿!牛顿啊!他被那个苹果打得头疼得那么厉害……<

哎……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了,简直头疼……你们看这两根树枝!看这两根树枝啊!”<

这个笨老师就只会不停地拿着两根树枝做演示,而学生们却是这堆青铜时期的人们,而且还因言语无法沟通而只能用比划的。这可真是让他不是一般的焦心费神。<

“疯了,可惜,他的菜还是很好吃的。”有人怜悯地叹息道,身边人也赞同地点点头。<

众人看他越是慌张,就越是面露轻视之色,觉得这个厨子也就这个德性了,见了点奇怪状况就吓得举止失措,慌乱可笑。哪像我等北城众意志坚定,见奇事而不惧,入异境能定心。<

见别人越是露出了鄙视的表情,王涛也就越是急着想要表明自己想讲述的观点,但焦急的他却只能反复地捡起断枝,再举过头顶后再松手丢下。<

四娘看着他这副摸样,暗道声可怜,心中却是有点暗喜:“自己刚刚跳不起来的样子被他这么一打岔算是遮过去了,纵使有人心怀疑虑,那么只要维持住我的威严就行,现在嘛……便只有借着惩戒你来办到了。<

至于将来怎么办……老大得有老大的姿态,稳重,对!一定要展示稳重!当老大的不能像跳蚤般地蹦蹦跳跳,老大是总揽大局的,抱着手,威严地下下命令、睿智地协调众人才是老大该干的事情!”<

她的心态无师自通地就很快完成了从冲锋型领袖向领导型领袖的转变,而且毫无一点滞涩之感。羞愧之心什么的,哪里有手下们怀疑的目光可怕啊!<

接着她就一步一顿地走向王涛,要以这样稳重的姿态向大家展示自己的姿态,更要接着惩戒的机会来展示自己的力量。眼看着暴力即将降临,受害者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这危险的气息。<

<

“树枝,一个快一个慢啊!”观察了一会的红衣突然开口惊呼到,这个声音引得大家都重新调整了关注点。<

麻姑附和着说:“嗯,是有个落得比较快。挺好玩的。”<

王涛看她俩手指所指,知道她们看出了名堂来,于是眼泪汪汪地对着大家连连点头,并感动到心颤:“这两个聪明孩子,等下课了王老师奖你们两朵小红花!不,两块肉好了,一会王厨子多奖你们两块香喷喷的好吃烤肉!”<

四娘见形势有变,于是向王涛伸来的手也及时地自然垂下,转而捡起了再次落地的树枝,并送到自己的眼前认真观察。就彷佛真的是要过来研究一下,而并不是打算来个拳肘膝三连并转体投掷似的。<

她其实也是暗松了一口气的。如果不是特别必要,贸然得罪这么一个见识多、未来定有前途的人总是不妥。当然如果真的特别必要,那再得罪个一百次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此时好奇的她只想知道这其中的奥妙,说不定就能解开自己不能高高跳起的问题呢?于是也学着王涛的动作,将树枝在基座边缘处对接起来,然后再举过头松手丢下。<

期间王涛还凑上来,细调了两次树枝的位置,以保证试验的成功。<

众目睽睽之下,这次自然也还是基座内的树枝更早落地。<

虽不知这具有什么意义,但四娘还是不懂装懂地环视着众人点点头,然后拍了拍王涛的肩膀,彷佛理解了其中的真意似地。<

有人好奇地问:“四娘,这……这个是啥?有一根树枝是湿的,所以比较重?”<

“呵呵呵……说了就不好玩了。”四娘神秘一笑地含糊过去,心中暗骂:“就你屁事多!不过,也说不定真就是这么回事啊。”<

她见大家此时的疑惑更多了,心知不能让人们继续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王涛又解释不清,而红衣也说不出啥来,自己就得给他们找点转移注意力的东西来。<

她就指着那两根断枝说:“还不明显么?答案就在其中啊!”然后再不理众人,而是指使着王涛就着火把生火,切肉。彷佛这真的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事似的。<

第一百一十章 跟我走!有肉吃!

“喂喂,大家都在等着吃肉呢!至于这个树枝的简单小破事嘛……根本就不值得老娘注意。实在想不通的话也就只是尔等愚钝罢了!”四娘就这么自欺欺人地放言说着,并背着手走进空地。<

一走之下果然发现了大不同。<

自己现在就如同浸在水中般,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却又没有被水牵绊迟滞的拖拽感。她心中一喜,看来这就是大家能乱蹦的原因了,原来不是自己与众不同,而是刚刚站着的那处所在有问题啊。<

红衣蹦到基座边上,她手心攥着两块差不多大的石头,并照着样子重复了刚刚那个试验,依然是一快一慢。然后又将石头换了手再试过后,她发现是基座内的那块石头落得比较快些,于是就不解地蹲下观察起基座来。<

她不可避免地在调整角度的观察中穿梭在基座和异界的两边,因此就明显地察觉到了重力的差异。她高兴地拍着手喊道:“知道了!知道了!是我们变轻了!这边的都要轻些!咱们那边的都要重一些!”<

“诶?!”<

大家都听明白了她说的每个字,但都不理解这些字串起来后到底是在表达什么意思。<

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便又拍拍自己脑袋,仔细地想了想,然后纠正了刚刚的语言,说道:“不对!不对!是这边的都很轻,我们过来后也都变轻了,所以大家就能高高地跳起来了!”<

“啊?!”<

大家都勉强地明白了她想说什么,但完全不理解她所说的现象。自己没拉屎、没撒尿的,怎么就轻得能一蹦三尺高了呢?那就算自己能整出三大桶来,那还不得虚脱得走不动道了,也不可能跳到这么一个程度吧?<

但大家能蹦能跳的事实是摆在这里的,如果不是自己变轻了,还能怎么解释呢?反正又没真掉块肉下来,所以大家就将信将疑地接受了。<

这些人中,四娘却是第一个接受这种说法的。因为在这群人中她才是第一个有意识地注意到重力变化的人(当然是除过王涛),而非众人只是在懵懂中体验过却并不自知。<

她控制着平衡走到树枝堆那,并随便挑了几根粗细不同的并折断,脆弱的手感让她暗自有了计较。王涛借着火把将火堆点燃后,四娘也将手中的树枝丢入其中。<

她拍了拍手上的碎渣,然后对大家说:“到了这边就会轻些,所以大家都看到了,虫子是孱弱而鲜美的,草木是柔弱而巨大的。火,用草木点起了一堆,肉,还得大家一起去猎捕。我带着大家过来呢,就是为了这种美味的鲜肉。大家还记得吧?”<

众人们别的没注意去理解,听到“鲜肉”二字就立刻精神起来了,就都点着头说道:“记得啊!”<

于是四娘在扫视了众人一眼之后,便双手叉着腰大声喝问道:“跟我走!有肉吃!走不走!?”<

听帮主这么一讲,那岂不是说在这里只要稍微动动手就能轻松的吃到从未尝过的美食?若是真的话,那这里可是处肥美可欺的地方啊!而且在之前尝过的美味也的确是鲜美非常,不要说是自己以前从未吃过,就连自己家的长辈们恐怕也都从未听说过吧?<

天予不取枉为人,地予不至枉今生。有能够轻松得到的美味猎物却不去获得的话,这对于还未享受过的家人也是可耻的背弃之举啊!<

众人瞬间被调动起了士气,挥动着拳头和手中别的什么东西,大声地应和道:“走!走!走!”<

四娘见状便满意地嘴角上扬,她转身做着安排,说道:“红衣,麻姑,你俩跟着厨子收拾肉。再生一堆火,要压出烟来,一定要一直让火堆有浓烟。”<

说完这些她又对帮众们喊道:“大家带了家伙的抄家伙,没带的就自己去箩筐里取了棍棒和金刀,用完了再还回来啊!”<

帮众们笑道:“那是当然!”<

等大家手中都有了武器之后,四娘又将众人分在自己的两边,命每人间隔着五步排开,然后才当先带着队伍向草原的方向平推并进。<

虽然都知道在森林中的物产肯定会更多些,但他们这些城市里的灰老鼠们都听老人们讲过有关森林的故事长大的。<

往往开头是“从前,有一个伐木的……”,中间是“碰到了熊/狼/狐狸/妖精/木精/野猪/老虎”,而结尾则通常是“再也没有回来了”。<

所以他们一个个都知道自己的斤两,并不愿意贸然去碰触那里的未知。哪怕他们看着那不熟悉的森林也垂涎过,但依然是打心底不愿意深入其中,生怕自己会永远地迷失在其中。<

此时正是这颗星球的白天,昏黄的太阳在天空上慢慢地移动着,而那两个紫色星系大概是随着星球的转动移到了另一面,可惜他们都错过了欣赏这一奇景的机会。<

狩猎队以大门处的黑色烟柱为起点出发,四娘在带着队伍前进时会有意识地选择草原中孤立的大树做定位之处,并用利器在目光平视到的位置制作了来时和去往的标记,以免队伍因走得太远而迷失。<

狩猎的队伍像梳子一样从草丛中理了过去,每个人都在同各自面前的长草做着斗争,还时不时地会碰到形态各异的大号虫子。<

有的傻乎乎地装死,这些第一次踏上这片土地的直立捕猎者虽然会皱着眉作出嫌恶的表情,但在想起它们的鲜美味道后便会狞笑着施以致命一击。<

有的则是察觉到危险,会扑棱着翅膀想要远远地逃离。但它们若是在被靠近之后才反应过来的话,那很快便会被这些有着异常跳跃能力的猎手给追上,并被他们坚硬的武器给打落在地。<

当然也不缺死心眼的顽抗者。对于这种坚决不肯将后背露出来的家伙,捕猎者们便会就地捡起石头后,再用力地丢过去,但凡打中便定能将其击穿。<

第一百一十一章 心态膨胀

这些人来时是用箩筐带着各种物品来到这里的,而在卸下了其中的物资之后,这些箩筐还被他们继续带上,以用来将捕获到的猎物丢进其中。<

起先这些新来此地的人们满心贪婪,根本不会放过见到的每只虫子,反正鲜有比巴掌小的。但是等后来见到的虫子多了,便只会去猎捕那些长度超过一肘的虫子。反而将之前捕获的小虫子尸体统统都丢出箩筐去。<

不知不觉等到所有人的箩筐都装满后,四娘才带着大家向黑门的方向折返。他们在此时竟发现自己的队伍其实并没有走出多远,烟柱还在视线之中。而在有人高高地跳起来后,甚至还声称能看到黑门露出长草的轮廓。<

狩猎队中的所有人都被这一发现给震惊到了,得到宝物般的狂喜顿时充斥在了每个人的心中。这是怎样美好的地方啊!轻松而短暂的散步便能有这么多的肉食收获,而这些虫子起码够这里的所有人享用好几天的!<

就算城中巫师讲述的逝者之域也是要干活劳作的,只不过是没病没灾、物产丰富罢了,哪里能有他们今天这样的轻松惬意,俯拾便可获得猎物!<

心情愉悦之下,自然要做些什么。就有人唱起了先辈们流传下来的排歌:“唷吼——青木排哟,排河里飘!”<

有人唱起,便有人应声唱到:“岸有岩石,亲人望哟;家中幼子,在思念哟……”<

这正是祖先们放排的写照,当年他们以自己的辛劳和牺牲换得了河青城数百年的繁荣。虽然排工这个职业早已随风逝去,但如此重要的歌谣却是城中人人都会唱的。<

此刻众人都跟着唱颂了起来:<

“飞石流沙怎抵得过青木坚固?<

虎啸猿啼怎能遮掩思乡的梦话?<

伙伴们齐心哟过险滩,大家伙共拔刀哟敌匪霸。<

衣褴褛啊,心儿热,换得珍宝还家啊,还要再走过!”<

有歌自然有舞,众人在唱歌时会一边走,一边以脚步和棍头顿地,还刻意地弯着腰、勾着背,以此模拟在木排上承受激流时的艰难,并又以一手前伸,来模拟在木排上保持平衡的样子。<

这有节奏的动作和着排号,赫然便是每年秋收时固定由巫师所歌所跳的“谢秋神”之舞。<

而且若由巫师来跳的话,不同于一般的傩舞会穿着华丽的服饰、带着精美的面具,在“谢秋神”时是必须赤着上身,穿着专门用破碎布头所缀的裤子光脚来跳的,而且面具也必须是用苇草所编。<

排工们困乏,农夫们艰辛,每年的这次舞蹈与其说是谢神,不如说是酬谢安慰这些满手老茧的苦人们。<

有人唱了一遍后还觉不过瘾,就又重起了头畅快地歌唱了起来。若是这个唱法被巫师看见了,准得嘲笑他不知过往,这个歌怎能唱地这么开心呢?<

但狩猎的队伍并不去管别的,此时他们的心情仍然处在激荡之中,便都想也不想地又跟着再唱了起来。四娘也同帮众们齐齐地伸臂扎腰,勾背顿足,手足并用地边歌边叹。<

大家的胸臆中彷佛被什么填满了似地,头脑中也感到一阵阵兴奋的波涌。接着便双目一热,这些平日里以帮工、扛东西、修房、卖吃食等散活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流下了眼泪。<

以前在祭祀之时,大家都会在巫师的带领下一起舞蹈以敬谢秋神,虽然会偶有感触,但在长年的惯例沿袭之下,更多的只不过是在扮演国人的公共角色罢了。他们在平日里的辛苦无处去倾诉,偶尔的诉说也常因会勾起别人的痛苦而被打断,或刻意地转移话题。<

但是今日大家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来到了这里,在这彷佛天赐般的富饶之地随意地狩猎,竟然就能这么快地轻松获得了这么多的猎物,常年压在众人背上的生存压力突然间就被放下了。<

青木不止是高大、坚固的树木,它还意味着相比周围邦国更加轻松的生活。河青城的国人们在歌唱河工们的拼搏奋斗时,何尝不是在向他们的牺牲致意。<

每次放排都起码会造成一成的排工损失,这其中有着各种的原因,而在这种程度的损失之下所带来的财富竟依然是有利可图的!也就是说先辈们几乎是在以辛劳艰苦和一定的青壮做献祭,才能换来几乎是加倍再加倍的好处。<

这种为摆脱更加艰苦和危险的生活而进行的冒险行为是勇敢的,理当获得丰厚的奖励。所以历代的国人们都不吝奉上真诚的赞美,而历代的领主们则给予了他们令人羡艳的地位和财富。<

这些不畏牺牲的河工们才是当年那个三万人大城能够睥睨邻邦数百年的基石!<

生而为人已是艰苦,远离了那放排的幸福岁月更是可惜。而就在今日此时,帮众们都以自己的双脚和双手亲自参与了狩猎,并亲眼见证到了从未想象过的收获景象,这如何不能使得他们激动呢?<

掌握了更加强大的力量,拥有着更高更远的跳跃能力,获得了随便走走便能享用多日的鲜美肉食。他们现在就身处于这梦幻般的地方,这是巫师大人都未想象过的富饶之地啊!<

一个人咬着牙,恶狠狠地说:“搬!立刻就搬!”这话引得大家都点头同意。<

等回去了就把妻儿老小姐弟兄嫂舅伯叔姨什么的一股脑统统带来这里!有了这处丰美之地,还要什么河青城?谁管那姚家是谁?谁还要理会公门说些什么?<

四娘最大!<

将来就听四娘的话!<

谁带他们来到这里的?四娘!<

谁带他们获得这些肥美的大虫子的?马四娘!<

谁组织他们以如此有效的方式获得这些收获的?北城帮帮主马四娘!<

而换句话说,若是北城帮的帮主马四娘站出来阻止他们呢?这个荒谬的事情当然谁都没去想过。怎么可能嘛!<

在经历了丰收之喜和思祖之情后,在场的帮众们都心情激荡得不能自已。他们本能地将带来这喜悦的原因统统都归于带他们来到此地的马四娘。<

以至于在看向她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崇敬之色,彷佛随时愿意将自己的一切奉献于她,就算听其任意驱策也依然会在心中充满坚定和喜悦一般。<

第一百一十二章 袭击

四娘在众人的崇奉目光之中也陷入了妄想,竟美滋滋地盘算着:“倘若假以时日,待此处繁衍得人丁兴旺之后,我定能就地登神、得塑金身,年年月月日日享受后人奉祀,美肉醇酒不断!”<

她虽然有些野心,也有着不干活就让众人供养起来的妄想,更想着有朝一日脱离人身,但好歹也算是有点廉耻,知道起码得立下些功劳方得如此。<

不过她所思所想的野望也无非就是日后能一伸手就吃吃喝喝罢了,同什么踏破虚空,什么跳出三界外的一比起来,她这点可怜的小追求简直是在给众神丢脸。<

也不想想哪个封神的先祖真的曾回到过人间?他们要在乎这些不早留下了?<

附近正潜伏着一只顶级猎食者被惊动了,这里是它的猎场,而这队嚣张的家伙们并没有试图掩饰自己的动静,要假装没有注意到他们都难。<

它自己简单的思维分辨着奇怪的家伙们,还从没见过用两个细小后肢直立行走的。而这些怪物们还都披着奇怪的叶子,一看就知道根本没有坚固的外壳。<

简单地总结了一下:除了数量较多之外,就没有更多值得自己在意的东西了。<

纵是如此轻视目标,但这个猎食者依然是伏低了身体去靠近选定的猎物,以降低被发现的可能性。行止之间尽显食物链顶端的捕猎艺术。<

狩猎队的帮众们都很满意这次的收获,所以兴奋之下不免放松了警戒,以致被这只捕食者轻易就摸到了附近。很快它就注意到了一个在队列最边缘的人。<

在这个较偏僻位置行走的帮众正陷入了对未来的种种美好幻想之中,故而丧失了相当部分对外界环境的感知。所以就在哼着歌时候被这颗星球上的土著选为了猎物。<

“沙沙沙……”身后草茎在蹭动虫壳时发出的摩擦声,若干小虫为了惊恐地逃离危险甚至慌不择路地撞在他身上的异常触感,还有无意瞥见危险降临,而惊恐到面部扭曲变形的其他帮众。<

许多的异象都在做着狩猎者袭来的最后警示——危险降临!<

但是就在这些异常发生时,他依然只是在为着“是将街尾的那个大眼睛姑娘带过来呢?还是将两条街外的长腿姑娘带过来?”这样还摸不着边的选择而烦恼着。<

他转而又想着:“我现在走一趟都能弄到这么多好吃的猎物了,这么鲜美的味道可比鱼好吃啊。将来我的日子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啊,那还瞅什么姑娘呢?”<

直到从背后迅疾而至的巨钳夹住他的脖子时,才终于是得出了“还是都带过来吧”的完美解决办法。甚至于来自脖子上的异常感觉还没来得及被他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猎杀者的变色外壳在冲锋中还保持着同草丛一样的黄色,这有助于它能在靠近到距离猎物极近的程度才发起出其不意的进攻。<

这样不仅仅能够提高成功率,还能大大降低捕获猎物时所付出的体能损耗。以至于大部分的猎物往往还没来得及痛恨这一能力,便被剪掉了指挥它们肉体行动的核心。<

这次的袭击在猎杀者看来只不过是又一次进食,对于食物链顶端的它而言,大部分时候的入侵者往往同食物是一个意思。<

一般来说静谧如石,捕杀如电,刺击如雷结合起来的进攻是非常理想的情况。<

它觉得这次的猎物有些多,干掉眼前的就赶紧离开比较好些,等猎物们都离开之后才好回来享用一番。或者把这些家伙都惊散了也行,那就可以就地吃了。<

最糟最糟的也不过是将这些明显是群居性的家伙们给激怒,然后一起冲上来围攻自己罢了。那样就得凭着速度和变色能力来摆脱追杀,不过是稍微费点力气的事情。<

巨钳已经准确地套中了猎物上部较细的部位,然后只要再一夹便能使得任何目标都失去继续行动的能力。以前无数次的猎食是这么做的,它这次也是这么做的。<

锋锐有力的钳子能夹碎它所见过的任何猎物任何部位的肢体,不过似乎并不包括眼前的这次。<

“呃……嗯?”遭到袭击的帮众只觉得脖子上被狠狠地夹了一下,并且夹住他脖子的那个东西还重重地将他向前推动,并奇怪地发出了“咔咔咔”的撞击声。<

这只捕猎者的巨钳是非常锋利,但仅是对于这里的物种而言的。用尽全力的一击竟然只够割开猎物的粗糙外皮,然后就被其受到刺激后突然紧绷的肌肉给阻挡住了,甚至于无法再向内造成一丝的伤害。<

为了达到突然袭击的效果,它需要靠快速地加大步伐来获得速度,然后再依仗从这个速度获得足够大的动量,并最终通过钳子将冲力释放到猎物身上。<

反过来讲,如果目标够坚硬结实的话,就会将同样的力量反作用回去,并释放在它的巨钳和身体之上。那一连串“咔咔咔”的声音就是因为巨钳承受了远超以往的巨大力量,以致扭曲变形时所发出的。<

这可怕的变形很快就体现在了表面上,巨钳同前肢连接处的硬甲也被挤压地出现大量的裂纹,而部分碎片更是被压力挤压进其内部,拥塞并损伤了血管和肌肉的正常运作。<

这只捕猎者在受损之下不由得松开了巨钳,而且更痛苦地将上身高高扬起并摇晃,而其口器则是在频繁地开阖中发出“咔嗒咔嗒”的碰撞声,发出了不为人耳听觉所察觉的痛苦哀嚎。<

静谧的王者不需要作出嘶吼,所以在一代代的演化中也并没有对这种功能有什么发展。故而即便是在极度痛苦的时候,也只有低频的撞击声和草茎的摩擦声与其相伴。<

由于物种的差异过大,所以它这样表示痛苦的肢体语言并不被它身前的受袭者所理解。<

在这个人类惊恐的眼中,他只看到了刚刚那只划伤他脖子的虫子仰身站了起来,并张牙舞爪地向自己示威。高举着的大钳子在威胁着要剪断自己的肢体,它脸上奇怪的口器则如同带着邪恶意志的抽搐刀阵,想要将自己片片切碎于此。<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追逃

这突然间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场景都远远地超越了其认知。他被完全无法理解的荒诞给物种袭击的事实也令其思维陷入了停滞。<

他的头脑就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恐惧给迅速地填塞得满满地,以至于将残余的理智都统统挤了出去。<

“啊——!”最终他只是失心一般地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声,并在转身爬起来后,就全力地向远离巨虫的方向逃离。<

但这个慌不择路的盲动显然是个昏招,因为他正使得自己在快速地远离队伍。<

巨虫哪里愿意放过这个使它受损的麻烦猎物,而且这猎物都已经背对着自己在仓皇逃窜了,难道还不赶紧追上去施以致命一击么?若不吃掉这个小东西,那自己受到的伤势可得怎么补回来?<

它一弓身便八足共用地追了上去。<

整个从遇袭到逃窜,再到追逐的过程其实只发生在极其短暂的时间里,以至于队伍中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及时地反应过来。所以狩猎队伍的反应迟缓得根本来不及作出应对。<

就比如离遇袭者最近的帮众就已经被惊吓得不敢动弹了,直到巨虫追着受袭者远离后才全身松懈地坐倒在地,“哎呀哎呀”地惊叫出来。<

而其他人大多数人则只是在听到了惨叫声之后才惊觉不妙的。<

稍近些的人只来得及看到巨虫在草丛中一闪而过的身影,至于在队伍另一端的人更只是捏紧了手中的武器,向着所有的方向悚然戒备着,彼此之间更只是惊慌而茫然地在互相询问着。<

毕竟他们只是些得意时便会忘形,受惊后则会志衰的平凡混混罢了。其中能于惊变之际而依然能保持自己不失心智的人还是少数,四娘则不过是其中的半个。<

说她是半个,是因为她在得意之时还是陷入了不切实际的妄想,以至于丧失了警惕,但在听到手下的凄厉求救声时,却又是第一个具备了及时反应的人。<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哪里?谁能说说?”她一面大声地喝问着,一面丢下了后背的箩筐,并拔刀在手,持了弓背扎腰的姿势四望欲战。<

可是让她失望的是这么多帮众竟无一人能发声指明方向,于是就只得自己循着那逃跑帮众的鬼叫声音细听,待勉强判断了大致方向之后,她就双腿用力地斜窜了出去。<

四娘趁着在半空中的短暂时间里还转动着头部和双目,向追击的前方扫望着,很快就确定了具体的方向。<

当她再落地时便朝着那一人一虫离去的方向追去了。一边在落地后起跳的时候修正自己追击的角度,一边扭头大骂到:“傻羔子们!操家伙跟我来!剁了这只废物!”<

有了帮主明确的命令,茫然无措的队伍就一下子确立了方向,并坚定了意志——老大都提着家伙上了,那就是说不是啥事情,谁还好意思留在后面望天呢么?<

帮众们纷纷握紧了手中的武器蹦跳起来,紧紧追赶着四娘的背影而去,甚至于背负着猎物的人们也毫不顾惜地干脆就将箩筐就地抛下,好轻身上阵助拳。<

虫追人,被追之人恐惧之中只顾着抱头逃窜;四娘追虫,嘴中却在连连地怒骂着,命令那被救之人赶紧掉转方向靠过来。<

更多的帮众们则是因为追击时迟了一些,所以只能紧紧地追着四娘的背影。而且众人的速度也有快有慢,以至于这条怪异的队伍没多久就被拉成了一条长线。<

除了这虫子是在地上快速交替着划动肢体急急追赶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是如同跳蚤般地斜跃而起,再缓缓落下。这样既避免了同大量草茎摩擦造成的减速,也能在跳起时看清状况,并不断地根据变化来修正方向。<

越追越火大的四娘狂怒地喊道:“站住!站住!你只会抱头鼠窜吗?懦夫!回身应战!我说应战!应战!战啊!”<

她见那恐慌地乱跑的手下毫无反应,就换个方式喊道:“过来!滚过来!到我这边来”<

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而无法接收外界信息,还是因为处于慌乱中而无法理解听到的声音是什么意思,那个逃命之人始终是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只顾埋头向前地猛冲猛逃。<

如此的愚行只会浪费自己也援军的体力,不由使得四娘恨得牙根直痒。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便是追上去后先做了这个愚蠢的混蛋,然后才是劈了那只搞事的大虫子。<

那只大虫子此时也是几乎快被逼近发狂的边缘了,从来就没见过这么糟心的猎物!<

外皮竟然这么坚韧,只有特别大的力气才能割开。而在做到了这一步之后却已经是耗尽了冲击的势头,根本不能给其造成致命伤。<

而这个猎物逃跑的速度也是数一数二的。尽管自己还能勉强地渐渐追上去,却又会在每次受到自己钳子攻击时爆发出潜力,加速地逃离开一小段距离。<

“这混蛋是为了折腾自己而出现的吧!?”此刻大虫子与四娘对同一个目标产生了同样的感觉。<

追逐间这个混蛋的脚突然就被不知道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但是他的上身依然是带着惯性冲前飞扑了出去。他在这种姿势之下自然就无法保持住平衡,只能是狼狈地摔倒在了地上。<

大虫子抓住这个机会就扑了上去!它要撕,它要咬,它要将这个该死的猎物撕碎了塞进肚中!并再次冷酷地将巨钳向这猎物细小的脖颈之上夹了过去。<

那人在跌倒之时便已是心里叫糟,模糊地预料自己即将不可避免地遭到攻击了。于是当他彻底地倒地之后就慌忙地地将身子侧转过来,勉强地一手撑着地,一手半举在面前。<

这样做似乎是想尽一切可能去抵挡这个袭击自己的大型虫子,但在其如此志在必得的致命一击下,却只能是将自己的胳膊生生送到了大虫的巨钳之中。<

这只趁机飞扑上来的虫子再次将全身的体重都压在了巨钳之上,这是得自无数祖辈通过遗传留下的本能。<

在使出了经由无数次检验后所获得的最犀利攻击方式之后,它收不住势头的身体却也无法停止势头地撞在了猎物的身上。<

第一百一十四章 斩杀

这个率用不爽的攻击方式在今天却出了大漏子,只听得在发出了“咯嘣嘣!”的几声脆响之后,这次它的巨钳再也承受不住大力撞击造成的伤害,竟从之前攻击时所留下的裂纹处彻底地断开了!<

它惊恐地扑棱着几条腿退开,尽管还是高高地举着它那严重变形的断肢,但却只能任其无力地垂着而毫无收拾的办法。<

以它简单的脑子根本就无法理解这荒谬的一切。<

自己为何会在捕猎成功之时受到如此的重伤?它更无法理解这个肉包着骨头的生物怎会是这样的坚韧结实?而拥有着如此令它忌惮不已躯体的家伙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胆小鬼?<

但它并没能为此而烦恼多久,因为举着刀追击的四娘几乎是随后而至的。<

她虽从后面的角度看不到自己手下跌倒的样子,但一定能看到虫子突然间不知为何就停了下来。<

正跃在半空中追击的她此时已来不及变换方向,只得将手中的金刀横在身前,另一手则扶住刀背,以防锋刃在接下来的撞击中移位。<

之外她在撞上去之前还看到了那只虫子不知为何突然莫名地抬身后退,正将它上身的外壳送到了自己的刀下。而这一切都来不及去深究了,因为跃击中的四娘已是横推着刀从其后方狠狠地撞了上去。<

跌倒在地的帮众在看到巨虫袭击时已是绝望了,甚至于在它变成事那么一副凄惨模样的时候也未能降低心中的恐惧。只是觉得时间都变得缓慢,而脑中更是将他珍爱的亲人、喜爱的酒肉、还有街上所有看得上眼的姑娘们在瞬间都回忆一遍。<

他在微风之中张大了嘴,盯着被他所恐惧的虫子慢慢扑击的身影,还有长草上若隐若现飘舞着的碎屑飞尘,而心中却是对自己处境的不清晰认知,以及无可奈何的绝望。<

直到在巨虫的身后现出了帮主马四娘狰狞怒喝的扭曲面容。<

金刀在持刀者以身加持的巨大力道之下对虫身施加了有力的斩击,瞬间就使其外壳变形裂开,露出了它一直被严密保护着的绿色半透明内脏。紧接着被外壳略微带偏的刀刃并没有停下破坏,只是稍带了些角度地深深划入了这些绿色的脏器之中,将它们在一瞬间切断打烂。<

这砍入虫身的刀刃同时也受到了阻滞,使得持刀的四娘在推刀前进中的轨迹发生了一点偏转。不仅她握着刀柄的那一端更早地向前突出,连带着她的身形也上半身出现了歪斜。<

再当金刀的锋刃从虫身的正面劈出来时也只是沾染了数丝绿液,而直到刀背也完全离体之后,才从那虫子的伤口处溅泄出大量的绿色虫血。<

这个伤害还不算完,四娘的身体也并没有来得及完全避开虫子,仍然因惯性而继续向前。她的右腿难以避开地蹬踏并撞碎陷进了大虫脆弱的外壳之内。<

在这第二重的伤害挤压之下,使得从刀创之处又溅射出一大股淡绿色及墨绿色混合的粘稠体液,似是那些被破坏的内脏也混在虫子的体液中被溅射了出来。<

说的时间长,其实真动起来不过眨眼的事。那虫子在捕捉住猎物却受创后正陷入了痛苦和诧异之中时,便遭到了来自身后的这一斩一撞,并因此而受到了致命的重创。<

被救下的帮众仍搞不清状况地处于呆滞之中,他以为必将剪断自己胳膊的一击竟被挡了下来,而且自己反而还弄断了这个大虫子那看似可怕的巨钳。<

等到帮主将虫子造成重创之时,这个被救之人的目光也依然牢牢地盯在虫子怪模怪样的丑脸上。他的恐惧,他的震骇都随着这虫子的跌倒而变成了茫然和不解。<

当四娘翻滚了一圈之后便立刻调整了姿势站起来,然后紧接着转过身再次前突三步,并用力大幅度地挥刀。只一刀便斩下了这只虫子的脑袋,终于是解决了这个带来麻烦的家伙。<

而它的脑袋在落地之后还在地上弹了两下,并且竟还有活力地用它的口器夹住了遇到的一些草茎,并“咔嚓咔嚓”切碎了送入口中。<

与此同时这虫子丧失了中枢指挥的躯体还没有消停下来,失去了束缚的神经自行接管了各自附近的肌肉,错乱的信号在身体里到处地胡乱地奔流,以至于身体看上去彻底地失去了有效控制。<

这无头的躯体完全没有任何目的,只是在疯狂驱动着所有的肌肉和肢端,就连其几乎退化的翅膀也在胡乱的指挥下徒劳地扇动着。<

就在这番无意义盲动的影响之下,更加大量的体液则被挤压地从受创之处喷涌而出,并带出了很多不明功用的半透明器官来。<

刚刚斩杀了大虫的马四娘就在这血腥狂乱的场景中表现出了诡异的举动。<

她此刻虽然头疼发晕,但站在仍在挣扎之中的虫躯边上,四肢的也逐渐地感觉到了麻痹,无法顾及还在空气中划动着的狰狞虫肢。意识模糊之下几乎无法躲开被它们给伤害的可能。<

虫尸喷溅在空气中的绿血有部分化为了细微的血雨,这略带温暖和奇异香味的绿色薄雾就将四娘给笼在了其中,她就在这种种异常的感觉之中半阖上了双眼,陷入恍惚的状态之中。<

她似乎是做了一个短梦,享受自己捕猎成功而获得的愉悦,却又偏着头并略带痛苦,微笑着中皱着眉头。迷离的目光在乱动的虫尸和乱咬的虫子脑袋之间来回移动着,一副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

在这种昏眩难受的感受之下,她的双手却紧紧地握住锋利的金刀来回比划着。刚刚电光火石之间挥出的那一刀的感觉在此刻慢慢地回放着,她本能想要将那犀利而模糊的刀意仔细体悟,想要将这个奇妙的感觉牢牢地拉进自己的体内并留下烙印。<

她虽是为了救帮众而来,但在救下了这个帮众之后却突然陷入了难以自控的状态中,并在恍惚下浸入了从未体验过的状态之中。她立刻就深深地沉浸在了其中,并在半醒之中消化着刚才获得的宝贵经验。<

第一百一十五章 猪队友就是欠收拾

这种状态下的她虽然能看到撑坐在地上依旧在瑟瑟发抖的帮众,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个人和他的举止,以及这一切的组合在自己的眼中还有什么具体的意义。<

四娘陷入了恍惚中粗重地喘气,而被救下的这个人可也没有逃离缺氧的状态,但他的状态却要轻一些。<

在见到这大虫子死了之后先是惊讶,然后便努力地运转着已经变得迟钝发痛的脑子,努力地回想着眼前的一切到底是怎么了,能与他熟知的什么事情对上。<

等他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是得救了之后,幸存下来的狂喜便使得他开心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他只有用这个最直接的反应才能发泄出之前的恐惧、以及自己逃得生天的喜悦之情。<

“嗨!诶?呵……呵呵呵……啊哈哈哈……”<

不过他已是嘶声嚎叫了一阵的,嗓子都已变成烂瓦片般的摩擦声了,还能发出怎样报废般的笑声?他不笑还好,在狂笑之下简直就如同在释放不规律的噪音污染。<

这股糟心动静立刻就将刚刚沉浸于奇妙意境之中的四娘给惊醒了。<

其余被抛在后面急急追赶的帮众们听到这声音时也都是心中一颤,却是以为这个老熟人终究是遭了殃,以至于惨叫连连。他们立刻就愤怒地红了眼,都循着这凄惨的笑声加速冲了过来。<

可当他们陆续地赶到事发之地后却发现此人竟然还活着。而那只大虫子的头倒是没了,而且身上也被劈出了一处巨大的伤口。<

虽然它的头和身子都分开在不同的地方,并且欢实地蹦跶着,但眼见活不了的应该是这只虫子才是。<

他们这就有些发懵了,以为死了的好友还活着,而且正在非常恶心地笑着。以为活着正在祸害好友的大虫子却是死地很恶心。<

而同时四娘正在眼神不妙、踏出一步便抬升一级气势地走向那还在疯笑着的帮众。<

她“啪!”地照脸就是一巴掌抽过去,抽得这不听命令乱跑之人口水飞扬,半身翻转。<

再“噗!”地照屁股就是一脚踹过去,踹得这胆小如鼠的家伙狗爬腿颤,双臂频撑之下还是摔了个满嘴啃泥。<

然后四娘也不怎么使劲用力,只是踹着踢着这人的大腿、屁股等结实之处,在他身上撒着火。<

这个刚逃得生天的帮众虽然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挨打,但也从触感上知道这并不是多大的伤害,所以不用躲开,不然更严厉的殴打就一定会立刻降临。<

而且之前在逃命之后已是喘不上气了,再狂笑了一阵之后更是头晕得无力反抗。此刻他就如同一个刚刚溺水得救的人在贪婪地大口吸着空气。<

街头混的人怎么也会挨上几次这种事情的,所以他情知现在还不是提问的时候,就熟练地将身体缩成个球,再用双手护了头侧躺着。<

这是打定主意任其在自己身上先发泄了,有什么事情等过会再说话。<

他只是在心里变着法地安慰着自己:“我一大老爷们绝对不会跟提刀的女人计较的!你就狂,我就看着你狂!你可劲随便打就是了,我要是跟你计较我就是你爸爸!”<

后面追上来的帮众们也都看出四娘并不是真的在殴打,只是在出气。四娘真要是动手的话,就这货的能耐不出四五下就该晕了,哪里会像现在这样还能边挨打边躺着叫惨?<

“哎呦!打得好!啊喂!好!噫喝!打得好!呜哇!打得妙……”<

听这个挨打之人还有心思把惨叫不重样地叫出来,他们就放下心了,都知道这人其实根本就没事。<

这些追来救援的帮众们都是累得不轻,心思一松之下更是毫无形象地躺在草地上瘫了一地。一齐大口大口地用力换着气,想要让嘣嘣直跳的心脏平静下来。<

但他们却还是在好奇发生了什么,但也只是无力地互相以目相询:“咋的了?救人还有这玩法?这是中毒了需要打出来,还是四娘救了他后又管他要钱,结果这穷货连个许诺都不肯给?”<

又收拾了一阵之后,怒气大减的四娘这才退开,当然也有出力过多,她又觉得头晕眼花的成分在里头。<

叫这个被收拾的家伙站起身来后,她拄着剑鞘,气哼哼地问道:“你……被虫子……追的时候,我喊了……让你站住,你……听到了没?”<

“没有,没有。”这人在心里否认道,当时都那么慌乱了,脑子里真的是没这个印象。但他在看到四娘怒气冲冲的面孔时,却是不知怎么地心中一虚,就诺诺说:“听到了。”<

从说话上便能看出四娘是打得累了,可是这个帮众却在抱着头挨打的时候,渐渐地喘匀了气。<

四娘依然是上气不接下气地怒问:“那你……既然都……听到了,却为何……不站住?”<

答道:“不敢。”<

四娘又问道:“我还……喊了……喊了让你应战,你也没照着做,也是……因为这个?”<

那人心中喊道:“我是真没听到啊!”可但凡说了一个谎话,就得拿更多的谎话来圆,他也只得简短地答道:“是。”<

得了这个可耻的回答,四娘也定定地看了他好几眼。虽然不耻此人的胆量,但也拿他没有更多的办法。要搁在昨天的时候,谁还不是欺软怕硬的混混咋地?<

就算是穿过门来狩猎,也不过是收拾了些不敢还手的大号虫子罢了,而不是眼前的这个摊开了有两人那么长的巨型虫子。<

往这边走两步就突然能让人渣败类软蛋之流变得果敢善战起来,那也太不现实了。这里真要能治猥琐的话,老娘那返身出去就能夺了河青城吃香喝辣去了!哪里用得着累哼哼地带着这些个货们出来打猎?<

嗯……不过说起来这虫肉是挺香的。<

四娘心里想了想:“追的时候还喊了什么来的?滚过来?不不……这话要是说出来也不好听。既然都问了两个了,就再问一个凑个圆满吧。”<

于是她又问道:“那我还喊你……到我这边来呢?你怎么……不过来?”<

那人就继续编谎答道:“被追,害怕。”<

其实他心中的三个回答都是:没听到,没听到,还有没听到。<

第一百一十六章 所谓勇气

在追击时就被虫子那硕大的身形给震骇到的帮众们此时都装起了勇士,纷纷耻笑起这个胆小的同伴来,就仿佛刚在自己并没有发抖腿软似地。<

他们七嘴八舌地“那是没遇上我!这虫子要是敢动我,当时就几棍子抽死了,哪里至于跑这么远?”<

“哎!那也是没遇上我,这虫子等靠过来的时候我就几拳头给它捣成肉酱,拿回去撒上盐就能做丸子!”<

“啧啧,小爷都不稀罕动手,它敢过来小爷就一屁崩死它。”<

“去去!被你的屁给熏了,那大家还吃不吃肉了?”<

“哈哈哈哈哈……”<

这一帮混人如今见到危险已去,便开心地自吹自擂了起来,他们张口就是胡扯的本事还是一点都没落下。四娘与那被救下的帮众都黑着脸心想:“无耻!”<

四娘见这里的事情就算是收拾了,这才有空放松地躺了下来大口地喘气。虽然也疑惑了在这里怎么会这么累呢?但也就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并没有去往深里想。<

大口喘息之下使得头晕发疼的症状逐渐地减轻了,四肢的力量也逐渐地回复了过来,种种的感觉也重新变得敏锐了起来,这却转而使她察觉出了自己不适的地方。<

她低头看了一眼觉得黏唧唧的地方,然后赶紧嫌恶地将脚使劲地甩了甩,见没全弄干净便又扯过几束长草来擦拭脏处,想要清理那些掉让她恶心的绿色虫液。<

而那被救之人还得承大家的前来救援之情,尤其得感谢四娘第一个冲上来刀斩大虫的恩情。<

打归打,救归救,这个他还是分得清的,于是就不停地向四娘和伙伴们频频拱手作揖,以感激大家不负情义地追击大虫,救自己于危难之中。<

既然打也打了,吹也吹了,休息也休息过了,谢也谢了,那在这里也没啥可待着了,四娘便命大家将虫子带回去。<

勤俭持家可是好习惯,辛辛苦苦地砍的这么大一只猎物,当然是得弄回去炖煮了吃肉啦!<

这么大一只虫子的肉量可足得很,估摸着要比今天大家在一起所捕捉到的虫子还要能出更多的肉,当然也一定会重得多。而且这么大的一只,估计还得众人一起使劲才能带回去。<

一个帮众立刻想到什么似地一拍巴掌,然后就笑着对大家鼓劲道:“那你们要加油啊!我的筐还放在刚才那里了,得赶快回去取,不然被虫子把咱们的猎物都吃了可就太可惜了。”<

说完这些话他就跳跃了起来,往之前遇袭的地方蹦去。<

之前那几个因背了箩筐而略有不满的人见了榜样,也突然地就想起并喜欢上了原来的活计。他们正面露笑容地想鼓励留下来的人继续努力的时候,便听得耳边一声爆喝:“都闭嘴!回来!”<

大喝之人正是四娘,她用不满的目光盯着那几个没来得及开溜的人不敢稍动,然后又二指并拢,指着那还没蹦远的油滑帮众喊道:“你再蹦一个试试!”<

那个已经偷摸着跳远了十几步距离的帮众立刻就在落到地上的时候两腿一弓,“噗”地将前冲的势头卸尽后就再不敢开溜,只在地上留下了一对不浅的脚印。<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了,但还是笑嘻嘻地搓着手,厚着脸皮小步跳跃着回到人群之中,还彷佛没事人一般地吹着口哨。<

四娘看着他既然听话地回来了,也就不再追究下去,而是对着大家挥挥手,将人分成了两组。<

一组站在大虫的右边,一组站在大虫的左边。然后在她的指挥之下,两边的人齐伸手吆喝一声后便将虫子轻松地抬了起来。<

“诶?这可比想象的要轻嘿!”<

“是啊,挺轻的。”<

发觉没想象中沉重的帮众们这时心思又活泛了起来,他们抬着虫尸边走边频频扭头瞅着四娘。希望她能减少些人来抬虫子,而分些人去背箩筐,比如自己就行,当然最好就是自己。<

四娘面无表情地将金刀在草茎上擦了擦,捡起虫子的头并丢给了被救下的帮众,示意让他把这个带着跟上队伍一起走。对他们的小动作全程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她这样做就有帮众忍不住了,有人边走边提议道:“四娘,你看还是让我先去箩筐那里先瞅瞅吧,要是被虫子吃了就可惜了。”<

四娘只是跟在队伍后面,对这个提议嗤之以鼻。<

有帮众见那个提议没用,就想人有三急,这你总不该拦吧?便说道:“四娘,我先拉泡屎,一会就追上来,你看是不是……”<

四娘无力地吐了口气,自己这帮手下偷奸耍滑地样子也是见得多了,她真要敢点头开个口子,后面的一帮子王八蛋就敢立刻把这个口子给撕扯得又宽又大,然后再一起从这里头钻出去跑掉。<

那样的话就没法把这个虫子带回营地里去了。<

于是她便斜过脑袋,瞅了瞅这个想耍小聪明的家伙,而这货还觍着脸扭过头对着她谄媚地笑了笑。<

她问道:“这个大虫子大吧?”<

帮众立刻答道:“大,挺大的,以前都没见过这么大的。这东西可比牛都大多了!”<

再问:“这东西靠过来之前,你们谁看到它了?”<

众人都因这个问题而面面相觑,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很重要,谁也不想走着走着就被这么一只大家伙扑上来。而且如果是两只、三只一起上来的话,那简直就是糟糕透了。<

于是他们就紧张地互相询问起来,得到的答案竟然是没有!这里的所有人在受到袭击之前都未察觉这只大虫子靠近!哪怕半点迹象都没有察觉的话,也就意味着所有人都有可能会在茫然无知的状态下受到袭击!<

四娘笑吟吟地说:“去取筐?去草丛里蹲着?一个人不够吧?三四个人,五六个人够不够啊?”<

大家都赶紧齐齐地摇了摇头。虽然都看到两刀就能结果了它,但他们也不是所有人都分到金刀了的,还有些人是只有根棍子的。<

而且这里就四娘敢收拾这么大的一只虫子。其他人别说上去砍了,现在他们就算只是摸着这只虫子的尸体,心中还是在打着憷。<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无胆匪类

再给他们点明了这草丛中可能还有危险之后,并不用她进一步说明,这些帮众们反而不愿意离得能提刀斩虫的马四娘太远了,使出倒水提鞋的殷勤来也得留在她身边啊!<

他们紧张地四处瞅着,彷佛每一处草丛中都有一只大虫子在潜伏着似的。那些摇曳的草茎是虫子进攻前的迹象,偶尔的虫鸣是虫子在肆意地呼朋唤友,交流着要包围扼杀他们的邪恶计划。<

简直是风声虫鸣,草木皆敌。<

四娘不屑地瞅着这帮子怂货们,说啥就会有啥么?那自己还想要全金大屋呢。更何况自己都没说有虫子的事情,全都是他们自己在吓自己。<

而他们竟然就被吓得慌成了这样,彷佛真会有虫子再跳出来一般。<

交过手的她现在算是清楚了这虫子的底细,所以是完全不怕再面对这些丑陋的东西了。<

这虫子就算是发起突袭,但其实留在那帮众身上的伤痕也并没有多重,不过只是些划伤和挫伤。而她在刀斩这虫子时则更是觉得轻松,甚至觉得从手感上都不会比杀羊宰牛花费的力气更多。<

而挥出的那一刀如此犀利,更多的在于一往无前的气势和置敌于死地的决绝。除此之外甚至没有使出太大力气的必要,这么脆弱的虫子送上来了根本就是在给大家加肉嘛!<

她自信地想到:“厨子那么弱的家伙都独自弄了一只回来,我弄了一只更大的回来根本就是天经地义的!”<

这虫子的实力并不可怕,但自己的手下们却因为慑于它狰狞的爪牙和硕大的身形而畏惧不已。<

这样可不行!以后等再见到这么大堆的鲜肉的时候,这堆人要还是转身就跑而不敢动手,那可是浪费啊,那样怎么能成呢?那可都是肉啊!<

野外这么多大坨大坨的肉奔你们而来,但你们竟然看到后转身就逃,却对那些盆子大的肉充满了兴趣,尽在这些小玩意身上浪费时间,这都不是有病,这是在犯罪啊!<

“不行不行!这种错误的想法必须被纠正!”四娘想到这里,便想要告诉帮众们这虫子是多么的孱弱,是多么的美味。<

但转念一想便知不行,之前他们排开狩猎的时候就都知道这一点了。对上盆子大的肉他们敢于上前并猎捕,这应该是个子大给了他们勇气。<

而现在这个虫子的体型要比帮中每一个人的个子都大,钳子举起来也要比他们的头都大,他们面对这样的大家伙就不敢面对了。所以说这不是本事上的问题,而是胆子上的问题。<

自己的手下可不就是一群欺软怕硬的混混么?不把他们逼到墙角,他们就从来不愿正面对上相同数量的对手。但如果是人数一多,他们就会勇气大增,而如果自己一方的人数加倍,那么他们就会勇猛得如同先祖赐福一般。<

这帮乌合之众们还是怯啊。<

四娘叹了口气想先从士气上入手,便扯着嗓子高声唱到:“唷吼——青木排哟,排河里飘!一!二!”<

人还是同一帮人,但在遭遇了大虫子的惊吓之后,此时众人的士气远远不同之前那么地足了。<

他们现在听到排歌之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齐齐地受了惊吓般的扭过头来,惶急地对四娘摇着头。似在无声地哀求她不要再唱了,可千万别再把虫子招来。<

什么先祖们的辛劳,什么先辈们的勇气,彷佛又变成了祭典上仅供哼唱的歌谣似地,只是些口舌配合下的不同声音的组合罢了。<

他们有的不敬地在心中痛骂着:“这些只是调子,调子!别当真好么?闭嘴吧!别把虫子招来!”<

四娘从他们种种或怯懦、或惊慌、或斥责的眼神中读出了一大堆让她失望的信息,或者说是让她毫不意外的信息。<

她老爹当年纠集了这些人在身边,不就是因为这些人看似无赖霸道、生人勿近,实则怯懦胆小、软弱可欺,可以被他揉圆搓扁地利用么?<

想到这里她只得低头失望地笑了笑,并自言自语地骂道:“呵……杂碎们……唱起排歌的时候老娘我还稍稍感动了一下的……”<

然后她便将头抬了起来,目光也变得锐利逼人起来,并狠狠地瞪向了这些拒绝回应帮主要求的帮众们。<

马四娘凶狠的眼神刺得这些懦夫们都彷佛被撒了沙子似地,令不约而同地扭脸低头地回避开来,再不敢放肆地看着她。<

这些人虽然是先辈们的子嗣后代,这些人虽然也会被先祖们的事迹感动,这些人虽然也会对着敌人冲锋搏击,但他们最主要最主要的身份不过是人渣、杂碎和混蛋。<

马家对付这种玩意已经积累了两代的经验,此刻的形势正是需要将这些有效经验再拿出来用的时候了。兄弟情?哄你们的!朋友义?逗你们的!商队利?诱你们的!<

帮主所指不敢冲锋?帮主所向不愿前往?帮主所愿不想遵从?那作为帮主将你们组织起来是要做什么?为帮众服务么?给你们喂水喂饭擦屁股么?<

北城帮帮主马四娘“噌”地一声拔刀在手,冷冷地扫视着这些一再不如她意的人渣混蛋们,恨声地从牙缝里对他们一字一顿地缓缓念着歌词:“唷、吼、青、木、排、哟、排、河!里!飘!”<

帮众们见状都浑身发毛,四娘这个样子他们以前也见过,这是她积攒了一肚子怒火爆发前的样子。<

那次她见到被揍翻了一地的帮众们后就是如此模样,而且也是仅有的一次从大街上正面进攻,结果便是以一人发起了单独面对东城帮十几人的救援突击。<

现在又再次见到了这副表情,而且显然针对着的是自己这些人,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他们中有缺胆的,有缺毅力的,但就是不缺有脑子的。立刻便有人应声唱到:“岸有岩石,亲人望哟……”这应声之人还赶紧使劲眨着眼睛,以示意周围的伙伴跟自己一起唱。<

第一百一十八章 偷奸耍滑

立刻有两三人反应过来,半茫然的他们赶紧结结巴巴地接着唱到:“家……家中幼……幼子,在思念哟……”<

有人领头就有人跟着唱:“飞石流沙怎抵得过青木坚固?虎啸猿啼怎能掩思乡的梦话……”<

他们算是认命了,就算引来了大虫子又怎样?不还是被四娘两刀结果的事情?虫子哪里有四娘可怕?虫子的大夹子虽然狰狞,但哪里有四娘的金刀锋利?<

这些人此次开始唱着歌的时候还是心惊胆战的,生怕真的会招来虫子。可是等大家都唱起来之后也算放开了,他们齐齐地扯着嗓子使劲地嚎叫,就算跑调也毫不停息。<

招来虫子就招来吧,真到那时候自有四娘去收拾,大家伙负责轻松地搬运,还能畅快地唱。天塌下来也不是这会,虫掩过来也不是这会,四娘提着刀也不会胡乱地就对他们乱砍下来,现在大家开心才是最重要的!说不定还能把那些个玩意给吓跑了呢?<

<

四娘走在运虫的队伍后面押运,并且以指弹刀和着大家的歌声。她从这歌声中已经完全听不到之前唱起时的精气神了。什么慨然开拓的精神,哪怕是一丝丝都听不出来了。<

他们虽然在唱着什么“齐心”“共拔刀”之类激昂的词儿,但气势中却充满的是在惶然中亢奋的怯意,如今就算逼得他们再唱此歌,也不过是被他们借来壮胆罢了。<

四娘自嘲地心想:“这样也好……这些货们真要是敢于面对遇到的困苦,那早多少年就会去辛勤地劳作了,也不至于被我父收下。<

他们真要是无所畏惧,那我父又如何能在最困难的时候压服他们、让他们效力?暂且就这样吧,等将来收入多了,也该收些真正能用的人才了。<

嗯……必须得跟这些个货们分开,一边归一边,千万不能被他们给带坏了!”<

原路返回的途中她没喊停,这些帮众们也就没敢停下唱歌,等他们重新抬着虫子走回受袭之处时,才借着去找各自放下的箩筐一溜脚就散掉了。<

抬虫子的人手既然少了一半,那么这些善于偷奸耍滑之人立刻就“哎呦哎哟”地装作费了极大力气一般地坐倒在了地上,还故作“呼哧呼哧”地喘气,以示自己实在是非常之累了。<

他们卸力坐下之时选择的时机一致,看上去似从未有过预谋,辛苦地喘息和擦汗的动作彷若一口气跑了数里一般。这些精湛的演技是经多年讹人唬诈磨练而来的,他们也就是在这方面的技巧还算有些心得。<

四娘笑眯眯地对那些去找了箩筐背上的人问道:“都背好了?”<

“背好了,背好了……”他们头点得跟小鸡啄米般,就巴望队伍走起来。到时候由那几个倒霉鬼去抬虫子,而自己则好舒舒服服地背着这些其实并不怎么重的背篓跟在后面回营地。<

那几个抬虫子的就不干了,就赶紧谴责道:“看把你们这些懒骨头给能的,赶紧过来抬吧!”<

四娘也似笑非笑地向这些人走了过去,手中的金刀有意无意地削过身边的草茎,以其锐利的刀锋每次划过之后,都带得数根长草在“沙沙”的轻声中被齐齐切断,然后无力地掉落在了地上。<

这无声的威胁让想偷懒的帮众们立刻醒悟过来,现在远还不是偷懒的时候,至少当着四娘的面就绝对不行。<

他们马上一声不吭地背着背篓小跑到虫尸身边,然后抓住了虫子突出的地方,还彼此招呼着大家伙们,再次合力将其抬了起来。<

走在前面的几人辨了辨方向,然后就引导着大家冲着烟柱的方向走去了。<

一路上再无杂事,唯有这大虫的汁液不时地滴落在地上,散发开来的气味使得附近原本不时响起的虫声变得寂静一片。<

等快接近营地的时候,他们就闻到了阵阵的异香,这是肉味带着一些奇怪的甜美香气的混合之味。在经历了一番捕猎、追逐和负重之后,他们现在都急欲享用美味的食物,以作为对自己的小小奖励。<

而且营地也意味着火堆、大门和通往安全的家,这种种的渴望只要再往前面赶几步就能找到,于是这群人连四娘在内都不约而同地加快了脚步。<

帮众们还边走边大声吆喝着:“开饭!开饭!我要吃肉!吃好吃的鲜肉!”<

“吃肉!吃肉!”<

然而等他们回到营地时,竟然惊异地看到这里却一动不动地趴伏着两只不同的大虫子。<

一只身段修长流畅,在赤红色的身躯上点缀着无数不规则的黄色斑块,十数对长腿分列在其躯体两侧,而嘴部看上去则是个尖锐的利刺。<

一只是前小后大的样子,它嫩草绿和浅蓝色交杂的身躯下面长着三对粗壮的短肢,但是其口器却足有小臂那么长。<

这些虫子都是受了致命伤而死的,它们的头部都掉落在地上同身躯分开,而且在其头上还各有一个明晃晃能看到身后的穿透伤。它们的躯体也都缺失了很多部位。这两只虫子的残尸乍一看上去,便像是遭到了残暴冷酷对待的样子。<

而营地中的厨子王涛,他正在检查着各处烤肉的火候,一副并不把这些虫子放在心上的样子。至于留守的红衣则不见了踪影,到是麻姑还在边上拔着草。<

看上去似乎并没出什么大事的模样,只不过是营地的边界被扩大了不止一圈。<

他们见狩猎队回来了,就都拍了拍手打掉碎物,站起身迎接他们。<

四娘扬刀指了指虫子的方向,向着麻姑问道:“这些个……怎么回事?红衣呢?”<

麻姑呵呵地笑着答道:“这些大虫子可漂亮了,红衣站在台子上就看到了。还有厨子可厉害了!这些虫子窜出来之后还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可是厨子丢了几块石头过去就把它们都砸死了。<

哎呀呀,你说它们张这么大也不知有什么用,就是当烤肉味道还不错。还有你问那个红衣啊,厨子带的小鸡都死了,就让红衣回去弄小鸡去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的食材要试毒

“嗝——”说完麻姑还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饱嗝,眼见自己这副样子,羞得她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嘴。<

狩猎队出去打了这么久的猎还没吃上东西,自己却大吃大嚼到直打嗝,而且还是当着他们的面就大声地打了出来,这可真是丢人现眼。<

要是因为这事把他们给惹恼了,下次可要是再有这等好事可就不一定会不会再叫上自己了。<

不过狩猎队的众人都没顾得上去理会她的窘态,因为他们都被两个有多处残缺部位的虫尸给骇住了。<

吃肉是一回事,拿回肉块加工成香喷喷的食物是一回事,将供肉的生物宰杀,并从其身上截取大块的部位以供加工则是另一回事了。<

尤其是这种一个窟窿起码能塞两只兔子的伤口,没点狠心可是下不去手。这可是冲这么大的家伙身上取下来的啊,没点实力怎么能办得到?<

<

四娘饶有兴致地走了过去,她认真地看着残尸上的伤口。被截断的躯体都是一刀所致,大块被掏出的缺口则是竖砍了几刀,横劈了几刀,从虫子身上斩下来的。<

帮众们围了上去,啧啧有声地以手指点着这些一人多大的虫子。他们用眼神在那些残缺粘连的部位使劲地刮着,都以赞赏的目光欣赏着这些残酷血腥的创口,还不时地扭过头去再看看笑眯眯的厨子。<

早就知道是此人扭转了地窖之战的局势,他是北城帮能笑到最后的关键人物。当时知道这事的都断定此人必定是坚毅果敢之人。而如今大家都算是见过这两个虫尸遭到的待遇了,便可知其心性坚韧、手段不凡。<

况且之前在酒肆里大家所吃的那些鲜肉,四娘可也说是厨子一个人打到的猎物!<

啧啧!真不愧为帮中吹嘘扯屁之时被公评为战力第二的人物,甚至排在金头之上而仅次于帮主。这就是我北城帮的底牌啊!<

四娘也点了点头,却是满意地思忖到:“有知识、会做饭,碰上这些大虫子也敢应战并轻松得手,还能冷静地处理尸体,厨子这个人……<

啧啧,除了怂点,其他的地方要比自己其他的这帮子人渣小弟们简直是好太多了!一定要好好地把握住他!”<

她转过身看着王涛,想说些什么,但在眼角还瞥到了麻姑,便想到麻姑刚才提到的事情,其中有一事不解,便随意地问道:“小鸡?小鸡怎么了?不养大了再吃么?做了吃多可惜?”<

麻姑也一副可惜表情地说:“死了,都死光了。”<

“嗯?”不说做了肉,不说配了菜,却只说是死了,这是什么个意思?<

四娘便又问道:“死了?啥意思?”<

麻姑就指着放在洞室里被拖到这边的虫躯说:“厨子把虫子的肚子划开了,取出来好多肉块。然后他把取出来的肉块又切开,划一点肉就喂鸡。<

吃一口肉,厨子就盯着小鸡看一会,然后再换一丁肉喂,再盯会小鸡,然后小鸡就被他看死了。那两只大虫来了以后就被厨子用石头丢死了,然后一样用各处的肉喂小鸡,再把小鸡都看死了。五只小鸡都被他给看死了呢!<

最后还都被他丢火里烧了。然后他就给了几块刚刚做好的肉,用手比划着让红衣妹妹回去找小鸡。”<

她说的这番话直说得让众人直起鸡皮疙瘩。这人有能力归有能力,但不带这么奇怪的啊!割肉喂小鸡也就罢了,还一直把他们活活瞅死,死了还烧掉不让吃,这人怎么能这么浪费吃的呢?<

当即就有帮众不满地想斥责这个浪费肉食的混蛋,不过只迈出一步之后,便冷静下来不敢再动了。<

只见王涛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拎着金刀垂在身侧,他不时地弯腰调整一处烤肉的棍子将肉换一面继续烤,然后再走到另一处,将他认为需要调整角度的肉块那里转动了几下。<

整个过程中举止恬淡,并且充满烤肉的喷香,自带了一股举重若轻的的气势。王涛在察觉了这个帮众的目光后还转过头,回应地笑了一下。<

那帮众眨巴了几下眼睛,转而问麻姑:“你说他是用石头砸死虫子的?不是用金刀?”<

麻姑点点头说:“是啊,虫子过来的时候他抓了一把石头呢,狠狠地一下就把头砸穿了!唉哟哟,那虫子头都透了还胡乱蹦跶呢!<

等那虫子不蹦跶了以后厨子才过去一刀把脑袋砍下来的,啧啧,就一刀!”<

她说着还用手模仿着从上向下一劈。<

“唉哟哟,这可吓死个人。”那个本来还想斥责厨子的帮众吓得头一缩,就边害怕地说着边往后退了好几步,彷佛麻姑那随便的一劈手就是王涛在用金刀往他的脖子上招呼似地。<

四娘倒是看出了名堂,就问道:“小鸡死了以后呢?那块肉咋收拾了?”<

“小鸡都被他给烧了,肉都丢在那边!都丢树下了!”个子矮小的麻姑踮着脚,指着一处隐没在草丛中的树桩说道。不过实际上她就算踮着脚也是看不到那根树桩的。<

这树桩就是本来离这里最近的那棵树,它被砍倒用来生火之后,就很快成了王涛用来堆放垃圾的集中点。<

“果然是都丢了。”四娘点点头,她听到这么说,心里转了几下便算是有数了。<

边上却有还没明白过来的帮众,在看了麻姑指的方向后就急吼吼地要跑过去,好把那些肉都给拿回来,可千万别把这些好吃的肉给浪费了。<

“回来!回来!别捡了,就不怕毒死你!?”四娘赶紧招呼着他们回来。<

“毒?这……”一听有毒,这些人就立刻站住了,还疑惑地看着四娘。<

四娘一摊手,对他们说:“小鸡吃了肉就死了,那可不就是有毒呗!厨子把那些肉丢了就丢了,那些都是能毒死小鸡的肉,非要吃的话,就先掂量掂量自己能吃多少毒好了。不拦,我不拦!”<

那帮众虽然之前不知何为试毒,但一听这个浅显的解释也立刻就明白了,都纷纷佩服起厨子的智慧来。<

第一百二十章 怂人胆小

还有人恍然大悟道:“哦!在酒肆的时候我就奇怪厨子这么闲,一有空就玩小鸡,过来的时候还带着小鸡。原来他是用小鸡给大家探路啊!”<

麻姑也明白过来了,就一拍巴掌,然后说道:“这虫子大家都没见过,但是还想吃,怎么办呢?就让小鸡先吃!小鸡能吃的,我们自然也能吃,能毒死小鸡的,我们就不吃。<

还是厨子聪明!一开始就想到这个了!不然大家在酒肆的时候估计就吃到毒肉了!”<

四娘乘机想拿王涛做榜样,鼓励帮众们打起勇气来,就说道:“你们大家看啊!这两只虫子大吧?可却是被涛兄弟一人给打死的,之前咱们吃的那只虫子更大吧?也是被涛兄弟打死的。”<

看到帮众们闻言都纷纷或同意、或称赞地点头,于是她特地停了一小会,然后诱导性地问道“这说明什么呢?”<

大家立刻齐齐地答道:“说明涛兄弟厉害!”<

话是这么说没差啦,可是一打多和一个敢打多个是稍稍有点不同的,一个是能力问题,一个是勇气问题。四娘的本意是想鼓起大家的勇气来的。<

见手下一个都没有答道点子上的,于是她就只好又问道:“涛兄弟一个人就猎杀了三只大虫子给大家吃,大家说好不好啊?”<

一听有肉吃,还不用自己去面对这么大的虫子,大家都赶紧点头说:“好啊,太好了!全靠涛兄弟了!”<

四娘心中一喜,大家还是挺服气能干的人嘛!就继续问:“那大家也要努力啊,多多猎杀这些大虫子,大虫子肉多,一只顶十只小虫子啊!”<

“诶?呃……”帮众们闻言立刻就面面相觑地不敢再言语。听到帮主这么一说,看来是想赶着大家伙去正面捕杀这些大家伙啊?<

这玩意这么大,还这么丑的样子,看着就瘆人,摸上去就觉得头皮发麻。既然涛兄弟是在地窖之战里扭转了战局的狠角色,他能收拾这虫子当然是因为他够厉害,我们哪能跟他比啊?<

这些帮众们虽然想说些丧气的话来推脱自己,但是一想起之前四娘所表现出来的怒色,又都不敢直接讲出来。<

四娘是自小就跟这些家伙们处一起的,久了自然能从他们的细微表情和动作中看出是什么意思来。<

她一见帮众们这番不敢接话的模样,就明白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们还是怂,根本就不敢直接去正面对上太大的虫子。现在都缩着不吭声只是在消极应付自己<

看到鲜肉也不愿上前,被自己哄着也不想出力,而她在气恼之下一时也想不出该如何劝他们表现出勇气来,就只好恨恨地叉着腰,在一众畏畏缩缩的帮众面前走来走去。<

王涛却不理会他们一会情绪高昂、一会唯唯诺诺地在搞什么名堂,只管去处理烤肉的事情。<

他现在给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做饭的,然后还会在有空的时候来研究一下这个黑门。除此外就并不是太关心,更不理解自己在这些人的眼中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他发现有一排的烤肉已经做好了,便将烤好的肉取下,放进陶罐里后再洒上点盐。然后再将切好的绿色虫肉用棍子串好了,继续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经过这么一番处理之后,发觉合用的肉块就变少了,就需要再去割些肉来。于是他提着陶罐走到虫尸边上,然后使劲地拽住虫壳,接着用力一扯之下便掀开了一大块外壳。藏在其下的大块虫肉便随之露了出来,刮去淋漓的绿色汁液之后,他便将铜制的小刀伸进去切割起来。<

鲜嫩的虫肉很容易就被切断成了小臂大小,然后王涛再将其抓出来丢进陶罐。这么大块的肉只需五块便能将这罐子给装满,而且一次取出这么多肉出来就大概可以了。并不是他在偷懒,而是缺乏合用的盛器,带来的铜锅还在另一处火上熬着鲜肉汤呢。<

他再带着陶罐走到黑门的基座边上,用杂草扭缠而成的一团清洁草团将台阶上一米见方的地方擦拭了几次,然后又从另一个陶罐里舀出水泼在擦拭的地方,草草地权当清洁了。<

接下来便是要处理肉块。王涛气定神闲地将肉放在这处弄干净的地方,用刀将这些肉块切割成两指宽的肉条备用,全托了多年单身生活才练就了这样的刀法娴熟。<

四娘看他徒手扯开虫壳的时候就眯了眯眼,她想起这里的东西都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树是一劈就断,虫子也是一劈就断,这里的东西……好像都有些酥脆啊。<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她也走到了王涛刚处理过的赤红色的虫子边,用手捏了捏落在地上的虫壳。入手之处略嫌柔软,按压之下也有些弹性,但力量稍微大些便会出现一个无法恢复的凹坑。再稍一使劲大些,虫壳便出现了裂纹。<

四娘见此便从嘴角微露出冷笑,一臂大小的虫子是柔弱而美味的,一人大小的虫子也不过如此,只能说略坚固些罢了。都不过是些脆皮的东西,对这么些个虚张声势的家伙们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帮众所畏惧的无非是个头而已,但个头大却并不意味着对自己这些外来者会有什么特别的威胁呢。<

“哼哼……”她就拿着这块虫壳用手指轮流地弹着,还带着嘲笑的表情走到了帮众面前,对他们问道:“你们畏惧这么大的虫子,不敢去猎杀它,对不对?”<

手下们听她如此不给面子的揭穿,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但他们既不好意思出言赞成,也不好撒谎反对,就只好齐齐地低下了头,还愤愤地在心中暗骂道:“你这也太欺负人了!不带你这么羞辱人的!<

我们不敢跟这么大的家伙干怎么了?至于你这么当着大家面揭穿吗?我们弱归弱,你个当帮主的可也得顾着点咱的脸啊!”<

四娘看着大家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表情就想笑,而且她也的确是笑出来了,并且是毫不留情地大声嘲笑。<

第一百二十一章 激发暴戾之心

“呵呵呵呵……你们啊你们,那些胳膊大的虫子你们敢打,能打,还打了不少,不也是挺开心的吗?这个大虫子不过就是一人大小罢了,其实也是能打的,但你们就是害怕得不敢动手!”<

说完不等大家空口白牙地反驳,她就将那虫壳举起来让所有人都看到,然后再当着大家的面,将手中的虫壳使劲地一撕两半,然后又叠了起来,再用力地一撕两半。<

这大虫看似坚硬的虫壳竟当着大家的面就被四娘给一撕两半了,自然引得众人连声地惊呼。而在其被叠成两层之后再撕开时,帮众们已经是被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接着她又乘兴再次地将虫壳叠了起来。可是当第三次撕扯时那就是同时在对付四层了,真要扯开还是有些费劲的。四娘这才暗道不妙,自己似乎有点玩脱了,如此用力之下竟不能破开。<

刚刚被震动的帮众之中见状,便有人微微露出了嘲笑之意。<

她拿眼角瞥到这些轻视的表情,暗怒之下便断喝三声:“嘿!哈!呀呀!”并于呼喝之间扎步摆身,用尽全身之力作用于双臂两手之间。僵持了半息之后便听得数声革裂之声,她竟生生地将四层虫壳同时扯烂!<

在场的一应众人,包括王涛在内都被她的蛮力所震慑,他们不但发出了不绝于耳的惊讶之声,更被其狰狞凶恶的面容给吓得或低头、或侧目,都再也不敢与之正面对视。<

“呼……呼……”使出吃奶的劲撑住场子的四娘想着以后再也不这么犯傻了,并喘着粗气松手,将那些虫壳碎片随手地丢在了地上。<

她还趁着大家眼神闪避开来的空儿,偷偷地将颤抖的双手插按在腰间两侧,并将碎裂的指甲偷偷地掩进衣服下面。<

等几口气喘匀了之后她便清了两下嗓子,吸引着大家都往自己这边看过来。她傲然地双臂环抱,扫视了一圈看向她的帮众们,并不客气地下令道:“你们,都去捡石头。那种……那种用来丢的时候特别顺手的,都去捡几个过来。”<

大家虽然都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但慑于她刚刚表现出来的威势,还是乖乖地配合,并俯身捡了一些石头过来。由于没有特别指明由谁去做这些,所以就连麻姑也跟着一起去捡了。<

等大家都捡了石头之后,四娘便指着由帮众们抬回来的那个大虫子尸体,肃声命令道:“砸,使劲地砸!”<

帮众们听到这个要求之后,他们的脑子就都转不过弯来了。这可是大家伙费了劲抬回来的,而且还早就死了,为什么还要去砸它呢?<

不过他们还是按着服从的惯性,都迟疑地将手中的石头丢在虫尸身上,发出了一阵“啪啪”的声音。<

就只有麻姑没他们的这些顾虑,没多想之下真就将攥着的石头使劲地投掷了过去。<

那石头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要打中那么大的目标也实在不需要什么准头,自然就很容易地砸中了目标。只听“噗”的一声之后这貌似坚固的虫壳就被击穿了,而那石头还继续带着余势砸入了这虫子的体内。<

“诶?!”麻姑连同帮众们都惊讶地发出了诧异的声音。<

帮众们都在惊讶:“这么大的虫子咋就这么不禁打呢?怎么就被麻姑这个瘦小的家伙给砸破了?还是说麻姑其实是个力气很大的人?”<

在场的唯有王涛和马四娘没有感到惊讶,这都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情。<

“啪!啪!啪!”四娘拊掌以示赞赏,等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之后,却又故作不解地问帮众们:“砸呀?我不是让你们砸这只虫子吗?怎么不砸呢?”<

人们一般在惊讶的情况下,但凡接到个不太出格的要求都会下意识地照做的。帮众中就有几个人再次地听从了命令之后,将石头砸了过去。<

不过他们这次所使的力气就略大了一些,掷出的石头在虫壳上留下了一些明显的裂口之后才落了下来。<

不敢置信的轻笑了一下后,他们即便没有接到继续接着砸的命令,也依然将手中的石头连续地丢了出去。<

不过这次就不再是随手而为的轻掷了,而是将持着石头的手略探向身后,然后再小跺一小步并猛地挥手,用力地将石头迅疾地投射了出去。<

那具两人长的虫尸被准确地砸中了。<

这次的砸石不再绵软无力,而是充满了验证真相的好奇和发泄情绪的大力投掷。经过一阵“噼哩啪啦”的掷石过后,那只让大家畏惧不已的大虫子身体上就出现了十几个窟窿。<

在这阵石头雨之中,虫子各处都不断地出现可怕的伤口,甚至连肢体都有两处被石头给砸飞了。其中一个肢体在带着碎渣和虫液飞溅在空中时还再次被石头砸中,直到碎裂成了数块后才散落在了地上。<

既然知道了这虫子不过是个吓人的样子货,善于欺软怕硬的帮众们哪里还肯饶过它?<

他们立刻就将偷袭中练就的投石技巧完美地发挥了出来。砸的那是又狠又准,甚至于他们在将手头的石头砸完之后还觉得不过瘾,继续弯下腰去捡石头来玩乐泄愤。<

残忍的表情瞬间就从他们的面容上浮现了出来,冷酷的笑容和手段让四娘都觉得发冷,她赶紧再次拍了拍手叫停,并大声地喊道:“好了,停下来,停!我说停下来!都停下来!你们没听到我说停下来了吗?嗯?”<

当她下令住手之后大部分人都停了下来,却还有些仍处在亢奋状态中的家伙们在继续投石。她就只得上前去将这几个陷入狂躁状态的家伙一把拽过来,以让他们注意到发生了什么。<

这些家伙们胆小起来后就是怂起来快,但是在见到软弱可欺的对象时也硬起来得更快、更狠,甚至于常会因为沉迷在施暴带来的快感之中,而根本就忘了原本的目的。<

不过……本来是啥目的来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重鼓士气再行猎

四娘在拽过他们时自然知道该怎么办,她就以更冷酷、凶暴的表情瞪视着他们的双眼。<

这是让这种处于躁动中的患者冷静下来的较为有效的办法。而如果他们还是无法抑制沸腾的兴奋感,那么直接施加比他们更为强大凶狠的暴力才是最为有效的。<

好在她的积威还有用,等震慑地所有人都冷静下来后,四娘才松开最后一个冷静下来的家伙,并漫步在这群暴徒之中。<

她朗声悠然地问道:“开不开心?”<

“开心!”帮众们也带着兴奋的情绪杂七杂八地呼喊道。<

四娘笑了一下,她没有注视着任何人,而是自顾排开了人群后遥视着远方的森林。然后她再大声地喊道:“痛不痛快?”<

帮众们依然兴奋地一齐高声回应道:“痛快!痛快啊!”<

四娘听到他们这么回答就满意了,于是便猛地回身,向众人展示着她残忍的笑容,然后拔出金刀在手,以刀指天问道:“下次要再见到这么大只活的,你们还上不上?”<

帮众们振臂高呼:“上!”<

四娘再次挥刀虚斩,煽动地问道:“上不上?”<

受此气氛影响,帮众们都已进入了被蛊惑的状态,振臂齐声三呼:“上!上!上!”<

“呵呵呵……”四娘看着他们轻笑了起来,她知道该降火了,就用目光轻轻地扫过每个人。<

等气氛稍微降下来了一些之后,她才故作不满地说道:“这么多的肉都被你们打烂了啊,可惜了……我可是看到你们有些石头上沾了不少土的,再要吃的话可得拿水去洗洗了!”<

众人听了她这么一说,也都不好意思地发出了一阵轰笑。<

她以手点了几个人:“你、你、你,拿上罐子,那边有火把,来的路上有流水,你们回到门那边打水来,一会得用来洗肉。”<

眼见让她头疼的士气问题就这么解决了,那么接下来的狩猎大概能轻松很多,也就可以将人手拆开来分成几组使用了。她满意地走向火堆,检查着斜插在火边的喷香烤肉,不由地感叹:“这里的肉真是多啊!”<

散开了休息的帮众们都挤在火堆边,他们一边看着逐渐散发出香味的烤肉,一边从放着烤制好的虫肉罐子里取出肉块吃着。<

“青木排哟,排河里飘……”<

有人在吃饱后闲来无事,就轻唱起了排歌,接着有人也轻声地接着唱道:“岸有岩石,亲人望哟;家中幼子,在思念哟……”<

营地中一时又响起了排歌合唱声,这从古老的历史中流传下来的意志终于在这群人中还是在艰难地传承着。<

乘此休息期间,四娘就在考虑着第二次派出狩猎队的事情了。她仔细地想了想之后便宣布了猎物的分配办法:<

全体一齐狩猎的时候,三分之一的猎物要交给帮中,其余的再由队伍分配;<

分两队狩猎的时候,要上交四分之一的猎物给帮中,其余的由队伍中的成员分配。<

而这帮中当然指的就是马四娘自己了。<

听了这个人越少,分配越有利的办法,自然便会有帮众好奇地问:“那要是分三队呢?”<

“五分之一!”<

“哦!”帮众们在惊呼一声之后再问:“四队呢?”<

四娘两步走到黑色的台阶上,大声地喊道:“六分之一!”<

更有人起哄地喊道:“一个人一队呢?”<

大家都屏息地看着四娘,想知道她的回答。只见她哈哈两声,对那起哄的人说:“那回头我就跟你家里人说去。”<

“啊哈哈哈……”帮众们都大笑起来,一个人单独行走在野外还是有些冒险了,真要这么做可不是男子汉所为,而是莽夫了。<

到时候要是随便碰上个泥沼或急流都可能会遇到危险,而且试毒的事情还提醒了他们,这里的毒虫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既然四娘都这么设置规则了,那帮众们自然就只有选择的份。<

他们所有人都毫无意外地选择组成了四队,每个小队都是由相熟之人自行选择,并搭配合作的。他们很快就各自凑在一起商量了从队形和分配了箩筐武器等工具的事情,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出猎了。<

这样的选择使得他们既能保持了互相照应的起码人数,又能使得各自的获利的可能达到最大化。<

数支队伍在出发之时是兴高采烈地唱着排歌走掉的。而这时红衣则正一手持着火把,一手挟着小笼从地窖里头钻了出来。<

她先同留守的金头打过了招呼,然后就将带着的几块烤制好的虫肉递给了他。金头见了这些肉块就口水止不住了,他一拿到手就吃了起来。<

红衣见状就赶紧劝道:“哎哎哎,肉都凉了,你不热一热再吃吗?”<

金头嚼了两下也点点头,同意地说:“嗯,是热乎一些的要好吃些,那我就先热一热。”<

他说着就捅开了灶中的暗火,又添了两把柴,眼看着火就慢慢地跳跃了起来后,就用棍子插了肉架在火上烤。<

然后这才问道:“诶?怎么就你回来了?他们人呢?”<

红衣把东西递给他后就重新回到了院中,在阳光下半闭了眼惬意地晒着太阳,好去一去洞中的凉潮之气。<

她答道:“厨子带的一笼子小鸡都死光了,比划着让我再回来弄些小鸡带过去。四娘带着大家伙都跑出去打猎了,应该还正忙着吧?”<

金头听她这么一说,就算是大致知道了情况。但他又想起了四娘所说过的车河、城山还有不灭的火把的事情,就凑过来打听道:“给我说说那边啥样的呗?真有很多牲口给扣在大盒子里拉车?那里人住的房子都高高大大的,还都点着很多水浇不灭的火把?”<

正晒着太阳的红衣闻言便噗嗤一乐,她转过头惊奇地问金头:“谁给你说的?那边就好多草,好多树,跟荒野似地。草都能到我的下巴这么高,那些树就更高了,嗯……砍倒了能从你家摆到城墙!”<

第一百二十三章 小鸡的命运

“哦?嗯……啊,是吧,嗯,听上去挺不错的。”金头略有些失落地应道,他也总不能说自己是被四娘给耍了吧。<

无趣之下他就回头重新摆弄着起了棍子上的烤肉,还随口问道:“那虫肉呢?虫子多么?”<

红衣皱了皱眉,不由想起自己在台子高处看到一人大的虫子向营地冲过来时的景象,那可是个糟糕的体验。但她还是点着头答道:“还……行吧,狩猎队走后没多久,就从草丛里窜出一只来,过了没多久又窜出一只来。这——么大呢!”说着还用双手比划了一个很大的样子。<

只当她是在吹牛,所以金头无动于衷地继续问:“然后呢?”<

“然后就被厨子用石头砸死了,切了吃肉呗。哦对了,刚才我忘了没说,那俩虫子都一人来长!我都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虫子。两只都可得够大家吃好几顿的。”红衣带着兴奋的心情补充道,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些奇怪的东西。<

“哦,真那么大啊。”金头愣愣地点了点头,那半只虫子他是见过的,所以红衣再强调一次的话他也就信了。只是为自己没能亲眼见到只活的而稍有些遗憾。<

“要不说它们是虫子呢,长这么大的个头也是白长,不过就是肉要好吃些。嗯……”他拿起烤热了的虫肉美美地啃了一口,然后闭上了眼就从鼻子中长喷了一串气,享受着涨到头脑里各处的那种满足感。<

看他吃得这么舒爽,不像一两块就能满足的样子,红衣又不敢得罪他,就小声诺诺地说“诶……那个……厨子让我带着虫肉过来是拿来换小鸡的……”<

“小鸡?什么小鸡?啊对,厨子今早一直在玩小鸡来的,你们吃得还真有花样啊。不过我觉得还是养大了肉多些,小鸡什么味?”金头羡慕地问道。<

红衣答道:“小鸡就小鸡味呗,不过我也不知道,它们都死了,然后厨子还都丢火里头烧掉了,谁都没给吃,他自己都没留一只。”<

金头听了嘿嘿一笑,说:“那也别用虫肉去换了,怪可惜的,就都留在我这吧。地窖里有些牛肉羊肉,你去取了换小**。多换几只让厨子玩个过瘾。”<

红衣听了觉得这样也行,就去地窖取了块肉,经金头点头同意了才拿出去换了小鸡崽。<

当她正走下地窖返回黑门所在时,还突然想起了有意思的事情,就两步又跳上来对金头说道:“噢!对了!那里还特别轻,大家都很轻,一跳就好高好高的,能蹦上城墙!可好玩了!”说完就重新钻进了地道中。<

金头虽然听明白了她所说的每个字,每个词,每句话,但把它们串起来就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了。<

“很轻?能蹦上城墙?是说他们玩得很高兴,所以浑身轻松?而且那里也有城墙,大家都跑上去玩?”他摸着头,用自己能够理解的方式消化着刚刚所听到的消息。<

所以等红衣再带着鸡笼返回时,发现营地里却是多了个四娘在提刀帮忙分割着虫尸。<

她只以为是四娘自己先回来了,却不知道是狩猎队已经回来了一次,都歇息了一会后又被她打发了出去。<

这次狩猎队是被拆分成四队,向四个方向撒出去的。而且对他们的要求也不多,就两条:<

一快看不到营地升起的黑烟时就回来,到时候不管是打了多少猎物也都必须折返,以免迷失方向。<

二当猎物装满所有的箩筐之后也可以随时回来,而不必管走了多远。<

帮众们对这里的态度已经变化了多次。<

从面对异域的惊奇,到轻易获得猎物的狂喜,再变为面对突遇大虫时的畏惧,再到了现在的目空一切、渴望从这里予取予求。<

四娘本来只是想将队伍拆分来提高效率,并以此观察下手下们的胆气到底是如何了。他们若是口服心怯那就还得抱团走。<

不过现在分成了这么多队,而且还是他们主动要求的结果。就连之前那个遇袭差点吓得尿裤子的帮众也坚决地表示要亲手打来几只大虫子,以洗刷自己的耻辱。看来大家打胆气是不差了。<

再一想来这里并没什么危险的样子,四娘就点头同意了。<

红衣一边跟营地里的人打着招呼,一边将火把扔在地上,用脚踢着转了几圈将其熄灭。然后她就将一笼啾啾叫的小鸡交给了王涛。<

做完这些之后她就赶紧跑到火堆边上取暖。连着来回走了两次这么暗的道路,使得她对深陷于黑暗之中产生了害怕之情,一个又亮又暖和的大火堆能有效让她安心下来。<

王涛对她点头笑了笑,算是感谢,然后就从笼子中掏出了六只小鸡来,将它们分别丢进已经挖好的六个小浅洞里。<

说是浅洞,但这两拳深的所在对于小鸡而言却是难以跃出的大坑,以它们智商大多只是在其中好奇地啄着洞壁。<

但这次带来的小鸡之中却有只较为好动的,它不仅在不停地乱蹦,还一下下傻傻地撞在洞壁上再跌下来。都眼看着逃脱无望了,可它却又在慌乱中踢腾着小腿、扑闪着小翅膀的时候却从洞中飞了出来。<

看来是这里的低重力对小鸡而言也是起作用的,它们在到了这里以后也具有了不俗的弹跳能力,只不过大多数的小鸡比较安静,所以并没有发现而已。<

就是不知真要是拿只大公鸡来到这里对上大虫子,它们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对决,会有怎样的胜负。<

王涛急急地低骂了一句,就赶紧过去一把抓住了这只越狱的小鸡,并将其塞回洞中,然后他还将洞旁吃剩的虫壳草草地盖在了洞上。这简单的盖子就能阻止小鸡的越狱。<

等做完这些后他就继续开始验毒试验了。<

再用刀从取下来的几个脏器中各切割下一小丁肉,将它们丢入不同的洞中。之后再将盛放着这些脏器的虫壳放在小洞的边上,一旦小鸡出了问题,便能马上知道是哪块对应脏器的问题。<

第一百二十四章 制取一点老鼠药

就他的经验而言,取的这么多虫肉中大概只有肌肉是没有毒性的,其它的部分或多或少总有些毒性。其剧烈程度同小鸡的死亡速度成正比。<

虽然说他并不需要一一去检验所有的脏器,只需要将它们统统摒弃,然后将割取下来的肌肉部分高温烹饪就好。而他现在仔细地测试范围却已经包括了目前猎取的四只不同种类大虫子的内脏,就目前他能够获得的简陋物质水平而言稍嫌奢侈了些。<

就算是实在为求谨慎,那也只需去检测猎物的肌肉就够了,而不至于将每个脏器都用小鸡去做测试。他真正所要做的其实并不是为了那些无毒之物,而是为了获得剧毒之物。<

抛弃掉的脏器都是通过小鸡展示出了毒性,但是反应较弱的,这些部分价值有限得很。对小鸡致死最快的那些部分则都被他放进了专门的罐子中,并挪进门那面的黑暗角落里藏好,以避免贪吃之人趁自己不在时贪心误食。<

他试图获得这些毒物,既有从前看武侠小说时就隐藏起来的小小羡慕,也有的是源于对力量的渴望。自从到了这里之后挨了不少次的殴打,还参与了群架,更见识到了原始部落,以及后来的瘟疫,甚至还亲手弄死了几只大虫子。<

短期内就遇到的这纷乱一切,都让他深深地清楚自己正身处在一个危险而不稳的环境中,他甚至会在夜晚听到城外的狼叫!自己在这破地方根本就没什么安全感嘛!<

而且在自己不多的防身物品中,防暴喷雾和电棍的威力放在这里是比较犀利,但最大的问题就是它们都是些消耗品,并没有地方可以补充。<

所以他将面临所能依仗的东西都将逐渐被损耗掉的前景,哪怕是这些东西静置着尽量不去动用,它们也是在时刻地失去效用的!<

保!质!期!他从来没有过如此地恐惧憎恨任何东西的经历,可是现在的他却是毫无保留地在日夜厌恶着这个怪物的每日临幸,而自己却根本无能为力。<

在这里没冰箱,所以蔬菜存放不了几天,而且更糟糕的是并没多少特意种植的蔬菜。肉食也最好尽早吃掉,吃不掉的则最好统统风干腌制。<

就连赖以为生的粮食也得同老鼠做斗争。藏进并不是很坚固的陶器中能避免被偷吃,设置大量的陷阱也可以捕捉到这些到处流窜的小东西。<

不过他所在乎的并不是粮食受损,毕竟目前自己所处的单位就平均水平而言还是有些食物保障的。他所忌惮的是鼠疫之类的,以及更加糟糕的什么东西,所以他对这种小动物是又厌又怕。<

但要是能够获得些不一样的东西,就可以让老鼠在饱餐一顿后变成尸体,也可以让强敌在中了一箭后麻痹,这对于他的生活质量和安全感总是能有不小的提升的。<

然而王涛并不是什么药理专家,更不懂什么稍微毛皮些的东西,所以说到毒液,也就不得不提到保质期的问题了。<

他只希望这些东西的性能至少可以持续几周的时间,起码直到把附近的老鼠都统统放倒,让自己能睡个安稳觉再失效就够了。<

他能一直坚持在深夜里跑到黑门这里来,谁能说没有想要远离这些可恶小动物的缘故呢?啊,不被打扰的高质量睡眠!现在他光是想想都觉得奢侈。<

四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将一只只小鸡丢进洞中,然后再放进不同部位的肉丁。隔一会检查一下它们的状况,如果有那并不想进食的小鸡,还会遭到他的强行灌食。<

她倒是不在意用肉食换小鸡会是多浪费的事情,相比肉食而言,这里的每个帮众都正在为其带来更多的肉,所以对她而言帮众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换句话说就是她操心帮众的事情,而帮众们操心肉的事情。<

其实营地此刻已经没多少事情可做了,砍倒的树木提供了足够的柴火,虫子的肌肉已经被尽可能地切割了下来,脏器也被单独放在虫壳做的临时盘子上等待检验结果。<

她招招手将麻姑和红衣叫到身边,对她们问道:“你们在这营地里帮忙自然是能分到肉的,但总归不多,要不要一会出去耍一耍?”<

麻姑一听就开心地赶紧点点头,倒是状况变化并不知情的红衣忘了推辞,转而是惊讶地看着她,并奇怪一向胆小的麻姑怎么今天就突然转了性,敢于面对这些丑陋狰狞的大虫子来了?<

她却不知这勇气一是源自之前对大虫的投石,既然麻姑都能够轻易对这么大的虫子造成致命伤,那么对上这里的其它虫子也就没有害怕的必要了。<

勇气的另一个来源则是之前四娘所宣布的分配规则。来了这里的人都是喜欢吃肉的,而若是按照规则来的话,队伍越小还越能多分到些肉。<

将来将自己的收获是吃掉还是拿去换粮,或者换其它什么东西,都能让生活轻松很多。<

麻姑赶紧跟她把之前发生的事情说了,语速又快又急,生怕说得慢一些四娘就不许她们出猎了似的。她还怕红衣不信,又拉着红衣去看了那只大虫被肢解后留下的虫壳,那上面到处都是被石头击穿后留下的破洞。<

“很弱?很多肉?还特别好吃?”红衣理了理被一大堆信息冲击得混乱的大脑,整理出来了这几个关键字。<

麻姑佩服地对她的总结能力竖起拇指,并赞道:“对!”<

“去啊!那当然要去啊!抽死这些虫子!”有这等便宜事,红衣当即就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了。<

四娘闻言一笑,便转身在营地中寻了些绳子带上,然后往篝火中又添了一些湿柴,好让浓烟变得更黑更大,这才走向野外。<

迈步间她对这两女子伸手说道:“走吧。”<

“走?现在就走?跟四娘大人走?一起去狩猎?!”红衣幸福地捂着胸口,不敢置信刚刚听到的话。<

第一百二十五章 前景未知

四娘听她这么一说就自嘲地笑了一下,然后摸了摸鼻子。她想起了围堵黑棍家那晚的事情,卫都不敢生受大人的称呼,自己又算什么大人啊。<

不过她也并不打算去解释什么,就伸手招呼了她们,然后当先跃进了草原之中。<

麻姑见状也赶紧跟上,她的个子虽小,但托了到这里就变得轻便的好处,万一走散了也只需跳高一些便能对周围环境看个大概,所以她并不惧怕迷失在这里的漫漫高草之中。<

这下营地中倒是只剩下王涛了。平时就无人交谈,孤身一人的他也就只好愣愣地坐在黑色的基座台阶上发会呆,然后翻动一下烤肉。<

再过一会他便去检查一下小鸡的情况,到时候会视情况作出相应处理。或者剔除死鸡并添加新鸡,然后继续对其他的脏器验毒,或者给幸存下来的小鸡面前再放进另外一小丁肉。<

不过这枯燥无聊的独处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约半个小时之后便有小股的狩猎队嬉笑着歌唱着回来了。<

他们不仅从筐中倒出了一大堆的虫子,更是将双手两腋下各带着的四只也扔在了地上。他们倒也不担心会搞混,临走之前各队都已经商量着划分了各自收获物的堆放点。<

做完这些后,这队狩猎者们也并没有留下来休息一会,而是继续说说笑笑地转身重回草原。不过这次是选了略有些距离的一条路线,几乎与之前的路线平行。<

看来他们是要将这里细细地清扫一遍了。可见在改变了分配规则之后,他们的积极性也大为提高,无师自通地非常愿意为自己的好处而加班加点。<

四娘拉着红衣走在草丛之中,却并不是很认真地去仔细侦查哪里有虫子,反正这些蠢物们会自己跳出来的。麻姑默默地走在她们的后面,如同两人的影子。<

“所以那姚浦泽是劝你们去南城或西城,还跟你们用黍跟你换了草鞋?还有别的么?”四娘在同红衣的闲聊之中知道了这个事情,便暗暗地记下了。她心思一动便又追问了一下。<

红衣想了想便答道:“有啊,他还说因病死了四家呢,不过这都是前天他跟我说的事情了。还不知道昨天、今天会再死多少呢。唉……”<

四娘也觉得烦心,最近的事情都是好的坏的接连着发生,然后还逐渐地堆积在了一起让她头疼,哪怕是稍微打个盹也会丧失对事态发展的把握。<

这么多事情的日子还真讨厌啊,平时那种半个月才打一次架的轻松日子难道就一去不复返了么?<

红衣见她没接茬,于是就又试探地问道:“四娘,我看这里挺不错的。虽然荒了些,但是肉多啊,而且还没啥病的。要不咱们到这里避一阵?”<

四娘闻言心动了一下,可是想了想之后还是觉得不妥,便说:“咱们来了这一天都不到,哪里知道这里有没有啥麻烦事?外乡人到了咱们的城里立刻会觉得气氛有异,但他们要是路过城外村落或者野人的地方,难道就能立刻看出不对来?”<

说着她还看了回去,红衣赶紧就摇了摇头。这就如同随便伸出个腿来,她也不知道是谁啊。<

四娘随意地用棍子抽着长草,然后又说:“队伍分散了,眼看着是力量也分散了,当然应付这些虫子是绰绰有余的。我原想的是散开了分头捕猎会收获大些,但现在看来到也是个好事,万一出了麻烦事也不至于一起折在这里。”<

然后她郑重地对红衣说:“这个事情回去后你先别跟别人说,我到时候把大家聚齐了再问意见。这趟出猎之后你们就带着收获继续帮忙吧,别再跟着队伍外出了,还是有些冒险了。”<

连番遭遇的事情加上情况不明的前景,让感悟到变化的四娘察觉到自己对事情的掌控能力显得相对不足。而且一堆堆的问题还在逐渐地变得跟麻烦,所以她在处理事情的时候也变得谨慎了些。<

她回头看了一眼烟柱,确定营地是在自己的正后方,心中想的却是黑门对面的家乡。她在想:“也许冒险的事情可以不必由自己和手下来做呢?”<

此刻营地中的王涛正拿着木棍,将面前的这些虫子按照种类分成了三堆,再用木炭在树皮上画上了它们大致的样子。<

这种树皮画他自开始验毒不久后便已经陆续地制作了数份,为的是标记出所记录的虫子在哪些部位有毒。毕竟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回头要是一不小心记错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他外出的队伍也陆续地回来了,他们也都选择了在放下猎物之后就立刻返身草原。投入到狩猎和丰收带来的轻松游戏之中才是他们更愿意参与的事情。<

对于丰富食物的渴望,尤其是对大量肉食的渴望使得他们沉溺于过度的杀戮中不可自拔。在这缺乏计划的搜杀中他们并没有清楚地确定那些各种各样的虫子们哪些好吃,哪些部位有毒。而是不分种类、只看大小地予以捕杀。<

在这场由他们带给这附近的浩劫之中,也只有较小的虫子才能幸存下来,究其缘由却仅仅是因为比它们肉多的虫子还没被消灭光。这些只对大个头虫子感兴趣的恐怖杀戮者们甚至都懒得去驱赶它们。<

<

这样带来的负面影响就是狩猎队带回来的虫子种类是越来越多了,而小鸡的数量却在不断的验毒中逐渐减少,以至于跟不上对新品种的测试。<

王涛正拿着细草挑着肉丁,另一手中握着瑟瑟发抖的黄色小鸡。<

他用两根指头固定着它被撬开的尖嘴,然后将肉丁小心地塞进去。直到确定手中的这一只确实将测试的样品吃下肚之后才将其塞回洞中,然后再去依此招待下一个还幸存着的小鸡。<

虫子种类太多,有毒的总会有几个的,在这样的检验中毒死了几只小鸡很正常。而随着帮众们带回来的虫子种类越来越多,待检测的部位也越来越多。<

所以到现在还活着的小鸡都是已经吃得不能再饱了,于是就只能对它们采取强制喂食的办法来完成检测。他都不能确定过会如果这些小可怜要是挂了,到底是被毒死的还是被撑死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王涛的俗气梦境

“帮个忙好吗?来帮个忙吧,你看,小鸡不够了……喂别走啊,或者在这里照看一会,我自己回去换些小鸡回来,等等!别走啊……”<

这个狩猎队已经是王涛请求的第二队回来的队伍了,他打着手势请求他们中能有谁帮帮自己,再回去换些小鸡回来,或者帮着他照看一会营地。<

但毕竟是语言不通,他并不能清楚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所以狩猎队见他的表情并不着急之下,也只是以为在打招呼,或者表示听不懂。<

他们都在放下收获之后就挥着手,重新再次投入狩猎之中了完全没有在他身上浪费时间的兴趣。<

多次请求失败的王涛看着堆成了四个小山的虫尸,只觉得这是四堆不知深浅程度的麻烦。<

这其中起码还有十几个种类没经过检测,而小鸡却已经被消耗完了,而他则坚持认为其中至少有一只是被活活地撑死的,至于是哪一只则不是很确定。<

再次碰壁之后他索性就放弃了,不满地一边啃肉一边自言自语道:“随便吧,随便吧,你们爱吃吃好了,我就只做我敢吃的那几种,我不敢吃的那些坚决不去碰,你们就爱咋地咋地吧,吃出问题可不关我事!”<

吃完了几块肉之后他又站了起来,往逐渐变淡的生烟火堆中又加了些木柴,然后再用淋湿的草叶压住了火,好让烟重新变得浓起来。<

做完这些后他走回到了黑色的基座上躺下。还是这里的重力让他觉得习惯些,而且也相当于一个无形的护栏,可以让他无惧于这里虫类的偷袭。<

说起来他是自从昨天傍晚补完觉之后就是一直在忙忙碌碌的,一直到现在都是在赶路,探索,赶路,做饭,赶路,做饭,检测,检测再检测的忙忙碌碌中累到了现在,这会才算是有了些余暇。<

他将双手交叠在脑后,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再摆了个让他舒服些的姿势,接着就在这里舒适的阳光下开始发困了。<

他在睡着之前最后的念头便是:“好亮……得关灯……”<

此后回来的狩猎队也并不在意他睡觉的事情。最大的三只虫子都是人家消灭的,而且这里的人也都算是吃过他东西的了,现在他想睡就睡呗。反正这里是走几步就会出现的小羊大的虫子的地方,急什么呢?<

可是他们虽然对别人不狩猎分外宽容,但是对自己错过任何一只够大的虫子就显得分外不可容忍。最好别人都赶紧去睡觉,而且是立刻,马上!那样自己就可以独占这片丰美的猎场了。<

王涛就因此在无人打扰之中安稳地睡去,直到女子小队的回归。<

回来的四娘见他睡了也并没有打扰,她眼睛一转就想到了王涛定是累坏了,也就没有苛责他,并且还示意红衣和麻姑也小声些。<

另两个女子便在震惊中轻手轻脚地将系在腰间的绳子解下,然后再将拴在其上的猎物松开厚轻轻地放在地上。<

她们倒不是因为厨子在睡觉而吃惊,而是因为在营地中出现的数个半人高的虫子尸堆。<

她们感觉自己出去了也没多久就回来了,边走边聊天之下也只挑较大的虫子才下手。等收获得差不多了便返回,就这样都使她们觉得够令人满足了。<

直到在看到这些虫尸堆后她们才发觉,原来男人们对狩猎的爱好和狂热是远远超出她们想象的。而可怕的是这里的丰饶目前也经得起他们这样的掠夺。<

四娘就带着一脸满足的表情在营地中转着圈,犹如巡视领地的兽王。<

虽然这些虫子的绝大部分都不是自己打来的,但是依靠抽成的上供却能够让她不在出外奔波。而且这些东西在带回去后还能带来更多的好处。<

以前总是为各种物资发愁,手头紧就缺乏收买他人的能力。不过现在算是能舒口气了,但却不仅仅是从帮中弟兄所获得的这些虫尸之中,更是从身处的这处广阔世界之中!<

自己只要掌握住这个门,再透露些这里的好处,到时候就会有大批想来这里的人愿意听她驱策。届时只要保证新来的人是分散的,并且没有比自己掌握的人数更多更团结的团体就行了。<

这些人将担负起肉食收集和探险的责任。当然大部分好处一定是归他们的,而意外的风险自然也是归他们的。<

只不过他们在遇到问题之后自然得寻求帮助,然后北城帮就会在自己的带领下去解决问题了,届时你不给些好处能好意思么?<

这样的办法既轻松,还能增加威信,又能省去麻烦,简直是太棒了!<

而且她都想好了,这里的肉一定会在河青城那里大受欢迎的,而这里则会缺各种工具和结实的材料。<

将来这些东西的进出一定会少不了,而且对她来说是越多越好,到时候随便刮下一些来都会是很大的一笔财富。没有走私地道的关卡简直是抽成者最想要的宝物了!<

“这个门一定要捏在自己的手中!”四娘捏着手指暗暗发着誓,不注意间将骨节都捏得“咔吧”作响。<

王涛刚刚正梦到自己独占了地铁的一列车厢,而自己则是舒服地窝在车厢里放置的柔软沙发中。能够在轻微的颠簸中懒散地看着无聊的肥皂剧真是幸福啊。<

不过剧情有些记不清了,因为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握着的碳酸饮料和酥脆的薯片上,只顾着埋头大喝大嚼。<

这久违的家乡场景真是让他怀念已久,可是突然就从远方传来了“咔吧”的清脆骨节响声。整个车厢应声就立刻发生了严重的扭曲,包括沙发和巨大的液晶电视都跟着出现了变形。<

王涛慌张地拯救着散落的薯片和打翻的饮料,而在车厢的玻璃上却出现了小车一般大的拳头印,而且试图挤压进车厢里。这种异象立刻就将他吓得不敢再动。<

那巨拳在尝试几番无果后便挪开了,从其后面显露出来了一个巨大的面庞,正是马四娘好奇的面容。<

一见到四娘的脸,王涛就被吓得是浑身一激灵,然后便在吃惊地急急深吸了口凉气后坐了起来。<

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是浑身大汗地坐在黑门的基座上面,而并不是窝在什么地铁的大沙发之中,自然之前幸福地吃喝着的饮料和薯片也都消失一空。<

唯独四娘还确实地存在着。她正站在五米外对着一堆虫尸暗暗地盘算着未来,下定着决心,感觉到有异动便转过身来。<

见是带来这一切的王涛醒了,于是就以自认为和善的笑容对着他笑了一下。<

第一次遇到他之后就发现了部落,然后便能跑买卖,现在又是被他发现了这处秘境,还带来如此之多的肉食和希望。这个人是个福星啊!<

而这个福星在醒来后才发现刚刚只是个梦,便略觉得有些遗憾。自己都不再做车山、钱海、黄金星之类俗气的梦了吗?<

区区地铁、电视、沙发、饮料还有薯片什么的破梦就能把自己给糊弄了,这还真是……悲哀啊!<

现在既然被当前的老板抓包睡觉,以他多年的经验而言先不要承认错误,而是要先找点什么事转移老板的注意力。等忙起来之后兴许就能把自己的事情给当做小事了呢,万一再忙些就给忘掉了也说不定呢。<

“四娘,鸡,没了!吃,坏了,烧了,没了。<

虫子,一半,不知道,不吃,不吃!”<

他立刻就就连比划带蹦着词地向老板汇报着工作,以表示自己是把事情办完了才睡的。<

四娘其实也并不怎么在乎纪律的事情,毕竟她就一帮派老大而已,而且是较为松散的那种。平时手下迟到,推托不至的事情也偶有发生,只要不是会坏事的那种,她一般都会找其他人来临时替代。<

现在她见到王涛这样刚一睡醒就汇报工作的,简直就是难得的勤勉手下了,当然要仔细地听他在说什么。<

听了一会之后,她大致理解了状况。就是说小鸡都验毒死光了,但是虫子还有一半没验过,叫大家不要再吃。<

四娘点了点头,然后也比划着手势说:“你,睡觉。”<

<

王涛一听这话,胃就抽搐了几下,心想这还是没有蒙混过关啊。他再想想头两天的境遇,不禁吓得一身大汗,感到浑身都在发凉。<

岂料四娘说完后并没有拿他怎么样,而只是向他身边扔过来了几捆草,之后就不再理会他,转而是同在场的另两个女人说话去了。<

四娘对红衣和麻姑说:“之前没见过的虫子不要去处理,更不要吃,厨子说它们还没验过。小鸡都用完了,我再回去跑一趟。厨子累了得睡会,你们一会要是遇到危险了可以找他。”<

说完她便向黑门的方向跃过来,在感受到熟悉的重力之后还皱了皱眉。<

王涛见她又过来了,不明情况下就畏惧地缩了缩,倒是弄得四娘奇怪地看了他两眼。<

第一百二十七章 四娘返家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对面之后,确定自己暂时没事的王涛才舒了口气,然后就愣愣地抱着捆草坐在基座上发着呆,疑惑着自己这算是过关了?<

厨子的这些小动作倒是被红衣看在眼中,她抿着嘴笑了一下,然后走过去拿过草捆铺成了简单的草床,用手示意着躺下。<

王涛在酒肆就注意过这个女子,觉得气质与街上的大部分都不一样,此时见她过来给自己铺床,顿时觉得有点小激动。<

“那什么,这是主角虎躯一震,壮士来……阿呸,美女来投的剧情?啧啧,这个大门口不好吧?有些高了些,大家可都能看到……”可没等他再多妄想些美事,那姑娘便返身下了台阶,去处理些杂事了。<

他略带失望地看着姑娘的背影,便劝慰自己:“胡想些什么呢?她哪比得上那些老师们?我认识的老师们可多了,可要比她漂亮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唉……可惜手机还在四娘手里,要不刚才我就去弄小鸡了,唉……哪至于……”<

此时他的困劲未消,便躺在柔软的草上迷糊地叹着气,没一会便又睡着了。<

四娘返回时不仅带着鸡笼,还背着一箩筐虫肉。她虽然战力不俗,但当一人走在隧道之中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竟有些小害怕,她竟会莫名地担心那些路过的阴影,也许会从中跳出来奇怪的小怪物吓她一下。<

她便快速走着边安慰着自己,还不时地努力回忆起曾经被她暴揍过的家伙们凄惨的面孔。这些哀嚎和求饶的回忆稍稍地给了她一些独自面对孤寂和远处黑暗的勇气。<

可是在她将这些倒霉鬼们的样貌都回忆了一遍又一遍之后,却发现他们给她带来的勇气正在慢慢地消退,而黑暗中偶尔的滴水声和潺潺的流水声却愈加清晰,这让她愈加地害怕。<

“这个破门!干嘛修在这个破地方?不黑吗?不麻烦吗?不费事吗?”她边咒骂着边小步跑了起来。晃荡得背上箩筐里的肉都快跑出来了。<

“啧。”四娘轻啐一声,看也不看地就拔刀回插进箩筐中,在穿透了几块肉之后又从另一边刺了出来。这一下子肉块晃荡的幅度就小的多了。<

“呼呼,呼呼……”她在跑步中的呼吸逐渐变得匀速而悠长,身体各处协调之下逐渐选择了最节省体力的跑步方式。<

心中所烦恼之事都被一心一意的跑步给推挤到了思维的角落中,虽然它们还时不时地潜伏在脑海之中,偶尔会使得四娘臆想出不存在的黑影。<

但每当这时她便会大声“嘿呵”地喊了几声,以此给自己壮胆,这也是她在面对恐惧时常用的方式。<

直到她背负着一箩筐虫肉和铜剑跑完这条路后,身上已是汗淋淋的了。<

在走出地窖之后,她先将箩筐放在地上,然后就急急地去屋中除下汗湿的衣服,并寻了干布擦汗。<

金头本在前堂对着没多少人的街景发着呆,在听见动静之后就闻声回到后院。见了一箩筐虫肉和插在其中的金剑之后,自然知道是帮中的人回来了,便问了句:“谁回来了?”<

四娘边擦汗便答道:“我,擦汗呢。”<

金头一听就不再往前走了,他只站在院中对着发出动静的屋子问:“怎么就你回来了?他们人呐?”<

“小鸡又用完了,你去别家再换些小鸡。”<

“哎呦,你们这吃的花样可真……再照你们这么个吃法,附近的小鸡就都没了。哎我说,那小鸡跟虫肉一起吃就真那么香?”说着金头不禁口中多了些口水来。<

四娘不屑地说:“呿!谁跟你说小鸡是拿来吃的?那也太败家了。”<

然后她又纠正道:“我给你说,那虫子都多少有点毒,就用小鸡来试的。小鸡能吃的我们就吃,小鸡死了我们就不能吃了,这个先说给你知,可别弄错咯!”<

金头赶紧点点头应道:“哦!哦哦,知道了,那边毒虫多么?那你拿来的这些肉……”<

“毒虫有些,但也不是满地都是,这些肉都是验过的,统统能吃。”<

四娘此时擦干了身,又换了身衣服后便出屋继续说道:“这些肉你且做了,然后切成小块去人多的慢慢地吃,先让他们知道有这些肉。等他们问起时就叫他们来这里换,用粮食,用布、酒、刀剑、金器都行。等下次我再回来时,弟兄们就背着肉回来了。”<

四娘转念一想,要是自己又一个人回去的话还是有些发憷,于是连忙改口道:“不!你去通知大家回来,夜明画给你拿着吧,我得歇会!”<

金头虽然疑惑你们为什么不一起回来呢?但还是点点头应了。<

“你过去的时候把咱们所有的筐都背过去。”<

“嗯……啊。”金头摇摇头,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呢。<

等他下了地窖之后,四娘则是插着腰,站在院中打量着灶台、柴火堆、水桶等物,她的活计才刚要开始。<

既然是要在众人面前食用的,那最好是能够在夹起来之后就展示肉出的品相,让大家都看到它的样貌,所以就不能切得太薄。<

而且最好能给多个人品尝的话,一人吃的就不能太多,肉也不能太厚。所以做成半指厚的煎肉的话那一定是非常好的。<

四娘从箩筐抽出了自己的金刀,看了看还是放弃用这个来切肉了,转而去另寻了个小些的刀子。<

在筐中捡了几条肉放在案板上排好,然后便切了起来。虽然从手感到到用刀的习惯都有些不合手,但还是勉强地将这些肉切完放进了锅中。<

随后添柴扇风,将阴燃的炉火弄旺,并将留下小锅放在火上,再从存放着油脂的陶罐中割出两条指头大小的牛脂块放进锅中。不一会锅中便冒出了一阵轻轻的油烟和喷香的油脂气味。<

脂块在自己化出来的热油中来回漂荡了一会,然后就带着喷香的气味融化了。等再过了一会四娘便将切好的绿色虫肉挨个地放入了锅中煎炸。<

第一百二十八章 煎炸虫肉

不能放得太紧密,不然肉的边缘有可能会被互相煎在了一起,起锅时会不方便,也不好太分散,这会浪费锅的利用空间。<

煎肉之时,烹热的牛油便从每处缝隙钻入了肉丝之中,使得饱含着鲜汁的挺直肉丝慢慢地蜷曲起来。无数在高温下变形的肉丝拉伸着各处,连带着肉片都弯成了半圈。<

才煎了十几片肉便将热油给吸收得一空,锅下的炽火也很快就将仅剩的油丝烤得不见了踪影。四娘便只好再次打开罐子,心疼地挖了更大的一块油脂甩进锅中。<

出锅之后的虫肉就立刻被放进罐中保存,以免受了风变干变凉。如此反复地将所切的虫肉煎炸完毕之后,油罐之中的牛脂竟然去了小半,心疼得四娘直砸吧嘴。<

她流着口水将煎虫肉吃了一片,外焦里嫩的口感和能在咀嚼中释放出鲜美肉汁的感觉让她感觉到了幸福,这简直是可以抛弃一切去追逐的美味。<

在忍着巨大的诱惑将罐子重重盖上时,四娘的眼中是含着泪水的。她哭着问自己:“呜呜呜……为什么要做得这么好吃?为什么要给别人吃?”<

她又扶着墙呼哧呼哧地喘了会气之后才重新站直身子,然后就立刻修改了行动方案。<

她下定了决心,对自己说道:“不用派别人去,就我自己去人多的地方吃好了!就要馋他们!看着谁顺眼就发一片,看着谁不顺眼就当着他的面慢慢地吃一片!”<

空气中逐渐出现了一点焦糊味,她便马上循味望去,原来是自己的宝贝金锅可还在火上烤着呢!连忙就起锅撤火。<

她再顾不得赞美自己的厨艺,而是检查起金锅的状况。在她这重要的财产中还零散地残余了一些掉落的肉丁,它们在吸饱了牛油和虫汁之际还被之前的余火给烤得焦黑。<

心疼地掐掉了焦黑的部分,四娘本着不浪费食物的原则就将这些肉丁塞进了嘴中。而在牙齿咬碎它们的瞬间,以前从未体验过的酥脆感立刻俘获了她爱好美食的内心。<

这比嚼脆骨还轻,比吃肥肉还香的体验让她觉得这一定是这几年来最重要的发现,仅次于偷翻出他老爹珍藏的醇酒。<

“金头啊,实在是对不起,以后,等以后吧。以后我再做了这好吃的东西一定会叫你吃的。”她捂着胸口向还在暗河中赶路的兄弟致歉,背叛的痛苦和吃独食的快感绞缠着内心,但却拦不住她将剩下的焦香肉丁统统塞进口中的坚决。<

窗户本是开着的,在吃完这些后她又赶紧开了门,到处挥着手试图扇开油香味。湮灭痕迹后便抓起了灶膛边上的灰烬扔进锅中,好将锅子洗涮干净。<

四娘虽是在自家中打扫,但这番动作却是在窜来窜去之中完成的,宛如做贼一般。心中有鬼之下,做点事都会变得鬼祟起来。<

等一切都打扫完毕,她再细细地检查了一番,低头探脑地看来看去,想找出还有哪里有破绽。但她是越查越心里有鬼,觉处处都是破绽,灶台酒坛中都有指责的小手指头伸出来戳她。<

查得烦了四娘索性气一鼓,眼一瞪,给自己打气道:“吃了又怎样?吃不得吗?又不是以后不给做!”<

在冲着空屋子这么小声地说了几句后,她居然真觉得舒服了,胆气也壮了,各处物品也都恢复了正常。得意之下她还转着圈,冲着四周做了个鬼脸。<

随后就把剩下的生肉填放进坛子里盖上口存了,然后便一手托起罐子,哼着小曲奔姚家去了。<

现在附近都知道她家出了三个病人,所以近来也一直无外人敢于上门,倒是省了她关门的心思。<

她在人迹稀少的街上小步跑着,到处是静寂如墓。等到了西城才觉得有了些人气,隔着老远就能听到噪杂的人声。而且听那动静还不小的样子。<

越往前走人越多,到了地方四娘见人已经多到挤不过去了,便手脚并用地两步蹬墙跃上了旁边的树上,期间还一直以手托着罐子,可见她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恢复得差不多了。<

在树上又攀高了两个树枝后,这下她的视野便豁然开朗。<

人群中最显眼的便一个捂着脸的中年人,他勾着个背还不断地在倒退着,像是被打了似地。<

只听他正叫骂到:“姚海!姚海!你这老东西敢打我?我是公门的!你……哎哟!”<

她认得那人是公门的,一边又是姚海,四娘看着这两人冲突起来了就开心。乐得她便坐在树枝上开了罐子,然后用手指挑来挑去,选了片看上去最可口的肉便吃边看热闹。<

直到眯着眼睛将肉嚼得细碎才咽下肚后,才惋惜竟没带酒过来,可真是有点小遗憾啊。<

至于事情的缘由,自有人群在交头接耳地传来传去,但她也只愿去听取一半。<

常在街头的她最知人群就爱串错词,北城的事情传到南城就变得面目全非了。这种事情虽然少不了自己的手下们常在其中嚼舌,但也一定少不了有更多的人在其中删删减减。<

于是又掏出了一片肉慢慢地嚼着,在高处黄叶的掩映下享受了一下自己独有的美味。<

她一边心不在焉地瞅了一眼正在场中的姚海,一边拿眼慢慢地扫视着人群。<

她在找寻着那些同样对此心不在焉之人,那多半就是别有用心的同行。<

她在找那些满面怒容的可能参与进事情里的人,她在寻找那些闻战而喜的潜在好事者。<

她暗自分析着各个人的心态:“唔……公门的几个人和他们的家人自聚在一起,不跟那挨打的离太近,但也在远些的地方帮着叫骂,这些只是人情。<

更多的人在说笑,这是在看热闹。<

有三五个帮众散在人群中,正跟人交头接耳传着不知道什么话,但看附近的人面貌不定,就知道是串闲话。<

好事者的话……竟然没有?!”四娘发现这个状况便惊讶地坐了起来。<

上架感言

这部小说在写到25万字之后就在2017年12月8日接到编辑的通知,说是次日中午上架。也就是今天中午。<

上架啦!上架啦!上架啦!<

每个读者都是宝贵的,大家有空多留言,提提意见吧。<

感谢所有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凑热闹

她拍了拍脑袋想了想,然后暗道:“是了!我北城帮和东城帮便是最大的好事者,因为我们能从乱中得利啊!

然而现在我们大部分在门那边打虫子,顾不上这边。至于东城帮自从被我收编之后还没彻底安定下来,他们那帮子人也没胆子来单独趟这条浑水。”

“那么南城的那帮人呢?靠水吃水的他们虽然跟我们挨不上边,但这种热闹怎么能少得了他们呢?”四娘的目光便看向了南边,她对这个略反常的事情有些不解。

“啪!”的一声脆响让所有人都觉得脸上一热,姚海结结实实地给面前的这个家伙又来了个脆的。

看到这一幕的人很多都感同身受般地捂住了自己的一边脸,并被吓得小退了半步。就连四娘见此也都扬了扬眉毛。

被抽脸的那人当时就被一巴掌扇飞了,隔着这么远都能看到飞出来了两颗牙齿。

只见他原地打了个旋,两只胳膊还无意识地似举而半举地晃了一下,然后整个身子就干脆地倒在了地上,砸起了一地的尘土。

那姚海见这个搅扰的混蛋被放倒之后,刚才给他帮腔的那群人立刻就都不敢再张嘴了,便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他就喘了两口气以平复下心情,接着又走上前两步,叉着腰对他们正色说道:“水,我家有。黍,我家也有。但那都不过是一条脉的井水,以及来自各处田里收上来的粮食,与各位所得的并无不同。你们要买要喝,从哪里都可以得到一样的。

若是非要买我家的水和粮的话,莫不是故意要来滋事的么?但看在诸位都是公门之人,还有的是与公门沾亲带故的,我家也不愿开罪大家。些许的水粮我们还不至于故意难为诸位的!

但是现在你们硬要买这么多算是什么意思?每月我姚家敬上的信牌还少了吗?

如今疫疾四起,众民生惧,正是公门安抚民心之时。此时虽然各处农户都不愿售出余粮,但我家难道不是将粮店的价格降下来了么?尔等如此作为,是仗势欺人么?”

姚海先用大巴掌震住了场面,然后又有理有节地说出了这样的一番道理,听得围观之人是都点头赞同。四娘见是这个上次出手就见狠辣的老头,还悄悄地往树枝后面缩了缩。

她对那一记未完全发挥作用的击打记忆犹新。这老家伙既厉害、又狠辣,两个自己才能打得过他吧?

现在再现场观摩了他临场处事的手段,一副该动手时不含糊,该说理时也能说出个一二三四来的样子。

尤其是他边讲理边扬着他那长满老茧的大巴掌,还不时地挥来挥去的样子,就格外显得具有说服力。

“有他镇着场子,看来是没戏。”四娘趁着他没注意这边,就盖上了罐子,然后再悄悄地滑下树,脚一踮便站在了地上。

转几步走进个背街处,这里是个一侧脸就刚好能看到混在人群中的手下、但却又不会被姚海那边看见的地方。然后她便望着天吹起了口哨,所用的是帮中联络的调子。

帮众闻声便东张西望起来。虽然他们都身处于人声噪杂之地,但他们这些社鼠早已习惯了,很快便凭着声音确定了方向,然后就不客气地从人群中挤了过来。

他们过来后还未及见礼,四娘便摆头示意跟着走。他们见状也就表现得若无其事地,跟她到了处僻静之地。

四娘先问起:“怎么咬起来的?”说的自然是公门和姚海。

这些帮众们都是从头到尾地看了好一会了,自然清楚经过。现在为首的见帮主问及便是一喜,知道自己表现的机会到了。

他作了一揖后答道:“这人群里乱说话,本来都是说姚家有福气,然后是说的水有福气,再有人说入了他们家的粮也是沾满了福气的。所以大家都在说吃他家的粮和水就能治病。

不过这种事情弟兄们一听就都知是瞎吹的啊,所以就帮着吹了吹,大家竟也都觉得有理便信了!而那有家在公门的傻货也跟着信了。他真就去厚着脸皮强买了粮水,那里抹不开面也只好悄悄地售了。

哪知那人回去就到处夸耀,于是公门就都知晓了此事,自然就陆续有人来买。

先是井不高兴了,就带着他们家也要买,然后是桔,再后来就是大家伙都要买了。姚家见这样当然就不肯,所以就连公门的也不给卖。

那个竹节,就是那个被抽巴掌的,他哪里愿意呢,仗着给县官劈竹子做卷册能说的上话,就在外面叫骂起来了。

唉哟哟,要不说人家识字呢,骂起人来都是一套一套的阴损,那是句句没脏字,却句句都能刺得那姚海吹胡子瞪眼的。那姚海本是出来阻止提桶的来舀水的,还真给瞪回去不少。可是碰上了竹节却没法威风起来了。

啧啧,刚才看他那样子可真是着急上火了。我估计要是我能听得懂,被这么折损一通也准得生气。这不那老头就忍不住了,然后就推了门出来咯!

我们眼看着几个后生可都没把他扯回去,硬是上来把大嘴巴抽过去了嘛!可笑那竹节还以为他不敢动手,硬是把脸往上送的!啊嘿嘿嘿……”

四娘低着头默默地听他说完了这些话,自动滤掉了废话之后便点了点头,算是大致了解了状况。这些还算是在预料的范围之内的,并且稍微有了点值得高兴的小变化。

她想起这里还缺少了些客人,便抬起头又问道:“南城那帮水鱼呢?怎么没见他们来凑热闹?”

“嗯?呃……”那帮众竟然嗯嗯啊啊的,一副没注意听的样子,哪有这种时候走神的?

四娘不悦地抬眼瞪过去,却看见为首之人和另几个人竟都是在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手中的罐子。

吃独食最怕被人盯着,此刻四娘的心里就别提多腻歪了,但当着手下的面也不好独占,就扬了扬下巴,说道:“都伸手,一人一片。”

第一百三十章 打探

眼巴巴瞅着的帮众们见有好处了,就立刻巴结道:“哎,哎!好的,好的,还是四娘最亲!有好东西就想着大家伙,嘿嘿嘿……”<

这通马屁倒是把她臊得脸有些发红,要不是清楚他们并不知道详情,她都要以为这是在指着她的鼻子骂人了。但她还是打开了盖子,用手指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块油煎虫肉。<

这些帮众们只当是寻常的好吃东西,闻这么鲜香就猜测可能是鱼干什么的,接过便大嚼了起来。<

可叹常年寡食淡饮的他们哪里经得住这美味的临幸,当时就被从未经历过的美味浇灌地都站不稳了。<

他们扶着自己的下颌直发抖,生怕自己颤抖的舌头将这些鲜肉抖出嘴去,脸上更是控制不住地流着泪水。<

等他们被这强烈的冲击鞭笞了一番之后才缓过劲来,急忙闭眼坐下,这样就不必费神站着了。他们要全心全意地细细品尝这鲜味。<

可惜好时光总是要过去的,随着他们不舍地将碎肉咽下,这美味在他们嘴中就只剩下了一些余韵。他们都仿佛上瘾般的紧紧盯着四娘抱紧在怀中的罐子。<

四娘把他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却故作不知地问:“嗳,刚刚就在问你了,南城那帮水鱼呢?”<

那帮众连连点着头,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罐子回着话:“水鱼?鱼?不……南城的水鱼,水鱼……他们西边去了,东边去了。粮食,牲口!对,船都派出去了,他们的人也被雇了很多上船帮忙了。”<

他的这些言语都是没怎么经脑子的,所以又杂乱,又缺联系,说到后面才变得顺溜起来,但四娘还是大致知道了情况。<

没办法,帮中有精明圆滑的,自然也有愚笨蠢沌,作为组织头目培养的她,交流是个重要的科目。<

她在闻言便皱着眉头问:“港口有事?到处运粮和牲口?”<

“啧,这帮家伙们……”看手下听了之后立刻连连点头称是,她不禁又烦躁起来,好心情一下子又没有了。<

两方交战的时候,人是兵,畜是兵,粮也是兵。眼下得到的这个消息无非就是说港口增兵了,而且更糟糕的来的都不是支援自己的。<

她这下心说再不能省了,就大方地重新开了罐子,给他们每人手中放了两片煎肉,然后再对他们说:“这里你们就不用蹲着了,一会就去南边探一探吧。<

船从哪里来,粮从哪里来,带了多少,最好统统都弄清咯。这很重要!省着点吃,这可是用牛油煎的,等撑过了这个坎,以后就天天吃!”<

手下们闻听此言都不敢置信地急忙问道:“天,天天吃?!这个好吃的肉?真的假的?”<

四娘见他们这个急切样就想逗一逗,于是便晃悠着往后退了两步,还边退边故作思考地垂眼皱眉,引得他们的目光也在一直随着她的晃悠而转动。<

等吊了这些人一会胃口后也觉得差不多了,这才说道:“去南城先把我安排的事情办了,然后再到酒肆等着吧。到时候在那见到其他兄弟了你们会知道的。去吧,现在就去!”<

帮众们立刻边小步侧着退,边点着头连声应道:“哎,哎,知道了,现在就去!”然后他们就选了个巷口要钻进去。<

“啧,且先去南城办事!”四娘眼看着他们钻的是往酒肆去最近的路子,就赶紧挥了挥手并出言纠正。眼下酒肆里并无人值守,去了也是看不到什么,只会是耽误工夫。<

那几个油滑人立刻返身,走了另一条往南边去的路口,还讪笑着答应道:“哎!知道了,好的,先去南城办事!”<

四娘见他们确实是往南去了,便转身往人多的地方走去,人多的地方宣传起来才会事半功倍。<

她虽然得了一刻放心,可是却忘了自己的手下最缺的就是良善忠厚之人。<

那几个手下在离开她的视线之后就立刻心照不宣地放轻了脚步,然后又择了条去酒肆的巷子走了。<

真要有好处的话当然是先把好处吃到嘴中啊,三片肉可怎么够!<

这些家伙们不愧是城中灰鼠,左绕右绕之下就到了酒肆,若将他们的路线标记出来,走的定然就是最近的那条。<

等他们到了地方之后自然是没看到什么,等喊了几嗓子之后更没帮中伙伴应答。左右一看瞅着街上萧瑟无人,索性便一齐进了酒肆,直奔厨房而去了。<

厨房的门窗都大开着,空气中、房柱上、炤台边的淡淡虫肉鲜香之味已经散去了大部分,以至于变得并不明显了。<

但这几人是于寡淡的平凡日子之中突然得尝这令人颤抖的鲜味的,纵是只有一丝气味也在他们的嗅觉之中被放大得鲜明无比。<

他们对视一眼,彼此间无声地点了点头,果然就是这里!<

再粗略一探之下,只发现一个染了些绿色粘稠液体的箩筐较为可疑,应是盛装过那种鲜肉的盛器。<

但他们其实并不太熟悉这酒肆中平时的样子,所以并没看出有什么变动的痕迹。而且这里是四娘的酒肆,真借他们个胆子都不一定敢动手。<

趁没人时钻进来胡乱瞅瞅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一无所获之下他们就只好砸吧着嘴巴,遗憾地退出了酒肆,然后带着失望的心情往南城办事去了。<

四娘在派出了手下去南城打探之后,自己则是寻了处斜对着姚家宅子的路口。<

从这里一探头便能看到情形,但是退半步也就避了那宅子里的视线,此处情形便不为那里所知了。<

她假装好奇地探头看了两眼。那被抽晕的竹节已经被同僚们给抬走了,一为救治,一为回公门拉援手。<

而那个让她忌惮的老头儿此时也不在外面,现在换了个稳重的中年管事在应付着那竹节的同僚。<

这些敢于滋事之人本就是个无理搅三分的家伙。见了拳头时还能被吓得退远十步,不过既然见那蛮老头被召回去了,自然就胆气充足地吵闹起来。<

就算是如此,姚家也依然没放姚海出来应对。<

这些口舌上面的事情也就那么回事,现在外面你来我往口水漫天的却都不过是说了不算的,宅中之人在等说了算的来。<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推销

看了一会后见确实没啥有意思的,四娘也就收了心办事。她故意靠近人比较多的地方,然后开了罐子吃肉,并故作满足地大嚼起来,还不时地吧唧嘴,其实她嘴中就只有一片肉在反复地被嚼着。<

附近人都已经看了好一会热闹了,最好看的打戏已经散了,中间的两人搅缠了半天也就是扯皮的无聊戏份事情,隔了远既看不到,也听不清的。<

他们正感无聊呢,却听得有人在大吃大嚼,便自然地瞅了过来。<

见是大家都认识的北城四娘在吃东西,他们也就没敢凑过去套近乎。但是罐子里的香气却有没放过他们,萦萦绕绕地隔着几步还能往他们的鼻孔里钻去。<

牛油的腥燥味和虫肉煎炸过后发出的味道先让他们皱了皱眉,但眼见四娘吃得这么陶醉,又都觉得应该是个好吃的味道。他们就暗自在猜测这是什么好吃的。<

四娘眼角看到他们在看着这里了,但却故作不知,只装作被远处吵架的情形给吸引了似地。手里慢慢地从罐中再掏出了一片肉,等将其放在嘴边时还搁了一会,真就似在看好戏般地发了会呆,之后才继续地嚼吃了起来。<

到处都有这能治病、那能防病的传言和偏方,而且都言之凿凿地说管用,说多了之后竟使得很多人都不再担心疫病的事情了。<

人们这一放松就爱凑热闹,所以在场之人有的是来汲福的,有的是听了有热闹纯过来凑趣的。他们正是又闲又好事的人。此时见四娘这么当众地大吃大嚼,自然就有人忍不住了。<

有个给自己额头上画了个四脚虫的人凑过来两步,搓着手问道:“四娘你也来了啊?嘿嘿嘿……”<

“嗯,来了。”<

她故作淡漠地应道,但在心里却是在不耐烦地催:“快说,快说,说说说!想说你吃肉,赶紧说!不说就角落里蹲着去!”<

那人又凑过来一步,笑着问候道:“那个,挺好的哈。”<

“嗯,挺好的。”虽然还是淡淡地应了一句,但四娘现在开始后悔没留下一个手下当托了。<

她的心中已经烦躁焦急如同沸水般地烦恼着:“这家伙怎么回事?眼睛不错神地盯着我的煎肉看,但嘴巴上就是不问出来,你倒是问啊!<

我知道你想吃,想吃你就赶紧问啊!你不问我怎么给你肉吃?要我掰开你的嘴巴塞进去吗?”<

她虽然努力地将不耐烦的心思给压制了下去,但愈加不满的眼神却使得这人不敢再张嘴了。<

“你吃的是什么啊?”一个糯糯的童音响起,这是旁边的一个小姑娘问出来的。小孩子心思没那么多,不会瞻前顾后考虑结果,所以想到就问了。<

四娘心一喜,可算是有人痛快地问出来了!<

所以她看着这个流鼻涕的小脏孩就喜欢。于是就走过去蹲下,用食中二指夹了一片肉递到这小姑娘的嘴边说:“好吃的,你尝尝!”<

这心思单纯的孩子闻言也没作多想,一张嘴就把肉吃进了嘴中。嚼了几下之后立刻就口齿不清地惊呼道:“肉!”然后她赶紧更快地嚼了几下。<

因为不知该用什么语言来表达心情,所以就左右扭着身子,并前后甩起了胳膊,然后又说了第二个字:“香!”<

看着众人眼馋的样子,四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就眉开眼笑地再给小姑娘嘴里塞了一块肉,然后又顺手帮这孩子把鼻涕给擦掉了。<

这孩子只顾反复地嚼肉,别人再问她时也只是说“香”,实在是缺乏表达的词汇来描述。<

这孩子越是表现得如此纯真,大家就越是相信这东西好吃。那额头上画了四脚虫的人见错过了机会,就更不愿再拐弯抹角地说话了,但他的别扭性子使然,到嘴的话说出来却是:“这个挺好吃的哈。”<

四娘对此人已是无语了,这人这么不实在的还能说出啥话来?虽说是街坊有些眼熟,但你能不能先往后面退个两百来步?别往我这凑好么?烦!<

但这人不解人心,继续说着废话:“嘿嘿嘿……那个……唔!”<

四娘不等他再说完便点手夹出一片肉,然后轻甩手腕将肉片掷进此人嘴中,堵住了他的一肚子废话。还瞪了他一眼,说道:“少罗嗦!”<

这人嘴中突遭袭击之下便本能地将异物用舌头顶出,等脑子反应过来后又赶紧拢手将肉片接住。<

等他看清手中的绿肉片时,舌头上的鲜美之感已经传到了脑中。此时再不废话就抬手将手中的肉片再次送入了嘴中。<

嚼了几下之后便是满嘴生香,他立刻也被这美味给俘虏了,于是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面目呆滞地跪在地上。<

这副样子反倒是将四娘给吓了一跳。边上人还未问及怎样,却只见他嘴皮子不断地在颤抖着,汩汩的泪水就从这人眼中流了出来。<

“至于反应这么大么?”四娘有些惊到地低声说道。<

他也不说怎么样,别人问起时他也不答味道如何,只是在捧心流泪。大家伙也都纷纷在猜测他的这副样子到底是怎么了。<

“非常酸?”<

“非常辣?”<

“他给苦着了?”<

还有人悄悄地跟同伴耳语:“看他刚才那个样子,一定是惹恼了四娘,这不就中毒了。啧啧,四娘还有这手段。”<

那人只管发痴地嚼着肉,贪婪地两三口就将这肉咽下,可是这么做了之后他又追悔莫及,只好捧着手伸向四娘。但只是光抻着手,却什么话都不说。<

漂亮话也不说,请求的话也不讲,他就这么傻傻地干抻着。四娘虽然也理解这人是在讨要煎肉片,但你却一句都不说,我难道是欠你的么?就该白给你肉片吃么?<

当时四娘就冷笑一下,见他这个样子实在是来气地很。可又顾忌着自己现在正是在赚人好感、诱人吃肉的时候,还不好现在就对他撒火。<

她拿眼瞟了这人一眼,见他额头上画的四脚虫,就随口问道:“你头上画的什么虫子?”<

听她这么一问,这人不敢不答,就赶紧回话答道:“虫子?没,没啊……哦,哦!你问我头上画的啊,这是老虎,疫病厉害,老虎厉害,老虎吃疫病!嘿,嘿嘿。”<

第一百三十二章 斗气

人傻、脸呆、画丑、言僻,这人虽不奸猾诈狠,但也实在是不讨人喜。

四娘心道:“这人是莫不是出生的时候跌地上了?常人会做的事情他都做不好么?”

她心里是这么想,可嘴上也不好公然地折损人,就只好说:“明明就是画的虫子,还偏说是老虎。你这人吃了肉还不老实,不给你吃了。”

“是虫子,是虫子!四娘,四娘!哎你看……”那人还真以为是因为自己额头上炭画的事情,而为了再得一片异香的绿肉,他毫不犹豫地就扔掉了自己的节操。

“哈哈哈哈……”

人们平时也见过这人犯傻,可今天竟然见他还竟是如此的无耻,所以都捧着肚子哈哈地嘲笑了起来。

四娘这时只是在嫌晦气,要办事时却碰上这么个货色,真要跟他这种人夹缠不清就只能是将自己拉低层次。得干净同他拉开距离!

不然等以后等别人想起自己的时候,同时还会想起自己曾跟着这种货一起出丑的样子。

给大家带来了欢笑是没什么啦,但这可是城北马四娘!

她便在心中呐喊着:“人家可是混混,混混!懂么?要的就是给人非常狠辣不好惹的印象,一个混混要是给大家带来欢笑,那还不如去开个杂耍的班子呢!”

四娘在心有一个做城中恶霸的梦想,但无奈的她现在却是在做着街头推销的商贩,所以放开脾气收拾这货是万万不能的。

一想到将可能因此而损失很多很多的财货和金饼,她的身段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她假笑着对那人问道:“想吃是吧?”

那人赶紧连连地点头,然后“嗯嗯!”两声。

第一百三十三章 四娘立志当巫女

这肉片留给厨子吃也不为别的,就只因四娘觉得这人在吃的方面有独到见解,并屡有新的花样。自己亲手做出来的得意美味虽好,但自然也要由这样的人品评过才算圆满。

至于这一众只知道叫好便再也说不出什么的俗人们,他们并不能对自己的厨艺有所帮助,只能算是满足口腹了。

“傍晚之前来北城酒肆,有鲜肉可买,鲜美非常哟!”她这么连连地招呼了几声,并见众人都应景地点头,而那些吃了肉尝到鲜味的人们更是目光连连转动,明显有些意动。

促销之举总算是有了些效果,四娘便满意地返家。但是会到酒肆后自然无人。

算着去南城港口处打探的手下还没回来,而金头也被打发去叫大家把东西带回来,再算上来回的速度,现在大概是刚到门那边不久,所以也不可能现在就回来。

四娘左右闲来无事,而此时计划中和不在计划中的烦心事情也都还没有叨扰过来,便暗喜偷了个空子。

她自斟了杯浊酒,再一次背靠着家中的土墙,一边小酌一边遥望着远方绵延不绝的千里白首山来。

这座千里不绝,擎天而起的山脉是居住在周围所有人崇拜的对象,自然也是四娘所崇拜的。

以前她只跟其他人一样崇拜此山的高不可攀和绵延不绝,现在却是因为此山对她的私开一道而更加地喜爱了,这种机遇真是省了很多的力气。

四娘默默地虔诚祝祷着:“神山,神山,愿您永隔两端,神山,神山,谢您许我通穿!”然后再将喝了半口的浊酒慢慢地在前方倒在了地上,以示对白首山的感激。

她被自己随性臆想出来的动作所感动了,彷佛真的通过这个简陋的仪式同大山立约了似的。

管你这神仙吃荤吃素,只要禁别人而不禁自己那就是好神。

她摸着后脑乐道:“诶嘿?那我岂不就成了巫女了?”当然她也清楚自己的能耐,不通乐舞,不会神词的她怎么就成了巫女了呢?

“话说回来,这些神棍们过的还真轻松啊,说说跳跳的就有人奉上好处,还到处都有人尊敬的……”想到这里四娘突然就眼睛亮闪闪地瞪大了。

她一拍巴掌,喊道:“对啊,就是这个!张张嘴就算干了活了,还不用冲在前头,也不必担心力量弱一些就会被手下那帮王八蛋们给惦记上。

而且只要让他们相信神山是我爸,那也就再不用通过常在两边奔波来获得帮众们的认可了,因为让你们在我爸体内钻来钻去那可是我给的恩德!

嗯……这句话怎么觉得有点不对?总之就这么个意思吧!”

她开心地在院中来回转了几圈,终于发现了困扰自己的不安竟可以如此解决:只需要不必要的念叨和舞蹈便能得人尊敬,只需把有价值的东西烧掉倒掉就能获得地位,再稍稍投入一些精力便可以坐享分成。

这个玩法可真有意思嘿!自己以前所操劳的那些事情拿来一比,简直就是粗糙透顶了啊!

然后她又强令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补充着缺漏之处:“嗯……不急,不急,这个东西得编得再圆一些。这个神不能编得太大,不然其他的巫师会过来找麻烦的,但也不能编得太弱,不然就没谁愿意信了。就叫……就叫……黑洞?黑河?黑……”

四娘造神的第一步就先卡住了,以前竟没发现自己在起名和选择上这么别扭,怎么都不能想出个让自己满意的名字来。

大神仙的名字总会被逐渐加得长而又长,那自己这个是小神,那就绝不能也整得太长。她也不求天下人都来信这个玩意,但起码得让所有走暗河讨好处的人都信。

对了,还有那个奇怪的门也得算进来,那也该是归自己编的这个神管的,这样就更有借口向别人抽成了!

“噫——!我真是个天才!”她想着这些不劳而获的美事就忍不住地夸奖自己,喜得两脚在地上噗嗒噗嗒地踢着,直到两个大脚板扬起了不少的灰尘才匆匆地另找个地方坐了,以免弄污了杯中刚倒的浊酒。

一个人独处的时间总是漫长的,但如果有个精神上打发时间的东西就会显得格外不同了。

当她决定跳过神名之后,于是就很快地编造出了祂的来历,以及与自己家的渊源,直到正在兴致勃勃地编造一些神威轶事的时候,才被一阵大呼小叫的声音给打断了。

仔细一听便分辨出,都是之前被自己打发去南城的几个帮众们。

“四娘,四娘在不?我们进来了!”他们的嘴上这么喊着,脚下却也没迟疑地就迈进了前堂,一副并不见外的样子,眼珠子却滴溜溜地往四处里转,想看看还有没有啥好吃的东西。

四娘没好气地喊了声:“后院里来!”然后就坐等着他们过来。

这几人进了后院就点头哈腰着打过了招呼。

四娘说:“辛苦了,自己去润润嗓子吧。”意思是你们喝完酒就报告情况吧,别等我催。

帮众们闻言便不意外地咧嘴一笑,只让几人中地位最低的那个去厨房取了碗,自己一帮便凑过来大大咧咧地坐下。等酒端上来之后,才不急不忙地咂吧着嘴慢慢地喝了。

四娘也不急等消息,大致的情况其实之前就已经知道了个大概,派他们过去无非是做个更清晰些的确认。

缓急之类的倒是不必担心,因为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了,担心也无用。她便自握了小杯,继续在肚子里编织着独属于自己的神仙事迹。

而在帮众们的眼中,帮主大却是在临事不乱地静静看着白首山的风景,自有一股特别的风度。

一碗酒喝完,帮众们便汇报起南城的动向来。也无非就是比之前说过的那些更详细些。

只是说船队带着牲畜走了,港口附近的人说到时候会带着粮食回来。这等事情是在港口附近找人问到的。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堪用的手下

四娘点点头,然后指了指厨房里的一个坛子对他们说:“那里有r,你们几个辛苦了,一人一条分了吧。明日继续在姚家附近盯着。”

“这真是,啊哈哈,四娘就是大方!”他们一听有好处就高兴地拊掌而起,不客气地打开了坛子,然后挑挑拣拣地将r分了。

为首的选了比较大块的r,然后几人按照他们之间默认的地位依次挑选。

四娘默默地看着他们这样分配的顺序,这些从很久以前就看惯的事情本已是见怪不怪的了,可是经今日自己琢磨通了一些歪理之后,就突然有了不同的视角,添了些不同以往的感悟

“地位”这东西竟是这么的有趣,一旦确定下来就可以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理所当然地多分到一些好处。

自己身强体壮、争斗累胜辛苦获得地位。冯潮趁王都昏乱,巧言许利之下获得地位。卫凭着冯潮庸碌,只能依靠手下能干之吏管理而获得地位。

至于在山北那个养牲口的村子里,拿主意的老头能艰辛地活到一把白胡子的地步,仅靠岁数够老恐怕是不够的。就四娘所见,他应该还是在那个村子里最智慧的人。

力,势,智,大体就算是这三个途径吧。

就自己今日所悟到的东西,应该算是智的道路。用嘴皮子就能将东西变成自己的,再加上自己的拳头也算是能看得过去的力量。

“护得住!嗯!这事值得一做!”四娘笑着对着那白首山点了点头,已是下定了决心。

几个帮众见她点头也不明所以,反正r到手了,就是奇怪颜色有些绿,就问:“四娘,这r怎么是绿色的?不会是坏了吧?”

“嗯?”四娘虽然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里,但是事关食物质量的事情怎么重视都不为过。听到有人质疑r的好坏了,她就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检查r块的色泽和气味来。

在细细地看了一番之后,才发现是虚惊一场,便不满地说:“在姚家外面的时候你们不都吃过了,那会给你们的r片不也是绿的么?

就是这个r做的,没事的。这是今天才打到的猎物,今天是没空了,等明天……明天你们得继续去盯梢,后天吧,后天你们一起来狩猎。嗯?”

她的这番话也没说那里有多容易打到猎物,也没说猎物是个什么样子,算是个含糊的应对。但这不是四娘糊涂,而是故意为之的。

在门那边已经见识了大家伙对狩猎的狂热,她知道现在想要将他们抽调出来办事恐怕是极不情愿的了。所以她才会对眼前这几个还没见识过那里轻松收获的帮众们打马虎眼。

为了一块虫r就去奔波一整天?在去了那边的人看来这简直是个笑话,这点东西稍微转一圈就有了。知情的人才不会为了这点小利而舍了狩猎的分配呢。

但若是支使不知情的其他人,这几块虫r一拿出来就足够了。

“倘若这几人若是知道那里物产极丰,现在这些能让他们乐几天的r块只是过去之后没多久便能成倍获得的,怕是会立刻翻脸降忠心的吧?”四娘心里虚虚地想。

她想到这些就觉得不安,于是就又交待道:“还有,明天叫几个原来东城的一起办事,嗯?大家伙以后是一家了,要多处处,多配合地做些事。别忘了!”

“哦,知道了。”他们听了之后也不当回事,而是继续坐下来拉拉扯扯了些闲话,手中也没停着重新给自己的碗中斟了酒,彷佛没事人一样。

四娘心知他们这样其实就是图多喝几口,反正自己也多掺了水了,所以也就装没看穿似的任他们占便宜。

这几人却只当是自己的小伎俩得逞,于是偷乐着慢慢地喝着兑水的浊酒,直到n意上来了才遗憾地离开了酒肆。

看了他们的这副德性,到时候到底会不会照四娘吩咐的把人拉来一起盯梢,似乎也成了有些可疑的样子。大概就得看他们会不会愿意同那些人分享好处了。

四娘摇着头重新坐下。

自己看似威风,时常有十几个帮众可以支唤,但是在调遣他们的时候当然是得付出代价的。张张嘴就喊来的人所办的事情是一回事,出粮出金后办的事情是另一回事,两者的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有了非常丰富的猎场也意味着这些手下们的胃口会变得不可思议的大,是时候培养一些胃口不那么大的手下了,比如原来东城帮的那些人。

虽然从体质上而言他们要更瘦弱些,所以常会避免冲突,因为负伤后的修养对他们而言就是没有收获,必将是沉重的负担。

但是一但在好处给得足够之后,他们就会立刻变得凶狠而勇猛、好斗而团结,是理想的雇佣对象。

而且他们在被雇用的时候还愿意接受各种支付方式,粮食、金饼、盐、陶器、牲畜等等……这些能够被用来交易的东西都可以。

一般而言同女人过夜作为报酬却不行。不是他们不喜欢女人,而是他们自己的女人都在揽活呢,自己要是再去找别的女人就太奢侈了。

等到明天的时候,他们还会得到另一种支付的询问:“绿色的鲜r行不行?”

不过如果考虑到要提高接受的成功率的话,也许在询问之前该先提供些熟r给他们吃呢?

四娘在又一次陷入思考之后没多久,便迎来了狩猎队伍的回归。他们背负着漫出箩筐的虫r,怀中还抱负着至少两只虫子,艰难地从地窖中缓步走了出来。

看他们一个个都汗流浃背的样子,看样子是累得不清。但是他们在见了四娘后又都纷纷打起了精神,恭敬地对她打着招呼。

“四娘好!”这是最健壮的,或者不是特别贪心的人的招呼。

“四……四娘……好……”这是那些贪心之人在喘息之中艰难吐出的。

“……”一声未发而只能满头大汗、苍白着脸点头示意的,却是最瘦小、但浑身挂满了完全不成比例虫子的麻姑,乍一看她近乎是被虫子爬满了浑身似的。

第一百三十五章 沃拿脂之地

麻姑将虫子以绳绑了带回,却不是使用背篓,是因为以她的地位和力量是争取不来箩筐的。

但红衣还记得之前同四娘一起狩猎时她们也没箩筐,当时是用的绳子将虫子绑了系在腰间的。所以她便将这个主意对麻姑说了,于是她俩就用绳子将这些虫子尽量地带了回来。

看她俩身上所带负重,可知麻姑完全是在逞强,挂负了超过她能力的重量,而红衣是量力而行的。所以红衣虽也是满头大汗,却还能断续地说出完整的话来。

其实一路上若非红衣一直在扶持着,麻姑恐怕就会被远远地落在队伍后面,掉队追不上光亮的话就会陷于绝对的黑暗之中了。

迷失倒是不太可能,到处都有的牲畜粪便就是最好的路标,假如摸到了气味清新的地方那一定就是因为走错了路。当然在黑暗中艰难地摸索着回来的体验也不会多好,一定会倍加艰辛而害怕就是了。

四娘起身相迎,对他们说道:“我已去人多的地方招呼过了,说这里有鲜r可换,不过到时候会来多少人还不知道。r都带过来了多少?”

很多人都面露茫然地答道:“不知道。”

金头站出来,笑呵呵地说:“这才带回来两成不到,猎到的虫子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就安排了涛兄弟留下看着营地。大家伙商量着先搬一趟,过会再去搬一趟。”

四娘点了点头,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所以只是通过随口一问来引出自己想说的。其实应对的法子她已经想好了,于是就对大家说:“虫子都先放这里好了,切割好的r就放在厨房案台上吧。

四人走地道去城外把牛赶来,其他人回家去取箩筐来。过会大家再回去一趟,尽量把r都带回来处理。那里虫子比较多,万一咱们打到的猎物被它们吃光了可就白忙活了!”

最后一句明显是打趣的话激起了大家的心气,纷纷拍着胸脯表着豪气。

“它敢!”

“管它来多少,统统都是送上门来的!”

“借它们个胆子!敢来我就敢杀!来多少爷爷我就杀多少!先杀再吃,边杀边吃,吃完再杀!”

四娘咧嘴笑了笑,她对那些虫子的战斗力也看不上眼,所以就认为这些人说的也没什么不对。士气正旺之下正好再加把火,她便高声许诺道:“且歌!且休息!一会咱们一起回去瞧瞧,看看那些鲜美的r块们是躲在草丛中颤抖,还是会鼓起它们愚蠢的勇气冲过来。

如果它们胆敢冲过来的话,那大家伙可要真心诚意地感谢它们的奉献!”

她高举右拳,向前挥舞着喊道:“因为,这必将是又一次的丰收!”

“说得好!”

“就服气四娘!”

“哦哦——!”

帮众们被鼓舞地兴奋起来,有些人还被激励得嗷嗷直叫。

士气鼓舞起来就好,这样他们就愿意榨出身体里的潜力来办事了。在命令与呵斥下满心抵触地干活,那只会想着要休息,而事情还可能做不好。

至于是注意力不集中还是故意做不好,那可就不好说了。

随着帮众们的心气都提起来了,四娘也一下下地拊掌而击,应和着大家伙的心情。等大家的呼喊声逐渐降下来之后,她便拍拍手引起大家的注意,然后说道:“金头、昆、昏跟我去外面把牛赶进暗河里。”

接着她又转身对着其他人说:“你们有余力的就先把r带回家,然后记得多带些箩筐回来。要是累坏了的就坐下好好歇歇,可以把东西暂时放我这里。先把猎物都搬过来要紧,大家觉得怎么样?”

这些话说的在理,分配时也考虑到了不同能力之人,所以大家都乐呵呵地答应了。本就累得靠墙才能站着的麻姑一下子解脱了绳子,就地斜斜地坐了下来休息,并长长地扯着嗓子直喘粗气。

四娘既然说了且歌,且休息,便有兴奋地帮众唱起了排歌:“唷吼——青木排哟,排河里飘……”

此歌一起,自有大量也正兴奋的帮众们跟着应和,接唱了下句:“岸有岩石,亲人望哟;家中幼子,在思念哟……”

在这歌声之中众人不饮自醉地红润了脸颊,久别家乡的红衣则痴痴地看着远方,想念着家乡的亲人和故友,而她的同宿之人麻姑却是在歌词中愣愣地出神,茫然地在地上打着拍子。

在这歌声之中四娘走下了地窖,下去之前她回头看了一眼罐子,在那之中只存了一片油煎虫r。她在心中遗憾地想到:“可惜,厨子没过来。”

在地道中金头突然说了句:“这里原来还是白天啊!”

“嗯?”四娘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金头见四娘应声了,就献宝似地凑上来说道:“我过去喊人的时候可喊不动他们啊,大家伙都还想多耍一阵的。可是看着日头落下来了也没法子,大家就只好跟着回来了。

但是过来后却发现日头还挂在天上啊!哎,四娘,你说咱们到底是去了哪儿啊?”

“我哪知……”话说一半四娘突然打住了,她在心思电转之下就想起了自己造神的事情来,这门的事情可都得归这个神来管的。自己现在要真是当着几人说出不知道来,那以后还怎么编得圆乎?

“诶?”金头往前一伸脖子,以为是自己没听清。

亏得地道中光线暗,四娘急得一脑门冷汗地说:“我……沃……哪……拿,脂!”

“啥?”金头边跟着走,便茫然地微微摇着头。不仅这些字他是一个都没对上到底是哪些字,而且就是将这些字连起来读,他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四娘点着头说道:“沃拿脂!”然后赶紧擦了擦汗,起个名字可真费劲,自己把头都想疼了。

“?”金头干脆不问了,只顾摇头以表示不懂。

“那里名为沃拿脂之地,处处沃土丰饶,将泥土拿在手中便能攥出油脂来。”四娘边说边点头以示肯定,其实是为了让自己相信刚刚胡柴乱编出来的设定。

第一百三十六章 私作淫祀

金头之前那么一问,也主要是为了排遣不解带来的困扰,他也没真的就认为四娘会知道答案。

毕竟那个地可是厨子先发现的,要问也该先去问厨子的意思啊!所以他也隐隐地猜到了四娘在瞎扯,还以为是在跟他逗趣呢,所以也就没往心里去。

只不过突然间他就觉得:设定党什么的,真是好厉害的一群家伙呢。

后面的昆好奇地问道:“射叮当?那是什么?”

金头摇着头否认道:“我说什么了么?你听错了。”

然后他又转头问四娘:“那里的泥土真那么肥?能攥出油脂来?那不容易着火么?”

四娘扭过头白他一眼,也不知在黑暗中金头能不能看见,她说:“这个叫打比方,懂吧?就是那里很肥,但其实并不是说地肥,而是说虫子肥。懂吧?”

金头还是摇摇头,疑惑地说:“那直接说虫子肥不就得了?干嘛非要说地里有油?我刚刚还真怕在那边点火会到处烧起来呢。”

四娘恨恨地斥责道:“这个……这个我会写字!懂吧!文化人的东西,这个东西就是这么个意思。嗯?

你会写字吗?爹教你的时候你尽走神了,打架你也不如我,写字你也不好好学,这个文化上的东西你就听我的好了!你就听我的好吧!?”

昆和昏听了虽然也都似懂非懂地,但他们都坚持点点头以示自己听懂了。

昆还上前两步拍着金头的肩膀说:“四娘可是识字的,识字人说的东西都是写下来的,写下来的东西准是没错的!”

金头应付地点点头也没争辩,他只是心想:“四娘能写多少字我还不知道么?就她那字县令都差点没认出来!别看她平时在你们跟前说话的时候都一本正经地,关了门之后也没少胡乱说话。”

腹诽归腹诽,但他可也得顾着四娘的脸面,所以并没有当场就拆台。

而是低声地叹了口气,只在心里暗暗地承认道:“还真打不过她呢……”

几人重赶了牛入暗河,等各回各家后再回到此处的帮众们也都带来了更多的箩筐。大家将这些盛放的工具两两地系了跨放在牛背上,这样一头牛就可以顶两人使。

之后四娘就安排金头留守店中,等待买肉的顾客上门,而自己则是带了帮众们再次踏上通往异世界的路途,便要再次运回大家辛苦获得的猎物。

她在队伍前面振臂号召着:“前进!我们一起返回‘沃拿脂天地’!”

帮众们听了号召就跟着“哦——!”地举臂应和了一声,然后就互相交头接耳起来。

他们低声碎语地询问着:“我那只田地?四娘在那边开田了?”

“不能吧?那边虫子那么大,真要种了庄稼还不得被它们给啃光了?而且现在都秋收完了,种田还不如打猎呢,那边的傻虫子一抓一个准。”有帮众摇头反对到。

却有信任四娘的帮众说:“我倒是觉得有门,四娘总是能带对路,她走哪边我也跟着走就是了。四娘要种田,那我也跟着种好了。”

当即就有人笑道:“哟哟哟!说得你种过地似的,你家往上倒三代有人种过地么?别把野草给种出来就好喽!种地可也是个本事呢!”

那人被说得脸上无光,就回嘴道:“啧,看你说的,你以前就打过猎?这不这么多的肉虫子都打到了!”

之前那人便笑着打趣:“哎!我还真打过,家中的老鼠,街头的野狗,你身上的虱子我还都收拾过!”

他这么一说大家就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之后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了狩猎中的趣事,倒是忘了刚刚讨论的“沃拿脂天地”到底是个什么鬼。

四娘却是走在前头一直支愣着耳朵在偷听着的,她十分关心手下们对这个名称的接受程度,毕竟这可算是她造神工作的具体开端。

先要对他们解释这个地界是怎么一个状况,再要劝告大家都要认真地拜神,不仅要心里拜,手头上也要虔诚敬献,吃喝用度什么的献上来得越多,这个什么神就给你赐福越多。

当然帮中也并不缺聪明人,大家伙平时也没少嘲笑巫师的丑样子,要么在背后聚着一起编排巫师的可笑样子,要么在别人献上供品之后偷偷地拿走享用。

比如四娘以前就是常带头这么干的。

当年她对这些唱唱跳跳就能来吃喝和尊敬的人越是抱着羡慕的感觉,在转过身之后也就越是抱着对他们嫉妒恨的恶意。

而如今她自己也想要走上这条路了,所以自然要先考虑如何去收拾那些可能会捣乱的家伙。将来凡是敢质疑她瞎说八道的家伙都是麻烦!

她也暗暗地决定了,将来这些个嘴硬的家伙们都不许再进入门那边狩猎,到时候就说他们不敬神灵,硬要来就会给大家带来祸端什么的。

不过金头也算是这种人的,所以等回去后也得跟他商量好,如果说不听就揍。“劝”人这方面、尤其是“劝”金头这方面自己倒是颇有些心得的。

她举着夜明画在前照明引路,心中却是在想着打压拉拢的事情。谁可拉拢,谁可压服之类的挨个地对帮中人做了分析,不知不觉之中的时间就过得飞快,眼见前方就走到了黑门的所在。

四娘看着黑暗中闪亮异乡风景的大门,心中却是想着不劳而获的可耻之事。她邪笑着高举着精巧的人造之器,迈步走在众人的最前方,正是带领着身后的人们走向新的天地先行之人。

她在穿过黑门后笑着抬头,对这片天和这方地说道:“我来了。”

正躺在黑色基座上头枕双手,在黑色天空中美丽紫色双星系下打盹的王涛察觉到有人来了,迷糊中看到竟然还是自己现在的老板,就赶紧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来。

他向着四娘点了点头,然后侧身让到了一边,无意挡其道路。四娘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挪开了,确认这个言语不通之人并不会挡她的路。

第一百三十七章 祭祀之舞

在四娘之后进来的帮众们也都察觉到了纷繁夜空中异常光芒的存在,于是便纷纷转过,注视着地平线上方那最显眼的两团紫色漩涡。

他们在离开之前这里还只是黄昏,所以并没看到这些景色,可是等再回来时,天上竟出现了完全超出他们想象和理解的异象。

这异象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却又美艳无双得令他们无法用语言形容,一时间众人都被震骇得张口结舌。寒毛竖立、大汗淋漓之下竟相视无语,不敢有人擅作一语。

那王涛之前便是见过这天象的,而且也理解这两个美丽的紫色双漩涡状天体是什么。所以在大家都被吓得肢体僵硬的时候他只是站在一旁等着大家进来,并没有更多的举动。

乍看之下倒是显得跟大家一样站在原处发着呆,并不显得如何突出。

马四娘也被这奇景震撼了,但她却是最先清醒过来的人。在环视了四周之后,心知这便是绝佳的机会。她回头看了眼这方黑色大门,在心中默默地念道:

“圣哉,我赐你真名,暗流之神。

圣哉,我定你来由,此门便是你的神体!

圣哉,今日我便让你降生,日后你也需使我安享福缘。

我将宣讲你,你也需扶助我;

你不可弃我,我也不会弃你。”

再次喘息了几下之后,她便拔出腰间的金刀,快步地走下台阶。浑身僵直的帮众们只来得及看着她快步离开,而自己的身体却无法做出更多的动作来。

只见四娘从虫堆中挑选了一只有着黄色条纹的虫子,然后便一把将其抓了起来。

选择它只是因为它的外壳看起来是虫堆之中最鲜艳的,鲜黄和鲜红的条状斑纹让它显得格外地不同。除此并无什么特别的原因。

在心情激动之下她的手劲不由得使得略有些大,竟将其甲壳一把捏出了裂缝。她皱了下眉头,然后又赶紧装作没什么的样子,彷佛这就是她要做到的效果。

她心中却默默地念道:“这么远的距离,他们应该不会发现的。”

她高举着这只最鲜艳的虫尸,面朝天空中目视可见的最庞大的两个紫色天体高声赞颂着:

“左母!右母!你们神圣的光彩照耀沃拿脂的整个大地!

长草、高树和虫群皆在你们的注视之下生长繁育,这都是你们的伟大力量啊!

我马四娘带领北城帮来此狩猎,必不敢享用所有的猎物!

这只最鲜艳的虫子虽然微不足道,但却代表我们恭敬的心意,请你们收下吧!

左母!右母!我在这里赞颂你们的美丽与强大!

也请你们保佑我和我的手下在这里享受愉快的狩猎!”

她在呼喊完这些粗糙而毫无文采的祷词之后,便挥刀斩下了虫首,然后抬手将虫体丢入火中焚烧,并再加上了几根木柴,好使裂缝的那部分尽快烧掉。

“哦?他们还有这个风俗?有趣。”看到四娘烧虫献祭的王涛也只是觉得见了个稀奇,而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神秘之感。

四娘低着头边拿棍子捅着火,边抹去头上的汗。在火光的映照下,她害羞的红颊也不是那么明显。只是一个劲地嘟囔着:“丢人,真丢人。跟那些巫师的骗人词差到不知哪里去了,早知道该多听些的。”

火焰中被炙烤的虫尸逐渐发黑变形。它的虫壳并不经烧,很快就化成了灰烬,但是在被焚烧时散发出的的气味却有一种特别的芬芳香气。而虫肉则在火堆之中不断地喷出股股热气,然后逐渐地被烤成焦炭,然后便是散发出肉被烤焦后臭味。

此时帮众们被震慑的劲头已经过了,逐渐发现自己能够活动手脚之后便小心地打量着四周,彷佛草丛中藏着无数充满敌意的精灵似地。

再看着四娘边烧着虫子,边嘴中念念有词的样子,就更是觉得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秘感。于是心中生出了很多想当然的猜测。

彷佛他们之前是因为冒犯了这里的神明而被定身,而四娘则是通过献祭才解救了大家。大家以前多少都有过被四娘帮助过的经历,产生这样的联想再正常不过了。

四娘将酥脆的棍子丢进火中,然后拍了拍手站直身子,郑重地对大家致歉:“种地要献祭,打渔要献祭,打猎也要献祭,这倒是我疏忽了。”彷佛大家刚才吓得动不了真是她的过错一般,并真的鞠了一躬。

“哦……客气了,客气了……”

帮众们并没完全从星空的震撼之中冷静下来,而且以往看惯了四娘意气飞扬的举止的他们也真不习惯这样。所以只是凭着日常之中的习惯而摆手说着客气话,目光中却是满满的茫然。

四娘心中暗喜,看样子是把他们初步给唬住了,于是当然就要趁大家还迷糊的时候大灌**汤。她走到空旷一些的地方,然后挥刀起舞。

说是起舞,其实她还真没跳过舞,只会一套家中刀法。当年王旗所向之下,她马家的卷册都在战火中焚毁一空。口口相传的知识也因派不上用场而被逐渐地遗忘,唯独这套平常的刀法因实用而流传了下来。

她现在舞的就是这套刀法,不过是特意在挥刀的时候慢些,挪步的时候多跳几下。仗着平时并没用过,正好拿来稍微改改,好糊弄这帮子粗人。

不过这些动作在这处低重力之地使出来,倒是有些飘逸的仙气。

帮众们也半张着嘴,愣神地看着帮主做着从没做过的举动,他们此时都暂时放弃了思考。直到四娘跳完后才咽了咽口水,然后僵硬地拊掌。

他们互相用目光交流着:

“怎么回事?四娘怎么蹦跶起来了?”

“呃……这是什么?”

“啥情况?四娘被不干净的东西给附身了?”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过还有点意思。”

王涛则是觉得这玩意简直粗糙透了,他们那随便找个街头卖艺的把式都比这强啊。但他坚决地绷住了脸,不做任何的表情。如果笑出来的话会被揍的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激怒巫女的飞牛

四娘在众人面前折腾一番之后,还累得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然后向着人群走来,竟吓得众人都齐齐地退了一步。唯独王涛与众人心思不同,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后退,而是后知后觉地从众才退了一步,此时却是显得特别显眼了。

“呃……发生了什么?你们干嘛都看着我?你们不也都退了一步么?”王涛迷惑了。

帮众们不知该怎么对他解释,所以都没吭声,四娘不希望节外生枝,所以也没有对他说什么,而是面对着帮众们问道:“祭拜过这里的神灵了,可以搬运收获了!”

半茫然的帮众们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并默默地听从指挥赶着牛下了台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当着四娘的面讨论这个事情好像有些不合适的样子。

“哞?哞哞!哞哞?!”

“嗨!抓住它!牛飞啦!快抓住它!后面的别下来了!牛飞啦!”

四娘刚想趁着大家迷糊的机会再灌点**汤的,结果却被一连串惊慌的牛叫声和帮众的大吼声给打断了。

她不悦地看过去,竟真见到一头牛正在从半空中缓缓落下,而且还四蹄毫无意义地在乱蹬地挣扎。

还没等它在地上落稳,本能下乱蹬的四蹄就再次于地上狠命地发力,又使得这头牛斜斜地跃到了空中。

它的牛眼大睁着,完全搞不清目前是个什么状况,就连背上的箩筐也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抖落在了地上。

后面的帮众们见状就赶紧地拉住身边的牛,不使这些个大牲口也跟着脱离控制地胡折腾。但他们也就能做到不让乱子扩大了,并不敢上去将那头失控的蠢牛给弄回来。

毕竟它正处于惊恐的暴躁状态,谁要是过去挨上一下子可一定不好受,踢断骨头那还不得疼死。

这时帮众们不仅不着急,而且还将混混本色又暴露了出来,只顾喊着、叫着、笑着、边说边笑着,他们制造着热闹的气氛,享受着快乐和幸灾乐祸。

这些牛是四娘出本钱换来的,又不是他们家的,他们才不在乎呢。

这些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们将双手合拢在嘴边,嬉笑地大喊道:“牛飞喽!牛飞喽!牛飞喽!”

他们聚在一起这么高声地呼喊,并不是在警告谁,也并不是想向谁求救的样子,而仅仅是在起哄。他们的心里或许还巴不得那头牛能飞得更高些,让大家再看看这头有意思的牛会弄出什么奇景来。

空中飞牛什么的,这可比天上挂着的那俩大盘子要好玩多了!

四娘恨恨地看着那头牛,已经是在心中用各种刑罚将其给处决了无数遍。

她的心在嘶嚎着:“老娘的巫女事业!老娘要不劳而获!老娘花脑筋、流汗营造的气氛啊!你个蠢牛搅合个什么?!”

恨意生而戾气起,刀在手则杀心重。

四娘深吸一口气,提刀便缓步向那头牛走去。她在数步之间将气吐尽,然后再次地长长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更是蹬而起,大步地向那头牛所在的方向跃去。

三起三落之后她就接近了那头蠢牛,而此时它仍在惊慌中胡乱地蹬着四蹄。

临到此时四娘才犹豫了起来,倒不是她不舍得杀牛,而是劈砍到骨头的话会很伤刀身。这头牛她已经当做是要损失掉的了,再搭上一把武器的话岂不就更加地得不偿失了?

她在心疼之下又咬着牙骂了句:“混蛋。”

赶紧低头左右地找了找,在发现了一块半个人头大小的石头后就弯腰拾了起来。拿在手里颠了颠试着手感不错,然后后就朝着空中那牛的前方更高处跳了过去。

等跃到高处时,牛身也正好经过她的下方,蓄力中的四娘便猛地将石块向牛头掷去。重击之下那头牛立刻就被击晕了,一声没吭地就落在了地上,还借着惯性滑动了一段距离,压倒了一片草丛。

“好!”帮众们见如此高难度的跳跃中命中,以他们常年甩飞石的眼光看来,端的是又准又狠,提前量和投掷的时机都得是混混中的混混才能做到的,当然要齐声称赞。

四娘在投出石头之后也受了反作用力,所以在空中多转了半圈,只得以一个难看的姿势落地,之后还狼狈地滚了几圈才卸去势头。

好在长草漫漫,又高又广,既充当了缓冲,又将她的狼狈掩盖在了黄色的高草之中。

出了这个事情之后她也没脸再好意思说自己能解释这里的状况了。她心想:“万一把手下们哄了一半,要是有人问起‘那牛会飞起来你咋就不知道呢?’自己可该怎么回答?

是说‘那牛是我一口气吹上天的’,还是该说‘我手痒痒了想玩个空中砸牛’?可惜啊可惜,这么好的机会就被这事给搅和了,自己早该将这些都想到的。真是虑事不周啊!”

天上的乐子既然被砸下来了,帮众们也就挺遗憾地一起叹了口气。但他们也没忘了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就回身将伸头好奇地看着这里景色的牛儿们约束在了黑色基座之内,以免它们再乱蹬地跃起来添乱。

四娘一边拍着身上的草屑,一边想着“这牛也不能在这里放着,万一它醒来后继续乱蹦跶的话可也是个麻烦,得将它转移到门那边去。”

于是她过去拽了一下牛角,却觉得手上的力道稍有些不对。再转头看着蹦蹦跳跳着搬运虫子的帮众,恍然地想到“是了,这里比较轻来的。”

帮众们在昆的组织下将箩筐从牛背上卸下,然后拿到堆放猎物的地方装满,之后再抱回到黑色的基座那边重新让牛背负上。

这些牛在草原上平时只管吃草溜达,过得逍遥自在,来的时候只背了轻便的箩筐还可以不当回事,但是一下子背上了这么重的东西可就不乐意了。

它们叫着跳着闹着别扭,就是不愿意背东西,急得帮众们想将它们压制下来,可又不敢近它们的身。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虚

牛虽愚钝,但却也有一定灵智,两腿站立的人一旦软弱退让,它们就敢立刻撒欢逞强,甚至敢于低下头将牛角对着人做威胁。欺软怕硬的事情它们也是懂得的。

帮众们正着急着呢,可是突然间就发现这些畜生们不知为何就安静了下来。

这些牛看到刚才还在天上撒欢那个同伴突然间就露出了草丛,然后斜着身子向它们一颠一颠地过来了。就是这个情况吸引了它们的注意。

正奇怪牛群反应的帮众们也跟着看了过去,回头间竟看到了这么一副见鬼的状况,都觉得有些发懵。

“昆,昆啊……这牛不但会飞,还会在草上走?”

昆虽然同样在发懵,但也知道不能任由这种状态打击士气,就赶紧说:“管它呢,拔刀,拔刀!要是成精了就剁了它!说不定比一般牛要香呢。拔刀!”

对啊,刀!这好东西在手还怕牛么?就算是飞起来不还是牛?分到刀的帮众们立刻就叫嚣着给自己壮胆,纷纷喊道:“拔刀!拔刀!”

这既是在互相提醒要准备战斗了,也是通过彼此来壮一壮胆子,鼓励自己能够应对眼前的诡异情况。

那牛的头是低垂的,远看去它的腿部也并没有明显的运动,但它确实就是在草上虚虚地向这边移动过来。这状况不仅吓得人在发慌,就连牛群也在悄悄地后退。

这些人虽然刚刚都在嘴上喊得响亮,但这里的诡异事情一件又是一件发生。又是大虫子偷袭,又是天上出现俩紫色大烙饼的,再加上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这一件件的怪事都让他们的心里有些虚。

“沙沙沙……”那边践踏草丛和摩擦草茎的声音是越来越大了,而帮众们的心里也随着这声音而虚得是越来越弱,吓得他们不住地一退再退。

至于手中没刀也没棍的红衣和麻姑,她俩更是早就都吓得躲到门那边去了,就王涛有些好奇地在揣测到底是怎么回事。

“过来两个!”从那边又传来了四娘压抑而喘息着的声音,她招呼着帮众,似乎是想要得到帮助。

有帮众惊慌地叫道:“啊呀!”

他虽然没喊出后面的话,但是帮众们都明白他是为何在惊叫。

大家伙都听到四娘声音的状况了,既然是连她都会有这么吃劲的感觉,那对上的一定是不得了的家伙!想到这个糟糕的状况,帮众们俱都是心中一沉。

“过来?两个?”王涛迟疑地确认了这两个词,这几个词恰好是他在日常中常用到的。所以在确认老板之后他也没多想,就在一群人敬佩的目光中拔步走了过去。

就在过去的时候他还疑惑地扭头看了这些人两眼,并在心中不解地想着:“老板都叫人了,你们竟都这副样子是干什么?都不过去帮忙么?”于是他就对着这些人招了招手,示意一起上前。

帮众们见他这个手势反而是齐齐地退了一步,都赶紧使劲地摇了摇头。这么贸然就冲进情况不清的草丛中,对他们这些机会主义者而言是非常忌讳的莽撞举动。

下套和反伏击都是他们在小城的游荡中必须掌握的技能。所以就算是帮主相招,他们也是得情况清晰了才会再结合自身的状况去考虑是进是退的。

至于忠诚于帮主?这种事情大家就说说,你要是不当真的话,咱们还能一起喝酒。

红衣虽然也有心上前,但她的身体却是很老实地在门那边和麻姑挤在一起。看着独身前行的王涛进入草丛,她的心中又是担心,又是敬佩。

王涛迎着走进草丛中没多远,就看到四娘步履沉重地扛着被她打晕的牛一步步地从高草中现身。于是他赶紧就凑上前去,接住了两条牛腿为老板分担压力。

这牛在这里的重力之下虽然要显得轻得多,以四娘一人之力扛起来还是有些费力,但如果再加上一人就可以喘口气了。

他们俩还用手比划着调整了更加合适的姿势,然后才一前一后地将牛抬了过来。

“呃……”

帮众们见了此情此景都一阵无语,纷纷为自己的紧张过度而羞愧了一小会。于是他们就赶紧收刀立棍,屁颠屁颠地跑到帮主身边,帮着把牛抬回来。

十几人抬一头牛实在是太多,这么多人分担下来就觉得重量轻多了。但他们都坚决要帮着一起抬,因为这样做是绝对很有必要的。

刚刚他们都默契地见危不救,现在见虚惊一场,那起码要做个补偿的姿态出来。不然等以后扯皮的时候,那些上去补救的人都大可以说自己都上去搭了把手,就是稍微耽搁晚了点,而那没上去的人却又将如何自处?

就连红衣和麻姑都挤在人群中各伸了一只手攥着把牛毛,眼神却闪烁地不住地到处瞟着,就是不敢去看四娘。

等众人接近了基座之后,都知道在这里会出现变化,于是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看着四娘。四娘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就点点头,然后同大家一起将这牲口放在地上。

做完这些之后四娘就坐在地上呼呼地直喘粗气,她仰头看着台阶之后的黑门,心中默念着:“暗流之神啊,今天有傻牛冲撞,不适合降生,改天吧!改天我再给大伙把你给说道说道。

今天实在是不适合,改天我再生你,改天!”

牛儿们就看着这些人将伙伴抬了过来,它们心里也慌了:“咋的?乱跑不给你们背东西就挨收拾?算你们狠!你们说了算!”

所以再有帮众要将那些两两相系的箩筐放在它们背上时,这些牛儿只会多看一眼躺在地上的伙伴,然后就低下高贵的头颅垂头丧气,任这些人类施为了。

此番插曲之后,众人搬运之事再无迟滞拖沓,很快就将营地中的猎物清理出了一半,并将那头蠢牛也合力拖进了门的另一边。

当返程之时四娘又令另两个帮众看守营地,并招手叫上王涛一起返回。

第一百四十章 昏暗中的打量

王涛在此处忙活了快一天,期间分几次补了觉,众人走后他又躺在被阳光晒得热乎的基座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个舒坦。正感无聊之际得知可以回去休息,自然是开心地很。

帮众们都知他本事高强,做饭的手艺又好,而且在之前的虚惊中还表现出了让他们汗颜的忠诚和勇敢,自然也都不会对这个安排说出不是来。

值得佩服之人有些优先的待遇,那是他们都认为理所应当的,更何况今日他已经为大家伙做得够多了,一直坚守营地而不出猎也是在无形中损失了不少。

他在临进门之前又想起了什么,立刻就返身小跑回营地,拿起了绘制着几种虫子有毒部位的树皮,小心翼翼地将这些质地发脆的资料抱在怀中,然后才同队伍一并返回。

运输队所要带回的几乎所有虫子都尚未经过加工,有这些记录做参考,到处理的时候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红衣在昏暗的隧道里凑到了王涛的身边。

她知道这个厨子是个比她这个外乡人更远处来的外乡之人。自己稍微适应下口音便能说这里的话,而厨子刚来时甚至连语言都不通,甚至直到现在也不懂得怎么说这边的话,所以不免有了超出同病相怜之感的怜悯之情。

她以前也听说过这人能战的事迹,但考虑到这些混混们说话总习惯夸大,所以她也都打着折扣去听。但今日她真切地看到他了独身上前的背影,也看清了他扭头回视时毫无怯意的目光,当时就觉得这是个有本事、有胆气的伟男子。

尤其此人是从远得从未听说过的地方孤身一人来此的,那也就意味着他也许就再也无法回去了。再加上他所做的东西还都是大家交口称赞的!这点简直就是太完美了!

红衣思量着:“能力、意志、厨艺都少见的单身男子就在眼前,而且这个毫无牵挂之人还可能会在这里待不短的时间。若把握住机会将他拿下了,那将来自己靠着这个人回到家乡的机会就又大了不少!”

她身上虽然用绳子系了几只同四娘一起打到的虫子,但还是主动地伸过手,小心地从王涛的怀中接过了几张树皮画,在拿过树皮之后她还甜甜地对王涛笑了一下。

正蒙头走路的王涛起先并未注意到红衣,还在她的手伸过来时被吓了一跳。转头去看时,就从附近火把闪烁的映照下看到了她的动人笑容。

他突然就觉得自己胸口突然地抽了一下,然后又更快地跳动了起来。

虽不及想得更多,但还是直到该给人家留下一个好印象,于是立刻就还了身边的姑娘一个灿烂的微笑,努力地露出了八颗洁白的牙齿。

红衣见了王涛的笑容便高兴地点了点头,对自己的选择更添了些信心。

她从对方那一口整洁的白牙暗暗分析道:“牙口齐整,说明自小吃的精细,齿面洁白,这是平日常嚼树枝洁牙之故。家中富裕而有教养,这是只有非富即贵之人才会有的好牙!

现在就要找各种机会先靠上他,将来能央着他带我回家便回家,若他得了归乡的法子也不妨跟着同行,说不定还会有番大际遇!”

红衣的种种想法虽然功利又实际,但是也是她竭力想改变命运的方法,但是恐怕任她想破头也不会想到,所看重的所谓贵人只不过是另一个世界量产的平凡之人。

且不说此人目前对于再回到故乡的事情仍然是毫无头绪,而且就算是能带着她回家,也并不会立刻就能给其地位带来太大提升。

不过给她一个相比这里而言要好很多的生活水平还是不成问题的。

跟在队伍中的麻姑自然将红衣的举动看在眼中,虽然她也觉得王涛是个好目标,但却知趣地没凑上前去。

好的猎物大家都愿意去追逐,但是自己已经是肤暗色衰、发枯体弱,再不复青春之气了。先不说靠上去能有几分胜算,若到时这胜算不大的争夺没得手,反而是伤了和气,那可是不值当的事情。

王涛虽然算是跟红衣打了个照面,但实在是缺乏“共同语言”的他也真的就只能是笑笑,实在没法同这个女子做更多的交流。

等笑完之后他也觉得没意思,就暗暗地撇了撇嘴,然后继续低下头走路。谈恋爱,谈恋爱,交谈都做不到的话还怎么恋爱?

走了几步之后却又觉得从那边的胳膊靠上来个什么,而且还带着股温暖的热气。于是他就在诧异中边走边侧过头,拿眼看了一下。

却见是身材娇小的红衣主动地将肩膀靠在了自己的胳膊上,见自己看过来时还不好意思地又低头笑了一下。

秀丽的面容在这一笑之下便若桃花绽放,带着说不出的风情。然后她赶紧又羞涩地将扭了过去,将这笑容悄悄地藏了起来,彷佛刚才的娇艳笑颜只是一瞬的幻觉。

王涛看得愣了,麻姑看得也愣了。

红衣的这番动作端的是表现得情真意切,娇羞动人,于细微动作之中暗藏风情,于幽暗之中半隐娇容。麻姑若非每月要都要同她在零碎的劳作之余去揽些恩客,险些也真的信了她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队中的一些帮众们也看得愣了,这些糙汉子平日里都是吃了就睡,提枪就干的主,哪里识得这等眉间嘴角的风情?

于是就有人吃味地暗暗恨着想到:“可恶!老子带着肉和黍去看她时,也只不过就是耍一晚上,天亮还得被赶出来,哪曾见得她对我这么笑过?!这厨子难不成带的东西更好?”

这人恼恨之下便撸起了袖子,上前两步就要发作,却发现这厨子明显要高大得多,自己也就才到他鼻子的高度。再拿眼一比较,这厨子比自己也要壮实那么一圈。

明确的体格对比让他立刻就清醒了,当时他就立刻明智地停住了接下来的动作,转而不住地朝左右给平日里相熟的伙伴打着眼色。

第一百四十一章 讨好

他们这些个伙伴们有的要么是照顾过红衣生意的,所以也产生了这方面的意思;也有的虽不在意这些,但也知道彼此心里在打算着什么,所以也不欲在兄弟召唤时推辞。

这几人的眼神就在火把的映照下连连地交换了几个眼色,完成了从提议到赞同再到协调的步骤。

他们在队伍中慢慢地变换了步速,并在行进中变阵,从后隐隐半围了正依偎而行的红衣和王涛二人。

这时在后面有人咳嗽了一下,不用转头看就知道是压阵的昆。但这声咳嗽虽然其他人听来平平无奇,但是常相处的这几个帮众却听出了明显的提醒意味。

他们不满地扭过头想警告昆别管闲事,可是他只是不做声地朝前面扬了扬下巴,却并没有多说一个字。

那几个帮众就顺着昆所示意的方向看去,在前路朦胧的光线里是四娘高大的背影,她正举着夜明画照明引路,带着队伍走在返回酒肆的归途上。

“啧……”这几人不甘地啐了一口,但也真的不敢在四娘的眼皮子地下就这么明目张胆地下黑手、搞闷棍。

这点小伎俩大家都熟得很,难道还能指望着出了事后能够蒙混过关么?

畏惧着四娘的权威,也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已经被昆看在了眼里,所以就不愿再继续原先的动作了。他们转而嘻嘻哈哈地捡了些打猎时候的趣事,然后彼此说笑逗乐着聊了起来,真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

他们的打趣说笑如同打开了一个开关,队伍中兴奋与疲劳并存的人们都纷纷地互相闲聊了起来,他们需要通过这些交流来让心里也获得一定的满足。

于是这暗河的隧道中就逐渐就变得噪杂起来了。

直到此时瘦小的麻姑才从昆的身影之后走了出来,她讨好地对着昆弯着腰谄笑,却又因身上挂着的虫子而走得有些踉跄。

“嗯。”这个在疫疾传播之后被四娘委派了些小权力的男人低声在鼻子里应了一声,理所当然地接受了麻姑的感激,但又不想让前面的刚刚那几人知道。

麻姑又凑上来,努力地笑着,然后悄悄地说:“昆大,要不晚上到我那里去耍一耍?一定好好伺候好您,算我的心意!”

昆微微咧了咧嘴,算是笑了一下,然后却又微微地摇了摇头拒绝了。

他并不是很稀罕这个体弱色衰的女人,也对王涛这个突然出现的红人有些小小的自卑,但是却不露声色地阻止了争风吃醋的事情发生。

刚刚的那事他本可以等动手之后再劝阻的,这样便可获得王涛的好感,然后在四娘震怒之时再说好话,这样还可以获得那几个帮众的好感。

可偏巧他在被四娘提拔了一番之后已经有了不同的想法,他不再满足于在自己原来的小圈子里的权威,而是想在整个北城帮中获得更高的地位。

那个王涛并不算是个威胁,一个不通言语的家伙怎么拉得起伙伴?最多也不过就只是个有点本事的能战之人罢了。所以他对自己心底的那点小芥蒂只会压在心底。

昆看重的是能跟四娘说得上话的红衣。这个女子又漂亮又会处事,还曾多次能同四娘说些悄悄话。是个能同上级说上话,能同下面打交道的人

自己虽说是暗自帮了个小忙,但却是麻姑求着的,所以自己的善意一定能传到红衣的耳中。

也就是说帮红衣就是帮自己,这份人情值得他帮衬一把。

第一次走陌生的道路总是觉得漫长的,这是因为人们对于目的地的所在总是有着不确定,所以帮众们在漆黑河道中第一次的前行也是觉得煎熬而疲惫的。

但是在返回以及第二次往返时却不一样了,大块落在实处的收获让他们都开心地振奋了起来,对黑暗的畏惧统统被虫尸给压在了地下,他们的心中更多了些对未来的期许。

而且帮中也提供了畜力的帮助,在运送能力的提高之下,他们则更有了些轻松和自在。这使得很多人都可以不再埋头背着箩筐,而可以轻松地聊着闲天,或者是随意地看看洞内逐渐起伏变化的洞壁来打发时间。

在这样的状态之下他们能够更轻松地踏上回程,并且在回到了酒肆下的地道岔口那里时,还发现实际上所消耗的时间也减少了不少,于精神上也更加地轻松不少了。

四娘在前,昆在后,他们于在火把下组织着大伙将箩筐从牛背上卸了下来,满载着猎物的负担一去,就使得牛儿们也都纷纷地长喘着气,哞哞叫着去找附近的水流喝起了水。

这些牛可以不在乎地大口灌水,但是这些帮众们却不敢这么趴下喝水,这处地方在多次走过牲畜之后已经积了不少的粪便,。

所以他们就忍着干渴赶紧将箩筐带上地面,然后才痛痛快快地挤到院里装满了井水的缸边上,挨个地用瓢舀了水喝饱。

四娘是第一个上来的,却并没有第一个喝水。

她不同于帮众们一直在狩猎和来回地赶路,今天的活动对她而言其实一直都不大,所以并不是很累。在见到院中纷乱的状况后,她只是返回了自己的屋中静躺着休息。

她是有个休息的地方,但帮众们却不好凑到他的屋中休息,劳累之下就不顾地在前堂后院的或坐或靠了一地。只有红衣拉着麻姑厚着面皮进来坐坐,四娘睁眼看了一下,也就让出了半张床来,然后又继续闭目静养。

可还没等红衣坐下,自队伍走后就一直在前堂卖肉的金头也进来了。他见床上空着这么一大片地方,就不见外地坐了上来说话。

红衣和麻姑看了看,见一张床上躺着一个没见过的女人,好像是受了不得了的重伤。她俩也不敢靠过去,只得另寻了一张床坐下休息。

金头在坐稳后就舔了舔嘴唇,他低声地说起了卖肉的事情:“四娘啊,这些人都没福气啊,这么好吃的肉才两个人来买的!他们一个拿布来的,一个拿着陶器来的。我等了这么久都再没等来人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再次搬运

听了这个消息之后,屋内的几人都很惊讶,这么鲜美的肉食竟然没人来吃?四娘的眼睛也一下就睁开了,她皱着眉问道:“他们还说什么了么?”

金头回答道:“也没说啥啊,他们买完了肉就走了呗。”

肉这种东西最怕腐臭,一旦坏了就会吃坏人。偏生他们所回带来的这么许多猎物都是被打死的虫子,这么多肉光是天天吃都够好几天了,更不要提要真的积压许多天,那一定会坏掉很多的。

一想着这么多鲜美的肉吃不完就只能烂掉臭掉,四娘的心里就是一阵阵的揪心。

怪只怪这些城里的混混们只顾着收获,完全没有野外真正的猎人那样打够了吃的就收手的觉悟,更甚至到后来都已经发展成了纯粹为满足杀戮**的游戏。

眨了眨眼睛之后,四娘突然转头看向红衣和麻姑,就问道:“你们俩把猎物都带回来了没?”说是她俩的猎物,其实主要是四娘打到的。

红衣当然知道自己的本事和所出的力气,所以并不敢贪功,于是赶紧地说道:“咱们的猎物都带回来了,都是四娘的功劳呢!”

她在说的“咱们”的时候刻意地咬了个重音,以示绝不敢吞了四娘的收获,但也希望能给自己和麻姑两人稍微的留一些。

四娘就挥挥手说:“一会你俩和涛兄弟留下来,一起和金头处理虫肉。必须得腌制一批,不要舍不得盐。要是前面一有买卖了你就去招呼下。”

“哎,哎,好的,知道了。”四娘说一事,红衣就点着头应了一事,而麻姑就只顾着点头,并不敢插言。

末了四娘又说道:“今日你俩都辛苦了,一直帮着忙也没怎么休息。

第一百四十三章 给厨子表功

他们不仅是空着手上来的,而且是一上地面就累得不愿再动弹了。看样子是在到了地方之后就舍了牛,自己爬上地面来休息了。这次他们也并没有谁往前堂跑,都是就地挨挨挤挤着躺倒了,然后喘着气闭眼休息。

倘若他们当时是有计划的量力而为,那说不定就一趟都带回来了呢。可他们毕竟不是猎人,负起组织责任的四娘也没有相关的经验,那就只好用浑身的汗水和全身的酸楚来汲取这个教训了。

四娘是在最后才走出了地窖的,然后她也累得靠坐在了地上。反正她的猎物都在上次回来时都带上了,而抽成的事情自有别人来帮办的。

来回加起来一共六次的奔波,使得她也觉得有些疲劳。但还是得打起精神对大家说道:“今天啊……打得太多了啊……你们说是不是?这得多久才能吃完?啊?金头,熬汤给大家喝吧。”

“哎,知道了”金头应了一声就按四娘的吩咐做了,他的方法简单的很,转头指着院里一地的人对着王涛说:“涛,喝汤,大家。”

“嘿嘿嘿……”大家伙虽累,但还是懒懒地笑了,既为大量食物的丰收而笑,又是在笑金头的懒样。

四娘也笑了两下,然后就觉得该说说猎物过多的事情了。她说道:“今天是丰收了,但是这些肉却来不及处理呢,也不知道会不会臭。你们觉得呢?”

直到此时,这些帮众们这会才被点醒。

他们虽然都躺在了地上,但还是努力地撑起来看着虫堆。此时这些象征着丰收和自己力量的好东西一下子就变成了大堆鲜美的负累,直让他们心疼不已。

诸人此刻都相视无言,心揪阵阵,实在是不愿去想象这些鲜美的之肉若是吃不掉,只能堆着发烂发臭的样子。

见引起了大家的重视,于是她又说道:“今天都累了,过会也晚了,你们回去的时候带上各自的猎物回家吧。等天明后再让你们的家人收拾收拾,然后就可以顿顿吃肉了。别等臭了,嗯?

明天的打猎就暂时推后吧。大家得休息,主要是得腾出时间来收拾这些猎物。”

末了,她抬手做着下压的手势,对大家说:“休息吧,先躺着休息吧,一会大家喝口鲜汤再回去,吃的就不招待了。”

这时王涛从厨房里出来了,他指着被他挑选出来的那几堆摆手,说:“不好,不吃。”然后再指着别的虫子说:“不好,切了,吃。”

这么说了几次之后大家也都看不明白,倒是一直帮着摘除有毒部分的红衣出来了。她对大家解释道:“涛的意思是说,挑出来的那些虫子还没验过毒,哪里有毒没毒都还不知道,其它的虫子都是验过的,但是得把有毒的部分切了才能吃,不然还是得中毒。”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更有些心有嫉妒的人干脆就笑道:“还是红衣贴心,没几天就跟这外乡人心贴心了,这外乡人心里想的什么……”

四娘闻听此言,没等他说完便厉声喝断这个人的酸话:“说什么呐!”

她不满地站起身,瞪着那人说道:“早上的那顿虫肉可都是涛兄弟一个人带回来,然后做好的,这里的人有谁没有吃么?吃了别人的东西还说这等见外的话,你想干啥?

这里的虫子有毒没毒也都是涛兄弟化工夫去验的,这些肉都是要入口的!你真就敢拿着这不知情况的东西给家人吃么?收了人的恩惠还不保持敬意,你的良心呢?”

几句话将这人说得缩头无声之后,四娘又环顾着大家问道:“你们说呢?”

帮众们本来也有见了红衣贴上王涛后觉得不满的,但被四娘抢着驳斥了一番后,也只好跟着众人赞同道:“是的啊。”

四娘见有些人眼中还有些不甘,就趁此机会宣告道:“涛兄弟是同东城帮打过架的,就在这个地窖里!一起战斗过的人便是战友!

涛兄弟是教给大家戴口罩的,使大家能远离病妖,救人性命的便是恩人。

涛兄弟是给大家做了鲜美的肉食的,让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什么才叫吃的,这样的人便是教导者。不可以对教导者无礼!”

一句句义正辞严的话说出来,说得大部分人都觉得非常服气,理所应当,更是堵得那些仍然心有不甘的人哑口无言,不敢当面反驳。

红衣觉得这个气氛下弄得有些僵了。怕伤了和气,所以她就赶紧出来缓和气氛,小心地对四娘说:“又……有两人来买过肉。”

“嗯,知道了。”四娘应声后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回到屋里,将门关上了。

有好说风凉话的,就悄悄地说了声:“姑娘大了。”然后故作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只有他身边的几人听到,就逗他说:“说什么呢?就不怕脑袋被拧下来踢着玩?”

“我刚说啥了?”哪知这浑货转眼就不认账,翻了个身就继续闭眼休息了。

这些人也就没把他刚才的话翻出来。因为要是再说一遍的话,就等于他们也有责任了。而且大家都知道彼此的脾性,很清楚这个伙计到时候是决计不肯认的。

躺在地上的闲人们也觉得无趣,有人就想着再休息一会就带着猎物回家,但还真的是担心有毒没毒的事情。不过在经历了刚刚这事之后,他们有些也不好意思去问,他们就拿眼神拱着其中几个家中人多的不停地示意。

那几人也把眼睛瞪回去,装不明白。于是就有光棍跟他明说了:“我死死一个,你死死一家。就这个意思,你看着办吧。”

“呃……哼!”其中一人脑子一转就想清了厉害,于是以一个干咳作为开场,然后站起身来向红衣问道:“小红衣啊,这个……”

红衣不等他问完,就明知故问地打趣道:“又要找我耍?今天你还有力气吗?”

“哈哈哈……!”院中的俗人们就好这口,于是闻声便起哄地笑了起来。

第一百四十四章 滑头

那人虽然被揭了这个事,但也不以为意,而是得意地对着大家笑了一下。没点家底怎么找得起姑娘玩耍?

然后他又挥了下手,继续问道:“别闹,是毒的事。我看你也一直在帮着收拾,毒的事情你该知道些吧?”

红衣假作思考了一番,然后就说到:“就知道一部分。谁让你们打来的虫子又多又杂的呢?都毒死了一笼子小鸡了,这才试完了几种虫子哪里能吃、哪里能吃死人的。涛可把那些都画在树皮上了!”

“树皮?哦,对了!有印象,有印象。上次回来的时候我还想他怎么不带着虫子,而是抱着树皮呢。原来是这个事啊!”听红衣这么一说他就恍然大悟了。

说的人轻松,听的人却是肃然起敬的,他们就佩服有知识的人,要不然都是那些会写字的人才能到处去收粮收金的呢。一看就知道有了知识才容易吃穿不愁。

红衣看到大家尊敬的目光,心里就是一喜,不枉自己刚刚拐着弯地捧了一下王涛。之前她真担心这些家伙们会对自己刚瞅上的男人不利,现在大概就没这个问题了。

她赶紧将放在厨房里的那些树皮都拿了出来给大家展示,哪些虫子已经被验过了,哪里不能吃,哪里可以,都一一给大家仔细地说明。

一开始还有人为了安全问题聚精会神地观瞧,并不时地点头称是,可再过了一会就听不到声音了。红衣就只好回头查看,结果发现这些个家伙们都大眼瞪小眼地,愣在那里没人吭声。

红衣理了理头发,以为是自己仪容不整,然后问:“咋了?哪里脏了?”

帮众们都摇摇头,然后昆就不好意思地说:“没咋,就是有些多,怪看不懂的。而且天还有些黑了……”

红衣一想就明白,自己半天来一直在帮着肢解和分割这些虫尸,所以才逐渐熟悉了其中的种类和部位。一下子要给这些人说清这些个事情确实有些难,就是突然换自己来也不一定能立刻接受这么多的内容。

这样她就有些为难了,时间不够才是最大的问题,便喃喃地说:“那怎么办呢?也的确是很晚了啊……”

昆提议到:“我看厨房中你们处理了不少的虫肉了吧,我可以拿虫子来换,你看怎么样?”

他这样一问倒是也许能解决眼前的问题,但却没问对人。红衣并不能对这些东西做主,她也只是被安排了干活的。在听了这个问题之后就赶紧往边上让了两步,转而瞅着倚在厨房门口看热闹的金头,他才是能做半个主的人。

“呃?哦对,虫肉的事情……”金头发现自己被大家瞅着了,大大咧咧的他倒也没反对的意思,只是说:“这个吧……这么多处理过的虫肉在这里,我们可都是出力忙活了的,也都没闲着……”

“知道,知道,我多饶一些就是了。”昆当然知道他想说啥,于是就赶紧地应承下来。而且他也赶紧地从自己那组的虫堆里一手各抓了一只出来小跑到金头跟前,然后眼巴巴地看着他。

金头笑着对他说:“嘿嘿,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这么多虫子吃不完也是坏掉,这会处理这些虫子的手艺还就我们几个有!要不明天就把你们的家人也叫来吧,大家一起学着怎么处理这些东西,到时候把多余的肉都腌起来就不浪费了,嗯?”

“哎,是这个理。”昆只管点头应了,然后从麻姑那里却只拿到了重量轻得多的肉块,他立刻就不满地问道:“这也太轻了吧?”

红衣见状赶紧说:“这可是得把壳去了,壳可是也有点分量呢。而且这些还都抹上盐了,这个样子差不多了。”

昆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然后就跟后面的帮众们打了个招呼道:“那我先回家了啊,家里人都在等着了。”说完就小跑着离开了酒肆。

“嘿——!这老滑头的!先跑了!”后面的人才如梦方醒地胡乱地从各自那一堆里抓出了虫子,却是看也不看地就纷纷涌了过来。

金头立刻就张开胳膊拦住了他们,大声地喊道:“大家都想要,但是肉就这么多!要是先到的先得,后到的没有,这样可不行,你们说是不是?

我们把肉分成一样的份再分给大家,你们的虫子反正也是留在这里的,都不用急,不用急啊!”

这么一喊就立刻缓解了混乱的形势。大家一想把虫子拿过来也是得放在这里,所以就讪笑着将虫子重新扔了回去,然后静等着厨房里的人将肉分好。

他们按照名声和地位的大小自动地排出了先后,以他们自有的秩序将肉领了。

等人都走光之后四娘才从自己的屋中出来。

金头就笑着对她表功道:“我安排的还行吧?”

四娘面无表情地点着头应道:“嗯,还行,来吧。”却是走向地窖,还勾勾手让他也跟上。

“咋了?”金头不解地问。

四娘冷笑几声,然后对着他解释:“这趟带来的虫肉还在牛背上,牛也得赶回城外去。你把这帮货们都给放跑了,这些活就咱们来干呗。”

金头立刻懊悔地否认道:“不……我不是故意的!”

“是不是故意的都滚下来干活!”四娘在吼出这句话时声音却是越变越模糊,显然是已经走进地道中了。

金头闻声也并不敢耽搁,于是在长长地哀叹了一声之后,就赶紧拉着王涛一起下了地道。

当这三人卸下箩筐,然后赶着牛到城外圈中,然后再回来之时,身上都已是一身的大汗,衣服都被浸湿了多处。这些牲口可真不好伺候。

好在留在院中的两个女人已经做好了鲜肉黍米饭,这才使得他们没有在劳累一番之后还得去做饭。

“嗯……辛苦了。”嘴里嚼着东西的四娘对着她俩点头示意。

今天要不是有她俩在帮着处理,很多事自己并不会想到,而她的手下们也都不会主动地去做。

第一百四十五章 闲杂之事

“不辛苦,四娘慢慢吃。”红衣用手撑着下巴,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个健壮的女子。听说她还要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却又壮又敢战,还能统领这么多的人。她对眼前这人的一切都非常有兴趣,想尽量多地知晓四娘的各种举止。

见她俩并没有吃饭,四娘又问她:“你们呢?”

“你们忙的时候就吃过了,四娘见谅。”

“嗬嗬嗬……吃过了好,吃过了不饿,跟我这就不用讲究了,该吃吃,该喝喝,嗯?”

红衣闻言便高兴地应道:“哎,知道了!”

几口扒完了饭后,四娘靠着虫壳半坐了。她环视着几乎埋了半个院子的虫堆,苦笑着说:“今晚就得麻烦两位了,这些虫子如果不经收拾就可能会臭掉、烂掉,大家打到的猎物可就就全浪费了。帮忙做完后必有满意的报酬。”

红衣也苦笑着说:“是啊……这的确有些麻烦。但禁火的事……?”

“不妨事的,到暗河里去处理好了,到时候把火堆点得亮亮的,大家好干活!哦,对了。”四娘说了照亮的事情之后,突然想起来什么事情,就又要去盛了饭和肉。

红衣惊讶她的胃口竟有这么大么?可别撑坏了,便问道:“四娘可是还饿?”

“麻还没吃呢。”四娘又随手指了指自己的屋中。

“吃过了的,我亲自喂着吃的。”红衣又赶紧说道。

四娘听她这么一说就又坐了下来休息,还赞到:“贤惠啊!能娶到你的一定是个有福的人。”

这时另两人也陆续地吃完了饭,他们都知道一会还得忙活,就抓紧时间休息。只是看着满院的奇形怪状之物,再想着一会会处理出很多鲜美的虫肉来,这就让他们在觉得麻烦的时候又由心生出不小的满足。

四娘觉得虎口处有些痒痒便蹭了蹭,抬手看时是沾染了些鲜艳的红黄之色。

平日里的生活色彩匮乏地很,所以她立刻就想到了那只鲜艳的虫子:“在虫子草原那边本是个好机会的,原想着趁大家慌神的时候将其丢进火中烧烤,就说是献祭了,然后再靠着自己的威信来维持这么一套说法。

大家信不信的且不重要,可要真能把这套玩意给弄起来的话,那以后可就吃喝不愁了。手上的颜色就是抓住外壳的时候沾上的吧?”

她想起自己之前差点成功的装神弄鬼,心里有多期盼不劳而获的可耻生活,她也就有多憎恨那头坏事的蠢牛,甚至就连将那看牛的手下也恨上了。

“不过,当时是谁照看着那头牛来的?”这个问题又将她给难住了,当时发生的事情太可笑,哦不,是太紧张了,自己都没去注意其他的人。

心思一打岔,她也就没顾得上去擦拭沾染到的那点鲜艳,而是任由心思的不定,胡乱地回想起了一天中的事情。

“煎肉,聚餐,狩猎,煎肉,嗯……今天过得可真有些乱的。还有……姚家……到底是你们先攒够力量,还是我先从两处草原里攒够力量呢?”四娘在最后这么认真地想着。

第一百四十六章 阴影之中现虫族

黑门的另一边。

巨木森林之中光线昏暗,缓慢移动的发光飞虫如同发光的雾气一样照得四周一片绿色。

“兄长,气味已经消散大半,确定怪物们不再活动了。”一个黑影动了起来,他从树影下现出了修长的身形,然后用头顶的触角搭在另一个黑影的头上,用这种不发出声音的方式交流着。

他的头上长着一对触角,在口器中叼着尖锐石块,身体上覆盖着暗红色的外壳,还有从上到下的数对肢体,这赫然是一个大虫子。

被称作兄长的黑影也从树叶中站了起来。在显露身形后,便同样用触角回应到:“去通知其他兄弟们,我过去侦察,你们在后方戒备观察。”

“是的,领队兄长。”

然后这个领队兄长就小心翼翼地走出了森林边缘,他利用着五对脚行进在长草之中,向那处依然散发着灼烧气息的地方靠了过去。

可是在靠近的期间却是以一条直线走过去的,期间并没有借助树木或长草做掩护的意思。

他如此行动的意义就只是为了侦察。

活下来了,就向后队通报情况。

死了就由弟弟们重新选出领队者,然后再决定是继续任务,还是回去通报情况。

所以掩护自己的身形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他的生命也只是侦察行动的一个部分——可以被消耗掉的那部分。

对于侦察那处可怕的地方来说,这种随时准备牺牲的觉悟是必要的。

那些形状奇怪、气味陌生的可怕怪物们一出现后便带来了血腥的杀戮和刺鼻的烟气。死亡的气息惊吓得所有有灵智的虫类都在迁徙,只有那些最低级愚蠢的家伙们才敢于继续留在这附近。

就算这些怪物们都是精锐的尖兵,但他们所具有的巨大力量也太夸张了,举手间便能击倒大树,眨眼间就能解决掉他们所见到的任何凶猛虫类。

虽然他们能够并排地行进,显示出了一定的智慧和组织性。但是他们竟然不分种类地大肆杀戮,多种有毒的虫类和可以泌出甜汁的虫类都被他们毫不顾惜地处决。

更奇怪的是所获得的猎物也并没有就地享用的迹象,都是被集中带回到了那处有着数堆热源的地方。他们竟然是同时兼具做工与战斗的么?

以这个领队兄长的经验看来,这就是一次典型的为了入侵而做的清理。那处形状奇怪而不自然的地方便是这个陌生虫群的筑巢之地,而这场疯狂的杀戮只不过是开始——在更大规模的后续虫群到来之后,才会是杀戮的高峰。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眼下的情况就是非常糟糕了。

这些异类所选定的地方离得自家的母巢太近了,将来出现冲突的可能几乎是必然的。而己方的前锋通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竟认为五比一的数量都不一定能获胜。

那么就必须做好侦察,要胜利就只有靠突袭了。

这个谨慎前进的虫兵长得一人多高,在他的口器中也同样叼着一个尖锐的石块。凭着这个就能在无数次战斗中凿开其他虫子的外壳,这是他们的种群能够称霸一方的力量来源。

既然尝到了工具带来的力量,他们在侦察之中自然会重视那些怪物们所使用的武器。那种反射着黄光的长条利器是那样的坚固和锋利,如此强大的工具令所有见过的虫人都感到敬畏不已。

“不论是砍树还是砍虫都能一刀两断的可怕工具实在是太棒了,真是很想要啊。”他非常想要仔细翻找一下那处怪物出没之所。

那处散发着大量死亡气息的地方对他而言有着止不住的诱惑,就算是孤身冒险前往也是值得的。他非常想要试试自己的运气,也许就能获得那种强大的武器了呢?哪怕是一点碎片也是好的。

可是在抵达了那处连长草都被清理一空的地方后,却只发现剩下了几处余烬,以及数块被掏空的虫壳。这些东西大部分都能通过气味确定出是源自附近的种类,并没什么值得注意的特别东西。

所以那少部分的奇怪东西便格外地引起了他的兴趣。

一堆摔碎的石头片,拼起来是个圆形,他们捧着这个进食。

几片掉落的植物表皮,是从那种到处漏眼的东西上落下来的。

还有一根异常坚硬结实的棍子,它的重量远超以往所见识过的所有品种。

还有在圆形空地之外有几处排泄点,发现了那些怪物们的排泄物。由探察者来检查的话可以获得很多意想不到的信息。

在大致确定这里的确是再无一个怪物了之后,他便将四个上肢都举了起来,作出了安全的信号。得信的侦察队伍便立刻抖落掉了身上的所有树叶,从藏身之处现出他们多节多肢的身形来。

其中这些身材高大健壮的虫人们在口器中叼着石头,他们被赋予了矫健而强力的身体,可以随时准备投入厮杀。他们是负责战斗的格斗虫兵,巡逻、捕猎都归他们处理。

而头部稍大的虫人则什么都没带,身体也只是一般工虫的大小,但是视觉、嗅觉和听觉都格外敏锐。他们的责任是负责侦察和监视。

虫兵就护卫着这些侦察虫人,结成护卫队形快速向这里奔来。抵达此处的侦察虫人们就以最快的速度投入对敌情的探察之中。

从数量到种类,从重量到武器,从食物到排泄物,都要统统弄个明白。然后将这些异常的信息带回到母巢报告,这就是这些感官敏锐的虫人们自诞生以来的唯一责任。

先一步至此侦察的是这群虫兵之中最年长的,所以自动就获得指挥的权力。当后续部队至此之后,他便挥动着前肢,示意其他的虫兵向自己靠拢过来。

一个侦察虫人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这不符合惯例,那些衔石者们为什么会放弃了护卫阵型聚在一起,而不是来保护自己呢?不过他也没有主动去质疑,既然那个衔石者兄长都这么做了,可能是有别的原因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虫族小队长

衔石者兄长用自己头部的触角去碰触着另外几只虫兵的触角,对着他们下令:“你们都参与搜索,找到目标的黄色长条。得到后就立刻拿给我。”

他这样做是想要提高寻获目标的机会,而且最好是能够赶在探察者们发现之前找到。

“是的。”其他虫兵将右边的两个前肢都护在胸部,表示接到了命令,然后就散开了。

整个下令的过程因为都是通过触角完成的,所以在现场除了蹭动甲壳和踩到地面的声音外,并没有别的声音。这一切的分工和行动都进行得静谧而高效

不多时,果然就有一只虫兵找到了兄长所描述的物品,立刻就将其捧了过来,并在靠过来的时候挥舞着前肢,打出了完成任务的动作。

“力量……”领队者见渴望之物即将到手,于是立刻就兴奋地凑了上去。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获得那种锐利而坚固的武器了。

“兄长,怪物的黄色长条。”迎面而来的虫兵将双手中的物品奉上,并用触角搭上了领队者以做汇报。

可是领队者并没有接过这个弟弟带来的东西,而是无礼地未作出任何回应便撤回了触角,并用一个前肢向着那些侦察虫人挥了几下,示意他赶紧送过去。

那个虫兵不解地又将触角搭上去,传递过去一段信息:“兄长,这是你下令寻找的……”

没等他将信息传递完毕,触角就接到了从另一边传来的强烈信息流:“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弟弟,将这条排泄物交给侦察者去处理。命令传达完毕!”

这条信息明确而不容质疑,并且结构完整,于是得到明确信息的虫兵立刻就回以了受命之礼,并通过触角应答:“得到你的命令了,领队者兄长,为母亲而战!”

随后他就奉命捧着那条散发着臭气的黄色长条交给了探察者。这也不知是哪个帮众在草丛中留下的大条竟立刻得到了重视,侦察的虫人非常郑重地将其接到手中,这可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样本放进了身上的盒子之后,盒盖竟然就缓慢地密合了起来。原来这看似是盒子的物品竟然是这种侦察虫人的特有器官,专是为收集样品而生长出来的。

所有的气味立刻就被封闭在了这种干燥的虫壳之中,其材质能够确保一定程度的隔绝,以免会污染到所获得的样本。而这些所有得到的样本最终都将在返回母巢之后上交,以供负责指挥的兄长们处理。

那个领队者看着他们完成了交接,也用前肢打出了“为母亲而战”的肢体语言。然后就有些沮丧地佝着身体,在这片无草的空地上漫无目的地走了几步。

纵使自己是一个服从命令的虫兵,但也是有点小小的追求的。比如希望能够获得更坚固的虫壳,还有得到更锋利的石块,这些都能让他生存得更长一些。

经历过无数战斗的他拥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而眼下他们即将面对以前从未见过的杀戮族群,以他的判断一定会是万分凶险的。所以若是能够及时地获得一把利器,一个坚壳,那他也是会非常愿意的。

并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为了对自己生命的珍惜。每当战斗结束时,再活一天的渴望总是使得他更努力地磨练武技,更勤快地打磨利石。

“再活一天……”他带着这样的憧憬缓步地在这处营地中前进,漫无目的之中就逐渐地靠近了那处还在发热的大门。

物体的冷热在他们的眼中是可视的,所以这个状态同其他物品明显不同的巨物自然会引起这个物种的好奇。领队兄长就在不解之中探出了所有的前肢,边走边伸向那个在日落之后还在继续地散发着较高温度的巨大东西。

他在心中充满着种种的疑问:“这到底是什么?会变凉的话那就不是巢,而速度却又没有石头那么快。那些强大的怪物们在回来之后就会重新开始大肆的杀戮,到时候母巢怎么办?母后怎么办?兄弟们怎么办?我怎么办?”

然后他的前肢就感觉着向下被拽了一下,这是因为这部分肢体探进了基座之内。

“什么?”然而不等这个领队者反应过来,编刻在他生命中的本能就先于思想作出了反应。

他的口器瞬间就夹紧了利石,同时四个前肢前探,随时准备抓住袭击者,十个后肢也立刻蹬地加速,驱动着身体向着前方扑了上去。一副誓与来敌决生死的样子。

撼动对方躯体的话就能在战斗中获得优势,这种经验在过往的战斗中屡试不爽,助其杀死了不少强敌。但在此次的意外之中却只是催命的毒药。

“喀嚓喀嚓喀嚓喀嚓喀嚓……”一阵可怕且连续不断的骨折声立刻就响彻了整个营地,吸引了整个侦察小队的注意。

这个冒失的队长遭到了无法理解的残酷伤害。他在发起攻击之时就不可避免地冲进了基座范围之内,于是身体在这个神奇之物的影响下就骤然变重了。

首先是最前面的几个下肢承受不住骤然变大的重量,只能勉强地将躯干支撑在黑色的基座之上。

然后是在惯性之下继续前进的身躯也冲进了基座范围,这部分物质也被不同的重力给改变了重量。

这样不停递加的负担直压得队长的身形前倾,直到将勉力支撑着的下肢挨个压断,甚至刺进了身躯之内。

前部的下肢折断变碎失去了支撑的能力,就给后续跟进的下肢带来了更大的负担,使得它们也毫无例外地挨个折断在了黑色台阶之上。

那响彻营地的喀嚓之声就主要是来自这些逐个崩坏的断肢。

之后这个队长更是带着一身的甲壳和血肉冲撞到了台阶之上,将自己脆弱的口器和胸部都大力撞得错位。从断开碎裂之处不仅现出了被外壳保护着的肌肉和内脏,更是流出了大量绿色的体液。

“不不不……不!”他此时只能被困在自己这骤然被破坏的躯体之中,可是无论他怎样惊慌地否认现实,也再也无法恢复原样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覆灭的虫族小队

唯一幸运的是他的头部并没有立刻被撞碎,还在苟延残喘地活着。

而最不幸的也是他的头部并没有立刻被撞碎,所以他将仍然能够感受到来自各处的痛苦,并在心中继续激荡着不甘之情。然后他将一直维持着这个可怕的状态,直到自己的生命彻底流失殆尽。

他自出生之后的使命就是战斗,简单的头脑提供了简单的想法,因而愿望也并没有多少。但还没等这些可怜的计划来得及实施,自己却毫无预警地就折损在了这个让他完全无法理解的地方。

他甚至都没能来得及看清袭击者的样貌,而且就算是现在也依然不知道是谁袭击了自己。

所有的虫兵和侦察虫人都惊讶地将目光投向了事发之地,他们都被这突然发生的血腥袭击给震惊到了。

领队兄长的血液滴溅在了台阶之上,其中所带有的强烈气味立刻就散发开来,刺激得每一个虫兵夹紧了口器中的利石,挺直了上身并大声振动着胸部的发声器官。

同族的血液中含有特别的信息素。一旦暴露在空气之中,就说明发生了需要战斗的事件,所有的衔石者们都被这种气味刺激地展开了战斗的姿态。

他们立刻无畏地用前肢打出了“为母亲而战”的动作,然后就四肢前探,十肢蹬地着叼石前冲,奋不顾身地带着决死的意志向着气息的源头过去。

这股来自同族的不祥血气对于虫兵来说是战斗信号,但是对于所有的侦察虫人来说却是撤退的信号,他们在闻到气味、或者看到虫兵冲击的时候,都在第一时间转身回撤,并不去理会虫兵们的冲锋。

他生来就不是为了战斗的,而且数量也并不多,因为他们就只是作为虫群的眼睛和耳鼻而生的。

再要生出这么多来并长得足够大,恐怕会错过很多重要的情报。这对虫群而言,将会导致他们将在一阵时期内处于可怕的信息致盲状态。

若是在情报上落了下风,在有时可是会致命的,尤其是在这处的强大怪物出现之后。

探察者们自动分出一半数量,这部分立刻不顾一切地向母巢跑去,负责返回去报告受袭的消息。另一半则只是撤退得稍远了一些,并一直关注着后方,他们将担负起战场观察的责任。

若是虫兵们战败了,他们就会立刻逃离,并在回去后负责报告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是虫兵们获胜了,他们还得留下来继续采集战场上留下来的信息。

这都是长久以来形成的分工。

但他们并没来得及撤出多远,便听到了很多很多声的“喀嚓喀嚓”和“噗叽”的声音。再回头看去时,竟然就发现那些虫兵们已经统统都扑倒在了那处奇怪的缓坡上,更是大量地流淌出了许多散发着强烈报警信息的绿色血液。

这可怕的杀戮场面远远不及之前的很多场战斗,伤亡也不过是一个小队,但其诡异程度却是这些侦察虫人们都完全无法理解的。

“敌人在哪里?看不见,听不到,闻不到,他们是隐形的么?”疑惑蔓延在所有殿后的探察者的心中,那些虫兵们就如同被看不到的强大敌人给瞬间消灭了一般。

幸亏他们在出生时便没有恐惧的情绪,但不安却是必须有的,不然就会因无法规避常见的危险而夭折。所以负责关注后方的这一半虫人都没有被吓得乱了阵脚,而是聚集在了一起,并将触角互相搭在了一块。

领队者和所有的虫兵都牺牲了,现在他们要重新确认任务状况。

“衔石者死亡,全部,已确认。”最后方的侦察者有义务作出确认报告,然后提问道:“兄弟们,谁是最长者?”

所有的侦察者在一瞬间就毫无隐瞒地提供了自己的出生批次和相对的大致时间,然后立刻就分辨出了最年长的虫人。他们同时用用四个上肢指向那个兄长,并以触角传递着信息:“年长者确认。”

这个小队完成了这个程序,在虫群中就意味着重新建立了指挥体系。

然后这支探察者殿后小队的新领队者就通过触角宣布到:

“任务:探察此处。护卫:十四名衔石者。

结果:探察情况不完全。护卫:全灭。

探察者不应在缺乏保护的情况下独自侦察,所以我宣布探察任务失败,全部立刻返回并上报结果!”

不出意料的命令下达之后,暂时受其指挥的探察者们都立刻服从地回应道:“是的,兄长。”

这队探察者们很有效率地完成了交流。而在人类看来,这些虫子们就只是凑在一起,再互相用触角碰了碰,然后就立刻抛弃了刚刚还同队叼着石头的虫子,并呈纵队向母巢的方向返回了。

这么看似一副无情无义的样子,但在虫人的伦理价值之中却是非常正确的。至于将失利的消息带回之后会怎样,那就与他们这些充当耳目的虫人们无关了。

次日天刚亮,帮众们就早早地带着家人们和工具来了。经昨晚上吃了那些鲜肉之后,这些家人们自然知道了这好东西的来源,也知道了还有很多的猎物没有处理的事情。

所以他们有不少人是在天刚亮的时候就流着口水惊醒了,大概是做了什么恶梦吧?比如很多鲜肉发臭烂掉了什么的。所以在起身之后就赶紧叫醒全家,越早来到酒肆,就能越早地处理那些堆积如丘的鲜美战利品。

当天再亮了一些之后,来此买肉的人也陆续地多了。

因疫病而恐慌的市面上正需要抚慰人心的物品,这些不经怎么调味便异常鲜美的食物就一下子受到了欢迎。很多人都愿意拿出积攒的东西来做交换。

酒肆的前堂就改了卖肉,后院则是一堆妇女老小帮着处理堆积的虫子。

要让他们一下子就能掌握分解的技巧和识别有毒部位的知识显然不现实,所以干脆就将同类的虫子统统挑出来,然后现场向他们演示该如何处理,再让他们照着处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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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分工

前排尽是持着石刀或金刀的女子,她们负责将虫肉分解成不同的部分,并丢弃掉不可用的部分。

中部是老人和小孩,小孩负责搬运虫肉,老人负责丢弃废弃的部分。

后排是帮众,他们负责将虫壳撬开或者干脆就击碎,再将虫肉从中取出来。并有专门之人收集虫壳,然后再一起丢到院外的垃圾堆上。

善言的红衣站在稍高的地方做讲解,持刀的王涛在一边比划着做演示。而麻姑则只是在人群中闷声解着虫体,早年留下的旧伤让她的动作总是有些变形。

这么多人挤在后院里,使得这院子一下子就显得小了。

一院子的人在处理加工着虫子的时候,四娘就抽出空来到了酒肆门前的街上。

她在同昨日里负责打探姚家情况的帮众们交待着事宜,而站在这几个帮众身后,那些总觉得束手束脚的,便是原东城帮之人。

四娘在同手下说完事情之后,便走到这些人的面前,对着这些从前的对手们说道:“咱们斗了这么久了,大家也算是认识了。最早是为啥斗起来的我也不清楚,也不想管,那会我还没出生呢。

我的意思呢,就是揭过这一节,大家一起挣好处好不好?你们肯来,就说明还是信我的。叫你们来做啥都知道吧?”

一个似乎是为首的应道:“哎,知道。搞事。”

他身后的人也都纷纷跟着说:“搞事。”

“呃……”四娘听他们这么一说也觉得无语。你们这么一说是很简练精辟啦,但就不能顾着点颜面么?比如揭露恶霸虚伪面目,戳穿豪强丑恶骗局什么的?

但她只好顺着他们说道:“对,搞事。但并不是主动的上门去搞事,而是鼓动着围了他们家的那些人,让那些人去搞事。

围着的人少了就多鼓动一些人过去。至于到时候怎么鼓动,怎么搞,你们大家伙要商量着来。”

说完她瞅着叫着这些人来此的本帮手下们,示意他们也表个态。

自家手下当然给面子,立刻就搭腔说道:“商量着来,大家好商量……”

“哎,知道了,商量着来。”为首的新来之人依然是神情淡漠地回答道。

四娘皱眉看了他一眼,发现从他的眼中还有着猜疑和疲惫等情绪。当即一拍巴掌,说:“等会。”

她返身挤过处理虫肉的人群,进入后院的地窖里面,用筐盛了几块牛羊肉,然后再抱着箩筐挤出人群,重新回到了街面上。

“都办事辛苦了,你们先用着。”说着就给每个人都发下了一块肉。而且是不分来历,每人都是得到了大小差不多的一块,乐得这些人都是笑颜逐开的。

“您就放心吧!包准给他弄得热热闹闹的!”这些唯唯诺诺之人突然就焕发了精神,纷纷拍着胸脯做着承诺。

四娘看他们这突然热切起来的眼神就是心里一突。

她不怕磨时间消极应对的,这种人弄出来的结果最多就是不好不坏罢了。可是又积极又爱胡搞事的才是最头疼,他们所整出来的事情有可能会变得非常好,也有可能会变得非常糟,甚至会导致事情变得不可收拾。

她赶紧就要给他们搂一搂火,于是嘱咐道:“商量着来!你们一定要多商量,既要把火给煽乎起来,但更要注意别把火给烧到这边来,懂吧?”

发肉的才是说了算的,那人立刻就意识到自己理解的方向可能略有点偏差,于是立刻连声应道:“是是是,到时候一定都商量着来搞事,绝不让四娘为难!”

在同这些人说话时,她又觉得手痒,于是便随便的挠了挠。等送走了这帮人之后,四娘便继续看顾店中的虫肉买卖去了。

“汤好了。”金头捧着碗递过来早饭。

由于王涛在带着大家处理虫肉,所以这碗是金头亲自下厨,使用了虫肉和黍米一起做出来的肉汤。

“嗯。”

四娘应了一声便坐下来进食,早起后事物众多,竟然是等到这会才吃上早饭。她便边吃边同金头随意谈起了事情:“大概中午能处理完吧?”

金头也不确定地说:“嗯……差不多能吧。”

四娘说:“这些虫子去了壳重量就要少很多,再去掉不能吃的,大概得损失两成的重量,挺可惜的。”

金头就出主意说:“带回来了再处理的话,是挺费时费力的。我们要不就在那边现打猎,现处理完了再带回来吧。不过那样又会缺人手……

哎对了,你说要是把大家伙的家人们都一起带过去帮忙怎么样?”

“吸溜溜溜……”四娘喝了一口汤之后才说:“这可是密道中的秘密啊,本来就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之前以为是那种虫子有多厉害呢,我才带着这么多人过去。哪知它们竟有那么弱,将来能保住秘密已经是大家卖我的面子了。

可要再带这么多人过去的话,那第二天整个城里就都知道了,那还不得引来城兵搜查?”

“那让大家都发誓呗!发了誓就不敢泄露出去了!”想了想之后金头又举起了一只手说道。

四娘不屑地说道:“盟誓要有用,那王都里现在就不会是刘姓了,我现在也该在城主府里头住着了,更不要提什么狗屁冯潮的事情。

你说的这个就只能去哄哄人,城兵真要来了我也没法。到时候都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又怎么去惩罚那些破誓的混蛋呢?”

金头嘿嘿一笑,说道:“他们不进去就会不知道么?这个事情哪里有瞒着家里人的?咱们这帮弟兄们是啥德性你还不知道么?我可不信他们就能对家里人都憋着。”

四娘闻言抬起头来看着他,然后无奈地骂了句脏话,又将脸扭开,只能无奈地看着窗外。末了只好说了句:“就这样吧。”然后她也起身进入后院帮忙去了。

她在前堂吃饭的时候就窝心,到了后院也不得安稳。看着空荡荡的盐罐,和装了肉后摆了一地的陶罐,心疼得嘴唇都在微微抖动着,心里更是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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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扩张中的插曲

这满院子的盐和罐子,分明都是用的自己家的。

她不满地想到:“我就出去安排了些事情,再吃了个饭,你们这意思把这里当家了?”

然后就心直口快地赶忙说道:“这盐、这罐可都是我家的……你们怎么……”

昆赶紧站出来说:“金头说可以用虫肉换的,他没问过你?”

两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这话说了出来,然后他俩一下子就将目光投向了金头,带着这一院子人的目光也跟着看了过去。

被这么多的人看着,金头就发虚地摸着脑袋,尴尬地解释道:“呃……我就做了个肉汤,本想说来的,忘了,忘了……呵呵……”

他既然是四娘的义弟,也算是能当半个家的,当着这么多人作出的承诺四娘也就只好认账。好在是用肉做了交换的,账里账外的一扯也算是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但这个交换是在虫肉都能够卖出去的前提下的,也只能希望虫肉的味道能够尽快地被大家认可了。

及至午时,众人才将确认过毒性的虫子都给处理掉了。分解下来的肉都抹上了盐,或存入罐中保存,或挂在架上暴晒,他们都笑呵呵地坐下来休息。

若说手里有粮,心中不慌,那么他们现在就是手中有肉,心中乐呵了。

这时四娘便咳嗽了两声,以清清嗓子,然后向院中的人们问道:“那边的事情……你们都跟家里人说了吧?”

帮众们都震撼于那处奇怪地方的种种奇异之处,四娘向他们开放的那处秘境里有捉之不尽的鲜美虫类。若是能够让他们搬过去享福,当然得带上全家老小的,所以在昨晚上都忍不住地同家人说过了。

现在被当众问到了,他们的第一反应其实是想否认的。但是再一看家人就在自己的身边看着,也终于是没有抹下面子来摇头,只好微微点着头算是承认了。

哪知四娘彷佛不当回事地继续同他们商量道:“既然都说了那我也没办法,那你们所有人也都该知道那里对大家伙来说是有多么重要的吧?”

帮众和他们的家人们看着挂了一院子的肉和一地存肉的罐子,当然知道那里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了,那可是弯腰就能捡到肉的地方啊!于是都赶紧地连连点头。

四娘便提议道:“忙一天所得到的虫子会非常多,但是带回来处理的话就会多出这么多的虫壳,既浪费负重又占箩筐的。嗯——我的意思是,大家既然都算一起的,只要盟誓不泄露这其中的秘密就一起过去吧!你们就在那边帮着处理虫子好了,然后大家再带着虫肉回来,这样就能轻松很多,是不是?”

“是——!”此言一出,院中只有还懵懂的孩童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而凡是理解了她的意思的人都高兴地站起来欢呼。

这是真正被当成自己人了啊!以后有什么好事还能忘了自己?他们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和激动,肆意地欢笑庆祝了起来,声音都能传出几条街外。

“吱呀——”一声,对着这处后院的一扇门被推开,里头的屋主走了出来。

这一异状惊得众人都突然地静了下来。他们此刻的心态彷佛是起夜偷吃东西的孩童,最怕大人突然醒来一般。听到这声响动之后便都屏息观瞧,倒要看看竟是谁在此窥得了他们的私密之事。

那屋主人拉着自己的女人,惴惴不安地问道:“我们也可以盟誓么?我们都听了半天了,你们说的我们都听到了。”

有人在第一时间就探手摸上了腰间的攮子,并快速地对周围伙伴低语道:“糟!崩片了!粘糊一下?”

听话意似乎是在说修补一下掉片的碗盘,同此时的语境毫不相干。但实际上这是他们内部用的黑话,意思是堵住泄漏的消息。

闻听得有人如此提议,帮众们本就险恶的内心一下子就黑了起来,带着面色都变得凶恶了。

他们都眯着眼聚了起来,并往前走了两步。

这些心思狠毒之人虽然已经在不动声色间握住了腰间的攮子,却又不想让自家孩子看见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用眼神示意家人将孩子们都带进屋去。

察觉到了众人神色变化的这两人自然就联想到了不妙的事情,当时便被吓得倒退两步,那女人更是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男人则是带着哭腔,颤抖地发着誓言说道:“我就想……我就想……不,不……我什么都不想……神山在上,我俩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听到!不要……”

这两人越是露出了一副怯懦的姿态,也就越是激发了这些人急欲想将秘密保持在小范围内流传的念头。而己方人多势众的优势又使得他们产生了可以趁此时凌驾于弱小之上的暴虐之心。

区区人命什么的……能有鲜肉好吃么?

靠近院门的帮众已经将手放在了门上攥紧,并用眼神对着身边的伙伴示意。那几人见状之后也都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皆是探手执刀以备突击,就等这伙伴突然开门的动作了。

“可以。”四娘淡淡地答应道。

“诶?”院中已经准备动手,将这个秘密彻底掩埋掉的帮众们都愣住了,院外被吓得都快尿裤子的两个邻居也都愣住了。

他们在听到这个简短的回复后都不敢相信,甚至还有人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担心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所有的人都赶忙转过头,齐齐地看向发话的四娘。

四娘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之下不紧不慢地走到院门之处,然后轻轻地拍了两下那只仍然扶在门上的手。准备开门的那个帮众才恍然若觉地赶紧松手,并后退了几步。

四娘和煦对其微微一笑,惊得他是又退了两步,讨了个没趣的四娘便收了给好脸的念头,转而动手将院门拉开了。

但她也并没有向前走出去,而是就站在院内,并将双手垂下并于身前,然后对那两人缓缓地说道:“常年以来,我家和帮中的事情对几位都多有叨扰,以至于常在夜间打扰到你们了,我在此先向两位道个歉。

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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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于死境中入伙的共犯

还在发懵的那个男人连忙摆手,他哪里敢真受了四娘的道歉,赶紧不住地小声回礼道:“客气了,客气了,客气了……”

说着四娘还真的就半鞠了一躬,等了数息之后才直起背来,然后又说道:“发生在这处的种种不法和冲突,你们也都是一直看在眼中的,有了打扰之处也并没有宣扬出去,街上对这里的评价便是明证。

为此我父便会在每次打扰之后对诸位作出补偿,这个习惯到现在我也一直未敢忘记。记得每次送过去的东西你们都收下了吧?”

之前被吓得跌倒的女人赶紧爬起身来,和他的男人一起点着头说:“收到了,都收到了,四娘仁义,七斤老爷仁义,四娘仁义,七斤老爷仁义……”

他们想趁这个还能说得上话的机会赶紧说几句好话,得把这些面露凶光的煞神们给哄高兴了,赶紧让自己脱险才是最好的。

在这种情势下被人夸赞还挺不好意思的,四娘就低下头抿着嘴笑了笑。说来挺有种仗势欺人的恶质感觉,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眼下好像还真的是这么一回事呢!

她意味不明地点了点头,然后对这两人伸出了手,说道:“那么,我们就是共犯了。

我们的每一次作恶和不法都有你们的一份,我们的每一次获利和掩盖也都有你们的一份。

现在,此地,你说要同我们大家盟誓,这也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你们的确有同我等在一起盟誓的资格!进来吧,便如你们所愿!”

帮众们将这番话语都听在了耳中,想在了心中。

他们也稍稍回忆了一下自己多年来的行径,以及街道上的种种流言,还真没有多少是关于这处后院的糟糕部分,所以也就对接收这两人入伙并无太大的抵触了。

有帮众点着头评价道:“能够保守秘密的话,他们俩就的确有这个资格。”院中的众人也都默默地点点头同意了。

四娘环顾着帮众们,问道:“他们有这个资格吧?”

这些恶徒们闻声后都狞笑着答道:“有的啊!”

还有人哈哈笑着说:“见了我们的行为会瞒着,这就是助力啊!得了四娘的补偿还吃得美滋滋,这就是交易了啊!原来咱们早就是一伙的!嗨!早说嘛!”

四娘呵呵笑着,拍着手压下帮众们噪杂的声音,向那两人伸手说道:“进来吧!进来便可盟誓了!”

“呃……”那男人从惊恐到半放下心还没多久,听到这个邀请还稍稍迟疑了一下。

他身后的女人却是信四娘的。四娘吐个唾沫砸个坑,挥个拳头也是能将墙给砸个坑的英雌。瞅瞅自家和附近的墙上这些个坑,可不就是四娘留下来的么?这可都是她自小到大砸着玩所留下来的!

四娘说可以盟誓,那就是可以盟誓,这还有啥可怀疑的?那女人就忙不迭地答应道:“好的!盟誓!盟誓!我要盟誓!我男人也盟誓!我们全家都盟誓!”

四娘接过这女人递过来的手,将她送入院中,然后又对那男的伸出了手,再次问到:“之前你说要盟誓的,来不来!”

那男的此刻见自家女人真的进到酒肆院子里了,就把牙一咬,将决心从胸口逼到嗓子眼里头,然后狠声应道:“来!”

说着也向四娘递出了手。

但他所递出去的手却没被四娘握住,而是拿巴掌给一把拍开了。他正诧异恐惧的时候,却见四娘一边转过身往院中走,一边不回头地说:“呿,臭男人的手才不握呢!”

“哦?哇哈哈哈……”

帮众们倒是少见四娘的这副女儿姿态,此时见了却觉得有趣。于是也都半是打趣、半是嘲笑那个男人刚才的迟疑之态,一起哄笑了起来。

那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嘲笑也丝毫不敢发作,而是弯腰勾背地陪着笑,厚颜地挤进了院中。

他那女人虽然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但想到多年来都是夫妻一体,便还是凑上前去同他站在了一起,再低着头将他拉到不起眼的角落里。

四娘寻了处稍高的地方,挥舞着胳膊说道:“好啦!好啦!都消停一下吧!既然这样,那大家就开始盟誓吧!”

“哦——!”众人一想到自己的家人也可以参与到其中,到时候得到的鲜肉和好处也就能大幅增加,立刻就兴奋地呼喊了起来!

“吱呀——!”

“吱呀——!”

哪知在此时又是两声开门的声音,对着后院的另两家邻居也开了门。他们一边着急忙慌地出门,一边对着院中喊道:“等等!等等!我们也盟誓!还有我们!”

帮众们都不置可否地冷笑了一声,然后默不作声地瞅着四娘。而之前进院的那两个邻居则是拉长了脸,恨恨地看着后来者,还在心中暗骂道:“我们冒着风险趟开了路,只亏得四娘好心才没被干掉,可也是被这帮子浑货们给吓出了一身冷汗,已是也免不了被这么多人嘲笑,以后能不能抬得起头还是个问题呐!

你们倒好,踩着我们探出来的路就上来了,刚在你们其实一直都躲在门后偷看的吧?见我们没事了这才出来捡便宜?还要不要做邻居了?”

四娘见状也不好说啥,毕竟刚刚才开了口子了,按之前的那番说辞,这几个人自然也能添进来。所以她只好是嘴角抽搐着强笑出来,招呼着他们进到院中。

这后至的几人边进院子边对她谄笑着,还大声地谢道:“四娘仁义!”他们每念一声好,就如同是往四娘的心口上捶了一拳,彷佛在一起嘲笑她之前所做出的选择似的。

在这些人都进了院子之后,她却走出了院门。先往巷道的左右都看了几眼,然后叉着腰,一字一顿地大声喝问道:“还!有!谁?”

巷道中除了蚊虫之声外,便只剩四娘大喝之后余音的“嗡嗡”回响,此外就再没有人现身了。

她这才满意地对着空气微微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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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未曾注意过的窥视

返身对着帮众们和院中人说道:“好了,这下没人打扰了。我们……”

“吱呀——!”一声,巷道里远处的一扇门被打开了。

“这是没完了是吧?”四娘气鼓鼓地转身看向那里,就连离院墙和门近的人也都探出身来,倒要看看是谁这么能打扰人!

却见一个阿婆拄着柺杖从门内走了出来,她颤颤巍巍地问道:“啊——?这有贼?哟,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都敢偷到你这里了?四娘你可得抓住那混蛋啊!要好好地收拾这些贼娃子啊!”

见是这么个情况,大家也觉得有些无语,总不能跟这个半聋的阿婆一番见识吧?四娘也只得鞠着躬大声答道:“哎,知道了,一定一定!阿婆回去吧!”

起身后还怕她听岔了,就连连地挥手示意,让阿婆赶紧回屋。

等这些插曲结束后,四娘的心气劲已经散了许多,一时间也不怎么有干劲的样子。

在勉强打起精神后,就叫了之前躲进屋中的诸人一起出来,然后再带着这一院子的人对着北边的白首山拜了数拜,同大家一起发下了保守秘密的誓言。

这誓言里惩罚背信者的部分,也许有人相信,但在这院中的大多数人却是不信的。但这个立誓的过程却非常必要。因为只有做过这个仪式了,以后若有人背约便会觉得底气短很多,被惩罚的时候愿意相助的人也要少得多。

立约是人与人之间的事情,惩罚背约自然也得是人来惩罚人。

随后在安排下了赶牛的,回家去取盛器的,去制陶的那里换更多陶罐的……等等一番事情之后,四娘便带着一众青壮和健妇一起踏上了去往那个长草世界,啊不,该说是被她昨日新命名为“沃拿脂天地”的所在去狩猎了。

她还安排了在酒肆中留下红衣售肉,金头坐镇。部分老幼则是继续在麻姑的指导下进行着验毒试验,好检测出剩余的几种虫子身上哪些部位是不能吃的。

届时院中还剩的虫子的去壳,以及将院内外的虫壳统统转运到暗河里弃置的事情,都要由这些人来做了。

能想到这样处理虫壳,却是由新加入的第一家邻居们提出来的。

他们找到四娘建言,说暴露在外的异状是越少越好。以前从酒肆丢出来的垃圾里的细小渣滓,他们就能大致猜到屋里头在做些什么事情。

而也正因为昨日里从院中丢出来的垃圾太吓人了,动静也太大了,所以才使得这几家都特意多加关注,这才知晓了北城帮自以为秘密的事情。

得到了如此重要的提示,四娘便略显得意地扫了帮众一眼。意思要不是收了这几个人,这么大的漏洞以前还从来没想到过,要是不堵上的话,还不知将来会泄露多少秘密呢!

这新加入的几人有了这个补漏的小贡献,帮众们看向他们的目光才柔和了下来,而非之前的那样挑剔了。

但这几人并非一家。所以有一家立功了,倒是刺得另外两家感到不自在,彷佛自己无用似地。

于是有一个女人主动找到四娘,说道:“我听你们说来回要走好几里,我的年岁也不小了,走那么远的路实在是个折磨。但是我可以坐在巷道口给你们做耳目啊,有外人来了我便会作出提示的,你看怎么样啊?”

没等四娘作出回应,另一个新加入的邻居也建言道:“我要说的事情可重要了!四娘啊,你家的墙可有些矮了,不光我们能听见里头的声音,来往的人稍微一跳也是能看见的呢!上次的黑棍他们可就是有个人爬墙头翻进院的!你家的墙可得加高啊。”

四娘闻言便吃惊地点着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其实她此时最想问的是:“你们,到底盯了我家多久了?”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竟同这么一帮好奇心旺盛的人做了这么多年的邻居!有可能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一直都在被窥视着,最要命的是自己竟然还都一直不知道!

一想到这些她就不由得悚然而惊,难道以后连在自家后院里胡说八道都得小心了吗!?

不过既然此事已经暴露出来,而他们以后也算是明确跟自己一伙的了,暂时纠缠这些个破事也没意思。还是听他们提议的勤扫垃圾,加高院墙才是实际些的事情。

纠结了一阵自己的**问题后,那些被分配了事项的人们也都逐渐就位,如此便等不得自己再多去想些什么了,只得带着队伍出发。

新扩大的狩猎队伍向着被马四娘命名为“沃拿脂天地”的猎场进发了。

由帮众而及他们的亲人,这些人就是四娘能够动员,并有效影响的绝大部分力量了。范围再小些则会显得力量不足,再扩大一些则会不好调派,而使得力量涣散。

可见四娘几乎是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这项轻松又美味的事业之中,至于姚家……他们哪有虫子鲜美!

虽然是走过几次的老路,帮众们就就不再畏惧了。但是他们的家人却是第一次走此路的,哪怕是自己这边人数众多,但对于看不到的阴暗之处还是有着种种的疑虑和惊惧。

大部分的帮众都携带着兵刃棍棒,在昏暗的地道之中也想要在家人面前炫耀一番,于是就心照不宣地一阵又一阵地唱起各种打气的歌谣来,好借此给家人打气。

见士气如此可用,四娘也乐得大家高兴,就跟着大家一起开心地唱了起来。

他们这边是乐呵了,可是姚家那边那边的乱子却是越发地大了。

昨日那挨了收拾的竹节只是轻伤,所以还能行动。现在大早上的他就匿在了远处街角,恨恨地看着那处宅邸。

他本不是个什么有实权的小吏,不过是仗着常能跟县令说得上话而没人愿意得罪罢了,但也没有混到能让人主动上来巴结的地步,所以很多的小利还得自己去挣。

昨日在新得了个来好处的法子后,自己本是高高兴兴地去赚的,却哪知竟当众被打晕!

不仅掉了牙齿,摔得脑后还有个大包,更是将自己平日里处心积虑给积攒起来的小小体面全部都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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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烂人相谋

“呸!”他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虽是被同僚给拖了回来,但自己的颜面可是都给丢尽了。醒转之后他就疑心不止,觉得谁在看他的时候都仿佛是含着笑意的,尤其是公门的那些家伙们,到处去求人给自己出气也没人帮!

求到的人要么是说没有理由去整治姚家,然后搬出律条说个一二三四五;要么是吃了姚家多年的黍米,所以干脆就不理会自己的;要么干脆就是姚家的子弟,直接找过来就要求自己收声消停的;或者如县令那般,干脆就是让自己滚出去不要再胡闹的!

“这帮子看人上菜的混蛋!笑!笑!笑!有什么可笑的?!”他着恼地对着空中挥舞着胳膊,彷佛在击打着什么。这诡异的举动毫无预兆,直吓得路过他身边的国人都赶紧颠几步走远,离这种怪人再远都不嫌多。

而且从昨日醒来之后就一直在头痛,还得忍受不时升起的莫名恶心感觉。就连在耳朵边上也老有什么杂音在鸣响着,甚至捂住耳朵都不管用,彷佛这杂音就是在脑子里响起来的一样。

他现在还不顾着不适来到这里,就是因为认为自身的痛苦都是那姚海造成的,所以他必须得负责!

可是等走到这里时却又怯意滋长,那宅子的门脸彷佛都幻化成了姚海老贼的凶狠面容,吓得他再不敢向那里迈出一步。就只得在此处继续恶狠狠地瞪视着那边,躲在暗处里呲着牙。

这时他听得附近有人在说话:“你咋不带桶呢?你看得走这么远来取水,可得多麻烦啊,一次多带些水回去不就一家人都有了么?还能管好几天呐!”

他认得这个声音是北城那些鼠辈的,也曾在见他关在示众的笼子里的。

一般的人被关进那里都会捂着脸,哭得跟什么似的,只求赶紧把自己放出来。就这些个货们竟还有心情唱着污秽小调,还会找着空就跟别人搭话,所以他记得特别清楚。

靠着墙的竹节对着那个帮众招了一下手,他一手捂着作痛头唤道:“喂,过来。”

“呵……”那帮众也识得他,却只是淡笑一声,然后转身欲走。

昨日看热闹时就亲眼看到了那一巴掌的精彩,所以此时得他如此无礼的招呼时也只当他是坨秽物,并不屑于上前去搭理的。

也就是此人还挂着个公门的身份,要换一般人敢这么无礼地当街唤自己,那早就过去施展臭脚丫子连环踹了。

竹节在心中暗恼,但又无力去追,便只得赶紧威胁到:“我知道你在干什么,或者我去找那宅子里的人说道说道?”

他话一出口,却是同那混混都愣住了。

那混混自然是因为担心密谋被捅破而愣住的,而竹节愣住了,却是因为这句话只不过是随口的威胁,但也在无意中点醒了自己:“对呀!我要搞姚家,北城帮的也要搞姚家,正好啊!我就要借他们的手来出气,还不需要挨那帮势利小人的白眼!”

那混混闻声就立刻变颜变色地,然后左右看了下之后就几步靠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对着竹节狠声说道:“胡说什么呢?”

除此之外,他其实也并不敢真对这个公门之人再做些什么了,这已是他的极限。但这一举动却是将他的色厉内荏和慌张在意的东西给暴露无疑了。

于是竹节就更是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身在公门里的人,各种消息都是挡不住地往过来涌的,再将各种消息一总结,很多事情都能事先看出个端倪来。

他见这个混混瞬间就被自己诈住了,就诡秘地一笑,然后对他招招手,只说了一个字:“来。”之后便也不解释,自顾地就寻了个人少的方向去了。

见这个家伙并没有当场揭发自己的意思,那帮众也想搞清楚他知道了些什么,知道了多少,而且找自己要做什么。他再次左右地看了下四周,向附近的同伙打了个手势后就追着竹节过去了。

伙伴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按手势示意的,远远缀在了两人的后面。

竹节并没走多远就找了个僻静些的地方,坐下来之后就先揉了揉仍在隐隐作痛的头部,然后又对着朝阳眯了眼,大致地估摸了一下时间。

他这么做是为了享受一下耽误别人时间的快感,也是故意要吊一下这个混混的性子。

眼看着眼前这个混混敲打着腰间硬物的频率是越来越快,他也就觉得差不多了,再耍就可能会让自己出事了。他这才说道:“你们要搞姚家,我也要搞。”

“哼。”这个帮众哼了一声,既没表示出反对也没表示赞同的态度,但在心里却是舒了一口气:“还好不是来坏事的,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拿这个公人怎么办呢!”

结合着对各种消息的分析,竹节又说道:“前天早上壶被四娘打了,之后就到来告过状的。派了人去查访过后,却得知是四娘请他和一群病人去酒肆吃肉,可没过多久这群病人们却又出现在了姚家的外面。

被打伤的那个制麻工也是被四娘救走的。后来城里的各种传言就突然多了起来,还有人当街喊着大伙去领水,其中就有你吧?

昨日里我还看到你们的人散在人群中跟人说着闲话,当时就在想怎么就你们没带碗来舀水。呵呵呵……刚刚你劝人带桶我也听到了。

怎么样?”

竹节一条一条地说完这些事情之后却没做任何分析,但是将这些事情串起来却是都在指向北城帮的。之后他却又眯了眼低头,检查着自己的手指起来。

似是在关心手部的洁净状况,又仿佛是在扫视着指尖的纹路。

这帮众见事情竟然就被这人一层层地拔去了外皮,还当着面一个个理清了时间和关联。自己的思路也正在跟着他的话语被溜着走呢,突然吃了这么一问,便下意识地反问道:“什么怎么样?”

说了这么一句之后他觉得太掉份,便又追加了一句:“你到底想说啥?证据!证据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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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狼行狈计相为奸

见他都被逼到耍无赖了,竹节于是得意地说:“切,我不想说啥,只需将这些话告与那姚家就行了,有没有证据关我什么事?

不过到时候就是关系你们的事情喽!而且还不小,你说是不是啊?”

这帮众眯了眯眼,敲打着腰间硬物的手已是停了,而且正紧紧握在了上面。

这个动作让竹节心里一紧,见再要戏耍可就会玩脱了,他才故作回忆地说道:“呃……之前我跟你说啥来着?哦对,你们要搞姚家,我也要搞。”

“哦?我听着呢。”这帮众闻言才暗松一口气,然后面部僵硬地一笑以示好,并耐下了性子,静听起面前之人的言语来。

竹节点点头,又说:“不过嘛,我只要对付姚海就行。我把他给引出来,你们得给我把他砸得满头包,让我出那一口恶气!

再多的嘛……我也跟他们没啥仇怨,所以收拾了姚海我就收手。之后的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你倒是解恨了,用的却是我们的手!”

竹节摆摆手辩解道:“话不能这么说,你们也忌惮着那个老头不是?前两天你们的那个帮主不还是在他们家门口被打了一拳、洒了药才得脱身?以马四娘的性子,吃了口之后却不敢找回去。真要换了你们,就敢跟那老头当面对上么?

过会我负责把他引出来,你们就负责把他弄倒,这对你们将来要办的事也能轻松许多了吧?”

这帮众眼睛转了几转,然后便点点头默认了,丝毫不去反驳竹节说他们将来要办什么事情的废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行狡辩就只是在浪费大家时间。

他也不多废话地转身就走,头不回地确认道:“一会你把那老货招出来,我们丢石头就是了。”

急欲报仇的竹节喊道:“别一会啊,现在就去呗!”

“你蹲地上就能找到石头啊?我还得找人找石头呢!过会过会!”

待聚齐伙伴们商讨过后,一听能讨着便宜,这些个混混们也都高兴地认可了这次合作。之后他们就纷纷去自己藏家伙的地方掏出石头来。

这城里除了夯土墙就是草木梁,稍微坚硬一些的东西也无非是破烂的陶器和吃剩的骨头。瓦片的话也有,但都是大户人家屋檐上才用得起的,他们还真不敢拆来用,而且丢出去还发飘。

那发蠢地去偷拆了瓦片打架的也不是没有,不过已经被所有用瓦的人家联合起来给放逐掉了。

真想要那种握着顺手,出手后不飘的好东西,还得是去河边的卵石滩里寻找。真的街混自然不会临事去寻,而是常年就自己备着一批,都是挑出来绝对顺自己手掌大小的。

等一应东西准备完毕之后,他们才推举之前接触过的那人又去找到了竹节。这次并没有上前再说些什么,只是面无表情地对他点了点头。

这种短暂的合作反正是等会就散的,再跟这个没多大实权的家伙说话也没啥意思,只是在浪费时间。

竹节看着这些人散进了人群之中,自然知道报仇的时候就要到了。他不由得舔着发干的嘴唇,想象着姚海被砸得满头青肿的样子,狞笑着向选好的表演之地走去。

在他走到人多的地方就逐渐收了笑容,然后靠近了那放置着水缸的几案,突然就捂着头大声惨呼道:“疼啊……疼啊!”

这份凄惨的样子惊到了附近不明所以的取水之人,他们都纷纷离他走远了几步,担心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恶疾发作了。

竹节的表演还在继续,他故作踉跄了几步,一把就将那水缸给推倒在地。随着“咚!咔!”两声,在场的人们都眼睁睁地看到又坏了人家一个水缸。

伴随着这缸被砸烂的声音,都能听到集体惊讶遗憾的吸气声。

若是个寻常人将这缸给打了,那不管是不是来惹事的,来此取水的人们是一定要上前好好教训他一番,然后再将其交给姚家的。可眼下作出此事的却是一个明显身体不适之人,那就没人敢上前了去申斥了,甚至连搀扶都没有的。

那竹节见果然没人敢上前,就继续捂着脑袋凄厉地喊着:“疼——啊!疼——啊!姚海——!你这断子绝孙的家伙!给我出来!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法?我的脑袋都疼了一天了!疼啊!”

他边喊还边在地上打着滚,沾染在身上的尘土在和打翻的水搅和在了一起后,就随着他的翻滚将身上的衣服都给染上了泥浆。在旁人看去便是一副凄惨邋遢的痛苦样子,很是唬住了一些人。

那负责供水的管事一听到缸碎的声音后,心中便是一颤。外面那么闹哄哄的声音他分辨不出在吵些什么,但是对自己管理的水缸这块倒是敏感异常的。

闻听得自家的缸又碎了,他赶紧便爬上了梯子。自然就看到有人倒在泥浆中打滚呼痛,于是便问道:“下面是怎么回事啊?谁又把缸给打了?”

这次他倒是不急着出去换缸,而是要先问明情况,弄清到底是谁的过错。不然像昨天的缸碎了却没找出人来赔偿,当晚他就被族人给责难了:姚家富归富,但水缸也不是大风吹来的!

那躺在地上的竹节当然听到这管事的问话了,但却不是他想要引出来的人,于是便继续装痛嘶喊道:“姚海——!疼啊!别使妖法啦!疼啊——!”

分散在人群中的混混们见机便起哄地喊道:“这个人怎么了?他说姚海会妖术!他们不想救大家伙了!转而用妖术害人啊!”

这管事斥道:“你们别瞎胡闹!哪里来的妖术?是你把缸给砸了吗?你起来说话!”

没等竹节搭话,混混们就闹将起来,指着那管事骂道:“你是个什么玩意?没见这人疼成这个样子了么?还非要叫他起来说话,难不成这妖术也有你的一份,要他站好了你才好施展妖术么?”

“呸!”那管事当然立刻否认了,他回骂道:“你们这些混蛋不要乱讲话,我若真会妖术,先把你们都变成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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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阴险投掷

有一个帮众立刻急中生智,故作焦虑地捂住了自己的嗓子,彷佛被卡住了似地,等咳咳几声之后又举手欲骂,却在张口之后只能发出“阿巴,阿巴”的声音。

他同时给伙伴使了眼色,同伙看到之后立刻就明白了,立刻就故作惊慌地喊起来:“妖法!妖法!别害我!”

众人之中见真有人说不出话来了,不明真相的他们立刻就恐慌了起来。竟还有人胆大地去问那管事:“你真会妖法?”

那管事白了他一眼,怒道:“滚!”

他情知这个事情自己收拾不了,便着急地下了梯子,转身找院中的姚海去了。

不一会姚海便登梯临墙,现出身形来。之前声名只在小圈子里流传的他在城内并无彰显,可在这几日里连连地展示了武力之后,就已经树立了无形的威严。所以在他的虎目扫视之下,墙下俱是一静。

那装样的竹节见仇家到了,便是分外眼红,恨声喊道:“姚海!你这老贼!”

初见瘫在地上污泥中的这人便觉腌臜,姚海第一眼竟也没有辨出来是谁,直到这一吭声才忆起真名。

不过眼见着这个卑鄙龌龊之人竟然当众弄得这么一身泥水,如此一副邋遢可惜的样子如同野人,他也就不再计较被他连名带姓指着骂的无理了。

人能跟癞皮狗一般见识么?

姚海一手扶着墙,一手指着那扑在当街的泥人笑着说道:“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竹节啊,不必大礼参拜了,呵呵呵……起来吧,起来吧。”

竹节一见自己的姿势果然不雅,竟是吃了个小亏,就赶紧站起身来。羞恼间便并二指对那墙头的姚海骂道:“呔!姚海!你的报应到了!”

此话便是约定的信号。

人群中的混混们早就是握石在手了,闻声后便先是大声地喊道:“姚海使妖法害人,需得除了你!”

待先声夺人地给自己的出手立名之后,他们便纷纷将手中的石头快准狠地掷了出去。

姚海毕竟是老江湖了,闻听得有人要对自己不利之时便弯腰下梯。

但奈何这声音被墙外众人的杂音给遮去了一部分,等石头飞到一半了他才察觉,再一个便是他毕竟年纪大了,反应还是慢了一些。所以在身上和慌忙中抬起来遮护的手臂上都连续地被击中了数次。

“啊——!贼子!”混混们只听到了这个骂声,和院中传来的“噗通”跌在地上的声音。想来是那姚海没踩稳,在慌乱中跌落在了地上。

他们眉间带着出了口气的笑意,彼此对视了一眼,都心想着最好是一跤跌死了,这样才给四娘出气哩!

离竹节稍近的一个帮众见成功地给姚海吃了自家手段,想着这都要多亏了竹节,便过去同他套近乎。

那姚海果然是跌落在地上了,但却是将下面的管事给当垫背的缓冲了一下,所以并没有摔得太厉害。

他身上最疼的还是在额头被飞石给击中的部位,不一会便肿了起来,在肿包里还像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跳动似地,然后就压不住地疼了起来。

他一把将管事给拉了起来,也没顾着看这人有没有伤到哪里,便再次爬上梯子。上墙之后只露出半个头,正看到北城帮之人同竹节说话的这一幕。

心思电转之间哪里还没想通前后的关联?不就是这两边勾结起来了呗!他常年行走江湖最吃不得亏,有仇都是当时就报了!

此时他也是二话不说,怒哼一声便掀了自家瓦片,然后瞄准了那混混就是飞掷过去。此时他还没有被愤怒给彻底冲昏头脑,昨晚上已经因为同公门冲突而被家中的各个说的上话的数落过一遍了,他可再不想被这些个家伙们逮着机会唠叨一番。

哪知这瓦片的手感不同于平日里在野外拾获的石头,不但形状弯扁不说,在丢出去飞行之时还吃着风,眼看着轨迹在掷出之后就偏了。

他的心里立刻就有些发紧,要丢偏了可是会丢尽老脸了。不过好在还是打中了那混混的下巴,但这却是不算完。

在打中那混混的下巴之后,瓦片竟还有余势未消,竟在弹飞了起来后正中竹节的额头!

只听得“啪”“噗”两声命中二人。那混混当时就捂着下巴跌倒在了地上,只捂着脸呼痛,而竹节却是吭都没吭一声地也倒在了地上,然后浑身颤抖地抓了抓地。

此番突变就发生在数息之间,几乎所有人在混混们将姚海砸下去的时候就在发懵了,一言不合就开打的事情还是有些出乎意料的,直到姚海反击又击倒两人后也都没能马上就反应过来。

但在憋着劲搞事的混混们却是既有心里准备,又有手头准备的,他们第一时间就有了反应。

此刻他们也不管之前是来自北城还是出自东城的,伙伴被砸倒了那没得说,必须当时就咬回来!不然自己这么多人还被占了便宜去,那以后还有没有脸上街了?!

他们当时就探怀掏石作出了反击。但因毕竟是情势骤起,所以只是胡乱地抓了一把,然后又胡乱地就朝那姚海的大概方位乱掷了过去。

这次姚海在探头后自然是有所戒备的,见势不妙就提前在梯子上弯腰低头,躲过了这一波乱石。之后再立刻站起身来,掀起了手边的瓦片拍碎,然后才飞掷过去,正砸中了一个正在掏石头的混混。

姚海在发现瓦片发飘的麻烦后,处理方法就是将其拿起来后再在原处使劲一拍,得到了那些形状均匀些的碎片再行投掷,多年练就的投掷手法就一下子重新找回了感觉。

等下面的人再想做出反击之时,姚海又已是在梯子上蹲身缩回去了。此番相斗虽然如同儿童游戏一般,但所使的却不是什么土弹泥丸,而是实打实的石头瓦片。

院中的青壮在管事求见姚海的时候就有些人靠过来了,等姚海受伤之后便立刻回身喊人。而当姚海同下面的混混们互相投掷了两轮之后,那些青壮们已是有梯子的上梯,没梯子的就是踩着棍子头也要上墙助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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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满城皆闻奸人死

此时虽然两边的人数是勉强扯平了,但实际上却是在坏事。

因为墙外的卑鄙恶徒们是混在人群中煽动和投石的,就算是有人不想参与其中,想着弯腰走避开,但架不住此间人多,走了几步就又靠近了某个分散闹事的混混周围。

但这些刚上墙的青壮哪管墙下的都是谁是谁呢?只顾将近日来憋闷的火气统统撒出来,抓着瓦片就往人多的地方飞掷,没弄清情况就参战的他们只当是又有外人袭击家族了。

这些个混混们最喜趁乱扰人心智,于是便乘机连声地大喊:“杀人啦!姚家杀人啦!”并且还一边还击,一边往人多的地方倒退地撤去,将姚家的还击也引了过去。

后脑勺是绝对不会露给对手的,这是最重要的交战法则之一。

给别人增添麻烦,让他们分神,这也是很重要的。

再就是要拉扯着更多人同己方站在一起。

这三点占齐之后,自己被一下撂倒的机会就会大减,对抗对手的力量也会大增。

这都是这些个总是处于劣势的家伙们给总结出来的,很多时候都非常管用。就比如这次。

被波及的众人们当然会陷入愤怒之中,很快就有不少人叫骂着参战了。

在野外行猎驱逐害兽,以及向野人村落武装征粮的时候,都得依靠国人。所以外面的这些人也都是有战力,有血性之人,他们在吃了亏之后自然不肯忍气吞声。

一时间的情况竟然不再是混混大战姚家,而是变成了姚家被国人掷物了!

说是掷物,也正因为城中并无多少石块。房子是夯土墙,且以草木为顶的,瓦片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大石头更是只在港口铺垫码头才用的。

国人要作出反击,只能是将手头或附近的什么随手就投掷出去。

手中的碗盆、树上掰下来的树枝、姚家丢下来后还没彻底粉碎的瓦片,甚至还有近日人等在此排泄的屎厥。

西城各家大户为了保持周围整洁,是由家中仆役还有少年的族人负责临街洗扫的。但这几日外面群聚不止,并不方便出门打扫,于是这里的臭气也逐渐同其他城区的混同了起来。

墙上街上的人们互相投掷叫骂着。也不管是谁先出手,谁是遭到误伤的,都早已忘了冲突的起因,只着顾畅快地互相打了一通,倒是泄出了不少的怨气。

不想参战的人早就远远地离开了,还津津有味地看着热闹,只有愿意参战的才会继续留在街头。就连混混们也逐渐地移向了更远些的地方,躲在街角里遥遥地甩着石头。

留在街上的这些人们则是无遮无拦的,只得用胳膊护着脑袋,不停地变换着位置,然后再抽空做出还击。若有人被打中了也只能怨运气差,至于能打中哪里也只能靠是运气了。

打着打着就有人察觉出了不对。

这么多的人都在不停地移动着位置,于是竹节就变得特别的明显。

本来他身边还躺着先被打中下巴的混混的,但那混混早就忍着痛撇下竹节跑掉了,所以现在就只有这一人还趴卧在地上一动不动。

有人好心靠过去想看看情况。探手过去时却见地上这人睁着一副死鱼眼,半张的嘴巴里涎水淌了一些到地上,蝇虫自嘴里鼻孔处进出也没有任何的反应。

看到这副样子他就吃了一惊。再上下稍稍地查看一番,便见到了在此人的下身正汪着一滩臊水。

原来这竹节在昨日被打晕之后跌在地上,已是伤到了头。今日再次被击中了头部之后,更是新伤引着旧伤一起发作起来,当时就让他跌倒在地,稍微耽搁了一会无人救治之下,便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当场。

这探查之人只是稍微这么一耽搁,立刻就被墙上的数人给盯上了,于是连连地就挨了数次瓦片的打击。

“哎呦!哎呀!”连惊带疼之下就让他大声地喊叫了出来。

如今留在场内的参战双方都是血气上头的男子,讲究的是好勇斗狠的路数,自是最见不得有人这幅样子,都纷纷向他投以鄙视的目光。

这人却继续慌张地后退了数步,大声地喊道:“打……打死人啦!死人啦!”

死亡的恐惧立刻就让他清醒了过来:“我在这里闹腾着什么?不抢粮食不抢地的怎么就打起来了呢?我挨打了谁负责呢?我要是再也起不来了家小可怎么办呢?”

想明白这些后他就捂着后脑勺,然后再不顾此地战况,转身就逃离了这处是非之地。边跑还边喊道:“打死人啦!死人啦!姚家打死人啦!”

这几声喊也让墙内的姚家丁壮们和墙外的国人们都背脊上激淋淋发了一阵汗,他们马上都清醒了过来。交战的双方逐渐地停下了互相投掷的攻击,转而傻傻地看着倒毙当场的那个公门之人。

混混们却是一直就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他们趁机大喊道:“姚家杀人啦!姚家杀人啦!姚家杀了公门的竹节啦!”

然后就再不管投石的事情,只管兴奋地向各个城区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将姚家杀人的劲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播开来。

这可真是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的典型发展了。

参战的国人们见事情闹大了,也都带着惊惶和疼痛陆续地离开了这里。同时带走的还有对姚家的不满,以及佐证死人传言的见闻。

那些站得远些的围观者却只觉得热闹。他们自认没有参与乱斗,也绝不认为自己同那人的死亡有什么关联。所以反倒是没有立刻就离开,而只是散得稍微远些,对着竹节的尸身指指点点。

姚家丁壮们都默然无语地下了墙,惴惴不安地担心着将来追究的事情。

管事也惶急地不知所措,他向来只是接到命令,执行命令,然后很好地完成命令,遇到从没见过的事情他就慌神了。而这种显然不小的事情就在他当值的时候发生,等将来说起来的时候却是一定离不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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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于众人前强陷害

姚海倒是叹了一口气,对这管事说:“与你无关的,我自会隔了墙报与内院,与你无关的……人是我打死的……唉……”

说着姚海就拿着梯子搭在了另一边的墙头,爬上去后垂头丧气地将事情报与了内院。

族长和各个能说得上话的在得了这个糟糕的消息之后已经在紧急商讨了。可没等他们商量出来个结果,得了报的公门却已是紧急行动了起来。

由于公门也在西城,此间的事情自然很快就传到了那里。不论再怎么对外宣称暂不办公,自家同僚都已是横死街头了,若这样还不出头,那还有何面目在城内行走呢?

卫作为城内的捕头自是消息灵通,虽不屑竹节为人,但此时还是去请来冯潮的令,然后就招呼着身边的公人一起到了姚家门前,便要就地料理此事。

他很早就看不惯竹节这副又穷又拿捏的做派了,也就是跟自己没啥利益冲突才在明面上让着三分。昨日得闻此人被一巴掌抽晕,还甩飞了几颗牙齿后,他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今日里在获报此人被打死当场之后,也不过是微微地皱了皱眉。

这竹节对于他而言不过是个戳在那里不嫌多、拔掉丢一边也不嫌少的别扭物件罢了,真正是个无用的竹节。

他任由手下对这失禁的尸身做着查验,致命之处他早就一眼瞧出来了。而现在却是背着双手,目光在这里的街面、墙头和地上各处弃物之上扫视着。

看着这满地的小石碎瓦,黄臭的便溺遗失,还有不知谁被踩落的断裂草鞋,他便能大致想象出当时的慌乱景象来。如此之多的脏乱之物散落在地上,却是较集中地只出现在数十步之内的范围里,而这片乱象的中心便是姚家的宅院。

“啧啧啧,脏得不像是西城。”卫摇着头如此评价到。这在西城人的语境里,再低一阶的就该说“如同是野人”了。

然后他又抬起头,对着宅院朗声说道:“公门到此,这里谁主事啊?出来说个话吧,咱们一起把这个事给办了。”

姚海阴沉着脸一把拨开了想上梯子的管事。公门的都已经来了,再隔着个墙不过是惹人耻笑罢了,所以他转而直接就开了大门迈步出院。

他先释了一礼,可没等他开口说话,就从旁边的巷子里响起了柺杖杵地的声音。听得出这是族长的拐杖声,他便默然低头地退到一边,再不发一语。

随着这有节奏的响声,便走出来一个人,正是姚家的族长。这长髯老者呵呵地笑着说:“有阵子不见了,听说公门的都不怎么出门了?”

卫也笑着答道:“哦,出门就没好事嘛。不过特别糟糕的事情还是得出来看一看的,毕竟同僚一场啊。就像眼下这个事情,可不好办啊……”

这个捕头咂着嘴,故意不将话说明白。

族长默不作声地听他说完,然后才点头应道:“哦,这样啊。十个?”

“这是公门之人。”卫摇摇头,还将上身略向后仰了仰。

族长扶在拐杖上的一个手掌撑开,问道:“十五个?”

卫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睛确瞅着地上,然后慢慢地说道:“他的家人可还得照料。”

族长的心是越来地越往下沉了,这个卫往常也没少喂,今日遇到这个事却依然是牙齿这么地锋利。这样的畜牲可不好再养了,迟早会有贪心不足反噬自家的一天。

于是就以拐杵了两下地,然后说道:“再加五个,把水往北城帮上面引。竹节死之前跟他们的人走在一起的,很多人都看见了。”

卫一听可以攀咬到马四娘那里,立刻就是眼睛一亮,当即就笑着问道:“哦?有这回事?那感情好,这样就能省很多事了!”

他虽没应承下办或不办,但是他同这打了多年交道的族长是有默契的,两人便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再随便交换了些近日的消息之后,卫便拱拱手告辞,假意去同还留在周围看热闹的人攀谈。而姚家族长则是转身走巷道,经后门回家了,临走之时只是对着姚海摆手,示意他赶紧回院。

从一开始就没说得上话的姚海就若泥雕木塑一般,只是面无表情地半闭了眼陪在边上,彷佛只是个为这二人做护卫的家丁。等这两人互别之后才抬起了头,依然是面无表情地回院关上门。

手上的人命多了,就这次的最让他挠头。倒不是说苦主家有多能耐,或者其人身后的公门有多难缠,而是自己想为家里分忧而主动担的事情却扯来了更多的负担,完全是与自己的初衷相背了。

院中的管事见他回来了就赶紧凑上前来。刚刚在院里头就看到了自家族长在同那捕头说了些什么,但是碍于身份并没资格能凑上前去参合。

他只能巴巴地问姚海:“海大,这事情……”

姚海意兴索然地说道:“以后外面不管谁问起,就说是北城帮杀的人。具体的一会看卫怎么说,以后就跟着怎么说吧。”

“诶?这不是……”这管事倒是个实诚人,还觉得不妥,但是也并不傻,所以在问题出口之前便打住了。

“这个是什么,等一会有说了算的人去跟所有人说,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嗯?”姚海接了管事的话茬,给他解释什么是真理。

那管事已经是都明白了,就赶忙地点着头应道:“哦,哦!知道了。”

卫慢悠悠地在周围转了一圈,他的一头白发和刻意装出来的和蔼笑容很是迷惑了一些人。所问及之人都在他的提问下将各自所知的讲了出来。

等手下大致检查完了以后,便要上前向捕头报告结果,却被卫伸手止住了。虽不解为何如此,但这个验尸之人还是依命退下。

卫踩了八字步走入街心,将双手各扶住了两边腰带,然后大声地宣布道:“公门之人竹节,因琐事在此地停留,却在无意中露财,并被北城帮的恶徒所窥见。这等凶徒竟然刻意制造混乱,公然害人夺财,将公门之人搜掠一空!

而在场的众人却陷入这帮恶徒所挑起的纷争之中,竟不能当场察觉。这真是可悲啊!

公门绝不容这样公然杀人夺财的匪类存于城中!这种挑拨国人与姚家对立的卑鄙行为一定要予以严惩!众位还请各回各家,不要误……”

虽然大部分人群的确没有察觉当时发生了什么,但就只说竹节那个家伙昨日刚在这里被打了,今日却又会带着金饼来此,这种话任谁都是不信的。但公门的卫老狗又在此信誓旦旦地公开这么说了,也就没人愿意公然反驳他。

“你撒谎!他是被姚海那老东西打死的!用的瓦片!”突然一个尖锐的声音从人群中传了出来,正是那个下巴被瓦片砸中的帮众。

一些看到当时场景的人也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伙伴们都去各处传杀人暴行了,但他因为受伤发着晕,只得留了下来,并躲在街角的人群之中,但也因此得以目击到自己被栽赃的一幕。

普通的国人因事不关己,所以并不会拆穿这个空口白牙的谎言,但他却必须得作出反驳。不然当时就自己离那死鬼最近,脏水还不都得泼过来?到时一旦罪名落实,放逐都是轻的,死刑都是理所当然的。

“谁?站出来说话!谁啊!?”卫只是冷笑一声,然后便大声地问道。手一挥自有得力手下冲着声音发出的地方扑了过去。

这种事情他处理地多了,只消打掉出头的,那众人还不是随便任自己揉捏?

不想惹事上身的围观者都纷纷赶紧让开,如狼似虎的捕快便如烫刀子入脂块一般地从两边插入了人群。

他们毒辣的双眼一扫便看到了那转身欲逃之人,默契地扑上去就将其摁倒在地,然后将双臂反剪了,连拖带拽地擒拿到捕头面前跪下。

“哎!哎!你们!你们怎么随便拿人呢?放开!”这帮众一下子就慌张了起来,忍着疼大喊着让这两个捕快松手,这种事情当然是没法如愿了。

卫冷笑地看着这个刺头,他并没有问“哪里有撒谎?”这种可能会引发对质的问题,而是直接当众对着此人戟指骂道:“你这个北城帮的恶棍!看你哪里逃!”

说完他便上前捏了这跪地之人的脖子,将他的连番叫骂掐在了嗓子眼里,然后另一手反反正正地来回连扇了几巴掌,直打得这个帮众头晕眼花、嘴吐鲜血,咳嗽了两声之后还吐出来了一颗牙齿。

如此施为之下,这人便是真有什么话也都被扇晕乎得说不出来了。

被打得吐血的帮众只能用眼角扫着自己刚才身处之处,拿眼对着跟自己相熟的小孩使着眼色。那孩子也是个机灵的,得了示意之后就立刻从人群中跑掉了。

平日里用暴力来堵人嘴还算挺好用,那些事不关己之人都会远远地离开,但今日这么做就不行了。

在不在场参与投掷的国人都因刚才的那起冲突而愤怒,不管当时自己有没有被砸中,他们都已经默认自己是这个人群中的一部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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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处置失当众骚然

公门的人是不是要借机办北城帮,这个他们根本没兴趣理会,他们就想要这姚家掷瓦的事情必须给大家一个说法。可是如今看卫处理的意思,似乎是要将所有的事情都丢在北城帮身上,而独独将姚家摘出来,这样他们就不干了。

“那他们呢?”有人就指着那处宅子问道。

有人牵头就有人应声,他们也跟着抬手指着喊道:“是啊,那他们呢?”

卫发现多年来凭藉的老药方竟然治不了这些人了,他突然就脑子空白了一瞬,然后又赶紧地反应过来,大声地抬手安抚道:“诸位!诸位!你们都是被北城帮挑动起来的,你们双方的冲突都是误会,啊不,是阴谋!千万不要中了他们的阴谋!”

有那犯轴之人却不管不顾地,只是喊道:“不管!你就说他们怎么办!打了人就不露头了么?”

这人二归二,但的确是喊中了很多人的心声。自打出了这事之后,这宅子里的人只在公门来了之后出门应付了一阵,其余时间都没有露面,甚至都没有给那尸身披上一张破席。

各处的人群之中都有人应和地喊道:“就是!出来说话!别在高墙后面躲着藏着!”

那管事听这喊声就只好登上了梯子,还边爬便喊道:“哎——!来了!来了!”

他扶上墙头之后便竭力地做了个罗圈揖,借此偷偷地喘了几口气。然后他顺着卫的话意说道:“这都是挑唆啊!大家千万别中了恶徒的挑唆!

你们来这里不就是要喝个热水么?我家不也一直在为大家伙供着热水了?大家伙可要多想想这几日里喝水的好,我家是那种故意同诸位起衅的么?”

这管事此时想的是施人以恩,当有恩义归还,众人念着这几日的小恩总该有些退让了吧?但当初他们在供水之时并没有说明施恩图报的意思,所以在此时提出此事虽然正当,却不免使人有了挟恩求报之感。

众人聚集于此之后,有的是潜伏的流感发作起来,有的则是因为人群密集之故而染上了感冒。所以在病人堆里有人并不买他的帐。

有人不满地喊道:“都说来这里喝水能治病,但我却还是病了!我是到了这里后才病的啊!哪里治好了!我现在连家都不敢回,生怕拖得他们也发病!”

这番强词夺理也得到了他身边一些人的赞同和帮腔。可见这两天也是在此病了不少人的。

这管事的也生气了起来,就对那人责难道:“一开始我家就说不知道怎么治病的!是你们非要聚集过来,是你们非要买水的,我家看在你们困苦的份上便给了热水。

不给喝水你们要闹,喝了水你们还闹,治不了病难道也是我们的事情么?我们家真不懂怎么治这个病!是真的不懂啊!”

这番话说得是有理有据让人信服,道理一出便使得很多人一时都哑口无言了。场中唯有那管事连番说话后“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以及那被打得一脸血帮众的“嗬嗬”急喘声。

此时人群中陆续地混进来了些北城帮的帮众。

他们之前在各处传完竹节的死讯之后就自然地到酒肆做报备,同时讨些酒肉吃。而在得到小孩的报信后便赶忙返回到了此处。

但是就算是来到了这里,却也能见得此处的气氛不对。所以他们也没敢立刻就对同伙施救,只是藏头露脚地在人群中暗中观察着,心中焦急地同附近之人小声打问着情况。

“就不!你家打人了!打疼我了!你咋不道歉呢?”那之前犯二之人也不管是听没听懂,还是在人群中坚持喊出自己的想法。这倒是个浑货,但所求的却不过是个道歉。

“哦?呵!”卫看了那人一眼,然后又扫视了在场众人的表情,见大部分人已是被那管事的言辞给说动了,便不屑于再费口舌之力了。

道理是对讲理的大部分人用的,对付那些少数之人他自然也有的是办法。只拿嘴一努,那两个心腹捕快就立刻冲着那人扑了过去,两下就将其摁倒并拖了过来。

那人在被过来之后自然不愿意,嘴里也是不干不净的,卫于是又正反手地扇了几下巴掌将他料理好。多年的功力之下把力道掌握得是刚刚好,既不会重到当场昏厥,也不会轻得让其还有神智乱骂一通。

这人在头晕之下只顾不住地晃着头,张着嘴流出几滴晶莹的涎水,眼睛也漫无目的地到处瞅着。连“我是谁?我在哪?”这些个事情都没有心力去考虑了。

之前的乱战场景都没有吓得住他,但是却在这些公人拖拽之下变得面色煞白。在被扇了巴掌之后却又留下了大块的红印,再配着嘴鼻中流出点点鲜血和失神的表情,任谁都能看出不妥来。

卫揉了揉手掌,还有心情打趣着笑道:“呵呵,你要讲理啊,不讲理可怎么是好?我教你呗!你这个北城帮的恶徒!”

情绪是个奇妙的东西,顽固又善变。高涨之时会让人死不退让,低落之时会莫名而退。它也许会因一段很有道理的言辞被暂时压下,但要彻底地消褪还需时间的打磨。

在场之人之前因那管事的言语已经开始变得冷静了,但不料这捕头竟敢公然滥施暴力,于是当场又重新激起了围观群众的愤懑。

目睹如此的处理方式,众人无不是捏紧了拳头。可见这是大大的处置失措。

那些混混们此前就在着意观察场中状况了,当然就在第一时间察觉了人群的这点情绪变化。这些善于煽动欺诈之人立刻大喜,便着手把这将发而未发的微妙状态给利用了起来。

彼此间眼神一沟通,他们几乎在同时就甩出了各自的光滑圆石头,各取了离得自己最近的目标打去。

大部分的公人都被这次袭击给打中了,而且那些石头都是取他们的面部而去的。其中一颗石头更是“啪!”地一声,准确地打中了卫的颧骨,令其不由得捂住了面部大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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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棍阵驱得乱民开

亲眼看到身边之人发起了这突然的袭击,而且转瞬间就将被厌恶之人的气势打垮。之前压抑着自己情绪的众人就被这样立竿见影的暴力示范压倒了理智,纷纷捡起了地上的杂物,痛打落水狗地砸向卫及其从人。

“打!打!打得好!”混混们一边兴奋地叫好鼓励,一边更加精准地瞄准了投石。

“住手!住手!”几个公门之人也不管是谁打的了,只顾着护着脑袋往后退,嘴里还喊着根本没人听从的话语。

兴奋起来的人们越是见他们求饶,就越是热切地投石,完全忘记了在这集体暴行之下潜藏的后果。

甚至还有人想冲上去追打,却在冲了一半以后挡住了别人飞石的路径,凭白地吃了几下又疼又狠的,只得无奈地带伤退了下来。

混混潜藏在人群之中煽动妄为,人群也借着恶徒的狠辣放纵着暴戾之气。

眼看着人群就从三面将这六个公门之人的活动空间压缩起来,直将他们逼到了高墙之下,却还没有停下伤害的意思,仿若陷入了忘我的狂欢之中。

而北城帮的帮众们见自己救人的目的达到了,而公门的人却陷进了愤怒的人群。他们既没能力去捞出被围之人,又没法子去安抚下暴躁的人群,就只得赶紧拖着自己的同伴悄悄离开。

他们感觉自己桶翻了一个特别大的马蜂窝,简直不敢想象在冯潮之下的卫若是死在了这里,那会引起多大的地震来。

而那二货的相熟之人也赶紧凑了过来,将被扇得还在发懵的这个人拖离了这处是非之地。

只有横死的竹节依然还是趴卧在远处,身上到处都是沾染的泥浆,还有被踩到的灰白脚印。他的脸正好朝向被围的几个生前同僚,彷佛在等着他们一齐下地狱。

“不!我不要这个死法!”卫在心中哀嚎着,他已经顾不上用嘴说话了,有这个力气还不如多挡下几颗石头。

他在平日里就是个精致的利己者,收受贿赂吃香喝辣,肉食净屋保证生活质量,从种种的细节上都绝不亏待自己。也曾给自己设想过或安宁、或悲壮的死法,但绝没有曾想过会如今天这样憋屈而痛苦的下场。

就在他绝望之时,便听得附近一声门开的“吱呀”之声,然后就是数个青壮同时发出的怒喝之声:“呔!放肆!”

接着就听到人群疯狂的叫喊声被扰乱地发生了变化了,很快就从狂躁的呐喊变成了受惊的齐呼之声。围在自己周围乌泱泱的人群一下子就被捅散了,终于露出了附近熟悉的街景。

茫然不知所措的卫察觉到情况有异,趁着身上不断被砸中的感觉突然消失,他就赶紧抬头查看状况。发现原来是姚海那家伙带着丁壮们持棍冲将了出来。

只见姚海也是持一长棍,当先站在队中担当锋刃,丁壮们排两边呈锋矢状前进。

棍阵也不管前面挡的是男女老幼,只要身处在此乱局之中的便一律判定为暴徒。

统统将棍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落下。管叫那挨打之人半天都站不起来,再不能危害自家的安全。

待突击之人全部离院之后,那管事就立刻将院门关好并上闩。这是之前姚海交代过的,千万不可使得混乱的人群趁乱冲进家中,那样只会带来胡乱的破坏。

如此有组织、有配合的结阵而战,自然便发挥出了进攻的威力。

他们轻松地挤压着投石围攻的乌合之众们,将他们逼得不住地倒退,不得不逐步移向远处。但凡有试图一逞蛮勇之人便立刻会被重点招呼,连着几棍下去就能让其清醒过来。

混乱的人群在手忙脚乱地退了数十步,气势也以眼见的速度消退了下去。人群里的呼喝声渐渐地变小,这意味着他们普遍都失了争胜的期望。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左顾右盼,希望看到点胜利的希望,但是每每打眼望去身边,却都只是瞅见了彼此惶急的面孔。

这种既无组织、又无核心成员、更无战斗目标的暴民集合哪里还愿意在必输的前景下坚持?

杂乱的步伐之中都没人明确地叫喊什么,被压制得节节败退的队伍突然就毫无预兆地向后溃散,再也没人抵抗的人群就瞬间自我瓦解了。

这一突发的状况倒是吓了持棍进击的姚家青年们一跳。

唯有经历过多次冲突的姚海不以为然,不屑地冷笑道:“哼,可笑。纵是几百人,也不过是一团散沙,当着我家精诚男儿的阵前又能如何?

之前尔等在下面躲躲闪闪地还敢把东西丢回来,现在我们可是就站在这里的!难道失了这么一点距离,你们这些家伙们却是连勇气都丢光了么?”

他根本不担心此时的讥笑会引来反击,败退的一方再如何大言不惭地自夸叫嚣,也不过是徒增笑料罢了。

姚海自顾地退后几步,完全不担心溃散之人会有什么反复,就很放心地任由儿郎们去追击。只是临时吩咐了其中威望较高的后辈居中指挥。

他走到了公门之人那里,对着瘫坐在地哀叫痛喘的几个捕快抱拳施礼,然后却并不多说一语。因为他看到自家的族长也来了。

之前闻讯冲突扩大的族长很快就动员了族人,将他们武装起来后就走后门,再从巷道中列队小跑了过来。没想到等带队到了前街之后,局势竟然已是被前院的孩儿们压制下来,心中顿时大定。

姚海在施礼后便主动走到族长的身后,以示全由族长做主,自己并不敢僭越。

族长对他是又爱又恨,这么一个有能力的人要是少发些火、少惹些事,那早就成为名动一方的人物了,何至于窝在这里看家护院?

对着姚海点了点头之后,族长走到了卫的身前。

他痛心地用拐杖杵着地,叹气说道:“这帮人已经被鼓动起来公然袭击公门了,这后头藏着的人一定要揪出来严惩!不然公门的威信何在?”

然后他又伸出手拉着卫站起来,问道:“卫大以为如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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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 对峙

“乱民!乱民!这必须要严惩!”卫也颤抖地赞同到。

然后也再不顾上跟面前的姚家族长说些什么,只抚着痛处拉扯起来自己的手下,然后互相搀扶着回到公门去了,誓要讨得援兵回来报复。

等他们走远之后,族长看着地上被踩得扭曲的尸体,无奈地叹道:“垃圾总得带走吧?这里可是西城……”

但是看在那几个人浑身是伤的狼狈模样,也没法要求更多了。就吩咐家人取来了破旧的席子,给这具尸体暂时遮盖了起来,只等他的家人过来带走了。

然后又指着这一地的碎瓦、零碎及难闻的秽物,对着跟来的管事吩咐道:“打扫打扫,不要脏的跟北城似的,叫孩儿们都动起来吧。在家中闲坐了几天,也是时候收拾一下了,不要叫四邻们笑话!”

得了吩咐的众人便领命而去,扫地洒水等杂事不必细提。眼看着出击的丁壮们过会也该得胜归来了,正沿街打扫的家人们自然心情放松,于是也三三两两地说说笑笑了起来。

出院看到这一幕的人都露出了轻松的微笑,这几日不知所谓的围聚可算是结束了。

但他们家这些儿郎们的回程却并不平静。

虽然很快地就击溃了骚动起来的聚集者,但总有人试图拉着熟人重新组织起来,所以临时被任命为小队首领的年长族人只得一次次地下令发起冲击,直到再无人敢于聚集为止。

直到对抗的人们已经从乌合之众被打散成了松散的个体,而且在短期内也没有重聚的迹象,这名兄长才认为是完成了追击的任务。

他叫住了前进中的兄弟们,平淡地说道:“好了,都打散了,该回家了。”

这些丁壮们只在最初一阵的进攻中才算是打中了人,在之后的进击中能挥棍打中的其实要更少些。不是他们失了准头,而是对方很快地就失去了战斗意志,随时准备退却。

所以他们在只有成果而缺乏战果的追击中很快就觉得无趣了,听到能够返回正是求之不得,便毫无异议地就一起收棍,转身向家中走去了。

不过并没等他们走出几十步,一个姚家青年突然间就“噗通”地跌倒在了地上,就连手中的长棍也脱手掉落。有仔细的人检查时,发现他竟是被一个陶碗给砸晕的。

同队之人立刻就持棍向各个方向戒备了起来,很快便发现了一个身影消失在一处巷道之中。

有两人未及多想就立刻追了过去,但在这错综复杂的街道里自然是追丢了。当他们怏怏地回来时,却发现自己的队伍还在戒备着,竟是又少了几人。

一人不好意思的向队伍里的同伴们解释道:“呃……我俩没追到那个偷袭者,他跑的挺快的……”但是他们得到的是不解的表情。

紧接着有族人喊道:“又来了!”于是戒备中的队伍立刻又转过头去,转而快速地用棍子挥舞起来。

原来是从其他方向还有人在向他们投掷着坚硬之物,有格挡不及的便被打中,不住地呼痛中却不敢丢弃了棍子。

带队的长兄只得急急地向大家招呼着:“来四个人!先把这俩架上带回去,你们先退!”队伍中再有不甘,还是立刻就出来了四个人,用棍子将跌倒在地上的两个晕倒的兄弟担了回去。

之前跑出去追击的两人这才发现不对,原来在他们走后队伍又遭到了偷袭,并再次有人被打晕了。恐怕少了的人便是去追那些袭击者去了。

“砸回去!”那兄长见自己一方都持长棍不方便追击,分散开来又恐会被各个击破,所以便及时调整了对策。

他一手抬着护着面部,一边扭过头再次对着身边的族人们喊道:“砸回去!他们砸过来,咱们也能砸回去!起码得等晕倒的弟兄被带得远些,还有等出去追击的弟兄们回来再撤!能不能坚持到那会?”

一想到是要接应追出去的傻兄弟,和掩护被打晕的倒霉兄弟们,这些朝夕相处的青年们就算是被打得再疼、心中再有不甘也依然是点着头忍了下来,只求回家时能无愧地面对亲族。

他们在得了问之后,便在含怒中简短地喊道:“能!”而手下也是不慢地捡起了地上的各种坚硬杂物,这些大多是那些缩在街角房后的偷袭者投来的。

于是一时间空中各种破碗碎罐飞舞,其中还夹杂着树枝和土块。瓦片是没有了,从西城再往外走些便都是干草铺顶的寻常房子,根本就没那些奢侈东西。

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是都越摔越碎,没过多久两边就没什么可丢的了。

那偷袭者中在急切下并不想退却,却也没去想到别处寻找投掷之物的事情,其中一人便随手抓过一只路过的野狗,攥着其后腿狠狠地转了两圈之后,就脱手将其抛向了对面。

“汪!汪!汪呜!?”这只无辜的汪只不过是路过而已,突然就被抓住并甩飞了出去,而它甚至都没注意到是谁这

样对待自己的。

互相对立的双方在那一刻都诧异地注视着那个连狗都不放过的人,鄙视之情超越了两边的阵营。

而那只汪终究是不轻,没被甩多远就在两堆人的中间落了下来。不明所以的它大概是被吓着了,夹着尾巴对着各个方向都狠狠地吠叫了一阵。

而两边也都在这时默契地停止了互相伤害的举动。

那狗终于是还算有点智力,左右瞅着两边竟有这么多的人都在盯着自己,所以也并不敢真的做出什么,只是再吠了几声后就夹着尾巴,胡乱寻了处巷子窜了进去,然后跑得不知踪影了。

被双方共同鄙视的那人终于是受不了了,只好辩解道:“咋了?我,我就顺手,谁让它刚好在我手边的?那谁把夜壶都甩过去了,你们不也甩过来了么?不就是……不就是……”

这番辩解终于是没能获得大家的谅解,又说了两句之后他也觉得挺没意思的,就离开了藏身的墙角回家去了,临走时还骂道:“没来由!没来由!怎么就打起来了?有谁说了不许丢狗的么?凭什么打人可以,丢狗就不行!?

哼!玩你们的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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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吃亏回家要告状

这时带队之人已经逐个地仔细看清了偷袭者。能看到那些人不是头上淌着半干的血,就是脸上留着红肿的棍痕,显然都在是之前的冲突中吃了亏的。

而这些咽不下憋屈之气的袭击者还大多都是血气方刚的青年,以及几个跟着凑热闹的混蛋少年。

他便想化解了对立,于是对着对面喊道:“你们又不是北城众的那些混混,与我们为难作甚?赶紧速速地退了去!不然一定给你们好看!”

对面也有人应道:“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打我们的。北城众又没打我们,你们却是又丢瓦片,又打棍子的。我们都记得你们的好哩!”

又有一个肿着脸的少年吭哧接着喊道:“就,就是!你说要给,给我们好看,我,我就在这里,你倒是过,过来给我看一看啊!”

“啧,这下讨厌了,是私仇啊。”那带队的想到这里便脸色有些犯难。

他不怕奉家命去执行家中的种种任务,因为后面自有家中大人们的谋划,他们自会出面去承接因果。通常被伤害之人也会将仇怨记在了指挥之人,乃至整个家族之上。

但是这些个又二又横的愣头青则不然,这种人虽然可能对于后面是谁所主使的有所察觉,但对于到底具体是谁伤害了自己这件事,却是会加倍地记仇并报复。

那种从早到晚,积年累月的不停骚扰的事情以前也听说过几件。

他正皱着眉头期间也没下达攻击的命令,对面也乘机揉着受伤的地方。但那些人之中却有好事的,竟还挑衅地问道:“喂——!你们倒是打不打啊?还是怕疼不敢了?”

姚家这边的也都是青壮,正是受不得激的年纪,闻言都捏紧了手中的东西随时准备反击,却都拿眼望着领队。这个暂时担任队长的其实也没多老成,见己方被轻视便咽不下这口气,于是恨恨地咬了咬牙。

眼看着新一轮的互相投掷又将开始,可巧之前追出去的兄弟却在这时从附近的巷子里回来了。刚想报告将人追丢的他们见了两边对峙的景象,一时便是一愣。

那个带队的才重新想起了留在此地的目的,而他的首要任务则是带着这些弟弟们安全返家。只得拿棍恨恨地一杵地,不甘地下令道:“撤!”

所有的族中兄弟常年都过得是纪律化的生活,此令一出之后,虽然都心怀愤懑,却依然是从令地撤退了。

“哦——!”那边的人们一见这些从以前就看着不顺眼的家伙们退了,也都开心地呼喊了起来。甚至还有人不知好歹地跟了上去,哪怕地上只有小拇指大的碎陶也要捡起来继续追打。

队长看着兄弟们不满的面色,自己的心情和大家的也差不了多少,但还是得将他们带回去再说。至于这些个浑不吝的家伙们……

城里就这么大点,他已经把这些人都记住了,等回去后自会把他们的家门报与族中,到时候谁笑到最后可真说不定呢!

再说卫被手下们搀扶着勉强回到了公门后,就带着这几人不住地叫喊着,让其他的手下来搭把手。又是命人去拿擦洗脏处的水和布巾来,又是命人去取治伤的药来。

若有属下反应的稍慢些,便会被胡乱地撒着气,所以这些低级的吏员虽然是在毕恭毕敬地照料着他们,心中却同时是在不停地在嘲笑着的。

“什么个废物东西,你们不还是差点就被打成肉泥了?也就是能在此处撒泼。就该把你们这几个东西统统丢给那些暴民。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们好好地报仇,顺便捕头的位置也就给我算报答好了。”

这么在心底却是越发地恨得紧,就在面子上却是越发的恭敬小心了,唯恐被看出心中所想来。有人还在肚子里骂道:“哼哼,我这不是在伺候人,我这是在给尔等入殓!”

他们就只能在伺候着糟糕上司的时候如此自我安慰,躲在假想之中来暂时寻求心态上的平衡。

这等喧哗之声动静不小,引得各处都有上来见礼的,还有上前表示善意的,自然也不缺安慰拍马屁的。

这些个人们虽然心思各异,但靠着说话的技巧,每人都从这些伤者们的嘴里掏出来了一点消息,很快就凑出来了大致的状况。

直到这时他们才惊觉到:骚乱!竟然是骚乱!

这样的糟糕状况立刻便使得公门上下都震动了。这种乱子极少发生,可是一旦发生都会留下长久的麻烦和裂痕。很多人都在心里暗暗地叫糟。

卫在被稍稍地包扎好了之后,就不念相助之谊,一把拨开刚刚还在照料他的同僚,只顾着去后院告状。虽然是对门子通报了有急事,却还是在又等了一阵之后才得到了县令的接见。

他几步走入院中,然后静立在了客厅之外见礼。

面部还留着睡痕的冯潮本是不悦自己被这么早就被打扰的,但当见了卫的惨样之后还是被惊到了。

他先不问卫遇到了何事,而是不满地叫住了那个还未走远的门子,说道:“卫大是公门里重要的人,他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在通秉的时候一点都不提呢?自赏五个耳光罢!”

卫本就在暗恼,自己都如此折辱了,竟还会在这外面久等这么长时间,原来竟是你这小人又在作祟辱我!他当即跨前一步,伸手就对那门子抽了过去。

边打还边说道:“自己抽的不长记性,得老夫抽的才好给你涨涨记性!”

这几个巴掌挥出去,当真是含怒而发的,但却又结合了自己数十年的功力,丝毫不使得其面上见得血。彷佛只不过是卫在给自己讨个面子。

冯潮虽略不满卫插手教训此人,但见伤的不重也就暂压下火,挥挥手让那门子赶紧离开。

而那门子却是有苦说不出,只是头晕欲呕,耳朵嗡嗡做响,彷佛十几个巫师在脑袋里跳大神一般的噪杂晕脑。见冯潮挥手赶自己,而这卫瘟神也拿眼阴狠地瞪着自己,于是就只得自己揉按着头侧,摇摆着回到后院门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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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权贵皆要擒四娘

冯潮等那人走后才劝道:“火消了吧?来来,坐,看你也伤的不轻。”

卫也不含糊地就坐下了,端起几案上的甜水就一饮而尽。

人前要维持上下的体面,人后他俩也不在意这个。他们这两人就是一个有名但只是想要凭白享福,一个有术想要借势掌权的关系。

多年前乘乱便立下约定,互相给予对方想要得到的,这么多年来两人倒是都没怎么起过冲突,却是个少有的权力搭档。

卫咽下甜水之后便痛骂道:“暴民!一群暴民!他们竟敢公然袭击公门之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必须得收拾这些个暴徒!”

冯潮刚才见他状况时就察觉不妙,但也只以为是同哪家大户起了冲突,心想着正好借这个由头弄些好处回来。但听卫说到是民众作乱了,就立刻吓得手脚冰凉起来。

自己的城兵说起来精良,但也不过是二百人而已。而且也都是城中轮换服役的国人罢了,沾亲带故的不知有多少,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去镇压国人呢?

他连忙劝阻道:“可不敢!什么事竟让国人都不满了?究竟是一小撮暴徒,还是满城之人?这个赶紧给我说说!”

“这当然是……呃……”卫虽然是含着怒,但说到一半后他就卡住了。从冯潮的询问中自然是听出了不妥来,也情知不能真就顺着自己的意思去胡乱搞。

他转着眼细想了一会利弊之后,便只得丧气说道:“当然是一小撮暴徒了……”

冯潮见他控制住了火气,不甘地说出了他期望的答案,便抚胸长舒了一口气笑着说:“吓煞人,是些许暴徒的话就好,吓得我刚才还想叫城兵披甲呢。

若是几个混蛋的话,就让下面的到各处去宣告这些人为乱匪好了,然后再让里长们带着国人协助缉拿。这种小乱子你就消消气吧,说不定他们的家人还会劝说他们来自首呢!

你消消气,消消气啊。等他们自投伏罪之后还不都归你管?到时候只要不太过分,就都由着你了!”

卫经冯潮一劝,也渐渐地恢复了平静。再想起自己之前想要大兴报复的的时候,也为可能导致的后果感到后怕。真要弄得不可收拾了,最终祸害的还是自己和家人。

住在西城只是干净体面些,可并不意味着就绝对安全了。

又谈了一些细节之后,另外一个门子报知二人姚浦泽求见。冯潮此时正有要事在办,便传话不见。

看着门子离去的背影,他也没问刚才那个引卫进来的门子怎样了,只当是被掌嘴之后无颜上前。反正是过阵子便能过去的事。

哪知过了一会之后那门子又回来了,说道:“姚家姚浦泽求见。”

这话说得二人一愣,这话说的,姚浦泽可不就是姚家的人么?再转念一想,看来他大概是代姚家来传话的,那就不可以再如之前那样轻慢了。

冯潮便说道:“叫进来吧。”说完他便对着院内正坐了,卫见状也只好扶着膝转向院子正坐。

姚浦泽进到院中后便长作一揖,然后再起身。

冯潮问道:“何事?说吧。”

姚浦泽又是长作一揖,然后再起身。肃立之下却是并未说出一言一词来。

卫没意思地撇撇嘴,只得起身让开来。姚浦泽这才进屋入席,对着县令跪坐行礼。

冯潮这次也回了礼,然后才重新问道:“姚家有何事?”

姚浦泽说:“乱民已大体被驱散,但仍有部分暴徒在街巷间伺机伏击我家族人,还请大人派人缉拿那些不法之徒。”

冯潮见有人着急,他自己反而就不急了,推脱地说道:“哦……不是说了公门有要务处理,暂不对外理事的么?”

姚浦泽早料到面前之人会推脱,于是将之前打好的腹稿都说了出来,朗声讲到:“避免公门中人染病是要务,我辈皆念大人的仁德,但是避免整个河青城都病了也是要务。

如今在街头的这些不法之徒肆意伏击无辜良善,这是毫不将律法的代行者放在眼中的狂妄悖逆之举。他们的每一次投掷和每一句秽语都是在打击着公门的威严。

公门的威严若在混乱的街区中不保,大人您的威严又怎能让国人们服从呢?”

“啧……”冯潮咂了咂嘴,要不说他就讨厌这种能讲出道理的文化人呢,随便一说话就能堵得人不好拒绝。

姚浦泽代表姚家同公门对话,卫得让位于他。但在决定和执行的事情上,卫可是能做得了半个主的。当即就冷笑道:“办事拖拉,一开始就不该施什么热水,那些病人也驱逐走就是了。这不都是你们家迟疑所致么?如今事情闹大了,倒是想起公门了?”

姚浦泽代表家族来谈事时必须得争个席位,以免家族被人小瞧,但当旁边的卫突然插言之时,却也不会拘于小节。

他半转过身,恭敬地作揖后说道:“事情已然闹大了,竹节因露财而横死在北城众的手下,这是也是对公门的挑衅。捕头您可要为我姚家,也为了竹节声张正义啊!公门里的众弟兄们可都在看着呐!”

说着他还在腰间冯潮看不到的位置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二,意思是那二十金你还要不要了?

卫立刻肃颜,并郑重地点头同意道:“为了姚家的安宁,也为了西城的安宁,也为了竹节的不幸横死,这场混乱必须及时制止了!”

“哦……这样啊……”冯潮平时庸碌,但不意味着他会对突然转变的交谈方向没有察觉。

想来也就是那些台面下的交换,他也不欲干涉,就只好认可了,说道:“那就这样吧,捕头你看着办就是。”

要的就是这句话,卫高兴地拍案而起,笑着道:“好!那就立刻缉拿北城马四娘及其手下一众恶徒!”

冯潮诧异地问道:“诶?还有马四娘的事?”

他这才知道北城帮竟也参合在了其中。虽然一撮人也是打,两撮人也不过是个打,处理起来倒是没多大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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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色厉内荏卫老贼

但是马四娘稍有些不同。

虽说她平日里略有些能战之名,但在冯潮眼中也不过一个胡闹女子罢了,多出一些人手便能拿下。直到她献上了那么多马匹之后,才就对其另眼相看。

不管是不是个女子,这么一个出手大方之人绝对是值得他去重视的。毕竟这城里能一口气送出二十匹马就只有她一家,而且还是当众献给了自己!

听冯潮问及,卫和姚浦泽一起点头应道:“正是。”

他们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由卫来继续说道:“正是这样,竹节身上所带金饼也是被北城众的恶徒所窥,公然杀人谋财,并挑动民众相残,这实在是……”

“等等等等等……”冯潮赶紧伸出一只手急急地上下摆动着,连说了一串等等,阻止了卫继续说下去。拿了人家的好处,自然要为其办事,这点贪官的操守还是得有的。

他斟酌了一番说道:“这个……城北马四娘,我还是听说过的。挺急公好义的一个女子嘛!虽说有点爱胡闹,但总归就是年纪轻不懂事吧。

而且身家也不少样子,二十匹马说送就送出来了,还能少几块金饼么?这个事情……我看最多不过是她的手下见财起意所为吧?

哪里都有不肖之徒,她没管教好手下自然是她的错,但一棍子将她也打下去就不好了吧?”

另两人眼见着县令都这么轻飘飘地为那马四娘分说了,明显要一副大事化小的样子,那他们自然也不好明着反对。

卫也就只得连连称是,并行礼说道:“县令大才,此事一定别有内情,一会我便去好好探查一番。”

冯潮见他听进去了,就笑着拊掌说道:“哦呵呵……那就好,那就好。还有那骚扰姚家的家伙嘛,公门能派出的人恐怕也不会很多,要在街巷之中将其都一一找到可是太费劲了,你们家也得出些力气,如何?”

姚浦泽要的就是这句话,于是行礼答道:“正该如此。”

两人见自己所求的事情已经如此敲定了,便行礼后起身告退。

离开后院之后,卫便一把扯过姚浦泽的领口,拧眉呲牙地狠声说道:“人,你家去找。口供,你家办好。金饼,一个不少。听清了吗?”

本来听如此说法,是打的对那冯潮阳奉阴违的主意。到时候私下里将证据凑齐了,然后先将马四娘的事情走程序办成实打实的案子,然后再往死里去折腾她。

这符合两边利益的事情若是好好说,姚浦泽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但领口被扯住之下便是心生不满,再面对其盛气临人的态度就更是怒上心头,打心里又不愿意了。

于是这个比捕快还要高大健壮的年轻人也就没有立刻作回答,而是冷冷地看着这个身形矮小的卑劣老头。

“听清了么?”卫恼怒地再逼近一步问道,但这次依然是没有得到回答。

那姚浦泽虽是公门吏员,但首先还是姚氏族人。自家的力量他知晓,卫的权柄所在他也知晓,所以他可不愿被这么一个没根底之人随意折辱。

他只将双脚定定地扒着地面,并慢慢地挺直了腰板,胸口衣领的位置也随之提高。

还不愿松手的卫逐渐有不能掌握之势,眼看着眼前的小儿似有不驯欲脱之意,平日里威福惯了的他那里肯愿意,当即是羞恼地抬起来另一只手,然后抡起来就要给其一巴掌。

“啪!”这一声响却不是他含怒一掌扇上去的声音,而是被身强力壮的姚浦泽轻易地抓住了手腕声响。

待捏住手腕后就更是紧紧地将其攥在手中。这一巴掌不仅是没有打到脸上,反而是被用力地越捏越紧,并慢慢地向外掰开。

这由关节反向的大力转动还在逐渐地加大,而在超过了关节所允许的角度之后,再不停止的话,就只能是带来非常疼痛的扭损了。

卫虽是不愿在公门里头惨叫出来,但**上的痛苦在逐渐加大却是不为他的意志所消散的,而这忍受的痛苦就很快要到达他能够承受的极限了。

看着这老头的右手急忙松开了自己的领子,转而颤抖地试图去拨开攥着他手腕的指头。姚浦泽也不欲在公门之内做得过甚,便冷笑地松开了手。

卫一得了解脱便护着胳膊后退了数步,不断地抽着冷气搓揉着痛处,姚浦泽也从容地往后退开了两步,不再与其作近距离的接触。

他半躬俯身,双手稳稳地在身前作揖,谦恭地用温润醇厚的嗓音向卫告退:“捕头大人,捕快的事情自然该由捕快去做,而我只是个书吏,还有许多公文去刻,恕不相送。”

说完这些后转身便走,彷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卫握着颤抖的左手,带着几分不敢置信,带着几分恼羞成怒,还有几分害怕指着姚浦泽的背影颤抖地说:“你,你!”

“你”了几次后,此刻脑中的各种念头混乱相冲,只觉得一团火在胸口之中疯狂地燃烧,想要喷发而出却又因畏怯青年人的力量,而只能在喉内惊慌地涌动。

卫终于是什么想说的都没拼凑出来,此刻一切的言语是苍白的。他在怒火之中再也不顾地弯腿下蹲,从院门口掀起了一块铺地的石块攥在手中,引手后探地就欲下黑手偷袭!

“哼!”

听到了后面掰起石块时摩擦所发出的动静之时,姚浦泽当即到了察觉不妙。

一步间就转身跳进了廊柱之间,只透过柱与柱之间的孔隙冷眼瞪视着这个老头。同时他还弓背蹬地,摆出一副在躲过飞石之后就立刻能发起反击的姿势来。

大抵看到别人的后背就能鼓起勇气的家伙,一般是不愿正面去进攻让他觉得没把握的猎物的。

卫在看到这个年轻人锐利目光的一瞬间就冷静了大半,进入攻击状态的他等再稍稍分析了透过这些不粗、但足够多的廊柱打中目标的可能后,就又冷静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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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百年富贵底气足

两人此时都不愿先动。姚浦泽是顾虑着地位之别,不愿先行挑衅,卫则是担心一击不中之后就只有被猛揍的份,到时候丢人又r疼。

所以在这无声对峙之中,两人都在用理智安抚着自己不甘的愤怒。

终于是卫先退缩了。

在说服了自己不该在这时发难之后,他便又后退两步,并将那块石头随便地一丢。然后双手环抱在胸前,咬着后槽牙对这个竟敢对自己不恭的年轻人一语双关地说道:“有事就赶紧去办吧,来日方长!”

姚浦泽见他收了姿势,于是也站直了,面无表情地回道:“日子还长着呢,您得先走。”

两人只是这么不吐脏字地互相威胁了一番,再有别的多说也无益。

姚浦泽虽然想赶紧离开这里,但也注意到了那块石头只是被卫扔在了脚边而已。

这东西刚刚被从地上取出来的时候,还因摩擦了其它的石头而能被自己察觉到,这次要是再拿起来可就是声音极小了。所以他并不愿冒险转身,将自己的后脑勺露给这个歹毒的小人,故而他是倒退着离开这里的。

“哼……”

卫双手环抱在胸,他枯瘦的手指一直在缓慢地依次拍打着胳膊,直到那个小书吏离开自己的视线之后才放下来。慢慢地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和被扭疼的肘部骨节,还被刺激地疼哼一声。

卫左右地看了看,今日之事着实丢脸,好在此处就他们二人。之后他便另寻了个方向走了,不想再碰见那个后生。至少现在还不想。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门子也走了出来。

他蹲下将那块石头拾起并按放回原来的空处,再踩了两脚压实。他之前就躲在后院里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无意中窥见了两人的冲突。

今日可算是看了场好戏。

他又对着后面招招手,那被卫下了y手收拾的门子也一手揉着头侧出来了。这个门子此时依然在发晕耳鸣,并不时地有作呕的感觉。所以能看到卫老狗吃瘪的样子,他是第一个乐意的。

他幸灾乐祸地骂道:“什么都要别人办,金饼却还一个不少地要,就该把那些金饼都熔了灌进你这畜生的腔子里!就该给你灌地饱饱的!”

那伙伴笑道说:“你这嘴可真毒。”

那挨打的门子则怒目说道:“他的手更毒!对他就该这样!”

等姚浦泽回到办公之处后,他才重新回想刚刚的事情,觉得自己还是过于气盛了。

眼看这个老货人是越来越y险,白发却也是越来越多了,何必得罪这个快要入土的小人呢?如此冲突之后,就必须得日日时时刻刻地小心自己的背后了。

他不由地低声哀叹了口气,并想到:“不可以随便行事,而行事之后不可以随便中止。先祖啊,原来这就是你们传下来的智慧中所要讲述的真意么?”

这几日因公门并不对外开放,所以之前的工作其实早就处理完毕了,刚才所谓需要他去刻录的那些公文并不存在,不过是个离开的借口。

姚浦泽烦乱无事之下也无意在自己的席位上安坐,于是直接就告假离了公门,返家回事去了。

族长在听完了同公门达成的协商之后,便扶案笑着问道:“哦?原话说的是我们家也得出些力气?”

姚浦泽答道:“正是。”

族长呵呵地笑着抚着胡子说道:“全族出动是一些力气,派几个扫街的也是一些力气,我倒挺喜欢这个说法。那还有别的么?”

“是。”姚浦泽深拜了一礼,然后就原原本本地将自己同卫的冲突讲述了一遍。期间既不去添油加醋地渲染威胁,也没有轻描淡写地撇清自己的责任。

得罪了公门之中如此位置的人物可不是小事,有可能会对族里的利益造成伤害,所以他必须将此说明。

早说明便早能做出对策,晚说明、甚至藏着掖着也避不开报复。要是等到家中受损之后,才被揭发出是由于自己的过错所导致的话,那时可就不知会累积到多么严重的大过错了。

哪知等他将所犯的过错全部交代完毕之后,族长却只是淡淡地点头应道:“哦,知道了。”

姚浦泽以为自己刚才并没说明白,或者老祖没有理解其意思,便着急地近前说道:“是孩儿不好,开罪了那卫……”

族长见他着急的样子,便抬起胳膊用手掌轻轻地上下摇着,示意他安坐下来,并安慰道:“那厮在河青城里自诩是一人之下,却不过是他的狂妄之态,不必当真的。

他看似是一副傲然在上的样子,但其亲族就能力而言,最多也不过是坐到小吏的位置上,他家的底气其实也不过就是那个样子罢了。

这样的小户要攀登到跟咱们家一样的位置,再积累两百年的话可能会碰到些许机缘。但他们在现在依然还只不过是个暴发的小户。

而我们,乃河青姚家,这就够了。

他的威势其实都是从公门那里借来披在身上的,所以你所畏惧的只是公门。而公门之所以是公门,便是‘规矩’二字。

只要我们自守家门不露出破绽,再心明眼亮些,他也并不能对我们如何。

不过你回公门后还是要多同其他几家的孩子们多走动走动,有什么风声都能有个准备。所以不必担心的,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

族长并不将卫的事情放在心上。每代都会有那么几个拔尖的小草挣扎着冒出来,不加入家族的起码得要其合作,若合作都不肯的便会被视作杂草有意无意地踩几脚。

想自家祖上发迹时也是这么熬过来的,而那些个没个长性、缺少积累、没有底蕴的家伙们终究不过是祭堂上缭绕的烟气。虽能遮得一时眼,开门散去后却只会留下堂上的正神。

“是,多谢老祖教导。”得了族长的这番开释之后,姚浦泽暂时算是安下了心来,便行礼告退了。

看着他的背影,族长抚须苦笑着叹道:“上次看他对答时清晰有条,是个人才。如今看来还是有些年轻,还需多历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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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乱事报与四娘知

从帮众们幸灾乐祸地满城里喊打死竹节的时候,从在街心听到西城那边声音噪杂的时候,从人群突然从各处小巷里出现,慌张地返家的时候。

城里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酒肆当然是紧跟着就知道了。

金头虽然注意到了每一次的变动,但也忧心四娘竟将自己给安排在酒肆。自己若不能抛了这边的事情去事发之处,在如此重要的时刻竟然不上去凑热闹,可得少了多少的乐趣啊!

不过很快他就顾不上去c心那边的事情了。当下巴被击伤的帮众在被伙伴们带回来之后,慌张的帮众们就七嘴八舌地将各自所知的消息都统统地说了出来。

结合着这些相互印证的说法,很快就拼凑出了一副公门和姚家勾结起来,一起构陷北城帮杀人谋财的y谋。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事态变得严重了。

“啪!”金头狠狠地拍了下几案,他不忿地骂道:“真真可恨!那穷酸的身家才有多少?能带几个金饼值得我们公然劫杀?我们稀罕那几个金饼么?”

有帮众嘟囔着:“稀罕啊,金饼归帮主和跑商的,我们又没得到多少……”

“啊呸!”金头立刻就打断他继续说下去,一听这么说就来火,他指着这人的鼻子骂道:“就算是要杀人劫财,能公开这么做么?能让他们那些混蛋们知道么?”

另有帮众瞪着眼睛说道:“当然不能!从挖坑到埋葬外人根本就来不及察觉的!”

金头听他这么一说还像话,就点头赞道:“哎!就是这个样子!我们怎么可能公然干坏事嘛,顾忌还是得有的,你们说是不是?”

这番话说完竟引得在场的所有帮众都纷纷点头赞同。

眼看着这帮货们说话是越来越没溜了,红衣就小心地提醒道:“那四娘……”

“四娘根本就不可能为那点金饼行凶,就算是要动手也只能是别的事。我给你说啊,四娘的那个脾气……”金头以为是要问四娘遇到这个事会怎么办,就滔滔不绝地胡扯了起来。

红衣脸红着急地打断他的话头,说道:“不是——,我是说这个事情这么严重,该让四娘知道吧。”

金头才发现是自己会错了意,只好尴尬地说:“啊……是该这么办,得让四娘知道。”

他是被委派了在此坐镇的事情,所以不可以轻易离开,于是就站起来挨个地看着手边的这些人:

首先这些还没去过不认路的就没法派。

厨子路熟是路熟,但是他一口的外乡话,只能给他交代些简单的事情,没法派。

至于红衣么,大概认路……吧?不过她在这里的话,虫r和其它的畜r都会卖得比较好,而且自己看着也舒心。不想派!

最后他将目光转向了唯一各种合适的人——麻姑。认路,口齿清楚,派走了不可惜。

他便笑着走向这个瘦小的女人,哈哈地对她笑着说:“决定了,就是你了。”

“诶?我吗?这个不行不行不行……”麻姑一连说了多个不行,她一想到要一个人走那条黑漆漆的隧道就害怕。但仍然还是被金头塞了个火把往地窖里赶。

“你去四娘那里,就说……”没等金头交待完,红衣终于是忍不住了,便过来从麻姑手里夺过火把说道:“我去好了,把话交代给我吧!”

“呃……”金头沉吟了一下,但他直线条的脑子只是略觉得有点遗憾,但还是立刻就赞赏地说:“成!是个勇敢的!那你见了四娘后,就说……”

他在把几个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之后,还转身向帮众们询问道:“就这么回事吧?啊?”

帮众们也有些不舍地应道:“是的,是的,就是这么回事。”

他们都在遗憾着红衣怎么就突然要离开了呢?多坐一会也是好的啊。麻姑则是一脸感激地看着红衣。

“哎!等等!”红衣这时想说些什么,但脸憋得有些窘,还是没说出来。

金头看她的样子,便一拍额头,不好意思地笑道:“你看我这么马虎的……”说着他就劈手从红衣的手中拿过火把并转身回厨房,红这才小小地吁了一口气。

但没多久金头就回来了,他将点燃的火把递给了红衣,又拍着她的肩膀说道:“行了,给你点燃了,这样就能用了。赶紧去吧,若是耽搁了火把可会熄灭的!”

“呃……好吧。”红衣在院中被众多赞赏的目光所注视着,终于还是将之前自己想说的话给咽了下去,再次顺着地道进入了暗河。

直到进入了前方尽是黑暗的隧道之后,她才在并无他人的时候对着空气责怪着:“你就不能主动把这个事情揽下来么?你就不会再劝两句么?我是主动要下来了,可你就不再派个人陪着我么?活该你还是一个人!一个人一辈子吧你!”

她从一开始就不该去揣测自己所不熟悉的人。想事情的过程都不一样,又怎么可能会顺着你的套路去行事?

之前来回走过一次已经是给她留下心理y影了,再次要孤身地来回一次还真是吓人,真心地不想再有下次了。

发泄归发泄,但火把的燃烧时间毕竟是有限的。一个人拿着火把走黑漆漆的隧道,与一个人没有火把陷在隧道中相比,还是后者更可怕些。

所以当众展示的勇气,流着泪也得全套做完,红衣还是鼓起了勇气向深处走去。

“啪嗒啪嗒……”身后的地道中突然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便立刻停下了脚步,希冀地看着缓坡上的出入口。

但从那里出现的影子有些高瘦,显然并不是她希望的来替换自己的金头。

那影子在又走过来几步后,才在火把的光亮中现出身形,原来是王涛。虽然听不懂发生了什么,但是在看到红衣拿着火把下了地道后,他便也跟了下来。

红衣见他来了,便红着脸问:“你来护送我啊?”这句话里处了“你”“我”这两个字外,王涛也听不懂更多的,就只好傻呵呵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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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虫族首领暗窥视

“唉……走吧。”红衣知道讲也是白讲,便举着火把当先走了。王涛也赶紧跟上。

她边走边在心中思忖着:“他们这些人的篓子是越捅越大了啊……姚家那边只是引而不发,四娘这边却忙着去狩猎。又是温疫又是姚家的,现在又多了个公门,以前也不知道四娘这么能闹腾啊!

虽然四娘身手很俊的,也能压服得住这些手下,不过按这个势头走下去可是会败亡的啊!不行!必须得提醒她!”

她就在这暗洞中决定再帮一次四娘,不过也决定这是最后一次了。

“那绿色的虫肉的确是鲜美无比,但若是同必将败亡的人一起吃,就可能以后什么东西都再也吃不到了。姚家虽然与自己有大仇,但他们似乎会是胜利者呢。”她皱着眉这么想到。

等传信的人走后,金头知道那被打伤下巴的弟兄被当众陷害了,若是继续待在城中的话可能会有麻烦。便安排他走地道出城,并塞了些金饼和食物让其带着,随便去哪个村子避一阵,过段时间看情况如何了再说之后的事情。

他又安排其他的弟兄们继续去事发之地的附近打探状况,并再三嘱咐不要贸然动手。

他是这么说的:“这个信一递过去,四娘准得赶紧回来。说小话也好,阴他们石头也罢,统统地都停了,一切等四娘回来再做定夺,不在乎这么一会。嗯?”

“哎,是这个理。”这些弟兄们都被之前的场面给吓到了,现在是巴不得光看着不动手,看看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

莫说金头没有这么嘱咐他们,就算是让他们都回家,估计也有不少人会按捺不住担忧的内心,自行前去探查的。出了事情却抱头缩着,那啥时候棍子敲过来了都不知道。

现在他们这帮人就都在等四娘回来做主了,不过四娘在黑门那边也不省心。

虽然一到地方之后就碰到几只磕死在黑色基座上的傻虫子,跟着她到此的一众男女们也都纷纷开心地夸赞这里的富饶:“美味的鲜肉会自己过来献上肉呢!只可惜还带着外壳,得多费一番手脚,它要是把虫壳脱了再过来自杀,那可得多省心!”

四娘却认为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她虽然有时候也曾想过些便宜事,不过自小的经验却告诉她:但凡便宜没好事。

所以对于这几个虫尸的处理方式,还是得走刚刚实践出来的流程:先分解,再由小鸡试吃各处,确定无毒了之后再看具体的味道如何。

当然这些都是由随队的女子来做的。抽中短草的留在营地做杂物,抽中长草的随队出猎打虫肉。昨日来过这里的人都知道这里的底细,所以觉得在此狩猎的活计并不是个危险繁重的事情。

在这走两圈挥几棒子就能收获猎物的地方还能有啥大牲口?之所以没叫上小孩,仅仅是因为怕他们迷失在这片黄色的长草原野之中。

来此的人们熟稔地自行分配了组合,随后就迫不及待地以松散的队形投入到了狩猎之中。这种队形在长草的遮荫之下,是最能提高发现虫子机会的。

而四娘依然是没有随队出发,而是双手环抱着站在黑色基座之上。她心有疑虑地看着远方的森林,多次狩猎都有意无意地避开了那个方向,所以昨天在返回的时候那边还没有被践踏过的痕迹。

可现在却被踩出了数条从长草中经过的草径,而且都指向森林的方向,说明这些虫子都是从那边过来的。

虫子还好说,这里到处都是弱小的虫子。就算是再大些也不过是大号的弱小虫子罢了,还不是一棍一个的事情?所以这些虫子都只是食物,猎取得多了不方便保存才是它们唯一会带来的问题。

而她注意到的是被丢弃在虫尸附近的尖锐石块,这些明显都是经过多次有意识敲打才形成的东西。这附近可没瞅见过曾有这样的石头,也就是说这些石头是从别处而来的。

四娘皱着眉头思考着:“他们是什么人?是这里的的野人么?将这些猎物放在此处,又放置着尖锐的石器,意思是在询问是战是和么?”

她拿眼瞅了一下远处在长草之中的狩猎队,他们蹦蹦跳跳的身影如同是一群群的蚂蚱。突然之间就“啪”地一拍手心,明悟到:“是了!这里是如此的富饶,所以这里的主人也一定是很大方的,自然并不在乎我们来取些吃食。但起码的戒备还是该有的!”

自说自话地给武装侦察此处的虫人判断成了土著用来示好的猎物,又将虫人的武器视作了和善的提醒。四娘完全没想到己方已是被那些虫子当做假想敌来对待的了,更没想到虫群中的长者们都已经被惊动,并且现在就有一个站在远处的森林里,带着敌意注视着这边。

年老的思考者正隐蔽在树上众多的红叶之中,他借用着自身的保护色能够在足够近的距离靠近目标,并不被察觉地观察到营地。

结合着之前获得的信息,以及此时的亲身勘察,他正在评估着这些强大敌人的威胁程度。

他的视觉和其他的感觉都已经因衰老的躯体而不堪使用了,此时他是将头上的触角同一个侦察虫人搭在一起。通过更深程度的神经连接,这个衰老的虫人立刻就获得了超过自己敏锐程度数十倍的视觉、嗅觉和听觉。

他静静地观察着远处那个目标,那处散发着无数虫类死亡气息的地方让他也心悸不已。

从那边毫无动静的时候曾靠过去侦察,从涌入了一大堆异类的时候就在远处侦察,从那些怪物们分为数队之后,还是在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清理、肢解、剥离、切割……这些身体奇异的怪物们很快就发现了勇士们的尸体,并没有一拥而上地无序啃食,而是在围观了一会之后就分出几个来冷酷而有序地清理了台基。

这种行为透露了他们是有着明显分工的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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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一队虫人做试探

观察到他们漠视勇士尸体的态度,这让思考者感到羞辱;观察到分工的存在,更是让思考者感到心惊:这些强大的异类们并不是什么散漫的强大家伙,同时还会是非常麻烦的对手。

而当那些较为健壮的队伍已经蹦跳地远离那处奇怪的巢穴之后,任谁都能够看出在那里只留下四个胸前鼓起的异类了。从之前观察他们行为的过程之中,大致可以确定这些就是他们其中做工的种类。

以多凌少、以强凌弱的想法立刻就充斥在衔石者们的群体之中。

专职作战的那么可怕,一定是打不过的,可是专职做工的难道还打不过么?分散隐蔽在附近树上的他们都兴奋了起来,并不停地通过上肢的动作在彼此间进行着询问和应答。

这个思考者能够通过连接看到远方的情形,又怎么会没注意到附近发生的动静?而且他也想知道对方个体的力量,就先从比较弱的虫工开始吧。

想到这里他便做出了简单的命令手势:试探,一个小队。

冷酷的命令传下之后,树下的领队者立刻就依照战斗序列指派了一个小队,并命令他们发起进攻。

响应的小队马上就抖落了伪装,在一阵树叶的“沙沙”响动中露出身形。尽管他们兴奋地全身发抖,但依然保持着作战的队形,并纷纷打出了“为母亲而战”的手语。

没得到出击任务的小队则带着遗憾和羡慕,继续潜伏在森林之中。

一队共十四个虫人毫不掩饰地就走出了森林。带着杀意的他们并不在乎被发现,因为他们渴望能够立刻就发起无畏的冲锋,将威胁到母亲安全的任何敌人都统统撕碎!

因为四娘一直在眺望着这边,所以如此怀着敌意的队形在第一时间就被营地的人们给发现了。

“喂,你们先过去。”四娘一边拔刀走下黑色基座,一边指着黑门说道。

营地中正在生火、烧水、以及正在处理虫子的女人们都听到了她语气严肃的命令。虽然不明白原因,但还是服从了这个拔刀在手之人,放下手中的活计就穿过了黑门。

走在最后的一个女人有些好奇,还扭头循着四娘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十几只大虫子一字排开,竟然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直直地就往这边冲过来了。

吓得她当即喊了声:“哎呦!我滴个妈!”然后就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了黑门里。

而四娘却不为所动,一直在打量着那些排开阵型冲过来的虫子。

她见过单个爬行的小虫,她排成长队的蚂蚁,她见过飘飞不散、萦绕而上的飞虫黑柱,但是排成横队前进的虫子却还是第一次见。

但虫子就只是虫子而已,而且才不过是十几只。四娘以手弹着刀身,带着欣喜的心情自语道:“啧啧,来得好,倒是省得我去找了。”

不过当这些虫子靠得再近些以后,四娘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了。她再次发现了经过简陋加工的石头,并且就是夹在这些虫子的口器中。

四娘疑惑地叫道:“诶,不是!这虫子带石头干嘛?不是这里的主人的口信?”

这些虫子的出现就立刻击碎了她刚刚才作出的假设,那么以这假设为基础再次做出的一些预案也就只能当做笑话作废了。

“感情我刚才一直在瞎想来着?干死你们!”她不但心生疑惑,而且还因自己白费了功夫而火冒三丈,于是就立刻决定要拿这些个家伙们来出气。还骂道:“你们随便跑这里来死掉是想做啥?这不是在戏耍我么?”

树上的思考者虽然听到了那个胸大的虫工所发出的叫声,但却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他很赞赏这个虫工的机警,以及掩护兄弟们撤退并独自断后的勇气。

虽说战斗不该归它们负责,但必要的牺牲可以减少母巢的损耗,从这个勇于牺牲的个体上可以看出,己方将要面对的一定是个既强大又团结的群体。

四娘很快就进入了战斗状态,冷静地分析起了敌我对比,并决定还是守门好了。

如果是只有自己一人的话,倒是可以毫无顾忌地上去几刀劈了这些柔弱的虫子们。可要是那些女人还在的话就有些顾忌了。

倒是不怕她们会打不过虫子,而是怕她们不敢去同虫子动手。而且要是受到了惊吓,更可能会被吓得往暗河深处逃跑,到时候再要找回来可是个麻烦事。

也许有人跑几步就停下来摸着黑不敢动了,也许有的人却会一口气在黑暗中疯跑疯颠地跑开十几里去。不仅找的时候会费人费工,闹出心病来可更麻烦。

第一次过来的人很有可能会被这里的虫子们过大的身躯和狰狞的外形给吓唬得胆气全无,但在确确实实地对战过后,却又会踩着这些柔弱的废物们重振勇气。

就比如昨日里那个被偷袭的帮众,他在缓过劲之后再砍起虫子来,那可是绝不手软的,而且越是大虫子就越是激动地冲上去下狠手。

大概是要借它们的性命来洗清自己的耻辱吧。兄弟们自然也都让着他——反正是按小队来分配不是,谁干不是干?

抛却了扰动心思的杂念,四娘两步就退回到门里。金刀在手地等着虫子们送上来。

可是虫兵们在基座之前都停下了,他们早就见过那个小队的惨状,自然十分顾忌着这里的隐形陷阱。他们倒是不惧怕战死,但也绝不希望毫无价值地死去。

小队的领队者在急躁间瞥见怪物们放置在此的工具,便庆幸命令是试探而非强攻,于是就用手势命身边的弟弟们过去做破坏。

火堆他们不敢靠近,但是木柴堆就没问题了,几个虫兵肆意地将这些码放整齐的木柴堆统统掀翻,就连陶罐都被推倒后打烂了几个。

四娘本来见虫子们不敢过来还有些放心,但是在看到他们胡乱折腾之后就急了。

木柴翻了就翻了,还能生火就没问题。但是陶罐可都是拿东西换来的,要是打破了还得置办新的,这些个破虫子怎么比隔壁家的破孩子还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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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马四娘怒斩虫兵

她的心头火“腾”地就升了起来。

当先一步就蹦出了黑门,接着在第二步就大力地朝着那个挥动小短肢的虫子跃起。刚才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就是这货指挥着其它虫子搞破坏的,所以先得拿这个最坏的家伙开刀!

跃起后在达到最高处的时候正将金刀高举蓄力,等落下的时候便用力地挥下。蓄势劈斩之下便快速地将空气都快速地排开,并发出了“呜——”的长音。

但领队兄长也并非是干站着等偷袭。凡是虫兵在出生之前便已注定是身体健壮、反应敏捷的,所以当那个明显大一号的怪物攻过来时就已经被他注意到了。

不过他并没有要跟对方硬碰的意思,而是灵巧地向一边让开来,准备趁其落地、余势已尽之后再用口器中衔着的石头发起凿击。

这是从无数的战斗经验中得来的格斗技巧,但是他在移动到一半时却发现对方的移动和落下的速度似乎都有些快。但此时自己就算是再改变移动的方向却根本就来不及了。

这是四娘在基座之内获得了更大重力的缘故,所以落下时的加速度是远超虫人平时所习惯的低重力世界的。

而且她在落下时也并不认为对方会一直傻站着,就算作出闪躲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也留有余力好及时地根据对方的动作作出了调整。

只是没想到这虫子的速度竟然这么慢,以至于它在被自己的刀子由肩至腹斜劈开之后还没有移动完两三步。

四娘带着诧异落地,然后便习惯性的想向前翻滚以卸去力道。哪知她适用于双月之星的动作和力道在这里使出来后,就显得是太过度了,使得她蹬着地面就斜飞了出去。

说是斜飞,不如说是斜抛。好在已经有过多次在此地弹跳和落地失败的经验,所以她能够及时地将刀护在臂内,并在翻滚中来调整姿势,这样才不至于难看而危险地跌倒。

当领队者的血液暴露在空气中之后,自无数代以前就铭刻在他们体内的信息素就快速的挥发开来。每当这种事情发生之时,也就意味着出现了必须要摒弃一切懦弱与胡思乱想,必须要不顾一切代价去进攻的状况。

这个信息素会强迫着所有的虫兵都狂躁地向敌人、向一切的异类进攻,而如果这个气息蔓延向巢内,甚至虫工也会被刺激地向任何敌人发起不顾后果的冲锋。

血液便是动员令!这个小队的虫兵在同族血液的刺激之下全部都放弃了思考和无谓的破坏,他们统统用口器夹紧了利石,便要向杀害兄长的丑陋异类发起狂暴的冲击!

四娘本来就没将这些个虫子们放在眼中,但是感觉敏锐的她突然就察觉到了这些个家伙们发生了什么变化,这一个一个的气势突然地就高涨肃杀了起来。

纵使这些大虫子们的身体都柔弱得不像话,但是她也完全没有被这么一群又丑又难看的家伙们贴近身边的想法。于是就向数量较少的那一边发起弹跳冲锋,这样就可以不用立刻面对另外一多半的那些虫子了。

她所选择的这一边有五只虫子。在一只被金刀轻松地斩掉了脑袋,一只被她竖掌挥出的手刀打烂了头胸之间的连接,一只被她用肘部砸烂了头部之后,才用尽了余势。

虽说虽说是在呼吸之间连杀数虫,但当前的两只虫子依然没有被吓到,而是更加悍不畏死地向她扑过来。

它们不断地摇着头,试图用口器之中夹着的石头去击打四娘,而在这时身后的八只虫子也追击了过来,它们争先恐后地呈包围之势,正要从背后对她发起攻击。

四娘实在是不愿被这些个恶心玩意们沾身的,只得利用自己的弹跳优势高高地跃起。而在临跳起时她心中一动,在其中一只脚上用的力量大了一些,就控制得跳跃的方向是朝向黑门而去的。

然而这次的心思依然算错了。她若是在这个星球上的别处跃起得太高,那其实并不打紧,因为她落下的时候也会比较慢。

但是当她在获得了一个较高的位置却又冲进基座范围之内的话,便意味着立刻就处于了一个不妙的位置。这意味着她将从相当于在双月之星上的高处重重地跌落下来。

但她发现这一失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作出调整,唯一使她降低伤势的原因只在于落在了更高的阶梯之上,但依然让她疼得痛哼了一声。

一摸痛处便不由得心里叫了声:“糟,这可是玩过头了!”

对战之时扭了脚可真不是个好事情,这会使得腾转挪移的灵巧大大下降的。

马四娘索性把心一横,近身就近身!肉搏就肉搏!我竟会怕得你们这些鲜肉吗?她拧眉呲牙地举起刀,喝道:“口胡……正面接战又怎样?不过是……食物……”

没等她将大言放完,便被眼前发生的惊人状况给吓得把后面的话都给吞了回来,并失神地说出了由感而发的心里话:“啊……真恶心……”

原来是那群衔石舞爪的发狂虫子们都一起追了过来,然后就突然毫无征兆地齐齐折在了台阶之上。

这些虫子每只下身都有五对下肢,而几乎所有下肢的外骨骼都伴随着“喀嚓”声发生了可怕的骨折。而当这十只虫子的一百个下肢都折断时,只听得一阵密密麻麻让人心中一颤的碎裂响声。

虫兵们不仅是下肢折断了,就连其它同基座相撞的部位也出现了不同程度开裂,以至于流出了青绿色的体液来。并且个别受损严重的部分甚至直接崩裂开来,直将里头柔嫩的肉块给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瞬间的异状使得虫子们还来不及痛苦,只是凭本能在惊慌地胡乱挣扎,但这些举动在失去了骨骼的支撑之后注定徒劳无功。

他们挣扎的唯一结果就是使得身上所有的部位都只是颤抖了起来。从口器到所有的四个上肢,还有退化的小翅和胸部简单的发声器官,每一个部分都毫无目的的胡乱地开阖抖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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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自抽巴掌因蚊虫

“咔嗒咔嗒……啪啦啪啦……吱吱吱——”

垂死的努力之下,却只是将一些甲壳的碎片和断翅残渣给搅动地向四处飞溅。这些就是折损在这里的虫子们所能做出的唯一、且是最后的动静了。

众多虫子这番垂死的挣扎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悸不已。不仅躲在门后屏息观看着战局的女人们都被吓得不敢再看,就连四娘也被吓得扶着台基倒退了三四步,然后一手持刀指前,一手护着翻腾的胃部。

肉好吃,虫好抓,如果只有这样的话,那这里本来该是个挺完美的地方的。

死掉的虫子这两天都已经见了不少了,碎头的、断腿的、劈两半的、敲得下凹的、刺穿的。但是这么多虫子突然就冒了出来,并以这么诡异恶心的方式齐齐磕死在自己的面前,这也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了。

她突然间就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在恶梦之中。

“啪!”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疼得四娘就立刻捂着脸打滚,这个验证方法可有点疼。刚刚运动了一番,手劲稍微有些没控制住,部分牙齿都被自己抽得有些松动了。

连吸了几口凉气之后她才重新在台阶上坐起身,心虚地往四周望了望,突然就心灰若死地愣住了:门后的女人们都在不明所以地看着她,眼睛好奇地一眨一眨地,似乎想弄清四娘为什么要自抽耳光。

她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动着,然后慢慢地先将身子背对着门转过去,接着再是慢慢地将脸也转了过去。

四娘咽了口唾沫,心塞后悔地想到:“看到了吧?看到了吧?看到了吧?她们统统都看到了吧?看到我自抽耳光了吧?天呐!我该怎么解释?一只大蚊子?对!就是一只大蚊子!”

嘁哩喀喳吱吱乱响,裂壳、肉露、汁流一地的虫子且先放在一边,它们同自身形象一比就显得根本不重要了。四娘一脸严肃地挥手,示意那几个女人过来。只见那几个女人张嘴互相说了些什么,然后就一起穿过了门。

她起身后咳嗽了一声,严肃地说:“是蚊子。”

她们诧异地捂着嘴,惊讶地说道:“诶?这里的蚊子都长得这么大,还会叼石头啊?还好四娘将它们都打死了,不然可不知得吸多少血!”

“不是,我是说……”四娘见她们误会了,就赶紧纠正道:“我是说刚才那一巴掌是因为有只蚊子!”

“呃……是啊……是蚊子……呢……”这些女人看着四娘半边脸上留着的红掌印,缓缓地点着头迟疑地赞同地说道,但是她们怀疑的目光却是让四娘的另外半边脸也都红了起来。

“完全没人信呢,只是在敷衍。”她有些后悔地捂住了额头,迟来地觉悟到:“刚刚明明她们更关注那些大虫子的,随便说些什么转移她们的注意力就行了,何必去强调这个事呢?这不越说越显得有鬼么……”

“嘻嘻……”那些女人见四娘的这副样子,再结合之前失败的遮掩,当然立刻就想明白了她在烦恼着什么。

有一个老成些的就赶紧说:“我们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是蚊子!一只大蚊子!”

后知后觉的也赶紧跟着安慰道:“对!大蚊子!”

“哦,好吧……”四娘虽然面目僵硬地对她们点头还以微笑,却在心里哀叹着:“你们同意是蚊子了就好,反正一个个都拿着同情和憋着笑的眼神看着我,我也装看不见就是了。”

她瘸着脚不方便,只是拿刀指着这些虫子,对那几个人说:“收拾了吧”

然后她就一刀一个地斩下了它们的脑袋,使得它们不再为这种没法复原的伤势而继续痛苦下去了。这倒不是出于人道什么的缘故,只是因为这样的挣扎既闹心,又妨碍收拾。

营地这边是轻松了,但是森林里观察到了冲突全部过程的思考者却是在心中乱成了一团:“见所未见的异类,闻所未闻的武器,跃动辗转间以一敌三的战斗技巧,还有无形无状的可怕陷阱,以及十四个衔石者的全灭……

只换来了对方一只脚轻伤!?这些怪物们的战力实在是太可怕了!”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不过看那个虫工的表现,遇到十个勇士的时候还是会害怕退缩、转而借用外力的,也就是说至少要保持十倍的兵力才能获得上风?

不!至少十倍以上才行!必须考虑到他们彼此之间的支援!不过虫工都这么麻烦了,那些出击的持棍者们又会是怎样的呢?”

他再次掏出了一小块碎片仔细端详,这是探查者们在之前的探察中从那里获得的异物。可以分辨出是来自某种异常坚固而且具有韧性的植物,这东西的种类是他和虫巢中所有的虫人都没见过的。

若是自己获得了这种植物,一定会下令将其加工成轻巧锐利的武器,虫巢必将会出现一个全新而敏捷的兵种!而这种坚固材料竟然只是被这些外来者们用来盛放物品!

不过看那个健壮虫工挥舞着那种一下便能将衔石者切成两半的武器……恐怕这种植物并不是被忽视了,而是被这些可怕的强大异类给轻视了!这同时也意味着自己巢穴引以为傲的石头武器完全不足以威胁到对方!

“好想要啊!好想要啊!想要他们的工具,想要他们的武器,想要他们的躯体……好想要啊……全都要献给母亲!全部!”

思考者的狂乱思绪和贪婪的**都激荡着起了激烈的思维波动,而正同他的触角搭在一起的探察者自然也受到了这些波动的干扰,以至于越来越难以忍受下去。

这是远远超出他可接收能力的扰动,痛苦之下肢体本能地颤抖了起来,然后不顾一切地推动着身体缩头退开。

正贪婪地打量着那件黄色发亮武器的思考者立刻就受到了影响。

之前抬眼便能看清数千步距离内的一草一木,那种心随意动的感觉瞬间就因触角连接的断开而消失。他突然间就重新回到了原本衰老的感知状态,只能看清数百步之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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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知觉共享

借来的广阔视野和敏锐听力一下子就离他而去,强烈的差异感使得他感觉非常拘束,这个思考者如同被踹了一脚,就突然被塞进了狭小的密室之中。

之前各种令他着迷的感觉都离体而去,现在他的灵识又重新缩回到了自己衰老虚弱的躯体之中。这样的突变使得他陷入了一阵抽搐之中。

勉力控制住了正在颤抖的各个肢体,使得自己避免从树梢上掉落下去。等他如同溺水获救一般地清醒过来后,便立刻想要弄清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不适的由来。

当认定是因为探察者自行的退缩之后,他就恼怒地向那个可怜的家伙走去,却被随队的探察者领队给拦住了。

这个领队将触角搭上去传意道:“思考者兄长,这个弟弟能力受到了不小的损伤,恐怕需要十个日落才能恢复,现在由我来提供“共感”吧。一切为了母亲。”

“一切为了母亲。”思考者虽然是带着不满回应了呼号,不过他现在急欲继续观察那件锋利结实的武器,所以还是压下了作出惩罚的念头。

调整了呼吸之后他重新站好,然后同这个探察者领队一起将神经波动逐渐调整到了同步的状态。

目光如箭一般越过了之前桎梏着自己观察能力的范围,直射向了想要观察的位置上。远方的视野再次回来了。

他再次看到了那些虫工将勇士们的躯体肢解,去壳,切碎。并且还撕出部分肉去喂给笼子里毛茸茸的黄色小虫,这大概是在喂养异类们的后代么?

不过这种种的暴行并不能激起他的愤怒。在他之前同周围虫巢的各次战争的记忆里,比这残酷的事情也经常会发生,而且不少也有自己的亲身参与。

他不屑地想到“弱者成为食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为什么要浪费食物?这些个家伙们的行事真亲切啊。我族为了称霸于地面与地下而进行了无数的战争,不就是为了得到想吃的食物和想要用的东西么?”

然后他转而想到:“而这个未知的新族群出现于此,看来也是为了食物。就他们现在的所做所为而言,其中恐怕还包括了我们呢……

战争!必须要战争!哪怕我们的个体力量远远比他们弱也要发起战争!不然等他们准备好了再应战,那可就什么都不会给我们留下了!”

衔石者们引以为傲的利石被那些家伙拿到手中后,竟然毫不在意地弃置了,这才使得他产生了些许的不满和深深的畏惧。

从这个细节他只能理解为对方拥有着更厉害的力量,比如那把有时候会发亮的黄色长条。就连探察者领队也传意道:“他们……果然是不在乎我们的力量呢……”

“就算是吧,不过力量总是要使用的,而我们会终将会把这些战利品都带回去的。”思考者含糊地传意回去,并通过触角告知对方即将要断开连接了。

他同探察者领队一起同时缓慢地降低了各自的神经传递,并在最后收回了触角。

思考者认为战争已经是不可避免了,那么最好是立刻就进行突袭。不过自己眼下所带来的兵力还明显远远不够,所以需要立刻回去同其他的思考者们沟通,并最终各向母亲汇报。

他在离开的时候再次回望了那处敌人所在之处,并下定决心:“等下次来的时候,就一定要获得那件无敌的武器!也一定要尝一尝他们的味道!连同他们长着黄毛的弱小后代!今天是你吃我们,明天便是该轮到我们了!”

营地里的一个人边给小鸡喂肉丝,一边问道:“四娘啊,这些虫子叼着这些石头呢,它们跑过来是要做啥?”

四娘脱了草鞋坐在阶梯上,她正拿着金刀冷敷着扭伤的部位,等捂热了之后再换别的发凉的部位继续冷敷。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呢,又不好明说自己不知道,只好含糊地反问:“那你觉得呢?”

“诶?我觉得?呃……噫……打人!你看它们小胳膊腿这么脆的,我一掰就扯开了,我觉得它们就得是发现了石头的好,拿石头打猎也厉害得多,所以就用习惯了呗。”

那女的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扭头想了一会后回答到。

四娘闻言就笑了出来,说道:“那不成了精了?”

另一个女人接话道:“可不就是成精了呗!要不咋叼着石头呢?”

“那猴子也成精了,我爹说林子里的猴子有时候都会拿东西砸人呢”

“猴精呗!”

她们这一番的对话倒是转移了注意力,暂时将刚才的畏惧抛在了脑后。而且有了近距离接触的经验之后,使得她们对这些虫子的惧怕之情也减弱了。

谁还会怕这些个不结实的东西呢?不过只要不是让她们去摸还会动弹的虫子,其他的都好说!

四娘听了她们的对话却没有笑出来,她对这些明显不怀好意的虫子有了些顾虑。

不过顾虑归顾虑,这么弱的大东西来了也就只是送肉罢了,所以她转而乐观地想到:“虫精么……带着敌意而来的虫精,而且还是会列队进攻的虫精。

啧啧,如果每次来的数量不多的话,或许还是个好事呢。”

所以当狩猎的队伍回来后她也没有提及遇袭的事情,而是和营地里的女人们一起过去对猎物进行初步加工。至于心里一直惦记着草原上唾手可得猎物的男人们,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营地里的虫子堆又高了一些。

所以是所有的人都没有把虫子的这第一次试探当回事,他们更多的把心思放在了如何获得更多的肉食上面。这处广阔天地里的虫子肉味真是让他们着迷。

狩猎队陆陆续续地回来,又急急忙忙地换条路线出发,他们如同梳子一样细致地将草原反复地梳着,洗着,带来的则是针对一定体型以上虫子的灭绝性捕杀。

太阳渐渐地落下,新来的人们又惊讶起来。他们来时还是早上呢,怎么才这么一会就要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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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急返

早来过一天的便以老人自居,笑道:“嘿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这处天地名为沃拿脂,所以轻重风物都不同于咱们家那边的,而且这里的日月起落也颇为不同。你看看,这里竟然只有一个小月亮!奇怪吧!”

另外也有人点着头同意道:“哦?还真是这样的,昨天好像就只看到这个月亮来的,今天也只有它出来。你倒是心眼细致。”听这人说话,应也是个在昨日来过的。

之前那好为人师之人又说道:“不仅只有一个小月亮,而且日夜也要短得多。等到了晚上的时候,还能看见天上还有俩大圆盘子,贼亮了。可不能一直盯着,不然盯久了头晕。”

其他人都没这经历,所以赶紧问:“诶?这是为啥啊?”

那人含糊地答道:“那玩意儿谁知道,问帮主去!”

“哎对,帮主啥都知道。”

这队人是边说着话,边向着营地返回的。

因为返程不需要再捕猎,而且结合之前遇袭的经验,他们都聚在了一堆赶路。持棍者在前拨开草丛,背筐者居中带回猎物,持刀者殿后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他们无惊无险地回到营地后,便发现黑门那里多了红衣和王涛兄弟站在一块,想来他俩是一起过来的。

这队狩猎者正想倾倒下猎物好继续返身狩虫,但是却被四娘叫住留下了。

他们这时想起营地里另有一个狩猎队也没离开,并且就正闲坐在阶梯上休息闲聊。有人就过去跟相熟之人打听道:“有啥事?”眼神却是瞟了一下四娘。

被问之人却是摇着头,表示不清楚。

然而营地就这么大,他问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自然被帮主听在了耳中。她却只是简单地说:“休息吧,筐先不用倒。等人来齐了,我有事要说。”

威名积信在此,这一队人听她这么说也就干脆地坐了下来,正好休息闲聊。

等其他两狩猎的队伍载着猎物陆续返回之后,四娘便在台阶的最高处清了清嗓子,向帮众们通报了从竹节被打死到卫老狗构陷北城帮的事情。

这一番事情说出来时,引得帮众们一会拊掌叫好,一会哄笑跺脚,倒像是在听游唱人讲故事似的。他们竟一点都不担心其中的危险,却是把四娘给看呆了。

她生气地拍着手问道:“喂喂!我们被卫老狗和姚老贼给阴了,你们竟不担心么?”

帮中老人笑着答道:“这事每隔个几年都会有的,那些人时不时会揪着个事就发作。可也没见毁了我们,是不是啊,弟兄们!”

“是啊!”帮众们哄笑着应到。

“呃……是么?那以前都是怎么过去的?”四娘见大家都不在乎,就好奇地问到。

另一人不在乎地说道:“躲一阵呗,躲一阵就可以出来了。”

“诶?还能这样?”

有人说:“可不?要办咱们的人自己就不是一条心,等过阵子就会自己闹起来了。等到那时候,咱们就是到他们门前晃悠也不打紧,他们自己还在互相闹着别扭呢。”

这话说完之后,另有人说道:“就算他们是一条心也没啥,这个城混不下去了,还可以去别的城嘛。黑棍当年也是从别处这么来到这里的。”

四娘点头受教了,总结道:“就是说要么先窝一阵,要么就跑到别的地?”

其实她是这群人中最不舍得跑路的,祖宗的荣誉和现今的家业就在这里,一跑了可就全撂下了。

“就是这么回事,他们不上心,自然就有我们的逍遥。”

“要是上心了呢?”四娘赶紧追问到。

有人不在乎地说道:“我们就滚蛋呗!”

有人恍然大悟道:“诶?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啊!哈哈哈……”

四娘的家业放在这河青城里也是排得上号的,哪里愿意听他们这样的胡乱建议?便骂道:“都别瞎扯淡了!今天打猎就到这里,现在都一起收拾虫子,等收拾完了就一起回去,听明白了吗?”

又想赶回去处理事情,又舍不得眼下的收获,这倒不是四娘贪心,只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手下们一定舍不得这些。真要弃了这些回去了,反倒是一定会冷了大家伙的心。

“哦……”

“明白了……”

帮众们眼下虽然都服从四娘的决定,但都显得有气无力的。他们自然是更愿意继续打猎。毕竟打到的肉大部分是自己的。可要回去办事的话,解决的问题大部分是马四娘的,对他们的威胁其实有限的很。

啊,美丽的大草原,只好以后再来玩耍了。

好在这里又不会跑。

北城帮一众人等简单地收拾了一番之后,就被催促着踏上了回程,只留下一地掏空的虫壳和盖灭的余烬。

等眼看着快到酒肆下面的地道之后,四娘就将手机递给王涛继续照明。她也不顾地窖里有没有埋伏,而是当先就跑进了院子,待找到金头后就劈头问道:“现在都是啥情况?公门的来了么?”

金头也不知她想要问啥,就只说:“呃……来了啊。”

最不想知道的情况终于是发生了,四娘“嘶……”地吸了口凉气,然后就拔刀在手。

她倒是不准备以力抗法,那根本就是找死。如此做不过就是想给自己争取些时间,好收拾些金饼、黍肉还有换洗的衣物之类的,然后再顺着地道开溜。

金头一见这动作哪里还不知道她意会岔了,就赶忙拉着衣角连声劝道:“别别别……不是,不是,不是……你听我说,就负责咱这片的克来了,就他一人,随便问了些事情之后就走了!你把刀收了,啥事都还都没有呢!”

“诶?”四娘听他这么一说才放松下来,就问道:“怎么就克来了?你不是说卫要构陷咱的么?我还以为咱家已经被一堆城兵给抄了呢!这里的事情你细细说一下吧,要不然我把大家伙都叫回来还真不好交待。”

金头看着从地窖里不断出现的帮众们,也觉得这么打扰帮里的狩猎计划挺过意不去的。他也不管院中还在处理虫肉老弱妇孺,便直接将事情的前因后果给四娘又讲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两面齐封待气消

“喂!”可等他刚讲了个开头就被四娘给叫停了,然后又被她拉到前堂里小声地讲了起来。

在说完了之前的事情之后,金头又说道:“据散出去打探消息的弟兄们回报,那些个二货们还是一肚子的火,到处带着石头乱窜。姚家的来了砸姚家,公门的去了砸公门,不过倒是有大半被家人拧着耳朵给‘劝’回家了。”

“大半?那就是说还有小半?”四娘惊奇地问道,她没想到竟还有没好处也要闹的。

金头点着说说:“嗯,都是家人要么没了,要么是去劝也没用的,平时就是最二的那些。”

“啧……他们就不能晚几天再生气么?咱弄来这么多的鲜肉,可比他姚家的肉好吃多了,又不必拿金刀去换,这么好的事情再攒几天,咱吃饭都不加黍了,全吃肉!”见是被别人打乱了阵脚,四娘就抱怨了起来。

这时从街上跑来一人,正是帮中的兄弟。他急着喊道:“金头!金头!哟,四娘回来了啊,大家伙都回来了啊!”喊了两嗓子后便看到了帮众们的回归,心里一下子就安定了下来。

“有事?”四娘只是简短地问道。

那人被问到就赶紧地点下头,他上前禀报道:“南城的和姚家的拿着板子把多处通道都给堵了!而且过一阵还把板子往前里移动,说是不让那些个二货们添乱,可是却也把弟兄们打探的范围给缩小了!”

“知道了,我去看看。南城的那些,是鲤他们吧?”四娘说话间便起身要去南城看看。

别看那帮船夫脚夫们不怎么往城区的别处招惹,但却个个都有膀子不小的力气,真招惹起来了一个顶俩。现在他们真要是被姚家都给拉拢走了,那可实在是个不小的麻烦。

四娘临走时吩咐回来的帮众们卸货休整,然后便叫那打探的帮众在前引路,连同着金头共三人就来到了封堵之处。

“又推进了一条巷子。”那帮众指着板子对四娘说道。

“嗯。”四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她就大声问道:“鲤在不在!我是城北马四娘,请鲤过来说话!”

人的名树的影,四娘这么一报出来字号,不由得守在此处的人不重视。他们立刻分出一人回身报信,过了一会便找来了四娘要找的人。

来者是个船夫打扮的人,他边走边笑着打招呼道:“呵呵,我想着四娘你也该过来了。上次掰腕子你输的金饼可还欠着呐!”

“接着!”四娘掏出一个金饼就扔了过去,然后她不客气地问道:“听说你们给姚家人干活,还在这里封路来的?”

鲤奇怪的反问道:“不能么?谁给好处我们给谁干活啊,姚家人给好处,姜家人给好处,给他们干活的人多了,这有什么不对的么?”

“呃……”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四娘竟无法反驳,总不能强令他不许接别人的活干吧?

“那你们封路是咋回事?”

鲤笑着摇了摇头,说:“姚家说有几个捣蛋的小老鼠在给他们到处找麻烦,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那你信么?”

“金饼和黍米是发到弟兄们手里的。”

“啧。”四娘嘬了下牙花,然后又问:“那姚家这么封路也不妥吧?”

“四娘,四娘……”鲤笑着摆手说道:“公门和姚家一起来找的我们,而且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如果我是你就先帮着抓住那几个小混蛋,他们到处跑都打伤我的好几个弟兄了,如果真落在我们的手里的话……大家可都发着火呢。

哦对了,他们说是把西城用板子护着,等过一天那些闹事的火气消了就撤掉的。”

听了这个勉强算是好消息的事情,四娘却是只信一半的。鲤对她没有欺瞒的必要,所以应该是有啥说啥的。所以她不信的是姚家和公门的理由。

河青城以六千多人口撑的是极盛时期三万人的城区架子,所以很多地方都有些空。

就算是些许地形熟络的混蛋流窜在其中闹事是有些麻烦,但以姚家和南城这帮吃水路的一起联手,难道还不能手到擒来么?他们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至于去抓那些个二货们的建议,她听过就忘掉了。她才不要凭白去惹那些愣头青呢,一群没好处也要闹事的家伙最麻烦了。

转而又问:“那别人呢?不闹事的总可以通行吧?”

说道这个事情,鲤就咧着嘴笑着说:“当然可以,就是怎么说呢……嗯,弟兄们把板子搬来了挺费劲的,有人来了我们还得搬开,然后再搬回去,又是得费一番手脚是不是?”

于要津设卡这种事情,跑船的见得多了,借鉴起来倒也是无师自通的事情。

四娘一想到自己打算在黑门那里办的事,一下子就生起了同道之感,还觉得将来应该同他讨教一番。现在是碍于两边都有一堆人在而不好张口。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临走时却提醒道:“西城要通行两边的,你们也敢收么?而其他城区的几天不过去却没啥妨碍,你们能收到多少?”

这个问题却将鲤问得一愣,他看身边的弟兄们闻言也都有些愁眉上头,就只好说:“瞎想什么呢?我们挡的是南边,姚家挡的才是西边,我们把自己这块收拾好就是了。”

从鲤那里得了消息之后她并未敢轻信,而是在回得酒肆之后又陆续地等来了打探消息的帮众们。从他们那里打听来的消息互相印证,发现各处的说法都一致,这确实是个临时的措施。

金头为难地看着院中一堆帮众们摩拳擦掌的样子,为此感到有些头疼。

他们正是赶上盼头的时候,恨不得全天都不停地打猎,这个时候谁来打扰他们狩猎都讨不了好。哪怕是自家兄弟的情况误判,估计也吃不到好处。

不过这个兄弟可不是别家的,正是自己啊!于是他就硬着头皮上前,哀求地看着四娘。

四娘拍了拍他的光头,对他安慰地笑了笑。

第一百七十三章 众人的兴趣

她转身对大家说道:“那些想要招惹我们的杂碎并不敢过来,他们现在只敢远远地躲在木板背后而不敢上前,所以根本就不是威胁。”

“呃……诶?”正憋着大干一场的帮众们听她这么一说就都诧异了,但在心底下也暗暗地松了口气,受次伤就相当于过次鬼门关啊。

没等他们的不满之心生起,四娘就站在高处喊道:“打虫子!收鲜肉!打虫子!收鲜肉!”

不管他们过会可能会产生啥想法,先给他们灌输个愿意接受的想法再说,说不定就忘了被匆匆叫回来的不满了。

果然这帮人还是欲念满满,一直在惦记着更占便宜的活计的。一听能继续回去轻松打虫子,而不用回来面对这边的疫病和冲突,他们就都眉飞色舞地高兴了起来。

还有人跟着喊道:“打虫子!收鲜肉!打虫子……”

见大家伙竟然就这么轻轻放过了自己误报消息的事情,本以为难过关的金头就被惊得张口结舌的,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四娘见他的样子就好笑,于是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说道:“帮众运动就要这么搞,抓住他们想要的就能扯着他们走了。长篇大论的花花词他们没兴趣,上好处,喊口号就行。

队伍离开之前你先别现身了,免得他们想起来不对。等我带着他们都走了以后想不起来了,你再继续现身,还是留在这里坐镇,别再给我搞砸咯!嗯?”

见自己的篓子在四娘的帮助下蒙混过关了,金头就赶紧带着忐忑和感激的心情连声应道:“诶!是!是!一定,一定,不会再搞砸了!”

待北城帮的众人再次出发之后,金头果然就更加仔细了起来。

除了让人不时地去各处打探,并叫人站在高处瞭望之外,在其他的事情上也丝毫不敢有半点马虎。但凡有了什么消息都要经多方证实才敢确认,一改从前大大咧咧的态度。

可见之前那一院子操着家伙的帮众们还是给他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由此至午,由午至昏,期间照顾了浑身是伤的麻吃喝,接应了由山北返回的商队,并给他们解释了近期的变动,此外就是不断地让手下和老弱们上街宣传鲜肉如何如何好吃的事情。

这番勤奋劲不仅让熟知他脾性的帮众们吃惊,更是使得他将能支唤的人们反复调遣着忙活了一整天。

有人暗暗地咒他,却也有家有适龄女眷的见他这么一副上进的劲头就满意,还明里暗里地问及有没有意中人的事情。

金头却有口难言,这么催促着大家连连忙碌他也嫌麻烦,但是要是做不到让四娘满意,等下次自己再搞砸的时候可就不会再那么容易过关了。

当狩猎队再次返回之时,所带回来的就主要是虫肉了。大量的虫壳和内脏都被他们就地剔除并弃置在了原地,这就使带回的收获从重量到体积上都变得较为容易携带。

趁着大家都在忙着卸货的时候,金头狗腿地跑到四娘身边,将这边发生的事情都事无巨细地一一汇报了,却发现四娘的脸看他的面孔是变得越来越难看。

他看着四娘的表情就心虚,发颤地问道:“咋……咋了?”

四娘只是面目僵硬地对他摇了摇头,说道:“你笑得很恶心,吃脏东西了?”

金头赶忙摇头否认,又凑上前躬腰缩背地小意地说:“这不是看四娘为帮里头奔走得太辛劳了嘛!我一想到这些事就发愁,这一发愁就变难看了。”

“嗯,辛苦了。”四娘不置可否地点头慰勉了一下,他不想说也不能强逼着交代不是?于是就接着刚才的事情问:“刚才你说商队的事情……”

金头赶紧接上说:“商队的人都说不划算,同样重量的一堆金器拿过去,那边就只愿出三成的牲口。别的诸如盆罐和麻布之类的那边倒是继续要,但是换到的东西同以前相比还是少了些。”

四娘冷哼一声,说道:“那就暂时停了吧,这边的虫子更值得大家伙去收拾,等他们那边东西消耗的差不多了再去转转,就不信到那个时候他们还能把价格压这么低。这事情一会我就去同昆说明。”

狩猎队这次回来之后已是黄昏,但是所收获的虫肉却是被大家一趟地就都带了回来,自然是众人相庆。其中虽有摒弃了一大堆杂物的缘故,但是虫子经反复地被捕杀而变少才是重要的原因。

四娘举臂对大家喊道:“明天过去之后要换个猎场,会稍微远一些,不过到时候虫子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少了。大家伙记得把吃喝带上!”

这个决定说得也在理,帮众们听了之后也都“哦——!”地举臂回应到,并期盼起了下次的丰收。

当众人都带着自己的那份收获返家之后,四娘这才有功夫享受了一阵清静。一院子的虫壳已经被清理到下面的河床里去了,院中却摆了一大堆塞满了腌虫肉的陶罐。

看着这样的一大堆代表着富足和鲜美的储备,她和金头不禁都乐得合不拢嘴了。

但是当到了第二天的时候,他俩就是被惊得闭不上嘴了。

在后院集合的人不仅挤满了院子,更是堆挤到了后面的巷子里。而且这还不算完,不仅前堂里也被挤满了,就连街上也都站了一堆拿着家伙背着筐的人。

昨天的人数可就一院子就全装下了,哪里会有这么多呢?帮众们则是尴尬地在互相打着招呼,这个问题他们其实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很多人在带了那么多的肉食回去之后,就免不了对着相熟之人吹嘘一番。疫疾严重之下他们能够找到的吹嘘对象也只有亲人,心热意动的亲戚们自然是连赞带拍地想混个吃肉的资格,他们当然是想都没想就拍着胸脯答应了。

不过他们的本意是夹带着自己的亲戚进来,到时候干活也保证出力,哪怕是在分肉的时候少分些也行。只要这么好的事情能照顾到家人就不错了,等脸混熟了待遇自然能慢慢地提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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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扩张过猛势旁落

一个人想到了照顾家人,而昨日里来过的人们也都是这么想的。所以等夹带着自己亲戚来酒肆集合之后,竟发现自己这些人突然就变成少数了。

四娘稍微转了下脑子便想到了原委,但还是捂着额头,咬着牙根问道:“你!们!这是什么!”

新来的都憋着心虚不敢吭声,他们只当是这么多人都归马四娘管的。但是昨日里来过的人们却觉得得对自己带来的人负责,竟一口同声地答道:“家人!”

听到如此整齐而且毫无其他的答案,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呵呵地笑了起来,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和谐而融洽了呢。

就连金头也没心没肺地跟着大家一起乐呵。他的亲人算起来只有四娘,不过既然见到帮中的兄弟们都一起笑,他也觉得应该跟着一起开心。

“家人个屁啊!”其中显然并不包括四娘,但她也只敢在心中这么骂一骂。当场就同这么两百来人撕破脸,显然不明智。

她打的主意可是要以一小撮人设卡来盘剥一大堆松散之人的,那样才是好处多多的事情。可如今竟然来了一群以家人之名要入伙的人!

这个小城里就这么几千人,大家就算不是彼此都认识,但也大部分都能混上个脸熟。更要命的是显然大家都能七拐八拐地攀上亲戚。

这个狗屁理由绝不能通过!他们就算是再理直气壮也不行!不然的话用不了几天就能再钻进一大堆的“家人”来,到时候就是全城都钻进自己这个队伍里也毫不奇怪!

等那时大家是可以开开心心地一起去抓虫子、吃鲜肉了,可到时候自己还能去盘剥谁呢?而且到时候这个队伍的主导权还在不在自己的手里都两说呢!

所以这种事情绝不能发生!

但是四娘也不敢明着去惹犯众怒。这些个家伙们明显人比较多,自己则是少而又少的少数派。

她想了想,便赶紧说道:“昨日你们可都是盟誓过的!盟誓!你们都忘了么?”

此话一出,众人都赧然无语。说起了盟誓的事情,大家还是有点吃这一套的。平时大家就必须得重然诺,不然周围就这么点人,恶名很容易就能传开了。

日常劳作所得就那么些东西,谁愿意同无信之人打交道呢?被人排斥就意味着活不下去,所以誓言是个很重要的事情。

但今天这事则不然,因为大家伙就是奔着更好的活路来的,那里可是干一天就能吃三四天的猎场,就算是盟誓也挡不住大家奔着好日子而去的急切之心的。

有那心思活泛的人就想给自己失信的行为开脱,赶忙说道:“对,盟誓!昨日也是添了人的,他们也盟誓了,今日也可以盟誓!大家都来盟誓!这样不就行了!”

前堂后院里两三百人一起噪杂地叫嚷着:“是啊,大家都盟誓不就行了!保证不说出去!”

一下子招惹了数百人的不满,纵是城北马四娘也有些虚。

她当初立约的本意是要靠盟誓去束缚这些手下们的,然后再仗着这些人的势去收拾后来之人。第二次的盟誓是为了解决人手不足的问题,才开了个口子放人进来。

却不料今日却是手下们拉着后来之人从这个口子里狠命地钻挤压趟,大有再一使劲就能一起挣脱自己束缚的势头了。

面对着这种会大大损害自己将来收益的事情,就算是城北马四娘也只能在众人的力量前收起爪牙,默默地将满腔的不满都咽进肚子里,根本不敢声张出来。

一人单挑几百人的难度还是太大了些,又不能真的扯着嗓子要求应誓,天地和白首山就算是听见了也不见得真就会跑过来降下什么惩罚的。

她就只好悻悻地捏着鼻子认了,而且还是得乘着没跟大家伙扯破脸,主动笑着将之前的誓约给亲手作废掉。这样方才能留得一丝体面,至少还能保有反复的机会。

“哈哈哈……!”四娘拊掌放声笑道,她作出开心的样子对大家说:“大家都是自家人,又都愿意盟誓来保守秘密和大家伙的好处,那我就放心多了。虫子是抓不完的,鲜美的绿肉也是吃不完的,大家盟誓过就算一家人了!”

随后她又主持着进行了一次盟誓的仪式。已有的老人同新来之人都神情肃穆地重新做了盟誓,将誓言句句清楚地念诵了出来,信誓旦旦犹如昨日的情形。

四娘在心里却将这些誓言统统都当做屁话。这些个家伙们能一起逼着自己破坏一次誓言,自然也就能借着同样的理由再破坏一次,然后是再一次,再再一次……

而她作为利益受损方却只是一个人,这样就根本没有对抗这么多人的力量了。

她发愁地想到:“怎么办?怎么办?这些个喂不饱的为了给家人带来好处就愿意反抗我。家人家人再家人,每个人都有另外的家人的,等明天肯定还会再添人进来的,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看着周围喜上眉梢的人群,只觉得秘密肯定是保不住的。将来自家的地窖非得被满城的人给踏平,给生生地踩成城门大道不可。

狩猎的队伍越发的庞大了,前后队伍里只靠一根火把和一个手机照亮可不够用了,在走入地下之后竟打起了数十只火把来。

“呵,这都开成火车了……”随队的王涛在心里暗笑一声,他不清楚盟誓作废的事情,大家和四娘当时说话的时候可都是带着笑容的,所以他只当是老板的生意扩大了。

看看前面的队伍里是火把数支,蜿蜒地消失在略有弯道的石壁之后。再看看后面也是长长的队伍,数支火把之下映照的是很多张充满着希望的面孔。

四娘依然是在队首带路。这个位置在数次的往返之中已经变成了她的特权,至少目前还暂时是没人会主动去碰触这个惯例的。

她在走于众人之前的时候,却是满心想着该如何制造出更多的惯例来,最好是让别人碰都没资格去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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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 无组织无纪律

想了想巫师是怎么办的,她也打算原样地抄来些,等过去之后就全套地用上。

比如抵达之后要献祭,烧!

离开之时要献祭,烧!

打到大猎物了要献祭,烧!

遇到怪事了要问询那里的天地神明,烧!

至于什么时候烧,烧多少,怎么烧,烧的时候要说些什么都得由自己来定,就要让别人都没法插手才是最好。

她还边走边歪着头努力回忆着:“嗯……那里的天地神明叫啥来的?叫左父,还是左母来的?或是右父,右母?不对不对,是父还是母来的?

哼,不管了!随便重新起一个名字得了。我都记不住,那些个家伙们肯定也没能记住,到时候还不是我说啥就是啥!”

“哇哈哈哈……”想到这里她竟嚣张地笑了出来,倒是让后面跟随的众人都惊讶不已。

有那新来之人未曾感受过四娘的积威,只见得她被众人之势迫服便生轻视之心。此时见其异状便不客气地问:“笑啥?”

四娘听是个陌生的声音,回头看时发现也不过是个略眼熟之人。如此这样的一个路人贸然相询,四娘在心里还积存着被胁迫时没撒出去的气,便不欲与其说话。

“呵,哼!”那人见自己竟被如此无视,于是也不悦地哼声以示不满。

但也就是这样了,那人的帮中亲戚就在附近,赶紧地将他给拉扯到了后面,为这么个小事他们都不愿吵闹起来。

四娘不满地继续意淫到:“将来得把他们忽悠住,然后就可以制定行为规范了。不恭敬的要烧,不履约的要烧,看不顺眼的要烧,抢生意的要烧,做菜难吃的要烧……”

反正不过是怎么开心就怎么胡乱地瞎想,其实她并未真的往心里去。她自己也知道以自己的这点威势有限,根本就达不到这样的地步。真要是这么乱搞的话还不得被国人们背弃?

不过,要是威势够了呢?

等队伍到了再次到了“沃拿脂天地”以后,四娘先行要拢住众人,这是要装神弄鬼的第一步。不然折腾一番没人看岂不白费劲?

有那新来的虽已大略地知道了些这里大概,但还是被这里的不同规则和景色给震撼到了。他们在稍稍适应了之后就欢快地蹦蹦跳跳了起来。

“大家都过来,我说过来!”四娘一边大声地招呼着通过黑门的众人,一边对着那些个满地蹦跶的人喊着。

这两百多人大部分在平日里并不习惯纪律生活,而且更不在乎她的威严,他们只是毫不在意地在喧哗着四顾而视。这其中真正听从她调度的也只有那些帮众们。

“安!静——!”被这噪杂混乱的场面逼急的马四娘大喝一声,然后跳上台阶高处后拔刀在手。

在如此的怒目圆睁和金刀寒光之下,才使得这些不驯的散乱平民们安静下来,他们终于回忆起了关于这个女子的种种暴力传闻。

虽不知她到底要说什么,做什么,但这些被震住的人们都悄悄地拿眼扫了下周围。看到自己这边的人明显要多得多,才胆气壮了些,难不成自己这么多人还会被这么一个女娃子给唬住么?

就连那些那些还到处在胡乱跳腾的轻佻之人也都落在了地上,倒要好奇地看看这个女人打算要干什么。

哪知四娘却收刀入鞘,并没有再对他们说些什么,而是双手捧心,面对着这里的太阳闭上了眼睛。并且过了好一阵都没再吭一声。

“喂,咋了?”

“说话啊?”

“胸口疼么?来喝些水吧”

不明真相的群众们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黑色阶梯之下的营地里又是噪杂一片。帮众们也莫名其妙地看着四娘,不知道她在搞些什么。

其实四娘本是想先念段祷词什么的来唬一唬这些人的,可是这帮孙子们太让人生气,事到临头竟让她忘了该说什么来了!于是就只好闭上眼睛想要现编一些词。而临时的搜肠刮肚之下却也一时想不出来该整些什么唬人的东西来。

到后来耳听得质疑自己的声音居然越来越大,她也就只好放弃了现编那些玩意了。转而故作舒心地放下了双手,然后大声地向众人说道:“我已经向这里的天地神明祈祷过了,祂也允许了我们的狩猎……”

“噢——!”没等她说法,大家立刻就欢呼了起来。

他们在四娘刚在所说的这番话里只注意到了狩猎那个词,别的东西他们可以不在乎,但是来这里可不就是为了这个事情么?

然后他们既不需要四娘来安排,更不再按照昨日的分组行事,而是分散成了更多的小组。

只消稍微一听其中互相称呼,便知这些都是以某个帮众为核心组成的小队,而其队员也都是他们的家人们,以及家人的家人们。

既然他们所有人都是在保持了家庭组织完整的情况下进入这里的,所以就连最弱小的少女也被动员起来拿起了棍棒,要为家人的肉食而贡献出力量。

队伍有大有小,大致上也体现了他们家庭谱系的规模。而最大的那一队则是由两个互相结亲的家庭合起来的,哪怕是知道这样从分配上会有些不利,但他们依然坚持不分开。

听到“狩猎”二字之后众人都迫不及待地向所有方向散开,既有急于狩猎的心情,也是在人手够多之后有了小心思,都心照不宣地想要赶紧离开此地,再也不想受人约束。

这里天地如此广阔,野物却又如此柔弱,谁还会希望自己的头上面压着个谁呢?于是他们这数百人立刻就解体成数十个小队,各奔四方去了。

王涛见状也要走呢,却被四娘给叫了回来,不明所以之下只得回身坐在阶梯上。而四娘则是双臂环抱着目送众人离开,却只是冷笑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她并不担心这些人会满载而归,从昨日下午的狩猎中大家都已经发现猎物是越来越少了,在他们反复的搜杀之下甚至对较小的虫子都不再放过,所以只有等走得再远一些才会重新遇到大量的猎物。

昨日都没多少猎物了,难道今天就会从地里长出来一大堆虫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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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 涣散

昨日回到酒肆之后也已经同大家伙说过要换个猎场,在刚才的时候她便要再次确认专场,并带领大家过去的。

不过既然敢当众打断自己的说话,这羞辱简直能让她记一年,那么等过会这些急性子们发现猎物稀少,也就别怪自己没提醒了。

这可真怪不到别人的头上!是你们自己不听我说话的!

再四下里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人数最多的那两家留在营地里的东西,她还疑惑地想到:“这些家伙们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这两家放下的东西可不少,罐、盆、布、衣、鞋、工具等等都带了一大堆过来,甚至还奢侈地留下了一个小女孩来看守着这堆杂物。

而在营地留下的人除了四娘之外,便是那个只是坐在自家东西上不肯下来的小女孩了,一看就知道是被家长反复提点过的。

此地就只余三人,他们在无趣之下就只得看天、编草和抓虱子,此外再无更多的事情可做了。

王涛是想将自己的手机讨回来玩会游戏,可要是现在将这个教会了四娘,那将来能讨回来的时间就更少了,所以就只能忍着扣虱子。

事情正向四娘暗中所乐见的方向发展。

更多的人兴冲冲地以更密集的队形向所有方向前进,但收获却是大大地减少了。在这时昨日里受过四娘提醒的人们才想起了要转场的事情。

看着这群人蔫头耷脑地回来之后,正扣着痒的四娘在心里简直是暗爽无比,但是却赶忙躺在台阶之上闭着眼,故作出一副淡然洒脱,看惯云淡风清的模样。

聚拢过来的各个队伍一见面就互相询问着收获如何,然后就是叽里呱啦地埋怨这个埋怨那个的,更有人指责四娘说好要转场却没动静的。

四娘闻言便从台阶上起身,几步就朝着指责自己的那人走去。

她边走边问道:“入门之后是谁打断我祈祷的?对大家宣布这里神明旨意的时候,又是谁打断我的宣告的?你们这样不敬神明,是会遭报应的!”

此言一出便震住了不少人,神明这玩意还是有不少人信的,唯独曾跟她一起去偷吃过供品的帮众们默不作声地笑了笑。

碍于亲情他们不好当众去劝阻家人,碍于义气却也没有去揭发四娘舌头上跑大马的意思。所以他们只是撇着手两边都不相帮。

“转场之地要往……那个方向移三里,一会等人都回来之后再出发。”四娘随便指了个方向,然后便报知了众人。

在场之人见接下来的行动有人领头了,也就暂时压下了之前收获不多的不满。他们倒是没有去思考去那个方向的理由,而且四娘也没有主动地说出来。

至于为什么选那里,真的就只是她随便的一指,除此之外就并没有更多的原因了。

等队伍陆续地回来之后,他们等不及再休整就急匆匆地再次出发了。而以他们乌合之众般的组织,竟是互相之间传过话后,又将话再传了出去。并且还有不少的人未等得四娘将他们再次组织起来一起移动,竟就自顾地走了。

他们乱哄哄的还是以家庭为小组分散地陆续出发,而就连这出发的顺序也并非是有什么安排,仅仅是在其家庭内部达成共识之后就行动了起来。

几十人是个令行禁止的精干队伍,而这个猛然扩张到两百多人的队伍突然就如被斩去脑袋的大虫子一样地瘫痪了。各部分都只是胡乱地凭着效率低下而茫然的本能在决定行动。

其反应能力和组织程度比之第一天的精干小队要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但四娘插着腰看着这些自说自话的小团体,也拿他们毫无脾气。从前都是自己将他们纠集起来,然后以众凌寡地让别人说不出话来的。

今日她引以为傲的小团体在轻易而得的利益面前却一下子就脱离了自己的控制,甚至连自己大声说出来的话都不再管用了。而究其原因,竟是因为队伍扩大了!

按说本该是人多力量大,可是这种不受控制的扩张看来还真不是个好东西。还不如以前的逐步吸收,再给他们去挨个排定位置的组织方式呢。

“位置!对啊,位置,还能努力一下的。”四娘突然眼前一亮:“位置这个东西不就是靠势、智、力来得到的么?自己已经悟到这一层了,那就靠着结成小团体,发挥智慧和力量来让他们信服,这两百人迟早会愿意听自己的!”

“哼哼……”想通这一层的她得意的一笑,就不再把这些个松散盲动的家伙们看做麻烦了。兴许自己再努力努力,手下就从二十变两百了呢。

临转场之前她还看了一眼坐在那一大堆杂物上面的小女孩,心情转好之下便对她说:“跟我一起去打猎,我教你。香喷喷的好吃虫肉哟!”

那女孩本就是好动的年纪,在这里一直发呆看东西早就无聊了,闻言便立刻露出了新换的豁牙,开心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那女孩的家人因为人多,所以还在商讨转场的事情暂时并没有离开。她的家人立刻就说道:“好好看着就行,阿父一会带着好吃的肉回来的,乖啊。”

说完之后那女孩的父亲还警惕地瞅着四娘,生怕自家的女娃被她给带坏了变成混街的游荡儿。

四娘见这个态度就不满了,能来这里的谁家没个混混咋地?就说道:“呵……这里就咱们这些人,你还怕东西会丢了去?”

那人大致知道些四娘的本事,所以也不想正面对上,只是扭过头,然后说道:“我管教自家娃娃呢。”

“切……”四娘听他这么一说也没了辙,自己就算能在街上横着走,但还真没法管别人的家事。既然当众讨了个没趣,她也就失了兴致,只得扭头装作随便看风景来扭转尴尬。

当她看到巨树森林的时候,不禁想起了昨日里与虫子的小斗。

那样的玩意就算再来二十只,她现在也有勇气正面收拾掉了,可是这个年幼的小女孩却一定是不敢动手的。恐怕真要遇到了它们之后,就连敢不敢逃跑都是个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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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 虫族的陷阱

“不为她家大人,就只是为了她而已。”四娘怜惜这个女孩,便如此说服自己再凑了过去。

在她家人畏惧警惕的眼神中半蹲下来,摸着小女孩的头说:“森林里头有怪物的,不过它们过来的时候不必害怕,看见这个黑色的大门了么?”

说着四娘抬手指着那个神奇的黑门,小女孩顺着她的手看到了,便点了点头。

四娘接着说:“这是暗流之神的神体,我们能够来此便也是因为暗流之神的福泽。那些怪物们要是敢来,你就跑上这个神台,祂会庇佑你免遭怪物们的伤害的。”

这一番话既给小女孩指明了生路,又加进了自己的私货,更是将暗流之神的名讳第一次公开地说了出来,并披上了神秘的面纱。

这事毕竟事关孩子的安全,这些愚昧的大人们也不敢贸然地就说是在胡扯,所以都被唬得不敢再做言语。看了他们这样惊讶生怯的模样,四娘都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叫好。

在处理完这个小事之后,她也就随着松散队伍踩出的草径一起前行。要让自己被这个混乱的队伍认可,当然是得在众人出没的地方才行。

人群在哪里,她就要在哪里去展示力量和能力,而且她也相信帮众们不会让自己失望的。

众多的队伍陆续的回到营地,然后又陆续地出发。在这种没有集结,没有点名的松散组织之下,竟没有人发觉始终是少了一队人没回来。

这个狩猎队正是往森林方向去的。

前几日因为对森林的畏惧,使得其他狩猎队都下意识地避开了这个方向。而当今日这么多队伍的时候,这队只因队伍过于密集才不得不被挤在了这个方向上。

正因之前无人来此,所以这个方向的虫子还留存了一些。所以虽然是在出发时还觉得晦气,可是没想到却能不断地能够获得猎物,以至于回来得晚了些。真是因祸得福。

而且到黑门那里后还同留守在此处的女孩儿打过了招呼,那年岁不大的女孩也只懂得嘿嘿地一笑,并不懂得该告诉这些人大队已经转场的事情。

所以这队人在放下猎物之后就重新出发了,而此时在他们身边的数里之内,已然再无一人。

“黑石那里一个幼虫,向森林方向前进八个虫兵。”虫群的耳目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状况,就立刻向附近的警戒虫军报告了这一消息。

“行动。”为首的思考者立刻就下达了战斗的命令,兴奋之下他的口器也在连连地开阖。

很快在这个狩猎队的前方就出现了几只慌张跑动着的虫子,久行无果的这队人就被引诱得立刻追了上去。只是觉得自己在速度上总是要慢一些,而那些虫子又有些能跑,以至于他们总是追不上。

这些人并没有去想为何所追逐着的虫子总会闪进树后,也没有察觉出等再出现一只虫子时却已经不是同一只了,也更没注意到自己的队伍被在逐渐被地引到了森林的深处。

在森林的边缘还有些黄色的长草,可是在渐渐地深入到了森林里头之后,由于巨大的树木和枝叶遮蔽了大部分的阳光,所以齐胸高的草很快就逐渐变得矮小,以至于消失,转而被森林中其他的植被所取代。

这队人在临时转为狩猎者之前,他们是农夫,制麻工还有制陶人,只有在城里和城郊的环境下的经验。所以当他们察觉处境不妙的时候,已经是太迟太迟了。

迟到当他们直到深入到黑暗之处才发现自己被前后左右地围住,迟到林中都影影幢幢地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影才止住了脚步,迟到速度有快慢的这八个人竟拉成了一条长线,以致首尾不能相望,迟到了他们恐慌的求救之声完全地被重重的树木和红叶给拦阻,在昏暗的树影之下再不能求得任何的援助。

为首的思考者作出了进攻的手势,在此潜伏的数千个衔石者立刻就纷纷从树叶中显露了身形,随后就发起了进攻。他们一边用前肢打出了“为母亲而战”的动作,一边振动着胸前的发声器官发出响亮的声音,整齐而勇猛地发起了冲锋。

虫群的攻击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半的衔石者使用的是传统的战术,就是靠近后再用口器中衔着的锐利石块凿击。这样的攻击对于这颗星球上的虫子而言,通常会造成致命的伤害。

另一半的衔石者使用的是新战术,是由数位思考者多次讨论后得出的试验性战法。

试用这种战法的虫兵在快接近伏击目标的时候就会停止前进,然后原地旋转了起来,直到旋转的速度达到他们能够承受的极限后,便会瞅准机会及时松口,将他们夹着的石头给抛飞出去。

之所以用这种奇怪的新战术来对付这些两肢行走的怪物们,便是因为以前惯用的战术在试探中遭到了明显的失败。

那些试图靠近再用叼着的石头凿击的勇士们虽然非常勇敢,但依然很容易就被这些怪物们给近身斩杀了。显然需要换其他的方法来进行作战。

至于这种战术的实际效果如何,便是用这些愚蠢地被分割开的怪物们来检验了。

思考者会议和虫后都认为同这些异类的战争不会立刻就结束,而战士从生下来到培养成熟需要时间,每一个虫人都需要被尽可能地利用起来。

此次伏击便是为了估测对方具体的力量而进行的实测,但这次重要的测试才刚一开始便结束了。

这支狩猎队在发觉被不知多少只大虫子包围之后,便立刻就失了追猎的心思,甚至连反抗这些虫子的意思都没有。

“嘿呀!嘿呀!”在这边待过几日的北城帮成员及其家人还有些胆色,虽然挨了几块石头,但也知道这些个东西就只是个子大而已,所以会握紧了简易的长矛和木棍且战且退,同时彼此呼唤着聚到了一起抵挡。

“妈呀!”但是他们带来的亲戚就根本在第一时间丧失了战斗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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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越杀越勇战虫人

离得原狩猎队员近的还会听召唤,然后就失魂落魄地靠过去。离得远的干脆就弃了手中的家伙,昏头昏脑地随便择了个方向就胡蹦乱跳地冲了出去,却是让围过来的虫子们仰头干看着,却没办法攻击。

聚起来抵抗的人们很快便陷在了包围之中,而自国人训练中得到的本事在此刻便挥了作用。他们互相地靠在了一起,然后努力拨打刺击着冲来的大虫,每每挥出的攻击都能对当前的虫子造成致命伤。

而那个昏乱地突围的人却现自己无论跑到哪里,都会现存在着虫子。它们在树上,它们在树下,它们在落叶之中,它们几乎存在于自己所逃窜的每一块地方上。

可实际上他所看到的大部分虫子都只是灵智未开的蠢物,只是慌张胆怯之下都将它们归为了伏击者。而将他们定为敌军并主动设伏的,则一直就结队地缀在他的身后。

这个逃跑者身上不加掩饰的体味,汗液被烫的皮肤蒸腾后留在空气中的气体,以及因恐惧和疲劳而大口呼出的气味都无形地留在了他所经过的地方。

这些异常而浓郁的味道所留下的痕迹在探察者的感官中非常明显,就犹如一道由异味和各种颜色所构成的奇怪蠕虫。这蠕虫在森林中曲着身子蜿蜒着,不辨方向地扭动着。

探察者只需在地上便能跟着这不停跃起落下的气味痕迹前进,而在他的背后则是跟随着整整三个小队的衔石者。

对他们而言这不过是又一次的分工合作。探察者追踪,衔石者攻击,大家在抓住猎物后再就地享用一餐,然后再高高兴兴地将食物带回。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必在草木皆兵中狂奔乱跑,只需保持一个均匀而持续的度缀在后面就行。

“刺!”一个中年人大声地喊道口令,背靠着背已经冷静了一些的家人们便一心地向外刺击。阵术只有聚集起来才会成型,而在口令之下就立刻会展露出凶狠的面目。

他们每一次刺击不求一定要命中要害,那是积年老兵才能做到的,在对国人训练之中,一般只要求他们击中便可。

黍的棍尖就刺中了一只虫子的胸口,但这个家伙仍然凶悍地在活动着肢体,甚至不顾胸口上的伤势想要再靠近他一些。

“再近一些便能用衔着的石头砸这些怪物了。”这个虫兵如此想着。

但是他既然已经被固定了身形,那就立刻吸引了附近几人的注意力。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这个虫兵的头部给刺了个通透,然后再用脚蹬着,合力将这个累赘给踹开。

这个虫兵战死了,从他的身后立刻就补上了新的虫兵。这里作为虫人的主场,他们能够获得近乎源源不绝的兵力补充,反复冲击的虫人在黍一家的反击下毫无建树,只是大量地被刺翻,或者被砸得裂开了身躯。

牺牲的虫兵们流淌出来了大量的血液,呼唤战斗的气味刺激得还未投入战斗的虫兵们都异常亢奋。往往是前方的勇士们战死之后,后方的虫兵就立刻冲了上来。

这样悍不畏死的赴死攻击使得战斗很快就变得激烈,甚至都到了已经顾不上喊口令的地步了。各人都只能凭本能或刺或挥,就连在慌忙中舍了武器的家人也在为了生存而努力着,他不断地捡起虫人们掉落的石头用力砸回去。

能打中一个算一个,而一旦击中便肯定就会是致命伤。

“嘶……”前线的思考者站在粗大的树枝之上,用他的十个下肢牢牢地固定住了身形,然后用腹部的器官喷洒出无色的液滴,这种味道清淡的信息素便飘扬地向下方及更远地地方散播开来。

凡是闻到这个气味的虫兵都会脱离亢奋状态,逐渐地从弟兄们的鲜血刺激中冷静下来。一个由思考者所率领的虫兵部队才是富有思考能力的战斗整体。

当这个气味出现的时候,就意味着需要暂时同敌军脱离接触了。恢复思考能力的虫兵们便服从了思考者兄长的调度,再不理会战斗,而是纷纷地同这些怪物们脱离了接触。

这时那个中年人才抽空着问道:“黍……黍啊,你们……平……平时打猎……都……是这么的……这么的……辛苦的么?”

正在大口地深呼吸的黍拄着棍子,无力地摇着头答道:“没……没这么……累,就……今天……特别些。”

听他这么回答的家人们都觉得倒霉,这种麻烦怎么就落在了自己身上了呢?而且这里怎么回事,轻飘飘的也就罢了,怎么稍微活动了这么一会就累得直晕呢?

那中年人又以棍指着那些虫子,问道:“这些个……玩意,想……干啥?”

黍暗道我也想知道啊!所以他只能简单地答道:“不知道!”

身边一个还有些锐气的亲戚在刚才的战斗中打杀出了火气,但因为太累,所以也只简短地说:“干死……吃肉,死了……被吃!”

“呵呵呵……黍,吃肉。”

“嘻嘻嘻……叔,吃肉!”

“呵,呵呵,婶,吃肉!”

“呵……吃肉!”

“吃肉!”

思考者听到了这些怪物们出的怪声,但是他显然并不理解他们的语言。而他的目光更加关注的是这些怪物们所持有的武器。

这些长棍异常坚固结实,能够轻易地劈开自己的弟弟们,却只有一些裂开的迹象,这可要比自己所见过的所有树种都要优良。如果能获得这种武器列装虫兵们,那一定能够所向无敌!

他记得之前这些怪物曾有几个丢弃了这种武器来的,简直愚蠢!却也简直是自己的运气!他连忙下令去将些强大无比的兵器给收集起来,这些可都是珍贵的宝物!

于是传令虫人立刻传令,命两个探察者和相应的小队立刻动身,循着异味去寻找被这些怪物们所遗弃的强力武装。

以他们的能力和配合来完成这个任务非常轻松,这些异类所留下的气味对于探察者而言便如亮星般耀眼,他很快便带着虫兵们找到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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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追回失落金刀

而被围在阵中的狩猎小队自然就现了虫子们有组织有分工的异动,他们甚至惊奇地看到了数只虫子用上肢合力正在运输着两个被自家人给遗弃的武器,其中甚至还有把半旧的金刀!

他们都纷纷以责怪的眼神看着遗弃了这把贵重武器的家人,没想到这么大的个子怎么竟这么败家呢?早知道就分配给更有能力的人使用了。

那个大个子也被家人无言的谴责目光给羞得无地自容,只是面红耳赤地低着头,不敢为自己辩解一个字。

黍咬着牙说:“得夺回来!咱们一定能出去的!”

“嘿嘿……好啊,出去了一定要大口地吃肉!”那中年人豪爽地笑着说道。

这样的想法并算不上有多大胆,他们到现在也只是被石头给砸了数下而已,而地上堆积的虫尸却已经倒了一地,以至于他们不得不移动到了一边,免得继续进攻的虫子借着尸堆获得高度的优势。

以虫子的能耐获得这点优势并不算什么,但会让这些被围之人在出招时觉得别扭一些。

强烈的力量对比才是他们自信的根源。他们两人的目光对视了一眼,便算达成了共识,然后再挨个地看着家人们。

脱困的欲望使得家人们也坚定地与之对视,就连那两个丢弃了武器的人也鼓起了勇气狠狠地点点头,誓要为自己带来的错误而努力做出弥补。

“一,二,突!”那中年人先是低声地数数以提醒大家注意,在数完二之后就突然爆喝一声,下令全家起突击。

得令之后的全家人就一起呐喊着,挥舞着武器或拳头向着同一个方向冲去。这些壮丁和健妇们的目标就是距离自己四十步远的那队运输虫子。

只要冲过去夺回自家的武器,这样就能让两个人重新武装起来,恢复战斗力后就能大大地提高全家人脱困的能力。

他们不断挥舞的武器说不上有多精妙,只是凭着蛮力在身体周边维持了一圈棍影。但这棍子一旦打在虫子身上,就立刻会是一个显见的凹痕。

这意味着被打中的虫子立刻就会失去大半的行动能力,而如果是击打在头部,或者腰腹结合部的话,那就只意味着会对这些脆弱的虫兵造成无法逆转的死亡。

再次飞溅而出的虫血使得附近的虫人都重新被刺激得几欲疯狂,他们虽然在思考者所分泌的信息素安抚下脱离了接触,却又遭到了这些怪物的疯狂突击,而根本无力阻拦。

而且这些个怪物们的弹跳能力都异常厉害,高高地跳起来之后就可以轻易地越过虫人们的上方。而当他们再次落下时会对着挡路的虫人挥棍,这种借势而的攻击异常可怕,根本就不是虫巢中的任何勇士可以抵挡的,所有试图阻拦的衔石者都被劈成了两半。

只是他们所持的棍子终究不过是随手而取的俗物,自有其极限所制。在连番大力的挥舞砸击之下也承受不住伤害,逐渐地被砸成了两段、甚至三段。

突击之中的人类气势虽盛,但是见此状况也慌神不已,只得拿着剩下的断棍继续向前突击,根本不敢弯腰去捡拾掉落的部分,唯恐会被整个队伍给抛在后面。

围困的虫兵们未得命令不得擅离阵型,但是运送着他们武器的那队虫兵们可没这个顾虑。他们所接到的命令就只是搜索并呈上这些怪物们的武器,所以对他们而言,保障这些沉重武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随我撤离!”领队的虫兵兄长在注意到这些怪物们向自己这个方向冲来之后,立刻就用触角将转移的命令下达给了自己身边的衔石者。

然后这个命令就被彼此紧靠着运输武器的衔石者们用触角挨个地传递到了。他们特有的这种信息传递方式是与生俱来的,能够使得信息在不打折扣的状态下地被传递到任何一个接受者那里。

全队立刻抛弃掉探察者转向疾行,试图背向怪物们的追击。而离开了战斗单位的探察者也熟练地躲到一棵树后,然后就数肢并用地爬了上去。

非战斗单位有优先脱离战斗的义务,以免造成虫巢不必要的损失。

行动被看穿,就意味着突击失去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这些突击的人们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虫子们集体变向,而自己却只能在追击中缓慢地拉近同目标的距离。

这样就在无形之中拉长了他们追击的时间,并大大地耗费了这些人的体力。

“哎,我说!我们都能,跳成这个,样子了,还怕什么,包围?”劈翻了两只大虫子的黍突然反应过来了,他趁着跃在空中的功夫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自己想法。

“……”

“……”

进击的家人们却都相视无语,这个建议一说他们就能明白,可在之前就是没能想出来。大概是因为以往都是平面行动的吧,这种生活限制了他们立体通行的想象力。

“呵呵呵……好主意!那也先得,把金刀给,抢回来!咱家可是,攒了好多年,呢!”

“哦!”黍闻言便简单地应了一声,一把金刀可是能换很多东西的。

“嘿!”当他再次落地之后,就一棍击碎了一个虫子的脑袋,并在跳起之前接住了从其口器中掉落的石头。

“啊!”他跃起在空中之后就瞄准了那队虫人的方向,然后将这块被简单加工过的石头用力地投掷了过去。

在他失去平衡地落在地上之时,便听到了家人们疲惫不堪的欢呼声,显然是砸中大家所追逐的目标了。接着再几下击倒了冲上来袭击的虫子之后,黍便立刻追着家人们的方向跳跃了过去。

他们所有人都没注意到的是,自己在不停的剧烈运动中已是喘气不已,而出的声音竟都嘶哑得如同树皮摩擦了。

那个丢失了金刀的大个子青年步疾体健,在当先赶上那些个偷刀的虫子后就用力地跃起,然后护头团身地野蛮冲撞进了虫子的队伍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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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孤注一掷

他仗着自己身体要比这些虫子皮实得多,就硬靠身躯狠撞了过去,竟砸得三个虫兵身体变形,眼看是活不了了!然后他又徒手探入一只虫子的腰腹之间,用力撕扯着这处较小的连接部位,闷哼一声之后竟将这只虫子生生地拦腰撕开!

经过这么多游戏般的战斗与杀戮,这个青年已经完成了从菜鸟到熟练的杀虫菜鸟的可喜进步。终于敢近身同这些外表让人惧怕的柔弱物种们徒手搏杀了。

随后他便一把从地上抄起了掉落的棍子,武装起来的喜悦和以一当十的轻松战斗使他在此刻简直是信心爆棚,然后立刻就挥棍向那些运送着金刀的虫子们抡了过去,誓要亲手洗刷丢失家里宝贵财产的耻辱。

两棍打死了三只虫子之后,这个护送小队就只剩下两只讨厌的虫子了。而这个青年已然是目露凶光,他决定一个都不放过,统统都要消灭掉!

他们一路追击,各处的虫血都是被抛在身后的,但现在被棍梢所砸出的虫血终于是飞溅在了周围,其中的气味刺激当先的领队兄长。

这个狂之下充满了战斗欲望的虫兵小队的队长立刻就推开了自己身侧的弟弟,然后用四个上肢竭力地托举起了这把对他而言沉重无比的怪异武器。

在见识过了这些怪物们的战力之后,这个衔石者已经有了必死的觉悟。

“我们的荣耀利石没用的话,那你们的武器呢?尝尝这个吧!”他在心中呐喊着,竭尽全力用并不适合用来控制这个武器的四个上肢抓持着,蹬动十肢拼死向前冲锋。

他抱着侥幸的心思想到:“在近距离遭遇这些家伙们是自己的不幸,但是奉命运送这个强大武器却一定是自己的大幸!母亲,为你而战!”

那个青年只见过这些虫子叼着石头就心生蔑视,但是当见到一只举着金刀的虫子时,就不由得愣了一下。而自小对于这种锐利武器的崇拜和畏惧,更是让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一个抱着必死之心欲为荣耀和母亲而冲锋死战,一个心生迟疑并对武器产生了盲目的畏惧而后退,此间气势变化谁强谁弱简直是不言自明的了。

学着这些怪物们使用棍棒的方式,这个无畏的衔石者挥刀便砸向面前的怪物,锋刃偏向了一边也无碍他奋力一搏的气势!

却只听得“啪!啪!”两声脆响,这充满激情的突击便终结了。那个青年还是站在原地愣,但他的身上却完好无损,并没有出现受伤的丝毫痕迹。

随后他就瞪着眼,然后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蹲下,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捡起了那把被自己遗落的半旧金刀。

拂去了还牢牢地抓在刀身上的两个细弱虫肢之后,他嘲笑地看着眼前也正在着呆的大虫子,然后懒得再说什么地地就挥刀过去,轻松将它的脑袋给斩落在地。

原来刚才是虫人的肢体实在是太过脆弱了,只能勉强将金刀托起,但却根本就承受不了挥刀的负荷。刚才这个衔石者在竭力挥刀之后,竟使自己一侧的两个上肢被拉断了!

若在平常不过是个让他疼痛数日的小伤,再过几十天就能又长出两个新上肢来。可在生死搏杀的时候出现了这种致命的差错,那可没有谁会等他再回去将上肢长回来。

那个被领队兄长所推开的虫人也早就被亲族的鲜血所刺激到了,他恍过神后也狂躁不止,随后就不顾一切地对夺回了武器的怪物起了进攻。

此地已经远远地脱离了思考者安抚信息素的范围,再没有谁能让他远离这必死的进攻了。

“嚓!”的一声轻响,尽管持刀的青年已经累得是头脑晕了,但依然不屑地将这个找死的虫子也一刀斩。

这一家人在突破了重重的围堵和经过了奋力的追逐之后,已经纷纷地落在了这个青年的身边,一为掩护空手的家人重获武器,一为疲惫的自己暂时寻个休息的地方。

眼看着他们暂时脱离了围困,空手的两人也重新地武装了起来,但是他们此刻的状态却是更加糟糕了。不仅大部分人的棍子都在战斗中断成了两截,而在接连不经休息地战斗跳跃之后,他们的身体也都纷纷陷入了疲惫的状况。

但那些虫子们还在源源不断地包围了过来,

此刻他们都无一例外地头疼晕,还耳鸣眼花地站不稳,并且连连地大口喘息着,还有人艰难地捂着不停地被心脏击打着的胸口,疼痛之下就连手中的武器都快抓不住了。

有那体弱的已经累到嘴唇和指头青,干脆就颤抖地扶着树呕吐了起来。

他们虽然因这种异常的缺氧状态而慌张地聚在一起,却没有如王涛那样以为这是虫子的毒剂所致。因为他们平日里所食皆为已知之物,所以根本就没有这样的认知。而且也不知何为氧气,更不知如何会导致缺氧。

他们根本就没有在气压低的地方不要过分用力的常识,而且在不怀好意的袭击之下也无暇保存力量。

“呼……呼……不行……我们……”那个中年人察觉到一家人的状况极差,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若是继续休息,他们就一定会再次陷入包围之中,可若是没有个喘息的时间,他们也会累得爬不起来,而被这些弱小的虫子们给轻易宰割的。

他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他们既是久为家人,而且又身处同境,所以这几个断续的字眼就已经足够让他们警惕起来了。

黍靠着一棵树出主意道:“火!生火!”

有人犹豫,有人赞成,而这个中年人显然是个行动派。他在听到这个建议之后就立刻夹了棍子在腋下,并快掏出了火镰,将火绒丢在地面的树叶层上之后,就小心而快地往上打着火花。

他一边擦着火花,一边狠狠地骂着:“死不死!死不死!叫你们折腾!”大有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此举立刻就让家人们哀戚地难受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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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能反杀

“喂,喂!”黍把腰间的火把递了过去,还捅了捅他,喘息地说道:“叔,叔!咱得活着,我是说,点这个!”

“诶?呃……哦!”被火把捅了捅回过神的这个长辈诧异了,不是点了森林?不过稍沉吟一下之后就立刻接过了火把,转而将火绒放在火把上,继续快而小心地打着火镰。

能活着当然是得活下去!老子还没活够呢!

随着大群虫兵前进的思考者回头看了一眼之前的那处战场,地上到处都躺着还在不停抽搐着肢体或口器的战士,也不知有都少能活着回去。

在见识了这些怪物们的战斗能力之后,他只感到惊惧不已。

这么多奋勇牺牲的勇士竟然不能换来哪怕是一个怪物的受伤,果然传统的近身战术对这些异类都是无效的!

他立刻就决定要继续测试刚才中断的新战术,他用触角向传令兵下达了新的命令:“飞石战法!”

得令的虫兵们立刻就将这命令传递给附近的虫兵,很快这个命令就如同涟漪一样在虫群之中传播了出去。

为了有效的传递消息,他们便一边追击,一边用胸部简单的音器官振动着出了特定的节奏。

感到空气振动的其他衔石者们立刻就放慢了追击的步伐,转而靠近了出声音的虫兵并探出触角,改为以接收新命令为最优先目标。

“飞石战法!”

“飞石战法!”

为了利用这种略缓慢的方式传递命令,跑散的虫群只得重新靠近并以触角互相接触。这一耽搁就为人类的狩猎小队争取了数息的喘息时间,使得他们终于点着了火把。

而虫群也重新执行了战术,最前方的衔石者又在靠近这些怪物之前停下,并旋转了起来,旋转到极限之后松开口器,使得尖锐的石头飞向目标。

“噼哩啪啦”的一阵飞石过后,只经过简单训练的虫兵们命中率不足两成。而击打在怪物身上的效果也不是很好,只是将他们打得在叫喊中后退了几步,根本就没有预想中的效果。

“失败了……”指挥的思考者评估着这次攻击的结果,得出了客观的评价,然后就冷静地再次以触角下令:“第三个测试,开始。”

得令的传令虫兵立刻就收回了触角,急忙跑向了远处的一小队虫工。

这时被打疼的家人们都在护着头躲避着石头,他们惊叫道:“这些虫子……成精了!还会……丢石头呢!哎呦!”

那中年人右手握棍,左手攥着火把,他以双臂护着头向前冲了两步。作为家庭的支柱,必须要在受到攻击的时候做些什么。

这火把并没有特别的明亮,但在这昏暗的巨木森林之中也足以照亮一方。“噼啪”作响的火把加热了周围的空气,并使得热气不断地翻腾上行。

虫人不仅能够看到闪动的光明,同时也能看到这个危险物品出数百度高温的其他状态。在虫群的眼中,这些怪物拿出了一个不断翻腾着的可怕东西,并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无数时光刻在生命中的本能突然就挥了做用,使得再多么勇敢的虫兵们也都纷纷在火焰的威慑下闪躲了开来。

得势的中年人见状就得意起来,同时还不忘给家人们打着气,他大声地喊道:“喂!成精了……也还是虫子,它们……照样怕火!”

此时他说话虽然还有些喘,但总归是在逐渐的回过气来。

家人们见火把能够驱散虫子,脱困的希望一下子就涌了上来,纷纷去地上寻找这里的树枝来充作临时火把。带来的棍子是不会去烧的,要烧也是烧这里的酥脆木头。

黍也摸到了一个枯木棍,赶紧凑上前去便要借火,却看见虫群散开了一条通道。

他因为就在火光之下,所以在看那些昏暗地方的时候反而觉得是乌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是影影焯焯地看见了一个虫子在快地冲过来。

未及多想他就将已经探出去的脆木甩了过去,并同时便要将另一手中握着的棍子刺出。但是这脆木质地轻酥,并没有给冲来的黑影造成什么伤害,只有他随后刺出的木棍才击穿了这只虫子的胸口。

这个虫工当初在接受到突击命令的时候虽然不解,这完全不符合一般交战的规则。但因为是思考者直接下达的,所以依然没有反抗的去执行了。

他能够理解自己所驮负的虫子有多么危险,也理解自己要做的事情有多么危险,但是基于接受命令并执行而出生的虫工,他并没有更多的想法。

作为生来就是处理重复劳动的品种,很多的东西都没有添加的必要。直到长棍贯胸的时候,他也只是“咔嗒咔嗒”地动了动口器,并合乎规范地用上肢打出了“为母亲而战”的手势。

如此就在疼痛中结束了自己所思所知有限的短暂一生。

那中年人看着这个要矮小一些的虫子,他为缓解紧张还笑了一下,然后打量着这个送死的说:“别的虫子见了火就往后退,就这只还往前冲,蛾子生的么?噫——”

说着他突然就往后退了一步,原来是因为他看见了这虫子的后身上还驮负着数只肥嘟嘟的红色毛虫,它们竟在啃噬着这只虫子的后身。

家人们见状也都恶心地捂上了嘴,但是却都忍不住好奇地围过来看稀奇。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红色毛虫受到了惊吓,更没有注意到它们同时还不断地从身上喷洒出纷纷扬扬的气体来。

那持刀的青年也凑趣说道:“傻虫子呗,见了危险还往上凑,不是疯就是傻。”

另一个健壮的女人还打着好主意:“再休息一会咱们就回吧,把这些虫子都引到营地了再杀,到时候这些肉可就都是咱家的了。这里收拾了再搬回去可得费把劲呢”

大家听到这个都一起心动了。这感情好,又能脱困,又能打猎,还省了搬运的麻烦,这些个可笑虫子们正是送上门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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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虫族的反杀

一想到这些,他们就觉得这些刚才还避恐不及的虫子们一下子就变得亲切了起来。这些将来可都是自己家的呢。

那拿刀的又说:“这些虫子们之前浑身上下也就石头结实些,它们也知道拿石头打人疼些。可是现在把石头都丢过来了,也不过就是一群大虫子罢了……”

话没说完,就见许多的较小一些的虫子驮着石头过来了,一一给这些大号的虫子们分发着石块。很快这些高大的虫子们又重新叼上了石头。

这个样子就让他再也没法说下去,只好尴尬地说:“嘿嘿……这个,嘿嘿……”

“别管这个了,有了石头也还是虫子,我们先回到大门那里。”黍看他们都有心思打趣了,就知道大家都休息得差不多了,于是就催促着家人们赶紧回到熟悉的地方去。

中年人也点点头应了,然后还不客气地伸手讨要金刀:“换一下,刀给我来用,你来拿棍子吧。”

青年也只得弱弱地点头答应了,边递过刀边说:“唉,好的,叔您拿好。”可是他却并没有将刀子递过去,而是不断地在浑身发抖,眼睛大睁着看着眼前的亲叔。

只见他的叔叔耳朵变得尖锐长细,随后又变得圆圆如饼。头发变得红艳如火,随后又变得发黄枯干。

眼球发脓地变黄溃烂,粘稠的汁水流在脸上浑浊不堪,然后在滴在了地上之后却又凝聚成了两个完整的眼球,并长出脚来在地上到处乱爬。

舌头和牙齿则是纠缠在一起不住地打着卷,在嘴中卷动了数圈之后牙齿将舌头搅拌成了肉泥,而这些肉泥却又将牙齿给包裹在了其中,一时分不出谁胜谁负。

脸上也一会长出了数百只小小的眼睛,逐次地眨着眼向各个方向好奇地看着,又一会全都变成了各色的花朵,争奇斗艳地竞相开放,然后又快速地发黑枯萎下去,只在脸上留下了无数的疖子。

这副完全无法理解的骇人景象只让他感到毛骨悚然,害怕得浑身发僵。全身上下更是寒毛倒竖、冷汗齐出,一下子就将上下的衣服统统打湿。

黏稠的冷汗将衣服粘在了皮肤之上很快就带走了不少的热量。这突如其来的冰冷感觉缠绕着他的四肢,让他在恐惧之下更是将手中的金刀握得紧紧的,丝毫不愿舍了这个护身的利器。

他的叔叔见他这副样子只以为舍不得金刀,见不得后辈如此不敬的他就不满地再一伸手,抓住了颤动着的刀尖后就责怪道:“做什么怪呢?拿来啊。闪舞小说网www咱还得杀出去呢。”

但叔叔在此刻也终于是被那些异常给缠上了。

不过他并没有特别恐怖的体验,只是觉得这昏暗林子里的光线似乎是越来越明亮了,上方厚重的树冠也挡不住日头洒下的明媚光线。

而且各处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噪杂了起来。眨动睫毛时的轻刷,众人呼吸时的吐吸,心脏鼓动时的鸣响,树叶叹息地落在地上,还有一些河面上冰凌化冻时的清脆响声。

叔叔没有奇怪这些声音是怎么回事,似乎这些声音如此巨大是理所当然的。但是他此时口中干渴地想要喝水,便扭头向四处看着问道:“冰凌?这里怎么会有冰凌?”

说着就挠了挠皮肤上有些发痒的地方,解痒的舒爽之下就露出了惬意的表情。

可就在此时,那青年眼中的种种怪像一下子就突然膨胀了数倍,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复杂聚合体。

这个难以一言道尽的复杂东西的轮廓一直在不停地变化着,其上到处是各种难以描述的草茎虫肢和兽足鸟爪,还有各种各色的大小眼睛耳朵。

而这个模糊了边缘和细节的怪物正用它那布满了藤蔓和各种附生零碎的肢体伸过来,并缠绕住了自己借以护身的金刀之上,还颤抖着发出了无法理喻的浑浊声音,就如同数百只鸟雀和牲口同时在一个地窖里挣扎时所发出的闷响。

这些种种无法理喻不可名状的怪像再加上手上确实传来的触感,让他在震惊恐惧所带来的意志消退之中突然地就爆发出了求生的**,鼓起仅剩的勇气就要做拼力一搏。

“啊——!”这个青年人在颤抖中大声嘶喊着,力气就从胸腔的振动之中被激发出来,随着鼓动的血液被传送到了冰冷发软的四肢里去。

他在重新获得了力量之后,两足就猛地用力蹬地,青筋暴起的双手也紧攥着刀柄,然后双臂倾尽全部的力量就将这金刀刺了过去,丝毫不留任何余力地就刺透了他亲叔叔的胸膛!

殷红的鲜血从胸口处慢慢地渗了出来,浸湿了

而更诡异的是被刺穿胸腔的叔叔却没有任何不适的反应,他只是摇头摆脑地到处看着,就连手中的火把掉在了地上也都毫无所觉,却在脸上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他看到的是四周已经彻底变成了眼光明媚的丘陵,由近及远的数百条潺潺的流水在从各个山顶上向着不同的方向流着,甚至还有几条流向天空的七彩河流。

地上也都是些蠕动着的美味食物,碗里盛着散发着热气的蒸黍,却长出了三到十条不等的腿在到处跑着。烤好的牛羊在啃着地上调味的香草,每吃一口就将它们背上切出来的平行缝隙给撑大了一些。

在其腹中竟还塞着很多被斩去了头颅的烤鸡和长着手臂的烤鱼,它们试图在这些缝隙被撑大的时候趁机逃离束缚,却因力量不足而屡屡失败,只将自身鲜美的汁液给涂抹得到处都是。

自己面前的这棵树也在不断地抽着枝条,其中一根离着自己最近的树枝也柔柔的贴了过来,搭在自己的胸口直蹭,搔得他觉得胸口有些发痒。

他想笑出声来,却又觉得更痒了,而且那树枝还流出了淡黄色的半透明蜜汁来,好像很诱人的样子。于是他就丢掉了手中红艳的花束,腾出手去沾了一点粘稠的蜜汁,看着这色泽诱人的美味就忍不住地用舌尖舔了舔。

第一百八十三章 小队危局

这味道有甜有咸,还有着淡淡的腥味,似乎在哪里尝过的样子。闪舞小说网www就在他快要想起来的时候,那味道又发生了变化,产生了细细的酸味和微辣的感觉,这可真是从未体验过的味觉感受。

于是他也不管有没有毒,更不管刚刚那些追击自己的虫子和全家人去到了哪里,只顾着拿手从胸口擦拭了这些蜜汁,然后就胡乱地往嘴里塞。

其他的家人们也都没人去阻止他**自己鲜血的可怖举动,因为他们在聚过来看那些红色毛虫的时候也中了致幻的气体,纷纷产生了程度不同的幻觉。

于是在视觉、听觉、味觉、嗅觉甚至触觉上都产生了异常。他们因各种不同的纷乱幻觉而受到了干扰,自身应有的认知能力,以及反应能力都陷入无能为力的偏差状态。

黍也处于了幻觉之中,他所体验到的是来自于之前被压在心底的恐惧。

当这缠绕着他灵魂的恐惧接着外力突然爆发出来的时候,就使得他眼见之处的天地一下子就只余黑白二色,其它的色彩全部都消失无踪了。

然后他再逐渐地失去了光亮,眼前的所见都彷佛被溶化一般地沉浸到了黑暗之中。只有在遥不可及的极远处才似乎留存着一线微微闪动着的苍白之光。

“阿父?阿母?叔!四娘!金头?你们在哪里啊!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啊!”他浑身颤抖着伸手四处摸索着,彷佛重新陷入了让他感到无助深深的洞穴之中,到处都只剩下无法挣脱的冰凉石头和砂岩。

冰冷粘滑的黑色胶状怪物就顺着他的脊柱向各处缓慢流淌着,细腻而不留一点空隙地试图将他彻底包裹吞噬下去,从他心底榨出来的每一丝绝望都是美味的养料,可以使得这个象征着恐惧的怪物变得愈发强大。

这一家人就或哭或傻笑着戳在原地,陷入了各自幻觉的他们再也无法组织起来,更不用提能做出什么有效的抵抗了。

他们的眼神虽然在灵活地向各个方向转动着,但所看到的却并非是世间的真实事物。他们的内心虽然沉浸在惧怕或喜悦的情绪中,但引发这些的也都仅仅是源自他们所臆想出来的幻境。

思考者在远处观察到了作战的效果,他为作战的效果而感到奇怪:“不是晕倒,而是自相残杀和发呆?不过也算是个不错的结果了。这是值得采用的战术,应该立刻再去捕捉更多的‘红眠’回来,这将是我们对抗这些怪物们的利石!”

想到这里他就立刻招来传令的飞虫,让他带着这个好消息尽快回巢报讯。www并同时下令衔石者们上前压倒这些怪物,然后将他们拖着离开‘红眠’的影响范围。这样就可以让虫工过去将样本搬运回去,以做进一步的研究了。

比如有什么弱点,外壳韧性如何,还有味道怎么样之类的都要弄清楚。这些东西母亲和其他的思考者们一定都很感兴趣。

那个胸部被刺穿的中年人此时已经瘫软地躺倒在了地上,胸口的血洞还在汩汩地有节奏着涌出着鲜血,而他却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一副一无所觉的样子。

只有浸染了胸口的血渍和苍白的面色才显示出他的状况已是极糟,正在濒临死亡的垂危之境。

而他的侄子则毫不知道自己曾做过什么可怕的事情,只是在不断纷繁变化着的幻觉中陷入得更深,完全对外界失去了反应瘫坐着。任由不经控制的下巴耷拉着,并流出了一丝丝的细长口水,彷佛痴呆一般。

几个虫兵合力之下便将这些沉重的的怪物拉开了。尽管在靠近之前已经用枝叶覆盖住了“红眠”,但依然还是有战士不断地被飘散的气体给迷晕了过去。

每当有虫兵倒下,就立刻有新的虫兵冲上来接手。死亡都不怕,就更不怕只是两日的昏睡了。

可是,在拖动黍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黍的世界仍然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不辨方向之下就只能感知到上和下的位置。除此之外还多多少少地丢失了一些其他的感觉。

他因为缺乏参照之物,身体逐渐地摇摆了起来,这是平衡感也即将丧失的征兆。

就在这时几个虫兵抓住了他。

“不!不!不!”已经因陷入黑暗而竭力寻找光明的黍孤身无助地叫喊了起来。

在黑暗中挣扎摸索已是惶恐非常,有过一次经历的他还曾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的。但突然被数个扎扎刺刺的细长冰凉东西搭在身上摸索,这种不期而至的异常触感就一下子让他在难以理解的恐怖中崩溃了。

丧失了理智的他在自己的环境中终于放弃了抵抗,彻底地被冰冷粘滑的黑色胶状怪物给包裹起来了。

此怪名为绝望。

绝望之下有人会瘫坐一团任其宰割,刀斧加身却无意反抗。但有人则是会爆发出身体所积蓄的一切力量,哪怕是在毫无希望之下也会试图挣扎,以推拒开一切让其难耐的异常感觉。

黍就是后者,他在没有援救希望和莫名的绝望之下爆发出了求生的**。

他想要挣脱、并逃离这束缚着自己全身的一切,即使是死亡在前也要扑上去撕咬一口。在如此歇斯底里般的亢奋中,这个盲目之人向身边的一切发起了充满着敌意的反抗。

没有任何打击目标的胳膊在胡乱地甩动着,双腿也犹如抽风的在胡乱地踢踏。不经意中乱甩的手背一下子就扇碎了虫兵的脑袋,随性蹬踏的双脚但凡踹中,也必有一只虫子受到重创。

黍在自己心中的黑暗困境里狂乱地挣扎着,想着一切靠近自身的异常发动攻击,不管是要捕获他的虫兵,地上流着口水陷入幻觉的家人,还是附近的树木草叶。

这些虫子们对他的竭力压制根本就构不成威胁,能够威胁到他的反而是将死的亲叔叔和他自己。

那个火把是被叔叔点燃的,用来吓阻虫群很有效果,但却在其产生幻觉之后被当作了红色花束,并在接下来不可理喻的荒诞的行为中随手丢弃在了地上。

第一百八十四章 降临

落地的火把起先并没有立刻燃烧起来,反而因为不利的燃烧状态而在慢慢地熄灭。www挣扎在覆灭的同时也在默默地舔舐着附近的落叶和枯木,将它们烧出了一处阴燃着的窝坑。

“啊——!滚开!”挣扎中的黍将脚边厚实的腐叶土踢得到处都是,同时也将这些隐伏在地上的小魔鬼们给踢到了空中。

数个松散的黯淡火球本已快要窒息,但在被踢飞起来的一瞬间就畅快地吸饱了空气。

它们还在空中飞舞时就立刻转为了明火,将所在的草团残叶引燃了,而在落地之后就更是在纷纷扬扬散落下来的枯枝败叶之中“噼啪”歌唱,跃动着释放出了其中储存的能量,欢快地扭动着腰肢就壮大了起来。

陷入黑暗的黍看不见这一切,将死的叔叔看不见,瘫倒了一地的家人们也看不见。

就连在场的众多虫兵们也因再次飞溅出来的同族之血而狂躁了起来,他们同样也对目标之外的动静视而不见。

附近的虫兵此时眼中只有在疯狂原地胡乱挥拳、疯狂攻击一切的黍,纵使这个怪物在徒手时候依然可怕,衔石者们还是立刻就对这个杀戮的盲目凶徒发起了决死冲击。www

在这混乱之中那几处火点有的被踏灭,而有的则在虫兵和黍的来回移动中获得了更多腐烂成粉碎状的易燃之物,因而得到了助长,在战场之中熊熊燃烧了起来。

打斗移动中产生的气流也使得这几处火点向四周侵蚀着,并逐渐合并成了一团谁都无法忽视的大火堆。这些刚刚还被双方踏在脚下旋生旋灭的烈焰就在此时展示出了傲然一切的力量。

不仅战斗中的虫兵们在炙烤之下痛苦地挣扎,并本能地退开避险,就连黍也在烈焰的侵袭下受到了一些烧伤。

远处的思考者自然注意到了异状的发生。

虽然不理解为何“毁灭”会突然出现在此,但是规避危险的智力还是有的。他赶忙冲向了最混乱最激烈的战场附近,然后鼓动着腺体释放出了安抚的信息素。

逐渐清醒过来的虫兵们立刻就恢复了理智的判断,面对着这突然降临的恐怖巨怪不停地后退。

这团火焰已经不满足于吃些枯枝败叶了,但跃动的的烈火并没有立刻就扩散开,而是将周围的空气加热到了极热的程度,接着就舔上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大树。闪舞小说网www

随后这些炽热的空气就攀附着巨树的树干一路向上,引燃了它们所接触到的一切可燃之物,直到彻底点燃了树冠,然后大火才由树冠处向邻近的大树蔓延了过去。

快速扩散的火焰在此刻极为显眼,在虫人的眼中呈现出来的状态就是一个浑身散发着危险,而且在快速地变高变壮的奇怪之物。

他们虽然绝大多数都从未见过这种没有固定外形的东西,但铭刻在生命中的本能还是让他们抱持着万分的警惕,缓缓地远离了这个每时每刻都在膨胀扩张的巨大高温体。

思考者看到“毁灭”竟在这么断的时间内就变得如此巨大,知道已经错失了将其消灭的最佳时机,就急急地用触角向附近的虫兵下令:“带着能得到的猎物返回,不必再理会这个发狂的怪物了,‘毁灭’会消灭它的!”

这个命令就再次通过虫兵们的触角快速地传递开来,得到了明确命令的虫兵们立刻同那个仍在原地盲目挥舞着拳头的怪物脱离了接触,并为搬运的虫工们让开了道路。

趁着虫群正在撤离的功夫里,思考者再次招来了传令虫人,命他将糟糕的消息传递回巢容很简单:“捕捉出现意外,‘毁灭’出现在了战场,只能携带部分怪物返回。做好迎接‘毁灭’的准备!”

这个传令兵就同无数的虫兵一样,都是为了单独的用途而孵化出来的量产虫人,他们所接触到的知识大多数也只与身负的任务有关。

他既不明白“毁灭”这个词意味着什么,也不理会同眼前这个让他畏惧不已的变形怪物有什么联系。既然命令被设置为最高级别的,他就只管以最快的速度向巢穴疾速返回。

在目送着传令虫兵的背影离开之后,他也随着匆匆撤离的虫人们逃离了这处必将被毁灭的地方。

“啊——!”盲目的黍难受地叫了出来,但他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惨叫,而是因为觉得被火烧到的地方在发痒。

那些红色虫子散发的气体将他很多的感觉能力都给扰乱了。

此时火舌已经舔掉了他的头发和眉毛,更是燎得他的皮肤出现了大片的水泡。黍一边使劲地挠着那些让他发痒的地方,同时跌跌撞撞地离开那处让他本能地恐惧的地方。

此时的他只余一身可怕的烧伤,大片的皮肤都变成了不正常的红色,而且视觉和痛觉紊乱。这个失去理智的可怜人根本就是靠着运气才能在无知中脱离此地。

黍的视野中仍然是一片黑暗,这同上次孤身一人地被困在了地下绝对的黑暗之中相比,要来得更加可怕。

但他再次如当时一般地执拗起来,选定了当前的方向就蹒跚地走了起来。除此之外,他也别无办法了。

而这场森林大火已然是越烧越烈,并顺着风就扩散了开来,已是无人再能将其扑灭了。

此时四娘正混在了人数最多的那一个队伍里,时不时地对着他们叨咕着什么暗流之神,什么背约会招来报应的玩意,扰得他们是不胜其烦。

虽说队中的两个帮众并不信这些,但碍于情面也没有当面站出来驳斥。至于他们的家人们则是半信半疑的,弄不清这个从没有听说过的神是个什么路数。

然而天下的神明那么多,他们也不敢说自己就能全都知晓,所以还是保持着一些敬畏之心去听她讲述的。

其中一个大伯忍不住了,他就说道“四娘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老是当着我们的面说这些个事?你这不是咒我们吗?要我说这么好的地方啊,就不该藏着掖着,最好是大家都能进来,你说对不对?”

第一百八十五章 以神之名降惩罚

四娘当然不认同,就赶紧说:“可是盟誓的事……”

“盟誓的事情怎么了?大家这么多人不是重新盟誓过了么?以后大家再绝对保密,不让外人知道不就行了!”那个大伯就知道她要说这事,截住话头后赶紧在地上跺了两脚,免得她再提及这个让其他人都有些心虚的失信之举。

这大伯又是坚决支持自己这个圈子里的大家都理所应当地获得进来资格的,又是提议对外人严格保密,杜绝他们进来的机会。

这个对自己宽容,对后来者上闩的双重标准就被他这么当众使了出来。心急之下的四娘因为动嘴皮的时候比较少,经验不足之下竟也没能察觉这其中的矛盾之处。

不过好像她很多时候也是这么样的一个人,所以才没觉得有问题吧。

四娘平时除了会在公开的地方循规蹈矩之外,在私下里很多时候其实都更比较习惯用拳头来“说服”人,所以她忽悠人的能力略有些低下。是既缺乏逻辑自洽,又缺乏案例佐证的。

在将她自己所能想到的招数都使尽之后,只得再次重复起了老调:“这里是‘沃拿脂天地’,‘暗流之神’所掌管的地方,你们这样做……”

那大伯也不耐烦地跟着她重复地说:“这样做是会惹怒祂的,惩罚降下来是大家都承受不了的……”

说完这些后,人生经验较为丰富的大伯扯了一下裤带,他对四娘说:“这个什么神的呢,大家以前都从没听说过,四娘你非要说有,我们也不好说没有。www不过你老说什么要发火,要降下惩罚的,这大家谁也……谁也……”

说着说着这个大伯也不再吭声了,而是半张了嘴,略带恐惧地看着远方。

那个方向是茂密地长满了红叶的巨树森林。

远处的烟尘和火光更在殷红的漫漫红叶海之上摇摆屈伸着,隔这么远都能觉得如此之烈,还不知在具体的火场之处会是怎样炽烈的景象。

这火情看似不小的样子。

有人就联想到了刚刚他们正在说的事情,喃喃地说道:“发火了。”

这简单的三个字说出来让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沉。虽没说明是谁在发火,但是在场的众人都不言自明地点了点头,而四娘更是冷哼一声。

不过她的哼声却不是大神显圣,而只是源自小小的庆幸。

她心想着:“正说到惩罚呢,还真就来了这么一出,到底是让没底的心落了下来。”

但是这声哼在众人皆被吓得不敢吭声的时候,显得是如此的刺耳,听在心里有鬼的众人耳中却觉得心中都是一颤。这一定是对于他们这些破坏盟誓之人的警告,所以一下子就都慌了神。

那大伯赶紧接着刚才的话,然后拧着意思说道:“你老说什么要发火,要降下惩罚的,这大家谁也没有不相信的意思,是不是?

我们对暗神那是可仰慕了,祂老人家的话我们哪敢不听呢?是不是?盟誓的事情我们大伙可都是一起盟誓了的,四娘你也参与了,是不是?”

虽然装作是表面上镇静,但是一连串的“是不是”却暴露出了他急欲向四娘及那个什么暗神的低头之意。意思是你说啥就是啥吧,别祸祸我们就行!

四娘见现在不是需要自己去苦口婆心地劝人归信,而是别人在有求于自己了,就立刻端了起来。

她半眯了眼睛,挺身站直,简短地纠正道:“暗流之神。”

大伯赶紧点着头应道:“是是是,掌管‘沃拿脂天地’的‘暗流之神’!祂老人家可得消消火,可别把我们这些人给恨上了。要不大火烧过来您也不好受是不是?”

着急之下都对比自己小很多的马四娘拱手作揖,甚至都使用上了敬语。

四娘心里也在犯着嘀咕:“到底是哪个心大的混蛋玩火烧林?活够了还是怎地?老娘还没活够呢!”

并不能确定火情如何的她现在也只好装模作样下去,指着新营地的方向说道:“带着这些猎物先回到这次的营地吧,等人集齐了就回到洞里去。”

从没见过这么大火情的众人正慌着神,听了有人拿主意了,也都忙不迭地应承下来,然后这队人就沿着刚踏出来的草径一同回返。

四娘在回撤时掏出笛子,吹起了帮中联络的音调。内容很简单,就是:危险,集合。

不过她虽然能想到以乐器做联络,但是却没想到这里是空旷的草原,而非狭窄紧凑的城内,所以这个方法并不能很有效地联络到所有散开来搜猎的队伍,只能让附近的四五个狩猎队警觉起来。

所以等他们回到营地之后,只等来了另外四个队伍,而且就这几十个人还想立刻就返回黑门。

很多人都鼓噪着喊道:“回吧,我们现在就会吧。”而且有人还在边说边向黑门的方向迈动出了脚步。

四娘赶紧伸开两臂拦着,并说道:“大家是一起来的,走也得一起走,盟誓的事情都忘了么?你们会被山神和暗流之神惩罚的!”

提及了盟誓就使得有些人犹豫地站住了。

但对有些人而言不提盟誓还好,一提起来这事就让他们想到了之前在酒肆那里的情景。你马四娘威名不小,不还是屈服了么?

于是就有人哂笑道:“盟誓?什么盟誓?狗屁的山神和暗流之神的惩罚,惩罚在哪里呢?来个惩罚给大家伙看看啊?!”

“呵……”四娘听他说话就火大。不过同时也在心底很感谢他,能够这么及时地送上动手的借口,力量不展示出来,又怎么能让人知道威势呢?

虽然面对着几百人的异口同声的威吓会犯怵,并主动退缩妥协,但若只是靠着自己的声威来压制住这几十个人的话,那还是手到擒来的。

四娘都不用刀和棍,只是徒手捏了一对肉拳,向那个自以为还在借着数百人威势的家伙走去。

“啪”地用右拳砸在对方的左脸上,打得他头晕眼花,不辨上下。四娘高呼着:“以山神之名!”

第一百八十六章 权力

“噗”地用左拳砸在对方的小腹中,捶得他肠颤筋抽,在疼痛中倒地,捂着肚子就缩成了一团。闪舞小说网www四娘再踹了他一脚,然后环视着震惊地后退的众人,缓缓地高声说道:“以暗流之神之名!”

在她锐利的目光之下,无人敢抬眼与其对视。

她满意地看着被自己强行压住的这几十个人,低头束手的样子真让人舒服。拳头就如刀子,得时常地亮一亮,不然还真会被有些人当成装饰品了。

按说接警即返才能减少被大火吞噬的危险,但四娘顾虑的是所有人的安全。有的队伍可能根本就没有看到远处的状况,必须派人去提醒。要是手边的人都跑光了,她去支使谁呢?

这些人现在都是以家庭为单位的,真要走那也是全家一起行动。她可信不过这些个家伙们的德性,阳奉阴违那都是常见的,若是有人中间偷跑了没传到话,那不管出了什么样的恶果,到时候可都会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而且她绝对不会亲自去喊人,不然等她一转身,这些散漫的家伙们就准得放了羊。

她以指点着几个青壮,给他们挨个地安排着任务,并说道:“你,这个方向!你,这个方向!你,那边去!把碰到的人都叫回来!快去!”

所点之人俱为今日才加进来的青壮,单单只使唤他们也是有原因的。www

一为他们的体力充足,来回迅速;

一为他们并非自己的帮众,所以心思纯良。正是有一股蓬勃向上的精神劲,才有能作出义举的动力。

得令的年轻人立刻生出了被重视的骄傲之情,同时这任务也让他们产生了高尚的使命感,所以都赶紧点了头,想都没想地就窜了出去。

可有个青年却被自家的帮中亲人给拽了下来,突然间失去平衡的惊慌使得他“哎呦!”地叫了出来。

被自家侄儿给带得被拽飞了两步的帮众勉力保持住了平衡,他为侄儿向四娘求着请,结结巴巴地笑着说道:“我这侄儿身体不好,我替他去,我替他去……”

四娘并不搭话,只是上前擒住这帮众的手,另一手对那青年挥了挥,说道:“赶紧去,去晚的话那些人可能就会变烤肉了哦。”

青年看了一眼叔叔,又看了一眼远方的浓烟,还是一转身就弹跃而起,循着新踏出来的草茎蹦向了远方。闪舞小说网www

四娘虽然不清楚这帮众的用意,但是早上才被几百人威逼着重新盟誓的她正窝着火呢。刚刚收拾的那个刺头看体弱怕出人命,所以就没敢大力挥拳,根本没有撒火的效果。

此刻她正是一肚子急欲重塑自己权威的念头,所以任何对命令的质疑或改动都会让她敏感非常。

那帮众刚才当着侄儿的面不说话,便是因为察觉到自己的手腕子被四娘给攥得紧紧的,所以一时没敢出声。等侄儿走后他才低声为自己辩解道:“我这侄儿真的是身体不好,我就担心他……”

四娘并不耐烦知道缘由,只是见到自己的命令被执行了,就淡淡地应了句:“知道了。”随后就松手放了他的胳膊。

这些人见既然一时不能返回,便干脆坐下歇息,刚才往营地急急奔跑的时候可没留着力气,把他们都给跑得是腿脚酸软,一身大汗的。

四娘看着这些人坐了一地休息,便在心里想到:“报讯的都派出去了,等一会叫回来的定会是一堆毫无头绪的慌张家伙,正适合给他们灌一脑子迷糊汤。”

正打着这个主意的时候,她又觉得手上有些痒痒,就随便地挠了挠解痒。低头看时却发现在虎口的那个斑块又扩大了一些,红黄之色还是那么的鲜艳,用衣服土块什么的都没法擦掉。

不过她也没当回事的想:“得洗洗了……”

在外部是淡黄色硬壳的巢穴之中,进行会议的巢室内聚集了所有的思考者。这里虽然没有射进来丝毫光线,但也不妨碍具有热视觉的他们。

此时他们互相紧挨着围成了一个圆圈,并将彼此的触角都搭在了一起。这些虫人中的智者们正在对前线指挥者的功过做着评议。

同时将触角搭进来的还有随行的最年长的探察者,以及最年长的衔石者。奔涌的神经信号通过触角流动着,向每一个与会者展示了侦察的状况,决策的理由,以及行动的过程。

在三方提供的所见所闻的互相印证之下,所有与会的思考者都同时得到了三个视角的观察和思考过程。这个物种的特殊能力使得他们汇报的过程极为快速,只是在消化情报的时候还稍微需要一些时间。

获得了报告之后他们就需要断开连接,以免彼此的思绪互相干扰到处理信息的过程。

探察者和衔石者只是前来提供印证的,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们就已经没资格继续待在此处了。

主持会议的思考者兄长轻轻地挥动上肢,做出了“退下”的示意,这两个作证的虫人便立刻无声地挥动上肢致意,并用下肢敲动着巢室地面,然后才退出了此处。

在经过一番摇头摆脑的无声评判之后,所有的思考者终于都完成了各自的评判。于是思考者兄长便将四个上肢的尖端合在一起,做出了“会议”的手势,在场的思考者们便再次根据程序,重新将触角搭在了一起。

每次的集体连接都会使得他们产生同样的感觉,彷佛是某个强大而睿智的存在降临在了此处,并同他们进行交流。他们与其说是在进行会议,不如说是在进行汇报和接受意见,而且所得到的意见总是能够被大部分虫人所接受。

母亲告诉他们这是历代母亲们的意志,他们有的在私下里猜测这可能是别的什么,但实际上这些都只是错觉。

每个思考者都是为思考而制造并成长的,他们的脑部相对于平时所应对的事情过于发达了。只是因为陷于经验有限而产生的坑洞之中,所以只能进行范围有限的思考。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冷酷决议

可是在连接之后就不一样了,每个个体都在无意之中提供了各自不同的经验、以及多余的思考资源。更多的思考者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就意味着提供了更加丰富的经验和思考能力。

他们的会议其实并不是在询问什么高等意志,仅仅是在向他们自己去寻求答案。

既然会议提供了连接的机会,汇报和各自的独立思考提供了需要的素材,那么再次连接则是一场无声的投票。所谓强大睿智的精神存在,其实就是他们自己所制造出来的集体意志。

宏伟磅礴的意志将最终意见灌输进每个与会思考者的脑中,他们都低头俯身向这个让他们敬畏不已的“历代母亲们的意志”致敬。

不管他们私下里是怎么想的,在此处有且只允许有这一种解释。

这意志宣布道:

“成功捕捉怪物样本,功劳。

成功获得怪物的特有武器,功劳。

新战术测试完成两项,其余战术将在样本身上完成,功劳。

释放出‘毁灭’,过错。

未能及时清理‘毁灭’,导致母巢即将处于严重危机之中,极大过错。

最终结果:将前线负有最高责任的思考者事迹编入战史、族史,其本身填入最大的洞口,用于防堵‘毁灭’的袭击。

在‘毁灭’降临之后,预计将有一个较长的缺乏食物及没有强敌的时期,六成的衔石者、所有的伤员都不再被需要,都用于紧急填堵各处洞口。

全部工程将由虫工立刻执行,不足缺口由最近虫工填堵。”

这冷酷的意志所涉及的是数千虫人的生命,但是森林之中的“毁灭”正在不断地变得愈加庞大,并乘着风势每时每刻都在向这里靠过来。只有封住所有出入口才有可能隔绝高温的侵袭,并避免巢**的气体被抽空。

在物产和相应储备都非常匮乏的情况下,这大概就是以他们的经验和能力在竭尽所能之后才得出的应急方案了。失了巢穴的虫人什么都不止,只会在外面被“毁灭”追上并吞噬。

所有的虫人都没有名字,所谓兄长虫人也只不过是个临时的状态。尽管他们的个体无足轻重,可若能将自己事迹添加进巢穴的历史之中,这种诱惑对这些默默而生、默默而死的虫人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而在这名为“历代母亲们的意志”的冷酷命令之下,就算填洞口的是一个负责组织和指挥的思考者,也只有低头服从的份。

负责前沿指挥的思考者在率兵返回母巢之时,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了。待宣判结束之后,更是心情低落了下来。为了母巢作出的种种谋划和决断无不都殚精竭虑,可最终却是得来了这样的下场。

但是再一想即将移动到母巢的“毁灭”是在自己眼前被释放出来的,若母巢都变成了灰烬,所谓留下事迹还能传给谁呢?那又有什么意义呢?

于是他还是默默地服从了这个要他老命的判决,转身在同僚们的同情之下走出了这处巢室。

沿着熟悉的通道向上攀爬,各处肢体交替着或是抓牢、或是松开柔弱坚韧的洞壁。这里是自己曾经同行过无数次的地方,现在再通过一次,竟产生了陌生之感。

纵使是被抛弃,但他也从没有想过逃跑的事情。

集体会议中他也在场,提供的证词也是诚实相告,意识的传递中自然也提供了一部分的思考资源。在决定自己生死的过程中,也有自己参与的部分。

因为主动参与制造了集体意志,所以在作出决议之后,他的内心也被烙印下了必须执行的念头,在这种状况下他根本就不会去想其他的事情。

如果主动步入毁灭是义之所在、心之所求,那区区对死亡的本能恐惧也不过是负面的情绪,只能够让前行的躯体稍稍颤抖罢了。

当负罪的思考者抵达到了最高处的洞口的时候,巢室内的决议还没传递到这里,所以在附近维护的虫工和守卫的虫兵仍然对他的到来做出了致敬。

但这个即将受到惩罚的思考者并未还礼,而是同最近的虫人将触角搭在了一起,并下达了此生的最后一道命令:“最高决议,将我封堵在此,不足部分由在场的衔石者和虫工填充。”

这个受命的虫人是个瘦小结实的虫工,他并没有质疑的智力,就只是根据传令规范匆匆跑到附近的其他虫人那里,将刚刚得到的特殊神经格式命令传递了下去。

在一阵无声的静止之后,在场的虫人就开始退入通道之内,执行起了这个诡异的残酷命令。

先是负罪的思考者自己走到了洞口之中站定,他所有的肢体都用来支撑着自己,将身躯固定在直上直下的洞壁上。

虫工们叼着用于封堵的材料过来,将它们填充进思考者撑开的肢体间隙之中。随后吐出遇到空气后会快速凝固的唾液,再用前肢将其涂抹在封堵材料和思考者同洞壁接触的肢体之上。

微风轻轻地由下至上地吹拂着负罪思考者的后背,让他在心底想起了很久以前指挥建设、侦察敌情、带兵征战的骄傲过往。这是他在此时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空气快速的流通也加速了唾液的凝固,使得他同其它的材料很快就被浇筑黏合在了一起,变成了有着虫人内核的半透明建材。

这处所谓最大的洞口其实就是虫穴的最大通风口。

平时所有虫人、包括母虫,在巢穴中所产生的热量都会顺着各种通风气道汇聚到一起,并藉由烟囱效应向上涌出。上升的气流也抽动着下方巢室内的空气进行流动,这样就可以保持巢穴的温度稳定在适宜的程度上。

而今“毁灭”将至,一切的空气流动都将抽进高温的窒息气体,只会导致枯碎焦黑的死亡。所以封闭空气流通的各处要点也是必须立刻去实行的事情了。

这个通风口并不小,就算是思考者填了进来也只填住了五分之一的洞口。因此按照他带来的死亡命令,便该是轮到在场的衔石者们也填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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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速死为善

衔石者们并不理解这种未战而死的行为,这样根本就缺乏荣耀。但既然命令的格式是“最高决议”,因此他们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也就无法再作出任何的反对了。

纵使是在心中呐喊着不甘,斥责着命令的荒谬,但他们依然是上肢互相挽着站在了思考者的身边。

为母巢献身是来自猝然而临的命令,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同自己相熟的兄弟做别。在这种时候唯一能够为自己做的,就是在被固定之前,俯身用口器将常年衔着的利石用力刺入到了洞壁,然后站于其上。

这些被反复简单地打磨过的石头就是他们的荣耀所在,见证着他们的过往。本是该在死亡之后被虫工收集起来,当新生的弟弟们成长起来后再传与他们的。

可是现在自己却莫名为馅、匆匆赴死,就算是忠诚的衔石者们也有怨气,便将这些心爱的石头们作为了各自的墓碑。但现在既然虫兵们未死,以程序而言虫工也就不能去收走这些石头。

这些行为在外人看来意义不大,但落在已被浇筑起来的思考者眼中,熟悉内部行为的他自然看出了衔石者们内心所想:不甘。被当做建材的不甘,非战而死的不甘,任务紧急不能作别的不甘……

当“毁灭”掠过此处之后,他们也许将灰飞烟灭,但是这些利石却将会留存下来,向活下来的幸存者们去讲述这些虫兵们留下的遗憾。

虫工们同样衔着材料放置在虫兵肢体之间,衔石者们还得用力将这些材料夹住,直到速凝的唾液将他们连为一体之后才能放松。石块也一起同主人们被浇筑在了一起。

一个负罪思考者,四个衔石者填充了进来,他们的身体将通风口彻底地给堵住了。

整个巢穴之中的空气流动在封堵之时就在逐渐地变得缓慢,温度也在逐渐地提高。对环境较为敏感的虫卵和幼虫预计大部分都将受到损失,能幸存下来多少也都是未知。

不过无论由这些虫子们能提供多少的温度,其实都是有限的很,远远都比不上即将到来的森林大火。

届时这失控的反应将会把森林在数十上百年之中点滴积存下来的能量在一朝释放,肆意奔涌的热量将填充到它们能够抵达的任何地方。而那些即将到来的可怕高温将烧焦一切血肉之躯,靠这么薄薄的一层牺牲者恐怕是阻挡不住的。

这种事情思考者的会议已经考虑过了,他们传承的过往中曾经记录过这种灾难。所以这一层虫人和材料的填堵只是开始,在他们之后又填充进来了五个衔石者。

这些牺牲者们同样互相挽着上肢,并尽量向前贴近了前方的牺牲者们,随着唾液的填充,这些虫人们也带着他们的不甘和痛苦,逐渐地被凝固在了这里。

唾液所填充的地方呈现出的是半透明的琥珀色。而在下肢里夹着的材料是不透明的,它们都是在平时打洞时掏出来的砂土和唾液搅拌起来的混合物,所以坚固又颗粒均匀。

然后是第三层填充,这一层是七个吐尽了唾液的虫工。他们的储备是有限度的,并不能无限地分泌出可凝固的唾液。

此时他们既然不能够再工作了,按照命令也就成为了存在于此的最近填充适用品,所以就自觉地填了上去,并依照同样的流程也被凝固在了此处。

应急工程到了这个时候,已经将这处最大的通风口变得是一片黑暗了,但对虫人来说影响并不是很大。

他们平时在洞内深处没有光线照明,也照样能自如地生活,嗅觉和视热能力就让他们足够用了。

所以在完成了此处工程之后,虫工们就立刻有序地离开了此处。他们要继续赶往别的地方进行封堵工作。

如此残酷而惨烈的填充过程只存在于几个最大的出入口,较小一些的洞口完全不必如此,只需少量的材料、唾液和土石便可以完成了。

真要封堵最大的出入口的话,本也可以在一天多的时间完成,但他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

当最后一个虫人身上的唾液彻底凝固之后没多久,鲜艳而炽热的“毁灭”终于降临此地。

最先过来的是从树冠上过来的火情。它们在高处顺着风,舔舐着最易燃的树叶,所以推进的速度也是最快的。

这“毁灭”名如其实,所过之处都是焦树灰草,所有生灵皆遭荼毒。

当其无情的脚步迈着细碎的“噼啪”之声燃烧而过时,会将其途径的每一颗树都兴高采烈地点燃。无数的巨树都犹如大火炬一般地插在践踏过的土地上,使得入眼之处皆是耀眼的红黄一片。

即使相距百步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灼灼热浪。身处其中还能听到“毁灭”粗重的呼吸之声。这是一个平时不现身,现身便会大闹一番的热情巨兽。

“毁灭”的大嘴先吃掉了树木的红叶,在红色火焰燃烧中产生的黑烟向天空延伸,在上浮数千米之后才会稳住身形,犹如俯瞰盛宴的巨嘴食客。

这挑嘴的巨兽会先将大树的树冠全都啃秃,之后才从上往下慢慢地延烧,吸吮着这些树木的生命。而还停留在远处地面上的火焰则是个慢性子,还在不知哪里磨蹭着,慢慢地往这边赶过来。

森林在遭受烈焰的摧残,虫子们的巢穴也在其中,自然不能逃过。

巢穴中最先迎来死亡的是后面两层用于封堵的虫人。

他们由于身上各处都被唾液涂满了,前方又是只有紧密狭小的空隙,所以身上的气门无法排出和吸进空气,只能是被活活地憋死。

他们在大脑失去意识之后,躯体却还会不由自主地撕咬挣扎了起来,将第一和第二排的虫人后背的甲壳啃穿。更是伤到了里面的肉质部分。

但这样并没有彻底咬死第一排的,只是让他们活着遭受到了痛苦。因为后两排虫人被嵌在虫唾之中,他们挣扎的活动范围有限,所以无法对前方做出更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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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火势熊熊

第一层用于封堵的虫人仅仅能够用身前的部分气门进行换气,所以在遭到身后的酷刑的同时还感到浑身乏力憋闷。但带着一身的不适和痛苦活下来也不是结束,这对于他们来说只是第一层的磨难。

当“毁灭”降临之后,空气很快就被加热到了难耐的地步,就算是被吸进身体也无法再为他们提供任何力量了,反而会将呼吸的器官给灼烧得焦黑坏死。

在高温缺氧的轮番凌虐之下,第一层的虫人是经历了从未想象过的酷刑才被烤得昏迷了过去的。

衔石者们所经历的痛苦,那负罪封填于此的思考者也一丝不少地都经历过了。他在失去意识之前,还在习惯性地进行思考,充满疼痛和窒息的身躯让他不由得产生了怨恨。

这怨恨将他导向了以前从未过经历的思路,在昏迷之前他想到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我因自己的过错填在了此处,虫工、虫兵们也都被填进来了不少,其他思考者呢?他们似乎不在其中呢……”

然而没等他再多深入地进行思考,一簇火焰就旋转地从树上接到了地面。

这扭着纤长的腰肢不断旋转的火龙卷温度极高,即使是炽热的虚体也杀伤力极大,几乎是在瞬间就将这些虫人们暴露在表面的外壳给烧穿了。

旋走了缕缕黑烟过后,还将虫人们的壳下的肉质也一并烈烈地炙烤,使得其中的水分也蒸腾而出。

决议时是所有思考者们提供的神经资源,他们当然都在潜意识中有意无意地漏过了自己,当然不会通过将自己填进来的决议。这个适逢其会的前沿指挥虫人必须为此负责,反而是其他思考者们共同的愤怒。

尽管他们也未必能够做得更好,但这是经过程序作出的决议。

虫人巢穴位于火头的方向上,且根本来不及迁移,所以不幸地首先遭遇了大劫。而人类则是在火尾的方向,并且可以毫不犹豫地放弃营地以躲避大火,所以他们的应对就要从容得许多了。

在四娘从营地派出人手传令之后,过了一阵子便能看见远处的人影在不停地上下跳跃返回,而且是在各个方向上都有。这些队伍显然都是在得了通知后就急匆匆地汇聚过来了。

四娘一跃而起,蹬脚伸手在之前约定集合的树上定住了身形。

她再次看了一下森林的方向,大火延烧的速度似乎要比预想中的快。她惋惜地想:“这样就没时间在这边借着大火吓唬他们了,等一起过了门安全了,到时候再跟他们说这是大神的惩罚也不迟。”

又转头看了看赶来的各支队伍,从其行动的规模上看,显而易见还是以家庭为单位向此地汇聚过来的。

一想起今日给自己添麻烦的东西,还有她就不由地对自己小声说道:“姚家,你们这些人的家……真讨厌呢。可惜我马家……唉……公门……”

头疼着别家仗势欺人,也为自家的人丁凋零而哀叹。由此顺便还想到了公门,不一定全由血亲结成的集体也能让人服从敬畏,从威势到力量都让她羡慕不已。

再看看自己手下的这帮玩意儿们,那简直就是没法比了。真要有一天来个天灾啥都,让他们都被大水给冲跑了,自己也就是会皱皱眉头相送的吧。

看着归来的队伍逐渐地挤满了营地,四娘也没有从树上下来,她要等还在视线中往回赶的最后一支队伍返回。只是偶尔会冷眼看着营地中的这些人弄出来的闹闹哄哄的声势。

人少的时候还有人会急着撤离,稍微聚了这么多人之后他们竟然就稍稍地安心下来了!无论是互相询问着火情,展示着猎物,吹嘘着成绩,还是在招呼着好友,反正烈火还没有烧过来,竟然都没谁再提起离开的事情了!

她虽然完全不理解这种漠视威胁的心态,但还是觉得自己得负起责任来,于是就大声地呼喝了几声。可这营地之中聚了两百多急欲交流之人,呼喊叫嚷之声不绝,就算有人在高处大喊也引不起多少人的注意。

当大家都在发出声音的时候,也等于大家都只会专注于自己想听到的声音,反而会将带队者发出的警示之声淹没于噪杂之中,而自己仍然是毫无所觉。

四娘在心急之下也知道是自己声音不足,一想到声音就想起了带过来的笛子,所以就将其赶紧地掏了出来。

因为至少得有一手抱树,所以她拿着笛子也没法吹出调子,就只能是放在唇边狠命地吹出了啸音。

尖锐的笛声不成曲调,但胜在高亢凄厉,一下子就刺得在场之人的思绪被打断了。众人们都皱着眉抬头,循声看向这噪音的来源。

没等他们发问,树上之人就先挥笛子大声地喊道:“没看见大火么?暗流之神发怒了!赶紧回暗河!有啥闲话等回去再说!”

这一嗓子喊醒了众人,他们终于想起了被叫回来的缘由。匆匆地抬头看着远方闪烁的红光和冲天的浓烟,这些人们也就顾不上说话休息了,以更加喧闹的声势就乱跑了起来。

有的人认路,是顺着来时的草径往回跑的;有的是觉得应该切着火势的方向逃离,就朝着认定的方向蹦跃了起来;有的是想离起火的森林远些,就朝着反向而逃;还有的人则根本就是在发懵,身边的人往哪走他们也就跟着一起走,跟错了方向也不自知。

“服了……”四娘看着这个乱哄哄的场面傻了眼,只得赶紧又吹响笛子,然后不住地向黑门的方向指着大喊:“过黑门躲避!过黑门!回家!回家啊!”

说起过黑门的时候,很多人还在发着懵,但是一说起要回家,他们就立刻明白了。

安全,温暖,熟悉的邻里等联想使得大部分人就顺着四娘所指的方向移动了起来,连带着选了其他方向的人都在犹豫自己的选择,赶忙匆匆折返加入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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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撤离的狩猎团

数百人在来时就踩出来了一条几步宽的路,返回的时候再走此路也不用担心会走偏。

在返回的路上还遇到了大群大群背向森林逃窜的虫群,这些种类不同的虫子能聚在一起同向而行,显然都是为了逃离火灾的威胁。

虽然眼馋它们的鲜美,但前行的人们大多都不愿为狩猎它们而停下脚步,逃命的路上能轻一些是一些。只有那些自忖还有余力之人才会信手打翻几只,用来填满箩筐。

很多贪心之人都舍不得自己的收获,背着一箩筐虫子还是努力地在奔跑,不愿放弃丝毫。

但这里空气稀薄,越是快速地活动奔跑,就越容易累得头疼直喘气。很多人只得落在地上慢慢行走,只是靠着同家人互相的扶持和勉励才没有掉队。

四娘并无这些负担,所以是后发先至地到了黑门那里。到此地之后就发现异状,这里的台阶上又堆挤了几只还没死透的叼石虫,而那个坐在杂物堆上的小女孩也没了。

心惊之下便赶紧寻找,还好发现她早就躲进了门的那边,只是探着个小脑袋往外边偷看,却不肯穿过黑门过来。

既然小女孩没事,四娘也就本着蚊子腿也是肉的精神,将这些前来送死的虫子们给掐掉头,然后装进了自己的筐里。听说这样做会有鸡肉味。

装满一个箩筐后便进门再取了一个空的过来。那小女孩见是四娘过来了,就赶紧叽叽喳喳地说起了事发的经过。无非就是来了大堆可怕的虫子,然后它们就撞死在黑石头上的诡异事情。

四娘心想也就是这么回事呗,这些个傻虫子应该跟飞蛾是亲戚,所以不当回事地就点头敷衍着。当她提着箩筐过了门之后,突然就听不见说话声了。

“咦?”以为是自己的态度让小女孩生气了,便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小女孩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地说着话,但是声音却没转过来。

这个门多有古怪,材质不明且毫无缝隙,能够联通到从未想象过的异界,并且自成一方轻重等等……也不差这么一个小怪处。

四娘便对着她笑一笑,以示自己在听着,手里头也不停地将这些送上门的肉食装进筐中,并顺便将这些衔石者们引以为傲的锐利石块用脚拨拉着,然后踢到了基座之外。

同时还嘟囔着:“死就死呗,弄些硌脚的玩意。”

她在看到这些石块的时候还不屑地想到:“也就打架的时候用用这些,谁教会这些个蠢虫子玩石头的?不过昨天弄到的这种虫子吃起来味道不错,等回家就再尝尝这几只新鲜的好了。”

后队之人有快有慢,在她收拾的时候便已经有跑在最前的家庭冲进门内了。等她将第二筐装了一半的时候,大队的人们才在后方陆续地赶来。

而当她将磕死在阶梯上的虫子全收进筐中之后,狩猎团已经抵达了此处,并且大部分人正毫无组织地拥堵在了门口这里。

虽然烈火离这里还有段不小的距离呢,但是焦躁的气氛使得他们都想当先冲过黑门。谦让团结只存于一家之中,家人之外都互相推挤,想要为自家的进入争个先。

四娘先返回此处休息了一阵,而且看得清火情如何,所以并不着急。她就只是带着筐站在门边,对这种状态下的混乱也毫无劝阻之意。再混乱也不过是两百来人,能堵到什么时候去?

只是在无聊中稍微看了下这些一堆堆聚在一起的人们。

冲在最前的家庭都是清一色的壮丁,他们在行动上反应敏捷,行动迅速。

赶在中间的则是有着众多男丁或者健妇的家庭。最强壮的人背负着收获,还能拉扯着家中较弱之人跟上队伍,所以也能赶在前头。

落在后面就是只能动员出一些老弱的家庭。他们虽然不能快速地跑动起来,但不急不忙地沿着草径前行也能保持着一家人同行。

最慢的则是带着自家半大小子过来的。体力不足便等同于弱者,不自量力的强行背负只会是拖累,心急之下不住地奔跑,等累到极限之后又会花费更多的时间用来休息,反而是拖慢了速度。

看着这些组合的优劣,四娘作为带队者,不由得陷入了思考之中:“全部的人都跑出来才算是妥当,所以男丁和健妇得平均分配,这样整个队伍的速度才会一致。”

想到这里她便看了一眼门内,那些先到之人只是面无表情地靠在那边的洞壁上歇息着,毫无出来帮忙的意思。于是她只得摇摇头,否决到:“没戏,带的东西都是一家家算的,他们没有帮人的理由。”

然后她又宽慰地想到:“火还远着呢,不帮忙的话他们也能过来的。”同时还抬头向着火的方向看了一眼。

这一眼便看到了那个方向存在着一处异样。定睛再看过去时,便能看到数百步外一个发红的东西正在缓慢地移动,并且在不断地拨开黄色的长草,向此处行进。

“被大火吓坏脑筋的虫子么?能高出草丛的话那可不小,反正火还没烧到这里……那就加个餐!”四娘心中这么想着,便小跑着从台阶上跳下,拔刀冲着那个猎物而去了。

她刻意不去跳跃起来,而是弯下腰只用较小的力量驱动双腿前进,草丛就快速地从她的身边倒退,正挡在身前的长草也被撑前的那只手给拨开。

这些举止都是为了使得身姿低于草丛,以此来隐蔽行踪。

她当然也可以跳跃地袭杀过去。但如果远远地被发现那就没有偷袭的快感了,而且还会花费更多时间去进行追逐。火场就在附近,多花费时间那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四娘每走几十步都会探一下头,不善在这种环境下行动的她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来确保自己没走偏。越是距离接近,就越是会觉得那目标的形状并非虫子,而是她较为熟悉的什么,这一发现就使得她有些疑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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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严重烧伤和偏方

心里痒痒的话最讨厌了,她在心思不定之下也顾不得什么潜行,双腿一用力就蹦了过去。同时举刀至肩。有什么奇怪东西都等先看清再说,就算是真的麻烦东西也不过是一刀的事情。

这里的虫子她还真没放在眼里。

两跃之后四娘就靠近并看清了目标,并被自己所看到的情况给吓住了,那分明是一个受了重伤的男人!而观其身上伤处并非普通的刀伤擦伤,而更像是陶工身上的烫伤!

可是陶工身上也多是小块的伤处,而此人竟是连头带脸及胸地大块连续地烧伤,身上竟是无一处好肉了!

“这个方向怎么会有人?大家不都是刚从另一边回来的么?”她在落地之后就立刻收刀入鞘,冲上前去要救助此人。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家庭为单位行动的,所以出了事情也只可能是一家子同时遇到事情。就算是哪个人落单了,其家人也一定会去寻找的,断不会任其失踪。

虽说一家人都被烧伤的景象很骇人,但是只出现一个被烧伤求救的人,那就更让人焦心了。

四娘不由得脱口而出:“其他的人呢?”可是并没有得到回答,看此人神情恍惚,只顾双手探前地摸索着前进,就如同魔怔了一样。

再靠近之后,便见他一身的烧伤甚为严重,淡黄的清液和浑浊的血水遍布其全身。从未处理过这种伤势的她欲救而不敢上前,为难地不知该如何是好,生怕会弄烂伤口。

但抬头再一看林中那越来越近的火线,知道是顾不得那些小节了,就一把将其扛了起来,然后转身向着大门跑去。

在撤离的时候她还焦急地想问他:“他的家人呢?这可是一大家子人呐!”为此在跑动的途中还不时地回头扫视后方,期望能再看到人影。

可是直到驮负着这个重伤之人冲进营地的时候,也没有看到后方再出现第二个人影,而她竟也始终没认出来这个伤者到底是谁。

“啊哟哟,这是谁啊?伤得可真重啊!”营地中还未撤进黑门的人,都见了这个浑身燎泡的伤者,便震惊地叫了起来。

四娘瞥眼看了一下这些正在搬着杂物的人,正是带着一大堆杂物过来的那两家。

但她背负着这个伤者已经在这空气稀薄的地方奔跑了不短的距离,再要搭话非得将撑着自己的那一口气给泄了。所以她并没有开口作答,而是咬着牙连着几步登上阶梯,等冲进门内才将伤员放在地上,然后自己才坐倒了大口地喘气。

门那边的人们见出现了这么一个重伤之人,都惊得站了起来,整个洞室里都充满了噪杂之声。

“啊呀!这是谁受伤了?”

“噫,伤的好重啊!这八成是活不……哎呀……”

“这是谁啊?怎么伤得这么重?”

正靠着喘气的四娘根本没有作答的精力,反而被各种嗡嗡嗡的提问之声给扰得不胜其烦。她还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呢,就抬手指着昆说了一字:“查!”

说完之后就继续大口地喘着气,准备一会儿要是还有幸存者的话就再次前去救援。这些人可都是跟着自己出来的,哪怕是硬挤进来的也是条命,可不能没个着落。

昆在众目睽睽之下领了这个活,那可不敢怠慢,若是办得差了岂不会被众人轻视?

他先凑上前去观瞧此人面貌,却见是一副焦眉燎的样子,面部也红肿变形。不仅认不出来,他还因靠得太近被一阵焦糊之气给熏到了。赶紧地捂住嘴巴才没当场让胃中的东西翻涌而出。

他急忙退了一步,然后胳膊一挥就喊道:“都看看身边少了谁!帮中的弟兄们都过来!看看少了谁!”

而此处洞室只有大门从那边的世界借来的光做照明,洞内大半处于昏暗之中。一堆人就在这种环境下乱哄哄地互相询问。

很多次在喊道某某不在的时候,另一边就赶紧会有人喊道“在在在!”,然后这样的情况又反复地出现,使得查找很没效率。

昆又招呼着帮中弟兄们向自己靠过来。

这样倒是个正路子,凡到此地之人皆是与帮中沾亲带故的,所以只消看看哪个帮众不在了,再看看昨日新加进来的那几户居于酒肆后门的邻居在不在,就大体能知道是谁家出问题了。

最后确认了,昆便抱拳禀报道:“是黍,黍不在了。”

四娘惊讶地说:“他不在家养病来的么?啊对,昨天也见了他来了的。”

然后她又指着地上的这人问道:“那这是黍?!”

都伤成这副模样了,在场之人竟然谁也没认出来,只能从身形上依稀地辨个大概。一起厮混多年的伙伴竟被烧没了面目,这些帮众们在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四娘突然喊道:“不对!”

“怎么不对了?”一洞室的人都看着她,想要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四娘拍着手痛惜地说:“黍都给烧成这样了,你们怎么都没人救一下呢?赶紧的,有谁会治烧伤的?”

大家互相地看了看,的确是该救人来的,可是进来后第一句话就说查的也是你来着。不过他们也知道这个事情没法搅缠,先救人才是第一。

“蜂蜜,这个能治。”后面有人赶紧出声贡献出自己的偏方。

有人开了个头,其他人也都赶紧地说出自家的偏方,希望能对这个伤者有所帮助。

“猪油。”

“狗油。”

“姜汁。”

“蛋清。”

“生梨片。”

“……”

四娘站在门前是越听越脸黑。这么多人七嘴八舌说出来的东西好像都是吃的,都拌一块干脆把黍给炖掉得了,也许能做个味道奇怪的黍杂烩。

而且大家来此都是为了来狩猎的,收获的东西都是要带回去的,谁会带这些个累赘过来?

门那边过来人了,见这么多人站在门附近,就说道:“哎,让一下,让一下。”是把杂物收进来的那家人。

看东西这么多,四娘就抱着试一试的心问道:“有治烧伤的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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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火场中自救的虫巢

见四娘问起,那人也看到了伤者,就连声地应道:“有有有,这个。”说着拿出一个罐子来。

边上立刻就有人凑上去细闻,然后诧异地问:“酱油?”

搬东西的人点头说:“是啊,酱油,我家烫伤了就用这个。”

见又多出一样偏方来,四娘就抱臂入怀,根本就不想再说些什么了。

若是断胳膊断腿的事情她绝对能说得上话,多年丰富的治疗和被治疗的经验使得她练就了城中数得上号的正骨术,但是烧伤嘛……她还真没头绪。

这么多人众口异词的建议让她不敢轻率做出决定,就只得让昆赶紧带着几个弟兄将黍放上了牛背,然后命他们将黍送回河青城,去找那些陶工们求治。

再次回望着大门那边,火势已经将森林边缘的树木都吞噬了进去,见到此情此景,已知是再也不可能有人能从中逃离了。

被大火加热的空气升上了高空,低处的空气就自然地补充了进来,流动的空气就形成了风。风吹草伏,草屑纷飞而起,正是一副即将毁灭的景象。

虽知此门神奇,但也没试过是不是防火,所以四娘还是对着众人大声招呼着:“火一会就过来了,离开这里,往回走一里,往回走!往回走一里就可以停下来了!”

虽不知这大门能不能防火,但她还是觉得自己的小命要紧,并不打算亲身去尝试,只在临行之前于这边的门口留下了一束长草。

要知道这门能不能防火,回来看这束草就知道了。

向洞中行进了一里多之后,又有人觉得这里也不是很安全,便没停步地继续往前。一人行则众人行,当那先前行之人觉得差不多了之后,却现后方之人没有停下的打算。所以这沟通不畅一退,竟又多走了一里多。

多走就多走吧,总归安全一些。实在不行就回城,把地道口封了过几日再看。

这边的四娘只是在想着封闭通道,而在大门那边的森林中,已经封闭了通道的,却过得是艰难痛苦。

之前从树上沿着上层顺风延烧的只是度最快的树冠火,它们性急又挑嘴,在吃完树叶之后就继续急匆匆地去别处的树冠上为祸去了。

而正常地顺着树木烧过来的大火虽然来得迟了些,但却是扎扎实实地在啃噬着树干,一分一毫都不放过地统统烧尽的。在吞噬一切可燃之物同时,也在无情地通过空气加热着突出于地面巢柱部分。

这个柱状部分既是向下挖掘时产生的废土,在唾液的粘结之下也是巢穴主要的通风之处,所以居于巢穴上部的虫人在这种紧急的状态下都已经陷入了自我保护的昏迷状态,呼吸也自然变得又轻又慢。

所幸火灾的烈焰并没有直接灼烧到巢穴。

这是因为虫人在地下的活动要更加广泛的多,不可避免地回伤到一些大树的根系。因此无法存活的大树的环境就成了在无意中制造出来的防火带。

这防火带在此时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护得这处巢穴的虫人没有被立刻就卷入到熊熊烈火之中。

靠近地表的虫人来不及逃离,下面几层还能够活动的虫人也都被高温给折磨地不轻。即使是智商较低的虫工也都耐不住本能的催促,慌不择路地涌进了更深的巢室之内。

除了母虫的巢室和卵室被信息素布满,以至于其他的虫人视而不见之外,储藏室、幼虫室、蛹室等处都填满了向下逃难的虫人。

思考者们只得再次调用虫工,命他们将向下的通道每隔一段距离便封闭起来,有什么材料便用什么材料,甚至可以包括他们自己!

在接连隔离了三段通道之后,温度上升的度才不再那么快了,这也意味着接近地面的昏迷虫人彻底被断绝了活下去的机会,他们将在自己的巢室中被高温炙烤至死。

上方的虫人们已是必死,已经深处于地下的虫人们的处境也不妙。

在通风被切断的情况下,涌入的虫人数量越多,他们对于空气的消耗度也越快。很多的虫人都因此逐渐出现了状态不同的问题。

若是这样的情况再继续恶化下去,恐怕只会使得所有的虫人们都将闷死在自家的巢穴中了。

思考者会议立刻紧急进行了商讨,并很快向母虫呈报了这一忧虑,同时还有解决的意见。

在经过简短的思考之后,巢穴中所有虫人们的母亲便用触角对报告的思考者长兄回复道:“知道了。”

这种回复在人类的话语中,可以表示为不置可否的得知状况,但在虫人的语言中却是对提案的认可。苍老的思考者兄长立刻前往蛹室,下令其中所有的虫人全部离开。

在这些虫人们匆忙地离开这里之后,在一旁待命的一个思考者就立刻领着四个虫工钻了进去,并从内部将这个巢室给封闭了起来。

虽然并不理解这是要做些什么,但被驱赶出来的衔石者和虫工们也都只是默默地看着。直到这处巢室的温度被封堵材料给遮蔽起来,其中的味道也在隔绝之下渐渐地变淡消失

最后也只是在心中羡慕着这几个虫人的待遇。

思考者兄长再接下来便是命虫工去封闭关押着那几个怪物的巢室。这些个家伙们太能喘气了,这个时候早点完蛋对虫人来说也是个轻松,他们一点都不会心疼。

在做完这些之后,这个执行者才重新返回到母亲的面前,搭着触角汇报了危机应对的执行步骤。

母亲再次通过触角回复道:“知道了。”

随后在场的三个强壮虫兵奉命走到了母亲的身前,他们立刻被周围的虫工给围了起来。这些虫工们小口地分泌出唾液,然后仔细地填抹住了这几个虫兵的所有气门。

当唾液凝固之后,在场的虫工就立刻冲到母虫的身边,并用触角和四个上肢拍打着母虫的腹部,通过这样的刺激来协助她的肚子进行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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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命令:拯救

很快她的胸部便膨胀了起来,并从排气口喷射出了已经准备了好一会的黏液,正打在了这几个气门全闭的虫兵身上。在他们身上沾染的黏液又逐渐地变成气体,缓慢地向四周挥发。

附近吸进这种信息素的虫人没多久便身体僵直地倒地,并陷入了呼吸逐渐变慢,频率也变低的状态,他们体内的各种活动也渐渐地变得极其缓慢。从思考者兄长到虫工,都无一例外。

但是那三个被正面喷中、并沾染了最多信息素的虫兵却毫无异状,而是转身就离开了巢室,并沿着三个最主要的虫道全力奔跑。

他们所过之处并不需要特别地去做些什么,身上自然挥发的信息素就一直在不停地向周围飘散着。聚集在附近避难的虫人们都从身上的气门吸入了这些气体,随后就纷纷地陷入了昏迷,倒地不起。

这三个虫兵所过之处,这样的异状顺次发生。奔跑过的每一处通道和两边的巢室之中都逐渐陷入了沉寂。

几乎所有的虫人都因这气体而陷入了假死状态,思考者的议事会成员也未能除外,而且他们就是列队站在母亲的巢室外,主动迎接这催眠气体的到来的。

安享着毫无知觉的沉眠,不用担心温度的持续上升,不必为气体的浑浊而发愁,让整个族群都处于假死状态便是他们解决危机的唯一办法了。

以前有通风的气道能够使得空气缓缓地流通,母虫的气息只需缓缓地释放出来,便能传遍巢**的大部分地方。

而在气道被主动封闭的现在,他们就只能依靠虫兵的跑动来传递这至关重要的气体了。

那三名担负着如此重要使命的虫兵就奉命奔跑在通道之内,越过一个个巢室和虫人,向着所有惶恐不安的虫人送上这死中求活的希望。

他们并不会免疫这种气体的影响,所以之前需要由虫工提前封堵住他们的气门,这样就能防止他们在传令的过程中吸入这种气体。

但是这样带来的后果也是近乎致命的,会使得他们无法再通过气门去获得空气,却又要以最快的速度在巢穴之内尽可能地奔跑。

每一步的迈动肢体都是在消耗体内的生命,在奔跑的过程之中只会是感到越来越痛苦,他们是真的在用生命来奔跑的。

从一开始的疾奔到后来的快跑,从勉力支撑的慢跑到只能颤抖着爬行,生命的力量就在给予家人们的同时,就在自己的体内逐渐流失。

虽然大家都是一母所生,总是会有察觉到他们异状的虫人想上来帮忙,但也只是会在靠近之后受到了信息素的影响,无奈地倒下沉眠。

这三个虫兵一直到了再也跑不动的时候,他们也没有想过去拨开涂抹在自己气门上的虫唾。因为命令是将这个救命的气体尽量去传递给每一个虫人,若自己拨开了就只能同样地假死过去,那样就没法完成任务了。

就在他们在痛苦地抽搐着,即将颤抖着牺牲在倒下之处的时候,突然有一个虫兵重新回想起了命令:“将母亲的气息传递给每一个虫人,这将拯救他们。”

凭着不愿惨死于此的愿望,他使用着有限的思考能力对这命令重新进行了理解:“我,虫人,拯救!”

重新梳理的逻辑链立刻进行了新的组合。在重整思路之后,这个虫兵就立刻自救了起来。他努力地搜刮出最后的力气扭动身躯,并使用着所有的肢体去挨个拨动这些快要将自己憋死的虫唾来。

幸运的是这些虫唾是遇到空气才会逐渐凝固的,虫工在将其吐出之后就立刻用于了封堵,所以暴露在虫壳外部的虫唾很快就固化变硬了,而塞进气门的虫唾还没有来得及变得特别坚硬。

挣扎之中很快就有数块虫唾被拨离了身体。

但由于其在垂死之中的动作过于激烈,甚至还导致了几条肢体发生骨折。不过这点小伤比起缓慢地窒息而死而言,就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虽然打开的气门不多,但也足够将他从濒死状态拉了回来的,力量和生存的希望再次随着身体的鼓动回归到了体内。不过在他鼓动着身躯大量进行换气的时候,自然也就将自己身上大量的假死激素给吸入到了体内。

沉眠的命令开始起作用了,他在快速呼吸的时候庆幸自己想到了这一点:“自己也是虫人,所以也是需要被拯救的。”

就在他觉得身体正在渐渐地失去知觉,折断的痛处也失去了感觉,就连意识都逐渐模糊的时候,模糊地察觉到了远处的虫人正在焦躁地挤在一起。从气息上他们应该是一群虫工。

“虫工的话……必须执行的命令……”恍惚中的虫兵振动着胸口的发声器官,在昏迷之前向他们发出了召唤。这是虫人一族有限的声音信号:“饿。”

因环境正在变得愈加糟糕,这些虫工正陷入烦躁的状态,但是在得到了信号之后还是立刻尽职地跑了过来。

跑在最前的虫工从嘴中分泌出了唾液,便要喂给这个倒在地上喊饿的虫兵。负责后勤的他们平日里就需要照顾其他虫兵和思考者的饮食,这是他们每日的工作。

虫工的唾液虽然遇到空气就会变硬,但本身也是由虫人分泌出来的,食用起来也是很有营养的东西。即可以用来施工,也可以作为其他虫人日常的食物。

但是跌倒在地的虫兵却没有接受他们的喂食。

正疑惑中他们也不知不觉地吸入了信息素,于是都纷纷地感到头晕无力,很快就都跌倒在了地上。一起同这个召唤他们过来的虫兵进入了毫无知觉的假死之中。

这是这个虫兵所能主动拯救的最后几个虫人了。

而另外两个虫兵在差不多的时候,却只是在跌倒的地方躺着。他们曾经剧烈的挣扎过程已经逐渐地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各处的肢体都在无意识地微微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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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烈焰经过

这意味着他们的中枢神经已经停止了传递信号,而分布在各处的神经还没有彻底地死去。所留下的就只是两具躯体还有些反应的虫尸罢了。

这虫巢之中除了母虫不会因自己的信息素而假死,所以还醒着,默默地在时间的流逝中静止不动。

还有一些虫人所处的地方略偏僻一些,以致未能得到信息素的影响。并未陷入假死的他们就不得不因环境的变糟而陷入急躁和恐慌,却无可奈何。

当所能承受的不适达到极限之后,不少虫子都在烦躁中彻底崩溃,进而陷入了不自觉的互相厮杀和啃噬之中。就连一向温顺的虫工也狂性大,甚至出现了主动攻击虫兵的状况。

另有一小队担负着最后希望的虫人也还醒着。

他们就是之前进入腾空蛹室的一个思考者和四个虫人。这个巢室是为了抚育新的虫后而建的,所以足够大,并且有足够的空气,足以使得他们保持相当时间的清醒状态。

他们要做的就是默默地等待未来,无非就那么几种:

若是温度一直上升的话,就说明封堵失效了,那么他们就只能在这里清醒地遭受高温的折磨,并缓慢地迎接末日。这是最糟糕的未来。

若是温度下降的话,就意味着危机解除,那时他们将去破开主通风口和各处通道的封堵。等空气重新流通之后就请母亲释放出唤醒的气息,让巢穴重焕生机。这是最理想的未来。

若是在外的同族与母亲皆不幸殒命,那至少这里还是蛹室,新的一代虫后就将从进入到这里的几个虫工之中诞生,并担负起生育出新一批后代的责任来。

但是虫后只能有一个,不适格的虫后将被思考者“剔除”。

至于食物,在短期内是不必担心的。

虽然说来残酷,但是这些断绝了生机的虫尸、以及被封闭起来的怪物们正是最好的营养来源。就算是全部腐烂掉,也足够支撑到新的一代完全成长起来了。

毁灭就是火焰,火焰就是“毁灭”,他们面对着这自然之力完全没有抵抗的办法,就只能如此消极地作出应对。

河青城的众人们虽然在技术上要比他们先进的多,但是在组织上却要弱得多,在面对大火这方面也没有解决的办法,更是只有落跑躲避的份。

虫巢里的清醒者们继续忍受着让他们不适的闷热,而暗河之中的众人却得耐受着河道中较低的温度。

这几百人在洞中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若是来回赶路的话身体还会热,所以并不会觉得如何凉。但若只是干坐着等待的话,体表的热气会逐渐降低。

河道里的潮湿空气慢慢地沁入了衣物,沾上了大家的皮肤,并被人体的热气蒸腾赶走。但它们同时也带走了热量,同时留下的是一阵阵的寒意。

搓手踏脚之下大家都表示出了不满,四娘就只好每隔一会向大门那边派出人手探查,不管是好是坏都得立刻回来禀报。若是过了时间未回,她就会立刻带着这几百号人向暗河的更深处转移。

可是所派之人都无不是既畏惧火神,又畏惧黑暗的,而且每次只派出了一人。

这样独身的一人往往走到半路时便会胡思乱想,反而将自己给吓得心慌气短的。以为有什么异状之下就会不顾任务,赶紧地就赶紧跑回人群之处才能安下心来。

于是在三次派人去探查的时候,四娘选的是老实一些的昏。

昏在这个洞中也行走了多次,并没有什么害怕的地方,他轻松地就走到了地方,并带在回来的时候一手擎着火把,一手抬起来向大家展示一物。同时告诉众人:“火烧过去了,这边没受影响。”

他所带回来并展示的,正是放在黑门之处的那束长草。既然这草没有事情,那可见防火也是这门诸多神奇之一。

“真的?”很多人都只是见过昏而已,但对他所说的还有些疑虑。刚才派出那两人都给吓得跑回来了,还会胡扯一通的,这个人该不会也是在编瞎话吧?

昏不高兴地说:“骗你们作甚?火真的已经烧过去了。”

但是这里人多嘴杂,有不少人都知道他也是帮众。他们想想自家那个混混的德性,再推己及人地去猜测昏的品行,想来能跟着一起打混的也没多老实,估计也是个油滑的。

众人在此等顾虑之下并不是很信他带回来的消息。

可是四娘却是信他的,当即就带着帮众们一齐前去查看,这么多人再要一起睁着眼扯谎,那就是不太可能了。

当这几十号人再次返回“沃拿脂天地”之后,入目所见的只剩下一地满目疮痍的余烬和残枝剩火。就连远处的森林也被烧得只剩下一根根冲天而立的巨大焦黑火炬,它们都曾经是粗圆高大的树木。

看样子草原上的大火很快就烧完了,而森林那边的火灾由于燃料充足的样子,还不知要过多久才能熄灭。

面对着这种程度的力量所留下的痕迹,众人都被自己所根本无从想象过的破坏场景给震撼到了,以致一时都张口结舌地无法出声,脑子空白地说不出话来。

眼瞅着获得了那么多的猎物了,眼瞅着能拿出大碗鲜美的肉食,将以前一直拿话折损自己的人给震撼地说不出话了,眼瞅着就要带着一家人都过上好日子了,这么多的好事情合在一起本应有更好的日子可过的,但是,为什么会来这样的一场大火啊?

四娘拿眼估算着今日的收获,大概只有第一日不足三成的样子。但是那天才来了多少人?今天又来了多少倍的人?这样再薄薄地一分摊下来的话,每人能够分到的东西可就只会是更少了。

再看着草原上那一坨坨焦黑之物,从轮廓上看应该是跑得慢的傻虫子。

将它们捡了带回也许能填补一下不足,但是那么多的虫子大火临头了都晓得奋力奔逃挣命,这些个被烧死的东西是怎么回事?是吃坏了肚子还是脑袋不灵光?吃了会不会变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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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火后议事

四娘揉了揉头,把约跑越偏的念头扫到一边,然后转身同大家商量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那个……黍已经送回城里救治了,可他的家人不能没个着落。等森林那边的大火灭了之后咱们就去寻一寻,是死是活总得有个说法……”

她正说到一半却被一个女人的尖锐嗓音给打断了。

“这不行!黍是谁我又不认识,凭什么为他花力气?他家是从火场那边过来的吧?火是从那边过来的吧?这火就是他们家放的吧?大家伙可都是为了打猎来的,却被他们家给搅和了,就剩一地的黑灰,凭什么替他家出力?”

如此刻薄之语虽是很多人心中所想,但是被这么大声地说了出来,还是得有股子不顾众人眼光的大胆精神的。

尽管四娘也有这种猜疑,但黍才是长年厮混在一起的帮众,而这个女的只不过是个新来之人,亲疏之别一下子就让四娘对这个声音恼了起来。

她拨开当在身前的人群,沉声怒喝道:“谁?!”

从这一嗓子能听出她是出了真火的,不相干之人赶紧从那说话之人身边离开,腾空之处立刻就为四娘指出了目标。

一看却是那两个家中有结亲关系的帮众亲属,这两家的大部分人虽然也都皱了皱眉,但念到同为一家之人,所以倒是没有离了刚才这发声的女人。

这种不离不弃的劲头,也难怪在那么多人都不肯过来的情况下,这两家子的人还会一起行动。

这女人仗着家人众多,还有两个是帮众,所以也不是很怯四娘。她不示弱地说:“我说的!这地方这么好的,就让他们家给一把烧没了。这么多的虫子都跑了,可得多久才能回来啊!你们大伙说是不是啊!要我说啊,烧死了活该!全家烧死了都是活该!”

前半截话虽惹人生厌,但是道理却让大家认同。这么一个盛产鲜肉的地方一下子就被烧成了灰烬,再回复可不知道要多久了,这等于是断了大家的好处了。

四娘也知这处地方烧了可惜,但就是不忿此人刚刚的咒骂。

若是帮中之人互相对骂,她都不惜的去理会,最多是等大家骂累了出来打个圆场。可这个女子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和弟兄们在街头坑蒙拐骗偷打骂犟顶横的时候,她在哪里呢?

自己的手下们是馋懒奸滑蹭,但那也是自己的馋懒奸滑蹭

的手下们。这个女子在此乱咒一通什么“全家烧死了活该”,却是将混混们最忌讳的祸及家人给骂了出来,这个绝对不能忍!

站在那女子身后的两个帮众也听到了,知道骂得过分便拽了一下,才使得她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见此四娘也不愿再生事端,找人的事情还是重要一些。就看着这两个帮众,一字一句地大声说道:“等森林的火灭了便去寻人,活见人死见尸,听见了么?”

于是这二十来人就零零散散地应道:“听到了……”

听声音就知道这些帮众们意愿不高,更多的人只是既不答应、也不反对地沉默着,并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

四娘知道他们是不满这样的命令,找人的话还是人越多越好,所以此时算是有求于他们的。于是便软了下来,向大家解释道:“大家都是盟誓过的,同患难这句大家没忘了吧?

是不是黍他们家的过错还不知道呢?就算是他们家的过错,那黍不也被烧成那个样子了么?将来大家还要在一起共处的,有了事情自然是大家一起互相帮助才是。是不是?”

她的解释也算在理,众人的不满这才稍稍降了一些。

昆这时也凑了上来,指着另一个方向说道:“那面还没被烧到,许是不在风向上!”

一听到还有继续狩猎的希望,大家包括四娘在内都望向了昆所指的方向。果然还有大片的黄色长草以及红叶巨木迹象,看距离至少有三四里的样子。

既然草木还在,那虫子也就会在。这样大家继续狩猎的盼头也还能存着,并不会因大火而断绝。很多人的不满就再次地轻了一些。

再看那森林火势一时半刻的灭不了,就有人问道:“那边的草场来去得多费些时间,火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熄。我看咱们还是先到那边的草场去打猎吧,要寻人怎么也得等这火熄了才行。”

不少人也应和道:“说的是呢!”

四娘冷笑道“呵呵,风向什么时候变,这谁能说得准啊?现在过去了再烧起来怎么办?咱们行猎的时候可都是散开的,就真有自信能及时跑出来么?”

“能……吧,咱们在这里蹦蹦跳跳就挺高的,就算是火真烧过来,大概也能逃出来的……吧。”有人不确定地说道。

四娘再驳道:“往哪逃?这里连座山都没有,草木烧光了就是漆黑一片,这个黑门……这尊暗流之神的神体可也是黑色的,你们也看到那边有多远了,到时候就真能看到这里么?”

昆建议道:“烟!咱们可以生火点烟啊!”

四娘很佩服地赞道:“那就先搜集柴禾咯。”

很多人一听这话就真的去收集木材了,可是随着他们到处的打量,却马上就傻眼了。

这里可是过火之地,能烧的早就都烧没了。只剩下没烧被尽的焦黑大树,却还在如同火炬一般地熊熊燃烧着。

四娘没有去看昆尴尬的表情,直接就招呼着大伙说道:“好了,咱们先回去吧。一来告知大家野火已经灭了,一来就是带着大家先将猎物都带回去。

再来时得带上一应工具,起码得立一个像样点的大旗,这样就不怕迷路了。然后再行找人和打猎的事情,如何?”

那女人却说道:“意思就是先找人,再打猎呗?要不你们先回去,我们再打会猎,等大家伙都来了之后再一起找。这样两不耽误吧。”

“呵呵……你啊……”四娘叉腰看着她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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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拳打刺头

这里也要反对,那里也要寻个便宜,另外再找个地方寻个小路,这看似是在理所当然的在跟人捋顺着道理,但实际上却是在不断地申张利益。

先用小木刺戳出个小窟窿来,然后转眼间就能就着这个窟窿给你连撑带砍地辟成个城门洞,到时候啥好处都能从这个大洞里头往出来掏。

若是一直有人盯着的话,他们当然是会循规蹈矩的,但等稍稍一到没人的地方,吃干抹净的事情绝对也不会手软。

眼看着施工、找人、打猎等等的事情一个接着一个就要到来了,哪里有闲人会去盯着你?做不到一起行动的话,就不要再提这种需要自觉的事情。

这破事对在场的人来说就是常用的伎俩,说起来哪个不熟?之前就是看在都是熟人的份上没好意思说罢了。就是想给自己开个小灶呗,想这么干的人多了。

若放昨日里,四娘本不会在意这些。但在今天屡次感到自身权威受到了威胁,下降的速度过于快了,所以她觉得必须得立一立规矩。

既然有人送上来了,就你了吧!

便侧了身左脚在前站定,并将左手搭在腹间的衣怀之处,而右手垂放于身侧。然后慢慢地说道:“嗯,那我就换个说法吧。闪舞小说网www回城,立旗,寻人,然后再打猎。就这样。”

说话时并没盯着那女人,而是慢慢地拿眯着眼扫视诸位帮众们,将他们刺得不敢抬头对视。

“哎!你怎么……”这女人刚不满地开口,却被她的家人给拽回去了。

拽她的家人正是帮众。

这帮众一见摆出了那个姿势说话,就想起了很多次在同东城帮的谈崩之后,四娘探左手招架,抡着右臂送上勾拳的身姿。那一拳要打实了,可真的能立刻就放翻一人。

他一边点着头赔笑,一边把那女人拉到身后说:“是是是,四娘说得对,咱们立刻回城。”

冷笑一声没再多说,四娘便转身走进门内。她已经看明白了,这个家伙才是主使,推到前面大喊大叫的那女人不过是探路的,随时可以被那人以不懂事为名“训斥”一番。

拳头大的人看似不常用脑,那是因为玩小花招浪费时间,着实没意思。

等大家都返回洞室之后,四娘突然毫无征兆地右脚蹬地转身,借着拧身回旋时的势头就挥出了一拳。

这突如其来的右拳带着风声袭来,正结结实实地打在一个帮众的脸上。这帮众被一拳就打翻在地,什么多余声音都没发出就干脆地晕了过去。

都不用看被打的是谁,稍远一些的凭感觉也知道,一定是刚才那鼓捣自家女人出头的帮众。其余帮中人等只是忙不迭地散开,给被打晕的这人留出来一圈空地,免得被当做同党。

“喔!”帮众们无声而退,但被打翻之人的家人们则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惊吓到了,不由得一齐惊呼出声,并惊慌地退后了两步。

可是这一拳还不算完。

此人的亲家在此电光火石之间下意识地弯腰,看样子是想去扶这好友的,他这姿势却是将脸面给送了过来。正右脚踏步上前的四娘便又是一个挥拳前冲,接着将重重的一拳砸实在了这第二人的脸上,将其一拳给打晕了过去。

这俩帮众的家人本就情谊较深,如今见接连倒下了两个顶梁柱,其他的叔伯子侄辈的都不干了,他们当即就撸袖子上前,急火哑言之中只是喊着:“嗨!你!你怎么……”

可没等他们上前把那两拳讨回来,常善于踩黑捧红的帮众们就立刻行动了起来。

他们两三人架着一个地将他们往后拖,嘴里还劝道:“别别别……大家可都是熟人一场的”

虽然这些人嘴里说的话像是在劝架,可他们却默契地将这两帮众想要冲上去的家人们都给紧紧地箍了起来,让他们动弹不得。

却不见有哪个胆敢这么上前去“劝”四娘的,估计借他们个胆也不敢。

这个样子倒像是故意将这些人给固定住,就等帮主小姐上前大展神威的狗腿子。

“哼!”四娘见他们这样一副丑陋献媚的模样就失望,但总归没有联合起来对付自己,这样也能让她稍稍安心。

她在收拳后重新站定了身形,对着面前所有的人问道:“还有什么事情,就都趁现在说个明白吧!不然以后就别把其他人推在前面说话,费劲!别扭!”

还站着的帮众们立刻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地说道:“没有没有没有……”这些个滑头们当然知道现在正是四娘在立威的时候,才不会天真地把自己就这么送上去。

刚还在挣扎的那两家人见小动作被揭穿了,也都心虚地不敢再吱声,只是拿眼狠狠地瞪着还抓着自己一家的几人。这几个家伙可也没少在后面撺掇的。

那几个家伙被他们一瞪也有些心虚,就以更加恶狠狠的眼神回瞪了过去,并狠狠地攥了攥控制住之人的胳膊,再用掩藏在衣服之下的手用力地顶了几下作为威胁。

这些心里有鬼之人互相地威胁了一番之后,他们都大眼瞪着小眼,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有人,势足,情形合适。四娘见场地和形式既然对自己都这么有利,那当然是再趁势来忽悠一番了。

“你们须知……”四娘说了一半,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觉得这里的场面不太合适,就不满意地朝四下里都看了看。

帮众们现在都堆挤在门口附近,无意中把光线给挡了不少,这哪里能显示出自己的身形呢?而且在记忆里巫师跳傩的时候,要么是选在场地中心,要么就是在高台之上,总之就是得有个突出。

既然要学样,那就得学足。

她挥着巴掌几下就将碍事的人们都轰下了台阶,然后只剩自己和那两个被打晕在地的人留在黑门之前。

马四娘所站之地就是洞室里的最高处,举着火把做光源的众人都在低处,无意之中将她的面容给映照得十分狰狞。而她身后的景色却又是“沃拿脂天地”的半明亮的夜色。

第一百九十七章 嘴花花不如见真章

黄叶长草和红叶的巨树都被大火肆虐过给毁坏了,只剩下了被烧得一片焦黑的大地。www就连原先集群缓慢飞舞着的,能发出绿光的飞虫也都无影无踪。

只有远处星空中的那两个星云还依然在闪耀着紫色的光明,将洞室之内也映照得显出一片紫影。边缘绞缠在一起的部分呈现出优美的弧形,透着神秘的美感。

焦土之上唯有紫芒,高台之上只有四娘。

“咳……”清了一下喉咙,然后她接着之前的话头,声音轻柔地说道:“你们须知,这些肉食和轻巧都不是常见之物,是只有在‘沃拿脂天地’才有的。

暗流之神念在我诚心祭拜,这才降恩于我,许我在这里自由地猎取食物。而我是看你们所食乏味,这才想到要让大家伙都可以享用到这里的美味的。

说到底,你们能吃到虫肉都是暗流之神的恩赐,所以万万不可轻慢!知道么?”

帮众们以前只在生病之后才去找巫师的,但对于他所吹嘘的那些神明都只是半信半疑,从来没有啥实际玩意的虚套根本就哄不了这些现实的人们。

可今日面对着四娘的这番说辞,他们的态度就不同了。

一是四娘战力不俗,多年积威之下他们就算有所怀疑也只敢背后里说说,现在都憋着不敢啃声。www

一是大家伙都是在这个所谓的“沃拿脂天地”里实打实地见了真章,吃了鲜美虫肉的。

任凭那些个巫师们如何自诩玄虚,可也没办法一跳就是两三人高,任凭那些个神棍们两个上下嘴皮子一碰,吹破天去也未曾变出来这么个虫子赛大牛的奇怪地方。

这些帮众们已经在第一天打猎的时候可能还会习惯性地怀疑,可是也都吃到、打到了确实的美味虫肉,等他们回家之后在回想那处异界的细节之时,也只会是觉得愈加真实。

所以他们在第二日再次进入“沃拿脂天地”之后,所有任何怀疑这里是否真实的家伙们在他们眼中都会变得呆蠢,并遭到他们这些先行者的无情嘲笑。

吃都吃了,到现在虫肉都变成粑粑撇出来了,那这处大门的神奇还有什么好怀疑的?怀疑就别吃肉啊!

所以此刻他们都听得是连连点头,这种上套的表情四娘看得多了,自然是非常满意地笑着点头。

随后她又指着依然晕倒在地的两个帮众说道:“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两张面目换着用,这点小伎俩咱们谁不熟?要是不熟的还有脸自称是北城众么?”

之前的几句还在装神棍,到现在就干脆懒得忽悠,直接将混混本性给显露出来了

“呵呵呵……”下面的一干帮众们闻言都笑了起来,耻笑着那两人的不自量力。www

这些小把戏都是对普通人使的,公门和四娘见了这可笑的手段只会是耻笑。遇到了不自量力耍伎俩的,从来都是拿大巴掌抽过来做教育,哪会由得你在他们的眼皮子下操弄人心?

四娘随后更是不耐烦地下令道:“回城!”

帮众们这时也帮衬地齐声应道:“得令!”随后就松开那些还在发抖的家伙们,跟在四娘一起离了洞室,去找还在等待火情消息的大队了。完全不去理会明显是被打掉精神头的那两家人。

捧红踩黑这种事情,当然是当时就做了才是最有效果的。

这两家人虽不满,但也只能是束手噤声,用畏惧憎恶的目光送着这群人离开,之后才敢登上台阶去查看亲人的安危。

一番揉胸扇风之后,这两个被打晕之人只是紧闭着眼睛,过了好一会之后才先后地幽幽醒转过来。看他们捂脸扶额的难受样子,来日的发晕头疼是一定免不了的。

在听了他们晕过去后的事情发展,他俩才在疼痛中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都后悔地想到终究还是小瞧四娘了,竟被她平日里的举止给欺瞒过去了,还以为她是个粗蛮可欺之人。

怎么能去欺哄一翻脸就不讲理的人呢?

边上的家人们也早就被四娘的威势给吓到了。一拳就能打得人陷入不短的昏迷,那得是多大的力气?当初自己是怎么迷了心,竟敢动起了这种人物的荒唐心思呢?

一个侄儿还晃着亲人,着急地问:“二叔,怎么办啊?”

“别晃,别晃!晕!”被摇晃的的人赶紧把这混蛋侄儿推开。

他揉着头咂了咂嘴巴,不当一回事。

这人是没脸没皮惯了的,了不起回去道个歉就是,只要还能继续打猎就行。于是就不在乎地说:“回城呗,回去了找四娘低头认个错就是了,该干啥干啥。”

另一个帮众也不当回事地跟着点头。

家人却为他俩的志气而叹息道:“唉,就你们这德性还能有啥出息哟!”

“诶嘿嘿……吃肉的出息呗”他们只好摸着头讪讪地笑着。

既然他俩没什么大碍,家人们便搀扶着两人站起身来,并有人提议跟着回城。之前被收拾了一番气势不足,现在也只好夹着尾巴做人了。

一个帮众指着门那边的几个黑疙瘩说道:“那边的……是几只虫子吧?一起带回去好了,不然等大家过来了只会便宜了别人。”

不改占便宜的性子,说话中抬脚就跨过了门去。

另一个帮众揉着疼处说道:“稍微捡几只就得了,太多了筐装不下。”

他这么说着别多捡的话,却也拔步就带着侄子跟着走过了门,奔着另外几处发黑的尸体就跃了过去。

其他的家人们见近处的虫子其实就那么几只,那么多人跟过去了也不值当,就没有跟着进门。

这三个没心没肺之人稍稍翻看了一下虫尸,发现大火只是将其烧死,并没有连里头都烧成黑炭。虫壳发黑也只是因为沾满了草灰而已。

他们高高兴兴地随便擦拭了一下,就拎着这几只白捡来的虫子带回们去,可是等他们转身之后却发懵了。

六目所视之处,只余一块长满了及胸高长草的草丛,黄色的茎叶同周围被火烧过的黑色地面形成了相当醒目的对比。这处植被的边缘呈现一个完美的圆形,看位置和大小正是黑门基座所在的位置。

第一百九十八章 遗落外域

等察觉了哪里出了不对之后,他们三人就如遭雷击般地一起跌坐到了地上。惊恐万分之中失神地松开了刚刚才捡起来的虫子,任其掉落在地上而无心去捡拾。

黑门消失了。

一人喃喃地自语道:“门呐?门那里去了?”

另一人也不可置信地对着空气问道:“是啊,门呢?又高又大又黑又硬的大门呢?刚才还在这里来着。”

尽管是手软脚软,但还是勉力用四肢撑着爬了过去,边爬边带着哭腔求告道:“四娘!?我错了,把门打开吧!暗流之神?!您老人家饶了我吧!我错了!开门吧!”

但任这三人如何哀求,甚至是怒骂,这片圆形的草丛还是毫无反应,因为它们就只是普通的草丛而已。

试过一切的哀求和诅咒也无果之后,他们终于失神地跪倒在了地上,悔恨而绝望嘶声叫喊道:“不——!”

旷野之中并无障碍,声音就在紫夜之中远远地传了出去,但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虫鸣已远去,只余风声、“噼啪”作响的燃烧之声,以及他们的哀号之声。

这几个失陷之人没有看到大门消失的一幕,但是门另一边的亲人们却是眼睁睁地看到了。

之前在门口站着等人的他们,还在说着要给家里添置哪些东西,或是到城外的亲戚家里去借住一阵的等等闲话。光色黯淡的洞室之内也没啥可看的,借着大门那边的天色映着彼此的面目都是一片紫色。

却见这大门毫无预兆地就嗡地轻响一声,然后对面的焦黑大地、紫色星云、还有亲人等一切一切的形象就突然地消失了。只在火把的照耀下从门框里现出了洞室另一面的洞壁。

“怎么了?”惊问出声之后,还在这边等待的亲人们也反复地走进门里,又退着出来,或者快步地跑进跑出。

但这并不是进出姿势的问题,所以他们都只是在洞室里头瞎打转。直到反复多次无果后,才终于是无可奈何地确认了两边的连接消失。

“这……这门怎么就关上了呢?刚刚还好好的啊!”没有谁愿意接受亲人的突然离去,他们都惊慌地拍打着沉默的门框,并着急地喊出声来。

慌张之下还是有人提起了一丝理智,她对着大家喊道:“去!去找四娘!去求暗流之神开门!”

这些人于是就慌忙举着火把离开了这处洞室,循着诸多痕迹在没走过几次的地方奔跑了起来。只凭着地上残留的诸多痕迹才没有走进岔路。

待找到要找的人之时,四娘已是将帮众们做骨干,传令将等待的人们都动起来了。

之前拿那两个人立威的效果非常好,这些手下们都老实了很多,他们可没人想当众吃拳头。所以当其他人等但凡有什么不甘不愿的时候,都被这些帮众们给主动化解了。

之前那女人早就失了之前的狡黠模样,此时慌张地扯着嗓子哀求道:“门没啦!四娘!求您把门给打开吧!我家男人可还没出来呐!我们错了!再也不敢起小心思了!您就放他出来吧!”

她这一嗓子虽然喊得声音大,但架不住隧道内人多声乱,所以只有附近几十步之内的人才听得清,更远距离的人们则只是能够隐约听到有个女人大喊大叫的声音。

但就算如此,还是让附近的人们都逐渐地哗然了起来。

口口相传之下,这消息传到队伍的另一端的过程中竟就从“四娘把捣蛋的人给关在了门另一边”变成了“四娘将人的蛋捣掉了扔到门另一边”,最后又变成了“四娘要捣掉人蛋献祭才能打开门”。

心惊之下几乎一半的男人都夹紧了裤裆。

另外还有一半的男人们并不担心,只是因为他们就在附近,得到的是正版、或者不太失真的消息。

四娘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也是一阵阵地凉。

在得知那俩人算计自己后,就已经对他们看得淡了,所以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大门的关闭。自己可还有那么多的筹划、那么多的愿望还要通过那处盛产虫子的天地来完成呐!

心焦之下她不由得手上力道失了分寸,竟握得夜明画的壳子嘎吱作响。附近的王涛见状就赶紧心疼地跑过来夺下,这可是他花了九百多大洋买的呢。

东西被夺的四娘这才恍过神来,又重新将夜明画给夺回在了手中照亮,然后拔腿就要赶去黑门那里。却不想胳膊上吃劲,一下子竟没能走成。

低头一看是那个女的还在抱着自己的手臂。

急躁中她一撩胳膊一蹬腿,就将其给挣开了三四步。也不去查看那女人跌坐在地上之后的状况如何,就大步流星地沿着走了多次的隧道跑了起来。

什么牛粪马粪的味道全不在意,若有暗影中的小妖怪跳出来的话可能也只会吃她一记一老拳做招待。

她眼下只想立刻赶到黑门那里,好去确定到底是这些个家伙们在消遣自己,还是无法理解的事情又再次生了,就如同王涛所来的那处闪亮耸立之城的消失一样。

终于是再次抵达了那处洞室里。

不顾还留在那里的几人的哀求,她只是不敢置信地打量着这个脾气捉摸不定的东西。还在心里咆哮着:“什么暗流之神,什么黑门白门,把那个世界还给我啊!是觉得名字不好听吗?不好听你倒是说个话啊!你想要啥名我都满足!”只是顾忌着在场的这几人才没有失态地叫喊出声。

帮众们和他们带来的家人们,以及这些人们再带来的家人们可都盼着从中得利呢,这些个人们聚在这里可不是因为马四娘如何如何,而是因这门能够带给大家丰沛的肉食。

那么多的喜悦和梦想,那么多的愿望和设想都在短短地数天之内涌现了出来,使得她在做梦的时候都是快活而畅意的,这些都是因为这大门所带来的变化啊!

怎么就一下子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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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 神棍救场靠神曲

得知大门有异的众人也都担忧不已。好容易找着个肥美丰裕的好地方,门突然给关上了可怎么是好呢?

大家伙也都纷纷弃了驮带猎物的畜群,跟在四娘的后脚,也喘着粗气就赶到了这处洞室之中。

这几百号人举着几十支火把一起涌进洞室,不顾呼吸再急促也都纷纷抬头,睁大了眼睛一起瞅着阶梯之上的黑门。只看到那里就剩个空荡荡的,能瞅到对面洞壁的大门框子,果然是再也看不到那处异界的景象了。

“没了……”众人的哀叹声一齐了出来,同时出的气息将火把的火焰都带的跳跃了一下。

狩猎的快乐,丰收的喜悦,食肉的满足都是从这个大门里得来的,看着大门空荡荡不再现出另一方天地场景的样子,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四娘在内,都是感到阵阵的心痛。

“呵……”四娘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她试图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之前想把事情往身上揽,那是因为这里有着大量好处。引着大家把功劳都归于她的身上就可以少劳而获利,甚至不劳而获。

现在既然门没了,她却是想把自己往旁边撇清。之前已经把自己跟这个奇怪的门给攀扯上了种种关系,所以这么多人的不满要是都对着她爆出来,那她可实在就受不了。

放以前要是吹牛吹炸了、骗人被揭穿了还可以跑,可是这里就是个走到边上也就四五十步的洞,真不方便逃跑。

她为难地向身后看了一眼,这一大堆人果然都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就希望她赶紧把门给打开。

见她看过来了,赶紧就有人陪着笑说道:“别闹了,他们都认错了,把门打开吧。”

这一句话就提醒了很多人,他们都赶紧七嘴八舌地要求四娘开门。你怎么调教手下什么的无所谓,但是可别拦着俺们打猎啊。

“是啊,他们都认错了,开门吧。”

“要还生气就开门吧,我们帮你揍他们一顿,替你消消气好不好?”

从这些乱哄哄话语之中,可以听出来众人还真就把她当做有本事的了,这都要亏了用大火恐吓和大门关闭的功劳。

引人获利是恩,施加惩罚是威,恩威并施之下才使得这些人真正地重视起四娘的言行了。

这要放在早上她还会为此而开心,但现在这个破门居然不打招呼就关上了。自己所说的话就相当是挖了个大坑,然后还主动地当众跳进去了。

现在大家一起劝她开门就如同是在铲土填坑,这一铲一筐的泥沙泼脸就来,堵得她根本就张不开嘴。这个时候四娘的心中一片空白,只有玩砸了被堵到墙角之后的追悔莫及。

她脸部抽搐地想到:“我要真能随便开门,先把你们这些个混蛋们统统都丢到海边去!”

大家都见到这一幕,有人就惊叫道:“都别出声!看!脸在抽了!大神附体了!”

这一嗓子就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他们都想看看大神要说些什么。就连一些站在了台阶之上的人也赶紧地退了下来,以免自己冲撞到了神明。

虽然最先来的帮众们对于鬼神之说大多是半信半疑的,要么是疑而装信的,但是之后所来的大部分人却比较相信这一套玩意。

见台下这么多人都默不作声地盯着自己,从他们的眼神之中能看到充满了祈盼和期待,这给四娘带来了不小的压力。

眼瞅着都到这个地步了,再要不能让大家满意的话,是真没法下来的。

“神明?附体!对了!”得了那一嗓子提示,四娘敏锐地把握住了几个关键点,一下子就想到了解决的办法。

冷静而略带颤抖地摁亮了夜明画,然后拿手放在画面上滑动了几下。等最近常点开玩耍的图标出现之后,就毫不犹豫地点了进去。之后也顾不得再选什么了,就随便挑了一个点开。

洞室内立刻就响起了一阵节奏动感的音乐,这是由各种没见识过的乐器一起奏响的。

“哦——!”这从一个板子里响起的声音一出来就将洞中的人都给震住了,惊得他们拉长了声音高呼出声。

喧嚣的音乐随着一阵“嘟嘟嘟”的声音竟还变得越来越响亮,这是四娘用手指在调大音量。自得了这个宝贝之后她就常拿着听音乐,简单的操作根本就不成问题。

洞中的人们平时看着四娘手中用来照亮的东西本就觉得神奇,现在突然又出了声音,那就更是觉得宛如神迹了。之后这个神器随着音量的变大,在其表层上还出现了转着圈的各色明珠。这七彩缤纷的奇异之物必是大神赐下的啊!

在几乎所有人都在屏息凝神的聆听和注视之下,那个神赐之物又响起了一个女性高亢激昂的歌声:“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听到这歌声之人都彼此以目相询:“唱的什么?”然后又纷纷地摇头,只是觉得这唱腔有力高亢,定是个很厉害的神人才能唱出来的。

他们真要是能知道这是什么就鬼了。

唯独人群中的王涛瞪着眼睛直愣神,心想:“不是躲火灾来的么?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而且给他们放音乐是什么鬼?演唱会?”

四娘瞟了一眼面色有异的王涛,也不担心言语不通的他会拆穿自己。她放心地将夜明画举过了头顶,好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这个技能照明,又会唱歌,还会放出七彩光芒的神奇之物。

这富有节奏的旋律极具魔性,凡是听到这音乐的人都深受感染,七彩跑马灯在洞中明亮非常,刺得台阶之下的人们都有些眼花。恍惚中大家一齐随着这个动感的曲调摇头晃脑,身躯也都跟着抖了起来。

一曲唱罢之后,台阶下众人的慌张虽然纾解了不少,但却依然是没忘了那方世界的事情。

慑于这器物的神奇而无人敢于妄言,他们只拿眼在四娘和大门之间来回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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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章 来自众人之力的神权

有人就悄悄地问旁边的:“颂神歌也唱过了,那怎么还不开门呢?”

“是啊,神仙曲都唱完了,门怎么还没开呢?”

听下面人的窃语,竟是将这首当做开启大门的咒语了。

王涛仍然不知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得感叹道:“贵地风俗真奇特。”

四娘清清嗓子,然后开口说道:“吾已经同暗流之神请示过了,大神很不满啊!”

开口就是扯了大神的名头顶在前,吓得台下心虚的众人都是一缩脖子。

然后她继续说道:“这不满有三。

一为有人轻盟弃誓。这不把与天地和众神的立约当回事,想添人就添人,想进来就进来的,你们当是在走城门洞呐?走城门洞可也得交进城税呢!

二为行猎不祭。那方天地都是大神给的,祂老人家就不在乎这个,但是咱们不能不在乎啊!不然就是不尊重暗流之神,你们说对不对?

三为不敬神明。这天地是大神放咱们进去,咱们才能进去的,进主人家难道不该尊敬一下么?

可是你们呐?连道个谢的话都不说,而且还不把暗流之神当回事,就你们这样的还想打猎?”

这一句句听上去是四娘在为暗流之神诉说着不满,要人们都来尊敬大神,但是大神的代言人是谁?不就是城北马四娘么?尊重大神,感谢大神的事情不就还是得落在她的身上么?

这么明显讨要好处和地位的举动就隐藏在这一句句的斥责当中,而在场之人已经被连番不可思议的天地异象、动植物异种及奇异的器物给震得失去了思考和质疑的能力,只是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听训。

唯独那失陷者的亲人还问道:“那我家里的……”

“当卫士了。”什么都往大神身上推的四娘毫不犹豫地说道:“暗流之神说看他们有缘,就留下当卫士了。以后就留在那边天天稍微动动手就能吃鲜美的肉,还能喝到大神赐下的美酒,将来也不再用担心疾病什么的。”

“那……那啥时候回来呀?要不我们过去也行。”他们一想有这等好事,就赶紧上赶着追问道。

四娘看着他们担心亲人的焦急表情就心生怜悯,说实话她是真不知道这个门啥时候能重开,重开之后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地方。估计那几人下场就如王涛这样流落异乡了,而且还只会是更惨,那里只有一片荒野。

但现在可不是她心软的时候。已经当着这么多人扯了个大谎,实在是没法再往后退了。

她只得硬起心肠训斥道:“怎么?还真以为他们是在享福?屡次冲撞神使的事情我是不放在心上,可是大神祂老人家可不干啊。

你们不敬神使,那就是不敬祂老人家,知道么?暗流之神收了他们是给你们赎罪去了,我这么说听明白了不?”

这么直白的话语都说出来了,顿时击溃了他们最后的一点希望。那女人泣不成声地哀求道:“不……不要……求求你把他放回来吧!”

四娘也在心里哀叹道:“我是真不懂这个啊……神棍这玩意还真不好干。”所以她现在就只是绷着个脸,再不做出任何回应,感觉说啥都会露馅的样子。

有人会哀求,也有人会威胁。

另外几个着急上火的苦主就不管不顾地上前就抓住了四娘的胳膊,想要拿住她跟什么狗屁大神讨个说法。

心虚负疚使得她觉得手沉脚软,所以四娘在被当众如此冒犯之下,竟然没有立刻就甩开他们。

但是台阶之下的人们可不干了,他们都信了之前的说辞。刚刚才说了关门扣人是因为不敬神明,不敬神使的事情,现在这么抓着胳膊就太不像话了,神明大人会生气的!万一以后再不给开门了,我们大家伙可怎么办?!

他们都为那几个不敬神使之人的行为气恼,昆更是站出来骂道:“泼皮狠心贼!竟敢当着暗流之神的面羞辱神使,还不快快松了你那只配扒拉土坷垃的贱手,真想当绝户的没头鬼么?”

有了昆带头指责,平时与他交好的几个帮众立刻就帮腔嚷嚷了起来。

有物伤其类的人,就只是劝他们赶紧放手好好说话,连声地劝道:“可不敢,可不敢,快快放开手,别冲撞了神明!以后多做献祭,说不定就把你们家的给放回来了!”

也有平时就与其中一人有隙,便趁机破口大骂道:“快松了你那脏手!暗流大神就在这里看着你们呐!这副泼皮样子我看你们就是活腻了,一直在想着绝户呢吧?”

风向一经带起之后,便有更多的人认为这些人罪大恶极,都跟着加进来指责那几人不敬神使。这倒是把一些不忿神明扣人行径的人给唬得不敢吭声,整体声势上立刻便倒向了四娘一边。

王涛只是觉得好笑:“这么个只放一个曲就结束的音乐会都这么简陋了,却还会有粉丝哭着上去要握手,都不让别人沾边了。大家不骂你们又该骂谁?”

只是并无人理解他的笑点就是了。

众人所责之下,那要讨说法的几人也有些不自信地心虚了,不由得手上劲就松了下来。四娘便趁势振臂脱身,然后心里过意不去之下,反而安慰起了他们。

劝道:“以后要多念神明的好,过年过节的要做供奉,神明会将东西转交过去的……”

说了一堆自己都不信的鬼话,也无非就是宽慰一下他们这些人,让他们觉得这个事情也不是特别糟糕,并不会那么不可接受就是了。

随后她又借机对众人重申了一通诸如尊重盟誓,保守秘密,尊敬神明的事情。之后也只能是宣布狩猎结束,大家各回各家去了。

昆见势不妙就赶紧凑上来问:“那明天还能来么?”

他见四娘一直在回避开门的事情,所以就只问还能不能来,却不问门啥时候开。可见是隐隐有了不妙的预感,却还没完全理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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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用来背锅的神明

四娘白了他一眼,反问道:“来干嘛?大神不开心,就把门给关了,啥时候开门得看大神心情。”

这样喜怒无常的的神明也有很多,别的巫师也都描述过一些,大概就是为了应付并不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而做的托词吧。

昆只当这也是一个会时不时抽风的古怪神明,所以就真的信了。只是在心里腹诽道:“这位神明怕也是个混蛋的,侍奉起来可会麻烦不少。”

这次狩猎来了数百人,却只是每人带回了一箩筐的异域虫子。看上去总量是非常之多,但是相对于头两天每人平均的收获来说,那就只是惨淡地很了,堪称是一场虎头蛇尾的行动。

所以也就是新来的人才会对这么些肉傻乐呵地开心,之前就来过的人却是有些怏怏不乐地低头走着。尽管之前他们也不过如此,都是会为了那么一小碗鲜肉而开心好一阵的辛苦人。

待回城后众人就各自散去,趁着失了家人的那两家留下来哭哭啼啼地向四娘诉着苦,他们竟然都没人主动提起上缴份子肉的事情。

四娘被这些人缠在身边,也只得是耐着性子点头听着。直到傍晚时分这些人才离去,她竟也忘了收缴抽成的事情。

等哭哭啼啼的那几人走远之后,金头才从一边凑上来,好奇地问道:“他们仨真回不来了?那可咋整啊?”

“那就陷在那边回不来了呗,就跟厨子陷在咱们这边一样了吧。”四娘边说边自倒了一碗水润嗓子,喉咙都说得发哑了。

金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突然就是脸色一白,随后赶紧问:“那就上次你说的跟厨子一起看到的亮闪闪的大城,那不也是差一点就陷那边了?还有这次,要不是大火的话,你们也都该是陷在那边了?”

“噗——!咳咳咳……”听他分析出这么一个之前没注意过的可怕问题来,吓得四娘差点把水都吸到肺叶子里去了,当时就全都喷了出来。

还好金头是站在一边的,并没有被喷中,但也被吓得缩后了一步。

“是……是吧……”四娘抚着胸口艰难地说道,只感叹自己真是好命,弄些好处真是不容易啊。

那个破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能连通不同的奇异之地,带来奇怪的东西。却又会不经提示地就关闭,也完全不顾那边的人回没回来。

真是个让他们又惧又爱的神奇之物。

又过了一会,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街上已经彻底地人迹全无了,这处卖着奇怪绿肉的酒肆才关门休息。

只有王涛才会在晚上再次重返那处地方刨土转着圈,希望能够发现些什么。而店中的四娘和金头则带着期盼入睡,也非常希望他真的能发现些什么。

“新的世界啊……”四娘在困意涌上心头的时候翻了个身,喃喃自语了一句,心中想的是鲜美的大块虫肉。

对异界带着美好理解的她,却完全不知正在城中肆虐的可怕瘟疫也是来自新世界的惊喜。新的世界并不是只会带来好处老爷爷,还同时是举剑乱刺的武疯子。

沃拿脂天地那边。

那失陷的三人已经是围着那处圆形的草地转悠着,来回跑着,蹦跳了数十圈,还互相责怪了好几轮,并用街头混混的招数戳眼撩阴地互相斗殴了两回。

这时他们已是耗尽了体力,都精疲力竭地躺在地上喘息着。失乡的嚎哭所流出的泪水也都流尽了,只剩下了数条干涸的污黑泪迹。

与此同时的虫巢之中,敏锐地察觉到巢室温度正在缓慢地下降的思考者终于是结束了静卧。他用十个下肢支撑着站了起来,并命令着身边的四个虫工行动起来。

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呢……

第二天一大早,四娘和金头早早地就醒来了。

他们起身后就匆匆地奔向厨房,顾不得案几上的早饭就连问带比划地同王涛做交流,想要从这个夜猫子那里打听黑门的事情。

可双方有限的词汇量和误解之下并不能清楚地交换消息,很多的时候都只是鸡同鸭讲,他俩就只好一起赶去那边,想要亲自查探个究竟。

等到地方之后也只是看见了一个通透的大框子而已,所谓的“沃拿脂天地”并没有重新出现,也并没有别的什么奇怪世界被连通。

金头舔着嘴唇说:“没了。”心里想着那些虫肉看来就是最后的存货了,得省着吃。

“嗯。”四娘也怏怏地应了一声,她之前那些突然勃发的雄心壮志就是个可笑的小泡泡。大门打个哆嗦就全没了。

他们是带着希望一路小跑着赶到这里的,等确认情况之后就被沮丧之情给塞满了胸室,就连走路也都无精打采的。

等回来时却发现酒肆内外已经坐了一地的人,他们都巴巴地看着这回来的两人,却只能看到他们一无所获的失望表情。

还有人抱着一丝期望地问道:“那边……”

“没有。”四娘摇着头答道。

不甘心地再追着问:“那大神……”

说起这个什么神的,四娘就轻松得多了。神都是她编出来了,还不是她想说啥,神就说啥么?于是就简单地解释道:“大神只叫我回来,并没说别的。”

一声叹息之下众人只好逐渐散去,很多人都安慰自己道:“反正只有一些肉罢了,没了就没了吧……”

但只有那得利最多的帮众们才是最失望的,长久以来被轻视的日子总算有个扭转的契机了,却在朝着他们搔首弄姿了几天后又突然关上了门扉。

他们甚至都有些嫉妒那失陷的三人。

有的帮众甚至不甘心得到这个结果,就算是四娘宣布了结果他们也是立刻就返家,然后取了数根火把后冲进了地窖,便是想要去亲眼确认一番。

四娘也没拦着,多看两眼就能把门看出来的话,那个破门昨天就被几百号人看了好久,当时就该开了。

她只是不敢相信这个事情就这么容易地给揭过去了,惊喜地想到:“所谓多说多错,简单地糊弄几句就可以推脱到无常的神明身上。这个办法简直是太棒了!没想到负责任什么的问题这么好解决,突然就变得轻松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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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瘟疫并没离开,只是默默地在杀戮

实在了不起就带着还有不满的人们一起过去,当着他们的面拿着棍子把那个不会还嘴的怪门给抽一顿,谅它也不会张嘴拆穿自己吧!

不行不行,当众被抽了哪里还会有威严呢?神明没威严,我这神使就更没威严了,这个事情绝对不能生!这么一说来的话骂也不行,而且要是谁敢公然辱骂这个神明,我还得颠颠地跑过去揍谁,这可真是给自己添麻烦啊。”

众人虽散,但承受着亲人分离之痛的那两家人还不肯走。有继续在此此哭闹的,也有直接跟着下地窖的。他们虽然也添过小麻烦,但出了这种事情四娘也没法往外推,就只得拉着他们到后院安抚。

但她在这事上本就认为希望渺茫,所以在抚慰之中显得有些言辞拙讷。反复就是那么几句诸如“这都是大神的意旨,他们会过得好的”之类说过多次的套话,并不如何能让这些伤离别之人平复下来。

金头不耐院中的聒噪,便偷个空就跑了出去,一院子哭哭啼啼的声音实在是让他呆不住,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也有人瘟死了呢。

可没过多久他却又颠颠地跑回来了,还对四娘大呼小叫地说道:“我刚刚出去转了一圈,姚家和水鱼们的布置的板子还在,一个都没撤掉呢!”

心烦的四娘正愁被这些人给闹得头疼,却又赶不得,一听这话就“噌”地站起身来,拍着他的肩膀郑重说道:“这个事情很严重,我得去看看,你在家里看着,不要乱跑。”

说完就弃了金头窜出门去,一副急公好义的慷慨样子,却只留下金头一人,尬然面对着那几个还在哀哀哭泣的人。

离了酒肆的四娘几步就找个巷子钻了进去。进了巷之后却不急奔跑,反而是慢慢地蹓跶了起来。

看看秋高气爽的蓝天,再看看周围僻静的街巷,就算是遍布着墙角的无数废弃垃圾也挨个地看个够,就算是这城里的景色都看惯了也要再看一遍。看完一遍又一遍也不愿回去。

她所谓要查看事情是假,躲个清闲是真。

但这城毕竟方圆有限,慢悠悠地走着走着不拐弯,也就终于是遇到了不许通行的地方。

她见那临时街障碍之后守着人,就大大咧咧地问道:“怎么还不撤了回家?一直有人朝你们丢石头呐?这都过了一天了,要是没事就撤了呗。这些个玩意碍着大家走路了。”

那人带着口罩,衣服穿着也不错,看样子是姚家之人。

他当然认得城中这个走哪都会带来麻烦的女人,于是就警惕地看着她,并且谨慎而简单地答道:“不知道。”此外就再也不愿多置一词。

吃了这个憋四娘自然不满,正往前走了一步想问个清楚,就吓得那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赶紧攥紧了棍子半举,并扯着嗓子喊道:“马四娘来啦!马四娘来啦!”

“陷阱?!”惊觉有异的四娘当即往后一跳,同时环顾四周,随时准备往人少的地方突围。

没过多久就来了六个带着石头,也持着棍棒的巡逻队伍。他们见果然是城北马四娘,畏惧之下也并不敢上前如何,只是躲在街障之后虚张声势地呼喝着:“你要干嘛?离开!立刻离开!”

就几个破人仗着点小东西,竟敢对自己这般瞎咋呼,四娘就见不得这个样子,便又走上前再问到:“喂!问你们话呢?这些个破玩意啥时候撤掉啊?挡着路碍着大家走路了,你们就不害臊么?”

来支援的小队中有人见她不吃吓唬,就只得推说:“都是长老们议定的事情,我们哪里会知道?你还是赶紧离开吧!”

勉强地对她多说几句话,只为赶紧支开这个麻烦。

四娘见他们只是听命的小卒子,想来也真问不出个什么,就轻蔑地对他们评价道:“怯啊。”然后也毫不理会他们戒备的样子,直接就大摇大摆地奔南边去了。

离家时暗自对自己说是不想管这事,只是出来躲清闲的,但这几个人却成功地激出了她的好奇心,让她反而想去弄个清楚了。

城南街障

鲤没有立刻就回答她的疑问,反而是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并探究地问道。“你都不带着四娘巾就出来了么?好歹是用你的名字的。”

他的声音从好几层厚布后面出来,有些闷声闷气的。心想着:“四娘这是病了自暴自弃了么?看来这几块布也没什么用的样子”

“那是厨子教的,我可没说过那是我整出来的。再说这街上不是没几个人么?我戴这玩意防个什么?”四娘直言不讳地否认道,她并不稀罕去贪图这个名声。

她又对着街障后面的鲤催促道:“哎,刚才就问你了,这些个玩意啥时候撤掉啊?”

鲤只是简短地答道:“不撤了,至少暂时不撤了。”

“一口气说完,别留着一半。”

鲤摇着头叹气道:“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了,已经知道的就好几百户呢,而且都死了三四十人了,我安排的弟兄亲自去数的。你就说这个东西他们还会撤不撤吧!”

四娘这几日一直忙于异界之事,此时一听到这个恶化的消息,直接就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倒不是心惊于这个隔离的措施,要放自己会这么干,而是惊惧于这疫病的传播度。这也太吓人了,这才十天不到就有这么多的人瘟病死,那再过十天城里岂不是得有一半人都得病了?到时候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她倒是没有意识到其中却是有自己给助了一把力的。

若非是她在这个时候煽动了人群去姚家外面围着,使得人群不但没有散开,反而密集在了一处,不然那疫病又怎会传播地如此之快?

虽然她并非故意如此施为,但其效果却极为突出,至少是为这病的快传播起到了六成的助力的。只是她自己在不知且不觉之中成为了帮凶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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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暗夜独行

得过这个病的人才知道这个病的讨厌,发热、酸痛、无力的感觉实在是糟糕地很。

她现在就疑神疑鬼地不住地转头,眼珠子滴溜溜转地打量着周围,觉得到处都像是曾被病人接触过似的,生怕这些个可怕的东西突然跳过来,将她使不完的力气给再次夺走。

心思忧惧之下再也无意于此多做停留,只是拱了拱手意思一下,便匆匆打此地转身返家。行色匆匆之中什么东西都不敢再去碰触,仿若妖树林中奔行的小姑娘。

“嗬,这个母老虎也有怕的。”鲤摇着头笑道。这算是他最近唯一觉得有趣的事情了。

等四娘回到酒肆之后见那些人还在盘桓哭泣,看着他们沾染留下的眼泪和脚印就觉得可疑,彷佛都是沾着病妖的痕迹,随时会抓挠过来似的。

她当时就蛮脾气发作起来,强硬地将还在滞留于此的人统统都轰走。那失了亲人的本就心火郁积,可没等他们发火怒骂,四娘先于他们大声地喊了一句:“还不回!?数百户都病了,都死了几十人了!”

这一嗓子就将他们给唤回了疫疾猖狂的脏旧城区之中。

一想到那无形无影的病妖竟然愈加地猖狂,而且现在还在加倍地到处作祟,他们的失亲之痛一下子就被吓得钻回了肚子里。拿着泪眼瞅着四周,觉得都没家中安全,于是就都急急忙忙地起身返家避瘟去了。

金头鄙视地看着四娘,说:“何必呢,那三人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你就这么轰他们……”

四娘一看他不当回事的样子就心中火气大冒,以指戳着他的额头训斥道:“你真当我是在吓唬人呐?这些可都是鲤当面亲口跟我说的。

我说你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毛毛躁躁的?见了还在封街的事就不想着多问一句?这得多误事啊?!啊?你还想得病啊?”

戳一指便训一句,训一句便戳一指,直将金头给戳得靠到了墙上。他因震惊于这个可怕的消息而未做抵抗,只是不敢置信地再问道:“这,这个,都是真的?不能……吧……”

说道最后三个字时在语气上已是带着震惊和不安了,甚至都不再是用嗓子说话了,而是虚虚地无力吐着气,以嘴形将那三个字给送出来。

愣怔了一会后他又想起自身的安全来,就赶紧地问到:“那怎么办啊?我们可怎么办啊?”

“凉拌!再等等看吧,要是更厉害的话,了不起就去城外的村落里,或者去更远的野人村子里避一阵好了,实在不行还有草原那边。”

能够连着将几个选择说出来,可见四娘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是确实地想过后路的了。

“吁……那就好,那就好……”金头得了这几个主意也犹如稳下了主心骨,就稍稍安下了心,随后擦擦额头上的虚汗就重新坐下。

这时他才觉得口干舌燥心儿急的,就赶紧倒了碗浊酒润喉。

“哼!”四娘不屑地哼了一声,然后故作威严地坐下,这也是为了给自己定心。只是手上逐渐扩大的红黄之色还有些发痒,就忍不住地挠了挠。

可这一等就过去了数天。

肆虐的疫病不仅没有消退,反而是愈演愈烈,肆无忌惮地收割着人命。当某一个热心助人的差役也染病而亡之后,就更是再无人敢于助人发丧了。

于是埋葬尸体的事情就变得更加地费劲,很多需要多人协作才能完成的事情也都逐渐地停了下来。不但是协作日少,而且邻里间的行走也逐渐停滞。

今天东城的某户人家已经多日再无动静,并且从屋里头散发出臭味。附近的街坊们忧愁着看着那处散发出不祥恶臭的源头,然后就用多层的厚布巾捂了脸翻墙入院。

他们忍着恶臭把这个屋子的缝隙用泥浆全部堵上,并仔细地再三检查有无疏漏,然后才避之不及地匆匆离去。等回到自家门口时还会撒盐驱邪。

为别家收尸发丧已是不愿,再要去碰触那些病死者的躯体就更是不敢了。但是也不能任由尸首这么继续恶臭下去,就让这些生前的居所也变成他们死后的阴宅吧。

这个城市本来就因到处随意弃置的垃圾而散发着臭味,而在日渐积累的尸体填塞之下,就更是愈发地散发出了浓烈的恶臭之味。

平常的臭味不过意味着生活,而此时的恶臭就是**裸的死亡之味。在这种环境下生活平添了不少的恐惧,很多居民都纷纷地出城去投奔居住在村野的亲族,而守卫城门的兵丁也并没有作出拦阻的事情。

这些平时只是持棍的卫兵如今都披甲持戈。他们也不知道谁得没得病,而面对着疾病,就算是坚固的盾牌也并不会具有更强大的防护之力。

这些冰冷的防具和武器穿在身上,不过是勉强能够给他们提供一些心里慰藉罢了。

四娘这几天也愈发地神秘。不但平时白天都不出门,就连吃饭也都是窝在屋子里,可在在入夜之后却又会出来活动,还会不停地打水洗胳膊。

去问原因也不答,再问得急了就会被轰走。

“四娘,你们俩的饭都放这里了啊。”金头敲了敲门,将晚饭放下就离开了。

躺在床上养病的麻看着四娘忧心的模样,便劝道:“要不还是去跟他们说了吧,这个病可从来都没见过的,得让你男人去找巫师来看看,会不会是中邪了?”

四娘立刻就说道:“什么我男人?哪个就是我男人?我还没相好的呢,那是我爹收养的兄弟。”

麻扭动着脖子艰难地看了一下,“呃,那就兄弟吧,不过你这个总得找人去看看吧。”

四娘反问道:“巫师病的病,跑的跑,能找谁去看呢?”

“是哦……”一身骨头还在发疼的麻想到那些个不靠谱的骗子们,就情绪低落了起来。

将自己救回来的是四娘,将骨头接好并照顾的也是四娘,就连那要命的温病也是在四娘这里治好的。现在四娘染上的是连她自己都治不好的病,那还能找谁去治呢?

四娘凝视着这片由鲜艳红黄之色相杂的斑块,这东西现在已经覆盖了她整个右手和小臂,而且还在不停地向别处蔓延着。她对这个东西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仅痒痒地让她睡不好觉,还让右臂鲜艳得如同一只雉鸡,等脸上都变成这样了可怎么是好?还不得被国人们给当成怪物,无情地驱逐出去啊!而且现在又是碰上了疫疾蔓延的情况,当众被打死都有可能!

这事她并没有再告诉别人,除了麻是跟她住在一屋避不开之外,也就是觉得王涛稍微靠谱些。所以是在找他来瞧治的时候,才让其仔细地查看了一会。

可这个厨子之前也不是什么医生,谁还听说过保安就能给别人瞧治疑难杂症的呢?所以他也只能是连连地摇头。最多是从自己的储备药物里翻了一会,找出几粒抗生素让四娘吃了。

但是这些个彩色的小豆豆吃下去之后,也并没见真能起到什么作用。

四娘再仔细地盘算一下家底。酒肆的生意算是被疫病给搅黄了,出售虫肉的事情也算是没戏了。还有就是同各处的交易也都停了,在物资不足之下也支撑不起往北边跑的买卖。

虽说靠着地窖里的积存捱到明年都不愁,但是自己在城里还得罪了不少人呢。家大势大的就不说了,还有以前欺负收拾过的家伙们。

不怕那些总想当众给自己难堪的,就怕有人在冗病沉疴的折磨之下发了昏。若是没日没夜地在墙角里守着,然后找个好机会冲出来玩命可真会要命。

想想这些糟糕的事情,她就不能安心睡觉。现在枕边就放着金剑,平时就更是刀不离身了。

四娘在白日里勉强地闭眼入睡,等入夜之后却又精神起来了。

等披上了斗篷,挎上了刀剑后就推门出院,却看到王涛正在对着手中的黄金小牛傻笑。她叹了口气也没说啥,只是回头看了看屋里重伤的麻。

这一院子加上自己,就有三个病人了啊……

她在暗夜之中漫无目的地游荡着,于残月之下疾奔在无人的街巷之中。如此作为并不是为了什么目标,仅仅是因为近日来心中常涌起一股躁动,这让她在夜晚异常地兴奋活跃。

她不同于平日里吃菜的国人,由于常能吃到肉,所以具备夜视的能力。但现在这一能力发生了变化,使得她获得了远超于往日数倍的微光视觉,只要稍微有点微光便能看清东西。相对应的,便是在白天却会觉得阳光异常刺眼。

这些都是手上这些鲜艳的斑纹扩大后才出现的异常状况。

凭着这股子不寻常的精神劲,四娘哪怕是城中恶臭处处,却也一直在不停地游荡着。直到她逛到了城角的一片区域,这里的恶臭之味尤其浓郁。

靠近了看时竟有一家屋子里躺了一地的尸体,附近另有两家却是门户都被封堵了起来。原来是这里的几家都绝户了,附近无力发丧的人便将这里当做了坟室,塞满一屋便封闭一屋。

这半敞门的屋中尸首便也是这么来的,再过几日之后也会被封闭起来。

四娘默然地立于此处,并愣愣地看了许久。

大家使劲地生啊生,然后又使劲地挣啊挣,最后还会使劲地死啊死。看着这么多的尸首,她不禁对自己之前的欺骗和谋划感到了一些茫然,努力地费心费力做了那么多,却不过是会变得跟这里的人一样了么?

大限到来之后,躺在哪里不是躺呢?

昨夜她就是精神奕奕,一直逛到黎明时分才返家的。精神头再足也必须要避开阳光对双眼的伤害。但在此时看到了这些死亡之象后,胸中虽憋着一腔的劲头,却又不知接下来该去哪里了。

她只得强压下蠢蠢的骚动之心,颓然地返回到了家中。

就在马四娘因为目睹到猝然而死的亡者产生震动,进而怀疑人生价值的时候,王涛却也目睹到了数量更为庞大的死亡场景。

就算是在恶梦之中也没见过的海量亡者就倒伏在自己的面前,无数的白骨森森交互相叠着充斥了视线。

这种直指生命终结的窒息场景令他两股战战,口干心悸,只疑此非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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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废土死地

今夜王涛也再次发现黑门打开了,因为走在通往洞室的通道的时候就看到了亮光。

这光并没有映出明确的光影,而是在漫反射之后将洞室给映照得发亮,使得通道前方洞壁上的砂石虽然被照亮,却显出柔和细腻的质感。

他激动地将手机揣进怀中,几步就冲进了黑门洞室之中。

透明的大窗,平滑的地板,金属的吊灯……通过大门第一眼能看到对面是一处亮堂的大厅。虽然一时不能确定文明程度,但是绝对要比自己现在流落的小城要先进得多了。

没来得及顾虑会不会有守卫什么的,他当即就兴冲冲地冲入大门,进入到了那边的新世界之中。

站在基座上四下环顾,便能发现窗户的和大厅之中透着简约的风格,一些地方长长而不中断的装饰也显示出设计者的品味。

从窗户能看到外面矗立着无数鳞次栉比的高大楼宇,它们窗户众多,整体的外装风格也都偏向较为内敛的暗红色。一看就知不是低水平的技术能够修建起来的。

“这里是哪里?能找到大使馆吧?”王涛看着窗外的景色,欣喜中带着些茫然,还有些失落。

这么多风格奇特的大楼可不是常见那些包豪斯风,这玩意要是出现在国内哪个城市的话,还不把全国媒体的视线给吸引过去?

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以为是身处国外哪个地方了。一想着能回家了,但上报奇物的功劳却落不在自己手里,心里就感到有些遗憾。

他嘀咕着:“外国就外国吧,先吃个……算了,钱包还没带来,也不知道他们收不收人民币。还是求助大使馆吧。”

遗憾归遗憾,王涛回来后就立刻想到了那些种种特色鲜明、味道鲜美、充满了多种添加剂的工业化食品。在那边也就虫肉好吃一些,其他的食物要么是索然无味,要么是味道冲人,怎么都吃不惯。

由食物想到交换,由交换想到货币,然后跳到了归属问题之上。重新回归文明社会的喜悦让他的心思活跃不止,跳脱非常。

不知不觉之中走下了数个台阶,他才觉得一沉。

惊讶地活动了一下胳膊腿脚,发现受限不大,但在台阶上走下走上了数次之后,还是能够感觉到些微的不同。愣了一会之后他才慌神了:“不对!双月比地球重力大,这里比双月之星重力大,那这里是哪里?”

“使馆……对了!使馆!”他都已经得到答案了,却还不愿承认这里并不是地球,顺着刚才的惯性又想到了使馆的事情,就赶紧拿出手机,想要抓住这最后的一根稻草。

没信号……

“呼……”他无力地将手机重新揣回怀中,长吁了口气。然后安慰自己道:“不就是外星人么?好歹我也是去过俩星球的男人了,再到一个外星又怎么了?在这里我才是外星人!他们还不得养着我?这里起码是个技术社会!”

想到技术的事情,他才开始打量着这大厅里的细节来,希望这里是个具有高技术的世界,这样不怎么费力就能检查完自己,而不用被切成几万片。

在这个七八米高的大厅之内陈列着很多东西,尽是各色不同的动植物标本。它们体量大小各异,色彩多样,外形也长得奇形怪状,彷佛是从科幻电影中蹦出来的。

这么看来,黑门出现的位置似乎是在一处展览馆之中。而在一些地方铭刻或标注的文字也并非是来自于王涛所知晓的哪一个国家,看来这里真的不是地球。

从种种迹象看来,这是一处具有不弱于地球文明层次的异界。虽然他窝在马四娘那边的时候,会在平时胡思乱想之中也曾出现过这种可能,可是这么快就碰上了这等程度的异星,还是让他觉得有些运气。

亲爱的工业社会,丰沛的物质保证,便利的交通通讯,如果真的没法回到地球去的话,这里还是个可以接受的选项,只是可惜了自己玩了七八年的全职业满级账号。

就是不知道他们研究外星人的时候是用拍照的,还是用切片的。

“啧啧……”他挑剔地看着周围,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不过这里虽然具有巨大的透明展窗,但是也有很多时间流逝的痕迹,破败的物件也到处都是。屋顶,墙壁和地面上存在着很多散落的材料。

墙上和地上一些地方残留着一些淡黄色的水垢,看其层层交叠的样子,大概是多次渗水过后又反复干涸所留下的。是有的也许是管道漏水,窗户附近的应该是源自雨水。

地面上到处散落的不止是建材,还有一些小物件。有的比如拐杖或者花饰之类的能看出用途,但也有不少不能理解功用的东西。

可见这里很久都没打扫过了。

这里虽是室内,但是却在多处有着紫色的草丛。它们默默地从地板的缝隙之中倔强而出,显示着生命的顽强,也显示着这里是一处荒废已久的场所。

行走中就在地板上留下了明显的脚印。被草鞋粘走的是红色的尘土,显出的是白色的地板。

在几处破损的窗户附近也积存了不少尘土,有一个方向应该是迎风面,那边的积尘格外的明显,几乎能漫过脚面。

王涛敲打着透明的展窗,听声音像是玻璃的。他环视着周围的物件,自言自语地猜测到:“铁锈区?xxx的长子?矿挖完了被废弃?”

这种情况他打小就熟,类似的样子还是见过一些的。但是当他走到展馆的边缘之后,便被这处建筑之外的惊悚场景给震骇到了。

尸满街道,骨接楼墙。

看着无数穿着衣服的骸骨交相倒伏在地,海量的亡者皮肉尽去,只留下森森的白骨晒于烈日之下。这种令人窒息的场景是无数生命终结的堆积,让突然之间就受到如此冲击的王涛两股战战,口干舌燥之中根本失去了思考能力。

这是他从来都没见过的死亡场景,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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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尸山骨海寂静城

刚刚才不过是置身于一个破败的展馆之中,并为这里的衰败而唏嘘了一下。怎么结果才走了几步拐个弯,竟突然就置身于这样的人间地狱之中!

王涛当时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噫——!”,头皮发麻间只顾紧紧地咬住了牙关,从嗓子眼里发出了震惊害怕的声音,却又竭力压抑着,免得招来什么可怕的东西。

夺神间更是被吓得连连倒退了几步,然后就手脚发软地跌坐在了展馆的出口之上。

他完全无暇去注意衣服和手上沾染上的红色尘土,几乎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眼前的恐怖景象给吸引住了:眼球乱转之中所见的,都是向远处蔓延而去的亡者遗骸。

许久之后,他才悄悄地掐了一下自己,确认自己还是清醒的之后,却又喃喃自语地否定道:“这是梦吧?怎么会是人间呢?这是恶梦吧?”

不知自己是处于清醒还是处于恶梦之中的疑惑充斥在胸间,使得他想更加清楚地确定眼前的真伪。于是便踉跄地走下了展馆的台阶,将自己切身置于了这充满了绝望和挣扎的露天杀场。

行走在大街之上,有被集中堆积起来高达数米的骸丘,也有不少靠着墙倒下,呈现出一列列半倚层叠的整齐遗骸。还有一些是零散地倒在了街道上的,那就不知当时是处于何种状态了。

看着距离自己最近的尸骨堆,王涛比了一下高度,大致是堆积到了他的腰间。如此之高的骨丘不出十几步就有一座,更有不少要比之高出数倍的!

而这样的尸山骨海从眼前竟然就一直沿着街道层叠着,向着两边蔓延向了目力所及的遥远地方,竟是没有个尽头的样子!

如此之多的亡者似乎是在突然之间出现在这个充满了高楼的城市之中的,很难想象一个有着博物馆的城市竟然不会去善待死者的遗体,除非整个城市都遭遇了不幸才可能如此。

王涛心中思量着,觉得这其中还有很多想不通的地方:“这么大的一个城完蛋了,还撂荒了这么多年,那整个国家呢?就没人来?

这里当时到底是遭遇到了怎样紧急的灾难,难道是被波及了整个国家祸事?!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受害者肯定不只是这一个城,在此地之外所存在的杀戮就更是不知凡几了!”

身处白骨丛中,就不免的近距离接触到了这些死者的遗骸。从骨骼上看来,他们同地球人的差异较为明显。

看体型他们都普遍要比自己高大许多,粗壮的身躯至少高达两米。此外头骨前后的长度要比宽和高要多出不少,如同弯曲的长茄子,大概能有自己小臂那般长。他们的臂骨也很长,差不多能摸到膝盖的样子,这也明显要比人类长的多。

不过这些外星人现在都已经肉腐身朽,只剩下了枯败的骨架。长久以来落在其上的红色尘土都自然地从上部滑落,转而流淌着填满了下层遗体的空隙。

后来者只能通过这些骨骼上残留的痕迹来推测过去,这里曾经发生过怎样的灭绝性杀戮。

王涛忍着畏惧和立刻逃离此处的挣扎,仔细地观察着这些白骨,想看出更多的细节来。

能一口气弄死这么多外星人的肯定很凶残,随手弄死自己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所以多知道些什么也许就能救自己一命。

不,他应该不是为了这个而探查这些遗骸的,大门就在他身后的展馆之内。若是珍惜性命的话,就大可以立刻转身逃回双月之星去,再躲进酒肆的小破屋子中瑟瑟发抖,然后只需要等几日这个大门关闭了,到时候就一切大吉大利。

所以他完全不必继续留在这里,用他门外汉的蹩脚眼光强行去考古。让他继续留在这里的深层原因,更多的应该是能害死一百条猫儿的好奇吧。

很快就找到了死因。

在这些外星人修长的头骨上都残留着明显的伤口。很多的伤口大小和位置都有所不同,但从位置上能看出都是上下对应的。这说明他们所有的人都遭到了会彻底将头骨穿透的伤害。

这种外来的伤害应该就是造成他们死亡的致命伤。

这些人的身上所穿着的衣物有很多的样式,裙袍裤衫各有不同,各种材质也粗细不一,质地各异。只是经过了不知多长的日晒雨淋,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无法逆转的衰朽败坏。

这些衣服很多只有装饰性意味的部分都已经变得非常脆弱,只消拿小棍子稍稍地一戳,就会如同纸一般的被戳破。仅剩一些不易腐朽的部分还保持着轮廓,并残留着一些曾经的颜色

如此多姿多彩的衣服充满了生活的气息,可见他们在死前都是些平民。他们没有获得一个为期几个月或者几年的短缺衰落时期做铺垫,使得他们的生活还充满了色彩和趣味,而没有被批量的单调色彩和款式服装所替换。

这杀戮是突如其来地降临于此,然后蛮横地中断了他们也许闲适、也许无聊、也许欢乐的平凡生活的。

然后这场发生于不知多久以前的惨剧就很快地开始,然后又快速地结束,使得这座城市的主人们绝大部分都躺在了这里。

也许有人幸存了下来。

不过不管他们是隐匿了起来,还是逃亡千里,这些幸存者们应该从那时起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就算是回来,也可能只是匆匆地经过,然后压抑着悲伤和恐惧再匆匆地泪别此处。

杀戮者们应该也没有留下的意愿。

都过了这么长久的时间了,没谁会愿意大街上还堆满着遗骸吧?就算他们是看着这些就会开心的变态,也得把道路清理出来,好方便同行吧?

或许这些恐怖的魔王们也可能曾经回返,但只是为了确认是否还有杀漏的余孽、死剩的孑遗?

王涛结合着以前看过的各种血腥片子,自行脑补着当时一幅幅充满着烟尘与杀戮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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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灭绝的痕迹

那时的街道上应该会到处都充斥着冷酷而有效率的凶徒。他们强壮又全副武装,冰冷的双眼扫视着这些哀求哭泣的平民,只是拿着充满锋芒的武器驱赶着这些可怜人。

有的专职负责从建筑中将这些平民们搜索并抓捕出来,然后将他们汇集到一处。驱赶的冷酷声音和踉跄求饶的身形不绝于道,稍有反抗或拖延的就立刻会被打死。

有的则是专职负责处决这些受害者。他们的心一定坚硬如铁石吧,能够毫不犹豫地接受清脆的响声和飞溅的鲜血,然后大量的尸身就呻吟地跌倒在这些屠夫的面前。

最后还一定是有人专门负责将这些尸体拖拽着,然后堆积到一处的。这些人的话……也许是这个城里组后一批被处决的受害者吧?

在这些堆积如山,俯卧若草的遗骸中踱着步,陷入残酷遐想中的王涛突然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些外星人的血是红色的么?在那杀戮的场景之中,地上流淌着的是红色的还是蓝色的血呢?”

久思不得答案,他也就放弃了这个没什么卵用的瞎想。不过既然这里都没什么人了,就说明自己暂时还是安全的。

行走中他还注意到,一些高大坚固的建筑物都残留着明显被火烧过的痕迹,在大门处还有些被从里头向外推挤得略微变形的样子。

他过去随手拍了拍大门,从门后竟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细碎响声,这是东西不断掉落的声音。同时从大门的缝隙也飘散出了很多黑色的烟尘碎屑。

这些声音在只有风声传来的荒城之中显得非常突兀,吓得许久没有听到其他动静的王涛赶紧后退了两步,并紧张地看着大门。

过了一会里头逐渐安静了下来,除此之外就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动静了。他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过去,从大门扭曲的部分向内看了进去。

“嘶——!”看到的东西吓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又吓得赶紧退了开来。

他竟发现在这大门之后从下到上都被填塞得满满的,这些填塞之物不是别的,都是无数破碎的遗骸!

越是下面的骨骼就越是出现了骨折的痕迹。想来当时他们都挣扎着想从这燃烧的建筑之内推门逃生,却因这大门的质量太好而未能如愿。

当时众人应该都已是陷入疯狂了,他们会推搡着拨开一切挡路之人求生,倒地者就根本不会再有爬起来的机会,只能是被踩踏而亡。

再向上看去,仍然能发现密密层层地有很多尸骨互相交叠在一起,从地面一直堆积到了数米高大门的顶端。也许尸堆在建筑内的高度还不止如此,甚至可能还要更高。

可想而知当时一定有很多人希望活下去。

他们在强烈的求生**支配之下拼力挣扎,以致被践踏而死之人不断地出现。甚至倒下了一地垂死者之后,又立刻被覆盖上了新的一批受害者,使得最下之人彻底被断绝了生机。

这些遇难者的骨骸不仅大部分已经变脆、部分地方更是由于紧密地枕藉在一起而变得过于沉重。这些白色的骨头就在互相的挤压之下变形破碎,同黑色的焦尘掺杂在一起,,变成了浑浊不堪的灰渣。

这些人在严酷状况的威胁之下,脱困之心如此统一,求生之志如此明确,众人的目标如此一致,但却无人愿意合作,反而是先于烈火浓烟临身之前互相加害。

失败者只得在无奈地倒下之后以自己的尸身做残酷的报复,完全堵死了还存活之人逃生的道路。

众人求生之路并没有烈火去阻挡,群氓自毁之途只因先放弃了思考。不过就算是能够理性思考,并组织有序地成功脱困,大概也是逃不掉那些凶残加害者的追杀吧?

一处建筑物是如此,那有可能是火灾。而附近数十处的坚固的建筑物也是如此,那就只能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灭绝行为了。

寂静的建筑群之中只有风声想起,从种种渺无人迹的状况看来,灭绝的行动进行的应该是非常彻底。

“呼……鬼地方。”王涛低声地咒骂道。

此时此地的天气虽然是太阳高照,空气中也带着的不低的温度,正是朗朗日光照拂着万物的时候。翔于楼间怪异鸟群已经不愿在此时活动,街道上、骨缝间茁壮成长的紫色草丛显示了另一番的生机。

这座整体色调呈现暗红色的城市沐浴在阳光之下,本该散发出温暖沉稳的气息。但于此情此景之下稍一闭眼,那风声便彷佛是满城的亡魂在哀号,鸟鸣便如同拘灵的魂差在啾啾浪语,而热风便是仍然在炙烤着这些亡者**和灵魂的冲天烈火。

王涛虽然是行走在日光灼热的街道上,却将双臂环抱在胸前,两手上下搓揉着自己的胳膊。这里的肃杀之状让他惧怕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两股颤颤如坠寒冬之中。

他站在还留着烟熏火燎痕迹的建筑物之前,回首望着黑色传送大门所在的那处展览馆。

那个展馆在设计上就是为了服务民众而存在的,所以在设计上就留有着大量的出入口。这样的建筑显然不适合用于封闭人群,缺乏易燃物也不适合于用来纵火。

那里大概就是因为这些原因而被放弃,才没有成为实施那些可怕行径的地点吧?

王涛也想到:“真不适合放火。”

看着这里高大而富有异域特色的建筑物,还有街道上因这么多年的无人维护,以致处处丛生的紫色野草,并且到处都存在的可怕杀戮遗迹。

他由衷地觉得,这座城市只是一处露天的巨大停尸场。

为了弄清这个充满了遗骸的范围到底有多大,他便向着各个方向搭手遥望,然而都只能看到几公里外的地方。高度限制了他通过眺望获得的视野范围。

在街道中行走就相当是走在峡谷之中,登上了一处小楼便能看远一些,而若是能爬上更高的大楼,便可以将全局看得更清楚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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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孤寂的广告

要想总览四方当然是得攀登到高处去,所以他打算前往离此最近的一处高层建筑。似乎并不太远的样子,也就几公里吧。

行行复行行,白骨的数量有时减少,有时增多,大体上同附近建筑的密度和高度呈正相关。

一直行走在这些高楼为碑,遇难者的白骨做为封土所构筑的甬道之中,王涛惧怕的心里逐渐地也麻木了下来。他感觉自己就是行走在一个坟墓之上的小蚂蚁,这些白骨所掩埋的是这座曾经充满了生气的巨大城市。

“董咚!”一处透明展板在被王涛靠近之后突然就发出了一声略带着涩响的提示音。这突如其来的电子音有数处不和谐的断续之处,似乎是哪里的电路出现了点小瑕疵。

“吼——!”然后就爆发出了一声拉长着声音的怒吼,接着一个散发着火焰的奇形巨兽突然就出现在了面前。

这个意外的变故激得王涛浑身一哆嗦,将路上捡来研究的小玩意都撒手丢掉了,直吓得他赶紧往后一跳,却又不小心地在踩到什么东西之后滑到在了地上。

在这种单调的环境中虽然让他逐渐地麻木,但是突然的异象又使得神经立刻就被绷紧。在变得更加紧张之后他一下子失了分寸,变得手足无措。

半躺在地的王涛在近乎歇斯底里的恐惧之下不断地蹬蹭着双腿后退,眼球也在震撼之中不断地乱转,无法清晰地对焦。他同时还用手在自己周围的地上到处摸索着,试图找到个什么趁手的家伙来防身。

在终于摸到了一根棍子之后,他就毫不犹豫地将其攥在手中,然后举到身前。并没有多长的白色棍子颤抖地指着那只红色的鳞甲巨兽,毫无半分威慑力。

看来他在事急心慌之下已然是丧失了智力,竟试图用这么一个连尖刺都没有的短棍子来保护自己。这一刻他与被困在建筑中的那些互相踩踏而死的外星人并没有什么差别。

而那只尖牙大嘴的巨兽也正在用锐利的目光盯着受惊的王涛,低声对着他发出了沉闷的喉音,似乎随时都会扑上来享用这个点心。

“诶?”既然这个威胁没有立刻降临,王涛就抓住了这个宝贵的机会竭力冷静下来,却发现了这头可怕的巨兽似乎……有点平?!

他将头向着左右稍微扭了扭,就发现巨兽的身影仅限于展板之内,而且只是个略为立体的图像。这块展板随后又播放发出了一阵激昂的音乐声,并出现了一大堆文字,同时还有一个全身穿着盔甲的外星人的身影。

这个粗犷健壮的外星人用他蓝色的长臂指着王涛,用他们的语言说道:“蒙斯丽世界三十年怀旧纪念,经典规则,登录就送满级账号,你还等什么!”

那巨兽和这个盔甲人,以及这些看不懂的字幕和火焰都被束缚在展板之中。冷静之后再来看的话,不过就是些稍有点立体感图像罢了。

“操……”虽然听不懂这种很多喉音的语言在说啥。但是这么一副姿态和随后出来的游戏演示画面,对王涛来说简直是太熟悉了,不就是点击就送嘛!

他拍拍尘土站起身,自我解嘲地笑着说道:“呵,呵呵……套路,套路!原来外星人也玩游戏……”

笑完之后他突然就怒火上头,一边高声骂着“玩个屁啦!”,一边走上去就对着这个展板狠狠地踹了一脚,以实际行动来消除被惊吓到的不满。

随后他不但没有消火,反而捂着脚就原地跳了起来,嘴里还喊着:“嘶!疼疼疼啊!”

没想到展板的质量竟然这么好,这个看上去透明的东西在挨了一脚之后不但没有留下一点裂纹,反而将他用力踹过去的脚给震得生疼。

然后这个展板又继续发出了怒吼,那只巨兽再次带着火焰出现,之后就是另一个穿着风格不同的装束的蓝皮人出来,表情丰富地做着广告。

王涛揉了会脚,之后他又靠近了展板,仔细地瞅了瞅这个立体的影像。

刚才受被吓到的时候就被巨兽和演员的眼睛给盯着,让他的心里觉得毛毛的。发觉这是个广告之后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拍摄之时的角度所致。

可是现在他都已经站起来了,却发现这段视频里的巨兽和演员的眼睛竟然依然在盯着自己。

如果一个东西不可解释的话,他还会发虚地躲开,但是现在都已经知道这个东西是广告了,他又怎会害怕科技产品呢?靠近了便是为了研究这个眼睛会动的问题。

近距离仔细地查看时,他便看出了一点门道。通过肉眼就能看到这是展板是由几层透明的平板叠加而成,每一层都只展示一部分半透明的画面。每层的画面都有着微小的间隔,而且所播放出的图画也都略微有所不同。

这大概是个即时演算的什么东西吧,而且也应该有个**什么的。根据对前方的观看者进行定位,然后不断地对这些多层图画面进行微调,以使路过的观看者产生被注视着的感觉。

这种技术在电影里也看见过,也就比自己见识过的技术先进个十几年吧,所以很容易就被看穿了,并没有让他过于惊奇。

既然弄清这是个乌龙了,王涛在心情放松之下便用手中的棍子得意地敲了敲展板。但是这一敲却又是被吓了一跳,手一抖便将刚刚还拿在手中护身的家伙给甩飞了。

那根长棍在空中打了个旋,在落地时便“啪!”地发出了一声脆响,当即就被摔得碎裂成了数块骨片。原来他刚刚捡起用来护身的竟然是一根骨头!

“晦气,晦气,晦气……”他一连碎碎念了数个晦气,还将手在身边的建筑物上面擦拭着。

再转头看刚刚让自己滑到的东西,果然也是一堆刚刚被自己给踩碎压碎的骨头,看位置跟之前被摔碎的那根应该是一套的。

“蒙斯丽世界三十年怀旧……”那块展板还在重复着广告宣传,这时已经是又换了一个演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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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他们也曾抵抗过

这个语气激昂的声音和富有冲击力的音乐在楼宇间反复地回荡着,让王涛产生了坟头蹦迪的感觉。刚才被骨头的一吓又让他出了一身冷汗,很多的性质都被吓没了。

现在他想到的是:“可别再吵吵了,要是把什么还留存在此的糟糕东西给招来可怎么办?这技术整这么好干嘛?真是坏事!对了!技术!”

他突然灵机一动,猜想到这个东西应该跟感应门类似,是那种靠近了就会自动工作的玩意。想到这里他就赶紧退开了几步,再想到这里的人种看上去都比较高大,物件也要大一圈,所以就又退开了几步。

过了一会之后,这个展板果然就重新安静了下来,只是还在无声地演示着一些游戏画面。

“好做工。”王涛点着头赞道。

感觉到安全得多了,他才有心情给这里一地死鬼们的工艺点赞。二十年能用的洗衣机,百年不坏的电灯泡,还有这个不知过了多少年还能工作的展板,都当得起。

至于这东西是太阳能还是啥能源驱动的,他却是根本就没去想过,只是习惯性地将这些并没有显示在表面的重要东西给忽略了。

在向着那处高楼前进了几公里之后,他注意到随处倒毙的平民骨骸就越来越少了,骨山也不再出现。

不过在地上转而出现了很多款式和服色一致的破碎遗骸。所有这些遗骸的附近都散落着明显制式相同,或者风格相近的大件物品。

再看不出这些是曾经在这里守卫战斗过的士兵,那些样式奇怪的物品是武器,那他就白看那么多的科幻电影了。

这些制服和武器的主色调都是淡红色的,但在掀起来后却发现在贴近地面的位置都是暗红色的。

王涛猜想被压在下面的这部分才应该是其本色,而上面的部分则应该是经过时间和风雨阳光的打磨,才逐渐地褪色的。

他又扯了扯布料,发现依然很结实,便赞道:“不愧是军品,质量保证!”

在部分完好的制服上还留着黑色的三角形标志,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并且有一部分遗骸不仅穿着军服,还在衣服外面套着黑色的上身板甲,所穿着之人的骨骼也都显得要粗大一些,看样子都是军中的精锐之士。

当然这些板甲之上也大多残留着受到了多次打击而出现的裂纹,看来他们在获得了更多保护的时候,也会变得更加地吸引火力。

用手指敲击上去,所发出的却不是金属的声音。虽不知这是什么材料所制,但这里的技术水平不低,能用来制作盔甲的就算是拿到地球去也一定是不错的好东西。

再环视周围,这些地方尽管是紫色茂草丛生之处,但也遮掩不住建筑物受损的状况。不少临街的墙壁充满了遭到破坏的孔洞,甚至整面墙壁彻底消失的状况也多有出现。

之前的街道上就算藤蔓植物再茂盛,也能够勾勒出建筑物的整齐轮廓,但在这里却是出现了不断起伏不定、高低断续的参差之形,这是楼宇坍塌倒伏的遗存。而且这附近的植物也要比别处的街道茂密许多,本身就说明出现了更多适合扎根的缝隙。

这些都是曾经发生过大量破坏情况的痕迹。

结合着一路走来的所见,和向着前方的眺望,就能够看出越是距离那些最高的楼宇群接近的地方,其受损坏的程度也就愈发地严重。

这附近的建筑物高度不仅比不上城中心,甚至都比不上之前过来的那些街区。显然是在激战之时双方都不断地使用了极具破坏性的武器,就连大楼也都在受到攻击之后接连地坍塌,使得双方防御争夺的这一圈都因交战而变成了较为低矮的废墟。不仅建筑物遭到了摧毁性的破坏,很多士兵的遗骸也都碎裂到拼不起来的程度,兵器也少有完好的。

这些遗留下来的可怕痕迹异常清晰,从中还大致能够窥见当时交战的激烈程度。想来当时在环绕着城中心的这附近一圈就是交战的中心。

至于他所来的那边出现的大量无抵抗的屠杀,到底是在第一时间就陷落于敌手的?还是在城中心的抵抗瓦解之后才因失去保护而陷落的呢?

现在他暂时还不得而知,不过失败者的下场还真是非常凄惨就是了。

骨海已是让人颤栗非常了,很难想象在这处高度文明之地竟会发生这样的野蛮行径。而这里的交战痕迹就更是让王涛在震撼之中失去了言语能力。

技术和勤劳所建立起来的造物是如此的庞大和坚固,却在针对性的毁坏下纷纷倒塌。以往看似能够提供安全感的高大厚重建筑物也有变成尸体的一天,在这群犹如巨兽坟场的庞大毁坏区域之内,只会使得他感到自身是无比的渺小。

在这里只余勉强能行走的小路,但也还能够从遗迹之中辨认出用家具、建材和小车临时构筑的街垒。间杂在其中被击毁的重型载具也有不少,倾翻破碎的状况极为普遍。这种较为大型的目标都受到了损害,没有任何一个能够幸存。

在处于了这处破碎倾颓的街区之后,他想要去的那处高层建筑也能够被他看得更清楚了。

那里也留下了被攻击的痕迹,大量的窗户都已经破碎、甚至失去了基本的形状,只剩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大洞。部分外墙不知因为遭到了什么攻击而消失,直接将内部的楼层暴露出来。其中碎裂的红衣残片和一片漆黑的内部墙体依然清晰,这些都在诉说着当时战况的激烈。

制高点果然是个大家都想去的好地方。

王涛现在将路都走到一半了,在见了这个状况之后,却临阵生出了退意,决定不再前进了。

地雷啦,诡雷啦,自动战斗机器人啦什么的要没有才是有鬼,他可是看过几百部战争片和科幻战争片的男人!

“不做死就不会死,不能指望进攻者会将前面的坑全都给填完了。”他说着就弯下腰去,捡拾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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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战场遗迹

王涛现在将路都走到一半了,在见了这个状况之后,却临阵生出了退意,决定不再前进了。

地雷啦,诡雷啦,自动战斗机器人啦什么的要没有才是有鬼,他可是看过几百部战争片和科幻战争片的男人!

“不做死就不会死,不能指望进攻者会将前面的坑全都给填完了。”他说着就弯下腰去,捡拾起了散落在地上的武器。

目的地不会去的话,顺手整几件看得上的玩意也不错。

“来,咱也来耍耍这外星人的大宝贝!”他从那堆武器中拾掇出来了一个外观品相最好的,然后就拿在手中研究了起来。

他并没指望出能够复制出技术什么的,只求能够操作。

在研究的过程之中就不可避免的将一些部件拿下来仔细观瞧,在不断地尝试中竟然就不知不觉地完成了拆解。可是等他乘兴将其完全拆开之后就傻眼了,自己好像忘了去记下来拆解的过程了。

这可怎么是好?好不容易弄到的东西拼不起来了!

待狠狠地吞咽了几口唾沫之后,他已经急得是一头大汗,于是就赶紧找了个阴凉处去重新组装。顺手拿了另一把收集来的武器做参照,但也只能是勉强地将手中的零件给组装了起来。

说勉强,是因为在他的面前竟然还散落着好几个零件,完全不清楚该往哪里塞。这东西硬要说能用的话,王涛也只敢用来砸核桃。

“算了……”在尝试了多次之后,他带着遭到挫败的心情放弃了。随手将这些个东西给甩在了一边。转而研究起了作为参照的那把同款武器。

他能拆开,但是不懂得操作,更不懂得工作原理,所以将另一把武器拿在手中掂来过去地瞎瞅乱按了一阵,也并没能激出什么攻击效果来。

而且这些个武器制造出来,也都是为了这里身高臂长的种族而量身打造的,绝对符合人体工程学。换句话说就是非常不适合人类来操作。

王涛将这外星宝贝拿在手中不仅觉得沉重,还感到体积有些大,很多抓捏把攥之处都觉得不舒服。

最终他只能悻悻地将这件武器丢在地上,然后带着吃不到葡萄的心理戟指骂道:“垃圾东西,破玩意。”

骂完之后他就觉得忙一头大汗却无果的感觉就变得好受多了,就算是小风吹在额头上的时候也觉得凉快了一些。

交战核心不敢去,武器不会操作,那起码得带些东西回去吧?如此死城就宛如巨型墓葬,来了便是缘分,岂有空手而回的道理?更何况能对自己施以惩罚之人都已经化成了白骨,还有谁能阻挡自己呢?

四下里瞅去,便觉得这些士兵们的衣服看上去挺不错的。

他倒不是喜欢这些衣服的款式颜色,毕竟这些衣服贴合这些外星人的身形,所以显得是衣摆宽大袖子长的,都可以给他当上台的戏服穿了。

他看中的是平民们的衣服经这么多年都多少出现了朽烂,但是这些士兵身上的衣服却还是保持着起码的结构,也就是稍稍有些褪色的样子。

自己在双月之星那边还不知会待多久呢,带几件结实的衣服回去想必能撑很多年,褪色什么的再染一染就行。

他唯一要克服的问题就是这些衣服都是死人穿过的。在这些尸骸腐烂的过程中,也肯定是一直在贴身包裹着日渐稀烂的躯壳。

这个事情只能是多洗一洗,然后努力克服心理障碍才能继续穿用了。

还有就是很多士兵都是在战斗中牺牲的,他们肢体不全也是在所难免,连带着的就是军服也跟着多有破损。只能从这里扒一件,那里扒一件地凑了些还算完整的上衣和裤子。

将它们叠好之后再用一件衣服将其它的都包裹起来,然后用长袖将这一整堆衣服都扎紧捆牢。

在背着这些衣服起身返回之时,他在无意中踢中了一个略为沉重结实的玩意。那东西在被他踢远了几步之后就落在地上,出了响亮清脆的金属声音。

“嘡啷啷!”

虽然疼得他在坐下后就直捂脚呼痛,但这声脆响却是让他听得心旷神怡的。

“金属啊!这个世界的金属还能有差吗?再也受不了那边的破青铜了!”他这么想着就赶紧爬过去查看,都这种程度的科技了,东西也一定不会让人失望的吧?

“哦——!物,物理学圣剑!”他将这根两头扁,其中一头略弯,通体长直黑的金属棍拿起后握在手中,不禁长叹着出声惊呼到。

不过再仔细看一下,便能现这东西其实并不是撬棍。它那略弯的部分有明显不自然的扭曲变形的痕迹,并留有断裂的茬口。

所以其原本应该只是根两头扁的长直金属棍,当年不知生了什么而弯曲断裂。至于说这玩意在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就实在是不得而知了。

为了测试这根金属棍的性能,还试着将其在地上砸了砸,然后又撬了些重物。声音清脆没变形,也没有出现缺损,大致是能够满足平常的使用,看上去是个好东西,要比那些摸不清头脑的武器好使多了。

他在用这根棍子插在了衣服包之中后,便挑在肩头起程返回了。临行时也还带着遗憾瞅了瞅这些搜罗来的武器,再觉得可惜也实在是有些沉重,等下次牵了牛过来了再收拾回去吧。

可就算是他选择带将这个金属棍带走,也起码有七八公斤重。而其却又不过是两指来粗,再加上这数件衣服的重量也不轻,在走了数百米之后就将他的肩膀给压得生疼。

于是王涛就转而用衣服兜着这根棍子,再将衣服系在了双肩,这才舒服了一些。

他在返回的路上突然想起来,在同这些个骨头们待得稍微久了一些,尤其是在从一些骨头身上扒拉了这么一堆衣服之后,害怕之情竟然降低了不少。

比如在大太阳底下走着他也不再觉得冷了,而是又热又累地晒出了一身的汗来。疲累中便想轻松一些,就拿眼四处瞅着想找出个运输工具来,却没现哪里有轮子的东西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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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带着四娘去拾荒

他愤愤地对着一堆尸骨叫道:“你们这边是没点出轮子科技,还是太先进得把轮子技术给淘汰了?这么早就丢进历史的垃圾桶合适么?”

运输能力有限,能带回来的东西也有限得很。那根金属棍在被他带回黑门之后因为觉得还是有些沉,于是就藏在了上次藏虫子毒腺的地方。

而那罐子东西早已经被他带回去药老鼠去了,效果还算不错。

衣服重还夹带了一个异星人的头骨,要把这个在路上捡回来的东西展示给四娘看。有这个实物交上去,可要比胡乱地比划和瞎猜方便得多了。

当他从地窖里走上来的时候,正碰上四娘在院中洗手,便把这个头骨给她看了。然后再将带回的军服放在一边,准备打水来洗。

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东西还是洗洗更健康,不过这些衣服都在那边的大太阳底下晒了那么多年了,估计也没多大的问题。

“吸溜!”等王涛正要提桶去打水的时候,却听到了这么一声吸口水的动静,循声看去时便发现是四娘发出的。

“门可算开了,又能打虫子了?”四娘带着笑意看着手中的头骨,不过掂了一下却觉得重量不对,这不是那些虫子的重量。

看着她的表情王涛就知道又误会了,所以拿着一头烧焦的柴火在地上画了个头扁臂长的外星人来,身上还穿着衣服。然后他又将带回来的衣服给抖开,一手将长袖子举起给四娘展示,同时还一手指着画中外星人的长胳膊。

“哦……”四娘似乎是觉得自己明白了些什么,然后又重新仔细打量起了这个头骨,接着又去看看地上的话,再看了看被王涛带回来的长袖衣服。

“这次是遇到怪人了啊……”她恍然大悟,然后又责怪道:“不过人死为大,你刨人家坟做什么?而且才整回这么几件衣服来,要是被抓住了揍一顿也不值当啊。下次记得去整那些油水足的,嗯?”

然后她又指着金头的屋子,再指了指地窖,说道:“一会带我和金头过去看看吧。”

“哎!嘿嘿嘿……”王涛看四娘了然的表情和之后的手势,就知道她理解这次是遇到外星人了,所以一会要去看看。那么多的东西靠他自己一个人肯定搬不了多少,只能靠着四娘才能调取那些牲口做运力。

为了提醒她那边尸体多,就画了一个又一个横着的外星人。不过越是画到后面就越是不耐烦,比划也越来越简单,到最后就画成了很多只有六笔组成的小人。

之后为了表现那边还有很多由骨骸的样子,便蜿蜒着画出了一座又一座如同波浪般的山丘。

四娘看着这些画就点了点头,想到:“画全乎的是人,画简单的是人骨头,嗯……这些是坟堆吧?看来这次的出现的是哪处的墓地,怪不得他弄回这些来,还真是晦气。”

事情虽然理解错了大半,但是结果却是意外地贴近了真相。

“先做饭,去做饭。不对!回来!”随后四娘便支着王涛去做饭,然后突然又将他给叫了回来。

四娘指着水盆斥道:“刨了骨头的手赶紧去洗洗,别把晦气传给别人!”

“哦。”

早间的一应事情处理完毕之后,四娘便叫了金头携筐赶牛地一起进了地道,有什么好东西自然得由自己先行“检查检查”。酒肆里就留给了那个闷葫芦伙计看守着。

王涛看着就牵了一头牛,于是就边比划着边要求多牵些运力,他用不多的词汇说着:“多,多牛。”

没理会意思的金头便点头应道:“啊,对,承你吉言,牛很多,牛会越来越多的。”

给四娘说时,她也没能理解。只当是厨子跟自己的手下的帮众一样,是那种立点小功劳便来讨要吃喝的,于是挥着手就驱赶着说道:“先干活,别老想着吃牛肉,宰牛麻烦得很呢,等过去看情况再说。要是没啥可弄回来的,你还是吃黍吧。”

算起来这是这几天来她第一次在白天出门,临行时还备好了遮眼的长布条,不过很快便又是走进了暗河之中。

王涛眼见着沟通无果,便转而求其次,推了自行车跟着一起走在队伍之中。等这些人见到满地的东西了自然会后悔,到时候回来赶牛的又不会是语言不通的自己,所以他并没有如何着急。

临走的时候还把那个外星人的头骨也给带上了。带这人的首级回来不过是做个展示,等用完了还是得给人家归还回去的为好。

等他们来到那处洞室之后,见到亮光的思念四娘就兴奋地当先舍了队伍,一个箭步窜上数层的黑色台阶,然后就眯着眼走进了黑门。在通过的时候总是会感到有蜘蛛网缠身的异物感,这让她总是觉得不舒服。

等她站在台阶上往四处打量了一圈之后,便咋舌地叹道:“我滴个神,这是哪里……”

她扫视了那些奇特的动植物标本一眼,大虫子和奇怪的大树都见过了,所以再看到奇怪的动植物也没啥意外的,不过都是些天生地长的东西罢了。更多的注意却是落在了陈列着这些标本的巨大的透明玻璃,还有那些散发着金属光泽的展板之上。

这些一看就明显是人造之物的东西,工艺精细不凡,而且各个都做得形制划一,这就让她震惊不已了。

四娘还用手放上去摸了摸,一摸之下便惊讶地叫道:“啊呀呀,这里都这么热了,这冰也这么的温,怎么它们都还没化啊?”

她挥着另一只手赶紧招呼着跟进来的金头,说道:“哎,你也来摸摸,这个冰是温的呢!这么热都没化!”

正被这么多玻璃震惊到的金头闻言大惊,脱口便质疑道:“哦?冰怎么会是温的呢?让我来摸摸!”说着就将手也覆在了玻璃上面。

在眨巴着眼睛摸了一会之后,他就带着好奇和惊喜敲打着这块巨大的展板说道:“真是暖和的冰呢!”

第二百一十一章 吓尿了裤子

四娘赶紧“啪”地就把他的手给一巴掌抽开,还小心地四处看看,担心这里的主人是否听到了。然后她郑重地对金头说道:“这个屋子竟这么大,但这家主人却还将这些个宝贝们不当回事地铺在家里,可见一定是大富大贵的人家。

咱们可不敢在这里任意妄为,乱碰乱拿的。要是万一出了差池被当成贼人给抓了,到时一定可讨不了好。”

“那是,那是。”金头听她这么一提醒,就怯怯地后退了几步。看着这里的各色物品也不敢去触碰,只是连连地点头答应。大户人家规矩多,谁知道他们会为了啥生气呢?所以什么东西都不去碰就是最好的。

他俩本是带着捡便宜的心来的,没想到在见了这些异界的平凡之物后却被震住了,怯得只求不被什么大户人家追究乱闯的事情。

地上的散落之物虽多,但是却没有一个是他们敢去碰触的。而到处都有的厚重积灰,以及室内建材散落的状况触目皆是,这些个样子落在他们的眼中就不由得对这里有了些疑惑:哪家贵人喜欢一地尘土破烂的呢?

但再一看地上铺着的这些切割得整整齐齐的石头板材,就知道是费了大工夫敲出来的。还有到处都存在着的大块透明展窗,那一定是费了无数人力和时日才打磨出来的宝贝。

这些个金贵的东西在此,他们因这里破败而产生的疑惑之心也就被强行地压了下去。金头就悄悄地问:“你说,他们都这么富了,随便撬一块温冰下来不就啥都有了,还会没人打扫么?”

“噫——!”走在前头的金头突然地高声叫了起来。他在拐过一个弯后,就被门外触目皆是的骸山骨海给吓到了,跌坐在了地上之后不住地蹬着腿后退,极度的恐惧之下竟当时就在裤子里尿了一泡热的。

“干!”四娘虽然之前说过别惹事,可是事情惹过来了她却也不会怕。再是富贵人家又怎么样?先护了兄弟周全再说!

她立刻就“噌”的一声拔刀在手,冲了上去挡在金头的身前,随时准备替他挡住打过来的攻击。

“当啷啷!”刚刚拔刀在手,准备迎接遭遇之战的四娘也被骇人的场景给吓得面目青白,在浑身软之下就觉得手中金刀突然沉若万钧,一个抓不住就任其跌落在了地上。

虽说城北马四娘常夸口自己从没怯过谁,那是因为她打混的地方就是那么一个几千人的小破城。就算是再有勇力,也不过是个小城里的混混头子罢了。就算是遇到个姚海也最多是皱皱眉头,迎上去交手也没啥可怯的。

但眼前这个地方就实在是太出她的见识了,她这也是第一次才看到了这么多的尸骸。当即就在这充满了无数死亡的街道和寂静破败的亡者之城的震撼之下给强夺了心魄。

四娘咬紧了牙关保持着清醒,这才勉强没跌坐在地。她心思胡乱地想着:“这么大的城该能装下几十个河青城了吧?这么多的尸骨搬回去给全城人垒房子都嫌多吧?再垒个城墙都够了吧?

这么多人说死就死光了,这得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怪不得这个富贵宅子这么破了呢,原来是主人们都死光了,再也没人来打扫了啊!

对了!之前王涛在院子里画的原来就是无数的尸骨啊!”

王涛见他俩这个样子也没办法,自己当初不也被吓得挺狠的?就只好先于他们推着自行车走出了展馆,然后将手中的头骨丢入了一处骨丘之上,算是送其回家。

然后他又对着这两人招手,示意他们跟上。

“哞——”那二人丝毫没有动弹,但那牛见了招手却以为是在叫自己过去。但它也畏惧着此间漫城的骸骨,便在心生畏惧之下叫了一声以示拒绝。

虽不知这些个骨头都是谁的,但这里曾有过大量的死亡准没错。生物的直觉使得稍有智商的动物都对白骨这种东西分外敏感,所以就连这头牛也不愿走进其中。

惊恐之中的四娘和金头都对着这头牛连连地摇头,他们就算此刻都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也不想这头牛再叫一声了。万一招惹来可怕的东西可怎么是好?

“喂!东西,多,好,硬,来!”王涛却在展馆外高声招呼着这两个人,还用他俩所能听懂的简单字词一个一个地讲出来,向他们解释可以来这里找些有用的东西。

“嘘——!”展馆内刚对着牛做示意的两人又回过头来,赶紧将食指放在嘴前嘘着声,拼命示意这个家伙闭嘴噤声,而且嫌一根手指不够表达意思,还竖起了另一只手的食指也加入了进来。

王涛看他俩的动作也能理解,但这里他都走了个来回了,实在是没有啥危险的。于是就不在乎地再次招呼到:“东西,多,好,来,拿!”

惊恐万状的两人现在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去,然后一刀捅了这个大声叫嚷的混蛋。但他们却又不敢真的冲出去,而且也被这从未见过的末日景象给吓得走不动道了。

王涛见了他们慌张的样子也觉得是没辙没辙的,就鄙视他们这些个青铜时代的家伙们少见识。用拳头揍自己的时候都那么威风起劲,结果见到这些个玩意了就吓尿了。

他是忘了自己在初来到这里后,被这些个东西吓成了什么颤粟害怕的样子了。

他还得意地在心里想到:“要算起来老子所看过的恐怖片、灾难片、枪战片、战争片和动作片里头,死的人就算没有百万,起码也有几十万了。眼前这个场景也就是让自己了身冷汗而已,根本没什么的嘛!”

“喀拉,喀拉,啪嗒!”那个刚才被他丢回骨丘的头骨本就不稳,又在风吹之下失衡地滚落下来,在砸到了数具遗骸之上后才跌落到了地上,并摔裂成数瓣。

“哎呦!操!”这个动静就将正洋洋得意的王涛给吓得浑身一颤,失声地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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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贪欲战胜恐惧

现还在晃荡的碎片之后,王涛也不顾什么人死为大的事情了,上去几脚就将这个破碎的骨头片给踩得更碎,这样方能泄出被惊吓到的羞愤。

要说怎么克服恐惧,当然就是亲身将其打败才是最好的。

踩完之后他也得了灵感,伸手就不管骨头烂衣地拢了一把抱起来,然后将这堆东西放在还瘫坐在地上的两人面前。

先当着他们的面将一个骨头往地上一砸而碎,然后又将其它的骨头递了过去。

“打,对,打下去,对了。”王涛反复示意他们将手中的骨头拍在地上,而他们在头脑空白的状态下也真的就跟着他的手势做了。

两块已经因为风化而变得脆的骨头在受到稍微大一些的力气之后,就“啪!啪!”两声被四娘和金头给砸在地上,干脆地碎裂成了数段。

随着骨头的碎裂成碎块和粉渣,力气和勇气才逐渐地回到了他俩的身上。

四娘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碎片,如此之脆的骨头见所未见,也不知道是露于风霜日晒之下多久了。既然这么久都没人来埋葬这些遗骸,那也就是说附近应该没有什么人了。

“鬼城。”她皱着眉头说出了两个字。

刚刚镇静下来的金头立刻四处打量,害怕地问道:“鬼,鬼城?这里有鬼?”

四娘冷笑一声,解释道:“杀完了,抢完了,走光了。有的靠近蛮族的城市就这下场,听说过的吧?”

金头这才想起来从前听说过的事情,也点着头再次冷静了下来。他说道:“哦……那,那这边的蛮族杀性也挺大的,这可得杀了多少人那?十几个河青城有了吧?”

眯眼看着向远方蔓延出去的骸山骨海,四娘也估计不出个具体的数字来,只凭着感觉说:“不止,起码几十来个河青城吧。”

这个估计吓得金头倒抽一口凉气,颤抖地说道:“几,几十来个河青城的人就,就都给杀了?那这,那这……”

“去洗裤子。”心神稳定下来的四娘没搭腔,而是往边上走了几步,然后一边捂着鼻子,一边指着黑门的方向说到。

“哦哦,那我去洗裤子。”金头也是脸一红,然后就勾着背臊眉耷眼地要回到暗河那里去。

走了几步之后他又小跑着回来了,伸手要到:“夜明画!”

拿了手机之后走了没几步,他又回头对四娘说:“你,你可别……”

四娘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挥手轰赶着说道:“不说,不说!谁也不说!赶紧地去吧!”

等金头走远了之后,一直眯着眼睛的四娘实在是忍受不了刺眼的日光,便将为了走地道而摘下的遮眼布给取了出来,然后再次遮在了眼睛上。这样才使得光线强度变得能够接受了。

然后她看了看正好奇看着自己举动的王涛,也壮着胆子走出展馆,踏足到了寂静地看着自己的白骨堆之中。

“呼——”迎面而来的便是热乎乎的风,和略有些干燥的气息。

现在就他们两个人了,王涛指着四娘的手问道:“手?”

四娘面无表情地将右手的虎口露了出来,那块红黄相间的斑纹是已经覆盖了手掌,并蔓延了半个小臂。随后她又露出了左手,常用来挠痒的两个指头尖和大拇指也都有了变色的迹象。

看着这个东西是能通过接触来传染的,咧着嘴诧异的王涛悄悄地往后退了退。四娘看着他的小动作也没追究,这个东西很明显不是好东西了,再故意传给别人也实在是不地道。

王涛想起了带他们来的目的,就先去将那不愿下来的牛给遮了眼,然后强拉了出来。接着就一手拉着绳,一手推着自行车走向了一处宽阔敞亮的建筑物前,再卸下了箩筐就走了进去。

四娘看着他进入其中的背影,就将遮着那只病手的麻布又缠了回去。

这处建筑物低矮一些,并且门宽窗户多,并没有被用来作为烧烤房的价值,所以未经火焚,所以东西也留下了很多,正是他之前就选定的目标之一。

室内保存完好的建筑不止这一处,之前他也曾奇怪过:将这里的居民都杀戮殆尽,却不行劫掠之事,也不知道肆虐过这里的屠夫们当初是为了什么。

他在地上和架子上挑挑拣拣了很多看似还能用的东西,然后都一股脑地装进筐里。

刀子,还没风化的大块布料,一些装着什么不明粉末状的瓶瓶罐罐,一些金属制品,一些有着鲜艳颜色的东西,几捆仍然非常结实的绳子,一些看不出是什么功用,但是外形和颜色很漂亮的东西。

这些东西非常平凡,不用期望在这么一个技术水平仅比地球高一线的街边店里能掘出什么神奇之物。但就是这些平凡之物也是双月之星那边的器物所比不上的,从色彩到质地都远远的比不上。

用薄布蒙着双眼的四娘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地上的骨骸,连门框都不敢扶地就站在门口。她刚刚才被外面万千的骨骸所震骇,到现在还对亡者保有起码的敬畏,所以就只是用好奇的目光看着王涛到处搜刮。

王涛也没有劝说她的心思,说也说不明白嘛!还不如用行动将这些东西带回去。一人力量少,几个人就力量多些了。那个小破城的技术水平他管不着,但是起码得把那个小饭馆的技术给提升到铁器时代来。

他的以身作则并没有示范多久,四娘看行动也明白了过来。

一看这么多的遗骸并无动静,遍地满柜的物件堆积着任人取用,她哪里还忍得住贪心,冲进门后就抓起东西往筐里塞。甚至都根本不去考虑其功用,只是抱着“捡到的就是赚”的心态在无脑搬运。

她可是记得这个门有时限的,过几天就会自动地关上。要是不想滞留在这个鬼地方的话,那就得赶紧动手往回搬,不然到时候不管这里有啥宝贝都得留下,再也跟自己没任何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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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华而不实的COS道具

“哐啷!”地一声巨响,从王涛那边传来了一个明显是沉重金属制品掉落的声音。打小就对这种声音特别敏感的四娘立刻就抛了眼前的东西,迈开大步就窜了过去。

王涛正弯腰从地上扶起来了一把斧子,掂起重量起码有四公斤。

他转头看着身前摆满了一堆武器的柜台,各种奇形兵器陈列其中。在那柜台的边上还有个等身的两米高展板,上面所展示的正是之前那个什么游戏里的蓝皮人。

这个游戏代言人身着一身鲜红色的夸张铠甲,并置身于一堆花里胡哨的装备和甲袍之中。一看这里就是个卖周边的角落,这些色彩鲜艳,造型夸张的武器猜都知道中看不中用,是装饰性大于实用性的玩具。

四娘却不晓得这一层,所以至此之后便被这些武器的外表给馋得挪不开眼。当她看到王涛手中所握的武器时也喜欢得紧,便一把“要”了过来。

这是一个全身一体铸造的斧子,杵地上竖起来能到腰间。斧头的主体部位和斧柄都被涂上了暗红色的柔软材料,这些红色的材料紧密地贴合着金属斧身,却又不会使得手感到冰凉。只有在斧头的锋刃部位才露出了锃亮的金属银白色。

王涛看着四娘开心地将这把斧子挥舞得是越来越快,只见她的周围出现了道道残留的红色虚影。再看看店内的装饰和外面的街道,才想起来这个蓝皮大个子的城市到处都是红色调,看来他们真的是很喜欢红色呢。

四娘初得此物便爱不释手地玩耍,不料这地方终究是狭窄了些,斧子舞动间变得越来越快,操控间一个不谨慎就突然劈中了一个货架,“空!”的一声就将其给砸出了一个小臂大的豁口来。

巨大的响声使得店内的二人都被吓了一跳,好在王涛当四娘将赤斧乱舞的时候就悄悄地挪开了,若是被擦着碰着他可不愿意。

而四娘的第一反应先是就地一蹲,然后做贼般地不停扭头四处打望。生怕爬起来个骨头跟她理论赔偿的事情,然后才是心疼地看着斧刃,担心这么用力的一砸会伤了新得的武器。

检查时果然现了有处小伤,可是其受损的大小要远比自己预想的伤害要来的小。

“好东西!”一见此物如此坚硬,四娘就欣喜非常,再不愿胡乱地挥舞它了,而是将这把利斧直接就揣进了腰带中别着。

王涛则是瞪大了眼睛,惊奇地瞧着那个比划着勇武姿势的蓝皮人,低声说道:“乖乖,你们竟然玩得这么开,竟是真家伙!”

既然有了一个斧头,那这展柜上还有更多的宝贝也不想错过,他和四娘几乎是同时都扑向了武器展台。

看着这些武器夸张的造型,还有华而不实的镂空染色和奇怪的花纹,再加上这那块展板,王涛在之前只是当这些东西不过是些游戏周边,只是一些哄人的样子货。但现在有了这个利斧做示范,他对这些东西又热乎了起来,拉风又能用的冷兵器,抱着睡觉都嫌不够。

不过他以前所接触过的武器只有刀、电棍和长棍,再就对其他的武器没有研究了。但是这样也不能阻碍他对大宝贝的喜爱。

一想着自己手持双刀立于圆月之下,对着一众来犯的宵小怒斥道:“你们这是自寻死路!”他就觉得热血上头。至于真来这么一帮人操着家伙对着他,他是抱头逃跑还是跪地求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此时在心痒难耐之下他拿起了一把威风凛凛的大剑,但是这个只比自己身高稍矮一些的东西一入手他就觉得不对了。这么大个玩意竟才只有两公斤的感觉,除了样子货他也没想到还有别的可能。

只是抱着万一的希望,他还是举着此剑对着一个空货架挥动了一下,心想着:“也许这就是这里的科技特色呢?以后咱拿着这宝贝也能混出个名号,就叫——就叫大剑王!不对不对,王大剑!也不对,就叫……”

没等他畅想完毕,只听得“喀拉”一声脆声响起,那货架纹丝未动,而这把通体火红,剑身还绘有神秘蓝色花纹的拉风大剑就一折两半了。

“切,果然是样子货。”他悻悻地将这个坏掉的玩具随手丢掉,却现马四娘竟然单手擒着一把厚背大刀,拧眉怒目地瞪着自己。

王涛看她这副样子就知道又犯小心眼了,就将那折断的大剑又捡起递过去,还说道:“是这破玩意不行,可不怪我啊。先给你说好,这些可都是玩具。”

他也不求四娘能听懂自己说什么,只是一个人憋闷的久了没处交谈,此时随口就说出了心里话。

四娘虽听不懂话意,但是从他的语气中能听出理直气壮的感觉,就将这把残剑接过来,举在眼前细细检查。

果然现这东西的重量同其外形相较简直是轻得不像话,就如自己手中的这把厚背大刀一样。而且岔口的碎片也一掰就断,是个真正的样子货,若是没坏也只配当装饰品。

于是她也只得点了点头,认可了的确是这个东西的质量不行。

既然出现了一个劣质品,就使得她对这一堆看上去酷炫的东西都产生了怀疑。疑虑之下便要测试一下,先便举起了手中的大刀砍向货架。

“咚!”地应声而断之后再无悬念,她的嘴角连连抖了几下,又转头看向了这柜台里满满的武器,不信地想到:“这,这些个不会都是假货吧?”

不甘心下便将它们都取了出来,并一一地试了过去。

“咚!”戳刺墙壁的红蓝双色长柄亮银墙折断了。

“啪嗒!”砸向货架的通体半透紫色透光剑也断了。

“度—昂!”互相敲击的一对闪亮金光锏倒是没断,但是却在相击之处各出现几处裂纹,大有再过一击便会当场折断的样子。

越是将这些个华而不实的东西给验明质量,四娘就在心中越是着急上火,她心想:“这里莫不是个黑店么?我不过是往水里头掺酒,这个同行比我心黑啊!”

越是将这些个华而不实的东西给验明质量,四娘就越是着急上火,她在心中想到:“这里莫不是个黑店么?我不过是往水里头掺点酒。这个同行可要比我心黑,他是往武器里头掺黍杆啊!就不怕被来买家伙的人打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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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四章 有价值的东西

“咚!”王涛递过来一个差不多七八公斤重的大锤,这东西虽然看上去其貌不扬,但在放到地上之后发出了不轻的闷响声。

四娘没多想便接过,却是在捶地之后发现其丝毫无损,反而是被砸到的地面受到了破坏,当时就现出了一圈向四周延伸了数厘米的裂纹。

“好东西!”四娘赞道。

拿眼一瞧却觉得这个东西并没有多少炫目之处,再看原来是王涛打开了一处工具间,里头还有一个大台子。其上槌、尺、锯、钳、圆规、炭笔等等一应之物排列整齐地上,而这个大锤子则应该是从另一边墙角拿来的,那里还摆放着一堆形制差不多的工具。

这些个东西的功用王涛都能猜个大概,但是四娘就有些懵了,但这也不妨碍看个稀奇的心思,但她却并不先去查看那些粗笨的工具。

隔着十几步的就能看到它们身上累累的磨痕,这些都证明这些工具都是经过不知多少次使用,是经过实际考验的,所以就对它们的质量放心的很,完全没有检查的必要。

走进这个工具间后她当先靠近了工具台,这么多精细的工具让她大开眼界。双手各拿起一个类似改锥的东西就往前连戳带刺地比划着。

高位、低位、平刺、斜挑、反手、横架……这一堆招数在四娘的手里耍出来阴狠非常,都是平时练就的阴毒招数。看得在一旁的王涛都背脊生寒。

“不对不对,这是工具,得这么用。”随后就赶紧上前拿起了其他的改锥,握住后柄再来回地转了几下,示意这才是正确的使用方法。

“哦?厉害!”四娘眼睛一亮,拿着改锥就是往前一刺,然后扭眉呲牙地就握着后柄转了半圈,接着又反过来向反方向也转了半圈。

这动作怎么看怎么像是拿着攮子在往死里捅人,摆明是没理解王涛刚刚所说的到底是什么。

在玩耍了一会各类工具之后,她就对外面那些不好使的样子货统统没了兴趣,转而将筐带进来盛放这些工具。王涛更是将工具间里的各式能看明白的、还有看不明白东西都尽可能地塞进筐里。

这么多的工具一个一个的都不轻。那筐放在地上的时候还不显,等要提起来的时候就坠得整个筐都被扯得变形,大有再一使劲就会被扯烂的样子。

无奈只得将这里的东西给分散到其它的筐里,变得轻了才好放到牛背之上。

这店中还有其他各类物品,王涛只选择认为有用的带上,挑挑拣拣地只择取了不到三成的东西装进筐里。而四娘看这里的什么东西都有用,甚至打算连这些个不轻的货架都搬走,只是由于运力不足和人手不够而罢手。

结果就是这个店还没掏空,他们便用自行车带着两筐,牛带着两筐地一起返回了。

被蒙住双眼的牛儿在一路上总是觉得踩到了什么,战战兢兢地怕扭了蹄子,所以并不敢走快。而装着不轻东西的自行车则是必须碾过挡路的东西才能通行,不得不将一地被风化得酥脆的骨头统统碾碎。

王涛在推车的过程中只得紧紧攥住车把,不使车子翻倒。

他们这一行就速度有限地慢慢向黑门那里移动,到了黑门那边就看见金头正在匆匆忙忙地将半干的裤子给穿好系紧,想来是刚刚正在晒着裤子,听到他们的动静了才赶忙穿上的。

他陪着笑就上来想帮忙,见没啥可帮的就只好将手搭在筐上陪着傻笑。

“停下。”在通过了黑门之后四娘并没有继续返家,反而是在台阶上将箩筐里的东西就地倾倒了下来。王涛直心疼地将****罐罐易碎的东西都护住了,然后赶紧地抱在一边。

四娘对金头吩咐道:“把牛都带来,还有都要配上筐,谁也别叫。”

金头听了前半句就知道是要大干一场了,结果听了后半句却有些发愣。为避免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他还追问了一句:“你是说谁也别叫?一个都不叫?”

“嗯……也是,将红衣和麻姑叫来吧。其他的一个一个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说着她便提了大锤走到洞壁边上,对着一处突出来的石头就是一锤。

“咚!”的一声石头便应声而碎,将金头给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四娘将锤杵在地上,然后说道:“力量,就得捏在自己的手中。这边的好东西不少,给无依无靠的她们俩分点也不算啥,她们还会感激咱。其他人嘛,哼哼……给了也喂不熟,就不必了。”

金头点点头,又建议道:“哦,那咱店里那伙计也挺不错的,要不要……”

四娘一挥手,说道:“就让他看店好了,到时候少不了他的,咱有不就是他有了嘛,家里还是得看着。”

分工已定,手机交给金头照明返回之后,四娘便再次带着王涛一起返回了那处充满了遗骨的废土之中。

但这次他们却是先从展馆开始搬的。

四娘对陈列其中最有价值的那些各种动植物毫无兴趣,只是用陶醉的目光打量着这些玻璃展窗和各处的金属构件,这些精美少见,器型整齐,瑕疵甚少的物件品相非常好,她可从来都没见过的。

不仅是自家没见过,去西城那边转悠的时候也没见过,甚至听都没听说过。大就是美,多就是好!这种朴素的观点更让她为那些巨大的展窗所倾倒。

只是苦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动手拆下来,而且就算是能拆下来也不知道该如何搬回去。这种看着宝物搬不动的痛苦真是让她觉得看着可惜,想着揪心啊。

在将玻璃从各处较小窗户上拆下来的时候,她也总是忍不住地将目光投在那些展窗之上,然后再看看自己手上拆下来的玻璃,最大的也不过是一人多高的样子,跟那些巨大数人高的东西根本就没法比,而且是越比越觉得遗憾。

跟着四娘拆了一阵玻璃的王涛终究是眼界不同,他以前就见惯了这些个玻璃了,所以根本就不拿这些东西当宝贝。见马四娘竟然这么起劲地把玻璃从窗户上往下抠,他就打心底里瞧不上她的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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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五章 直把玻璃当宝物

“走了!”王涛摆着手跟四娘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扯了拴牛的绳子拉在手中,再推着自行车出了展馆。

通往自己世界的也好,通往虫子世界的也罢,这个门的时限大概就是三四天的。时间这么有限的话,哪能浪费在这些华而不实的玻璃上?

这个城里可到处都是无主之物,谁知道在哪里就可能藏着被遗落的真正宝物呢?

可是等他上了街道之后还是发了一阵哆嗦,作为一个普通人,对于一上街就能到处看到骨头这种事情,还是觉得有些不适应。

要说习惯这些尸骸了也没错,又踩又碾了这么久也没见这么一地骨头有谁爬了起来,就当是逛超大型的垃圾场了。

但这人就是对一些特别不像自己的,或者是像自己、却又稍微有些区别的东西特别敏感。而这满大街的都是些穿着衣服的骨头,就算是明知他们都是外星人,也依然会觉得非常吓人了。

牵牛百步走,碾骨穿街透。一路前行就持续不断地对挡路的骨头进行着不得已的破坏,于是这番害怕骨头的感觉也没能持续多久,就在不断入耳的喀嚓声中渐渐地淡下来了。

都被践踏成这样了,还需要什么尊严么?

王涛转而更加关心的是,还有哪些地方可能存着些好东西。

像那些陈列着很多东西的就知道是商店,看到了那么多陈列整齐的东西他就兴冲冲地抓起筐就进去挑选。今天老子拿光了都不付钱!

食物区的东西就统统无视掉,保质期肯定已经过了。服装区的就伸手扯一扯,一扯就碎掉的东西没价值,当拖布都嫌糟,要是还有足够结实的就装进筐里。

还有一些工具区的东西也都要尽量地搜罗起来。

劳动工具的重要性如何,他在见识过铲土机之后就不再有怀疑了,而且后来更是在四娘所在的双月世界体验过了什么叫落后。

他还是前阵子在带着一堆人分解虫子的时候,才是第一次见到石刀的。而使用着如此落后工具的人起码占了院中的三成!用这些个玩意割肉看着就寒碜,他都担心会不会在吃饭的时候咬到掉落的石头渣。

有的人还在使用石器,但有的人却用的是金色的铜刀,这说明那个世界非常落后,稍微有点贫富分化便会产生质的不同来。

正因如此,王涛见到了各种工具,不管是盛水的还是切菜的,统统都得装筐带走!

还有健身区的东西也要搜罗回去。并不是他要带回去开个健身房,而是这些东西拿起来沉重,敲起来声音清脆,一看就都是些金属制品。

河青城那边能拿着铜块做货币,那这些个钢铁疙瘩们也能用吧?

这个死城中遗留下的东西很多很多,但都是被时间给打磨过了一番。那些逐渐失去了原本作用,甚至连形体也只剩下个壳子的也不少。当这些无用的东西被摒弃之后,所剩余的有用之物对于王涛一个人而言,依然是非常之多的。

多到会将箩筐都压变了形,使得他必须多次奔波才能将这些东西给带回来,但却依然乐此不疲。

第一次回来的时候他就与四娘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无声的轻蔑之情。他们都认为自己所看重要带回的才是最重要的宝物。

王涛当即就展示了几个彩色的水壶,四娘只是轻蔑地一笑。

第二次回来的时候他更是不示弱的同四娘对视了一眼,当先展示了数把菜刀。而四娘在低头看了看手中晶莹剔透的玻璃之后,便毫不犹豫地举着玻璃瞪回去,以示这个东西才是最好的。

当王涛第三次回来的时候,他拿出了一块半身大小的镜子。借着从一堆已经变得空荡荡的窗户框里洒下的阳光,用这镜子将刺目的光线反射到了四娘的身上,使她觉得自己彷佛正在用裸眼直直地盯着太阳。

但王涛显然是忘了四娘为何会将眼睛给遮起来了。

“啊——!”只听得四娘惨叫一声,然后就如同被灼伤一般捂着眼睛转过了身去,再不敢看过来。

她同时连连地挥着手怒骂道:“你这蛇蝎养大的贱奴!快把那东西撤了!”

其实不用等她骂,王涛在之前听到惨叫的时候就立刻缩了,赶紧地放下了镜子。那时他就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太过得意忘形了。竟敢如此刺激这个太曾祖姑奶奶,真要把这个婆娘给激怒了,自己有多少条命都不够这么玩耍的啊。

他手上发颤地将镜子悄悄地给塞回了筐里,发出了噶吱嘎吱的声音。也不知道镜子是同什么东西擦着了,这种刺耳的声音使得他的心都在跟着颤。

这声音同时也让四娘跟着在心颤。但不同于王涛只是单纯地讨厌这种刺耳的声音,四娘更还存着对那个明亮物件的担心。那个奇怪的板子一闪而过的时间虽然短暂,但她可是看见了很清晰的反射图像的,那比水面还要清晰的鲜明映照。

她忍了眼疼,听着声音就摸索着靠了过去。

“瞎着眼都要来揍我?你咋不飞呢?!”怕挨揍的王涛只以为这女人又是要来揍自己了,就赶紧躲开了几步。

哪知四娘只顾着摸索到了箩筐那边,然后强睁了眼去勉强打量着那块刚刚被他放回去的宽大镜子。

“这宝贝果然照人清楚!”四娘看到了镜子表面光滑,映照清晰,隔着遮眼的布就看到了自己蒙着脸的面容,便心生喜爱之情,马上就将其从筐中给小心地取了出来。

这个板子上虽然沾了不少的灰尘,但是要比一盆水的面积大多了,而且还不会荡漾,并且非常清晰地映出了自己的身影和穿着,这要比从水缸里看到的还要清楚。

心喜之下就一把抱起了镜子奔回到黑门那边,然后在洞室的昏暗之处扯了遮眼布,再细细地观察着自己的面容。还仔细地用袖子擦掉了刚刚因受刺激而流出来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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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六章 看到了镜子

“呃……女人啊……”见惯了四娘匪里匪气样子和霸道举止的王涛也被这一幕给惊到了。看着她在门那面抱镜独坐的隐约身影,只得摇了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四娘才出来,并重新地围上了遮眼布。但她掩不住心底的兴奋,一个劲地冲着王涛比划着镜子的样子,然后又拽着他赶紧往外走。

被拽着衣服的王涛赶紧说道:“走走走,我走就是了,慢一些。让我把东西都放下来。”然后他就向着黑门那边挣扎着。

四娘一看这两轮车上和牛上都带回来了不少的东西,确实得将它们先卸下来,便帮着一起将这些东西给搬运到了黑门的另一边,然后卸到了地上。

期间她还指着那块能清晰地照出模样的东西,举止上是询问这是什么东西,王涛便说:“镜子,这个叫做镜子。”

四娘立刻就重复了一遍:“镜子!知道了!”说完就拉着王涛的手,不断指着外面,并重复地说:“镜子!镜子!镜子!”一副大有要把这种宝贝统统都搜罗回来的架势。

他们俩虽然语言不通,但是从行动上已经是确实在搜掠此处看得入眼的一切物品了。对于看得上眼的东西哪里还会有什么客气的,只恨手短牛少箩筐小的不足。

当四娘再次走在到处都是尸骨的街上时,还是有些缩手缩脚的,对死者还怀着一些敬畏的她还会踮起脚尽量不去踩踏骨骸。

不过这副样子等走了不到百步之后就耐不住了,此举实在是让她烦心又劳力。她当即一脚踢开挡路的骨头大步走了起来。

这个举动总归是带来了些心理负担,她便骂骂咧咧地给自己找宽心道:“一群破烂骨头没人埋,你们不会是连后辈都没留下来吧?活该你们天天晒着。”

这番嚣张的样子引得王涛回头看了一眼。不过他觉得这才是平时的马四娘,刚才在门那边对着镜子臭美的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领着四娘到了之前有镜子的地方,然后一起将那里给统统都扫荡了一遍,把能搬得动的大小镜子都分几次地给搬了回来。

虽然王涛觉得镜子也是值得带回去几块日常用的,但是像四娘这样贪心地把所有的筐里都给塞得满满的,弄得两人像是镜子商人似地也太夸张了。

不过既然老板喜欢这样,那就陪着她耍耍吧。这才第一天呢,时间还足得很。

在经历了数个建筑之后,四娘也不断地在感兴趣的东西上来回转着目光。既看到了不少琳琅满目的废物,也找到了很多蒙尘土的有用宝物,渐渐地也就冷静了下来。

一块剔透方正的玻璃能让她尖叫出来,一大堆晶莹无暇的玻璃也能让他激动非常,但是如果对着满街到处都有的玻璃还能一直保持着兴奋的话,那她就啥都不用干了。

她瞥了还在无数杂物中挑挑拣拣的王涛一眼,此时终于理解他为何会对那些透明的温暖冰块视而不见了。这些东西在这边太多了,就如同河青城里铺房顶的茅草一般。

见得多了不当回事也是人之常情,所以……当然要把这些个漂亮东西统统都搬回去啦!他们那边可没几个人见过这玩意呢!

她得意忘形地喊起来:“一把金刀金剑能换来十几头牛马算什么?一块温冰要是不能各换他二三十头牛马,那只能是有人吃里扒外了!”

王涛闻声便回头看了眼正叉腰傻乐呵的四娘,只是摇了摇头。此城之中看似电器设备非常普及,但是操作起来完全没有反应。也不知是放这么久坏掉了,还是电力网早就崩溃了。

河青城里也没通电,这些玩意拿回去也没啥用处嘛。

说起坏掉的东西,他就想起了之前把自己吓了一跳的那块展板。其他类似的展板也遇到过几块,但是大多都出现了各种的大小故障,比如声音发颤抖动,或是画面扭曲变形。

还就第一次碰到的那块品相和效果最好,估计是太阳能的。也不知马四娘啥时候会再把人都带来发财呢?

他想着大家一起过来开心的事情,却不知四娘早就对那帮人上屋之后就踹梯的行径大生芥蒂,宁可一大堆东西放着不搬,也坚决不会再让他们染指半分了!

四娘也是觉得心里苦,哄着这帮子货们立下了盟誓,轻轻松松地搜掠了如此好处,他们竟只在人少还能被自己威慑得住的时候上交份子。最后那一日他们回来后竟无一人再提起此时,事后也都没人主动来上交份子,真真是抛掉了规矩了。

既然他们都不按规矩来,那也别怪自己吃独食!

他们又来到了一处建筑,推开了一扇未锁上的房门,入眼的竟是一屋子的各种标本,从骨头到眼球都有,吓得王涛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他很快就摸着自己的胸口,连连地安慰自己道:“都是死物,都是死物,都是……”

然后他也不走近,只是站在门口查看这些东西,觉得自己也不是研究这些外星人的,根本就没必要把这些奇怪东西给带回去,于是摇了摇头。

四娘过来看了这些东西也觉得浑身发麻,赶紧地摇了摇头。随后她竟然却又打开了盖子,并将手指头戳了进去!将手缩回来时的动作也似乎是向放进嘴中尝一尝的样子!

幸好被一股冲鼻的气味给呛到了,她才急急地将盖子盖回去。

“呕……”她抚胸欲吐,但还是忍住了。

等她扇着风赶紧离开这个屋子后才再次摇着头叹息道:“可惜啊可惜,这么多的药酒都坏掉了。”

原来她竟是将这满屋的标本都给当成药酒了,刚才探着手指进去也是为了尝一尝这些异界的手艺的。幸好鼻子还没坏掉,不然当时就得被放倒。

王涛对她什么都想尝尝的行为也习以为常了,而且也对这里兴趣缺缺,只把这里的标本当个稀奇地瞧了一圈,然后就再也不回头地闭门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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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探索废医院

走出这个屋子之后他突然一怔,心有所觉之下赶紧跑回了之前翻找过的一个屋子,将墙上的一副解剖图给取了下来仔细地查看。

他并不是突然间对外星人医学和外星博物学产生了兴趣,而是就着这副图和之前的标本产生了联想。

看看解剖图再看看四处的装饰,又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标本室,随后他就开心地连连拍着手心,笑着说道:“挂死人图,装死人罐,不是学校就医院。”

他兴奋地想到:“在缺医少药的河青城待了阵子,自己应急的药品也越耗越少了,如今碰到了这异星人的医院的话……”

“大概是没啥药可用吧……”刚刚还兴奋起来的他竟又无力地坐在了地上。

不去讨论万恶的保质期的问题,就说两边会不会得一样的病还是个大问题呢,说不定他之良药,我之毒药呢?

但叹气了一会后他又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站了起来,对自己勉励道:“能找着啥就找一找吧,进了宝山不翻腾,怎么知道有没有自己想要的宝贝呢?”

重新打起精神后他就小跑着冲进了每一个屋子,翻找着每一处可能存放东西的地方。

你看这是个圆筒?掀开了放着些东西。你看这是个圆形的沙发?揭开了放着些东西。你看这是个墙壁?敲一敲是空心的,摸索了半天打不开,就只能用蛮力砸,可是等开了却是个空无一物的柜子。

拿着锤子同设计师斗智斗勇的王涛碎碎念道:“就服你们这些爱藏东西的,让我见到你们就请你们吃一周的辣椒面!唉……没有辣椒啊……”

他对翻找出来的一堆堆药品并不敢取用,只得抱着一箱子剪刀、镊子、刀子和一些拐着弯的夹子离开。

他寻思着:“虽然不认识其中一些是做什么用的,但是这里应该不缺相关的书籍吧?到时候找几本研究就是了,但愿有图。”

于是王涛又记下了要寻求书籍的事情。

这时在据他身后数十米外的走廊里响起了“唰啦啦”碰触到散落物品的声音。他扭头看了一眼那边,只以为是四娘在翻找东西,就不当回事地抱着这些器械向出口搬运过去。却在前方附近的一个屋子里看到了马四娘,她正在好奇地观察一个没见过的小摆件。

自己以为那人在身后,但她其实就出现在了身前,这等灵异感觉吓得他吸了一口凉气,赶忙下意识地又扭头看了刚才发出声音的地方一眼。

以为那声抽凉气是自己的傻态被看见了,四娘赶紧将摆件放回桌子上,然后装作啥都没发生地继续翻找着东西。

“唰啦”一声轻响,这次两人都听到了。

“动静!怎么还会有别人?”四娘惊奇地看向门口之人,却见王涛赶紧地摇了摇头。

第一,金头不知道他们在这边。

第二,金头就是找过来也不会这么点动静。

所以她知道发出这声音的绝不会是金头,也不可能是别的人。一想到终于能够见识一下这边的活物了,于是她就不知是兴奋还是紧张地咧了下嘴,

危机感临头的四娘立刻就探出手,将刚刚放下的精巧玻璃摆件重新攥在了手心里。在遇到事情的时候,不管手头有啥东西,都得赶紧武装起来,这是很重要的生存要领。

仇家可少有会在你作出万全准备的时候杀过来的,等过来的时候一般都会选在你不方便的时候。到时候就算是再不舍手中的烤羊腿,也必须得抄起来就照着对方的脸糊过去。

她悄声地摸向门外,在经过王涛的身边时双目突然一亮,转而将那摆件揣进了怀中,并从他带来的箱子里掏出了两把手术刀来。

有称手兵刃的话当然是更好了。

这个世界的人因为身形高大,所以就连手术刀也都是大了一号,拿在四娘手中便如攥着两把威力不小的匕首一样。

四娘眯着眼欣赏着这两把反射着着寒光的锋利刀具,流畅的弧度彷佛是一个艺术品。能够得到这种兼具美感和锐利的东西作为武器,欣喜之意毫不掩饰地就从脸上透了出来。

“好攮子!”她顾忌着发出动静的地方并不敢大声叫好,但还是无声地动了动嘴形,表达了一下对这个称手兵器的赞叹。

一看她闪闪发光的双眸,王涛就知道这两把手术刀这就算是有主了。不过好在这里不缺这些个东西,想要的话再找就是了。眼下还是那处传出声音的地方更加需要关注,所以他就轻轻地将抱着的箱子也放下了。

四娘先用目光找到落脚之处,然后再轻轻地以脚跟探在没有杂物的空处着地,之后再将整个脚掌都缓慢地印在地上踩实,之后才将全身的重心都转移到这个脚上。待一脚踩定之后,再将另一个脚重复着上述这套步骤。

脚步尽量做到轻柔,而双腿却是撇开了行走,双臂也怪异地撑离了身躯。这副怪异姿势是避免衣袂在行动间因摩擦而发出声音,也是匿声行动中的小要点。

静谧彷佛石像,行动如同灰鼠,这等潜行的身法在帮中真就是一等一的。靠着这本事足以使她悄声接近很多地方,以达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就在两人刻意匿声移动时,突然传出了“嘎吱”一声轻响,这声音在被两人听到后就显得非常刺耳,感到有可能会破坏他们正在做的事情。

一起循声看去,才发现这声音原来是由王涛所穿着的皮鞋发出来的。这东西平时穿在脚上显得声音不大,但那是因为环境噪杂,此时特别需要安静的时候就立刻被衬托得异常刺耳了。

尽管王涛为了避免被小城里的人所排斥,不得不换上了四娘给的衣服,但还是不习惯去穿扎脚的草鞋,平时就还是穿着自己的皮鞋到处走动,却不料在此时就突然变得不适合了。

四娘生怕惊动了猎物,赶紧就一瞪眼,一戳指头,再向后挥了挥手。看懂手势的王涛也知自己拖了后腿,立刻就乖乖地缩在后面再也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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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八章 虚惊(1)

这样就只得由四娘一人继续悄声地前进。

但王涛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了想就将皮鞋脱了拿在左手中。穿着袜子的话,脚底板那部分就会比穿着草鞋还显轻柔,也能大大地降低声音,这样就能匿声地跟上四娘了。

他再从箱子里拿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学样地攥在了手中,然后也轻声地跟了上去。他其实并不介意在遇到事情后躲在后面,但是却非常介意让女人独自去面对未知的危险,而自己却远远地躲在后面袖手旁观。

二人在这种未知的地方去探查未知的状况,这种事情一下子就将他们刺激得兴奋了起来。

不仅心脏在加速跳动,好将血液更快地泵到身体各处。这样能够为身体提供更多的能量,在应付即将到来的剧烈运动时也可以更加有底气。而且他们的五感在全神贯注之下也被刺激地调整了状态,将他们的敏锐程度提高了少许。

这种种能力的提升就需要耗费更多的能量,原本平缓的呼吸也不足以满足身体的需求,因而变得更加渴求空气。但为了不惊动那未知的目标,他们两人都下意识地半张着嘴,以进行着悠长而缓慢的换气。

这样做也是为了将自身所制造的杂音给降到尽可能低的程度。

在慢慢靠近那处屋子之后,当先的四娘便从门侧向内窥探,然后又赶快将头缩了回来。脑袋一次次地向前探入,然后又快速地回缩。

因为不知道目标具体在哪里,所以需要进行多次的窥探。随着每次都比上次更前进一些,室内的场景也逐渐地一次次的被四娘所探知。

终于,她在发现了目标正在一处角落里玩耍。探头的那一瞬她看到是一只大约一肘大小、长着些红色绒毛的小兽,这小兽的样子自然是她从未见过的。

在被发现的时候,能够看到它正在扑弄着一只更加弱小的动物。

那只被它玩耍的小东西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在被连连的拍打之下也无法逃跑,只保留着蜷其身体将肚皮护住的本能,缩成了一个长着鳞片的小球。

但也正是因为它的这个本能使然,才会使得自己在被抓住后没有立刻就被吃掉,而是暂时变成了这个小兽的玩具。

见发出声音的只是个杂毛野兽,四娘就带着庆幸又不满的心情放松了下来。这小东西个小又贪玩,看上去也不像是毁灭了这个城市的元凶。不过作为惊吓到自己的赔罪,让它将一身的皮肉献上来就是了。

她舔着嘴唇就蹑足靠了过去,想要来一个漂亮的偷袭,却没想到这个山羊大小的小兽竟不知因何察觉了威胁靠近,突然间就炸毛地嘶叫一声,反身就跳了起来。

这突然的变故倒是将四娘给吓了一跳,使得她赶忙将双刀向前一探,做出了防守的姿势,而没有立刻发起进攻。

这畜生也并没有立刻就对不明的威胁发起进攻的习惯,第一反应却是窜上了靠窗的桌子,然后再次露出了利牙嘶叫了一声。同时它的身体还奇异地膨大了起来,看似是个体壮膘肥的猛兽,但其实是狡猾的诈唬之策。

“呵!嘿!”四娘看了它的这个虚张声势的姿态,就想起了越是害怕的家伙才越是会大喊大叫的虚样。

能把自己吹成这么个样子,可见从骨子里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玩意,久经战斗如她当然不会将这点变化算进战力里去。

而且刚才看中了它一身的红色毛皮就想下手的。现在却眼见它竟能膨胀成原来体型三倍的大小,能撑这个样子而无恙,显见其弹性不错。就是不知扒下来裹在身上会是个什么感觉,因而就更想要弄一个了。

她舔着嘴唇就垫步欺身上前。将左刀斜探向前,随时准备拨挡割架可能的攻击。再右刀半压在腹,随时准备在压制住这个小畜生后大力前刺,好施以致命的一击。

那小兽见眼前的敌人竟然如此高大,而且还没被自己唬住,立刻就慌了神。当即就被吓得怪叫一声,浑身抖楞了两下就重新变小,然后就转身从桌子上一跃,窜上窗户后就两下跑得没影了。

四娘见其身形疾速竟是从狭小地方逃了,便也没好再追。不过在觉得可惜之余,也咧着嘴暗道了声侥幸。这东西从惊觉到逃窜之间不过是两个呼吸,可见它的反应极快。

小畜生若真仗着敏捷贴过来抓挠一番,那也是个麻烦的事情,恐怕若是不带点伤都拿不下来。幸亏刚才没将它给逼到绝路。

再看了看刚才被它拍来拍去玩耍的小动物,察觉到周围动静了便也舒展开了身子,眨巴着小眼睛畏惧着四处望着。等看到两个高大直立的人类正盯着自己时,估摸了一下双方的距离之后就赶紧去找遮身之处。

四娘和王涛二人看它不过是半个巴掌大小的小动物,也就够填牙缝的,俱都不屑于近前猎取。只当它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便任其扭着身躯钻进了杂物之中躲避了起来。

这突发的小意外便如此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四娘便看着那个窗户,遗憾地继续回去翻找东西。而王涛也赶紧扒拉了一下沾到袜子上的碎屑,然后跳着脚再重新穿上了鞋,也继续在各处翻找了起来。

王涛在经历了刚才之事后虽没有猎取到什么,却想到:“之前看到过有飞鸟在楼宇间环绕,而刚才又看见了有小兽在捕食小动物。这都说明生态链还存在着,兴许还会有更大的家伙留存下来,可得小心着些。”

他在搜索的时候也就留了个心眼,时不时地都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唯恐自己在不注意的时候会被什么大家伙给抄了后路,就怕到时候连求救的声音都来不及喊出。

他还留意到了附近有一扇特别宽的大门。在大门上还留着不少分布不均的孔洞,看上去倒像是被扫射过留下的痕迹。而屋里却好像没有采光的窗户,黑呼呼的什么也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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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九章 虚惊(2)

王涛“哗啦”一声地将门给推开了,他倒要看看这里头有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大的门来搬运的肯定小不了。

哪知这大门在经过这么多年的废弃后还保持着弹性,又重新地弹回来震荡了几次,然后才重新关上了。但是黑暗室内的物件却在射入的光线中被映出了轮廓,然后又很快地一闪而逝。

“噫!”王涛在见到了室内之物后就被吓得惊叫了一声,立刻就寒毛发炸地以更快的速度向后弹跳开来。双臂还下意识地作出了防御的姿势来。

“嗯?!怎么了?”刚回去搜索房间的的四娘闻听得不对就立刻拔刀,等跳出来后就用目光到处搜寻着危险所在,同时高声问道。

可是扭着头到处转了几圈也没有发现有什么敌人或猛兽,她便将疑惑的目光落在了王涛身上。

“嘶……呼……”王涛深吸了几口气,抚着胸口定了定神。然后他就再次缓缓地将那扇大门给推开了,并将附近的杂物给踢进了大门的下部,使得它不会再次自动关上。

在走廊里半明半暗的自然光也就再次射进了那处室内,映照出了横着竖着躺到了一屋子的遗骸来。由于这次大门被推开得比较彻底,其中有几具骸骨还被扫过的大门碰到,然后就再也保持不住原来形态,就地散架成了一堆骨头。

这些遗骨在跌落在地时,部分还被尚未完全朽烂的衣物残片约束着。它们就如同一个装了烂骨头的破麻袋一般地滑落到了地上。在这一过程中还带歪了两张沾满灰尘的旧床。

随后这些骨头的跌落就再次产生了一次小冲击,震动中就将濒临解体的衣服残片给彻底地挣破了。腐朽的碎渣同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灰尘一起扬了起来,飞舞的碎屑在明暗交织的光线中忽隐忽现地舞动着身形。

“啧……”四娘咂着嘴就走了过来。虽然她也被这一屋子的骨骸给吓了一跳,但是她毕竟在听见王涛惊叫后有了点心理准备,再加上离得稍远一些,所以恐惧感自然就要少很多。

尽管在这个到处都是骨头的废城里碰到这种状况是理所当然,而且简直是不可避免的,但她还是不爽。过去后抽手就是给王涛头上扇了一巴掌,还骂道:“鼠胆。”

不过她也注意到了被稍微一碰就发生移动的几个大床,便在门口踮着脚看了几眼。并没有去关注那些骨骸身上为何会有数量不等的大洞,而是对那些可以移动的床产生了兴趣。她便笑着说:“都有轮子?这倒轻松了。”

说着就进了这个屋中,嫌弃地将扑倒在上面的尸骸统统都拨拉到了一边,然后再将这些可以推动的大床给挨个地推了出来。之后再以绳子将这些大床首尾相连地系在了一起,串成了一串后就从屋里头拉了出来。

见王涛不解其意,就得意地将这些床扯到了堆放在走廊中的搜索物旁边,再将这些准备带回去的东西挨个地搬上了床。等做完这些之后就得意地转过头看着他。

到了这个时候王涛要是再看不明白那就是傻了,但是他见到这番组合后还是脑中一懵,脱口而出道:“火,火车?四娘你也是穿越过来的?”

马四娘虽然听不懂王涛全句说了些啥,但是看到他带着一脸震惊看着自己,并在话语之中还有着自己的名字,这一看就知道是让他觉得不可思议了。

能让此人震惊并发出夸赞,那可真是少有的事情,这就证明了自己在智力上并不比这个人差。一想到自己同王涛的差距并不是很大,一直压在她心头的担子就被去掉了一部分。这可把四娘给骄傲地得意洋洋的,还愉快地哼起了歌来。

经这么一阵折腾王涛早就冷静下来了。再回头看那空了不少的房间,地上都带着穿透洞口的尸骸,还有布满了破洞大门,他便对这些人的死因有了猜想。

看来这些人是躲在此处被发现了,然后就被打成了筛子。其中还有几个穿着同样红色制服的死者,样式在他前往中心地带探险的时候碰到。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失散了还是逃兵。而且看样子这几个人是隔着门就被乱枪打死在了这里,真的是有些憋屈。

有了可以移动的床搭载东西,他们推着床沿走廊搜罗东西的速度就提升了不少,而且之前用于来回往门口搬运的过程就被省下来了。只可惜这些床没法爬楼,不然能够拖到每层用于搬运的话,倒是能省更多的力气。

在之前搜索过的室内也有一些这种能够移动的床,当然也被他们给重新拖了出来,并串连到了一起。

虽说这样的床越多也就越能节省搬运的力气,但是当他们带着能够搬运更多的好心情不停地串连起来,再兴奋地将看中的东西搬上去之后,却发现反而起到了反效果,根本就没法推动这么多又长又沉的床链了。

他们两人使尽了力气也只能勉强地拖动前面的几张床,就算是将牛也扯过来一起帮助拖拉也非常费劲。他们尴尬地对视了一眼,也只好将长长的床链解开。当分解成数个较短的部分后才能够被费力地推动起来。

再看着床上都放满了不少的东西,他俩都知道是时候回去了,便拖着床链离开了此处。剩余的部分等以后返回时再依次拖回来。

这样奇怪的运输工具并非是专门制造的,所以只适合在较为平整的建筑物走廊内拖动,当被拖上了街道之后就多少地显出了不适合的地方来。

它们就算是再沉重也依然是两人一牛做动力,在街道上并不能将过高的骨堆一冲而开,只能是不时地对前行的方向稍作微调,以便在这些城市的原主人身边蜿蜒地行进。

至于挡在床前的那些个零散的尸骸,则都被沉重的大床给统统地碾碎成了骨渣。只有在遇到实在是有些厚实的骨层时,他们才不得不用能找到的工具进行简单的搬运,好清理出一条勉强能够通过的道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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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骂丧

当他们走走停停地回到展馆外面之后又碰到了阶梯,以这些床的小轮而言实在是有些高,那着实就是没办法跨越的阻碍了。

四娘看着这些阶梯和床,再看了看略有些距离的展厅大门,就有种穿了厚衣服后抠不到痒处的感觉。远一些就得徒手搬运的话,那以后每次来回都多走一段路,这可让她感到有些心塞。

冷哼一声之后她就走到那些骨堆边上,一脸嫌弃将这些经岁月洗礼而白化的东西给抱捧起来,然后一堆堆地丢在了阶梯之上,将小轮不便通行的阶梯给填成了斜坡。

在几脚将这个斜坡踹实之后,她就狠心地赶着牛,一起拉着床链碾了上去。

一路上将骨头碾得嘎啦嘎吱的声音也没少听到过,但唯独这次是碾在了亲手搬运的骨头上。这种行为使得她对这些已死之人生了些愧疚,但却又破口大骂道:“都是骨头渣!窝囊废!一城死绝户的完蛋货!既然死得连个崽都没剩下,那就别怪骨头被人拿来垫脚!你们但有点本事也不至于死绝,你们死绝了就只配给老娘垫脚!”

她倒不是真的憎恨这些死人,只是给自己故意碾压过他们的尸骨找个理由,好让自己不安的心得到安慰。

王涛虽然对此种行径看不过去,但是看看这些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的死鬼,再看看床上的搜刮之物,就坚定地帮着一起推床。他就算是觉得过意不去,却也没有舍得放手。

只是不肯像四娘那样通过大骂除疚,于是就低声对这些垫轮子的骨头们念道:“你们呢,冤有头,债有主,谁灭的你们就找谁报仇去,报不了仇就不能怪我了吧?这些个东西你们要是不吭声,我就当你们不要了啊!”

他还侧耳作出倾听的样子,几秒后就直起身子来,双眼望着天,自言自语地说道:“哎,这就对了,不吭声是最好,吭声了还不得吓死老子。”

这二人直到将长串的床链都推上了阶梯之后也没有敢于低头俯看,只是借着大骂和自欺欺人来安抚负疚之心。至于一路上被踩过碾过而变得稀碎的那些个骨头们,那比之碎在这阶梯上的就多了不知多少倍了,他们却是愧疚感要少得多。

骄阳、淡云、蒙尘的城市、漫城的紫草,以及满城的尸骨都在默默地注视着他们可笑而忙碌的举止,却只有风在楼宇间呜呜着响着,也不知是在哭还是在笑着。

一直到推着这几床东西抵达了展厅里头,他俩这才坐下来休息。黑门的阶梯可也是不少,就算是也用骨头填满了也不容易推上去,只能靠人力挨个地搬运。

四娘擦了擦头上的汗,还觉得身上也黏黏得,便又站起来走进了黑门之内,在凉爽得多的洞室之内靠坐着黑门休息。

王涛看着她这样灵活地利用黑门,便震惊地脱口而出:“还能这样?”

看了很多小说和电影漫画的他只将这个黑门当做了穿越世界的大门,从心里就留下了每次穿越都是件重要事情的感觉。但是这个大门在没有更多先入为主印象的四娘看来,就是个奇怪的大门而已。而门对面有各种奇怪东西和物产的世界才是更重要得多,并需要认真对待的。

既然能够在出了一身臭汗后享受清凉,王涛也没有矫情什么,也跟着一抬腿就几步走进了门那边的洞室里,享受起了天然凉爽的空气。

王涛虽然是坐在地上,但也觉得闲坐着很无聊,便又出去就近拎了一筐东西回到门内。他在坐下后就随便地翻看着带回的东西,以此来打发休息的时间。

先拿出了一个全身金黄的鸟,当初看外表还以为是金属的就一起扫进筐里了,现在拿在手中才发现轻得有些过分,也就比同体积的塑料重一些的样子。

看了两下就丢回了筐里,转而翻出了其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一个好像是个闪亮的镜子,一巴掌大小却又非常柔软,银色的镜面上还留着几个色彩不同的圆疙瘩。

但他却对这个东西毫无印象,不过再一想四娘对镜子的疯狂劲,他也就知道了把它弄回来的原因了。

但是看着这上面不同寻常的彩色圆疙瘩明显是按钮,王涛便心想这该是一个科技产品,不过要是没电的话也就只能当镜子用了。只是此物通体极薄,他还疑惑电池装在哪里,于是就握着摆弄了起来。

他抠了抠最大的按钮,想看看这是粘上去的还是怎么回事,可是没料到这个柔软的仪器竟然过了一会竟然就亮了起来,并出现了一些在不停地变化着的几何图案。

王涛虽然不在乎那个金色的鸟,但是四娘却是最喜欢金黄色闪闪发亮的东西了,一看就知道能换不少的粮食。她见王涛不稀罕地将那金鸟丢回了筐中,就一把将其抄在了手中,喜滋滋地把玩了起来。

不过拿到手之后她也觉得这个东西有些过于轻了,诧异之下便摇晃了几下。在手中有晃荡的感觉,听声音还发出了“沙沙”的声音,便猜测这里头可能装的是很多沙子。

她还疑惑地猜测着:“这是哄娃娃的玩具么?”

再拿在手中点来复去地看着,发现在嘴部还绘有奇怪的图画。对比着在那大房子里见过的一些留存下来的图画,她识别出了其中一部分似乎是这里人手掌的样子。另一部分图画则是个从这个手掌出发,然后由粗逐渐地变细的长条。

四娘咕哝着说:“看意思是掰开?这里是用来装沙子的洞?”也难怪她如此想,这东西通体浑然一体,只有嘴部才有点小缝隙。

这时王涛手中的仪器已经出现了一些风景图案,并响起了一阵怪异的音乐来。从他多年玩电脑的经验来看,这果然就是一个移动终端,而非什么镜子。

“哦?这,这也是个夜明画?还能当镜子用,这可比你的东西要好的多。”闻声看过来的四娘也是玩耍过一阵子手机的,对这些图像也做出了触类旁通的联想。

第二百二十一章 末日前的记录

她的心思虽然转移了过来,但在手里也没停着,“啪嗒”一声就将鸟嘴给扭开了。感到手中的变化,她就回头看回来,果然这里有个洞,是用来塞沙子的吧。

她于是就将金鸟头冲下晃了晃,想将这些沙子都倒掉。还心想着:“这么漂亮的东西看着就高兴,掺上沙土听个响有什么意思?真是没见识。”

王涛看着手中界面的陌生文字和图形全无头绪,但是他看到了一个闪烁的图标。

这种东西大多数的意思都是“点我。”

王涛见到这个东西就觉得亲切无比,虽然并不理解图形是什么意思,但是自打到了双月世界之后,自己可是已经很久都没收到过信息提醒了,手痒之下想都没想地就点了上去。

打开之后却出现了个提示框,好像得输入什么东西才能打开,可是试了几次自然都不得其法,根本就没法进入下一步。觉得无趣之下,就在这个界面上胡乱点,也不知道是按到了哪里,终于是关闭了这个提示框。

当这个图标在被关闭之后就变成了一片树叶,然后变小飘到了一个树枝上,变成了一片静止的黑色树叶。

在这个树枝上还有着其他几片黑色的树叶,但也有更多在不断循环反复地播放着短暂重复画面的树叶。

细看上去图案中虽然有风景的画面,有聚会的画面,但越是靠下就显得不妙起来,起码有一半叶子上的画面都出现了混乱的状况。或是充满了烟尘火光,或是踉踉跄跄奔跑的人群,更不乏两者皆存于一图之中的。

“加密和非加密的区别吧?”猜到了那个提示框作用的王涛便不去再点那些黑色的树叶,转而点开了树枝上最下端的一片叶子。

这片叶子上的图画虽然昏暗,但是并不是黑色,在打开后果然也是一段视频。

视频中有一个红色军衣的蓝皮异星人正待在一处灯光昏暗的屋子里,从视角上他应该是持着这个仪器在录制视频的主人,在慌张中还不时地扭头看看声音噪杂的外面,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在他的身后还有很多平民穿着的人,有一些穿着的是类似在医院里的制服,大部分则是款式和颜色都有所区别的款式,应该是在此躲避的平民。但在此刻他们都簇拥着挤在了一起,还有不少人都紧紧捂住了嘴巴,似乎是不希望将某些糟糕的东西给招来。

这时四娘已经将鸟身中的东西倒出来了,看上去是一些红色的细粉末。她赶紧就将左手伸过去接着,拿着金鸟正准备倾倒的手也赶紧握着鸟身转了回来。

“哎呦呦,这可是颜料呢!差点就倒掉了,可不便宜呢!”她心疼地这些颜料,一边转着头到处看着,想赶紧找些什么东西将这些贵重品给盛起来。

这时那个蓝皮的军人似乎是终于确定了这里比较安全,于是就低声说起了话,呼哩呼啦的语言带着很多的喉音。而在他身边的人们都惊恐地往后缩着,并对他做着前后推挤的手势,看样子这就是他们表示“不要”的肢体动作。

四娘还正打算涂抹一下这个红粉画在脸上漂不漂亮呢,但是在注意到了这个奇怪的声音后,就立刻又将头转了过来。她平时也看过王涛手机中下载的一些动画和电影,现在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些死鬼们还活着的样子。

“钢铁杂碎们将很多人们都关进大楼里了,不知道要搞什么,他们毫无怜悯!地母啊!”蓝皮人颤抖了一阵,然后继续说道:“好在它们现在暂时停止了攻击,艾匹拉公司那边传来的战报说即将对叛军发起突袭,但愿他们能夺回那里的控制权。”

看着这段视频的两人都是大眼瞪小眼的,虽然这个家伙颤抖着说了很长的一段话,而且情绪表现得很足,但是这两人又不会外星语,自然就不理解他在说些什么。

四娘还用握着金鸟的那只手臂挨了挨王涛,然后扬着下巴指着那个视频问道:“说啥呢?”

王涛猜也知道是在问这个视频的事情,但他也听不懂,所以只能是用摇头作答。

四娘在聚精会神地关注小视频,却没注意到手中的红色粉末竟然在逐渐地渗入了她的手心之中,并且连带着吸引着金鸟中的剩余粉末也飘舞着散逸了出来,也一起汇入了自己的手中。

而她对这一切竟然毫无所觉,彷佛没有任何异样感觉似的!

视频中人们突然间就慌乱了起来,用来记录的这个器材显然被握持着它的人从面前放下了。录制的画面不停地在晃动着,并且在经过了一阵角度歪斜的低位拍摄之后,才收录进来了一些轻微的炸响声,同时噪杂沉闷的呼喊声也突然地变大了。

从这个视频中并不能判断声音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因为慌乱的人们都在向着所有的方向张望着,彷佛从各个方向都传来了代表着不祥的声音。

在门外也不断地传来很多因为接近而逐渐变大、然后再因为远去而逐渐变小的奔跑脚步声。从大门下方的影子却能看到这些人们不过是在走廊内无目的的乱跑,并没有前往统一的方向。

也许他们也都不知道哪里安全,自己该跑到哪里去吧。看这些人没头苍蝇的样子,似乎是事情在突然间就变得异常恶化了。

在注意倾听了门外的动静一阵后,那个录制着视频的蓝皮人这才重新将手中的机器拿正,然后颤声说道:“这是警用机器人的枪声,我之前还看到有工程机器人了……”

可是没等他把话说完就突然被打断了,身后的数个蓝皮人在极度的恐惧下终于是再也无法容忍他这种不断地制造声音的行为,一齐冲了上来抢夺着这个机器。

随后这个视频就在混乱之下突然地结束了。

“枪声,混乱,恐惧。”王涛虽然听不懂外星话,但是从视频中还是看到了很多要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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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山呼海啸人相践

通过这些东西他只能简单地判断出这正是灾难时所作的记录。也许是在发生的初期,也许是正在发生灾难的时候所录制的。从他们的反应能够看到敌人应该是展示过力量了,而且显然要比这个城市里的守备力量强大的多。

还有,民众甚至不惜袭击士兵也要保持安静,可见袭击者的行为及其残暴!虽然具体出了什么事情视频中并没记录下来,可是看着外面层层叠叠的尸骨,想也知道这些人最后的下场。

“这就没了?”四娘眨巴眨巴眼睛问到。看环境她就看出这是之前那个门比较大的屋子了,对衣服敏感的她还认出了一些蓝皮人所穿着的衣服。

除过看到了混乱和恐惧之外,她对枪声却是毫无所觉。

这要都怪王涛所下载的电影和动画都是科幻的,逼格高到竟都没有哪个是使用火药武器的。搞得四娘还以为王涛家乡的战斗方式就是两堆人各拿着个鸡腿样的武器,然后红光绿光地“biubiubiu,diudiudiu”乱射的。

王涛对四娘的问话并没有搭腔,只是摇了摇头。也不知是表示听不懂四娘在说啥,还是在为这些遭遇了不幸的亡者们表达同情。

刚才打开了最后一个视频,他现在又继续点开了倒数第二个视频。其中的记录者还是之前那个人,并且是站在光线明亮的走廊之中。入镜的其他平民有很多都扶在窗户附近向外观看。

记录下这一幕的军人则是在在呼哩呼啦地说着话:“乱了,乱了,警察都被警用机器人压制住了,民用的也都在自行升级,我现在没办法去市中心集合,路都被堵住了!”

从语气中能听出他虽然有些慌张和焦虑,但是并没有什么特别恐惧的感觉。看来不幸只是冒了个苗头。

随后他又将镜头对准了楼下。街道上拥挤着数不清的蓝皮人,其中靠近一处小空地的人们在缓缓地后退,但是他们身后的人群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还有想要上前去看热闹的。

不过这些人流并没有拥挤成一堆,以致出现所有人都走不动路的地步。因为他们很快就沿着各自前行方向的右侧前进,显示出了较为良好的公共习惯。

这种类似的情况在远处的街道上还在继续地发生,可见很多人都在突然出现的异状不甚了了,并且抱有好奇的心态。

还有不少的人着急自己无法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从人群的口口相传之中又只能得到各种扑朔迷离答案,便只好涌进附近的大楼之中,试图从更高的地方去进行观察。

突然间在最靠近小广场的前方倒下了几个黑点,随后那里的人群就如受惊的鹿群一般奔跑了起来。他们在逃离事发之地时一齐发出的恐惧叫喊声便如同拉响了警报,无数远离事发之地并看不到前方发生了什么的蓝皮人突然也跟着恐慌了起来。

情绪的传染只比疾风慢一些,整条街道上的噪杂交谈声很快就不复存在,转而在四五个呼吸之内就被山呼海啸一般噪杂的惊叫和哭泣声所替代了。

公共习惯和勉强存在的行路秩序都在急欲离开的心情之下变得荡然无存。街道上人头攒动的移动人群中偶尔会出现一些凹坑,细看过去能辨别出这是有人跌倒的迹象。

因为在这下方的队形非常密集,以接踵摩肩来形容并不为过。往往一人的跌就立刻会绊倒更多的人,进而制造出一大片混乱的踩踏挤压。

在这种慌乱盲目的情况下跌倒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个人的力量会被众人的力量所抵消,想要再爬起来就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了。

更何况这时到处都充满着毫无队形的无序移动,没有任何人能够停下来进行组织和救助。

很多试图绕过踩踏范围向两边移动的人屡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其中一些人恐惧于身后滚滚而来的人流可能会在下一秒就将自己踩在脚下,竟在犹豫一下后就立刻爬上了跌倒在地的人群,狠心地从倒地之人的身上踩去!

但这些人也并没多少能够得以幸免。

要知道不少人在刚跌倒的时候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都曾试图爬起来的。他们只是受制于频繁地被碰撞挤压才无法重新站起来,但还有本能对直立着的什么进行借力,或者勉强拉扯住伤害到自己的什么人。

而且由于**并非是特别坚固的,还有一定的柔软性。这导致很多慌不择路之人在踩上了跌倒的人堆之后并不能踩实,所以不久也就很快地失去了平衡,狼狈地摔倒在了他人的身上。

很多人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但是他们却又无法从中挣脱出来,就只能恐惧地发出生命中最后的悲鸣。有幸并没有处于踩踏范围的人们也只能随着人流进行奔逃,片刻的停留或施以援手都可能将自己给搭进去。

这些幸运之人面对着身边同类的跌倒而无法相助,只能无能为力地为今日的遭遇和他人的悲伤而哀泣。

尖叫、求救、哭泣和歇斯底里的大喊响彻了道路,这些源自人们最深切的不安从他们各自的胸腔中源源不绝地发泄而出,将无数的玻璃都震动地喀拉作响。

万千人一同制造出来的恐怖声响就激烈地回荡在楼宇之中,使得失序的混乱人群置身于自己制造出来的地狱里。

这突如其来的可怕变化让人猝不及防,记录者显然对无数同胞莫名互相践踏而死的惨状感到极为痛心,从镜头都颤抖的程度便可知当时他精神受到打击的程度。

不过追究起惊吓得这些人群奔逃起来的根源,还得是从那些小广场或者空地处传出的“轰轰轰”低沉有力的震动声。镜头又伸出窗外,循着人潮背向逃离的方向进行拍摄。

街道上竟出现了各式的机械,它们不断地汇聚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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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三章 红鸟入体

“傀儡上街了?就说东西不能造的太结实,看看,看看,都成精了吧!”四娘凭着自己的经验认为是傀儡成精了,但发现这番说笑王涛听不懂,凭白讨了个没趣。

她就只好笑了笑,稍稍遮住自己的尴尬之后就再回过头,继续去看看自己手心里的红色颜料。这一瞅之下正看到红色颜料只剩下了最后的一小撮,并且眼睁睁地看着这点红色粉末渗入了自己的皮肤,还在手心中缓慢地移动着。

“诶?啊呀!这胭脂也成精啦!”情急之下的四娘大声地叫了出来,顾不得地将那金鸟丢在了一边,赶紧腾出手去扣挠着左手的手心,想将钻进皮肤里的奇怪东西给揪出来。

结果自然是徒劳无功

王涛看着蓝皮人自相践踏的视频本就觉得震撼,这可不是什么电影,而是从废墟中挖掘出来的历史记录!等听到四娘突然地喊出了声之后,还被下了一大跳,以为是哪里的终结者杀过来了。

于是他就吓得赶快将镜子放在了一边。双手抄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术刀,然后频频地向四处紧张地张望。还打定主意万一真发现那些个机器人出现了,二话不说就得拉着这女人跑路。

被放在一边的终端继续在播放着视频:

聚集起来的机器们并非是胡乱地堆在一起,而是井井有条地分布站立。还有的正利用自身的加工能力对其它机器人进行改造,不断地剔除不需要的东西,然后就加进来一切看不明白功能的零件。操作之中都是一气呵成,犹如早有蓝图供其借鉴。

“看哪里呢?这里,这里!”四娘指着自己的手,招呼着王涛过来瞅瞅。

她看到王涛露出了这么一副紧张样就心里有气:平时那么稳重智慧的一个人,怎么遇到个事情就慌张得不像话呢?自己是不是看错他了?

王涛顺着她指的地方看去,只见四娘手心的皮肤下隐隐现出了一只红色飞鸟的图案,此外就没什么特别了。他倒是错过了几秒前的机会,没看到这只红鸟还只是一团沙子时的样子。

他便觉得好笑:“刚才见她玩金鸟的时候还没有的,它,它这是,保质期过了太久,所以掉色了?这可不对,掉色也该是一块一块的掉的,哪里会有这么一大片整齐地掉下来的?”

再一瞧那红鸟似乎还稍微动了一下,似乎是做出了飞翔的画面。

再想凑近了去看时,却又想起了她手上会传染的红黄色斑癣,所以也就只敢隔着一臂长的距离去看,担心之余甚至还下意识地眯了眼。

四娘一见他这种欲看而又不敢近前的姿态,就知道是被嫌弃了。小脾气一上来也不管那些诡异的粉末如何了,直接就收回了手,再不愿给其观瞧。

她宁可自己用已经染上了红黄斑癣的右手去抠挖,也要先将这个会动的红鸟图画给弄下来。

可是在挠了几下之后又舍不得抠破皮肤,自然是不能伤其分毫,反而在听到了蓝皮人喉音很重的语言:“红鸟科技,为大众提供更便捷健康产品,感谢您选用本产品,我们提供……”

四娘的目光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居然是那个金鸟在发出声音,刚才于慌张中被她丢在了一边没注意,一不小心竟然会说话了!她见状便惊讶地喊道:“啥玩意?这金鸟也会说话?这东西也成精了!?”

害怕中坐在地上的她还反射性地撑在地上往后退了几下,不经意中就是一脚弹出,将那金鸟给踢开了五六步远。

就算是再被踢开了,那金鸟还是在继续用外星语播放着广告词:“多年来一直深受市场好评,成为无数消费者衷心热爱的优秀……”

王涛在听到那金鸟发出声音后就知道这是一个还能用的科技产品,而且还分辨出这是跟视频中一样的语言。

见这么个具有悠长保质期的东西竟被踢飞,他无端地就心中一抽一抽地发疼。每个能用很多年的东西都是值得好好关爱的,所以赶紧就跑过去捡了起来。

虽说自己在来到这边之后的行径也就是到处翻翻捡捡,根本就是个捡破烂的。但是这都是逼出来的,自己在双月之星那边过得就是个拉屎也只能用竹片擦的古人,各种的不便让他感觉极为不适应,过得真是别扭不堪。

如今在来到这边之后倒是弄了些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工具,可是能用的电子器材眼下也就发现了那么几个。除去那些搬来也没多大作用的广告牌,统共也就俩。

所以好不容易捡到一些能用的电子工具了,哪里还舍得一脚就给踹了呢?

等他将那金鸟捡起来后,就发现鸟身上的左侧出现了一个屏幕,上面出现了很多的图形和异星文字。可见这是个能够操作的平台,也不知同这个红鸟有什么关系。

而且看到这东西的器身上沾了一些尘土,就心疼地赶紧用手掌给擦拭了两下。

哪知这金鸟的语音正说到“使用本品请按一,咨询客服请按……”的时候,立刻就将擦拭的动作判断成作出了选择,随即就进入了下一个操作画面。

一看声音中断和画面发生了变化,王涛就猜想到自己可能是刚刚操作了这个机器了。

看了那么多的动漫和电影有一个好,那就是想象力过于丰富,有时候还有些过剩了。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这个图案是会变出一把大宝剑来,还是变出一只鸟来?”的傻问题。不过看看这里的主人都完蛋了的样子,大概是不会从手心里喷出个大火球来。

小心之下他也不敢再胡乱去碰触鸟身上的屏幕了,而是小心地研究起了这上面显示出来的画面。

语音继续在提示道:“您好,您已经选择了使用本仪器,请问您需要进行什么服务?身体检查请按一,为其他用户检查请按二,治疗请按……”

四娘见王涛去捡金鸟的动作,也心知刚刚自己在慌张中的那一脚踢得是有些莽撞了。

她可是玩过夜明画的人,这东西稍微想一想就能知道是差不多的路数,要是踢坏了可真是可惜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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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外星科技品(1)

不过她就算是明知自己可能并不如王涛会使弄这个东西,但也忍不住心中的着急,一把将其夺了到手,仔细地差看起了上面的图案。

在屏幕上同时出现了六个大图标。

第一个是一个蓝皮人的简图,用手举在自己的面前,手心里是个不停地在放着光的蓝皮人眼睛。标明的文字是检查。

四娘并不识得其文,但是一看图画就冷笑一声:“这些个死鬼们还真会玩耍。”心想这定是偷窥所用。比若在街角或墙下,不用露头只消伸个手出去,便能看见遮挡之处情形如何,定是个极适合用于窥探的东西。

第二幅画是两个人,一个手中有眼睛的人将手放在另一人的身前,那诡异的眼睛同样在放着光。标明的文字是检查他人。

四娘见此却挑了挑眉,心想:“这是能透视衣物么?这样别人怀里藏了什么宝贝或兵器都一览无余,取人财货的话倒是能方便许多。不过这东西可不敢给那些臭男人们拿去用,不然可得便宜了多少的好色之徒啊!”

第三幅图画是一个蓝皮人将手放在胸口,第四幅图是一人将手放在另一人的胸口上。手掌和胸口相接触的地方都放出了红光。标明是自疗、治疗。

这两幅图将她臊得脸上发红,心想:“这些个蓝皮人怎么就这么爱玩耍呢?难不成是连心肝肺都看不够?”

第五幅是一人将手置于另一人的脑后,在前之人脑中出现的是一些穿衣服的飞鸟和小人在天上飞翔的图案。标明是麻醉。

四娘见此就目光一凝,她不敢置信地想到:“这,这东西还能探知别人所思所想?这里的人都这么厉害了,那能灭亡他们的敌人可得更厉害吧?幸好我们没碰上那些更厉害的家伙们。”

第六幅是将手置于一人头顶,从上至下地发出蓝光来。标明的是消毒。

胡思乱想硬搭对的她终于是颜色一缓,心想:“这才像话嘛。那红光是让使用的人能随便地看,而这蓝光则是那护体之光,让用了红光的那些人也看不透的。

这制出如此器物的匠人也真是鸡贼,定是存了那吃完东家吃西家的主意。就如那些个卖刀剑却又同时卖金疮之药的店家,憋着但凡有一人去买他家的东西,就会逼得其他更多的人都得去买他家东西的便宜主意。”

在瞎猜品评了一番之后,她又晃着头哼哼了两声自以为聪明,却是没有将此物给封存起来,而是立刻就打算试试这个坏心眼的东西到底功效如何。

她还为自己的举动找着借口:“这玩意都放了不少的年头了,谁知道到底坏没坏呢?总得检查一番才能知道吧!”

她先将左手竖起,掌心对着自己,然后再按下了第一个图标,想要试试从手掌心里看东西是个什么感觉。

之前已经从那个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面容,比从水罐中看到的还要清晰。现在且来试用一下这个会说话的怪东西,先用来看看自己的面目。

然而图标在被按下之后并无什么反应。她既没有觉得能从左手心里看到自己的面容,而那只红鸟也没有变成个能照出样貌的东西出来,竟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但是变化其实还是发生了的,不过是在金鸟的身上。从它身侧的屏幕上出现的了四娘的面部,随后响起了蓝皮人的语言:“检查开始。”

随着声音的响起,四娘这才不再检查着手心,而是将注意转回到了金鸟之上。只见那屏幕上显示着红鸟如沙子般坍塌成了一堆,然后又如同有生命一般地流动了起来,接下来的画面显示着它飞到了手掌心所对着的地方。

“鸟飞了?”看着这个演示动画,四娘就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手心。

果然看见这只红鸟一分为二,一只还留在手心,另一只就在皮肤下顺着手臂一直向上飞去,很快就钻进了袖子里。她还能察觉到那红鸟的轻微重量变化,并感到其中一部分重量很快就移动到了脖子那里。

现在被这异物侵入皮肤已是不同寻常,已经让她慌张了一阵。现在竟还会再从皮肤下到处游走,竟顺着肢体就抵达到了如脖子这等要害的部位,这要是再要往上那可就到头部了!那岂不是说自己的小命都会随时不保么?

惊觉之下的四娘当时就作出了反应,一手扯开衣领,另一手使劲地去拍打红鸟所到之处,情急中也顾不上那红黄之斑扩散不扩散的事情了。

仓促之中的拍打没个合适的力道,几下就将打中的地方给拍得生疼,四娘再着急也不得不在自己施加的痛楚之下收住了巴掌,嘶嘶地吸着冷气放轻力道,并一下下地变慢了。

再继续地拍打了数次之后当她发现其实并没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这才稍稍地冷静下来,然后分出余暇去观察那红鸟的所在。

这一看之下便发现了一些奥妙。

自己的手掌总是在移动着的,一会儿高些,一会儿低些。而那升到高到脖子和胸口位置的飞鸟也并未再继续向上,而是随着手掌的拍打在不住地变化着位置。

拍了数下之后,她也终于是悟出个感觉了,总觉得那只鸟是随着自己的手掌移动的。便将手放在了腹部,便能感觉到那点轻微的重量果然也移动到了肚子那里。

她这才如释重负地笑道:“嘿,吓我一跳。”

但她心头又是一紧,揪住被自己扯散的衣领,并同时对王涛骂道:“看个屁!瞧把你的针眼给看出来了!滚!”

虽然话语不通,但是能听出这音非好音,王涛自知理亏便也赶紧转过身去。只是心里还是不服地想到:“你自己不招呼一声就扯开给老子看的……不过本钱还算过得去。”

当他转过去袖手蹲下之后,安心之下的四娘便静坐了一会,好放松一下精神。结果那金鸟却又发出了声音:“三,二,一,检查开始。请保持姿势不变……您的这个部位状态不太妙,检测出两种未入库寄生虫,我们无法判断类别,立刻会将相关信息上传到医疗中心,请您尽快联络最近的专业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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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五章 外星科技品(2)

“……联网中……联网失败,联网中……联网失败。为了您的健康,请您尽快抵达联网区域,谢谢合作。”

四娘看到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画面里填满了肠子和其他内脏,这些个玩意她熟悉的很,宰牲口吃肉的时候就没少收拾。但是其中特意被放大、轮廓边缘再被加上红圈的一些东西她就只是隐约有些印象,好像那些牲口肚子里也有这些个类似的玩意来的。

她在莫名其妙之下就示意王涛来看看,要说起这些个奇怪的东西,她还是觉得王涛可能会比较熟悉。

之前在看那些图标的时候就有些拿捏不定,也做了些胡乱的猜想。但是现在既然看到了这些肠胃寄生虫,那王涛就觉得有了七八成的把握。

他要过了金鸟显示端,看着在显示着四娘腹部画面的边上还出现了一些其他的图标选项。

四娘将金鸟递出去之后以为没自己事情了,就拍了拍土站起身来,却不料那金鸟显示的画面立刻就消失了,并出声进行了提示:“您的运动过于剧烈,检查中止。”

王涛见这个画面虽不明白意思,但也能猜到是由于手掌不在肚子那里的缘故,就赶紧握着四娘的手说道:“别啊,赶紧把手放回去,这个透视镜都没了。”

但是四娘只看到了王涛无礼地攥着自己的手,那金鸟身上的画面也没了。她就一拍王涛的脑袋,不满地说:“傻货,还以为你多聪明呢,才拿到手里就玩坏了。”

然后就伸手讨要金鸟,再不愿把宝贝交给这个不靠谱的家伙了。

王涛看她的手势就知道被看不起了。自己被蔑视了没关系,那是打不过她。但是竟然是在摆弄科技产品上被歧视了,而且还是被一个只比原始人先进一点的青铜时代的人给歧视了,这个就绝对不能再忍下去!

为了自己玩了十几年手机的荣誉,这也绝对不能再忍下去了!

他低眉顺眼地说道:“四娘大人,这个东西是这么用的,请看小的这就给您演示一下。请将左手,对,就是有红鸟的那个手放在腹部。”

手中却是坚决地将那个金鸟给护在了身后,就算是可能会挨打,也起码得等拳头落下来了再还回去。

“你……”四娘沉吟了一下,虽然听不懂说什么,但是能看出他的坚持。这是她在这个男人除了夜夜到黑门处摸索之外,另一件有所坚持的举动,不由得她不慎重对待。

虽然是满腹狐疑,但还是觉得应该尊重一下这个男人的坚持。便放轻了胳膊的力道,然后说:“哼,来吧。”

王涛看动作便知道四娘同意了,于是就暗吁了一口气,然后用手引导着四娘的左手重新放回到了腹部,再在金鸟的屏幕上重新操作了一番,将显示着腹部寄生虫的画面给播放了出来。

金鸟重新播放了同样的声音:“三,二,一,检查开始。请保持姿势不变……您的这个部位状态不太妙,检测出两种未入库寄生虫,我们……”

王涛并不关心这些他根本听不懂的语言,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显示出腹部周边画面的那些图标上。

一个图标显示的是一只无脚的寄生虫被几个从大到小的圆圈给圈了起来,并进入了一个具有很多节点的网状结构。他看到这个都没有多想,立刻就明白这是记录并将资料上传的。

不过一想到这些个蓝皮们大概都死绝了,有网又能怎样?他就摇摇头继续去看下一幅图。

这个图标是蓝皮的身上出现一个伤口,一个夹子将虫子从体内给夹了出来。这个大概是说能够做手术移除?那还挺厉害的嘛。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全靠瞎猜,每个都去试一试才是稳妥的,反正又不是自己的肚子。就像自己玩未翻译的游戏一样。不必非要认得那些字是什么意思,或者该如何发音,只要试得多了自然就能弄清是什么功能。就当识图游戏好了。

他先按下了第一个图标。

这个终端果然再次发出了声音:“已将未入库寄生虫记录,我们即将会把相关信息上传到医疗中心,感谢您对信息库的贡献,并建议您尽快联络最近的专业医院。

联网中……联网失败,联网中……联网失败。为了您的健康,请您尽快抵达联网区域,谢谢合作。”

响了一阵之后,金鸟的屏幕上显示出了一个小机器人正流着泪,同身后的无数网络节点断开的图像。

王涛想起了以前卸载那些软件时候的经历,便在心里默默地说了声:“爱过。”接着又去点击了第二幅图画。

屏幕上就出现了一幅简笔画,是只红色的可爱小鸟在一跳一跳着吃虫子的画面。这副图画演示了一会之后,金鸟终端就重新显示出了腹部的图像,其腹内的寄生虫统统都停止了活动,并且它们的轮廓也不再被圈起来标成红色了。

王涛见状就立刻对着四娘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这才将金鸟给递了回去。

这些图像四娘自然也都看到了。但她并不理解为什么肚子里会有虫子,看到图画中的小鸟吃掉了虫子的时候,腹内也没有什么感觉。所以对于这整个过程都觉得是莫名其妙的。

既然这个东西没什么作用,她就失了再探究下去的兴趣。

正好这会也休息好了,就将金鸟放回了收罗来的杂物之中,然后拉着王涛将拖回来的东西都挨个地搬进了黑门所在的洞室之中。

他见又要重新开始干活了,就赶紧将那个能当镜子用的软屏幕终端给收进了怀中。这个东西他还想再研究研究,也许就能弄清当初这里是如何遭到灭绝危机的。

不说满足一下好奇心,起码也得弄清存在于这里的杀神到底是个什么模样的。到时候若是能幸运地远远地瞧见了,那也能有个躲开的机会,不至于落得个逃都来不及逃的地步。

他还想着长命百岁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 说了真话都不信

金头回到了河青城之后,就只跟店中的闷葫芦伙计打过了招呼,之后就去悄悄地跑到了红衣和麻姑家。敲开她们家门之后什么也都没有多说,担心是隔墙有耳就只说跟着走,然后拉了她俩就马上返家。

他还记着四娘的嘱咐,也记得那些人多了之后就想甩开自己和四娘单干的嘴脸,所以这次是多余的一个人都没敢叫。

不仅是如此,走路的时候也选人少背街的巷子,这是为了尽可能地避开人。临到酒肆的时候也是悄悄地从前堂回来的,这也是为了避开后门那三家人的注意。

红衣和麻姑虽然不知道他为何会如此,但是越是做得慎重,她们就越是不敢吭声,怕惹得他生气。直到被金头拉进了地道之后,胆小的麻姑才忍不住地问道:“你,你到底要耍什么?这洞里冷,我俩可受不了,你要耍可得先把好处给了。”

金头本来心思直,只是想将她俩先安排在这里,等牵了牛之后再将她们一起都带过去。这时一听麻姑误会的话语反而就突然开了窍,心神一荡之下胸口就跟着多跳动了几次。

“嘿嘿嘿……”他于是就搓着***笑着靠了过来,这里虽然暗了些,不过有两个姑娘来暖和一下,其实也蛮不错的嘛。

红衣一看他的笑容和举动也就跟着误会了,不过她在这边也想起了自己要勾搭王涛的事情。名声不好是一回事,要是被正打算攀附的那人给撞见了,就算男人多如她,却也是脸子上挂不住的。

她就问道:“四娘呢?还有涛兄弟呢?不怕他们撞见么?”只希望可别在行事的时候被王涛给看到了。

“是啊,四娘和厨子呢?”麻姑听她这么一说也才想起来不对,这金头虽然来光顾过几次,但也不是个喜欢换地方、玩花样的主。事出反常自然也得问一下才能安心。

这不提还好,一提起了他俩,金头就想起了要办的事情,然后心里就出现了那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暗红巨城,以及无数高楼下那密密麻麻的、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尸山骨海。

他突然间就觉得身上立刻发了一身冷汗,脑袋上和前胸后背都如同被泼了一桶凉水似的。感觉就连这地道里的温度都一起跟着降了几度。

这从心底里透发出来的冰凉彷佛能入骨入髓,激得他连连打了几个哆嗦,什么花花心思都一下子被冲凉了下来。他不满地说道:“啧……好色的娘们,想什么呢?差点就让你们赚了些黍米。是四娘找你们干活。

我去牵几头牛回来,你们就在这里等着,不要走动,更不要让别人看见。到时候自有好处会分给你们的。”

“嗯!”红衣和麻姑一听有活干,就想起了前几日那些鲜美的虫肉。再听话意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意思,就知道是吃独食的好事,于是赶紧连连地点头应道。

轻活重活都是个干,但是这个要保密的事情不还得多给点好处么?光冲着这个保密的好处,她俩就打定主意接这个活了。

待金头从地道里打城外赶来牛群之后,又招呼着她俩从地窖里取来两个一组绑好的箩筐,挨个给牛儿们跨在了背上。随后就向黑门那边进发了。

金头一手举着手机,一手牵着牛走在前照明,两女随队在后。红衣这时又打听道:“现在就咱们三个人了,再不会有其他耳朵了。叫我们来到底是要干啥呢?你就说说呗,我们也好心里有个底。”

“呃……”金头犹豫了一下。他并不是觉得这会还需要保密什么的,而是觉得那些无数的骸骨实在是过于骇人听闻了,不好给她们描述。

全掏出来能填满河青城还冒尖,填排河里能将其塞得断流好几次的尸骨谁见过?

金头斟酌着词句说道:“这个人死了呢……东西就用不着了是吧,我们呢……就是找到了一处……嗯……死人多,东西也多的地方。我们,就是去搬些东西回来。”

红衣听他吞吞吐吐说出来的话被震惊了,她赶忙问道:“哈?刨坟啊?这么损阴德的事情你们也干啊!?就不想想自己以后也是要睡下去的。”

金头损阴德的事情做了许多,但是刨坟掘墓的事情却是只做过一次,那就是重葬老爹马七斤的那次。此外富贵人家的不敢动,穷苦人家的不值得动,所以平素里他也并不会生出这些个歪念头。

他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当即回道:“我说是刨坟了么?我说了么?那些人可都不是埋在地里的,都是在街头化成白骨了。他们那些个家当就在那些个很——大,很——大的房子里头放着呢。我们是从房子里取,是取!懂不?”

说着“很大”的时候他还高举双手,然后向两边缓缓地划开,以示所说的房子非常非常的大,远远超出大家平日里所见过的建筑。

照明用的手机就在他挥动手臂的时候跟着一起晃动,将前路和四周的物体的影子都给映得跟着一起转动,在这黑暗阴冷的洞窟中平添了几分鬼魅气氛。

红衣听他这么一说,先以为是哪个村子被野匪给屠了,但一想那些个穷疯了的混蛋们烧杀掳掠无所不做,哪里又会留下东西给别人去捡呢?

再看金头赶了这么多的牛,就知道留下的东西可不少。有可能是遭了野兽,比如狼灾什么的。这些个畜生们光祸害人,这才可能留下东西。

自以为猜到真相之后她也就没再多问。这种事情还是闷声发大财的比较好,大不了事后再把那些可怜人的遗骸给收殓了,些许东西就当是埋葬他们的酬劳,这样带走就于心无愧了。

麻姑更在乎实际一些的事情,她问道:“那……那里的东西怎么样?多么?好么?”

金头歪着头想了想,就说:“可多了,可好了。东西多得有几百个河青城的那么多,你花几辈子都装不完。物件也好的很,做梦也没有梦到过这些东西,保准你一样都没有见识过。”

“你就吹牛吧!”二女齐齐地表示不信,只嘲笑他放大话。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信世间有死域

“嘿……”金头想想之前自己的反应,就知道跟他们说也没用,所以只是冷笑了一声,再没多做解释。但是仍好意地提醒道:“先给你们提个醒。那边呢,骨头有些多,你们得心里有数。到时候要是被吓得尿了裤子可丢人,还得自己去洗,那可别怪我没提醒过!”

听他说的这么严重,麻姑便问:“有几十个?”

金头摇了摇头。

麻姑见状就放心地拍了拍胸口,笑着说:“几个,十几个骨头的话咱还是见过的,不怕,不怕。”

“不是这个意思,你得往多里猜。”金头坏笑着说。

红衣捂了嘴,失声地问道:“啊哟,几百个?作孽哟,竟死了这么多。”

“再往多。”

红衣震惊地叫道:“上,上千个?这得是一个小城的人了吧?没听说哪里出了这等祸事啊!不会是遭了急瘟了吧?”

金头看着她俩震惊的样子就觉得过瘾,于是怪笑着说道:“还要多,还要多。那些尸骨一眼都望不到头,两眼也望不到的。把它们全都给掏出来的话,我估计能把河青城都给填满了,到时候还会冒着尖尖。要是都丢进排河之中啊,能把河道给填满咯,然后再往上下游填出去几里。要你说这死人骨头得多少?”

没想到听他这么一说,二女反而是不怕了。她俩只当是这货在吹牛逗自己。红衣就说:“这骨头啊,我看就一张嘴那么多。你说多少就是多少,你说多得跟一陶罐沙子那么多,我也会信的。”

“诶?”金头听她这么一说,就歪着脑袋想了想一陶罐沙子会有多少。毫无头绪之下就摇着头,认真说道:“我可说的都是真的!

那城极大,四望看不到边际。山一般的大房也极多,所见都没有低于咱们城里鼓楼的。道路也极宽,五六十步宽的硬路到处都是,百步都走不完的道路也有不少。

白骨可也极多,道路上到处都堆满了尸骨,都没法下脚自如行走,只能狠心踩碎。很多的大房里也都堆满了骨头,那一层叠一层的都得有五六人那么高。这样可怕的景象站在街头便到处都能看到,能从天际的一边看到另一边,那整个城里都是一片死气。”

“哦……”红衣和麻姑都认真地听他不住地挥动着胳膊讲述,不禁连连轻叹出声,并没多说话。

以前只以为金头惫懒没个正形,没想到编起鬼故事来还是有模有样的。看来他是个被混混事业给耽误了的游唱人啊!就喜欢听故事,而且是神奇故事的她俩正觉得一路上无聊,都不忍心打断他的讲述,就当是消遣了。

直到她们终于跟着金头到达了目的地。

不提走过洞室之后看到的满地奇物,啧啧称奇;不提穿过黑门之后看到的巨大玻璃展窗,心动不已;就说她俩跟着金头走到了展览馆的门口,真的亲眼见到了之前所听到过的极大之城、极多之山房、异常宽广的大街,以及那填满了整座城市街道的尸山骨海。

“啊——!”在经历了这些从未体验过的场面之后,红衣和麻姑便相拥着放声高声尖叫。之前的误会直到她俩真切地见到了如许众多的实物之后,才终于被消除。

这种种充满着死亡的的寂静便是她们在最糟糕的恶梦之中也从未出现过,此刻突然就完整而真实地呈现在了面前,立刻就给她们造成了极大的精神冲击。

她俩在无法克制的恐惧之中只能互相抱紧了彼此,双腿也无法控制地失去了所有的力量,膝盖一软就失去了平衡,只能难看地跌坐在了被空气给蒸腾得温热的地面上。

被带来的牛儿们也被满目的白骨和尖叫声给惊吓到了,也连连不安地蹬着蹄子,不住地向后倒退。金头心疼这些个大牲口,就牵着它们后退了数步,却还记挂着之前被她俩当成吹牛的事情,便根本不去劝,而是坏笑地看着二女尖叫个不停。

之前在暗河之中他就不满被嘲笑了,此时就心里美滋滋地想着:“活该你们害怕成这样,大爷我好心提醒你们,却被当做是编故事。最好再来个尿裤子的,这种丑不能光我一人出。”

他毕竟还是个十八岁的混蛋少年,性格也喜欢直来直去的,有时候情商明显有些不够用。

可是这两个女人抱在一起惊惧地高声尖叫,却显出了肺力不俗隐藏本事,一叫起来竟是没完没了的样子。稍稍地吸了一口气便能拉长着声音尖声叫个不停。在这个事情上她俩似乎有着第三个肺,能给她们提供使不尽的力气。

在听着她俩折磨了一阵自己的耳膜之后,金头也烦了。就过去踢了踢她俩的脚吓唬道:“哎哎,别叫唤了,再吵吵这些骨头都得被你们烦得爬起来了。”

没想到这句话说出来之后竟是特别管用,让这两个濒临崩溃的之人一下子就捂住了嘴巴,只顾着用鼻子深深地吸气喷气。

金头看着她俩各捂嘴巴,且满眼泪花的样子就觉得解气,就蹲下来,向着这两个还在抽噎着换气的女人问道:“骨头多的事情我说过了吧?特别多的事情我也说过了吧?叫你们过来搬东西的事情也说过了吧?”

“嗯!嗯!嗯!”他问一句,两人就跟着重重点头应了一声。问了三句,于是她俩也就使劲地应了三次。

金头再问:“没骗你们吧?”

红衣和麻姑都紧紧地捂着嘴,连连地摇头应道:“没。”声音从手底下传出来,有些闷闷的样子。

金头就站起来招呼道:“那就别坐着了,干活吧。”

红衣茫然地问:“干活?干什么活?”

金头奇怪地说道:“不是跟你们都说了么,去那些大房子里头‘取’看得上的东西回来啊。起来,赶紧起来吧。”

麻姑一想到外面无数成堆的骨头,就不敢扭头去看,更不用提什么走出去置身其中的事情了。至于跨过那一满街的骨头,再进到那些废弃许久的房中去搜刮遗物,就是更不用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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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一照镜子胆怯消

麻姑鼓起勇气商量着:“要不……你还是找别人吧?这满城的死人可得罪不得,他们要是不高兴咱胡乱‘取’东西,爬起来害我们可咋办?咱们才几个人啊!?你说是不是?”

看着金头皱眉的样子,她再退了一步说道:“起码也得等四娘来吧,四娘来了大家一起走,到时候大家也都好有个照应。这个巨城可太大了,我怕走丢!”

金头咬着嘴唇想了想,他其实也不是很敢自己一个人就走上街,这会不害怕的样子其实大多都是因为当着两个女人的面,强自装出来逞能的。

见不能扯着这两人给自己壮胆,于是就顺水推舟地答应道:“也是,来都来了,也不差这么一阵。你们就先坐这里歇息一会吧。”

红衣一听可以不必立刻就钻进那些朽烂的骨头堆里去,她就马上说道:“我……我到洞里去……去看下你们搬回来的那些怪东西,可,可千万别丢了!”说完之后就勉强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强撑着才回到了黑门那边。

手机还在自己的手里,来时也没带火把,所以也不必担心红衣会偷偷开溜,金头就任她离开。麻姑一见他果然没有限制行动的意思,就立刻也扶着墙起身,跟着红衣就躲进了门内。身形上却是灵活得多,看来她冷静下来的时间要更早一些。

可是并没有过多久,这二女却急急地从洞内跑了出来。

红衣怀中抱着一块半身大小的穿衣镜可不轻,竟让她给跑在前面。可见是脚也不软了,步子也不抖了,冲过来后就指着镜子向金头问道:“这个,这个东西也是这里的?”

真要说起来的话,金头也没见过这东西,只是看着形制上并非河青城及周边各地能有的物件,也就愣愣地点头。既没有表示是赞许这东西精奇,也没有认定这个就是从这座死城里淘出来的。

但是二女却是将他的这个反应给当做承认了。

兴奋的红衣抱着这个大镜子就地坐下,又是对着镜面捋了捋散乱的头发,又是擦拭了一下刚刚因为哭叫而变得发红的眼角,稍稍地收拾了一下妆容。

麻姑虽然面容消瘦,脸颊凹陷且蜡黄,但也忍不住跟着蹲下照镜子,顺便收拾一下脸面和衣着。

稍稍打理完毕之后,红衣就坚定地抬起头,认真地对金头说道:“事不宜迟,我们不应该再耽搁下去了,赶紧进去吧!”

麻姑也跟着认真地点着头催促道:“是啊,我们赶紧去‘取’东西吧,这些个宝贝放骨头堆里怪可惜的。”

面对着她们这么短时间内前后态度突然出现了如此变化,金头疑惑地摸着头,还拉长了声音奇怪道:“哈——?!”

红衣反而指着外面催促道:“赶紧到那些大房子里去啊,去‘取’东西。不是你叫我们来的么?”

“是啊是啊。”麻姑跟着应道。

这次轮到金头不愿了,他托词之前的借口说道:“这个,你们不是说等四娘来么?等四娘来了才好照应大家。”

红衣口齿利落地辩解道:“哎,那不是刚才没休息好嘛,现在好了!走吧走吧!”

正在王涛为难之时,便从远处传来了很多轱辘滚动的声音,还不时伴随着“喀哩喀喇”地将什么挡路的东西给碾碎的声音。这是马四娘和王涛带着牛,再次一起拖拽着床链于骨海中穿行回来了。

这座死城里本就高楼众多,声音在传出之后就在楼宇间反复地回荡着。回音同他们制造出来的响声夹杂在一起,彷佛是有数辆战车在噪杂地行进着。

展览馆这边虽然能够听到声音,但是站在门口眺望各处却久久不见人影,只能大致地判断出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直到他们又等了好一会,才看到四娘他们出现在街角的身影。

金头于是就立刻带着二女迎了上去,等走近之后便不顾那许多的灰尘,帮着一起拖拉那几张放满了东西的大床。

四娘见帮手来了就招呼道:“你们来了正好,等会就跟着我们一起去淘宝好了。”

这三人都帮忙拖着床,但却没有立刻就搭茬,他们都好奇四娘为何会用麻布遮着眼。

红衣正想问这个问题呢,却被金头给伸手排到了一边,他对这些带回来的种种奇怪东西更加好奇。就一边瞅着这些让人感到眼花缭乱的各种器物,一边上心地问道:“都有些啥宝贝啊?”

四娘最近的奇怪毛病多了去了,反正问了也不会回答,还不如看看弄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

四娘得意地一笑,就拿出几个晶莹剔透的大玻璃杯子来,然后又拿出了一块表面非常平滑,能清晰地照出人影的镜子,接着又拿出了几把锋利无比的钢刀。

金头拿着杯子和镜子摆弄了一会,然后注意力就全放在了这些个钢刀之上。

他以前就在王涛的身上零星地见过了一些钢铁的物件,但因为只是些零碎的东西,所以只是对其材质略好奇。除过多瞅了几眼以外,就再没有特别地更多注意过了。

现在看到了这把比自家菜刀明显大一圈,但是又不是平常刀剑样式的东西才惊觉其外形与材质的不同。这竟不是平常所见金器的金黄和锈绿之色,而是一种像白色,又像灰色,而且还能反射着光线的奇特色泽。

这刀其实只是把钢制菜刀,不过由于是根据两米多高的蓝皮身材打造而成的,所以对金头而言就显得不小,但要说大也大得有限,拿在他的手中便如奇怪的短兵器一般。

四娘所取大多都是亮闪闪的东西,比如镜子、器皿、刀具等物。反观王涛所取的有很多纸、笔、规、尺、刀和剪等物。四娘虽不解其选择,但也听之由之。

但他们也有共同都看重的东西,比如金属、还未朽坏的布料、以及一些漂亮的宝石等物。但是四娘要眼拙一些,将一些彩色玻璃也一同当做更加优先的东西给带了回来,王涛却也没多识货,在带回的宝石之中也有不少的人工制品。

第二百二十九章 再用红鸟

等这一行人将东西拖到了黑门基座之下,再卸下了一应物品之后,四娘又和王涛一起将这些来回拖了几次东西的大床都抬了起来,然后又弄进了门内放置,竟是不打算再使用这些东西的样子。

他俩虽然语言不同,但是在这个事情上却没经说话便达成了默契。

等再次走出黑门之后,四娘便解释道:“我们在一处大房子里发现了很多有着轮子的大筐,比这些个有轮子的软板好用多了。过会咱们空着手过去就行。”说着她就坐在了地上。

眼馋镜子的红衣就催促道:“别一会啊,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我先喘会气。”四娘拿着块发干的紫色扇形生物扇着风,这本是个被做成标本的小动物,它之前所在的展柜已经被抱进了洞室里。

四娘扇着扇着就咬了这东西一口,然后不满意地说道:“这块干肉没啥味道,得带回去撒上盐烤一烤尝尝味,装这玩意的盒子可不好白瞎了,那可是透明的呢!”

后面出来的王涛拿着那个金鸟终端。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觉得还可以再研究一下。

记得那金鸟显示出来的图像上还有几个没用过的图标,这些都还没试过呢,他就将四娘的手放在了金头的腹部,然后操作起来。

鸡贼的他还没有弄清这东西的所有功能,所以并不想拿自己来做小白鼠。而四娘也想知道这还有些什么好玩的,再看被试验的也不是自己,所以就默不吭声地半推半就了。

先试的是第二个图标,画面是用手上的眼睛去看别人。

点击这个图标之后,这仪器就发出了提示音:“三,二,一,检查开始。请保持姿势不变。”

本就被王涛的举动给弄得莫名其妙了,金头再一听到这东西发声,就立刻叫了出声:“啊哟哟,这鸟成精了,会说话呢!怎么是得嗓子病了么?憋了这么大一口痰呢?”

红衣说:“给它吃点梨吧,润润嗓子。”

麻姑说:“哪里去弄来梨子呢?这附近有没有水给它喝点?”

他们其实都见过四娘把玩王涛手机,也都对小物件能发声见怪不怪了,此时只是并不着急地在闲扯。

但是经他们这一打岔,就没人注意到从四娘的左手中飘散出来了若干红色的颗粒,它们悄无声息地就散入了金头的衣服,并渗入了他腹部皮肤之内。

若能放大了观看,就可以看到它们都是一些极微小的红色机械。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四娘则是不自在地抖了抖眉毛。她奇怪地说:“手心有些热。”说完还忍不住想看看手掌出了什么问题,却被一直注意的王涛将手给摁住了。

没过一会就完成了检查,终端提示道:“您的这个部位状态不太妙,检测出两种未入库寄生虫,我们无法……”

有过经验的四娘见王涛一直在看着屏幕,所以也就没顾得上去理会那三人的大惊小怪,也把头凑了过去,一起看着屏幕上逐渐出现的肠胃,以及其中被红色亮圈给圈起来的红字。

他俩心里都知道这是金头肚子里头的样子,但就是憋着不提醒他,免得把这个试验对象给吓得逃开。

随后王涛按下了肚里的虫子被工具夹走的图标,金鸟的身上就再次出现了那只跳着吃虫的可爱红鸟。

处理完了这肚子里的寄生虫之后,就算是操作完毕了第二个图标。接着就是该玩一下,啊不,是该研究下一个功能了。

第三个图标是个蓝皮人将手放在胸口,手和胸之间接触的地方会放出红光。看着这个画面虽然摸不清头脑,但是王涛的双眼却发出了很感兴趣的亮光。

引着四娘将手放在了她自己的胸口,然后就立刻被四娘给抽了一巴掌。她将手收回去的时候还骂道:“早知道你个臭男人惦记老娘胸口不是一天两天了,老瞅着这里羞死人!”

王涛只是按照图标提示的去操作,被打了也只当是自己不小心触碰到了四娘的私处,所以就不好意思地陪着笑。

他是真没见过这么大力气的女人,平时就猜测过衣服里头鼓鼓的到底是天赋较好,还是两团胸肌。常会偷瞄几眼也是避不过的事情。

不让放胸口就不放吧,他看了看四娘用布缠起来的右手,想着这里也是个需要收拾的地方,就引着她的手搭在了那上面。

他的这一举动别人不明白,但是四娘是懂的,

自己这手上的红黄色斑块不断地扩散,还老是痒痒。一直在担心有一天会传遍全身,到那时就真的没法在白天出门了。天天只能在夜里出来透气的话,那不就变老鼠了么?

于是她就乖乖地配合,将有红鸟的左手放在了右手之上。

金头还把手探进自己的衣服里摸着肚子,他好奇地想知道刚才觉得有点发热是怎么一回事。而红衣看四娘和王涛不说话就能默契配合的样子,当即就是觉得心里一暗,感到自己的勾搭计划可能会前景不妙了。

王涛轻轻地按下了第三个键,四娘却紧张得很,还“咕咚”地咽下了一大口唾沫。

金鸟提示道:“三,二,一,治疗开始。请保持姿势不变。您的肢体严重异常,需要专家会诊,建议您对患处进行细致检查,并将资料上传到医疗机构,我们能够为您提供……

如果情况不允许,建议您先对患处进行检查,并选择较为适合的方式进行控制,并在之后前往专业机构寻求帮助。”

说完那菜单就自行跳出了表示检查的那个图标,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红鸟在绕着这个图标转圈。

其实这个医疗器是以这里的蓝皮人为标准的,所谓的肢体严重异常也是因为人类同他们相比较而言实在是有些差异。这并不是在歧视谁,而是所有的人类在这台机器看来都是严重异常。

王涛虽不知道这东西“咕噜”了半天都说了些啥,但是在看到这个标亮的图标之后,他甚至都没看清是什么画面就想都没想地点了下去。

第二百三十章 治病治到饿

这个行动也并不是出于什么理性的判断,纯粹是多年点击“确定”键留下的条件反射。而他在点下去之后才惊觉地想到:“操!刚才那是什么?我点了什么?”

在被点击之后,屏幕上的红鸟转了两圈就变大了,而四娘手心的红鸟也再次一分为二,一只就移动到了右手之上。

“三,二,一,检查开始。请保持姿势不变。”检查的声音响起,过了一会便又说道:“您的问题我们已经记录完毕,并准备将其上传到医疗机构,我们能够为您提供……并建议您尽快赶往专业机构寻求帮助。

联网中……联网失败,联网中……联网失败。为了您的健康,请您尽快抵达联网区域,谢谢合作。”

在检查到完成的图像边上出现了若干小图标。

点开之后便显示出来了一些可以拖动的画面,在提示的操作之下可以演示出从各个方向看到的三维视图。

有的显示出四娘的骨骼画面,外星文字标示为:严重畸形。

有的显示出肌肉画面,标示为:萎缩。

还有一幅图标在被点开之后,显示出来的是一个手状的壳子,标示为:寄生。

在这壳子之内还有数不清的细小管道存在着,它们如同植物的根须一般深深地插入了四娘的手臂之中,在肌肉和血管之间胡乱地挤进组织之间,如同强盗一般肆无忌惮地吸收着本应由人体获得的营养。

这些来自沃拿脂天地的真菌本是很多虫子的痼疾,只有初来乍到的四娘才会因其呈现出色彩鲜明的斑纹而主动靠过去,还在献祭之中徒手抓持着一阵,为它们的侵入提供了足够的距离和时间。

屏幕上显示的这层壳子就是无数真菌的集合体,它们在简单地自我增值到一定数量之后,就会自动按照位置进行分工变化,然后继续合作。

内部的菌群会快速地学习并欺骗免疫系统,然后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汲取寄主的营养来迅速增值,它们绝不可能满足于一条手臂,将来还必将会遍布四娘的全身,直到将其皮肤都覆盖起来。

那时便会无时无刻地吸吮寄主的生命能量,严重时会使得四娘一直感到难耐的饥渴,迫使她不停地寻找食物和大量进食。为此还会刺激宿主的神经在夜间变得更加兴奋,同时帮助提高夜视能力,以此鼓励他们通过偷袭来获得猎物。

而外部的菌群则主要负责繁殖和扩散,寄生在表面的它们会借助寄主不停的活动来到处传播自己的孢子。

但是鲜艳的外表并不是为了美丽,而是由于这种交杂的颜色非常显眼,会在白天吸引其他的捕食者能够更容易地发现宿主。强化的夜间视觉也并非无偿的馈赠,白昼的光线对于这种变化会显得异常刺眼,因而宿主就算知道情况不对也只能静静地趴卧着,只求不被捕猎者注意到。

它们对寄主健康的要求很低,只是不要饿死就行,至于传播的事情自然由它们来在表面显露出鲜艳的色彩。

这绚丽的斑状色彩无疑是种推销的广告,它向所有路过肉食者做着招徕:这里有只虫子。

而这顿大餐只对宿主是灭来就来的,能量并不会凭空产生或消失。所有这些纳米机器群的移动和执行任务都需要能源,金鸟的终端也需要能源,这能源就来自使用这个医疗仪器的人体。

除了会服从命令、有更多功能、会联网和不能繁殖之外,这台仪器组合同正在消灭的真菌都一样要消耗宿主的营养。带来的结果就是随着治疗的不断进行,四娘逐渐觉得头晕,还有些饥饿的感觉。

她也不矫情,直接就环顾着问道:“你们谁带吃的了?给我整点。”

“有,有。”金头赶紧掏出了一块肉干递过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自己人

四娘看了看还是红黄之色相间的右臂,以及正虚扶在其上的左手,心想着当这么多人的面被喂食,那还不得羞死?于是当即就停下了治疗,探出左手接过了肉干就撕咬了起来。

王涛听着金鸟终端提示的姿势不正确也没办法,这个姑奶奶任性起来他也没啥办法,吃喝拉撒睡这种事情临头了就没处去讲理,只能等着。

吃了肉干之后四娘就获得了饱腹之感,头也不晕了,心满意足之下就跟王涛比划着继续进行了治疗。

但是纳米机器们所消耗的主要是血糖,而肉干并不可能很快地提供这些,所以她的饱腹之感就只是个感觉,头不晕了也只是因为休息了一阵。在治疗开始之后她发晕和饥饿感就只会是来得更快了。

应对方式就只能是休息一阵再治疗一阵,使得全面灭除真菌的效果大打折扣。虽然其他人都不解,而王涛也没法劝,四娘还是强忍着坚持了下去,很勉强地才完成了杀灭的工作。

在终端终于是重新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六个大图标之后,已经泛着晕乎的四娘实在忍不住一阵阵涌起来的困乏,就只能躺下去睡一阵子。

“哎,别在这个洞子里睡,又阴又冷的。门那边热乎,你到那边睡去!”金头拍着四娘关心地说道。

半昏迷之下的四娘极其讨厌被打扰,抬手就拍了过去,同时嘟囔地骂道:“滚……”

轻易地躲开了这一巴掌的金头就指着昏睡之人说道:“看看,看看,病得不轻!竟没打中我,都让我给躲过去了!”

红衣和麻姑都对他没心没肺的样子感到无语,心想人家都晕成这个样子了,你竟还有心思说笑。这可是你家的四娘啊!

“你……唉!咱们一起抬过去吧。”红衣还是觉得不能让四娘躺在这里,只得招呼着大家一起把她给搬过了门去。

就在四娘睡觉的空里,他们也并不打算自己出去,就只是在洞室之内好奇地对之前带回来的东西翻翻捡捡地看个稀奇。

四娘也没睡多久,当她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开心地掀了缠在手上的布巾,并远远地抛开。那遮手的布巾之上还沾染了不少红黄二色的皮屑,能不再碰触自然还是丢远些的好。

红衣看了她的动作,就自然地拿眼往四娘的右手上瞅去,却见其上均匀分布着红一块黄一块的色斑。这种图灵斑图在她的认知之中更容易同蝴蝶联系在一起,便惊奇地叫道:“啊呀,四娘你这手真漂亮,就像蝴蝶一般!”

这一声便也引得其他人都看了过去。

麻姑也觉得漂亮,就赞道:“是啊,就像蝴蝶翅膀一般。这是画的妆么?画在右手上的话,干活会不会不方便啊?”

红衣听她这么一说就觉得没见识。

她想起自己家中也有些往手上画了彩妆,或者是修了指甲的女子。她们要么是有很多闲工夫可以做出这样装饰,要么是就根本不需要去干什么活,只是受着仆妇们伺候着便好。

“四娘虽然没什么仆人,但这阵子没啥生意,往手上随便捯饬一下子也是可以的吧?”红衣这么想着就赶紧拉了一下麻姑。却转而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啊?怎么还有这么多的死人,”

然后就询问起了这里的所在,想将注意从麻姑的失当之言中引开。

金头却只是在边上站着,一言不发地保持沉默。他也算清楚了为何四娘最近不愿出门的缘故了。这里既然有外人,他也就没打算立刻同四娘说这事,但在眼神中却已是同四娘来回了数次,都默契地不再这里做更多的提及。

应着红衣的疑问,四娘对这个问题当然有所准备,立刻便抛出了来此之后就想好的说辞。

她学着说唱人一般先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然后戟指戳着展馆之外,拿腔拿调地用说唱腔讲述道:“这里乃‘白骨红尘界’,是‘暗流之神’斩杀不服妖魔的所在。

但有那些逆了祂意志的不肖之徒,便会在死后将灵魂抽离,用地狱的不灭烈火煅烧。而肉身则统统都丢入此界,在日晒雨淋之下腐朽崩,崩坏,再也,再也……”

红衣就蹲在地上,眯着眼睛看着四娘直发笑,任她怎么胡吹就是不置一词。

四娘本想那她来练嘴皮子的,却没想到竟被这仿若看透自己心思的目光给看得心中发虚,说着说着就打磕巴了。于是就不打自招地问道:“怎么了?我这说的可都是真的!”

红衣揉着腿站了起来。

她将双手并在身后撑直,几个手指互相牵在一起,然后将身子前倾,俏皮地回到:“我也没说是假的啊。”

四娘语塞道:“呃……是啊,那你笑个什么劲?”

红衣蹦跳地绕了四娘一圈,然后用这里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和麻姑就是两个人,也带不来什么家人不家人的,以后都是全要仰仗四娘的。”

这番话说得答非所问的,让四娘也摸不清头脑。她也只能是模糊地点点头,然后问道:“那……那好啊……然后呢?”

“然后啊……”红衣以细弱的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放下手之后说道:“什么‘白骨红尘界’,什么‘暗流之神’的,这些个东西放在别人的面前我一定不拆穿,就算露了什么纰漏也一定帮你给遮回来。你看这样好不好?”

四娘面色僵硬地答道:“好啊。”心里却知这事情已然是被红衣给看破了,幸好这事她并没想拆台。

金头看着她谎话被拆穿,却还绷着脸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噗嗤”一声就乐了出来。他拍了拍肚子,笑着说:“这么说来,站在这里的都是‘自己人’咯,那就把话说开了吧,省得打哑谜。”

“呃……就是……就是那么一回事呗。”四娘得了个台阶,就勉强地认了。这里的的确可以算作是“自己人”。

第二百三十二章 骗人变成入伙

红衣见到了这个地步了,就正色道:“既然要把话说开了,那我就直说了吧!虽然不知道这个大门是什么,但是很神奇的样子。

四娘想要从中得利,我也想。但是只靠我一人之力的话,恐怕到时候是连自己都保不住的。所以托庇在四娘的保护之下做帮衬也不错,起码还能捞到不少的好处。

我想四娘这次没有去找那帮子吃完肉连骨头都不吐的家伙们,大概也是这个原因。所以四娘需护着我,而我也一定会帮衬着四娘的。

若是换了那些人掌了这里,就没我们什么事情了!”

说完她便拱手,大声地宣誓道“愿为四娘效劳!”之后还在暗地里踩了一下麻姑。

“哦,愿,愿为四娘效劳!”得了提示的麻姑当然不愿放弃这个机会,连忙跟着拱手表示效忠。

她可还记得搬运虫子的时候无力抢到牛来驮运猎物,只能自己用绳子捆了才能带回来的辛劳呢。

马四娘眼睛一转便想明了厉害:金头是跟自己从小耍到大的兄弟,王涛是只能依附自己的漂泊半哑,这没有亲人的二女也愿意以自己为尊。

眼下这些跟别处都没有利害关系之人都愿以自己为尊,他们才是自己确实可用的助力。这可要比那些拖带着一家子的帮众们可靠多了!

她爽快地一拍巴掌,笑道:“嘿!呵呵……那就啥都别说了,一起搬吧!”随后便挥手走在前,领着众人一起奔着之前瞅好的地方而去。

红衣跟在后面还边走边提醒道:“下次别再用说唱人的腔调了,这个样子大家都眼熟耳熟,谁都不会怕的!”

“我说呢……知道了!”四娘诚恳地感谢她指出了自己的不足。

当红衣和麻姑再次走在白骨堆之中后,还是显得有些畏怯。非常在意地不敢踩在满地的骨头和骨渣上走路,只敢找些略无积骨的地方落脚。

那也就可想而知她们的走路姿势会是如何的踉跄了。

四娘看着她俩左一跳,右一跳的身姿,便笑着捡起了两个头骨,给她俩每人都硬塞了一个拿着。看着她俩惊慌地避之不及的样子,就咯咯地笑着解释道:“还记得那些个虫子吧?”

二女一想起虫子就口水充盈,连忙点头应道:“记得。”

四娘点点头,继续说道:“记得就好,那你们应该也还记得帮众们在一开始对上那些个大虫子的时候,他们也不是一开始就能毫不在乎地冲上去打杀的。那些家伙们一开始都是怯得不成啊!哈哈哈……”

说到得意之处她便开心地笑了起来,等笑过之后她又吹嘘道:“我当时那是一点都不怯!那偷袭的大虫子可得多大?我上去就给它随便一刀砍死了,在那以后我就不把它们当回事了。”

说着她又指着麻姑说:“你不也是朝大虫子丢过石头的么?”

“丢过的,哪想一下子就砸破了。再使劲一些,就连那虫子脑袋都给打穿了。吸溜……”麻姑接茬应道。她现在一想起那些个中看不中用,只是味道不错的虫子就流直口水。

大家都呵呵地笑话她,虽然他们也都是这个反应,只可惜这个大门不再通往那里啊了。

四娘拍着手笑道:“就是这个意思!害怕了,就上去试试它的本事。若是柔弱好欺的家伙,便没啥可怕的,随便任咱收拾了就是。若是碰上了硬茬子,那咱扯呼就是了!

可要是看着那些家伙的样子就怕得不得了,却试都不去试的话,那自然是万全的很。不过以后有啥也都跟咱无关了,大家就悄悄地回家把门堵上就是了。

到时候这些个镜子就只会躺在灰里,那些个虫肉也还是长在虫子身上,不会进到咱的嘴巴里,你们说是不是啊?!”

二女在听了这番话之后都若有所思。虽然是边走边翻看着手中的奇怪头骨,目光却是没有落在那上面,但是脚步至少不再是躲躲闪闪的了,她俩各得了些自己的体悟。

金头更是惊喜地以拳砸手,朗声笑道:“着啊!怕它就去试探它!要是能砸碎就立刻砸碎,这样就没啥好怕的了,和我胃口!”

“啪啦!”“啊吔!”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脆响,吓得正雄心满满的金头当时就惊叫地跳了起来。

刚才还意气满满的众人都被吓得浑身一抖,都以为在这满地白骨之地出了啥事,于是赶紧一齐扭头看去。却见麻姑正空着手,保持了一个投掷的姿势,她则是在诧异地看着惊叫出声的金头。

原来麻姑听了那番话之后立刻就学以致用,当时就将这颗手中的头骨给掷到了墙上,将其给砸成了粉粉碎。没想到却将人高马大强撑着的金头给吓得露出了原形。

红衣觉得好笑,就学着他刚刚放出的豪言,故做粗声粗气地说道:“要是能砸碎就立刻砸碎,这样就没啥好怕的了!和我胃口!”

说完她也当着大家的面举起手中的头骨,然后狠狠地砸在了附近的墙上,将其给砸得粉粉碎。

两个女人都展示出了气魄,这就让自诩为伟男儿的金头挂不住面子了。

可是在畅快了之后,红衣才觉得自己是玩过火了,察颜观色之中哪里会错过金头的黑脸,她当然不愿意被这么一个体壮力强之人厌恶不满。

立刻就在心中琢磨着补救的办法,于是弯腰再次捡了几个头骨,并给大家一人都塞了一颗。她在塞给金头的时候既不轻描淡写,也不刻意做作。但这番自然却是她努力地表现出来的。

然后她大声地对自己手中的头骨喊道;“我要把你砸掉!不怕你啦!砸掉!”

喊完之后就将这个之前还在害怕的东西使劲丢在墙上砸碎,然后如同游戏般地又捡了颗头骨继续投掷。

四娘和麻姑见状也心中一乐,就跟着玩起了这个可怖的游戏。连带着抹不开面子的金头也将手中的东西狠狠地砸碎。

第二百三十三章 心境不宁

这些人说笑中彷佛是在做游戏,更多的则是心照不宣地在克服心中的恐惧。在刻意地将惧怕之物砸碎之后,他们的心里果然是舒服得多了。

几人之中就王涛没有跟着闹。

他只是用食指托着红衣递给他的头骨,再以拇指将其拨动着转圈。静静地站在后面看着他们做着这么可怕的游戏,觉得他们都是脑子有病,还暗中腹诽道:“傻x!”

四娘无意中看到他静立的身影,正砸得开心的她也没多想,只是伸手招呼道:“喂,来啊!”

王涛立刻就被吓得一哆嗦,然后连连应道:“来了!来了!”

答应中立刻就将手中的头骨也丢到了墙上,当砸碎后还表功地对着四娘嘿嘿地咧嘴笑了笑。

四娘看着他这种刻意的谄媚嘴脸,面上虽然也笑了一下做回应,但却在心里极看不上眼。就在肚子里暗骂道:“软蛋!”

不过这番对死者不敬的戏耍并非没有效果。

先前惧怕这里环境的几人已经通过活动发泄了一番,而且在砸碎了一地骨头后也没谁爬起来表示不满。这种肆意作为而不受惩罚的结果就让他们胆子大了起来,连带着对恐惧的感觉也降低了很多。

这些已经不再是随时会拖着他们下火海折磨的索命骨妖,而是在被打碎踏烂之后变成了一使劲就会“嘎巴”脆裂的异邦尸骨。若是再让他们开心地砸上一阵,说不定还会变成挡路碍事的麻烦垃圾了呢。

不过王涛还是对这种事情觉得有些腻歪。若是在走路之时不小心踩碎了,运输的时候没空清道给碾碎了,那还能算是无心之失。但是若如眼下这么刻意地去进行破坏,浪费时间地去打碎一地的脑壳,那就有些过分了。

所以他便双手合什地对着那面沾了不少骨屑的墙拜了几拜,算是稍稍地致了一下自己的歉意。至于这些个异星老外们看不看得懂,那才不管他的事情呢。

看了他的举止之后,还在兴奋中的几人这才醒悟过来,也连忙学着拜了几拜,向这些被他们亵渎过的遗骨道歉。

做了这些只是让自己的良心稍稍过得去,至于之后嘛……

东西必须拿,骨头还得碾。至于清道,埋葬之类的事情……抱歉得很,没空!

在处理过了心理问题之后,他们便一起来到了一处门窗俱大的建筑之外。

这个建筑在其周围众多的高大楼宇之中甚为显眼。并不是说它特别的好,反而是要低了许多。但是它有个周围高楼所都没有的,那就是一个比河青城公门之前的空地还要大了几分的小广场。

这处空地意外地没有堆积尸骨,反而是空落落地一片平整硬地。到处蔓延的草丛也只是在其边缘便不再前进,但是依然存在着用根系发力,倔强而缓慢地撬动这处边缘的努力迹象。

王涛看着这处空地和外面的连绵骨丘,在之前拾荒到这里的时候便早就同那段末日记录的视频联系了起来。这里是集结组装之地,而十步外便是人群溃散的开始,百步外才是自相践踏的所在。

至于哪些是踩踏而成的,哪些是屠戮而成的就得看骨头。全身骨碎的是踩踏,头骨开洞的便应该是屠杀。

他赶紧晃了晃头,把这些多余的心思给摇了出去,只是带着羡慕看了看身边的这几个土人。猜不到发生了什么的他们也许比自己幸运些,这样才能带着一脸好奇看着这里啊。

这里的空地在他看来,只是煞神的诞生之所。

在空地之外则有很多的有轮推车,它们都被随意地弃置在那里,不少还留下了被大力地挤压过的痕迹。估计也该是当初被腾出来时所留下的。

这些推车制式统一,却又是锈迹斑驳,一看便知都是量产的钢铁制品。如此皮相丑陋的东西自然入不了四娘的眼,她直接视而不见地迈进了大门之中。

此巨大建筑虽在各处都开有很多高大门窗,但是奈何其跨度实在是有些大,竟使得越是往里头走就越显得晦暗。王涛看着天花板上均匀排列着的无数凸起晶管,便能想象得出当年这里的景象。

其实应该也是内外都亮堂堂的样子吧。

不过四娘现在的目标并不是往里走,而是直接右转。当先走向了一堆保存完好的推车。这些推车有着四个可变向的轮子,以及如同三四个箩筐大小的容积,正是适合用来装运东西的工具。

它们除了积攒了不少的尘土之外,品相上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害,只消稍微一擦便又可以变得是闪闪亮亮的。

从这个推车和从医院弄来的大床来看,这个世界并不是淘汰了轮子,只是主要的交通工具上已经不再流行了而已。

“怎么样?”四娘得意地拍着这些推车。

“哦……好漂亮!”

“亮闪闪的!”

这些来自双月之星的人虽然已经知晓这里的富庶,而且也不时地被各种所见给震惊到脱力了,但依然还是对这些闪耀着金属光泽的东西没有丝毫的抵抗力,都纷纷地赞叹着,抚摸着这些闪亮亮的物件。

之前的镜子是如此,菜刀是如此,对于这些保存得还行,并没有生锈的推车更是如此。

麻姑更是笑得合不拢嘴,开心地说道:“弄出这么多闪亮又实用的东西,这些个死鬼们简直各个都比姚家富庶啊!他们要是不死绝的话可怎么办,就算是我们来到了这边也不能随便取用呢!感谢大魔王!感谢大魔王!”

说笑间她还拱着手向不知存在于哪里的机械大军道着谢。

金头和四娘本就从这里得了不少好处了,早就将这死地里的物件当做自家的了,所以听了她这话也就是呵呵地笑着,都觉得在理。

只有红衣由这些想起了自己陡然败落的身世,便拿手轻拍了下麻姑,嗔怪道:“看把你给得意的,尸骨还在外面看着呐!”

得意忘形的麻姑立刻就如受惊一般地向四处瞅了瞅。

第二百三十四章 滋事

想明白红衣所思之后也不好辩驳,只怕是伤了姐妹感情。便只是说道:“趁能拿多少就赶紧拿吧,可别错过了。”

说完就转身去翻看各处的货架,希望能找到些中意的东西来。红衣看着大家都在翻找东西,也明白自己的及物之情并换不来爹爹的复活,便也只好投身于灰尘与弃物之中,努力地为自己拼命搜罗了起来。

四娘和王涛却没有立刻就去翻找,而是各自挑了个推车就走入这个曾是大卖场的所在。运力的提升让他们轻松了许多,能够不必再去反复来回存放所选之物。

在四娘的招呼和示范之下,新来的那三人立刻也有样学样地推车选物,还习得了朽烂之物不需要带走,而哪些必须带走的注意要点。

这个搬运小队就在这巨大城市的微小一隅里畅快地折腾着,如同是掉进了米罐的老鼠般肆意搬运。

装满一车之后便再去推来一辆空车,而四娘和王涛则拿出来早就备好的绳子,配合着将这些推车照先前的样式给绑成了一串,又组成了数条不短的车链。

苍穹之上,有无数破烂细碎的太空垃圾在沿着轨道高速运行着,其中存在着一些并没有失去功能的卫星。

它们一直在寂静地俯瞰着。

日暮黄昏,天色渐晚,一个女子的身影再次怀着愤懑之心来到了北城酒肆外面。她便是男人失陷在了“沃拿脂天地”的荆。

尽管马四娘的那番说辞她也听信了几日,可是失亲之痛实在是难忍。而且在回去之后也同家人们没少互相哭诉,断断续续地拼凑各人所忆细节之中也想到了不少的遗漏,这样就更是疑窦丛生,不由得怀疑起了事情的真相来。

只惧四娘体健拳硬,开着一家酒肆的话想来也要比自己家富庶得多,能拉起数百人的队伍想来也人缘广泛,这就更让她不敢擅自妄动了。

只是各人才知自家事,若是让四娘知道荆将那几百人也算作她的本事,估计得苦笑出声来。

可现在荆实在是忍耐不下去了,她只是想要自家的混蛋男人回来就行。但是当她来到此之后,就只看见了酒肆里的那个闷葫芦伙计在店中。

“只有他在的话那还有啥好怕的?四娘也许是在后院?”心中如此想着,她便向那闷葫芦“四娘何在?”

只是摇头。

又问:“金头何在?”

也还是摇头。

荆便胆子大了起来,便走到了厨房的门口往里瞅,自然是被拦了下来。但她还是掀了一下布帘,也没看到那个外乡来的厨子。

再问他们都去哪里了,这个闷葫芦竟然还是摇头!

荆就不耐地斥道:“你这人!当真是个哑巴!”

哪知这个伙计不干了,他回道:“我不哑。”然后就背过身去,再不理会这个聒噪了好一会的女人。

“你……哼!”被气到的荆一跺脚,便匆匆地离了此处。

她知道自己说起话来也没啥威慑力,便在回去之后纠集了亲族才重新回到了这里。这次她仗着人多势众,便放心地对着这个伙计叫骂,顺便将离别之痛和惧病之苦所积累的心火都释放了一番。

荆借着这么多家人的威势,便得意地叫嚷道:“四娘呐?叫她出来说话!把我家男人给弄没了就躲起来,还要不要脸了?什么暗流明流的破神,有那么神奇你倒是站出来啊?怎么就不敢站出来让我来看看呢?难道是什么吃人肉、喝人血的妖魔吗?是见不得光的吧!马四娘你倒是出来说话!”

这种当着面指斥神明的事情实在少见,而且辱骂的还是城北酒肆的马四娘。这么喜闻乐见的事情几嗓子就将附近的住家给震了出来。

他们虽然由于畏惧着疫疾,所以并不敢出来凑热闹。但也正是因为如此,闷在家中待得久了没法走动就会更加感到无聊。所以他们还是在脸上蒙着厚厚的布巾出门,只不过是站在自家院里看着热闹。

天气愈寒之下不少人还都将双手插入了袖管之中。

荆见陆续地出来了这么多人看着这边,突然就爆发出了人来疯的潜质,闹得就更是来劲了。

她一边大声地嚷嚷着,一边撒泼地连连推搡着伙计。谅其在自己带来的一家人面前肯定是不敢还手。而自己的家人们也的确是在身后冷笑着,准备一旦找着了借口便涌上去痛殴此人。

正当这个伙计艰难地堵着厨房门,不让他们通过的时候,一个充满怒气的女子声音就从后院里传来,她大声地喝骂道:“吵吵!吵吵!哪里的杂碎在这里吵吵个不停!竟敢如此污蔑暗流之神,就不怕遭报应吗!?”

那伙计一听到这个中气充足的声音,便立刻松了口气,然后赶紧地让到了一边,如此通往后院的途径便不再有人阻拦了。但荆和她的家人们却也没人敢冲进去,反而是被吓得赶紧几步就退出了酒肆前堂。

慌张中还有人不慎带倒了几案,但那人都没顾得上去查看痛处,而是没敢搓揉就挣扎地爬起身来,瘸着腿就跑出了酒肆。

周围看热闹的闲人们在听到、看到了这番动静之后,俱都被吓得浑身颤了一颤。

胆小些的一缩头就回到了屋中,只从门缝窗户缝里头继续观瞧。胆子稍微大一些的还仗着是在自家院中,所以只是稍稍往杂物多的墙边蹭了蹭。

怒喝之人自然是捡着紧要物件返回的马四娘,一路上的好心情正撞上有人指名道姓地在门口辱骂,不管有什么好心情都一下子消散无踪了。

她从后院地窖听到之后就忍不住地发出了一声大喝,随后便撸起了袖管,迈大步按金刀,经由后厨冲入了前堂。不过当她冲到了这里之后却停住了脚步,并没有追出门去,而是很有领地意识地倨立在自家的酒肆之内。

随后金头也跟了出来。

他虽然是默不做声地背手站在后面,做出一副存在感很低的小跟班模样,但他在院内却是顺手将那根活动的椽子给抽了下来,现在就倒持着藏在了身后。也不知哪个家伙会有幸吃他一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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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五章 滋事可以,别辱神

接着便是王涛跟着跑了出来,也不吭声地就站在了四娘的身后。他虽然听不大懂说了什么,但眼前这阵势不就是结伙茬架么?这个事情他还是很熟的。

老板有事,当小弟的当然不能离开左右,这就叫金牌狗腿。真要说起来,之前他也是因为类似的事情而流落至此的,却还是脾性不改。

红衣和麻姑只是稍稍从后院里往前面看了几眼,然后就悄悄地缩回了院中歇息着,并没有出来凑热闹。

这事情又不是找她俩的,而且她们也都没有亲人在近,没必要把事情往身上揽。而且她俩今天可说得上是来回地走了好远,实在是需要歇歇脚。

四娘之前就听出是谁在闹了,所以故意远远地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这其实也就是做个试探。在看着这些个家伙们连滚带爬地露出了怂态,当即就在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既然试出了这些人的气势实在不足,就明白他们只是来闹事,而不是来拼命的了。

知道不过是些软弱可欺的货色,她立刻就对着这些决心不足的人们耍起了横。当即就是“啪!”地一拳砸在自家的门框上,这一拳砸得轻重适宜,既不是很疼,却又能靠着非常响的声音来唬人。

四娘眼见得这些人都跟着浑身一颤,心中就更有了底气,便拉长了声音,明知故问地问道:“刚才是谁在叫我出来说话啊?我现在来了!过来说话啊!”

其实她在后面的时候早就听出是荆在嚷嚷了,但就是故意在说话时仰面朝天,既不挑当事者出来说话,也并不看向谁。

荆在见到了她之后便发怵,不由得就想起了那捶晕了自家男人的一拳。积威之下心存胆怯,竟是连话都不敢说一句,反而是往人堆里挤了挤。

家人们虽然不满她临阵退缩的样子,可是他们也都对那日两拳砸晕两人的事情记忆犹新。畏惧蛮勇之下也都没有上去同四娘说话的勇气,便任由着荆缩了回来,并有家中青壮悄悄地侧了侧,以自己的身形遮住了她。

这些人见到四娘便会想起暴力的往事,而四娘在见到他们时却没有顾着去想打人的事情,而是忆起了失陷在门那边的三人。这心中一有愧意就心里软了几分,也不欲做得太过分。

她对这些人的小动作视而不见,只是慢慢地说道:“那个叫我出来的人呢?是走了么?你们要是以后见了她,便要多对她做些开导,不要老是咒骂神明,神明会不高兴的!这城中疫病正凶,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听话音,识话意,这两家人便知四娘这是放过他们了,就想趁着她现在好说话,再论一论自家人没了的事情。不然这一眨眼的就是三个大活人从眼前变没了,任谁也都接受不了啊!

一老成之人排众而出,身为苦主却躬下身去,向着四娘先做了一揖。他愁眉苦脸地说着软话道:“四娘啊,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街坊了,相处了这么久……”

这人一番愁眉加诉苦,直是滔滔不绝地讲着苦事、诉着苦心,却又句句有理,直将四娘说得是心中焦躁、面目发黑,却又拉不下脸来直接轰人。

她倒真情愿这些人见面就立刻打将上来。到时候无论是见红也好,还是骨断也罢,那样自己起码能爽快地也拿着一对拳头对轰回去。

最好直打得两边互相怨恨,最好见面都不愿搭话,陷入烈火也不愿相助,那才是真真快意。哪像现在自己只能陪着戳在这里,听他长篇苦语地聒噪个不停。

“要不……多赔一些吧。也算是去了这个心病,不然睡觉都不香!”理亏的四娘在面对着这一家人时实在是心里愧中带倦,却又不想告以那匪夷所思的实情,只想着赶紧了结此事。

再说这所谓实情也只是她瞎想琢磨出来了一点,具体原因如何却是根本连边都没有摸到的,又如何能说出来服人呢?

哪知这人在不住地诉说着自家那几人的过往之下,都是句句实情,且又是家人们曾经目睹经历过的往事,这便又勾起了一家人的思亲之情。

思亲再加上占理,这些事情越说越使得他们问心无愧,被积威所惊散的心气于是又渐渐地回复了过来。

在后面静静地听着讲述的荆也被勾着回想起了往事,情绪便被逐渐地调动了起来。她便再也忍不住哀戚之心,竟鼓起勇气重新站了出来,指着四娘就破口大骂道:“你还我男人!生拉硬扯些什么破烂东西糊弄大家?你那什么暗流的破神真要不是吃人肉,喝人血的妖魔,就赶快把我男人给还回来!看什么看?对!刚刚就是我在说话,你……啊!”

心中愧疚没法发泄的四娘正遇上她这通叫骂,愧极的她反而也是怒极,羞愤交加之中上去就“啪”地一巴掌糊了过去。王涛看她的声势不小,恐怕会整出人命来,赶紧就拉着胳膊拦了一下。

亏得他这么一拦,“啪”地一声巴掌虽然响亮,但却并没有扇得太狠,只是在荆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红巴掌印。

这一巴掌之后四娘也冷静了一些,只是拿眼瞪了一下王涛。但却并不打算缩头。刚刚若只是辱骂自己,她可能还会因心中有愧而勉强听着,可这都是当街公然咒骂侮辱她所创造出来的暗流之神了!

神的声明若是被践踏了,就没法用来糊弄人。一个没法糊弄人的神明又哪里会有供奉?就更不要提什么靠着一张嘴去坐享其成的美梦了。

荆这么当众辱骂暗流之神,那就是在坏四娘的大事啊!绝对会干扰到她以后进一步糊弄人的计划。

脸可以不要,但是未来的饭碗可必须得护住,这是断断不可让人就这么往里头撒沙子的!

理了理头发之后,四娘才指着荆说道:“你怎敢公然污蔑神明!?看我替神明收拾你!”

说着也不顾已经上来拦阻护着荆的那家人,直接就拿大脚踹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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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所谓神罚

在混乱之中并没有踹中倒地捂脸的荆,却踹中了挡上来的另一个大婶。这时再卸力都已经是来不及了,直接就将她给踹翻在了地上。

冲上来的男人们本是想着这是女人间的撕扯,他们也不好直接插手,所以只是想将两边都给隔开来再说话。

但是当着他们的面已经一连被打翻了两人,而那大婶在家中也算是地位不低的,他们哪里还能站在一边看着呢?眼看着四娘的战力也太不平衡了,无论如何也没法将这事当成单纯的女人打架,他们也都撸了袖子就冲上来,不顾脸面地一起挥拳就要动手。

早就心烦的四娘平时连惯常打架的混混们都不怕,又哪里会怕他们?正盼着松活松活呢,于是就一边动着拳头,一边大喊道:“还敢动手?你们都别过来!”

这声“别过来”却不是对这家人示弱,而是很明确地对着酒肆的方向摆着手喊出来的。金头一见便拦住了正欲上前助拳的王涛,他自己也将举起来的椽子给重新收进了背后。

一家人知道一家事,他晓得四娘是太久没打架,所以手又痒痒了。而且她一人上去打翻一群,而不是有个持棍的男人相助,将来这家人被赶跑以后也没脸说出去,这对日后的事情而言也能少些麻烦。

“嘿!以神之名!哈!以神之名!吼!以神之名!”四娘每打出一拳便高声呼喝一句,借着神明的名义既是给自己壮声威,又是扰乱这些人的心志。

她以灵活的步伐保持着移动,始终不使自己落于被围的境地,在立于不败的优势之后才会寻隙出拳。连番的痛击优先会集中在那些主动凑上来攻击的家伙们,这种积极分子必须优先打击,不论男女统统都一视同仁地狠揍。

在打翻了最有战斗力和打斗意志的几人之后,就只剩下畏缩不前的人了。这种虽然是捏着拳头,却不知自己是该逃跑还是该上前打几下的人不足为虑。

四娘也没打算过分相待,也就是每人象征性地随便一脚踢了过去,给他们留下了个参加过战斗的证明。得了台阶的他们立刻就“哎呀”“哎呦”地假意叫了两声,转身便往后面退了回去。

等四娘大发雌威,凭着一人之力就将这些人从酒肆门口追打到了街尾的时候,他们已经是只顾着抱头逃窜,而顾不上屁股挨踹的事情了。

追打得兴起的四娘还趁势高喊着,以语言羞辱着他们道:“你们要诚心拜神!不可辱神,不然必遭惩罚!你这样欺辱暗流之神的仙使是要遭报应的!现在就要应在你们的身上!疼不疼?!疼不疼?!”

这番说辞略显得有些耳熟,赫然是之前发疯的壶用“黑皮子仙”的名义来她这骗吃骗喝时所用的。

不同的是壶在说这番话的时候拳头不够大,所以被不吃这套的四娘给追着施以了一番的痛打,而四娘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拳头是又硬又大,所以能把这些来拆台子的人给追着还是一番痛打。

道理是给讲道理的人讲的,四娘这个方面还有待学习一个,胡搅蛮缠的事情她还是不太熟。但是要说起如何去对付不讲道理的人,四娘自认自己的手段在这个城里还行,起码能排得进前十。

在这些人开始溃逃的时候,其实就已经算是她得胜了,再追了这么多步继续追打,纯粹是在发泄一番。这不光是为了排遣愧疚和烦闷的混乱心情,还有一直在那些漫地的白骨环绕下翻翻捡捡,要说没有心力压力那都是在强撑。

这种隐隐存在着的紧张感一直存在着,虽然并不会造成如何的实质威胁,但还是让人在心理上感到不适。那种始终觉得自己正处于受到威胁的境况之中,待得久了便会处于暴躁之中,随时都会想要发泄一番。

四娘边追边胡乱地追打着,荆在逃跑的时候就夹杂在众人之中,慢了一点便被四娘随便踹出的一脚给踹翻到了地上,等撑起身的时候四娘才注意到是她。

虽有心下狠力地踹过去,但是顾忌着还是不能整出人命,所以力量就在有意的控制下变小了些。但还是让荆的脸上又再次挨了一脚。

“呀!”尽管四娘放轻了力气,但伤害还是有的,直踹得荆脸上疼痛,不由自主地叫了出声。

荆捂着脸就连爬带跑地挣扎着想爬起来,讨要自家男人什么的事情还是比不上正在加诸己身的暴力要紧。她只想赶紧远离此地,离得这个蛮狠的女人是越远越好。

听得她惊叫出来的四娘也停了手,就没继续再追下去,她也在顾虑着自己是不是下手太狠了。反正都把他们一家人给拳打脚踢地赶跑了,也不必在乎这么一个爱嚼舌根的弱者了。

惊惶失措的荆在跑远几步之后见四娘没追上来,这才放慢了脚步喘起了粗气,并到处拍打着身上沾到的尘土。可是当她在擦拭到被踹脏的脸面时却察觉到了不对。

探手看时竟是一手尘土,另一手上却是沙。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怕打过的地方,记得擦拭着自己脸上的时候应该是粗糙的湿沙,而怕打着身上的才是街道上被无数人踩踏过的细土。

她赶紧又摸了摸脸上,抚在手中的果然是质地较粗的湿润沙粒。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这狂婆真有闲心,竟还去了河边耍!”

再转眼一看,便瞅见在四娘追来的路上也留下了一串略显湿润的脚印。可是她又经一想便觉得不对:“这里到河边可也是有段距离的,沾了再多泥沙也该在地上蹭完了啊,更何况她还是从后院出来的,又怎会……等等!后院!暗河!泥沙!”

再拿眼瞅了追出来看热闹的金头和厨子的鞋底,果然也都是沾了湿沙的。各种细节和可能都呈现了出来,事情都到这个地步了,那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好,好得很!”荆想通了关系之后便冷笑数声,也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废话,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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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有人知道的太多了

既然看到了四娘这大半个酒肆的人脚上都沾了暗河之中的湿沙,她哪里还想不明白四娘他们这是再次下了地道的?而且之前不但金头不在,外乡来的厨子也不在,若只是探查的话还需要三个人一起去么?

再看看他们都是沾染了一身的尘土之色,分明是一直在忙活来的,明摆地是在吃独食!

荆在急步追上自家人的时候便在心里打着主意:“自己一家人如今的确是打不过她,但她马四娘就能以一人敌得过数百人么?你想要吃独食,不就是怕了大家伙了么?那我就偏要找来大家一起吃!”

自此她已是打定主意要如何做报复了,那就是将四娘再去过黑门的事情给到处宣扬一番。最好能拉着全城的人都过来凑热闹,倒是要看看那时她会如何自处。

四娘见她冷笑的时候便觉得有异,再循着荆的手和目光所及,自然也发现了情况不妙。等她想明白之后自然就立刻拔腿追了上去。

荆一看四娘追来了也惊慌地很,但也顾不得呼救或去追上家人,因为她知道就算是叫来救援也打不过。只好就近闪进了一个巷子之中,急急地在狭窄的小巷之中奔跑了起来。

这河青城中很多的住房都搭建得很随意,所以巷道也分得很随意,就算是四娘要在其中追逐一个刻意躲避的人也是有些难度的。

但是前面这人显然是已探得了自己的秘密,虽还没来得及想过等抓住她之后该怎么办,可是再没想明白也得先抓住了,然后才好去收拾不是?

要是不能将自己去过黑门的秘密给压下来,到时候在这女人的嘴巴里嚼吧嚼吧的,那可得整出多少的偏差来?生出的麻烦却只会朝着自己压过来!

等她追到了巷口之后却是慢了半步,连背影都没能看到,只能捕捉到衣角消失在左边的巷道之中。然而当她再追到了那个巷道口之后,却听得脚步声又向着右转去了。

逃窜者在慌张中有更多的自由,可以随意地选择个巷口就钻进去,而追击者却被动得多,总是得判明猎物到底是向着哪里去了。

大家都是河青城中长起来的人,这种游戏自小都是玩惯了的,谁也不会比谁更差到哪去。

四娘越追越气急,荆这个窥破了自己秘密的女人必须得拿下来。然而随着追逐的时间逐渐地变长,也意味着自己的秘密正在外面不受控地到处在移动着。

荆虽然是在逃跑之中,但是在发现逃跑了许久之后四娘还没能追上来,竟是越跑越冷静了。她甚至能空出心思来考虑在下一个路口该往哪里跑,那里又会通向哪边。

这毕竟事关自己的安全,不由得她不努力。

马四娘能舍了别人来追自己,便可见被她所发现的这个秘密的确是很重要的,以至于那狂婆根本就不愿被人给泄露出去。一想着自己可以借着这个秘密拿住马四娘,荆的心中就是一阵兴奋。也许就能够胁迫着她让步,交出消失在自己眼前的三个男人了呢?

越是不停地告诉自己这件事情很重要,就越是产生了一股重担在肩的使命感。

这股通过自我鼓励所产生的意志就一直激励着她,直将荆潜藏的力量都给压榨了出来。逃亡的她竟在这场巷道之中进行的较量一度不落下风,一直没有被追逐者所抓住。

但她在平日里是坐着纺线的,腿脚上的力量哪里比得及常在街巷中奔跑冲击的马四娘?所以尽管掌握着主动权,还在如同迷宫的巷道中反复地绕了几个圈子,却也一直都不能摆脱掉如影随形般的追击。

在跑了不知多久以后,荆的胸口和喉咙此时已经觉得如同是被火焰燎过的一般疼痛,胳膊和腿脚都感觉不是自己的了。逐渐力竭的她再也无法勉强自己,只得无奈地慢了下来。枯竭到随时会倒下的体力显然是不能再支撑她继续下去,如此快速的奔逃即将迎来必然的终止。

而在于此同时,从身后传来的“啪嗒啪嗒”紧紧追赶着的脚步声却是变得越来越清晰了,这也意味着双方的距离在逐渐地缩短。

一想着自己要是被抓住还不知会吃什么苦头,再想着自家的男人也会因此而再也无法回来,她就从里到外、从精神上到**都感到了难以诉说的痛苦,就如同被戳烂揉碎后浸泡在了滚沸的苦根水之中。

逃脱不得的紧迫感和带着自己家人回来的使命感在脑中嘶喊催促着她,腿脚上的酸麻疼乏和胸口喉咙炽热的灼烧感也在折磨着她。

当她快被这种种难熬的痛苦给逼得绝望的时候,却就在前方发现了一个敞开着的大门。

她此时已经觉得眼眶边缘出现了一圈黑影,在视线中还出现了很多细碎地飞舞着的黄色亮点。她感到在这种状况之下就快要失去意识了,于是想都没想就立刻冲进了门内,然后立刻就用后背将大门给紧紧地抵住。

四娘从距离这里就几十步远的拐角冲了过来,却发现再也听不到荆的脚步声了,她便停了下来静听。

可是她也累得不轻,只能靠着大口呼吸才能支持着自己追了这么远。所以她并没有听到什么蹑步悄声行走的声音,反而是自己粗重的喘气声和快速搏动的心跳声在耳中响成了一片,平时灵敏的听觉就被自己的应急反应给干扰了。

她反正也停了下来,便趁此赶紧扶着墙,面目扭曲地喘着气。尽力让自己冷静了一些之后,她才在疲惫之下勉强地分析着:“没声音,所以就没移动,荆还没跑远!得抓住她!”

荆在此时当然只会是更加地疲惫,心脏也是砰砰地急跳个不停,正像是个催命的小混蛋。但是当她听到四娘的脚步声就在附近停下来了之后,内心里就更是充满了即将被抓住的恐惧。

不比四娘站在明处可以肆意地通过大口喘气来调息,极力隐藏起来的荆只求能够躲藏起来。为了竭力地保持安静,她还用双手紧紧地捂住了嘴巴。

第二百三十八章 脱身

在身体疲惫不堪得即将垮下,心脏也觉得都快要跳出胸膛的时候,荆却不得不尽力限制住自己希望大口呼吸的本能。

这种求不得的痛苦再加上心中的恐惧之情,以及之前被打中的痛处,集合起来的所有不适都让她感到难受无比,打心底对马四娘的恨意又加深了一层。

实在是将自己捂得痛苦了,荆才改用悠长而缓慢的呼吸来换气,这依然是需要极大的意志力来控制,才能压制下自己大口呼吸的愿望。

两人其实隔得并不远,不过五六步的距离,但是一个在明一在暗,躲藏者暂时还没有被发现。此时两人都没有移动的想法,都在竭力地恢复着体力。

四娘突然间就试探着说起了话,内容却是在掀人的老底:“喂,你那死鬼男人有什么好的?喝酒的时候划拳不算数,吃肉的时候也要多沾些便宜,就说城里那几个招待人的姑娘们,他哪个没找着耍过?”

她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既没有一嗓子就让街两头的人都听到的地步,却也口齿清晰地能让十几步之内的人听得明白。而且就在说话的时候四娘也在侧耳倾听着,希望能够听到一些动静。

“她发现我了?”在听到四娘说话的声音之后,荆差点一口气没喘匀。

四娘继续说:“找姑娘得给好处的,他也没少在那些姑娘家里过夜,却总是给得少。那些姑娘们都曾找我来说他的不是。你说说这样还像话么?

这种事情我也说过几次,可他却只是当面应承,事后根本就不改。这种男人有什么好的?要不我给你找个踏实的人吧,别老想着那个爱占便宜的混蛋了!”

“骗人!一定是骗人!”荆不停地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但她也知道自己的男人确实是这么一个爱占便宜的混蛋。但这也是自己的混蛋!

“出来吧,你的簪子掉了,我过来是找你还簪子的,是这个金的吧?你看上面还有个红艳艳的石头呢,真漂亮啊。”四娘又改用了诱骗的伎俩。

“骗人!果然是在骗人!”荆此时更加不愿听马四娘说话了,只觉得每个字眼都是谎话,句句都是吐着信子的毒蛇。

在说完了这些话之后,也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传出,于是四娘就一直静静地站在原处,想要等着对方露出破绽来。尽管她的武力不俗,但是冲入附近的房子中搜索的事情还是不敢做的。

随着太阳逐渐的落下,满城的东西都逐渐地拉长了影子。四娘的心中也渐渐地起急,只疑心到底是自己停下来的时候听不清,让那舰婆娘给跑了?还是听声音分辨错了距离,结果让那女人给跑了?

看这附近的房子的样式连个院子都没有,看来是追到了东城了。她不信地在心中问着自己:“都追了这么远了,难道这个荆竟会比自己还能跑?”

“再试一试吧”随后她还想再努力一下,于是就恶毒地咒骂了起来:“贱人!你男人死了!你们家三个人都死了!得罪了暗流之神还能有什么好下场?都被祂丢嘴里,“嘎巴嘎巴”地生生地嚼碎了!就剩一些碎骨头拉了出来,你等不回来他的,死心了吧!”

虽然知道他们只是流落在了异界,但是痛骂一番之后心里还是舒服了很多,连带着气也跟着喘匀了些。之后四娘又赶紧侧耳倾听,希望能够听到什么动静来。

这番恶毒的话语对荆而言无疑是极其扎心的,她在门窗紧闭的昏暗屋子中只能是捂着嘴,强闭着眼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在心中却是一遍又一遍地挣扎嘶喊着:“骗人……骗人……骗人的……”

眼看着太阳都已经下山了,四娘再有所怀疑也只能是认为那女人已经逃离了自己的追捕。这样的话自己也不可能冲到人家屋子里去把人揪出来,胡乱逞凶的话自有里长领了邻里们出来相抗,事情闹大了还会引来公家,那就会变得非常麻烦了。

许诺好处的事情几日前也早就提过,但他们两家开口要的东西一次比一次高,这让四娘坚决不愿再说这个事情了。她觉得这个肯定会变成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而且刚刚才同他们打了一架,再有好话也肯定是听不进去了。

所以现在更重要的事应该是应付秘密被掀开之后的麻烦,必须得回去准备准备了。而且她闻着这里的恶臭也不愿再待下去,这股子臭味近几天可没少闻到,谁知附近有多少死鬼呢?只拿手在鼻子附近扇着,再一跺脚就返身回家去了。

“走了?”听到脚步移动的动静了,荆就立刻集中精神倾听。

虽然听着声音的确是逐渐远去了,但她也不敢立刻就从这屋中出来。只疑心这是四娘欲擒故纵的伎俩,想要用这法子赚自己主动出来露面,所以就继续坐在屋中歇息着,但在心中却是放松了不少。

等她的紧张之心稍解之后,精神便从听觉回复到了其他的感官之上。这时荆才觉得不对,发觉得这屋中竟然如此之臭。虽然满城中的大部分住户都将垃圾倾倒在外,但堆积如山的废物和便溺也不是这个臭法。

可奈何自己是个雀蒙眼,这样的视力在这等昏暗的屋中也等是于睁眼瞎。心中隐隐有了猜测荆也不愿,更不敢去证实些什么,只是忍着恐惧悄悄开了屋门,然后借着日落之前所剩下的最后余光,摸索着向家中的方向走去。

“事情不好了!”回到酒肆里的四娘当即就是这么一句话,说完之后才扶案坐下,给自己到了碗酒水润喉。

金头听她这么一嚷嚷也没问是啥事,反正她都有心情喝酒了,那估计也不是啥要紧事。若事情真是非常要紧非常,她直接就布置应对之策了,是战是逃都立刻会有个说法。若是那些个又麻烦又要紧又特别难办的事情,大概说出来也没辙,着急也没用。

第二百三十九章 世界观受创的金头

“呃咕……事情不好了!”一碗酒水咕咚咚喝完的四娘便又来了这么一句,金头就靠墙站着点了点头,一副“我正在听”的表情。

没了捧哏搭茬,四娘也就失了卖关子的心情,就说道:“荆看到我鞋上是湿的了。”

“嗨,我当是啥事呢!”金头听了这事便不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四娘在消遣自己,转身便要离开。

“回来!”四娘见他这么不开窍,就张嘴将他给叫了回来。

可是等金头听话地过来后她却又不吭声了,而是挠着头往四周看了一圈,想了想觉得这事也不能在院中说。对着自家院门的还有三户人家呢。谁知道这爱探听情况的三家现在是不是正扒在窗户边上偷听?

再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屋子,也觉得不保险,总觉得在墙外边就可能会有个耳朵在偷听,于是就干脆一把拉着金头就下了地窖。等进地道十几步之后才停下,然后再将荆可能把自己行藏看破的猜想又讲了一遍。

金头这才算理解了她所担心的事情,于是就赶紧问道:“你是说……呃……明天又会前堂后院地来一大堆的人?”

四娘拍着手说道:“可不?而且还不止!他们人多势众的也不会听我的规矩,到时候拿了什么也不会交给咱一份。以后满大街的都会是从那边弄回来的东西,咱们辛辛苦苦弄来的那些宝贝到时候也就显不出珍贵来。将来就算是拿出去换东西也没啥好处,你能想象那个镜子只能换来一袋黍米么?”

金头惊讶地瞪圆了双眼骂道:“我呸他一脸大唾沫!这么一面镜子光滑无比,连头发丝都能映出来,那可是天大的宝贝!这里可有谁见过这等器物么?怎么着也得换几十头牛马吧?他竟敢要价那么低?这些个混蛋!”

说完他还愤愤地一拳砸向地道的墙壁。

四娘赶紧煽着说道:“哎!就是这个理!现在荆已经知道咱们去过了,她又恨着咱,等明天肯定会叫来很多人的,咱们可挡不住他们的。你就看着吧!”

“那就不许他们进来了,一个都不放进来!一群白眼狼!”金头愤愤地说道。

四娘看傻子似地看着他,无奈地解释道:“且不说咱能不能挡住那么多的人,就说真能挡住了,他们也知道这暗河就是在脚底下的,到时候从别处顺着大概方向再挖一条就是了。那样就会彻底把咱给甩开了干,到时候谁主谁客还说不准呐!”

金头张口结舌之下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得慌张地说:“那!那……那你,那这事说了有什么用?人都给跑了,真要等明天他们来了,把咱家给冲开了都跑过去吗?这地窖还不真给踏成平地了?要不咱把刀剑统统拿出来,跟他们拼了!”

“拼你个头啊!”四娘当即就抽头一巴掌,然后指着他的脑袋骂道:“真要是见了血还能有个好?要是真将国人给激怒了,咱真能接得下来么?就算是接下来了那也跟周围把关系都搞坏了,咱们弄来的东西往哪里买卖?到时候会不会引来公门?会不会招来城兵?到时候咱们咋办?”

“是啊,到时候咱们咋办……”听了这一番推演,金头只顾重复着四娘最后的一句话,心里已经是拔凉拔凉的了。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地,激动地对四娘建议道:“大神!大神!你去求暗流之神把门给关咯不就得了?到时候他们来了也没用!”

“你不会是……真的以为有什么暗流之神吧……”四娘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头,完全不理解这个吃过不少供品的家伙怎么突然就相信这一套了。

这么一问就轮到他吃惊了,金头惊讶地问道:“没,没有?那那个黑门是怎么来的?还能去很多地方又是怎么个一回事?这种事情没个神来施展神威,怎么可能做得到嘛?”

四娘也被问住了,她也曾把这些个问题给想过很多遍,但是并没得出什么让自己信服的答案。她只能是茫然地摇摇头,然后说:“有没有神的我不知道,但是暗流之神是一定不存在的,那是我前几天才编出来的名头。就是……就是大家去打虫子的时候,那天不是看见俩紫坨坨挂天上了嘛,就那天,我是在那天才把这个名字给编出来的。”

虽然对那两个紫色星云有些印象,但是在之后的两天也是曾见过的,所以金头听她这么一说也弄不明白她到底是在说哪天,只是眨巴着眼傻傻瞅着四娘。

“唉……就是我跳舞那天!牛飞了的那天!”四娘再提醒道。

“哦——!牛飞上天,原来神是那天才有名字的啊!”一说牛上天的事情他就有印象了,顺便又想起了那处虫子鲜美的地方,便再问道:“那个‘沃拿脂天地’呢?你也说那里的名字是那啥大神跟你说来的?”

“啊,我哪知那是哪里的天地啊,所以就起名叫做‘沃拿脂’咯。”四娘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

“哦……”金头勉强地应了一声,然后就地蹲了下来,之后也是一声不吭地怔怔看着地面,努力地试图消化着刚刚接受到的连番冲击。

他前阵子刚刚后知后觉地补完了一部分世界观,却没想到在短期内竟又经历了一番刨根般的摧毁。在发现自己对世界的认知出现了很多的偏差之后他有些怀疑人生,不由得反复地扪心自问,想要弄清还有哪些是实的,哪些是虚的。

所以他现在正被动地处于恍惚的状态之中,也没了再继续问下去的心情了。

“吃饭咯。”王涛走进了地窖,招呼着他们吃晚饭。他这么一吆喝两人才觉得肚子饿,就一起进到了前堂,扶着几案坐下。

饭是黍米饭配着煮虫肉,虽然托了黑门的好处,能吃到比从前鲜美很多的食物,但是觉得危机即将临头的两人都没将心思放在食物的味道之上,一顿饭吃下来只感到是索然无味的。

第二百四十章 肉食黍食?

“没有神啊……那跳舞祭神就是假的了,神罚也是假的……”金头一边吃着饭,一边纠结着有无神明的事情。

他突然又想到一事,便问:“那天上的那俩紫坨坨呢?那么漂亮的两个紫坨坨也是假的?”

“那两个是真的”四娘边扒拉着饭,边答道。

一听到那俩夺人心魄的瑰丽之物是真的,金头才算精神了一些,他又追问道:“那它俩是……”

被好奇宝宝给问烦了的四娘就用筷子一敲碗,大声地叱道:“不知道!吃饭!”

“哦……那会看它俩还挺漂亮的,还真就信了有神呢。”金头嘟囔着低下头,老老实实地扒着饭。

听了他这么一说,四娘也想起了那片纷繁灿烂的星空,以及那两片无法形容的瑰丽星云。

她还记得初见之时精神几乎被夺,目光根本无法挪开,以致从内到外地感到震撼的心情。更不用提所有人都是四肢僵硬不堪差点瘫倒,都被激得发了一身冷汗的狼狈。

就算在那之后的日子里她也不敢一直盯着那两个美丽的漩涡,因为那无法描述的完美形状和瑰丽颜色实在不是人间之物,她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沉醉在这美妙绝伦的奇景之中,以致忘记了身边的人和事。

在这种沉醉之状发生了几次之后,她便深怕自己的灵魂会被这神奇的天象给吸得离体,不由自主地飞入其中。这种顾虑不仅是她有,很多人都不敢经常抬头去直视那两个美丽的星云。

她再想起了自己那段临时拿出来对付的所谓献祭之舞,动作僵硬,姿势呆板的样子现在想起来都会脸红。连带着那头飞上了天的牛就更是让她愤恨不已,好容易收拢人心的机会就这么让它给毁了!

还有……在那之后帮众们不敢与自己对视的虚怯之状,那也让四娘非常享受。

她在刚刚的对话中抓住了灵感,也知道该怎么做了。吃着饭地说道:“呵呵呵……圣哉,暗流之神。你不可弃我,我也不会弃你。”

闷头扒饭的金头拿眼偷偷地瞅着四娘,对她的这番话并不理解,只以为她在重压之下终于是失了心。

等吃完了饭之后四娘便拍着肚子站起来,她问道:“咱们匆匆出来的时候,我记得牛还在暗河里,现在也没赶回城外的吧?”

“唷,这倒忘了,我马上就去将它们给牵回去!”说着金头便要去照顾那些大牲口们。

四娘摆着手制止了他,说道:“不必牵回去,一会还要用到的,你先去把它们背回来的东西都……都弄到我的屋子里倒出来吧。”

她突然又赶紧补充了一句:“镜子那些东西可容易碎的很,要弄坏了我就扒了你的皮!”

接着再继续安排道:“完事了再弄些草料和黍米喂喂它们,一会还要用得上它们,红衣和麻姑都回家了吧,我去找她们。今晚上的事情还很多。”

“喂黍米?这,这也吃得太精细了吧?”金头惊讶道。

四娘解释道:“今天得干很多事呢,吃好了才能多出力气!让涛多做些饭食,多放些肉!”

“喔,行,那我去弄。”金头没说路上小心的废话。夜里现在已经成了四娘行走无忌的时候,碰上人了也八成是雀蒙眼,根本就不必操心她的安全。

过了阵子四娘便拉着二女重新来到了酒肆,大家先就着丰盛的食物吃吃喝喝了一番,吃完了之后才说明了可能出现的麻烦事。

没等红衣和麻姑问出来,已经成竹在胸的四娘一挥手便止住了她们,然后拍案问道:“肉食黍食?”

红衣还有些为难,想强调一下困难地说道:“可是……”

四娘只伸出手止住她未说出口的抱怨,然后认真地看着她俩问道:“肉食黍食?”

麻姑扶着案几就跪立而起,扯过红衣的手就答道:“肉食!”

红衣再看了看这一屋子的人都在看着自己,也只好答道:“肉食。”

四娘笑着站起,对大家招呼道:“那就走吧,花半晚上布置,再半晚上商量。明日要一役便要决定肉食黍食的了!”

这几人鱼贯着入了暗河之后,便牵着牛、带着箩筐就重新踏上了前往黑门的路途。

红衣和麻姑在平日并没有经常走这么远路的经历,白天在白骨之城中搜罗的时候都已经是在硬撑,全靠着对镜子和其他新奇之物的索取而竭力支持着尽力奔波。

从黑门返回河青城时要走大半个时辰,现在再去的时候也起码得要走大半个时辰,所以她俩现在早已是腿脚不耐了。

四娘见这个样子也觉得无奈。

虽然她俩表现出了如此不堪用的疲态,但是自己可放心托付的人真心是少之又少的。所以本着有多少资源都要尽量应用的打算,就没让她俩再继续走路,而是让她们各骑上了一头牛。不然以她俩这个样子就算是到了地方,到时候恐怕也得累趴下,根本发挥不了多少作用了。

王涛和金头一见能轻松一些,自然也趁不注意就闷声爬上了牛背,等四娘发现时却都是一本正经地目视前方,装作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样子。

四娘瞪了他们两眼,也一翻身就骑上了牛。

“噗!”后面有人笑了出来。

“哼!”四娘并不回头,而是从鼻子里表示不屑。

既然赶路不用费脚了,金头便问起了四娘到底有什么主意。

四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那次牲口被惊散了,你还记得吧?其中有一处岔路的尽头是个不大的洞子。”

“记得啊,我把牲口圈在里头看着,你们出去找跑散的牲口来着。”金头对那个地方还有些印象。

四娘这才说起了要大家做的事情:“我们把今天搬来的东西都移过去,红衣和麻姑把外面的一些骨头架子给弄进来,然后再摆设一下,怎么可怕怎么来,懂吧?”

“懂!可是为啥呀?”三人都听明白了要做什么,但是完全不理解为何要去这么做。

第二百四十一章 恶意布置

四娘双拳清脆地对击了一下,大声地喝道:“为了正义!”

“诶?”他们都疑问出声,并不理解搬来搬去跟正义有什么关系。

“咳咳”四娘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一不小心将自己推导的东西说出来了,也难怪大家理解不了。

她重新地组织了下语言,然后解释道:“为了让那些个混蛋们以后会谨守誓言,为了让他们……崇奉暗流大神,为了让他们跟随我正义的事业,所以需要把‘神之洞室’给布置一下!”

没等大家问起她便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稍微解释了一下:“首先,搬进来的东西我们要挪到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去,这也是我之前让你把东西放进我屋子里的原因。

然后,我们就得把洞室里给打扮打扮,怎么可怕怎么来,最好将第一次见到那处的人给吓得屎尿都拉出来才好!

最后,等明天不管荆叫来了多少的人来咱们酒肆,统统都不必拦着,一次就带着他们过来!然后再一次就将他们吓得脑子发晕,到时候一定得给他们个好看!”

“哦!这个好玩!”金头立刻就大声地叫好。

虽说刚才听到四娘说道“屎尿都拉出来”的时候心中一紧,生怕把自己之前的糗事给兜出来,但再听到能将别人给吓唬地也尿一裤子。这个十八岁的混蛋还是从骨子里都松活了起来,浑身都带着跳脱轻浮的开心气息。

在使用着拖车、移动床、和牛驮经过了半宿的转运之后,他们几人先是一致同意将那处黑门所在的洞子给命名为“神之洞室”,然后又一起参详着对大堆骨头进行了各自审美的布置。

“不对!这个东西放那里好些!”

“骨头这么酥脆的,得轻点放下,还有再多弄几筐过来!”

“这个挺漂亮的,放那里可以吧?”

“要什么漂亮?要恐怖!要将那些混蛋都吓得腿软才好!很恐怖!非常恐怖!特别恐怖!”

洞室中就一直充斥着这样的简短话语,除了安排取放的材料至外,就是充满了恶意的讨论和奸笑,偶尔还夹杂着“你好坏!”“讨厌!”之类的感叹。

为了获得骨头等材料,他们在入夜的废土插上了火把做照明,这样才方便他们将满街都是的材料或捧或铲地放入运载的工具里,装满一车或箩筐后就拖进展馆中的黑门里。

为了获得足够的材料还多次地来回反复,竟将街头都清出了一小块空地。

废土之中,天空之上,残破的人造之物调整了焦距。

夜间人为制造出来的光点虽然极小,但却是非常重要的人类活动痕迹,这种不寻常的变化对它而言便是一直在搜寻目标。

拍照、对比、发现疑点、对焦、确认目标。

然后这台机器就按照程序发送出了一段信息,其中包含了近期得到的数据,气象的变化以及异常状况所在的坐标。它是不知疲倦的哨兵,它是没有喜怒的分析师,它是恶魔扫视万里的锐利之眼。

王涛一开始也只以为是晚上加个班,做做搬运的工作而已。但是当看到这些人竟用骨头来装饰洞室的时候便觉得浑身恶寒,虽然听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轻松的语气就觉得这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情,所以心中已是将这帮人给当成了邪教成员。

说起来四娘带着他们要做的事情也差不了多少,还真就是那么一回事。

但是本着自己也没别处可去的考虑,他觉得必须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不出力的话一定会被人看轻的,谁知道这些个邪教徒们会不会转头就跟自己翻脸?

于是他也主动地参与了布置,并利用很多东西进行了重新的搭配。四娘等人虽然一开始不理解这些搭配的意义,但是看着他的布置在组合起来后所呈现的效果都赞叹不已,只觉得这才是专业的人才,自己原来只是堆积骨头的做法简直是在浪费材料。

在大致地完成了布置之后,他们才累得趴在了阶梯上休息,然后将台词草草地对了一遍,之后便带着疲惫的身躯踏上回程。夜深人疲之下红衣和麻姑却因为过于疲惫,所以并没跟着一起回城,竟是直接就在天气温暖的异星展览馆那里相拥而眠了。

在从暗河抵达了地道之后,四娘便将照明的手机递给了金头,然后对他说道:“你先和涛抓紧把牲口送到城外去,它们这一晚上也折腾地不轻,都死了一头了,再休息不好可就不是掉膘的事情了。

记得得弄完了之后你才能睡,等天亮了再早些起来给它们喂些好的,还有事得麻烦它们呢。

我先出去了,还有事要布置。”

金头一听这话就不满了,上手就拽着她的腰带不放,赶紧说道:“你这么偷懒可不地道啊!这么多的事情可不轻松呢!跑什么跑?一起来收拾啊!”

四娘恼了就直接一巴掌把他的手给抽开,但还是觉得得跟自己的这个混蛋兄弟解释一下:“真有事!蜂鸣耳,刺蜇眼的事情哪里可能就咱几个来演?没人托着还不得砸盘子了?光咱几个演戏不觉得太单薄了么?”

金头一听她这么说也明白了过来,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呃……那你找谁?他要是大开口可不好吧?”

四娘笑着说道:“哼哼,不过是多许一些好处,让他坐着也能比到处跑还能得来的多,你说会不会有人干?”

“会会!肯定有人愿意干啊!”也算是见识过一些人性的金头这就开窍了,跟着就笑了起来。

肉食黍食,就看天明了。

诸人已踏上了路途,而在距离那座死寂城市非常远的一处沙漠之中,却有一些完成了整备、正将出发执行任务的存在,但它们并非人类。

这处沙漠并非只有沙子,还密密麻麻地矗立着各种各样的机械,却没有哪一件是堆叠起来的,因此占据了非常广大的一块面积。站在其中极尽目力四望,竟不能看到其边际。

第二百四十二章 独坐酒肆众不前

它们看上去式样众多,并且大多数都有被重新加工过的粗糙痕迹。尽管大都因岁月褪去了鲜艳的颜色,但是却没有产生什么锈迹。能够得到这样程度的保养,全得益于这处无风沙漠的干燥空气。

六台机器在得到远方的信号之后便被启动了,它们的任务是前往一处出现了异状的废城。

附近的其它配套机器也同时“嗡嗡”地工作了起来,它们都掌握着专业的维护能力。在对这六台机器进行了检查、维护、清理、添加备件等一番整备之后,维护的机器们便重归了静默。

“整备完毕,请求离开。”

“受到讯息,准许离开。”

在应答完毕之后,这几台形态不同的机器就漂浮到了距离地面一米高的位置。其中五个较小的机器陆续地飞入了最大的机器腹内,之后便被其载运着飞上了更高的空中。

这台蓝色的机器有着适合于大气内飞行的流线形机身,在轻声地嗡嗡一振之后就开始进行了持续而有力的加速。随后它的速度就越来越快,很快就消失在了这里,径直向着黑门所在的城市飞去了。

河青城里天刚亮,昨日里被四娘拳打脚踢地落荒而逃的那两户人家就已经洗漱饭毕。他们不顾城里的疫病危急,竟然在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分散开来到处去串着门,所找之人都是曾经穿过了黑门,猎杀过虫子的人家。

他们所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向他们告知昨日被荆所勘破的情况。

“吃独食?四娘?哦……”惊讶后又深思不定的是帮众。

“哦……吃独食啊,可恶!”一脸愤愤不平人以拳捶掌,这些大多是过度扩张之后新进之人。

有毫不知情,也没有瓜吃的围观群众看有人竟在街头说话,便凑了上来问道:“哎,大早上的你们都在叨咕啥呢?有能治病的法子了?”

被问及的人们都异口同声地否认道:“没有没有没有!啥都没有!”他们虽然不满别人吃独食,但同样也不愿意不相干的外人搅合进来,抢饭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哼!”那询问之人一看他俩这副样子,哪还不知道有事瞒着自己,甩胳膊转身就走了。

他还不屑于央着别人去打探些什么,反正这个城里就这么几千人,小事情的话知道也没意思,大事情的话过阵子也瞒不住,说不定到时候就会从别的渠道得知的。

被嫌弃的两人也不以为意,他们只消一想到能够再次猎取到新鲜美味的虫肉,再想想自家剩下的虫肉干,还是觉得保密是值得的。越是尝过了虫肉的鲜美,也就绝不能容忍这等好事被人给独占了。

不过他们凭着自己的胳膊腿是一定打不过四娘的,昨天傍晚两家一起被打跑的事情传得跟风一样快,在城里都已经整出好几个说法了。从腿折胳膊断到血拖了一条街不一而足,怎么满足大家的无聊生活就怎么编排。

有人就忧虑地问道:“哎你说狂婆能让咱进么?”

边上一人就接着分析道:“十个八个的话她能拦住,二三十个人一起去的话也架不住她拔剑挥刀,如果……”

接着那人故意没说出来的话,有人直接就毫不在乎地完整地说了出来:“如果能像那天那么多人一起去的话,她不也得放咱进去?我看她那天还陪着笑呢!狂婆又如何?她又不是疯掉的!”

“是这么个意思。”

“哎!是的啊!”

在场相关之人都点了点头,他们已经知道该怎么办了。那就是多拉一些人过去,最好能像上次那样逼迫四娘开放大门,但却也不能太多,以免好东西被分薄了,就如上次那么多就好。

于是他们便迫不及待地散了,各找各的熟人去传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之下便很快纠集了很多人。

不仅之前去过的人都怀念那虫肉的美味,打定了主意要去找马四娘讨个说法,甚至还因为这些乌合之众们的嘴巴其实也并没有多牢靠,还带着多出来了几十人。

众多还想再到虫界去打食的人们都带着箩筐棍棒聚在了酒肆之外。

如此之多的人都因疫疾肆虐而带上了被城里都称作“四娘巾”的口罩。有不少人因为迷信戴得厚就能防病的说法,还反复地多缠了几圈,哪怕是被憋得呼吸困难也绝不敢摘下,只能用力做着深呼吸。

这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蒙面男女们可都带着家伙。

他们聚众结伙地包围在了酒肆之外,还为了克服过厚的口罩而用力地喘着粗气。众人的呼吸之声没过多久就不由自主地合在了一处,“呼呼”之声宛如巨兽的喷吐。

如此诡异的气氛却无人先开口说话,这使得附近的居民都觉得压抑。他们连热闹都不敢看地赶紧抵住了房门窗户,免得被一会可能爆发的什么糟糕事情给波及到。

四娘支着左腿垂坐于自家前堂之内的案几之上,有一口没一口地轻轻地捏着酒盏送至嘴边。啜饮时还以右脚叠于左膝之上晃荡着。

如今已是凉意袭人的深秋早晨,满城的空气都没来得及被初起的太阳给加热,而她却撸起了袖子,故意将红黄色斑纹相杂的右臂袒露在了人前。

这斑纹并非绘着什么虎狼之象,也不是什么堂号豪言,只是毫无意义如同蝴蝶翅膀的纹饰一般。彷佛只是同样的图案被不停地复制再复制,但是细细看去却找不到两个同样的花纹。

而且这红黄之色极为鲜艳,此世间还只在天空、火焰、血液、花朵、虫鸟之上才见过如此鲜艳的色彩。现在众人都见到这种绚丽的颜色出现在了四娘的胳膊之上,都弄不清这代表着是什么意思,竟慑于这种少见的色彩而不敢有人率先上前。

她不仅胳膊上存在着如此的鲜艳之色,在她的背上还以绳系着一把通体火红鲜艳,并以绚烂的明亮蓝色饰上了繁复神秘花纹的怪异大剑。

第二百四十三章 荆的怒骂

这把大剑竟有半人之高,两面的锋刃俱都透着寒光。随着四娘不经意的微小晃动便反射着从窗间射进的晨光,直刺得一众土包子都睁不开眼睛。

如此张狂飞扬之物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稍有些见识的人都在心中震惊不已,都以为这定是哪里的大匠师所打造的千金之宝。一些贪心重的甚至起了别样的心思,琢磨起了盗宝远走的歪主意。

四娘就这样被众多或黑或土黄色衣着的人群给围在中心,她坐在这里其实是发着虚的。别人虽然不知,但她可知道背上的这把大剑只不过是个一砸就断的样子货,它在没断之前差不多能有一人来高,那时的样子更能唬人。

背着个不中用的东西坐在这里,还被如此之多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都数次忍住了去摸一摸放在怀中的改锥的想法,现在也就这东西还能给自己带来一些安全感。

每当自己心头的这种不安的想法压过理智的时候,她就感觉装作不经意地瞟一眼围在酒肆之外的众人们,这些不敢用目光直视自己的怯懦之人都会提醒自己:这都是错觉,

荆虽然也觉得马四娘一身色彩艳丽非常夺目,彷佛并非是凡尘之人的风姿也令她心折,暗中便被其绚丽的颜色和镇定的身姿给夺了气势。

但是这样从未见过的外形也没能使得她忘了自己亲人的莫名失踪,只感到眼前之人身上的红色就如同自己亲人的鲜血在流淌。还有昨日傍晚被眼前这人紧紧追击,并恶毒地诅咒的事情也让她无法忘怀,憎恶痛恨之情哪是能被鲜明洁净的外表所遮掩的?

华丽的对手让她自惭形秽,而对亲人的惦念和对仇人的憎恨又使得她重新鼓起了勇气。她来这里不是为了献上赞美,而是为了讨回亲人的,就算讨不回来的话,那就改为复仇也行!

所以她也只带了棍子而没带箩筐,一遍遍回想着四娘昨日咒骂的“你男人死了”,也一次次地在手心里紧了紧特意选好的带刺长棍。

每回想一句便对眼前这个女人增添一分憎恨。回想了无数遍,也就给了她添了无数的勇气。于是荆便勇敢地排众而出,当着一圈沉默不语之人的面前持棍指着四娘,倾尽自己的愤怒大声喝骂道:“马四娘!你还我男人!”

四娘早就在悄悄地注意着荆了,毕竟昨晚上忙了大半宿可就是因为她呢!只是没想到这女人也是个俗物,竟被唬住了这么久的时间才鼓足勇气跳出来针对自己。

敌对已是应有之义,所以也就没去追究她竟敢当众呼出自己全名的冒犯,而是说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应对:“你男人侍奉暗流之神去了,你也要诚心拜神,总有一天你们能团聚的。”

她在心底又补了一句:“也许能。”

一听又是这种被四娘说了无数次,而自己也听了无数次的废话,荆便不由得怒火中烧。她在心头却是又在一遍遍地回想着昨日四娘的恶毒咒骂,这又重新给她增添了无数的勇气。

荆握着棍子从上方虚劈了一下,反正都已经是撕破脸了,于是就愤怒地将揣在肚子里好多天的心里话都一股脑地问了出来:“那个大石头门到底是什么你得说清楚咯!什么暗流之神的也就前几天才听你说起,以前怎么就没见你跟别人说起过呢?

你到底还有哪些东西藏着掖着的没说出来,如今却依然只拿着瞎话来欺瞒着大家伙,非要把我们都带进沟里才安心么?什么话都不说清楚,可说出来的却都是些臭狗屎!根本臭不可闻!

一跟你说起还我男人的事情,你就东拉西扯地说些要诚心祭拜的事情,还说有什么想捎给他们的就到你这里来献祭。诚心!诚心!诚心!!我就要我男人回来,难道我还不够诚心么?

这些个东西到底是你那个破神要,还是你想要?我们两家的三个男人到底是被你那个什么混账神明给掳走了,还是被你给坑害了?

你这个疯狂婆!你到底是人是鬼?!我男人是不是被你给吃了!?”

“哦!”众人一听了这连番的控诉都震惊地呼出了声。

他们在早上也都只是知道四娘吃独食的事情,想的是如何逼迫四娘再放自己去捉虫子的事情,却没想到荆竟突然是来了这么一出。再想着一开始到处传这个消息的就似乎是她所关联的那两户,很多人这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利用了。

众人虽是不耐这种恼人的伎俩,但是却还是更关心着这黑门到底开没开的事情,也都暂时按捺下了不满的骚动之心。

四娘眯眼盯着这个当众辱骂自己的家伙,恨意顿生之下也不再抖脚了,就连端着的酒盏也放在了案几之上。但是却也自恃身份没站起来,只是腾出来的手就在案上咯嗒咯嗒地弹着指,这稍稍暴露了她压制下来的怒火。

众人一看有人首先出头喝骂,也乐得四娘的目光集中在那人身上。不过他们也准备着稍稍帮一下腔,但也只限于在大门是否又打开了的事情上帮着喊一嗓子,至于谁家没了谁的事情上并不是很关心。

四娘也察觉了众人的蠢蠢之态,自然一转眼珠就想明白了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昨晚上所做的那些布置可跑来跑去的费了不少的力气,虽是因荆而起,但却主要是为了这几百人而备的,而不只是为了荆准备的。这个主次一定要搞清楚,不然不就白忙活了么?

她背着那把让人炫目的大剑站起身来,锐利的目光故意不去看向荆,而是将众人都缓缓地扫视了一圈。等大家心虚地低下了头之后就大声地笑道:“哈哈哈……大家都来了吧?那就省了我挨个地去找了!”

一些原北城帮之人久在其淫威之下,闻听此言便觉得耳边如同炸响了一个霹雳。直疑心四娘在此布下了伏兵,连带着腿脚和胳膊都麻了一下。不过再一想帮中人等都在此处,这里更是有数百来人,她又能从哪里去找来突袭的人手呢?

第二百四十四章 众人之心

直到听到接下来的话,这才让他们在暗地里吐了口气。四娘挥着胳膊向大家说道:“我正担心大家会不会随我过去呢,既然大家都来了就好。

盟誓的内容还记得吧?一起去那‘白骨红尘界’的时候可一定要记得先行祭祀过了暗流大神,万万不可有些许的不敬,不然上次的灾祸可还是会降临的!

这个事情我可得给你们提前说在前头,万万不可轻慢了大神!你们可一定要敬奉大神啊!”

说话间她已经悄悄地将称呼从“暗流之神”给升格到了“暗流大神”。之前这都是二者混用的,但是她打算以后都只称呼大神。

这其实也就是全凭她上下嘴皮子一吧嗒的事情。但是说出去却觉得更加威风了许多。

而且之前给大门关闭时所找的理由还有一个就是“轻盟弃誓乱加人”,这个会拦住人的框子终究会得罪想钻进来的人,却又讨不了什么好,还不如改成只要愿意前来祭祀,敬奉神明的都可以进来。

所以这个东西也被她给悄悄地舍了。

众人之前本以为四娘会抗拒一下,或者会同荆这女人在大街上对骂一阵的,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上道,直接就说道了这几百人最想听到的东西。

他们愈是都立刻高兴地答应道:“记得!赶紧的吧!”

大家伙在高兴之中只是一心想着去打虫子和吃鲜肉,竟没人去注意到她所说的“白骨红尘界”是个什么玩意,就连之前所谓“沃拿脂天地”的名头也只有少部分人还记得。

所以说只要是能弄来好处的就行,谁管你到底是别家的冤屈不申还是他人的失亲之痛,亦或是什么什么的天地还是不知在哪里的红尘呢?这都统统挡不住人心的热切向往。

眼看着四娘也不打算挡路的样子,围着酒肆的人群就蠢蠢地动了起来。随着他们的阵脚逐渐松动,看情况这些没有指挥的众人竟都是同一个心思,他们都想第一个上前冲进酒肆的地道之中。

轰然而动的脚步哪里还管荆在呼喝叫骂些什么,很快就将她给淹没在了人潮之中。

就算是四娘面对着这样汹涌的人潮也不想直接面对,心惧之间立刻就从背后摘下了华丽大剑,然后高喝道:“神前缓行,不可辱神!神前缓行,不可……那个,辱神……”

可是在这个阵势之下,也就前面的几十人看到听到四娘作出了什么,其他人谁有空理会她做些什么?再往更后面的人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没听清,不论是荆的叫骂还是四娘的放行那都是统统不知,只是看着人群缓缓地移动了,便着急地推搡着想往前挤。

在这数百人互相施加的波涌之下,前方的人就算是犹豫了一下也无法抵抗住整个人群的无意识行为。而且他们也并无意为四娘做抵挡,马上就装聋作哑地冲过了四娘的身边,使得她的制止行为毫无作用,只是变成了无用的笑话。

“干!”四娘怒骂一声,然后也只得是推挤开涌进的人群,当先冲进了地窖。

这期间她还可笑地高举着大剑,唯恐这个中看不中用的样子货在人群中被挤坏,那可就可能会连带着之后的事情也被大大地遭到质疑的。

这个举动在其他人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任凭这其中的哪个得了这个宝贝,也不希望被别人挨着擦着。

“混蛋!听我说啊!我们家的人还没个消息呢!混蛋!你们这些混蛋!听我说啊!”更着急地拦阻着众人的是荆和她的家人们,可就算努力地张开了胳膊劝说着、叫嚷着、怒骂着,也根本就拦不住这为利而往的芸芸众生。

着急之中他们就只能留在人群的后面直跳脚。

在地道和暗河的岔口牵着牲口群等待的金头见四娘来了,正想迎上去打招呼呢,哪知四娘大声喊道:“起开!把牲口先牵到一边,不急着赶上!跟着人群!慢慢走!”

她是在大步奔跑中喊出这些话的,所以只能是在跃在空中的时候才能说几个字,生怕在落地时说话会把舌头给咬了。

“诶?”金头虽然想问个为啥,但是见四娘正大步流星地奔跑过来,所以并不敢拦着,赶紧就闪到了一边让出路来。

等四娘举着大剑冲入了暗河以后,从地道的另一边就紧跟着6续出现了很多身影,其中还有些是帮中的弟兄。金头见了是熟人来了,又想迎上去打个招呼。

哪知这些弟兄们和其他人却都嫌他挡路,便跑边伸手比划着,还连连地大声喝道:“让开!让开!别挡着!让开!”

他们都知道身后还有几百并力奔跑着的人群,所以根本就不敢在这里停下,生怕稍一耽搁被后面的人给踩死在这里。

“诶?”金头又带着疑问让到了一边。

他只知道今天会有些麻烦事要应对,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个样子的麻烦,连四娘和帮中的大家伙们都挡不住。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将大家给追得如此狼狈,他还在担心着自己也是北城众,会不会被仇家给一锅烩了。

一直到现在他还没弄清阵营,并不清楚这些所谓的帮中弟兄们已经和马四娘及自己不是一边的了,这些人现在只和他们自己的家人是一边的。

在这些人通过之后,才源源不断地奔涌而出了一个个的逐利之人。这些人们只是因为地道的限制才不得不挨个通过,并没有呈现出刚才在地面上摧人意志的态势。

这么多的人急急地奔跑,惊得正等在一边的畜群有些骚动,金头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把牲口门给牵在一边,也弄明白了四娘刚才叫他跟在后面慢慢走是什么意思了。

随着酒肆之外的人群挤进了后院,然后又拥堵在了地窖口,他们花费了更多的一些时间才能6续地挤入地道。

缓慢的等待和看着前方的人能够挨个地进入,后续的人们逐渐变得急躁了起来,甚至有人选择了两两地侧身而入。这一行为不仅将自己的衣服给弄得沾上了一身的沙土,在很多人都效仿了之后甚至将地道的两边给打磨得光滑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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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引人入局

来此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冲着美味和希望之地的,毫不犹豫地向前自然是理所当然。带着憎恨和敌对之意的那两家人喊大家来的时候也没说要人的事情,所以视而不见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心理障碍。

目的并未达成的荆只感到了一阵阵的茫然和无力。不管是通报消息也好,还是到处拉人过来也好,明明是自己挑的头的,怎么这些人就不能听听自己的意思呢?他们就这么的不可靠吗?

她只得僵硬着面目,向家人们问道:“怎么办?我们也进去么?”

虽然嘴上是在疑问,但在她心底却是一万个愿意的。反正这个最大的麻烦也离开了这里,再没有谁来挡路了,也许跟着大家进去就能见到自家那几个混蛋了呢?

但她也怀着一万个担心,生怕他们真就没个好下场,便如四娘说的那样被什么“暗流大神”给生吞活嚼了。

“进去吧,总得有个说法的!”家中的老成之人无奈地道,随后便领着两家人埋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地也走进了地窖之中。

闷葫芦的伙计一开始就躲在一边,只等人流消失之后才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收拾残局。又是扶起被碰翻的案几,又是打扫着被带进来的尘土。

他看着昨天跟自己撕扯了好一阵的那群人又来了,就赶紧退让到了一边。今天他们想进便进,自己可绝不会拦着。

这几百号人虽然是急急忙忙地冲入了暗河之中,但他们不比四娘携带有方便的手机,金头在身边放置了火把那样,早已有了能够照明之物。

后续进来的人们虽然都带了引火照明之物,但是在仓促挤进地道之时也来不及引燃火把,只能是在伸手看不见五指的隧洞之中越跑越慢,然后不得不就地摸着黑用火镰取火。

只有跑在最前的七八人才能紧紧地跟着四娘,借着她手中神奇的夜明画照亮,这样方才能在洞中毫无阻滞地奔跑。

不过……这奔跑的速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而且要不要一口气就跑这么久啊?

其中有一人快赶不上了,就赶紧喊道:“四娘!等等我啊!呼哧……我是你……最忠心不二的……呼哧……”

他不吭声还能跟上,结果这么一说话便坏了气息节奏,踉跄了几步赶不上就被抛下。陷入了黑暗之中后就再也不敢乱动,只能是干脆地就瘫坐在地喘息一番,等缓过劲了再点燃火把。

见到有人就这么毫不留情地被抛在了后面,其他人虽觉不妙却也都不敢再出声说些什么,唯恐也被抛在黑暗之中。他们俱都是紧闭了嘴跟在后面勉力地跑着,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四娘只顾在前面甩开脚就大步地奔跑,哪里去管你忠心不忠心的表态。都闹这么大的事情了却没见你赶来报信,反而是棍子箩筐齐全地攥在手里凑到酒肆之外。

都带着家伙站在外面了,竟然还有脸凑上来自称忠心?老娘除非是失了心才信你这番瞎扯!

被这几人在后面撵着她也心急,根本就不想同他们一起抵达“神之洞室”,还有很多化妆和别的事情要做呢,只恨自己背着这把有点重量却又不过堪堪用来装样子的大剑。

当着后面这些人的面也不好丢在一边。丢失了还是小事,要是被他们捡到后看出是个样子货,那就会使得之后的布置也缺乏说服力的,所以她宁可气喘吁吁地背着不住地奔跑,也绝不可穿帮露馅。

之前没拦住人群的失败对她而言是个小小的打击,使得她对自己的忽悠能力感到有些虚。先跑到目的地就能先跟同伙们再对一对台词,议一议有没有漏洞什么的才好定心。

幸而她的体力还是要好了一些,直将最后一个人甩开了数百步之后才慢了下来,扶着洞壁缓步地继续前行。扯着如同着了火的嗓子就大口地喘气,等疲惫劲过去了才继续提起速度小跑了起来。

跑步中她还感叹着:“想要顿顿肉食也不容易啊!”

当她赶到了洞室之后就赶紧找了个地方坐下休息,边喘气边问道:“准备……呼哧……如何了?”

王涛并没有作答,只是默默地要过了手机,插上了手摇充电器就摇着把手转动了起来。

红衣走上前得意地说道:“放心吧四娘!以我的姓氏做保,一定会是场好戏的!”

“啊?你?你也有姓?”四娘这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事。

有姓之人都是起码祖上有一大片土地的,落得个这个地步的也不是没有。但是红衣明显不想多说,只是赶紧另寻了其他的事情给岔开,她问道:“你怎么跑得这么累啊?赶紧休息休息吧!”

说着她便扶着四娘走上了台阶,让她坐在了一个白色半透明的高大软座之上。

这个软座是从门对面弄过来摆在这里的,以蓝皮人的体量而言也许正好合适,而当四娘瘫坐在其中喘着粗气的时候,看上去就像是个上学迟到的小学生。

不过这东西很舒服,还会自动调整成适应背脊的形状,一靠上去就让人舒爽地还想多躺一会,不想立刻就下来。

半眯着眼睛的四娘也没精力解释自己是怎么甩开一大帮人的,还不如赶紧准备骗局。她只是断断续续地催促道:“赶紧,赶紧整吧,一会再,对对词。过会就来了!”

红衣看着她的样子就皱了皱眉头,赶紧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去了满头满脖子的汗水,还扇着风为四娘散热。如此多的汗水就算是化上妆也会便花了,唱戏唱成丑角可是唬不住人的。

等止住汗水之后便拿出了一个精致的盒子,用小块布沾着其中艳丽的彩粉在四娘的脸上扑打涂抹了起来。

“这是什么?”四娘不解地问道,她知道化妆要用到颜料,但是这个盒子里的颜料为免也太多了一些。但出于信任也没有抗拒,而是任由红衣用这些颜料在自己的脸上涂抹。

第二百四十六章 拜神不如拜混混

“妆盒。”红衣聚精会神地为四娘画着妆,简短地答道。

见四娘眉目露出不解之色,便解释道:“就是装着好多颜色脂粉的盒子,我是大城来的,你信我就对了。喏,这些都是蓝皮人用的。”

说着还给展示了一下这个在很多小格里都装了粉状颜料的盒子,上面还印着几个外星的文字,上面写着:绘画专用。

“嗯。”四娘也看不懂外星字,只听这是大城里才有的花样,就赶紧应了一声以掩饰自己的见闻鄙陋。然后就闭上了眼睛,听任红衣在自己的脸上施为。

先涂抹上白膏粉,再取来炭块抹细眉,然后以淡紫轻轻地抹在眉毛之下,接着沾着红彩点在唇中,最后再撒上了些彩片。这么简单地打扮了一下就过去了十几分钟。

在上完了基本的颜色之后,红衣又用梳子仔细地将四娘稍稍跑得散开的头又疏拢了一遍。插上了一根红色的细长花纹硬棍充作簪子以作固定,随后还安上了几朵从展览馆之中弄来的不知名黄色花朵做点缀。这些花就如同珠串一般从端绕了一圈,将四娘的头给点缀了起来。

最后还扯了一卷半透明的紫色长带包缠在了头上,并搭在簪子的两端垂了下来。将这布料一直缀在了腰间之后才扯断,然后裹上了两根不明用处的金属小棍做垂饰。

这紫色出现在衣物之上那是极为少有的,再配着上面反复出现外星文字,倍有种经文环绕的富贵神秘之感,。

只是没人认得这个文字是:佩兰卡警察局,请勿越过警戒线。

王涛看着这个从没见过的化妆风格,连摇着手柄的胳膊都停了下来。他心里想到:“以前只以为马四娘是不爱捯饬,结果捯饬起来都不像人了,她这是要唱大戏啊!”

看着这么多漂亮的色彩被涂抹到了脸上,就连王涛都被“震”得张大了嘴巴,四娘耐不住心中的痒痒也想看看自己的模样,于是就催问道:“收拾得咋样了?赶紧让我看看!”

红衣立刻就将镜子举在了她的面前。这一照四娘就傻眼了,她哪里会识得这等大城的流行风情?只觉得自己被弄得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这镜中之人脸皮

第二百四十七章 观众到场

麻姑勉强地点了点头,应道:“是的呢……那以后就拜托了……”

红衣也宽慰地说道:“真要说有没有神的事情,也就这个大门让我这阵子吃到肉了,要有神也该是这个大门。”

话正说着,就听得从通往这里的隧洞之内传来了噪杂的模糊声音。这是很多人的说话和脚步声混杂在一起所形成的,显然是被四娘甩在后面的人们6续地赶过来了。

这洞室中的几人赶紧就忙活了起来。

麻姑将台阶之下的火堆给挑虚了一些,然后又往里头添了一些木炭,还在火盆的旁边放置了两根火把,这都是一会要起到作用的。

红衣也赶紧最后一次检查起了四娘的妆容,后者则是将放在椅子把手上的紫袍给抖搂开,一翻腕子就披在了身上。另两人就配合着或递束带,或整衣摆,还要避免那长长的紫色警戒带条被卷进袍服之内。

这三个女人如此着急地处理着装扮,是因为她们是要在洞室之内演一场的,语言不通的王涛自然就没法参合其中。但他也是有事要做的,而且还是由他设计出来的布置,所以当演艺人员忙着着装的时候,他也赶紧抱着那块镜子就跑进了展览馆之中,在事先选定的位置就位完毕。

不之客们虽在酒肆之外聚了约有三百来人,但他们却不是一起抵达到洞室里的。

先从前堂通往后院的小门就将人群给滤成了一条线,地道那里狭窄的通道又使得稍有聚拢迹象的人们不能集结而行,之后这个得走一个时辰的道路就更是对他们各自的脚力进行了考验。

这么多人就算是因着家庭的意识自重新聚在了一起,却也逐渐地被拉成了前后断断续续的一条长线。这么多人就如同长蛇一般,前头已经到达洞室之中,中段和后方却还是拖在了二三里之外的地方。

最先抵达的人在到了洞室以后就现其中明亮了许多,看着大门果然就能瞧见对面亮堂堂的样子,而非黑乎乎一片的洞壁。虽然光线刺得双眼没法看清对面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这大门已经确定无疑是再次被打开了。

有来过此地经验的都喜怒交加地暗道:“这大门果然是开了,那马四娘也忒不地道,竟真的自己吃独食!”

等他们半掩着双眼稍微适应了一些之后,便抬眼向前眯着缝看去:

只见那台阶之下被生了个火堆,而且火烧正旺。那神奇的黑门却被挡住了,有个身着紫袍的神秘之人正端坐于黑门之前,正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们。而且此人所坐之物甚为奇特,竟是个半透着亮光的白色宽大高背大座。

略有眼力的便被如此色泽温润半透之物给惊呆了,暗忖这怕不是一整块玉石所雕琢而成的。县令也只有拳头大的一块啊,眼前这人竟奢侈地以此充做坐具!也不知这台上之人究竟是何方来历!?

有那缺乏眼力之人却看不出厉害来,只是慑于此人装扮诡异而不敢妄动,但又不满道路被挡,便色厉内荏地大声喝道:“喂!你挡着路作甚?还不赶紧让开了!我们要去打虫子!”

哪知高台之上的那人并不搭腔,只是拿着锐利如利剑的目光瞪了过来,将无礼呵斥者给吓得倒退了一步。左右寻找助力却不得支持,便只好缩了缩脖子再不敢说话,只是躲回了人群之中才觉得稍稍安心一些。

众人虽被怪异之人挡住了去路不敢吭声,但不满还是依然有的,便都半遮了眼再次看去。

只见此人面目惨白白如荒郊丢弃之骨,浓眉黑通通若灶台积年焦灰,眼睑填紫若死人丧斑,在其嘴唇当中更有着一片红艳,只让大家疑心是重伤之后的呕血遗痕。

大家在心中都暗道一声:“这是要死,也不知这人是哪里来的垂死煞星!”

他们在惊疑中都觉得此人晦气,并想起当先该是四娘到了这里的,也不知她到底是去了何处。再转动着目光打量,却见到了两个女子穿着鲜艳宽大的华丽袍服正站在大门的两边,只因身处较为昏暗的地方才显得低调了些,没有在第一时间被来人所注意到。

这两个女子只是淡施妆容,所以较好辨认。看面相倒似是熟人,应该是那主营接客、零碎时接点小活的红衣和麻姑。

正有那往日里光临过的恩客见了她俩觉得亲切些,微微地招手想要叫她们过来询问一番的。但奈何二女并不肯下来,却偷偷地拿手指着周围洞壁转了一圈。

那人的目光便也随着她俩的所指稍稍往左右看了一下,手中握持着的火把也跟着探了过去。

这一看便愣住了。

只见这洞中两边竟拉着长长的黑色布帐,每隔四五步便竖着根木棍,用来拴住这布帐的上端,竟现这些黑布足有一人多高,这番奢侈的布置让他心生怯意,将刚刚想开口问出的话都忘了。

“啊呀呀!”等看清洞室之中竟撑起了这么多黑布之后,所有人都惊奇地叫出了声。都在心想着竟有人会如此不爱惜物力,将这些大块布料立在这里做墙,要是做了衣裳可得做多少件衣服啊!

这些人顿时就心生怯意,哪个都不敢先上前,更别提主动搭话了。能把这么多布料随意布置的人,那可得是多富贵?自己等人真的能招惹的起么?

再一细看却觉得不对,那些木棍之上似乎都插着一些白色之物,似乎是……

“这,这是……!”下意识地举着火把想要将那白色之物看清一些的人突然就张口结舌地站住了,他再也不敢迈步前进,只是举手在颤抖间指点着。

是每根木棍的顶端都放着一个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修长骷髅头!从这头骨大小便不是什么小动物所有,却又前后修长得见所未见,直让人疑心并非是人间所应有的。

这诡异的死物直吓得他浑身寒毛倒竖,牙齿也都“咯咯”地上下齐碰,只亏得手中还握有长棍撑着才没跌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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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骗局展开

在场的几人都进不敢进,想退却又现从身后源源不断地到来的人已经将后路给堵了,手脚麻木间竟是失了后退的机会。后续的来者也经历了从刺眼到遮着眼看清周围的阶段,只是因为才区区几十人,所以并不敢有所行动。

当人聚了大约近两百多人之后,洞口之处已经挤不下这么多人了。后方之人看不到前面所见的,所以便急得想入洞,前方能看清状况的却又不想被推得上前,只得向两边稍稍地移动。

有被推挤到边上的人就身不由己地逐渐接近了那些布帐,持着火把便将手中的光源给探了过去,甚至还有人伸出手去摸了摸布料,想看一看其材质如何。甚至就连那头骨都有人看久了不再害怕,反而生出了想要一探真伪的好奇之心。

四娘站在高台之上背对着黑门那边射进来的光源,洞口之人的小动作在她的眼中都被看得是一清二楚的。她想着这一番布置可不能在现在就被抖搂开,不然一会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了。于是就赶紧在座上挥了挥手臂,招着这些人靠近些。

洞口现在既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声势相助之下也就不是很怕这个打扮得状若将死之人的家伙了。哪有快死的还能站立这么久的呢?

这些人虽然是一齐壮着胆凑了上前,却纷纷将手中的火把向前探出,觉得光明和火焰能够帮助驱散一些邪祟。等他们快走到台阶下火堆的时候,四娘觉得差不多到地方了,便又伸出手作出停止的手势,示意众人在此停下。

可是这么多人既然都走动起来了,又没个服众的人来指挥,他们哪里是看见个手势便会停下的?就算是你穿着紫袍又怎么样?

这些人只是拿眼紧张地瞅着她,然后继续地向前绕道而走,想要从其两边走进黑门去打猎。

四娘着急了,这很多布置都是远处看看还行,走近了可就要被看出很多纰漏的,她便赶紧大喝道:“站住!”

这声呼喝中气充盈,在洞中回荡竟有嗡嗡之声。众人见这一直不吭声的怪人突然来了这么一下,便立刻被吓得止住了脚步。

若是换个人的声音他们还不会有如此的反应,不少人都听出这是四娘的声音了。

既然听得声音耳熟,为了确定真身就有人赶紧拿眼去细瞧。看那作出拒止手势的手上果然有红黄之色的斑纹,正是之前见过的。如此才确定是四娘无疑了。

有人身处人群之中,仗着四娘打不到自己就调笑道:“哎呀,是四娘啊,呵呵……还把我们都给吓了一跳,你咋整成这副样子了?唱大戏呢?”

说着他就故作想起来了似地拍拍脑袋,然后带着笑意明知故问道:“哦——!对对对!你是那个神使来的,那这抹个大花脸是要……是要起傩?”

刚刚停下来的众人看了这人的表演也都觉得有趣,于是齐齐大声“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但是笑归笑,还是去猎虫更为重要,他们便互相招呼着:“走,同走。”

若是熟人便没什么好怕的了,大家说笑间就纷纷地动了起来。人们边笑着边向前走,还不时地瞅着四娘脸上身上奇怪的装扮,只当是她画了个丑装,站在这里要给大家逗个乐子。

正当走在最前面的快要迈步踏上最后一个阶梯,再有几步便能穿过大门的时候,四娘就在软椅之前冷哼了一声:

“哼!”

她显然是生气了。

自从这队伍突然扩大了之后,人心就怎么都拢不起来,都不知怎么的就散回各家去了。自从队伍变得不好带了以后,她生气的次数也变得是越来越多了。

虽然将牙反复地咬了咬,但她并不想同这些仗势调笑之人搭茬。还算是记得之前大家商量时候说的事情,千万不要同某个人去嚼牙,不然只会陷入自取其辱的低级对话之中。

还好之前早作出了相应准备,她便赶紧取出了手机,点了一下播放键。

王涛在进入黑门之前已经调整到了播放器界面,所选中的是早已经被他特意挑出来的几个音乐文件,并设置成了循环播放模式,免得一会将不适合情境的音乐给放出来。

“#¥a%a#%¥!!”一阵声音低沉,疯狂叫喊着如野兽般咆哮的男人声音突然就狂野地嘶吼了起来。这种声音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情绪,偏偏却又口齿含混不清,如同垂死挣扎的魔鬼所出的邪恶之声。

这带着极强敌意和冲击感的愤怒声音就震住了所有人,不论是走在了台阶最高处,还是已经刚刚走进洞室的人们都对这种充满了全身心放肆泄的狂乱声音给吓住了,将他们刺激得都是齐齐地浑身一哆嗦。

四娘红衣和麻姑几人只是微微地皱着眉,昨晚上她们就已经一起将这些音乐给听过多遍了,咬着牙坚持下来后算是有了一定的免疫力,能抵抗得住一定时间和强度的冲击。

她们在此面不改色地进行着诈骗的行动,按计划好的步骤将布置好的骗局给当众展示了出来。

麻姑将一个半臂大小的板子给用力地提了起来,这板子上缀着数个绳串。在每一条绳子的上面都缀着很多透明的彩色饰件,或是鲜艳的彩色玻璃。这么多东西虽小,但是攒在一起后的重量却也不轻,很是费了一些力气。

待她将这块板子挂在了半透明座椅的上面之后,那些五颜六色的绳串就自然地在座椅的后面垂了下来。

一直在门那边注意着这里的王涛见到了这个动作,就按约定好的将身前已经摆放好的数块镜子角度再次进行了微调,把来自那处末世之中的多束强烈阳光给反射进了洞室之中。

四娘身后的半透明高大软座本是乳白色的,在这强光的映照之下更显得通透明亮,从台阶下看去便闪耀非常,如同是整体的晶莹白玉雕出来的一般。

而从门后引来的光线先射在了许许多多的彩色挂件之上,然后才被折射到了软座之上。使得这个半透明的软座同时还呈现出了七彩绚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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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重金属咆哮

这些彩光在透过半透明的座椅散射之后虽然强度有所减弱,但依然将洞室之内给染上了多彩的朦胧之色。

但这些还没有结束。

红衣拿起了脚下的两条绳子,然后就是用力地一拉。但这绳子并没有被扯动,拽绳之人反因用力过大而被自己的力气扯了一个踉跄。她的冷汗一下子就从后背冒了出来,于是就赶紧抬头用目光沿着绳子去找问题。

拉不动绳子的缘故很快就找出来了,原来竟是被走上了台阶的几个人给踩住了。

“呃……让开,让开啊!”红衣赶紧小声地对着那几个踩住绳子的人招呼着,还挥动着手臂好让他们注意到自己。

“啊?你干啥?”觉得脚底下在动的人还有些茫然地反问道,但还是把脚给挪到了一边。

但是踩住这绳子的不止他一人,后面还有不少人连前面生了什么都没看见呢!

当着这么多的人搞事还露出了马脚,等骗局被揭穿了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个下场。红衣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一圈,她只能求助地看向了四娘。

但是四娘见了这个样子也是觉得拔凉拔凉的,就好比挑衅的时候把对方家人都挨个地问候个遍了,自己从剑鞘里拔出来的却是一根咸鱼。那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啊……”她这时也在喃喃地问着自己,不由地回想起了自己以前遭遇危机时的处置方法。

倘若不能战,不可逃的时候,那当然是靠气势啊!唬骗住了对方也许就安全了呢!?她想到就做,张口便和着手机里的死亡摇滚高声尖叫了起来:“啊……*amp;%¥#……”

她也不知道自己叫喊出来的东西是什么意思,一时也模仿不来那种嘶哑愤怒的混沌之感。但是胜在她在这城中早已肆虐多年,很多人光是听到她的声音便会皱眉头。

此时众人突然遭了她这么一下,竟是真的就被她给吓得连退了三步。

“呼……嘿哟!”觉得绳子不再吃劲的红衣赶紧就抓紧了机会,倒退间就扯动了绳子。

这些绳子都是系在将那些布帐给撑起来的木棍之上,当绳子被拉动之后便松脱了活扣,随后那些大块布料就在没有束缚的情况下滑落在了地上,露出了遮在黑布之后的数个影影绰绰的不祥之物。

骤然而起的诡异嘶吼声音,突然出现的七彩光芒,莫名响起的诡异怒喝,还有被拉倒在地的布料,这些都意味着此地已有布置。众人虽不知这些都是什么意思,但是却几乎在同时暗道不妙,一股被算计的感觉油然而生。

他们还没有立刻转身逃跑,只是因为暂时还没遇到什么确实危险的状况。

手机中的嘶吼声还在继续,并且传出了极为快反复的弦乐之声,再搭配着催人灵魂般的密集鼓点。这么喧嚣的噪音激活了预置的跑马灯,欢快地绕着手机壳就转了起来,映着这山洞更显得迷离。

这几百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马四娘,完全不理解她这是要做个什么,还有这里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只是被突然而起的阵势给吓得心里直打鼓。

四娘的心也随着这狂躁音乐的鼓点而“怦怦”地跳着,她在着急这些人怎么就冲得这么前了?他们站在这个位置可跟说好的不一样,会影响到接下来的布置的!

不对!根本就没跟他们说过!当然也就不会有人会如自己所愿的!

红衣站在四娘身后喘着气,也正在为难这些踏上阶梯之人挡住了去路。不过她现在有四娘挡在前面,所以不必承受大部分的目光,自然心思要清灵得一些。

灵机一动之下便高举着双手喊道:“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大神!”

麻姑和四娘得了她的提示,也一起高举着双手跟着喊道:“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大神!”而且四娘还边喊着边往阶梯向下走了两阶。

她又是莫名其妙地高喊,又是将手里拿着的能出可怕噪音的手机举起又放下,这么个奇怪之人迎面走过来了谁敢碰?阶梯上的人们在摸不清状况的情况下都不愿先上前做试探,互相推挤着就纷纷向后退去。

有人甚至在黑暗中跌了一跤,更狼狈地带倒了身边之人。洞中一时间噪杂声四起,哎呦呼痛之声不绝。

红衣麻姑二人既然见到众人将火堆给露出来了,这才暗自舒了口气。她俩便马上就提起了裙子向下跑。

“嗯哼!”四娘故作大声地清了清嗓子。

得了提示的二人才想起自己这是太不庄重了,就赶紧停了下来拿捏着,故作端庄地缓缓走下台阶。然后又故意放慢了度,将麻姑之前插进去的两根大木柴给一人拿了一根出来。

这木柴已经在火中被烧过了一阵,顶端的一部分都被引燃了,即使在被拿起来后也带着火焰噼啪作响。这个程度刚刚好,正适合她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四娘这时大声地背诵了起来:“这里……这里乃……”

连说了几句之后不得不停了下来,并不是因为她忘词了,而是因为从手机中放出来的这股子死亡重金属竟没什么固定的节奏,噪杂之中将她想要说出的话都给堵得说不出来了。

当“嘟嘟嘟”一阵按手机,将声音调得过小,然后又不得不再重新调大到合适的地步之后,她这副手忙脚乱的模样已经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再没人去看拿捏着样子抽出来木柴的红衣和麻姑去做什么了。

“咳嗯!”四娘等调教好自带的bgm后便清了一下嗓子,然后重新大声并拉长了声音,向着下方的众人宣讲道:“这里乃‘白骨红尘界’,是‘暗流之神’斩杀不服妖魔的所在。

但有那些逆了祂意志的不肖之徒,便会在死后被大神将灵魂用荆条抽打,用地狱的不灭烈火煅烧,而这些罪人的肉身则统统都被丢入此界,在日晒雨淋之下腐朽崩,崩坏……”

洋洋洒洒地当众胡扯了一番,一开始众人还以为是啥了不得的事情呢,结果见是城里平日最不尿巫师的四娘竟也开始说神神鬼鬼的事情了,都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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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喧嚣的骸骨洞室

要听她讲些什么也无所谓,反正大家的精神娱乐生活很贫乏,就只当听故事了。有人还悄悄地跟伙伴咬着耳朵:“还别说,这个大神还挺狠的,竟会这么收拾人。各种酷刑统统都玩了一遍,这是大神啊还是妖魔啊?”

这边四娘满嘴跑着马车瞎白乎,声情并茂地吸引大家注意力的时候,红衣和麻姑已经拿着火把走在了之前撑起了布帐的木棍边上,将十几个油灯都一一地点亮了。

这些油灯都是从所谓白骨红尘界淘来的半圆小容器。它们不仅器型一致,而且还印着很多的火焰花纹,也不知以前是水杯还是别的什么,反正四娘这帮人只觉得适合用来点油灯。

木棍之上是是蓝皮人的长条状头骨,头骨之上就是这些红纹油灯。灯光透过半透明的油盏便被带上了红色的光晕,将四周给映得呈现出了片一片惨红之色。

这些油灯在被点燃之后还照亮了放置在旁边的座椅,并同时将每个座椅之上的黑影也给映出了身形来。这些个黑影既非人类,也非泥塑的神魔,竟都是一个个披着彩布,双手拄着破碎武器静靠于此的白骨骷髅!如同是力战而亡的英勇战士!

可若是细看过去,还能现这些武器样式众多。有折断成两截的厚背大斩刀,有双色长柄断裂的银尖长枪,有折断的透明紫色剑,还有反射着闪亮金光的双锏,以及等等一些都遭到了破坏的绚丽武器……

这些赫然都不是些个什么正儿巴经的毁损武器,统统都是从之前贩卖游戏周边的那处展台搬来的游戏模型,都不过是些仿制出了个华丽外表的样子货。

不过它们也就是因为这副样子才能出现在这里的,也算是四娘给它们找到了挥余热的新位置,不再是被埋没在废城之中了。若是又炫又经用的有用武器,四娘才不会傻到将其置于此处呢!

不过这些头骨灯柱和守卫的武装骷髅还只是洞室里的一部分布置。当洞内被十几盏油灯照得半明半暗之后,就将洞壁上也映照出了白森森的一片来。

这惨白色的洞壁并非是刷上去的石灰浆水,而是被粗糙地堆积了数不清的粗长腿骨和臂骨。在这些如林的骨头之上,更被摆放了数层密密叠叠的残破头骨。

这十几个头骨油灯也并没有多亮,但使得周围的洞壁陷入了一种似明似暗的氛围。灯光摇曳之中映得那些白骨都似乎在摇着头,平添了几分诡异邪恶之状。

当红衣和麻姑将油灯全部点亮之后,她俩便举着火把挥舞了两下。在后面还在66续续地进洞的几个人正好见了她俩的动作,还好奇地问道:“怎么不过去呢?拿着火把在这里耍什么呢?你们……”

没等这人把话说完,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了昏暗灯光下的可怖场景,整个人的精神都觉得被吸了过去。死人都见过,尸骨也见过,但是这些种种见所未见的大量粗暴堆叠所构筑死亡景象却是第一次见,都将他吓得连话也说不全了。

第一次搞这种事情的二女还是有些紧张,只是谨记着演戏要做全套的互相告诫,这才没有胡乱说话。她们生怕哪句思虑不周就会露了破绽,所以闷不吭声地才是最好的。

这二人虽然并没有答话,只是面目僵硬地扭头看着来人,但却不知自己如此形同泥偶木人般的呆板和无神却使人产生了更多的联想,吓得这些人一个站立不稳便瘫坐在了地上。

正在满口胡柴的四娘虽然因为站在黑门之前的明处,并不能看清洞口的状况。不过能看到两个火团转圈的就足够了。尽管她还有一肚子的腹稿可以支持,但随着见到了约定的信号,就立刻进行起了下一步的行动。

“看看你们的四周吧!”她一振袍袖,以手指着周围的洞壁转了一圈。

在引导着众人的目光向四周的布置看过去时,手机中的音乐已经被她给换了一个,转而放出来的是一个节奏和度都缓慢了很多的旋律。

不过这个音乐也并没有多么让人心旷神怡。

从其中渗透出来的黑暗气息不但没有减少,反而会时不时进行的激烈的变调和加进诡异不合韵的颤音,种种不和谐之处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再配着这里摇曳的昏暗照明,更显得鬼气森然。

就在这压抑得如同濒临疯狂边缘的声音之下,这几百人都看到了洞壁上的白骨和被折断的绚丽武器。众人们无不被这些充斥着死亡和残酷暴力气息的可怕布置给吓得浑身战战,连大脑也变得是一片空白,

站在黑门前方的紫袍绘面者也在浑身颤抖着,不过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兴奋。不仅仅是为了计划进行到了这一步而欣喜,还因为她看着这些人颤抖害怕的样子就满足非常,一股掌握了他人情绪的满足感顿时就充斥在了胸间。

马四娘虽然站于光明之中,但是她的心在此时却充满了身前众人的恶意和欺骗成功所产生的喜悦之情。这个黑掉了的少女正带着诡异的笑容看着阶梯下的乌合之众们。

趁着众人震惊不已,哗然四起的时候,她要抓紧时机给大家大灌迷魂汤。于是就在兴奋之中用颤抖的语调嘶声喊道:“看到了么?看到了么?这些低贱的白骨就是神灵的怒火见证者!他们都是受到了惩罚的妖魔!

他们竟敢公然诋毁暗流大神的神威,不仅拒绝向大神奉上祭祀,竟然还胆敢拆除大神的祭坛!这些罪人的行径是多么的可耻啊!除了招来大神的怒火还能有别的下场吗?!

他们,都在吾神的神威之下受到了制裁!都被刀刀斩尽!个个给杀绝了!”

“咳咳咳……”越喊越高亢,越叫越嘶哑,四娘忍不住地咳嗽了一阵。随后她只得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你们要相信暗流大神的威能!你们要遵从暗流大神的指引,你们要用虔诚来彰显暗流大神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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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抽三成?你咋不飞呢?

总之就是咧咧了一些招收小弟的广告。

意思是自己的这个老大很能打,不过就是脾气不好。一生气就会手痒痒,到时候就会成堆成堆地杀人。要让祂生气好就得多说好话,多献好礼,多多听话做个好教徒。

这几百人都已经被这里的诡异气氛和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布置给唬住了。瞅瞅这些个骨头,谁家孩子会长成这个怪样?还一堆一堆地放在这里?再瞅瞅这些个亮闪闪的武器,不是个城主能用得起?再看看这个能通往别处的神奇大门,除了真神还有谁能做到呢?

众人的脑中已经被一层层叠加的暗示加脑补给吓坏了,正是处于半放空的状态,竟有不少人是真信了四娘瞎咋呼的鬼话。再听说了这位大神竟是这么一个杀性重的存在,自然是被吓得不敢说出半个不来。

他们嘴上不敢说,但是在心里却都在颤抖地后悔,都觉得今天冲到了此处是一个大大的失误。自己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一个杀神了呢?这玩意一言不合就胡乱杀人的,这到底是神啊还是妖魔啊?

此时就算是走得最慢的人也陆续地赶到了洞室之中。

虽然他们并没有来得及听到四娘都蛊惑了些什么**的话语,但是这些后来之人也同样都被这里的环境给吓得颤抖不已,以致心神被夺。

没有立刻就返身逃离,也只是因为这里还聚了很多人。要让他们在见到了这么多可怕骨头之后就转身逃跑,孤身窜入带着寒气的黑暗隧道之中,估计才会是件更加可怕的事情吧。

若是几个人想要逃离这里,还会顾虑着黑暗中被他们自己所臆想出来的白骨妖魔,可若是几百个人、数十支火把一起的话就没那么大可怕的了。

人数的规模让很多人都在积聚着,等他们攒够了逃离此处的勇气之后,自当是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报官!一定要报官!”一些多想了一层的还想着等出去之后就去找公门,务必要将通往这处阴森森的通道给封闭掉,万万不可祸及全城!

随着四娘蛊惑的嗓门越大、唬人的气势越盛,阶梯之下的这些人就被种种的视听刺激和给言语诱导给吓得胆子愈小、气势愈低。

不知不觉之中他们就脚下松动地向后一退再退,却又挤作一团,不肯散开。这些人自以为声音细微,动作隐秘,但是这么多人一齐动作之下就是个根本无法隐藏的动静,起不到什么隐匿的作用。

站在高台之上的四娘冷笑地看着这群高举着火把,映得上半身亮亮堂堂,身子却瑟瑟地挤在一堆连光都透不下去的鼠胆之众们。

早就猜到这些家伙们会被吓得变怂,这番退缩之态正在她的预计之中。但是把人全都吓走可不是她的目的,将他们拢在手心里才是善之又善的。

不然自己空守着这么多的奇珍异宝却又孤立无助,就算是自己再有能耐也会力有尽时的。唬骗得了这些人,却不能唬骗住所有人,迟早会被眼红这些财富的恶徒们连杀带抢地给掠夺一空。

带着计谋得逞的喜悦,四娘再次用手指将手机声音“嘟嘟嘟”地调小了。接着她便双臂向两边伸开,撑得袍子宽大的袖子变得又长又宽,使得自己的身形彷佛也大了数倍。

正当众人惊疑又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四娘这才缓缓地开口说道:“这大门之后便是这些罪人们受到的城池,这些侮辱神明的蠢货们已经都被诛杀殆尽,白骨铺街,再待三百年便会形神俱灭,永世遭受折磨。

然而这座城池依然有很多的珍奇之物,这是神给予信众的慷慨馈赠!这是只有信众们才能享受到的神赐之物!”

“馈赠?!神赐?!有好处!”正在颤栗中退缩的人群虽然想立刻就离开这里,但是在听到有好处的事情后就突然一起停下了。

惩罚归惩罚,这不还没降临么?先听听她说的有啥好处也不迟。众人就仰着头,静等着台上之人再说出些什么来。

但是四娘却没有立刻就开口说话。

这并不是她在吊大家的胃口,而是她在急速地翻动着手机的页面,再点开了一档软件。

当这款app运行了起来之后,四娘便将手机放在了自己的嘴边,朗声说道:“神说,此地都是违逆了神意的罪人,他们的骨骸留在此地都是为了受刑。日晒雨淋不得入土,践踏也是刑罚之一,所以众人届时可无需在意骨骸,可以尽情践踏。

神说,只有信徒才可通过这里,代价是将所获的三成之物上缴,以此表示尔等诚意。

非信徒通过这里必将遭受灾厄,疾病缠身,气运衰颓,死后灵魂永坠此白骨红尘界之中遭受煎熬。”

这番话的声调忽高忽低,嗓音忽男忽女,还伴有不明猛兽压抑着发出的沉闷喉响。这种诡异的声线在场之人都没有听到过,彷佛是鬼魅所言,而并非是人类能够发出来的。

那个刚刚被打开的程序并不能实时变声,王涛当初下载这个小东西只能是在录好声音后再播放,昨晚上也忍痛教给了四娘。而四娘将这放在嘴边之后所需要做的就是对口型,反正也是她录进去的话。

扯布点灯之后的那一阵的震撼对众人的心神动摇是最激烈的,被吓坏了的人们什么都没法记在心中,只觉得是看到、听到了一些很可怕的东西。各种能够自洽的或者无法用逻辑解释得清的东西直将众人的心思给搅和成了一滩糨糊。

但是四娘此时阴阳怪气且飘忽不定的话语却还算有着能够被理解的语序和逻辑,虽然不是能够彻底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是让听到的人们生起了非常厉害的感觉。

而且尽管再害怕,再觉得神奇,大家在面对有关好处的事情时还是有人能够集中注意力,勉强在心惊之下认真地听四娘说话。旋即就理清出来了几个关键的内容:信徒、上缴三成、受罚。

听到这里就有不少人不满了,心想着:“抽三成?你咋不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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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门前胆怯意踌躇

反正信徒不信徒的这个事情不是很重要,平日里大家就拜山拜水拜先人的,只要听说灵验也不在乎多去拜一拜,拜谁不是拜?不过是多说几句便宜好话的事情罢了。但是要缴三成的份子就太扯了,公门在明面上也不过是收一成啊!

虽说捐役之类的也不轻。

但很多人还是就这么高的抽成不满地问道:“怎么是三成呢?之前的份子从没这么高的啊?你这要的为免也太多了吧?这么多的虫肉你一个人吃得完么?”

恐惧?很可怕,死亡?很糟糕。但是这些个酝酿也压不下大家对这么高抽成的不满,他们义愤填膺中竟然一起向前走了几步。

四娘当然不会傻到同他们硬怼,只是放下了手机,转而用自己本来的声音问道:“尔等可信有暗流大神?”

有几个心思灵动之人,心想着既然只有信徒才可通过,不然就会受诅咒惩罚,那不管份子抽得高不高,总之就是非信徒的话就没资格去获利呗?傻子才会说不信呢!他们便零散地在人群中应道:“信!”

眼见得才这么几个人出声应场,四娘就觉得场面还不够,于是就提高了声音问道:“尔等可信暗流大神?”

不知不觉中就将“有”字给去掉了,这一字之差可就区别大了。

但是人群中刚刚才想明白的人并来不及思考这新添进来的套子,反而生怕自己落了后就赶紧地应声答道:“信!”

“尔等可信暗流大神?”四娘见答话的人多了许多,便高举了双手,再次大声地问道。

“信——!”在场的几乎所有人都拉长了声音答应道。

一些还没想明白的人虽然还不是很理解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是既然见着这么多人都喊了便也就跟着大声喊了起来。这使得声势要比起一开始要大了很多,震动得一些细沙都从岩缝中扑簌而下。

见到大家都作出了应答,四娘便满意地合掌说道:“诸位都是信众,那就太好了,凡信神者都可入此门中。也正好暗流大神发下了交待,诸位就协助我一起完成吧。

大神念在这些个不信神的渎神者们可怜。所以当他们其中有些妖魔能够及时忏悔,哭求着痛改前非的时候,就会命我来此白骨红尘界之中镇魂抚灵,好将他们都送到大神许诺前往的好地方。

正好来了这么多的人都是吾神的信徒,想来大家都是高义之人,来此必是因为天赐的机遇,便随我一同祭奠好了。

随我来!”

四娘在说完这些胡扯的东西之后,就扯着座椅离开此处,当先向后转着就迈进了黑门之中。这东西的后面还有那些粗糙得多的绳串和坠饰,糊弄人的东西可不敢留在这里。

大家听她说了一番东西也不是很在乎,这妖魔忏不忏悔的与自己何干呢?祭祀的话那就更是与己无关了。只是听最后一句话却也很容易理解,意思就是大家现在都可以进门了呗。

可是虽然四娘让开了道路,但是众人看看黑门对面,竟能看到是在一处高大的室内。这对面明显不是那个过了火的“沃拿脂之地”,而是个极大的房子之内。

好奇之人便心急口快地问道:“这才几天就在那边盖了个大房子了?”

得来的却只是莫衷一是的嗡嗡讨论声。

众人瞅瞅洞中起码千余具的高大粗壮白骨,还有折断开裂的的华丽兵器,接着又看了看自己带来的棍棒和箩筐,然后又看了看身边的彼此。都觉得好像……似乎……对面很危险的样子啊。

别看这么多人刚才答得欢,那都不过是在嘴上扯一扯应个景的事情。真要到落真章的时候就看出实情了,在这第一时间里就没人敢先动弹。

今日所经历的种种诡异莫测的景象实在是有些太过震撼刺激了,都远远地超过了很多人过往所经历过的一切异事。估计就算是再跳出来一只牛犊大的老鼠的话,恐怕大家也会惊叫着接受的。

不过这种奇怪的地方当然最好是由先别人先进去探探路,等确定安全了自己再进去不迟。都有着这个心思的众人正想着得有人去探个路呢,于是竟无人先行,只是拿眼互相地瞅着。

没等着他们开口支着别人先进的时候,便从旁边来了两人。来者便是身着华丽鲜艳袍服的红衣和麻姑。她们趁着四娘大声地唬人的时候就从人群边上绕到了黑门这边。

现在她二人脚步沉稳,款款行于阶梯之上,身姿绰约如柳枝随风,衣袂相擦间声如蚊翅作响。抬步间就走到了层层阶梯的最高处。

众人畏于连番的恐吓,故而怯于进入未知的地方。虽然他们自己不敢上去,但是同这两个偶尔耍耍的女子还是有着心理优势,敢于说笑几句的。

“哎,对面是啥情况啊?”

“白骨红尘界是啥意思啊?”

“对面能打到虫子么?”

几个照顾过生意的恩客便将满腹的问题问了出来。尽管都是拣着紧要的部分说出来,但是这么多人一齐出声,纷杂之音变同时而出,使得洞室内又只余嗡嗡之声,反而是谁的话都听不清了。

红衣和麻姑倒是分辨出了一些常客的声音,但是她们并没有搭腔回话。甚至连眼皮子都是半阖着做庄严状,都没将眼珠子转过去。只是垂目中稍稍地加快了脚步的速度才暴露了急欲离开这里的内心。

以前她们都是有一顿没一顿地勾着人光顾小屋,靠着委身服务才能挣来好处,她俩是太想把握住如今这个机会了。一旦成功的话,将来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都会有人将好处送过来的,可千万不能在这等关键时刻露出破绽来!

红衣缓缓地走到了门前,然后又转半身回首地拿媚眼轻瞟众人,接着举袖半掩面地嫣然轻笑,随后便一扭腰肢就回过身去,只留下如剪影一般的背影。

眼看这两个以前被自己压在身下肆意疼爱的女人可是胆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敢不搭理自己,一些照顾过她们生意的人就不乐意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展馆充作骗人所

这些人骂骂咧咧地埋怨道:“得意个什么劲?以前求着我耍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还不是问啥就说啥?……哎呦!”

来这里的大都是全家一齐出动的,有那不走心的在恼火间将大实话给当众说了出来,也就怨不得有那吃味之人抽手就拧过了他的耳朵,还恼怒地问道:“你还耍过?咹?耍过几次?咹?家里有没有?你到外面耍?咹?”

“哈哈哈……”能见得如此有趣的事情,众人便暂且忘掉了自己正处于莫测之境,都开心地一起笑了起来。

洞室里的众人们在说笑间心情放松了许多,也不再觉得特别害怕了,但依然没人愿意主动上前。他们都在东拉西扯地说着闲话,眼珠子却到处转着,并不时地逗引他人上前,就等着有别人先进去探个路。

麻姑虽然知道这大门隔音,在通过了之后却还是小声地抱怨道:“这些蓝人的个子可真大,这些衣服老是拖在地上,绊得我有几次都差点摔倒!”

红衣则不以为然地说道:“嫌短不嫌长,大的可以改小啊,等回去了咱们改一改就合身了。这些布料又结实又漂亮的,我以前可都没见过呢!”

先过来的四娘已经将那软座拖到了大门的侧面,随即又将事先放好的三个头骨捡了起来,并将其中的两个递给了她俩,还说:“可也得给我改一件,这些衣服我穿得也有些大。”

然后她就左手持着装饰着彩色玻璃和漂亮首饰的头骨,再将同样是事先放在地上的红色大斧持在了右手之中。

“好啊,四娘看上了哪件就叫我过来,我得比着四娘的身子才好改。”红衣说着就接过了装饰过的头骨,然后双手端正地将这个道具抱持在了腹前。

这装饰得五颜六色的头骨法器是红衣提供的建议,但红斧却是四娘的主意。虽然大家都劝过四娘不要如此,可也实在是耐不过她的坚持。

当时她的理由是:“万一演砸的话,难道不得有个护身的家伙么?”

既然麻利地换上了道具,她们三人就弯腰下了数层阶梯。等避过了站在另一边黑门那里所能够得到的视野后,她们就提着裙子一路小跑,赶到了通往大门的宽大走廊处才停下等待着。

这里既能看到黑门,又能看到展览馆的大门,正是个引人入彀的中转之地。

站得稍远一些就会身处走廊,后面进来的人群若是看不到自己的引导就有可能乱走,如此就会给计划增添许多的变数。站太近又会让跑得快的人很快近身,要是被靠得太近了可容易出纰漏。

这些道具不少都是勉强拼凑起来的,粗糙又简陋,经不起被细看摆弄。

道具齐备,位置已定,三女的位置是四娘在前,红衣麻姑并列在后。心情紧张的她们再一次互相检查了一下着装和道具,然后再快速简单地大致对了一下台词。

当黑门那边出现了隐隐约约的人影之时,她们就立刻停止了交谈,转而回身肃立在了原地。只等着那些被吓得半傻的人们过来,然后才好再引得他们再经历一层惊吓,把脑子都吓得空白了才好施以唬骗。

先来之人却是个老者,麻姑用余光还认出了他便是荆的家人。

荆的一家本是最后进入暗河的,之前也在人群之后看了一阵了。家中的老者就算是拄着木杖也依然坚持到了这里,他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肉食之事,就是为了自己的那个混账亲儿。

这小混账再不争气也是自己的骨血,若是脑袋被开了瓢横死在街头,那也是其咎由自取,需怨不得旁人。但是这不明不白地就不见了,还落得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没下场,那就是他断断不可接受的了。

这老丈见众人数百竟无一个勇士,被这些个朽骨烂器稍稍迷惑便滞在此门前逡巡不进、左右而顾畏缩不前的模样真是甚为难看。

自家亲人

第二百五十四章 神吃人

荆被这一念头给吓得立刻就瘫坐在了地上,将眼泪鼻涕都一起流了出来。

她用双手捂按搓揉着头侧,用力间将挽好的发髻都揉散了,如此慌乱的作为只是想努力地回忆起那时所听到的东西,说不定揉一揉就能发现是自己记错了呢?

她瞪大了眼睛不断地淌着泪,还不停地低声问着自己:“然后然后然后……她还说了什么来着?说了什么来着?说了,说了,什么啊……”

虽然她早已经知道答案,但就是不想承认。只是反复地反复地问着自己,嘴中始终嚼裹着将那几个词哽噎在了喉间,却根本就不想将答案给说出来。彷佛这样徒劳的努力就能起到效果,可以阻止自己所担心的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似的。

荆在错误的论据中进行了错误的推论。不,这已经算不上是推论,而是癫狂之中的臆想了。

人的大脑就是那么的有意思,她越是不想知道答案就越是在不停地问着自己。尽管明知自己是在骗自己地不想说出来“真相”,但是心底却在不停地剪辑拼接着往日印在心中的各种素材,很快就脑补出了一副彷佛当面被马四娘指着脸痛骂的情景。

臆想中的自己就站在无数阶的台阶之下,而马四娘则是身着华丽紫袍,倨傲地站在阶梯的最上端。数道黑色的雾气缭绕着黑色的大门,在那大门之上更有一双猩红的巨眼半隐半现于浓密翻腾着的黑雾之中,正用嘲讽而冷酷的目光盯着自己。

“嘻嘻……嘿嘿……”荆沉浸在了异常的感觉之中,终于是不能自控地笑出了声来。

在荆的脑补之中,那倨立在阶梯顶端的马四娘既不是昨日追逐自己时的素颜,也不是今日的白面紫睑红唇。

她同家人们入洞时已经较晚了,当时只能在洞中的后方隔得远远地看着。由于是逆着光看过去的,所以也没能看清高台上的那女人到底是画了个什么妆扮。

只是觉得面部应该是惨白一片若洞中骸骨,或是该如同天上变幻不定的流云?那嘴唇之中该有个红色的血块,这是仔细涂抹过茜根的嘴唇,抑或是刚刚吃完活人的残留?

荆在想到这里的时候,面部各处的肌肉牵扯着皮肤作出了怪异而不协调的抽动,头颈的肌肉也同样毫无规律地收缩或放松。她如同一个坏掉的傀儡一般再也无法控制住头和面保持平静,各处的肌肉都在争夺着控制权。

她的头部作出了高频率的颤抖,并毫无规律地向着不同的方向摇摆着。惨笑、哭泣、皱眉、流泪等表情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她的面部,这骇人的崩坏表情吓得同来的老丈都不住地后退了几步。

他倒退着将拐杖护在了身前,惊异惧怕地问道:“荆……你,你这是怎么了?快说句话啊!”

可是荆虽然听到了亲人的呼唤,却无法做出回应,她依然是陷在了自己营造的恐怖幻觉之中。正看到那马四娘伸出了手指探过来,隔了那么远的距离竟然还能一直戳在她鼻子的尖端,直吓得荆缩头缩脑地抱头蹲下,紧紧地蜷成了一团。

那手指也该是惨白的颜色,整个手也该是!她的手其实就该是一副白骨的,这才是吃人的家伙该有的身体!那她的红唇该是方块的还是圆团的呢?不管了,反正都该是刚刚吃过人的!吃人的马四娘!怪物马四娘!

这怪物指戳着荆的鼻头,还拉长了声音怪笑着尖叫着:“得罪了暗流之神还能有什么好下场?都被祂丢嘴里,“嘎巴嘎巴”地生生地嚼碎了!就剩一些碎骨头拉了出来,你等不回来他的,死心了吧!”

这声音却完全不似是四娘的本来声音,还夹杂了自己男人、斜对门的瓜婆、公门的卫捕头等等一大堆让她不顺心之人的声音。这么多非男非女,如同磨擦着破刀发出的难听嘶厉之声困扰着艰难支撑的内心,让她觉得脑袋都快炸开了。

多日忧思哭

第二百五十五章 堵塞

这也怪不得他们会如此迟疑惊惧,而是今天所接受到超出常理的事情太多,以至于他们现在看什么都会带着审视怀疑的目光。这正是非常抗拒旧观点,却也是同时容易被灌输进新东西的状态。

在前的四娘见到这个突发的状况便皱了皱眉头,非常不满被这个麻烦制造者打乱了接下来的计划。着急之中就握紧了一下五指,将手中的头骨都捏略有变形。

但她是要极力营造出个人的神秘形象的,又不能如同一个牧童一般上前去,吆喝轰赶着人群到下一个预设的地方。

红衣看到荆的惨状便有些于心不忍,就悄悄地对四娘说:“她男人都没了,再这样收拾她也有些过了吧?”

话语中的意思竟是以为这也是四娘的手段了。

四娘将目光从荆的身上挪了回来,盯着红衣看了一小会,将她吓得悄悄退了两步。见这女子露出了怯样才收回目光,转而恢复了背对着黑门的姿势。

她低声地答道:“我要真有这本事的话,卫那老狗早就在街上脱光了衣服舔自己屁股了,第二个脱光的就是那冯潮,这个贱人吃我的拳头就够了。

就她还想吃我的手段?那得轮到什么时候去了?你少胡思乱想的!”

“哦……”红衣赶紧低头,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

先前过来的人们都被荆的叫嚷给动摇得心中惊疑不定,所以不愿跟随四娘的身影前行。后面进来的人们却因这黑门隔音,所以过来后只是看到了一个女人瘫坐着哭嚎,此外就再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些心理负担较少之人此时只顾着转着头到处看着,展馆之内从没见过的“奢华”场景都让他们啧啧出声,纷纷叹道这才是神仙才配得上的居所,自己就是在这里当个仆役都心甘情愿呢!

他们除了四处打望之外,在黑门的高台上也最多只是认出了正癫狂地坐在地上撒泼之人。那好像是没了男人的荆,但从其越来越含糊的口齿中却听不清她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后至之人不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满前边的人怎么拥堵着不愿意再前进了。

荆的家人们都不知所措地围在她的身边,不知该如何是好。那老丈活得长了些,自然是积累了些人生经验的,知道自家的媳妇是发了癔症了。

但他所知有限的很,只是听说拿大巴掌抽脸蛋也许管用,便忍着心头痛惜就将拐杖换到了左手,心里默念着:“这不是打人,这是治病。”举起长着厚厚老茧的手就照着荆的左脸抡了下去。

抽归抽,他自然还记得这是自家的亲人,所以也并没有使出太大的力道。但奈何荆此时已经变得神智不清了,竟没作出任何的自我保护举动,一下子就被扇得扑倒在了地上。

“啊呀!”这声叫却不是由荆所发出来的,而是围观着的众人们吃惊地叫了出声。荆夸张地扑倒在地,让他们都以为这是多用力的一巴掌。

但这一巴掌并没有多大的效果,只是让认知出了偏差的荆距离正常的心智偏离得更远。疼痛让她混乱的内心充满了万千的恐惧,只有随性而起的呐喊才能抒发她在此时被压抑已久的痛苦和慌乱。

她侧卧在镜面一般的地板上撕心裂肺地哭闹了起来,一边哭着一边求饶道:“暗流大神——!出——来啊!把男人还给我啊!暗流大神——!我知错了!求您把男人还给我吧!”

这个女人在哭闹着,镜面一般的地板上也有一个女人在无声地耸动着肩膀,最终二人的眼泪滴在了地上汇成一处。在荆的精神世界里已是白茫茫的一片,就连马四娘也失去了踪迹,就连家人和那数百人都不存在于身边,只有这个非常眼熟的冰冷女人还在拥着自己。

大家这几日都知道荆因为男人没了,所以近来一直都同四娘不对付,自然是最厌恶大神什么的那一套

第二百五十六章 骨海夺志

站在左侧的麻姑赶紧伸手说道:“啊哟哟,我来接着吧!”

被吓出了冷汗的四娘赶紧松手,将这个不结实的道具托在了手心,好让麻姑将这个同样是中看不中用的装饰道具给取走。腾出手来的她斜着身子就赶紧掏出了手机,抬手便将其给摁亮了。

音乐,点击,播放。

那设置为循环播放的曲目再次被点开,高音小喇叭兴奋地配着七彩跑马灯就大肆鼓噪着,将来自异域的喧嚣之音给释放了出来。

强烈节奏的打击乐器引动着听者的心弦,粗野狂躁的男人咆哮声彷佛在渴望着鲜血与灵魂。这个动静可要比常见的女人哭闹稀罕多了,自然就再次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使得聚集在黑门那边的众人都扭头看向了四娘这边。

四娘见果真引来了目光,便故作镇静地将手机放回了怀中,然后再右手红斧,左手头骨地肃立着。她也没多废话,只是用悠长的语调简单地说了三个字:“随我来。”

说罢就转过身去,领着二女缓步走向了展馆的大门。消失在众人目光之后她才在走廊中低声叹着气:“求关注真不容易啊!”

“这是叫咱跟着去?”

“都到这里了,就跟上去看看吧。”

众人们互相鼓励着,打着气就跟了上去。

来自河青城的众人赞叹着从未见过的光滑地面和透明的玻璃,还被窗外的巨大高楼给震惊得目瞪口呆。这些人们被种种量产的人造之物所震撼,却对这馆中珍奇的动植物收藏品只是投以了匆匆的一瞥。

要知道他们身处巨大的建筑是为了陈列这些藏品们才建立起来的,而这些初至之人的举动真正是本末倒置了。

知识和价值取向限制了他们的关注重点,四娘等人也概莫能外。所以这些人的大部分反应都还算是正常,都落在了这个诈骗团伙的预计之中。

被引导着移动起来的人群绕过了挡在路中的荆及其家人们,当这些探路之人的作用发挥完之后,就再也没人去特意关注他们了。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领着牛背着筐跟在后头的金头这才姗姗来迟,打着火把抵达了通往洞室的走廊之中。

这些牛的双眼都已经按照四娘的要求给蒙了起来,并且还将它们前后地串着连在了一起。在引着它们将洞室连通外界的唯一通道给堆挤了起来之后,金头才从后至前地将它们头上的布罩给除去。

“哞?”重新见到光明的牛儿们眨巴着眼睛就叫出了声。

看着自己被带到了这个到处是骨头的地方,它们直觉中便感到了不妙。想起很多伙伴被这些两腿行走的家伙们带走就再也没能回来,本能地便想离开此处。可是当它们簇拥着想转身时却发现无法移动了,紧紧地挤在一起的队形和将它们串连在一起的绳具限制了彼此的行动。

这些牲口们没有被放在外面,不是被牵入洞中,也不是被赶入展览馆之中,却是被引着将通道给堵了个严严实实。这样莫名其妙的做法自然有其原因。

在一个人费事地将这些事情做完之后,金头才将手往裤子上蹭了蹭,接着便擎着火把走上了阶梯。他想要看看四娘装神弄鬼的事情做得如何了。

当他迈入了黑门的时候,众人们正刚刚被四娘给引得来到了展览馆的门口。一阵带着炎热气息的炙风扑面而来,其中所裹带着的炎热温度让穿着秋装来此的人们都舒爽地眯上了双眼。

当他们睁开了眼睛之后,自然就看清了这座由无数巨大高楼所组成的庞大城市,以及倒伏在楼宇之间,彷佛能一直蔓延到天边的白骨街道。

凶神恶煞爱吃小孩的神魔也从小听得多了,等轮到接受巫师忽悠的时候,所听的则是无信贪婪之人会被吃掉。可是这种白骨漫道无人烟的巨大城市谁听说过?宛如万千妖魔吃剩堆积的白山骨街谁又见过?

他们并不知是尸首倒在了街道之上,却只是以肤浅的一点观察想当然地以为,这街道都是白骨所铺设的。无知的他们所见所思有限,于是对这里的景象出现了巨大的误解,当成是一个嗜杀成性的恶魔所制造出来的恐怖之所。

“啊——!”

“妈妈呀!妈妈——!”

一次又一次的恶意惊吓和人为的营造恐怖气氛终于是在此时起到了最大的效果。

来此的众人们在不断地被灌输了很可怕、很残酷、很嗜血的初步概念之后还存着半信半疑的心思,但是在见到了如许的海量白骨之后还有啥可怀疑的?就算是将北坟岗子的坑都刨开了,也远远不及这里的一点零头吧!?

手机依然在放着赞颂死亡和魔鬼的嘶叫之乐,含糊不清的口齿和刻意变调的处理方式同时存在着,如同是在彰显着生命的无常和死亡长眠的甜美梦境。

这追求堕落美感与发泄着歇斯底里情绪的音乐跟飒飒而起的暖风搭配着,如同是招魂歌与镇魂曲对亡者灵魂的争夺。同这里寂静的白骨街道和半红半焦黑的大楼有种莫名的搭配。

酥脆的骨殖在带着红沙的轻风打磨下互相堆挤在一起,他们生前也许都互不相识,但是在死后却可以拥抱着,对这些来自遥远地方的客人们露出身体最内部的地方,不吝地作出坦诚而冷淡的欢迎。

四娘漠然地看着齐齐跌倒在地上的众人们,嘴角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这是为诡计进行得非常顺利而做出的欣喜,如同是在恶作剧得逞之后的幸灾乐祸,充满着通过欺骗给自己带来好处的恶意。

但是这个罪犯的微笑落在很多屎尿都被吓得沾满了裤子的人眼中,却是充满着邪恶疯狂意味的可怕笑容,带着残忍和神秘的意味。

这里一定是个将要对自己作出陷害的危险之地!

“逃!必须赶紧逃离这里!”众人在极度的恐惧之中已经失去了搏击的勇气,近三百个失去了意志的乌合之众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的事情。他们在区区几个人的面前都提不起询问的勇气来。

第二百五十七章 乐声鼓声谎言声,声声入耳

立于大门之侧的王涛这时站在三个红色的大桶之后,这三个大桶是拧紧了口之后被固定在此处的。随着四娘作出的暗示,王涛便使劲地敲打了起来。

不过他所用的敲打之物并非木质或金属的鼓槌,而是一根裹着黑布的大骨头棒子。但这根骨头同街道上的那些略有些不同,并非是惨白之色,而是带着些淡淡的棕黄色。

原来这一开始是他们为了应景,曾想选用骨头来做敲打之用,但是奈何这边放置在露天的骨头都已经腐朽不堪,只是一敲就会断掉的。折中一下便取了两根粗大的牛腿骨来充数,这东西在暗河中可是被他们弃置了不少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沉闷而没有固定鼓点的打击声便在王涛的敲击下突然响起,吓得在场没有心理准备的人都是一哆嗦。

不过他也没有多少音乐细胞,敲打出来的鼓点也都是随心而至的乱敲。忽快忽慢,忽轻忽重的鼓点连节奏都是乱掉的,杂乱之中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投入。

这鼓点由于是在现场的几个大桶之上敲打出来的,所以与手机里播放的重金属音乐不同,不仅声音响亮,更是多了一分非常的穿透力。

这种具有穿透力的鼓点声震四方,然后再从各处楼宇上反射回来。鼓声夹着回音一起冲击着在场之人,使得他们觉得胸腔都在跟着振动,情绪在这鼓荡的影响下也变得有些不稳了。

昆在来到这里之后,又是见到晶宫冰板的,又是见到大器华灯的,很多的心思都早已经凉了。他在一人而起的隆隆鼓声中颤声地问道:“这,这是哪里的妖魔啊……不!是那个什么,什么……暗流大神!对,这里一定是暗流大神的居所!是暗流大神!

那,那是要做什么来的?做什么四娘您说一声就行,大家一定会帮着鼓捣,绝对满足他老人家意思的!

你们说是不是啊!”

这最后一句是扭过头咧着嘴对身边的其他人叫出来的,由于在慌张中叫喊得过于用力,嗓子都岔得破音了。

他身后的人们都赶紧跟着说道:“是是是!大神要啥四娘你就赶紧说了吧!我们一定照办!”

红衣见势就走上前半步,为四娘抬身价地纠正道:“是神使!”

“是是是!神使大人,神使大人!”这一众早已慌神之人都忙不迭地认账改错,不论说啥都是在态度非常诚恳地配合着。

“咳咳”四娘很满意同伴的配合,在清嗓子的时候微微颌首以示赞赏。

红衣虽然故作表情清冷地退了回去,但是脸上得意的小心思怎么都藏不住,不时地从唇角眉间露了出来。

四娘抬手一挥袍袖,然后就大气地转过身,飒爽之姿显露无疑,令在场之人都心折不已。这姿势她可是在红衣的指导下才学会的,练习了几十遍之后才能施展地如此潇洒自如。

她在面对了众人之后,直截了当地就说出了之前由几个人合计好的谎言:“暗流大神交待下了,要我来此白骨红尘界安抚愿意归顺的亡灵,便自然是要祭奠一番的。这样他们这些及时悔悟的罪人们才算是有个脱离这里折磨的机会。

而那些违逆了暗流大神意志的蠢才们——”

她再“哗啦”一声振臂扬袖,以手指点着这座寂静的死城绕了一圈,故作恨声地大声说道:“那些违逆了暗流大神意志的蠢才们就只配将肉身丢在这里腐烂,白骨日复一日地经受风吹日晒雨淋,直到他们的灵魂被时光给彻底磨灭!”

说到兴奋处四娘还将红斧和彩饰的头骨都举过了头顶,仿若一个正在寻找祭品,随时准备砍杀的邪恶祭祀。

“啊……好啊,那你就安抚祭奠一番吧,我……的话家里还有些事,就不打扰你为暗流大神办事了。你先忙!你先忙吧!”头脑还有些发懵的昆勉强想明白这里不是什么陷阱,但还是被四娘的这份故意为之的癫狂样子给吓得不轻,就赶紧随便找了个托词作推脱,只想着能立刻就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对对,家里有事,家里有事……不打扰了……”这一地的人都手脚艰难地翻身爬了起来,他们更是连接口都无暇去编一个,直接就把别人刚刚用过的给现拿来就用了,直让昆的脸上一黑。

“别呀!来了就是这么容易能走得了的么?”四娘悠悠地挽留着,还将双臂放下来,摊开在了紫袍的两侧。

“走……走……”这几百人都被吓得发呆,就连嘴里的话都说不全乎了。

拦着他们紫袍绘面者继续说道:“这祭奠之法可不容易呢,我昨日已经献祭了一头牛了,才算勉强让一小部分愿意归顺吾神的妖魔心满意足的。

你们看——”她拉长了声音说着,然后便扯开了地上覆盖着的一块红布。

这红布在经指点之后才被众人所看见,之前竟都无一人发现此物。怪只怪他们来走出展馆之后已经被远处的高楼和骸骨给夺了全部的心神,蔽目之下眼中只有远方的巨大之物,竟是将身前的东西都视而不见了。

“嘶——”众人待红布被扯去了之后便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他们看到了在这红布下面遮着的竟是一头被肢解了的公牛!

绕着这堆大块的残肢碎骨紧密地摆放了一圈又一圈的骨头,不少的骨头之上还被绘上了难解而怪异的诡异符号,彷佛是同什么非人的灵异之物沟通的神秘文字。

这些骨头显然都是直接取材自这附近骨堆的。不但量大,易得,距离近,而且还易引发不恰当及让人不适的联想。它们正是自古营造浓郁邪恶气氛、协助坏蛋夺人心智、帮助诈骗团队攫取职业第一桶金的理想道具!

最内圈摆放着的是面部冲外的头骨。不管它们之前的主人是睿智勇敢,是娇俏可爱,还是憨厚老实,现在都是一颗颗看上去差别不大的白色骨骸。

第二百五十八章 骨与血的祭坛

这些头骨特有的前后修长形状格外显眼,在这几百个被吓得心神激荡不已的人们看来,都是邪恶,邪恶和非常邪恶的妖魔遗骨,根本就是离得越远越好。

在颅骨构筑的圆圈之外摆放着几十条首尾相接的弯曲脊椎骨,缝隙中还被填塞了许多碎得拼不起来的指骨或骨渣。再往外则是堆放了很多不规则的长条骨头。

这些最外层的骨头向外辐射着,被摆放了约两步远,根据牛尸的形状被摆放成了一个椭圆的白色环带。

红布落地之后发出了“啪”的一声,显然份量不轻,而且还将地面也给染红了一片。有细心之人还疑惑地看去,稍经细心观察便能发现这原本也并不是个什么红布,从边缘能看出这是一块吸饱了许多鲜血的浅色麻布!

不仅是这块麻布吸饱了血的,那最靠近内圈的头骨、脊椎和指骨也都被浇淋并吸附了很多的血液。不及被酥脆的骨质所吸收的血液还流淌在了最下方,凝成了一片不小的暗红之色。

血液流淌又凝固的暗淡红色象征着生命的逝去与被抽离,硬骨被风化得发酥变脆的惨白色则是时间对有形之物的漠然一瞥,这二者的搭配直让人感到生命凋零的无奈何与不可抗拒。

在场不知内里的生者们咽得口水都没有了,都在目不稍瞬地注视着这堆已死的肉块和快朽败到极致的骨头,都被这个杂糅着邪恶美感的陈列再次给夺去了心神。

他们在颤栗得如筛糠之时还试图将头努力地别开,只求不再去继续盯着这个充满了邪恶气息的死亡祭坛。但是生存的本能却使得他们的脖子僵直地挺在那里,唯恐视线稍一离开便会出现不可知的危险,只怕自己就会在下一刻作为牺牲出现在那里。

“这……这……”很多人都试图询问这些到底是什么,但是在努力了数次之后依然是打着磕巴,没谁能将话语顺溜地说出来。

四娘将右手中的红色斧子举起来,故意用其锋面向着众人晃动了一下,将阳光刺在他们的眼中。当这些人捂着被灼过的双眼低下头的时候,她才说道:“众妖魔虽然都愿意诚心归附吾神,但是他们生前都是常吃惯了血食的。

可奈何去往暗流大神所居住之地长路漫漫,他们都希望能在上路之前再吃一顿充满了血与肉的美味,作为神使的我自然是要满足他们这个合理的要求啦。

不过这牲口的血肉虽然份量足,但是味道远远不够呢,他们都一直在抱怨没有人肉香啊,你们说他们是不是很挑嘴呢?”

说着四娘便将那红色的利斧放了下来,还用另一只手的指节在其上轮番敲打着。发出了一阵“叮叮叮”的清脆敲击声后,还对着大家作出了一个露出数颗牙齿的微笑来。

“嗯,啊。”昆在听到了这里之后嘴里还含糊地应着声,脑子里还正在消化着这段内容。

可四娘又怎会容他们去腾出心思想明白呢?立刻就向着众人走上前了两步,笑眯眯地说道:“那我就代这些新归附的妖魔们谢过大家了,正有一物想向大家借一下。”说罢就又扬了一下手中的红色利斧。

“啊?”不少人都脑子木愣愣地睁大了眼睛。

这时却有那想太多之人终于是受不了了,他耐不住这里的恐怖场景和窒息气氛,哭叫着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不顾一切地喊闹着就逃向了展馆大门的方向。

“暗流大神!我错啦!我是您最忠诚的信众啊!不要杀我!我不好吃啊——!”他一边向着不知存在于哪里的神明求着情,一边手脚不协调地狼狈逃跑,彷佛这样就能换来一个嗜杀神明的抬手似地。

他这突然而起的哭闹一下子就提醒了很多人,这神本就不是啥好脾气的,嗜杀又嗜血,一不高兴就屠城,看这个样子是还想要吃人啊!

第一个人的逃跑就彷佛是一个信号,立刻就带动得很多人晃动着身子,想要赶紧逃离此地。

他们竭尽此时所能够调动的最后一分力气爬了起来,昏头昏脑地就向着展馆大门的所在冲了过去,想要赶紧从黑门逃回河青城。却也不去想想那所谓的“暗流大神”若真的存在,他们这样地瞎跑不就是自投大口了么?

这么多人虽然腿脚发软跑不起来,可是几百人同时行动的动静却也不小,将正在展厅内劝慰着荆和她家人们的金头给吓了一跳,赶紧就让了开来。荆也被家人们拖着离开了人群的必经之途,以免被踩踏至死。

“呃……不出所料!”明明是玩脱搞出意外状况的四娘,却硬是强扭着说出了这句话,彷佛这是她故意制造出来的一样。

而红衣和麻姑看着这些惊叫宛如受惊猿猴,奔逃仿若归穴脱兔的人们,怎么想都觉得同昨晚商量时所预测的状况不一样,都拿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啊哈哈哈哈……!!”四娘感到被轻视了,立刻就叉着腰强行大笑,摆出了一副蔑视加戏谑的高傲之情。

这副样子落在逃跑之人眼中只觉得充满了疯癫狂妄的感觉,正常人哪里会是这个样子的?

四娘却是越笑越开心,一开始的强装样早已不知所踪,此时已是变成了恶作剧得逞的洋洋得意。完全把自己当初在门口见到如此巨城、如此山楼、如此连天的骸山骨海时的惊骇样子给忘在了脑后。

不过她也的确是有这个资格的。

毕竟那时她就算是再惊恐,也只不过是掉落了金刀,但起码还保有着基本的思考能力。哪像这些个被吓破了胆的混蛋们,只如乌鸦一般活着,只如虫豸一般思考,有了吃食便一拥而上,有了危险则是一哄而散。

“呸!”四娘对着这些人的背影狠狠地吐着唾沫,她对如同只凭着本能去思考的兽群充满了蔑视之情。

麻姑看着逃散中的人群,心想着:“这些可都是自己以后衣食的来源啊,统统都跑光了可怎么是好?”

第二百五十九章 跟着三百人的五人

于是就看向四娘,希望她能想个办法,还着急地劝道:“要是把他们给吓跑了,以后这里的事情可都是咱们自己来干了!”

四娘不屑地笑道:“自己来干有自己来干的好处,一堆人来干有一堆人敢的好。不过他们是跑不了的,这些个家伙们现在都被吓得脚软手软的,就连你都能随便撂翻一个。这个样子的软蛋们又能逃到哪里去?而且你忘了那些牛的布置了么?”

对着麻姑说完之后,四娘现还有一个人站在这里没跑,定睛一看便是昏。他在颤栗中还竭力摆出一副镇静的面容问道:“这,这可真吓人呢。”

四娘看他这么一副怂样也没兴趣解释啥,只是敷衍道:“嗯嗯,要的就是吓人。”

然后她又突然想起来一般地问道:“哎,昨晚给你说的那些事你还记不记得?”

“记得记得,做托,引大家都进来。”原来四娘昨晚上是找他做托去了。

见他脑子还算清楚,四娘就扬手指着展馆大门说:“那就去吧,别想那些没用的事情了,你得先混进人群才有用。

以后是肉食还是黍食,过会就全看你自己的挥了。第一个当众向吾神宣誓效忠的俗人自当会有更多的好处的!”

昏等的就是这句话,心花怒放之下心里也一下子跟着安心了下来。虽然身子是不抖动了,但一直努力地控制着的嘴角却再没能忍住地抖动了起来。

他在热切中还算是带着几分冷静,知道耽搁得太久也不好,就赶紧鞠躬作揖道:“多谢四娘提携!多谢四娘提携!昏以后一定是四娘最忠心的狼犬!”

就连相对见多识广的王涛在初次见了这处遗骨之地后也无法保持冷静,当时就慌张地一屁股跌坐在地。而昏却能在其他人都逃离之后赶紧站起来,并进行如此冷静的对答。可见怕与不怕全在是否有心里准备之中,稍微有点底的人就会对异常状况有点心理准备,也能够作出更冷静的对待。

而且他并不说自己会忠心于暗流大神,却是明确地向四娘表态效忠,这说明他是确实地知道这里谁才是真实存在着的,谁才是能够做主的。也只有能做主的才能许诺给他足够多的好处,不然又怎能将他给拉过来。

看着昏匆匆跑入展馆的背影,红衣唏嘘地说:“以前还勾着他来我们那里去耍的,但是次次都被他给拒了。还以为他是个老实人呢,结果就是这么一个老实人啊,可惜了。”

“缺肉少黍呗,哎你不是有那谁了嘛?”四娘见怪不怪地说道,却又边问边拿眼瞥了一眼王涛。

这个流落在此的保安虽然语言只通了一窍,仅会蹦着词表达意思,但是在说起他名字的时候还是会有所察觉的。

红衣赶紧扇着手做害羞状,娇媚地笑着说:“哎呀呀,草鞋再合脚也会有断的时候嘛。常走路的话当然是得多备一双才好,不然光着脚可会磨破脚皮子呢!”

四娘便打趣道:“那姚家的浦泽呢?他可是双布鞋呢。”

红衣也不害臊地说:“备着嘛,想起来了再穿。”

“哎呀呀,你这样鞋子可就多了,需要个柜子来放鞋呢!”稍稍说笑了过后,四娘便正了正色道:“不多说了,走吧,我们去收割!走投无路的家伙们才是最好骗的!”

“是收服。”红衣纠正道。

“一样!都一样!”心情正好的四娘笑着说道。这个事情对她而言还真的没啥好较真的。

麻姑看着淌在地上的屎尿痕迹,嫌弃地指着说道:“怎么能一样呢?他们都已经被吓成这样了,再当着他们的面说些“收割”什么的事情,那还不知会把他们给吓成什么样呢。”

四娘得意地说:“当然是一样的事情啊,不狠狠地吓唬一番的话,他们又怎么会听了咱的鬼话呢?以后黍食肉食的事情就全得落在嘴皮子的上头,没人信咱的鬼话就只能挨饿了。”

说完她也不嫌一地的屎尿污秽熏人,径直就迈步重新走进了展览馆内。

麻姑与红衣是表演的陪衬,所以紧紧地跟在了她的身后,而金头和王涛则主要是负责撑场面,所以一个持刀,一个拿着骨头棒子分列在两边做跟随。

这五人的诈骗团队便带着奸计得逞的喜悦不急不忙地走着。空荡荡的走廊之中传来的是逃窜人群的哭闹之声,窗户也被他们的喧闹给震动得在微微抖动,这样失去理智的惊慌便是对诈唬小队手段的最好赞誉。

得意之下四娘还单手舞动着斧头,哼起了轻快的小调。

当她愉悦地甩着斧头当先走入大厅之后,本就精神濒临崩溃的人群只看到的是紫袍纹面者翻飞地玩耍着红色斧身和银色寒芒。

“啊!!”

众人们见到这副样子还以为是来追杀自己的,竟然更加急躁地推挤着做了一团,都试图想推开挡在前面的家伙,好让自己先奔逃进大门之内。

可叹这近三百来人被连番的惊吓夺去了心神,此时竟不敢回身对抗区区五个人。

一个音调尖细,声线癫狂的声突然说道:“嘻嘻……四娘来了啊,是来杀我的么?那就赶紧把我给杀了吧!将我献给暗流大神,然后就把我男人换回来吧!换回来!换回来!噫嘻嘻嘻……”

这疯癫的话语说到后面却是又哭又笑的,瘆得所有听到的人都觉得后背麻。这一听便知是精神崩溃到神智不清,已然半疯不颠的荆。

她的家人们虽然都因荆的状态而滞留在展厅之内,没人跟出去见识异界的恐怖场景,但是也能看到这几百人都是被吓得屁滚尿流地逃回来的。

虽然不知道生了什么,但他们也都无意去打探后面有什么危险在靠近,只是惊恐地拽着荆要一起逃回黑门之内,逃回河青城的家中去。

四娘也不急着现在就去将黑门那边的人群给拦下来,因为就算是拦下来也不过只剩一小半,而声音传不到门那边去的话要忽悠也只会忽悠到这一小部分人。

还不如等这些个家伙们全都逃过去,然后再将手机音量全开地恐吓一番,到时候就可以把所有人都给一锅炖了,这样的话岂不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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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章 心结

倒是在看向荆的时候目光还有些犹豫,此人疯癫成了这个样子,自己负有一定责任的。

她就算是再与自己做对,那也是因为自己未做足够的侦查便先将手下们引到了门对面的世界,大门开阖的规律也只是到了最近才摸着个头绪。

真要论责任的话,自己未弄清状况的胡乱领人进入陌生之境才是诸事之首。而且就算是遗落的不是那三人,也会有别的人流落在那怪异的世界。

四娘再如何多次地对自己说那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但是负疚之心还是一直存在着的,她还没有混到可以无视自己手下的冷血程度,哪怕他们是肆意妄为的混蛋手下。不然她又哪里会去自己骗自己呢?彻底认为别人的死活于己无关的话才不会担负任何的内疚。

带着那三个混蛋去捕猎是自己的责任,他们不听招呼地就钻进了门内并流落,那是他们的过错。为了掩盖责任和保存秘密于是就编造出了假话,为了掩盖那些假话又得劳神费力地操持了一个晚上,进而整出了眼下这场更大的谎言和骗局。

“真他妈的累啊!还是以前直来直去来得舒服些。”四娘用拿着头骨的手蹭了蹭胸口,暗暗地想到。

随后她又将手中的头骨移向了荆的面前。缚在其上的多彩晶体在碰撞中叮当作响,从无数的棱面中反射着炫丽的彩光,再搭配着异星人的怪异头骨,让在场的众人都误认做了通灵的法器。

四娘用清冷的声音说道:“我看到了他们在草原上快乐地狩猎,惊慌的愚蠢虫子竞相倒毙在他们的棍棒之下,我看到了他们升起了火堆,肢解并享用了肥美的鲜肉。

这个头骨是来自一个生前具有法力的妖魔的,你来看,看着它的双眼吧,仔细地看着,这样就可以将你想要说的话告诉暗流大神。

你要小心你的言词,不要激怒大神,不然会祸及全家,无数的尸骨之中就算再添一些新的尸首也不算有多么的奇怪。大神若心情好的话,便会将你的声音传达给那三个受罚之人的。”

四娘说着如此残酷的言辞,但是心里却在叹着:“还是不能狠下心来啊……我只能这样给她解一解心结了。”

荆虽然陷入癫狂之中,但还是具有一定反应能力的。一听能同自己的男人说话就两眼放光,她立刻探双手夺过了彩饰的头骨,涕泪交加地痛哭叫喊着,唤着那几人的名字。

哪知她心思急切之下难以自控,竟致用力太大,只听得双手间突然就发出了“啪嚓”一声,竟当场就将这酥脆的头骨给攥碎了。白色的骨渣和红的、蓝的、黄的宝石及玻璃块当时就“窸窸窣窣玎玲珰琅”地散落了一地。

“啊呀呀!可不得了!神使大人!神使大人原谅!她不是故意这样的!”没想到竟把神使大人的法器给一巴掌抓碎了,如此可怎么办是好?这个意外立刻就将荆的家人们给吓坏了,急忙就又鞠躬又跪下磕头地道歉。

他们几日来已经勉强接受了家人离去的事实,可要是再因此而遭受大神降下的厄运,那可是万万不愿意的。

“呃……”四娘他们一众人见了这个状况,也都有些无语。

他们只可惜这么一个挺唬人的道具突然间就被毁了,虽说现做一个倒是也不会花多少时间,但是神秘感什么的就会降低不少。但也总不能当众捯饬出来一个吧?那过会不就大家都会做了,人手一个的话还怎么骗人呢?

那老丈发虚地问道:“四,四娘……这,这,这……”

四娘心想着:“要是放平时被你弄坏了这么一个漂亮东西,非得讹你家赔我一头牛来。可眼下还是收服这几百人要紧,再要是掰扯这个赔偿的事情可没空,却不能这点事情来多添变数。”

她便大气地将手一挥,举起另一手中的红色大斧说道:“刚刚是大神通过这个法器同我说话了。大神的威严岂是白骨能够承受的?神威之下粉碎成渣也在所难免。

不过呢,这个,这个大神说祂已经知道荆的诚心了,明日就会提拔一下他男人的,到时候会再划一个大大的猎场给他们。天天能吃到鲜美的虫肉,他们是在大神的手下享福着哩!”

之前说受罚,现在又说享福,四娘这是为了急欲收拢那数百人竟然自吃自话,口不择言了。好在这一家人的心思也都在慌张之中,也没人察觉到这一番话语中同之前的前后不一来。

只是那老丈回头看了看身后“暗流大神”的“神体”,诧异地想着:“都这么几步路了,有啥话不直接显灵说出来更方便,竟把看着就这么精贵的宝贝给毁掉了,至于么?”

不过他再一想神明就是神明,神神道道的事情,该是凡人能评判的么?所以还是赶紧压下了不解的心思。

看着这老丈的眼神,她也大致地能猜出他在想啥。所以在草草地劝慰过了这一家人后,四娘便对着身后几人一打眼色,然后朗声叫道:“随我来!”之后便慌忙地当先几步窜上了台阶,撵着最后几个慌乱地钻进门内之人也追进了洞室之中。

她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以免多说多错了。

一众同伙自然都知道这是本场大戏的最重要时刻,那几百人才更加重要些,自然也紧赶几步也追了上去。红衣和麻姑甚至再不顾仪态,双手攥着宽大的袍边就提了起来,露出穿着草鞋的双脚也追了进去。

那两家人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却以为那声“随我来”同时也是对着他们喊的,便也急忙地拽着攥了一把骨片和几个宝石的荆一同跟了上去。

当四娘穿过黑门回到双月之星的时候,正看到数百人背对着自己。他们正同堵在洞口的十几头牛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原来这些人哭爹喊娘地冲进了洞内,这副吵闹的样子惊吓到了被驱赶着将洞口堵住的牛儿们。

第二百六十一章 人牛俱怕马四娘

受惊的牛群视这些气势汹汹地扑过来人们为威胁,但又因为被彼此束缚在了一起也没法让开道路,所以就只好低头亮出了头上弯曲的尖角,然后用蹄子狠狠地踏着地做威慑。

“哞——!”

“哎呦妈呀!”

冲在最前的人们与牛都互相忌惮着,并不敢主动冲过去,却也没处可退。后方毫不知情的人群则是只顾着逃离这里,他们大力地向前推挤挡路之人,就将前方意图退后的人们推挤到了这些正胆小地处于防御之中的牛群身前。

同样无法后退的几头牛正惊于来了这么多叫嚷着的陌生人群,所以当看到有人靠过来后就被刺激得触发了战斗状态。它们才不管你是主动靠过来的还是身不由己的呢,一蹬蹄、一仰头便将头上的尖角用力地挑了过去,当场就刺穿了几个人的肚子。

“啊吔——!”

“死了!死了!死了!”

“退开啊!退开啊!”

前方遭到攻击的人们当时就觉得肚皮一凉,身子一震,然后力气就突然地从体内流失了。等看清肚皮出了一个大大的血洞之后就更是被吓得头晕眼花,再也无力出声地就瘫倒在了地上。

在他们后面的人们见了这个样子也自然不敢再前进,只顾哭闹着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要往后退去。

前方之人的恐惧源头是那些会用角刺穿人体的怒牛,而后方之人也有着急欲逃离的恐惧之源。

后面的人们都看见了一众华丽袍服之人追进来的身影,为首的便是身着紫袍、白脸红唇的马四娘。他们此时只顾大声呼喊着要赶紧逃离此地,于是都不停地往前挤去,在纷乱之中高喊催促着挤作一团的前队之众。

“马四娘追上来了!快逃啊!”

“狂婆追上来啦!逃啊!”

想逃离牛角挑刺的人们向后,想逃离恐怖神使的人们向前,这两拨人群就胡乱地冲撞推挤在了一起,竟使得两边谁也不能移动一分。

四娘在看到了这副阵势之后便不由得一怔,以前她私下里背着公门杀牛吃肉的次数多了,只记得牛儿们在自己的金刀之下发抖的样子,竟忘了这些牲口也会发狂,而且还是件蛮麻烦的事呢。

她可是要唬骗着来此的人们为自己卖力的,虽然他们又笨又贪婪,而且普遍有着不利于自己的小心思,但若是出了人命的话可不美,再讨厌也是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地共同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国人啊。

于是立刻就将斧头交给了红衣抱着,蹬着地就快步冲向了前方。这番突然的举动毫无预兆,不仅将想要逃离此处的人们给吓得猝不及防,就连她身边的同伙们也被吓了一跳。

金头他们纯粹是仗着这些人哭爹喊娘的样子才不把众人放在眼中,并不是他们真就觉得自己能一个打十个。所以要是让他们向明显人数数十倍于己的人群靠过去,那还是不愿意的,就更不用提置身其中的事情了。

所以就只能是站在黑门那里远远地看着。

“滚开!滚开!没看有人快死了么?”四娘一边嚷着,一边将挡在身前的人们一把一个地拉扯地甩开。

连拨带扯之中不乏人们发自恐惧的避让。如此就使得后面向前推挤的力量突然一泻,让哭叫着想要避开牛角威胁的力量占了上风,前方之人这才能拥挤地退了下来。

他们在心想着总算是逃得了一命之时却又见到了紫袍者正站在他们的面前,纷纷鬼叫一声就往两边闪避了开去,就算是跌倒跪爬着也在所不惜。

虽然人群中多有跌倒在地的情况出现,不过来者都是背了箩筐过来的,此物还算是勉强能够提供一定的保护,也不至于让他们遭到致命的危险。

在这些人惊恐的避让之中很快就腾出了一条道路,让四娘几步就接近了洞口,以及那些红着眼哞哞叫的牛儿们。

在这些牛的前方躺倒了一地呼痛和呻吟的人,血液特有的甜腥味正弥漫着向四周散开。很多人一闻到这气味就皱紧了眉头,在心中立刻联想到了死亡。少数几人却是馋得咽了咽口水,眼珠子还乱转着怕别人注意到自己这个样子。

四娘见此是又气又悔,直怨自己当初没能想出个更好的办法来堵洞口。要是害得有人死在了这里,在场的这么多人就只能向公门告发她了,到时候一追究就会连这个大门都暴露出去,那自己还有什么可忙活的?总不能将来此之人都灭口吧?

心急上火之下她就对着那些牛怒声喝道:“滚!滚啊!”

这些牛在被她这么一吼之下竟浑身颤了一颤,立刻就被吓得倒退两步,然后颤颤地跪在了地上。那些之前被吓得倒退逃窜之人直看得瞪直了眼,皆以为马四娘有着不俗的威严。

这其实倒是误会了,四娘能做到喝跪牛群并非有什么灵异之处,只是因为她常常私自杀牛卖肉。牛羊们在往常就不时地看到伙伴被她牵走后消失,又能闻到她带着血腥味回来,略有灵性的它们早就是怕了她的。

现在虽然看到了一个白脸红唇的家伙走过来,身上的衣服也有所不同,但一听到她的声音就立刻想起了被死亡笼罩的恐惧,竟是连用自己牛角做反抗的心思都没了。

这一喝一跪之间落在众人眼中便是神异的证明,只是四娘才觉得这些畜生们的反应很正常。她趁此便一手一个地拖着这些被刺伤了腹部的人们后退,等离开了牛能够攻击到的范围后再去拖其他的人。

虽然人们之前是以为四娘要行杀人祭祀之事,所以才被吓得落荒而逃。现在见了她救人脱困的举动却是安心了一些。他们或是默不作声地后退散出一块空地来,或是直接上手,帮着将伤者们拖到了安全的地方。

出手之人多是伤者的家属,不过也不乏帮中相熟之人。

站在高台上的那四个人看到大家重新恢复了理智并协作了起来,舒了口气之余却又皱起了眉头:“这些人要是冷静下来了,不就有空把事情想明白了么?那让我们这些骗子可该怎么办是好?”

第二百六十二章 距离产生神秘

一想着可能会面临这几百人的愤怒,他们就控制不住地浑身颤抖了起来。

“王涛!王涛!”人群中的四娘呼喊着,将还在后面发呆并出了一身冷汗的王涛给叫了过来。

四娘打着手势问道:“金鸟呢?我记得交给你了。用用,赶紧拿来用用。”

看着王涛一脸茫然的样子,她才想起这个外乡人还有很多词不懂,就摊开左手向他展示了手心里的红鸟花纹,然后吹着口哨晃了晃。

“哦哦!”王涛这就立刻明白了,从怀里掏出了金色的终端。

两人再不用多说,就默契地一个开启了金鸟终端,一个将手覆盖在伤者被刺破的腹部之上。

“红鸟科技,为大众提供……

使用本品请……

三,二,一,检查开始。请保持姿势……”在王涛连连的操作之下,这个治疗器械的过场提示之声被连续地跳过,但这明显不同于河青城所通用的语言还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们都在猜测着这可能就是大神赐下的神器,这马四娘到底还有多少不可思议的神奇东西呢?

随着检查程序的进行,四娘左手心的红色纳米颗粒再次飘散了出来。

不同之前是在明亮之处进行的检查,这次所处的地方是在靠近洞口的暗处,而且还有很多人挡在周围,遮挡了不少的光线,所以照明条件显得昏暗的多。

人们都在好奇地注视着四娘,想要看看她这到底是要做些什么。所以很多人都看到了从四娘手心里飘出来的纳米级的机械群,所知所见有限之下只将它们当成了有生命的红雾,于是对“神使”的敬畏又是增大了不少。

随着检查程序的完成,在图标上出现了杀灭寄生虫和治疗腹部损伤的选项。看那几个人都流了一地血了,王涛又怎顾得上给这些人除虫,当即就按下了演示着伤口愈合的图标。

金鸟终端于是再次提示道:“三,二,一,治疗开始。请保持姿势不变……”

当治疗开始的时候,只见伤口部分随即就被红色的沙粒所填满粘附,首先止住了血液流失。然后这些机械群合力将砂土等异物移出体外,再牵拉着受伤的部位彼此重新密合。

体表的血污在吸收了这些杂质之后变得有些粘稠,彷佛是结痂了一般,但这种表象其实并没有参与治疗。

被牵拉在了一起的皮肤已经不再流血了,其下被撕裂开的血管、肌肉及神经等组织也在机器群的刺激下开始重新生长出了新的细胞,并将两边受损的组织给重新连接了起来。

“捂住。”王涛对还围着伤者哭泣的人们说到,并伸手做了个捂住伤口的手势。

既然看样子可以靠这个东西来救人,那也得救的是活人才行吧?要是血流尽了估计也是救不回来的。

想象力丰富的人们马上就招呼道:“摁紧咯,赶紧摁紧!罐子空了水就没了,魂就跑光了。”吓得家属们赶紧就紧紧地按住了伤口,疼得发晕的人彻底晕了过去,晕过去的人又被刺激地醒了过来。

这番治疗要比杀死寄生虫更加的费时,所以时间就稍稍地长了一些。围观的人们看着这个把手放上去好一会也不抬起来的举动虽然感到奇怪,可是既没有出现炫目的光芒,也没有发出duang的声效,盯着看了一阵就为免有些腻歪。

从紧张的状态松懈下来的他们也没啥可打发时间的,于是也终于是有了功夫去东瞅瞅西望望。还有人在恐惧之中带着好奇,试探地用棍棒或手指戳试着,想看看这些放在墙壁上作装饰的长条头骨是个啥手感。

红衣虽然不是很清楚四娘和涛兄弟正在做些什么,但是她可不希望辛苦一晚上布置的东西被这些人给戳破看破。要知道这些人刚刚还是被这些给吓得屁滚尿流直叫娘的,如果发现这些不过是些样子货,难道还想不到被戏耍了么?

到时候这些心情肯定好不到哪去的人们会做些什么,她是根本想都不敢去想的。

“咳咳!”她在高台上清了清嗓子,然后招呼道:“神使大人正在为伤者治疗,大家不可打扰,还不速速退离?”

这一声呼喝便是让大家远离洞口,最重要的是让他们远离靠近洞口的那些布置。人群在听了她的声音后也恍然而应,伤者的家人们更是赶紧疏导着围观者向后退去。

但如此散开的人群只是想的为伤者腾地,所以队形是呈环状扩散开来的,反而使得有部分人更加地靠近了那些布置的骸骨,不及注意之间竟踩碎了不少的骨头,使得令人发瘆的“喀嚓”之声不绝于耳。

本是想要众人离开那些布置的,却反而使得要保护的东西在未经疏导中被人给踩坏了不少。一看到这种让人头大的糟糕状况,红衣就赶紧动起了脑筋,想要努力补救犯下的纰漏。

她于是又着急地呼喊道:“这个……这个治疗是要消耗神力的!大家都请至此向暗流大神祝祷,请求大神赐下神力!大家要诚心祈祷啊!越是诚心大神赐下的神力就越足,疗效就越好!请大家务必诚心祈祷!”

她在招呼中拿手指着台阶下火堆附近的一圈空地。这里是洞室的中部,这三百来人说多也不多,只要都聚到这里来就一定能远离那些酥脆的白骨。

只要人群同布置的物品保持了距离,那自己这些人所刻意营造出来的恐怖神秘之感就可以不被看破,神棍的威严就可以继续保持下去了。

金头和麻姑也紧接着就想通了这么做的缘由,赶紧一起招呼着众人,但也抽空悄悄地凑到了红衣身边,小声地向她问道:“咋祈祷?整些啥才好跟大神说说呢?”

“嘶——”红衣被问及此事就被吓得小小地吸了一口凉气。她招呼众人过来也只是临时起急智,并没有来得及去想什么说辞的,直到被问起才惊觉这个小漏洞。

第二百六十三章 神医马四娘

稍稍回忆了些四娘当众说过的那一堆东西,又想了想昨晚议定的一些事情。可是她在着急之中也实在是想不起来太多的的内容了,只记得几句简单的口号。

深吸一口气之后红衣就对着两个同伙说道:“一会跟着我一起喊!”

随即她当先向前迈了一步,双臂高举着,拉长了声音呼喊道:“圣哉!暗流大神!”

金头和麻姑刚才还担心祷词别太难,不然不好学呢。一听是这个已经跟着喊过多遍的东西就放心了,便跟着高举双臂,同样拉长了声音呼喊着:“圣哉!暗流大神!”

这三人是站在洞室中心的高处大声呼喝的,身前是较为昏暗的洞室,背后是明亮的异界,这在视觉上使得处于低处的人们产生了稳定的感觉。

已经被他们接连地吓唬了好一阵,并且见到了伤害的众人此时正是心思不稳、渴望安定的时候。当被红衣无意中引导着目睹了这一差异很大的场景之后,都在心中生出了渴求之感。几乎所有人都毫无抗拒地也跟着呼喊了起来:“圣哉!暗流大神!”

这三人一齐大声呼喝,不过是使得洞室之内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而三百多人的齐声呼喝,却是使得声音反复在洞壁之内震荡反射,竟有了近千人赞颂的声势。

人们一开始只是为了救人而异口同声地大声呼喊,并无其他的想法,更无特别的虔诚之心,不少人还怀有着疑虑和畏惧之情。但是当有节奏的轰响在空旷的洞室之中回响不停的时候,反复震荡的声音就如暴雨倾盆、冰凌开化,同时也在悄无声息地渗透进了人心。

他们因自己所呼喊出来的隆隆响声而失神慌乱,为寻求心灵的平稳就只能更加大声地去赞颂大神的。一些心智较弱之人在呼喊了数遍之后竟然不知不觉地就真信了这些鬼话,转而真的是诚心祝祷了起来。

四娘只需将手放在伤处,其余事情都交给了王涛去办,而王涛也只需点击几个图标,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了那些红色的纳米机器去办,所以他们都能抽出精力去关注身边发生了什么。

四娘在以前就非常痛恨这群人自说自话把自己甩在一边的散漫劲,现在看到他们都在诚心地呼喝时,便知计划成功了一半。既然这些人都将脑子给丢在了一边,一直畏惧着众人相逼的四娘总算是能松了口气,转而就嘿嘿地坏笑了起来。

王涛也是亲眼见过这些人无组织无纪律的松垮样子的,有过一阵子组织纪律生活的他并不将这些人当回事,以前也不认为他们能够成些什么事情。

现在再看到这群人竟被组织在了一起,整齐地做着可笑的事情,哪怕是一起在从事着无稽的迷信活动,也还是觉得非常震撼的。于是他皱着眉头,喃喃地说道:“要不要玩这么大啊……”

这时金鸟终端终于响起了治疗完毕的提示音,并提醒请尽快前往专业机构进行复查。他俩将这个外星语听了几次了,也只当是耳旁风地例行忽略掉。

四娘好奇地用手将腹部的鲜血给擦拭了一下,果然看见伤口处已经愈合了,只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红色伤疤。

但是这个人却还紧闭着双眼,四娘就心里一沉,暗忖道:“难不成是因为救得迟,这货已经死了?”

着急中就赶紧用沾了血污的双手拍打此人的脸部,还呼唤着:“喂,喂!醒一醒!”

被拍打之人迷糊地睁开了双眼,还不满地说道:“我怕是快死了,就让我躺会吧!我的家人就拜托……”

“成,躺着吧!”四娘一看他这样就知道已经没有大碍了,于是转而起身去救治下一个人。

这人见四娘真的撇下自己离开了,就赶紧爬起来叫道:“哎!别啊,你不救一下我么?我肚子上可被开了那么大的一个口子呐!”

四娘并没有立刻搭理他,而是将手放在身前之人的伤口上,当对王涛示意后她才扭过头问道:“你说有口子?在哪呢?倒是给我指指看啊。”

王涛却没有立刻操作治疗仪器,而是指着边上一个伤口更大,身子下也淌了较多鲜血的人做示意。意思是这个人伤更重。

“对,这个得先治一下。”看着王涛所指的伤员也的确伤势更重些,于是四娘就走近后将手按了上去。

王涛也跟着操作起了手中的医疗器械。

“口子不就在,在这……诶?我的伤口呢?四娘你把我的伤口弄哪去了?”那刚被治愈的人赶紧往身上摸索着,却没发现破洞,于是立刻就惊叫了出来。

四娘则是打趣道:“牛角就在那里,想要伤口再往上冲就是了。”

“谢谢四娘!谢谢四娘!”之前的叫喊就让这个康复者的家人们喜极而泣,立刻就紧紧地拥抱住了他,并不绝口地对四娘道着谢。彷佛都没去想过这群牛是怎么堵在这里的。

四娘则是颇为神棍地淡淡地笑着点头,还谦虚地推辞道:“要谢就感谢暗流大神,是祂赐下了救人的神力的。”

这样一个肚子上开了口子的伤者竟然就地痊愈了,并且还能站起来又说又笑的同人交流。如此奇迹让看到听到之人都难以置信,而在看到他家人确认了健康,并相拥而泣的场面才更是感到了震撼。

以往巫师不过就是跳跳舞、敲敲鼓、烧烧草人再喷喷火,良心一些的还会赐下些草药水或者草灰水喝下去。至于能不能痊愈就只得看过往神仙的心情了。

哪里能比得上四娘这般不吭不哈地把手按上去,只消过一会儿就能就地爬起来的神效?

众人在心思热切之下就纷纷转身,都想要看看那痊愈之人到底是如何了。神念转移之中也就慢慢地将举起的双手放了下来,赞颂着暗流大神的呼喊声也不由自主地逐渐降低了。

之前四娘能坏笑,也是仗着众人都背向着自己才敢如此。眼看着人们的目光都注视了过来,而且脚步间也在逐渐地向这边移动,似有靠过来的迹象,她马上就觉得心里虚的慌。

第二百六十四章 治病刷信仰(1)

眼珠子一转就想出了鬼主意,四娘故作惊慌地大喊道:“哎呀!这神力怎么突然小了?你们怎么不赞颂大神了?快点喊啊!都别停下来!”

众人的本心不坏,见事关人命还是放下了凑过来看稀奇的念头。而且一看空口白牙地喊一喊就能够人给救起来,也都觉得这种事挺神奇的。他们便都听从了四娘的忽悠,转过身继续大声地祷告去了。

亲眼见证了重伤者爬起来的他们再无怀疑,这次都是用力地去大声呐喊,并且各个都带着诚恳的心意。

伤病缠身便是鬼门关,疫疾肆虐就是夺命索。常年的畏惧让所有人都渴望远离伤病对自己的威胁,就算是安慰也好,如果是切实有效的那就更佳。现在他们都庆幸有了个可以保命的法子了,于是都在诚心诚意地虔心祈祷。

这么想一想的话,给不靠谱的巫师献上吃食器物也不过是讨得一些祝祷,或者一碗符水,其余的都是听天由命罢了,哪里能比得上给暗流大神说好话来得有效呢?

将来就算是神使会讨要一些东西做报酬,如果能够确实地治愈疾病的话也还是很值当的。

在众人看来是自己误会了四娘,而她却还在不计前嫌地施以义举,施展神术治病救人。但是四娘却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谋划失策的冒失鬼,现在的所做所为不过是在对砸出来的大洞进行补救罢了。

被众人真的给当成大神使者什么的,这也真是无心之得了。

然而随着不断对伤者的施救,她却觉得自己的身上出现了不适。不仅肚子里觉得空落落的,还感到脑袋发晕,心里也觉得发慌,看啥都觉得一肚子气。

这些个状态都熟悉得很,在以前饥荒的时候就体验过的。

四娘摸了摸肚子,还在心里奇怪地想到:“怎么这么快就饿了?早上吃饭了呀。难道是因为昨晚搬东西太累了?不行,得赶紧把这些事情收拾完,然后就回去再加一餐。要是当众饿晕了那可就太丢脸了。”

但是治伤的事情并不会因她的意志而有所加快,肚饿的感觉却随着伤者的逐渐恢复而变得愈加厉害了。

腹部遭到穿刺的患者大多并不会立刻就死去,但是如果无法及时进行有效施救的话,却是一定会因血液流失,四肢冰冷地死掉的。

所以这些伤者们在受伤之初都已经是心若死灰,还从没听说过有谁的肚子在开了这么大的口子之后竟然还能活下来的。

但是在见了同时受伤之人在经四娘施救之后竟能活蹦乱跳地爬起来,还当着自己的面同各自的家人相拥,这使得他们也都燃起了求生的渴望。

剩下的伤者和家属们这会都目不稍瞬地看着四娘进行施救,心里都希望治疗的速度能快些再快些,自然也都看到了她的面色也在逐渐变得苍白,彷佛神使大人是在耗费自己的生命在救人似的。

感动之情油然而生,再多的话语也不知该如何去讲,眼眶也就不由得发红湿润了。他们就只将四娘的好都念在了心里,想着等治好了自己以后一定要好好地报答一番。

这番异状本不正常,四娘虽能够察觉到自身的不适,却只是强撑着没当成要紧事,而伤者们则是因为非常害怕自己会死去,也都昧了良心不去提醒,只是自私地希望自己能够得到救治,却也没人在此时提出让四娘休息一下的事情。

感动到想要做出报答与自私地不顾治疗者的状况,这两种情况同时出现在了伤者及其家属身上。看似矛盾的心理其实并不难理解。要金要肉要粮都可以,流汗去挣的话总是能凑齐的,但是命的话眼下就只有一条,这要是给弄没了,那别的东西弄得再多也没用。

四娘虽然成功地愚弄了这些人,但是在涉及根本利益的事情上还没能来得及下手,所以她也就在这里吃了一个暗亏。

至于负责操作金鸟终端进行治疗的王涛,则是由于一直保持着站姿,在这昏暗的洞室中并不可能看清四娘的面部正在变得愈加苍白。

四娘只能强忍着一**袭来的昏眩感,直到终于抵挡不住无力感,进而无法自控地不住摇摆后才被发觉不对的。王涛于是赶忙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想要帮助她稳住身形。

哪知勉强维持自身不倒的四娘突然得了这个外力,竟一下子就昏眩着向着他倒了过去,她的手自然也因此离开了伤口。由于位置和距离发生了过大的变化,金鸟终端便立刻提示道:“超出协作距离,治疗中止。”然后就开始执行起了回收程序。

在空气中彷佛是带起了一串细碎的血丝,黏黏连连地悬浮在了四娘左手与伤患的创口之间。这是察觉到同主体分离太远的红色纳米机械群正在脱离伤者的体内,飘散了出来的它们靠着人类无法察觉的信号彼此联系着,以细小的力量将彼此牵连在了一起,形成了若丝若雾的半透明回归通道。

“啊呀!”其他几个伤者都为四娘的晕倒而担心,便惊慌地叫出了声来,引得大片正在努力祷告的人们立刻转头查看。

当最先抵达四娘手心的机械刚刚钻入皮肤的时候,绝大部分的机器群还在互相牵引着,试图在能量耗尽前回归到被设定好的定位之所,而那最末尾的机械微粒才飘离了伤者的创伤之处,慢慢地追逐着大部队的踪迹。

这道细长而能够自行飘动的机械群的形象如同是远方被惊起的鸟群,又如沼泽中延飞不停的虫柱,细看上去却无法辨清构成这个奇异之物的基本单位,彷佛这是一个活着的个体似的。

不需要翅膀便能轻轻地漂浮在空中,没有固定的形状却又凝聚不散,从伤者的身体内出来又回到了四娘的手心之中。

如此种种不能理解现象看在蒙昧的土人眼中并不能得到如实的解释,就只能用自己曾经接触过的概念进行解读。

有人惊异地问着别人:“这是……是精灵……吧?”

“是的吧,这一定是神使大人才能操控的精灵!”有人笃信地说道。

第二百六十五章 治病刷信仰(2)

“红色精灵!”一个人闻听他们的对话就惊叫了出来,还引得众人也跟着出了一阵惊呼。

而那个刚刚正在接受治疗,并目睹着“红色精灵”离开自己身体的伤者就更是恐慌非常了,甚至以为这是自己的灵魂被四娘从身体里给抽走了。他本就体虚失血,再加上心中惶急无比,竟就一下子被吓得晕了过去。

王涛只顾着抱住了倾倒过来的四娘,抄着她的背就搂在了怀中,并没能顾得上晕倒的伤者。

“啊呀”站在高台上组织大家祷告的红衣和金头见状也吓了一跳,跟着就失声地叫了出来。

他们再也顾不上什么骗局和忽悠的事情了,舍了高台和祷告的众人就分两边冲下了台阶,同时绕着人群的外缘就奔向了四娘,只留下麻姑不知所措地站在了原地。她想一想觉得就自己一人站在台上过于扎眼,于是就提着袍子下了台阶,低着头就悄悄地从一边跟了上去。

此间之事的主导者是四娘,震慑众人的主力是四娘,担任神使这一角色的也是四娘,所以她就是这个骗局中不可替代的核心。若是她出了事的话,这从头到尾的整场骗局就会缺乏一个看似强大有力的威慑之物,无人敬畏的说辞又怎会连骗带吓地给他们弄来好处呢?

不但是希望自己的辛苦不要变成一滩泡影,还不愿面对骗局被揭穿后众人的怒火,光是对四娘的交情也是放在这里的,所以就决不允许他们在看到她出事的时候还能够保持冷静。

“四娘!四娘你咋的了?说句话啊!”金头大力地拨开了王涛,将自己的这个妹妹抱在了怀中。

“滚!晕!”四娘也并没有多么的虚弱,倒地之后没多久就苏醒了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自己晃得更难受的金头给一巴掌拍开。

好心被当驴肝肺的金头见她还这么有力气,也自然知道她没有啥大毛病了,只是搓着手尴尬地问道:“呃,哪个,你咋就晕了呢?”

四娘揉着额头说道:“我觉得有些饿,早饭我记得都吃饱了啊。”

金头坏笑着说:“嘿嘿,四娘你才蹲了会就饿了,饭量是越来越大了啊。”

自己这个兄弟也算不赖,就是说话的时候不怎么过脑子,当着这么多人说这事真是让四娘脸儿红了一红。她在气恼中赶紧吹嘘道:“你……切!要不然大神亲自挑我来当神使呢!我饭量大那是我有本事。本事!这个懂吧?这几百号人里头随便挑个出来,我一只手都能打得过!”

其实她有时候也不是很会说话,这么得罪人的话一说出来就激起了在场很多人的不忿。有些自恃勇力之人听了这话就手痒痒,可是想了想四娘的战绩还有神使的身份之后,就还是熄了斗狠的心思。

躺在地上的伤者们都在诚心诚意地关心着四娘的状态,这里只有她才能将肚子都破了个大洞的他们给救回来了。一听她有精神当众吹牛就立刻重新燃起了希望来。

“救救我!四娘!”

“救……我……救……神使……救我……”

伤势轻重不一的他们有人先开了口求救,立刻就带着其他人都跟着开口,一起哀声地请求获得神使大人的治疗。在场因这个突事件而停止祷告的人们也都帮着求情道:“救一下吧,神使大人!再救一下吧!”

四娘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伤员,呵呵地低声笑着说道:“神使……大人!呵呵……”

这么多的人都在“大人大人”的叫她,让她不由得在心中回想起了多日前奉承卫的时候,那老奸人的话:“大什么人?我算什么大人?别乱叫,一会冯大人要来。”

这个好利气盛的老东西平日里目中无人,也依然不敢坦然承受大人的敬称,而自己现在却被这么多人诚心诚意地奉上了大人的尊号,这还真是讽刺啊。

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不算骗人小队里的戏称或刚才演戏时的台词,这其实还是自己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尊称为“大人”的时候呢。

在这么多人的注视和诚心恳求之下,她在突然间就感到身上彷佛被披上了一层看不见的华袍冠冕,就连肩膀上都觉得有了些不得不去担负的担子。

谎言也可以穿在身上,众人的心意也可以展现力量,穿与不穿全看本心,担与不担只因心性。本是打好了欺瞒他人以获利的人这时却收获了信任,从未体验过这种情感寄托的她只觉得这可真是奇妙的变化。

十七岁的马四娘便大笑着起身,她在众多油灯和火把的照明之中展示着自己的左手,将其上的红鸟昭示于众。人们在看到了这个栩栩如生的红色图案之后都心生敬畏,却依然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想要将其映在心中。

展示着红鸟的四娘在心中也隐隐有了些明悟:尊敬与憎恶都是源自所做所为的,而有能力的人才可能会那些整年忙碌却收获寥寥之人得到更多。想要收获更多,就必须劳作更多。想要收获尊敬,就必须要对众人在意的事情有所作为!

她微笑地对着大家笑着说道:“呵呵……大人!好!那我就做个大人吧!”笑容中竟再不复以往的不屑、算计或者单纯的喜乐,而是充满了奉献愿望的纯净笑容。

看到她竟绽露出了如此纯洁的笑容,一边的红衣和金头都被吓了一跳。他们都在猜测四娘这到底是演技提升了,还是病情严重到如此糟糕的状态了呢?

只是当着如此之多的众人他们并不敢开口问出来,只能是看着她重新蹲了下去,继续对伤者进行治疗。

人群之中的很多人竟也在看到这个笑容之后红了脸,他们都为自己贪婪的想法和作为而感到羞愧,深觉自己对不起为大家着想的四娘,却也同时想让自己和家人获得更多好处。利他与利己的想法混乱地在心中起着冲突,一时有些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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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治病刷信仰(3)

“嗯……”四娘蹲在伤者的身边一心一意地希望他能够好起来,可是如此的心意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因为王涛还在着呆,等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的时候,这才反应过来该治病了,于是就马上重新操作起了金鸟。

他一边脸红羞臊地快点击着各种图标,一边还奇怪四娘晕了又站起来,晾了一下手又蹲下,也不明白她到底想要做个啥。心想着这都是吃了不会外语的亏啊,得抓紧时间跟这边的人唠唠嗑了,比如……红衣就不错。

当有些脱线的王涛点击了治疗的图标之后,尴尬地蹲了一会的四娘这才感到手心隐隐地微热痒,便知道治疗开始了。

好在手心遮住了伤口,除了她和伤者也没谁知道治疗是啥时候开始的。

她对王涛的迟钝没有表示出不满,当着这么多人只能是悄悄地压下去。同时还想到了假如王涛不在场,或者大门将他送回家的可能,假如那种状况生了自己可怎么治疗呢?

眼看着这个治疗的本事这么实用,还能当着面延揽人心,如此重要的能耐却得分出一半来由不是很稳妥的人来掌握着,这种状况稍微一想便能察觉出存在着让她不安的隐患。于是就暗暗地下了决心:“得把这个弄懂,本事还是自己掌握的好。”

但是操作这个终端的技巧就连王涛也只是在摸索之中,碰到能猜得出来的图标便点击着看看效果,碰到不常见的图标了便试探着点一下。目前对这台组合起来才能挥作用的治疗仪器才摸了个皮毛,只到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地步。

比如他们就不知道驱动这些纳米机器的能量是从人体内汲取得到的。操作者对于这套治疗仪而言就是块维持运转的大号供能电池,而治愈他人的物质和能量消耗才主要是由伤者来提供,毕竟能量和物质并不能凭空产生。

四娘之前之所以会不支地晕难受,主要是因为被汲取能量的度过快,却又连续不断地对多个伤者进行了较为费能的治疗。若是蓝皮人操作这套机器就问题不大了,因为汲取能量的效率是根据蓝皮人的平均水平而设定的。

所以只是比双月之星的平均水平高出一线的人在得了这个东西之后就会受到限制,只能依体内存储的能量进行力所能及的治疗了,不然这块“电池”就会出现问题。

刚才那阵昏迷和说话稍稍用了一点时间,使得四娘体内的能量循环勉强回复了正常,暂时能够承受为纳米机器群供能的负担了。

而四娘现在只是在休息了一小会后稍稍地缓过了一些精神,但身体还没来得及将足够多的储备转化成能量,蛮干硬上的她在当了一会电池后就又开始晕饿,身子摇晃着颤抖了起来。

金头也少见四娘会有这么拼的时候,感动之下就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块干肉出来,递到了四娘的手中后说道:“赶紧吃了吧,吃饱了就有力气了!”

“好兄弟!”有吃就是亲的四娘一把就将那肉块攥住了,然后狠狠地撕咬了起来。

等她将这块肉干啃掉了一半之后就停下了嘴,没带水很干的,现在只能靠唾沫来润润喉。不再啃肉的时候就将剩下的肉干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

她盯着金头问道:“上次咱俩在暗河里迷了路也是你掏出了一块来,现在也掏出了一块,你怀里怎么老是揣着肉干?”

金头一听这个问题就觉得一惊,没答话就立刻拔腿跑向黑门那边,在隐入人群之前还甩下一句:“呃……赶快吃,我去带着大家向暗流大神做祈祷!”

边跑边喊着:“圣哉!暗流大神!大家跟我一起喊!圣哉……”

“哎!你!”四娘见他这么滑头,就知其心中有鬼,但是她叫喊的声音都被众人随即响起的祈祷声给淹没了。

“混蛋,滑头,又偷吃。”虽然嘴上是不满金头的小动作,但是声音却是含糊不清的。因为刚刚将嘴中的肉咽下去的她现在又开始小口撕扯着肉干大嚼。

虽然口头上在责怪金头偷吃,但是心里还是有些温暖的。

“呃……有水么?”四娘用右手对着王涛比划了一个喝水的动作,光吃这东西让她觉得又咸又干,嗓子实在是觉得不舒服。

“没。”看懂意思的王涛简单地表示没有,并摇了摇头。

吃了肉虽然能够补充体力,但是转化的效率并不是很高,所以四娘还是一直都觉得晕乎乎的,直疑心自己是不是旧病复了。其实她若是喝蜂蜜的话,补充能量的效果其实才会快得多。

王涛见这个病恹恹样子,也不敢让她过于劳累。所以在将手头的这个人治疗完毕之后,就打着手势让四娘先休息了一阵,哪怕是拦住了家属和伤患的哀求威胁也不理会。

伤者的命是命,自家老板的命也是命啊。

治疗的度虽然因此就不可避免地被拖慢了,但是落在洞室之内祈祷者的眼中,却让马四娘被带上了圣洁的光环。一个愿意拼着自己身体不适也要去救人的形象是那么的稀有,一旦出现了便会立刻满足很多人希望得到救助的潜在愿望。

平时无力改变自己前途的他们只能瘫坐在命运泥沼之中,偶尔累极之时还会期望能有个救星来拉他们一把。当然这常常不过会是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并没有人会将此当真的。

但是此时四娘因寡谋少智的规划戳出了漏子,在憋着不提及真相,努力地自补过失的时候却暗暗符合了这一形象。这无心之失却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正面效果,反而使得自己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得到了提升。

奉献啦,医术啦,神奇啦等等等等……这些东西之所以会被他们所尊崇敬奉,不就是因为平时既缺又少的么?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集这些稀缺之物于一身的人就站在了他们的眼前,还徒手就将被牛角豁开的那么大一个口子给治好了,而且还是在一顿饭之内完成的,这简直就是神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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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治病刷信仰(4)

有那不信的还叫过康复之人,问道:“你真的好了么?让大家看看你的伤势吧。”说着就探过火把,要去仔细地检查之前的伤口。

那人本来也觉得能如此被快的治愈是件神奇的事情,所以也有心显摆一番,就不介意地撩起了衣服。但是他却又快地后退,并扯着衣服盖住了身体,嘴里还骂道:“拿开!拿开!七八个火把一起伸过来干嘛?搁你肚子上不烫么?做炙肉呐!?”

“嘿嘿……”一众好奇心旺盛之人都不好意思地收回了火把,最后只留下两支火把做照明。

附近的人们这才弯下腰眯眼细细地检查着,还有人不时地伸手拨掉黏在皮肤上的血痂。他们在看到刚刚愈合的粉红色伤疤之后也不得不真信了四娘的本事,有那感到非常惊讶的还赶紧捂住了嘴,生怕忍不住惊叫出来冲撞了暗流大神。

人们这时都顾不上去看什么伤口了,都心里热切地一起扭头去看了看四娘,再扭过头去看了看黑门。

刚才还觉得这洞里阴暗冰冷的感觉突然就淡了许多,现在他们看着能这么快治愈伤口的女子只觉得宝贵无比。而这个黑乎乎的大神躯体也不再是阴森恐怖了,这么坚固的“神体”一看就是很值得信赖的样子嘛。

俗语三刀不如一枪,这被牛角狠扎过的起码就相当是挨了一枪刺,放平时八成是会全都死掉救不过来了。可是现在却被救了回来。而且这治愈的还不是一个人,这是一连治愈了七个重伤之人!

混在人群中的昏就悄悄地散播着对四娘有利说法。他同周围的人低声说道:“喜欢骨头和牛肉的话,这也不是什么问题,只要能够给咱治病就行!是吧?”

“是啊!”

“是这样,不过……肉好贵的!”很多人都点头赞成,但是还有些过得艰辛一些的人略有不舍。

昏立刻痛心地伸出指头戳着说道:“糊涂啊!命都没了还要肉干什么?你活下来了也不过就是少吃两顿肉的事情,但是以后还能吃上啊!可要是死了的话,那以后就连一口肉的机会都不会再有的吃了啊!”

这话说得在理,周围的人都点着头同意了。

一看火候到了的昏立刻就双手高举着,带着头喊起了口号:“圣哉!暗流大神!圣哉!神使四娘!”

这个口号一喊出来便与之前的略有不同,还将四娘也给添了进去。不过大家伙有的是没有察觉到这点差别,有的是察觉到了,但是心悦诚服间也觉得理所当然,就跟着一起呼喊了起来。

管一个黑黑粗硬有棱角的大门框子叫大神,这还是挺考验很多人的抽象思考能力的。有那想象力稍微差些的人到现在都还没能将二者给联系起来。

但是四娘却是活生生的人,是会说会笑会走路会骂人打架的河青城女子。这个具有人类形象的女子特点出众,性格鲜明,易于被人们在提及后联想起来,还能给所有见过她的人都留下深刻的印象,正是树立偶像崇拜的良好模板。

治完了所有伤者的四娘自然是晕得昏头转向的了,不得不坐在地上稍稍地歇了一会。虽然这场麻烦是因为她的布置而意外产生的,意想不到的良好效果也随着补救产生了,但是晕的她此时只顾捂着头,无暇区顾及别人想了些什么。

她虽然没有去打听,但是众人热切的讨论声却也没刻意避着谁。神使、治病、神术、奇迹等话题不用支起耳朵就飘了过来,打着旋就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四娘之前是不知道这事,现在知道之后只觉得是哭笑不得的。懵之下只能揉着头做掩饰,她奇怪地想到:“若不是自己让金头把牛赶在这里,若不是自己把人群给吓得屁滚尿流的,这些人也不会被牛角给挑了吧?怎么听这意思,大家伙却好像是在赞扬自己呢?”

想不通就揉着头想,过了一会才隐隐地抓住了其中的脉络,便在心中暗道:“怪不得但凡巫师都得稍微会两下治病的本事呢,不会治的也得吹嘘一番。实在是遇鬼神的事其实并没多少,但是这人一病起来就二乎了,那会说啥都会去信的啊!以后要收信众,就一定得多治病!

可若是有那么一天给人治了病也没人认账,却拿着家伙来砍我怎么办?”

然后就笑着摇了摇头,在扶着地站起来之时心道:“想多了,怎么可能嘛!傻掉的么?”

之后她拍了拍土便要重回高台之上,想对着这些态度已经生了极大转变的人们说说话。为了保持自己高大英伟的正面形象,还不留痕迹地拍开了王涛伸过来要掺扶自己的手。

“神使就该是仪态威严的!神使就该是无所不能的!被人搀扶了那不就太丢份了么?”四娘在众人的赞美和呼喊之中心态膨胀了,不仅是如此想的,还是如此做的。

“嗯!晕啊……”不过这番作为并没有什么作用,她立刻就感到了整个洞室都转动了起来。

心态就只是心态,这个摸不着痕迹的东西并不能让她的血糖立刻就恢复到正常的程度。所以她的心里虽然是不老实,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地伸出了手,搭在王涛的肩膀上才稳住了身形。借着外力的扶助才没让自己跌倒出丑。

王涛就干脆扶着晕乎乎的四娘缓步走着,在走了一半的时候见状不妙的金头也赶了几步小跑过来,掺着另一边的胳膊一起走。在保着四娘登上了阶梯的最高一层之后,四娘才是再次站在了众人的面前。

她本想当着大家的面说些啥的,但是此刻头晕眼花的也整理不出啥连贯的词来,只能是反复拿眼睛扫视着阶梯之下的众人们,希望自己能将之前编排好的话给回想起来。

“呃……呃……”她噎了几声,想着出点声也许就会如同个线头,这样就能将后面的话给挑出来了呢?不过憋了好一会也终于是没想起词来,尴尬中便只得拿眼看着红衣,希望她能给自己一点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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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八章 接着忽悠

红衣也不是她的腹中虫,哪里能时刻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呢。见四娘拿眼望过来的时候虽知有事,也只好悄声地扇动口型,不出声地问道:“咋了?”

四娘又快又急地问道:“说啥来着?”

但这声音速度过快,听在红衣的耳中却是近似“耍着”的声音,却又似是而非的样子。莫名其妙的她挑起了一边的眉毛,表示没听清楚。

“说,啥,来,着。”四娘觉得无奈,只好一字一顿地问道。

红衣和金头都诧异地心想:“你要说啥来着我们怎么知道?”

但是一直没啥存在感,也没有为各种事情操心,还记得行骗流程的麻姑却悄声慢慢地说道:“有一物,想向大家,借一下。”

另三人立刻就恍然大悟地说道:“对!借一下!”

王涛则是全程目不斜视,掺着四娘的胳膊当人形支架。

得了提示之后,总算是想起来之前要办的事情了,便高声对着众人说道:“之前在那白骨红尘界呢,我便同大家说过的。这有一物啊,想向大家借一下,不然臣服吾神的妖魔们吃了牛肉也会觉得没味啊!”

听了她这样毫不客气的讨要,刚刚还诚心诚意地为她祝祷的人们都浑身一颤,心里也跟着咯噔了一下。他们都惴惴不安地皱眉想到:“还是没逃得过啊,她竟还记着这事!”

一想着上面往下摊麻烦的事情,大家就想着该有个为大家出头的人。不少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同样心情忐忑的昆。

昆因为多日之前被染病在身的四娘给看重,被委了去往山北跑买卖的事情。他虽然只是跑了几次就因为种种的意外之事,以及兑换之物的价格下降便被叫停了,但是靠着夹带了私货还是给自己赚了一些好处的。

他就凭着这些好处宽松了几日,马上就阔绰起来了。于是当他肉也舍得割、酒也舍得沽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些“兄弟”上门,便同一些人吃吃喝喝称兄道弟了几日,过得是好不快哉。

只可惜积存有限,等赚来的好处吃喝完了之后“兄弟们”又借故各自家中“有事”,纷纷地离了昆各奔东西。直到如今碰到让人头疼的事情了,那几人才又将这个有“能耐”的人给想了起来,合力推了他出来给大家说话。

昆虽然在心中暗恼着这些“弟兄”们的“仗义”,但是却也知道能够公然为很多人说话,这本身就是件很长脸的事情。多少的传说人物的发迹之始,不都是为众人做声张之事开头的么?

先得有个名声,然后就能靠这个名望树立起来威严,接着就可以拢一拨人。多积攒积攒人脉之后就给自己多谋一些好处。这割肉的时候不得多饶一片肉了么?沽酒的时候不就可以多添一勺了么?

至于杀猛虎,斗群狼,一呼百应当城主的事情还是太刺激了,这些个事情该是四娘才能办得到的吧?他叹了口气想到:“是啊,如果不是对上四娘的话……这一切都该是挺美的一个事。”

“嗯咳!”昆先咳嗽了一声给自己壮了壮声势,然后从人群中走出来问道:“那么不知大神所‘借’何物呢?”在说到“借”的时候还重重地大声强调了一下。

这一声强调地好,直说到大家的心眼里去了,听得人们心都跟着舒坦了不少。如果是有借有还,而且还能取悦大神的话,大家还是非常愿意接受的。

“呵呵呵……”四娘未语先笑地看着昆,心想着:“以前还没注意到自己这个手下竟攒了点小名望,如今竟有资格被众人给公推出来跟自己说话了啊。再过几天是不是还要当帮主了呢?”

眯起来的双眼遮盖了她的心思,也将昆勉强鼓起来的勇气给弄得发虚了。

这一阵冷笑弄得众人都直发毛,他们都在心中暗想:“四娘也好,巫师们也好,这些神明的代言者都是这么阴测测的么?还好不是自己上前同她说话!”

昆经历过的场面事其实也有限得很,最多不过是在十几个人的场合里说过话,在几十个人的场面里帮过腔。所以当他站在数百人之前说话时,就觉得后背上被众人的目光给盯得是一片灼热,浑身都不自在了。

站在台阶之下还要受着四娘俯视的目光,却又会觉得脖子突然变得沉重无比。他数次想要强扭着脖子来揉一揉,只是强撑着才没有真抬手去缓解一下这没来由的酸乏。

看着他抓耳挠腮的别扭样子,四娘这时还有些同情起了这个倔强地站在台阶下同自己对视的中年人。因为觉得他与自己的境遇很像,都是得到点机会便要努力地抓住,这样就可以多走几步,没了机会就只能混迹街巷的。只可惜,他现在挡在了自己的前面。

四娘能生出这种同理心,显然是对手头事情的关注过多,以致无暇去关心手下的动向了。若她知道昆在稍有了些积累之后,利用这些所得发挥了怎样的作用,就肯定不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了。

她模仿着上位者傲慢的语调,缓缓地对着昆,也是对着正在聆听的众人们说道:“昆啊……大神的意思是,那些违逆了神意的罪人就该受罚,得将他们的骨骸留在那白骨红尘界,天长日久地接受酷日暴晒大雨浇淋的惩罚的。

那你可知,他们都是犯了怎样的罪过呢?”

昆被四娘摆出来的气势给慑住了,重新又想起了才在不久之前经历过的种种恐怖和慌乱的场景。他的心中重新又被这缓慢而故意添加了幽远之感的声音给勾出了恐惧的感觉,便颤抖地问道:“怎,怎样的罪过呢?”

“好!”

“糟!”

台上台下的两拨人同时冒出了截然不同的心思。

他们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对话,但是其中的细节却都是一点不漏地看在眼中的。这等气势的变化立刻就让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对话的主动权到底是把握在了谁的手中。

第二百六十九章 鼓动

四娘半弯了胳膊,双臂缓缓地将紫色的长袍撑开,使得自己的身躯落在他人的眼中彷佛是大了很多。然后她又手心向上地指着满满一墙壁的白骨,再从左向右地慢慢地示意了一圈。

当大家都随着她的指头所示地看了一遍之后,四娘才说道:“因为这些妖魔们竟敢建造了这么多通天的大房子!他们想要爬上天去!他们要挑战暗流大神的威严!”

此言一出,洞室中的人们轰然地惊叫了起来,有人还带着羡慕和崇拜的声音叫道:“哦!他们竟敢这样!”

大家在心里想的却是:“还以为是啥不得了的大罪过呢,这大神气量真小,只因别人造了些个大房子就不高兴,还把这么大的城和这么多的人给说灭就灭了,可千万不敢得罪!”

眼见自己的气势明显占了上风,得意起来的四娘也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便在说话之时故意伸展开双手上下摇摆着。看似这是在用手势来加强语气,但其实是在用手遮挡着从门那面射进来的光,调整着手掌的影子落在昆的脸上。

这样她便能在摆动手掌的时候操弄着来自另一个星球的明亮光线,一会遮住又一会挪开,或是反复地以指轮弹。反复变化的明暗连连闪动着,弄得昆的双眼视物不清,让他难受间只能低下了头。

这个样子看在不明内情的众人眼中,都只觉得昆的气势是已经彻底被夺了。

金头疑惑地拿眼看着红衣,悄悄问道:“咱没编这段吧。”

红衣面目沉静,嘴皮微动地回道:“没有,大概是加戏吧。”

“哦!”金头和在一边听着的麻姑就了然地点点头。

“咳嗯!”四娘当然听到他们在身后嚼舌根,就赶紧咳嗽一声表示不满。后面几人这才闭上了嘴巴。

“词儿呢?”她其实也着急地正在心里编着词。

她的确是兴之所至地加戏了,而且还同原先他们几个人一起合计好的瞎话偏得有些远,跑题太远地一时竟致圆不上了。所以在胡咧咧完了刚才的那些胡吹之后,只能是肃立着保持了沉默。

别家的大姑娘束着手不吭声是腼腆发呆,但是当在他人的心中被披上了不同一般的光环之后,四娘的束着手不吭声就是神秘中带着威严了。

昆颤颤地先向这个脾气糟糕的大神的“神体”,也就是黑色的大门长作了一揖,然后向“神使”问道:“那这些造了大房子的妖魔们还真是可恶,不过……这同要向我们所借的东西有何关系呢?”

大家也都好奇地帮腔问道:“是啊,有何关系呢?”

这个问题不仅他们在问,四娘也在心里问自己:“是啊,这有啥关系呢?刚才应该按说好的来的,我怎么这么能祸祸?闹腾起来连自己都坑,竟生生地给堵在了这里!”

她此时只好想起了一句就说一句。

她的脑子疯狂地转动了起来,于心中还出现了一张张定格的画面。这是她在情急中努力回想着那个世界所给自己最大的印象,试图想从中找到合适的帮助。

最先映入心中的就是那满城的漫街白骨。

“不对,这些个玩意说过了!”四娘便在心里赶紧将这些画面给排除到一边。

再想想就是那些个房子都很高很大。

于是她便脱口而出:“房子大!”

“房子大?”大家都疑惑地跟着复诵了一遍。

可是四娘心中暂时就这么一句,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她便没词了,只能是继续不停地在心底催着自己:“房子大,房子大,房子大……快快快!还有啥赶紧想!房子大了干啥来的?”

这一问她便想起了自己在那废城之中到处翻找东西的事情了,那里的东西可真是多啊,有用的东西能装一车车,没用的东西能堆起来一座山,当真是又多又稀奇的。

于是她的下一句词就来了,脱口而出就向着大家说道:“东西多!”

“东西多?!”众人又摸不着头脑地跟着复诵了一遍。

不过在跟着念完这三个字之后,他们却都带上了满满的心动,不少人的眼神都控制不住地往大门那边飘了过去。都想看看这些个死鬼们到底留下了些啥东西,自己又能带回来些啥宝贝。

没词了的四娘这会仍然在暗自着急着,没词的她不停地在心里催着:“东西多,东西多……再该是说些啥呢?”

连番词穷的她本该是面露焦急之色的,但是此时正是背光面对着众人,而且在脸上还涂抹上了不少的油彩,所以隔了这么远的距离,是没人能看清她此时到底是喜还是怒的。

她不经意地瞥到了台下众人眼中的贪欲,心急如火间突然就又有词了。她赶紧拉长了声音,挑声说道:“不稀罕!哎!这些个东西他们一点都不稀罕!”

“哦!”这次大家都没有跟着复诵,而是被这些所谓妖魔们的大气给惊到了。

不过再一想想人家都到处有那么多的大房子了,那还不得富得跟啥似地?肯定是盐也不少,布也不缺的。这些个死鬼们那还不每家都存着十几袋黍,也能天天有鱼吃,每隔那么个十天五天的吃一次肉的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吧?!

终于串起来词的四娘趁着大家都陷入了遐想,在这短暂的功夫里赶紧重新捋了捋自己的思路和说辞,然后对大家鼓动道:“他们的房子都是非常非常大的,你们以前有谁见过这么大的房子么?有谁见过这么宽的街道么?都没有吧?

他们的房子又高又大又多,他们的东西也自然是非常非常多的,而且各个都精奇无比。我可以保证你们也肯定是没有人见过的,看不出本来用途也不要怨他们瞎造东西,那都得怪你们自己见识少!

所以他们这些个妖魔们并不稀罕你们所在乎的那些凡俗之物,懂吧?他们根本就不稀罕!对!就是一点都不稀罕”

说道这里她还双手叉腰,下巴高昂地以示真的就不稀罕。你们的那些个布匹、壶罐和你们没见过的东西在这里真的是非常非常之多的!

第二百七十章 骗子也讨厌滑头

四娘边说着边肯定什么似地点了点头,这同时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然后她再开口说道:“你们得想想啊,这些个妖魔们都是吃过见过的了,天下的哪个东西没有用过耍过?而且这些个东西现在就在这个城里,妖魔们就算想要用的时候,他们的灵魂不也是能随时取用的么,所以他们根本就不稀罕!

哎!根本就不稀罕

人家稀罕的是啥呢?血食!你们看到我献祭的那头牛了吧?这些个啥都有的妖魔们都变成白骨了也没法宰杀牲口,所以他们就稀罕个血食!当然有人味的血食那是最好的了!”

说道这里她才暗吁了一口气。想想这么绕了一大圈的过程,弄得她都想给自己喝声彩了,总算是把被自己扯偏的话头给圆回来了!

“吁——!”后面的几人也都是齐齐地松了口气。

他们都庆幸四娘急智不俗,竟能在胡扯出没商量过的大房子之后,硬是能往之前大家商量好的血食上面强拉扯,而且还真就让她给扯过来了!

“血食啊……”得了这个答案的众人都有些心颤。

而被公推而出的昆自然也是一样的,自己想吃肉都有限得很呢,更何况这是还要割肉放血的意思?但他既然已经站出来了,也只得是硬着头皮颤声地问道:“血食?人味?给大家伙说一下呗。”

就在他提问的同时,脚下却还在不断悄悄地往后蹭着。

接上了词的四娘现在轻松得多了,顺畅着就将以前背好的说词给讲了出来。她摊开手,半转身指着门对面说道:“血食大家已经看到了,就是那头健壮的公牛。这人味嘛……自然就是人的血肉咯!”

“这果然是要吃人啊!”这句话一出便彷佛带着杀气,唬得众人都浑身发麻。

他们不理解这个神使怎么前一阵还在救人性命,后一阵却又是在讨要人肉了。这是怕数量不够么?亲娘诶!

四娘满意地看着众人惶惶的表情,这种站在高处操纵众人情绪的能力和资格非常美妙,都让她感到有些飘飘欲仙了。她暗赞一声:“要的就是这个惊慌劲!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喜欢有权有势呢。”

生病了会惊慌,被吓唬了会惊慌,惊慌中就会乱了阵脚。这单个的人惊慌起来便如同乱了阵脚的军队一样,是极易被对面抓住机会的敌方军阵给突破击溃的。

四娘仔细地注意着众人的情绪。他们在互相的讨论中始终不得其法,只会臆想出糟糕,或者更糟糕的事情来。很多瞎猜出来的血腥下场简直是闻所未闻,除了开扩脑洞之外对解决问题毫无助益,反而使得彼此的心情就在互相无意间的恐吓之中陷入幽深的泥沼,进而让瞎交流的人们变得是越来越绝望了。

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四娘才伸出双手做安抚状,对大家安慰地说道:“勿要惊慌!勿要惊慌!血食已经奉上了,这人的血肉之味呢,其实我也奉上了一部分。只要给那些肉块淋上了人血,便彷佛吃到了人肉一样。”

“吁……早说嘛……”听了这话的众人才长吁了一口气,神情放松了下来。

四娘却转而又说道:“不过嘛……”

“诶?”众人一听还有转折就都发出了疑问,然后都更加细心凝神地倾过身听着,生怕漏过了哪句话。

四娘接着说道:“不过我们几人的血量毕竟较少,所以能够献上的鲜血份量也是很有限的,并不能让那些饥渴的妖魔们心满意足啊!所以便要向大家借血一用,等归服的妖魔们吃得心满意足了,他们就可以上路去暗流大神那边了。”

“哦……”一说到需要自己献上宝贵的鲜血,很多人就将悬起来的心思放下了一半,但依然是紧紧地闭上了嘴,用默不作声表示着无声的抗议。

他们所处的这个文明层次还是医术不显,巫术大行其道的时候,在见多了“人被捅,就会死”的事情之后,几乎所有人就理所当然地将血与灵魂和生命划上了等号。

所以一说起让他们献上鲜血的事情,便如同是叫他们献上生命。人们对二者的恐惧都是一样的,从心理上而言并无什么不同的感受。此时看着站在台上的五人,便如同看着五个怪物。

有那更瞎想一节的还胡思乱想到:“他们果然是将自己献给妖魔了呢,这一群人都已经是不死之身了么?”

这个提议看似是充满了劝退的意味,但却是经红衣再三坚持后才拿出来用的。她此刻就侧身半隐在四娘的身后,借着背向着光明的有利位置,仔细地挨个观察着台阶下数百人的表情。

当初在讨论这个事情的时候她就说过:“我们若能成事,将来想要参合进来的人只会是越来越多的。到那时各种人都会有的,就好比我们这样想要哄着人弄好处的一定不会少。

但是摸着心窝子想想吧,有这样想法的人也不会有多可靠的。遇到一般事的时候咱们会顶上去,可若是遇到大事的时候还愿意舍了那些好处去拼命么?

所以你们想啊,要是一个人真的信了咱的话,连舍了自己的血来供奉妖魔的这种事情都愿意去做,那将来四娘以神之名下令,到时候他们还有什么不敢去冲锋在前的呢?

很多事情都能打算得好好的,可就缺个敢于冲锋之人。咱们要想过轻松过得好,不就得靠着他们冲在前面了?有他们在的话我们才能轻松不少的!”

四娘见众人还是无人吭声,便提高了声音再次地催问道:“向诸位借鲜血一用!好让妖魔们吃饱了好上路!”

得了这声催的众人都赶紧地低下头,如同遭了瘟的鸡群一样缩了缩脖,彼此间还靠得更紧了一些,可见他们并不想贡献出自己的鲜血。

在最前面的昆也被吓得往后缩了一步,他不想自己站在的位置引发什么误会,却被身后的人们给死死地抵住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义人献血

“别挡着!”昆低声地呵斥着身后的这几人,心头是又恨又怒的。

他口不择言地低骂道:“撺掇老子出头的是你们,拦着老子缩回来的也是你们,弟兄们之间的信任和支持呐?肉也吃了,酒也喝了就这么报答我?请你们吃的东西就没有养一养你们的良心么?都被你们这些脏了心肝肺的牲口们给拉出来了么?”

“你带头的做到底,为大家再做一次好事吧!”后面这几人顶着不让他缩回来,还劝着他在为众人做奉献。至于是所为何事,那当然是自不待言的。

昏在人群之中只是默默地看着各种的骚动,依然是低着头默不作声。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自己出场表现的时候,因为四娘还没有出约定的暗号。

有人见昆已是一副怂样地直往后缩,心急之下知道他是靠不住了,便自行问道:“为何是借?这流出去的血还能还回来不成?”

见又有人敢于挑头了,众人立刻就重新抬起了头来。他们也都跟着问道:“血流出去了哪里还有还回来的法子?这个借血的事情你给说说呗!”

四娘便对大家背着词道:“这血,是献给悔过的妖魔们的,这敬奉之情,是献给暗流大神的。

你们要是伺候得妖魔们心满意足了,日后他们也自然会念着你的好的。看到了信众能够如此虔诚的表现,暗流大神也自然会知道你的信奉是真心一片,以后也自然会给真信者赐福的。

所以只消你们献上了血,神和魔都会施以法力,让你们重新回复血气的。”

男人们都说:“哪有这样的道理?没听说过……失血了不是会死么?”

四娘便立刻接口斥道:“老娘哪个月不流血?死了么?还不是照样能从街头打到街尾?这事怎么不问问你们家女人呢?真有那义人,自然会献上自己的鲜血的!”

“哈哈哈……”这句话一说出来,人群中的女人们都跟着拍手哈哈大笑,男人们则都是黑了脸。

“义人!”昏终于是听到了这个暗号,于是便排开了挤在身边的家人,向前从表情各不相同的人群中站了出来。

他当众举高了一只手走上了黑色的台阶,同时还高声地应道:“我愿意!我愿为妖魔们进献上鲜血!我愿意向暗流大神奉上一片诚心!”

见昏突然当先站出来表态,人群顿时就乱了。

“昏!昏!回来!”

被他瞒着不知情的家人们也都慌了神,此时是又急又气的,既担心他的安危,又不敢上前冲撞这个杀性足的大神。家人和亲戚们此时再想拉他回来也晚了,他们都不敢登上台阶,只敢小声地在下面唤着他的名字。

不少人则是笑话这人一定是个傻子,竟连这种不着边际的事情也信,万一被吸干血了不就成干尸了么?只有帮众们看着他不太自然的动作略有所思,只是揣着手互相以眼神交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昏在走上了台阶顶部之后,便转身面向着台下的众人,再次高声地向所有人宣示道:“我愿意献上鲜血!”

金头忍不住少年心性就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以此表示嘉许,之前他还担心昏会不会临阵退缩了呢。这个小动作却被四娘给瞪过去了一眼,意思是叫他别多事添乱。

在众人都心有疑惧,以致踟蹰不前的时候,这种越众而出的形象就变得是格外抢眼了。

四娘趁着人心被昏的行为拨动的时候,便再次问到:“还有那义人吗?还有那愿意向暗流大神奉上鲜血的虔诚义人吗?”

她在表面上虽然故意做出了威严的仪态,但是在心里就还是有些虚的。没有人响应的话那可真是非常尴尬了,难不成是因为这个收人的门槛太高了,就算是有托相助也带不动人进来么?

“是不是真会有那么傻的人会信自己的说辞呢?”四娘这会也有些不自信地问着自己。

要真是到最后只有这一个人当众上来了,那就算他是托也得把戏给演到底,不然这些东西以后就更没人信了。而且将来于情于理也必须都得给他多分一些好处的。想要的结果没到手,却先得将托的待遇给提升一下,怎么看都是亏。

好在并没有等多久,人群中就有人怯怯地出声问道:“只要……是人血就行么?”

“是的!”四娘立刻就予以了确认,并向着出了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只是由于人数过多而没法确实地找到问话之人。

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便赶紧补充道:“但不可以是经血!那味道不新鲜!”

人群中立刻就传来了很多女人遗憾的声音:“哦……切!”

在场的大部分人、不论是从台上到台下的都暗自擦了把汗,还好把这个漏洞给堵住了,不然一会献祭的时候就见一堆少女、大妈、大婶的一齐撩裙子,有的人还会因日子没到得等几天才能献祭,那这画面光想一想都觉得很辣眼。

不过之前问话的那人明显不是女子,但是在这会却没了声音。只见一个黑影推挤着离了人群就向后跑去,蹲地上吭哧吭哧地挖了一阵什么东西之后就又重新跑了回来。并且绕着人群的边上就一阵小跑赶到了台阶之下。

这是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他将手中的一大捧土高高地举过了头顶,然后当着众人的面大声说道:“那就赶紧的吧!这个是从我刚才躺过的地方挖来的,绝对还是新鲜的!”

“躺过的地方”,还“新鲜的”?听不明白的四娘和大家都仔细地看了看他,才现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被牛角给挑伤在地,又经四娘“亲手”给好的其中一个伤者。

“哎你个抄近道的驴蛋!”四娘在他捧着那捧沙土过来的时候就有所预感了。见果然是印证了猜想之后,自然被这个鸡贼的家伙给震惊到了。

她脑筋混乱地想到:“血,新鲜,并非经血,这些,这些条件是都齐全了。可是我要找的是老实人啊!把你这个鸡贼的玩意弄过来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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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二章 解释权很重要

提出这个主意的红衣也有些懵了,她之前也没想到竟然会出现这种取巧的混蛋。栽下梧桐树,却引来了黑老鸹,意想不到的演进极为让人失望,甚至气得她胃都疼了起来,就连面目都跟着抽搐成了一团。

但为了不破坏自己一直在众人眼中表现出来的形象,就只得是捂住了肚子,悄悄地往四娘的身后避了避。

那人见站在台阶之上的几个人都在发愣地看着自己,还小心地催问道:“这个……到底可不可以啊?”

“理由呢?理由呢?要拒绝他得找个什么理由呢?”很想说“不可以,不可以和不可以”的四娘在被问及此事之后,脑筋一直在努力转动着,纠结着到底认不认这个事情,或者否认的话得给个啥理由。

都怪之前把话给限制地太死,此时竟没有了腾挪的余地。怪不得以前看那些个神棍们说话时都是一股云山雾罩的不给个准话呢,原来并不是他们水平太低,而是水平高啊!这说不定就是行业前辈们总结出来的重要经验呢!

另几个被治愈的人一看有人先这么带头做了,他们也不管四娘的答案是什么,就当先转身往自己之前受伤的地方跑去。这么几个黑乎乎的影子突然在昏暗的角落里扑跃地伏下,直将牛儿们给吓得发毛,赶紧将角露出来作防御的姿势。

还记得受伤之痛的这些人也被吓了一跳,赶紧地就往后退了两步。不过见这些牛的活动范围也有限的很,于是才放下了心继续刨土。只不过胳膊都是远远地抻到了极限,一边刨着自己之前躺倒的地方,还抬着头小心警惕着牛群的动向。

人群中不管是好事情还是好奇心重的人都纷纷地问台上的四娘:“这倒是可不可以啊?”

还是躲在四娘身后,没有正面迎接众人目光的红衣率先冷静了下来,并想出了拒绝的理由。

她深吸了一口气后就从四娘的身后走了出来,并向所有人解释道:“这个,鲜血的话当然是需要洒在牛肉之上才好的,再辅以祷文也能让妖魔吃得畅快些。你们没谁吃肉会希望吃到一大口沙土的吧?有没有想过真要是这样做了,反而会是对大神的不敬呢!?”

说完还亮出了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来,以此暗示是得用刀子来放血的。

“有道理……”这个理由大家也都认可,谁也不想吃肉吃到土的。

“唉……”在得到了这个解释之后,无论是第一个脑筋急转地奉上染血泥土的人,还是后面几个得到启发的人都觉得很遗憾,便一齐叹了口气。

“吁……”台上的昏见他们的小聪明没得逞,也跟着吁了口气。他是担心这么多人一齐上来,有可能会分薄了自己首先站出来的功劳。

可见掌握解释权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谁上谁下都是嘴皮子上下一吧嗒的事情。

那人眼见着自己曾经距离暗流大神的宠信那么近了,还有些未曾提及的好事也不甘心就这么错过。他拿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摩挲了几下之后还不打算放弃,便毅然决然地抛却了手中染血的沙土,也学着昏的姿势举高了一只手喊道:“我愿意做义人!愿喂给妖魔血吃,就希望暗流大神他老人家高兴!希望暗流大神他老人家赐福予我!”

他这次的举动再次激起了众人的阵阵惊呼,就连台上已对招个老实人不再抱希望的四娘也都是眼睛一亮。在场的所有人在看到刚才的小聪明时便以为他必是个油滑的家伙,哪知就是这个被所有人都认定油滑的家伙竟又有勇气站了出来,主动表示愿意向暗流大神进献鲜血,这就很出乎大家的预料了。

四娘很欣赏地看着这个人,觉得他既有机灵的头脑,又有足够的勇气,将来可以着重地培养一下,把他调教成一个听话的手下。

当他登到了高处之后,四娘想着起码这是有一个人了,就这样子吧!她早已被多番突发事态给弄得兴致大减了,想赶紧结束眼下的这个闹剧,好转到之后的仪式中去,便宣布到:“那么就这两个义人了么?好吧,就请……”

“我愿意!”

“我愿意!”

“我愿意!”

没等她把话说完,人群之中又有三人举起了手,高喊着就走出了人群。

四娘一看竟还有如此收获,便大喜道:“好!还有做义人的吗?还有愿意为妖魔献上鲜血的义人吗?”

但直到这三人走上高台之后便再也无人肯站出来了,人群中就连动摇的眼神都没有。可见这就是最终的结果了,恐怕就算再等一等也不会有更多的收获。

“那几位就……诶?”四娘笑着招呼着主动走上来的傻货,不,义人们,却发现他们好像都挺眼熟,似乎是刚刚还见到过的。仔细一回想竟发现他们都是刚刚捧着土想要钻空子的伤者们。

“怎么了?”他们见四娘的面色有异,便奇怪地问道。

四娘赶紧说:“没有没有,走吧。”

心里却在猜测着:“这一定是被治好了,所以感恩来报。能取巧就取巧,不能取巧才诚心奉献的吧?虽然诚心有限,不过也还是可以造就一下的。”

她如此想着便当先穿过了黑门,台阶之上的“义人”们和诈骗小队也都跟着走了过去。在这之后的众多人们则是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看了看。

有人悄声地问:“这就……没事了?”说话间还不忘探头探脑地打量着黑门,也就是所谓“暗流大神”的“神体”。

“肉也有了,人血也有了,那就是吃饱了呗!还能有咱啥事?”人群中有人满不在乎地说道。

“说得好!”大家都很中意这句话。

这声赞扬如同是个信号,众人便呼啦一声就往阶梯上跑,穿过了黑门便追着四娘等人的踪迹跟了上去。他们都想要看看所谓的祭祀是个啥样子。

走在最前的人临穿越之时还畏怯地看了一眼这个黑门,为求心安就以手抚着胸口,并念叨了一句:“圣哉,暗流大神。”

第二百七十三章 颂祷与奉献

后面跟进之人虽然不一定与他心境相同,但是听他这么一念叨便也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黑门。

此刻这个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的死物已被四娘他们在这些人心中留下了刻板印象,而曾经见过的如山骸骨也从侧面印证了一个疯狂神明的形象。这是只有暴虐嗜血、易怒好杀的大神通才能造就的人间浩劫。

一想到自己正在从这个杀神的身上走过,深深的惧意就促使着人们不断地念叨着六字祷言。如果说说好话就能哄住这位,那干嘛不哄呢?

“圣哉,暗流大神!”

“圣哉!暗流大神!”

“圣哉!暗流大神!”

一人念叨而三人传诵,三人祈祷则百人祝告。当先那一人的低声念叨行为很快就如同病毒一般传播开来,未经什么宣传竟立刻就发展成了约三百来人的大声颂祷之声。

众人的声音在反复的祝祷声之中本是杂乱的,然后又逐渐地向着一个最多人念诵的节奏靠近,没过多久就形成了同声的共祈之势,就连祈祷之间的短暂停顿用时也变得一致了起来。

无意识的共同行为没有谁发起便感染了所有人,同时也震动了所有人。每个人都在集体的行为中感到了个人的渺小,同时也为自己身处这一集体中而感到奇妙的强大。

用同样的语言念诵着同一句话的每个人都仿佛是自己,而自己也可以是这人群中的任何一个人。众人便是我,我亦是众人,众神便是我,我便是众神。

他们不再是被引导着才会祝祷的人群,而是在行走之中自发地在进行祈祷的教众了。其中甚至还有些是诚心地在赞颂,并不断地向所谓“暗流大神”认真地许着愿的人。这个人群不仅是在洞室之内如此高声地进行祈祷,在走入了展厅之后还依然是在高声地祝祷着。

这对于王涛而言一眼就能辨别出是展览馆的地方,对于这些在短时间内经历了许多颠覆常识的众人而言,只可能是暴虐神明的居所,覆亡之妖魔的殿堂。

就马四娘的立场而言,这里当然只能是“白骨红尘界”。

她当先引着“义人”们重新回到了白骨磊就的祭坛那里,然后命他们环绕着祭坛站立,彼此间都保持着相等的距离。

“啊……啊……”紫袍者以双手捧心的姿势哼着歌,绕着祭坛和这几个“义人”缓慢地踱步而行。曲调悠长缓慢,节奏时有时无,歌词含混不清,如泣如诉。

但其实这不过是四娘临场发挥出来的东西,从词到曲都没有什么涵义,只不过是哼完就忘的随性小调,恐怕在哼完了之后都再也不可能重复唱出一模一样的调子来了。

这番举止看在毫不知情的众人眼中就平添了几分神秘之感,但只有这个团伙里的人才知道,此时哼歌只是因为人群从跟上来到静止会有断不短时间,为了不让自己的静立变得既尴尬又傻气,必须得弄个转移注意力的什么小动静来。

只是为了暖场,仅此而已。

金头等人则是站在祭坛的同一侧,排成了一列面对着祭坛、展馆,以及跟上来见证祭祀仪式的人们。

他们都面目抽搐地低着头,浑身彷佛无法自控般地在不停颤抖着,只齐齐地将双手交叉放在腹部。这样同样诡异的行为如同邪祟附体,使得仪式的气氛更增了一些恐怖氛围。

要强忍着去听这个没什么准调,还节奏奇怪的胡乱哼哼,却又不能在众人面前笑出声来,这实在是有些为难他们了。

当众人都齐聚于此,并逐渐地安静了下来之后,半眯着眼做出古怪行为的四娘才长吐了一口气,停止了诡异的莫名唱诵。随后她便将双臂张开,朗声高呼道:“圣哉!暗流大神!”

其余的人们也都跟着举起了双手跟着高呼。

在这个场合中,不论是心知肚明的骗子们,还是被巨城和看不到边际的白骨给吓得颤颤发抖的人们,都在一起大声呼喊道:“圣哉!暗流大神!”

四娘拿眼将众人们扫视了一圈,黑色的眼珠被涂抹得白惨惨的面目给衬托得非常显眼。随后她张开了鲜艳如血的红唇,高声对在场的数百人说道:“违逆吾神的意志的,都将被抛弃在此地,经历日晒雨淋也不得入土,被走兽飞鸟轻贱也是他们当受之刑。

但若是及时诚心归附的,就算是罪人也会被吾神所原谅。

现在,便有愿意归附的妖魔赎清了罪孽,因此他们将不再是妄图触犯神威的狂妄之徒,而是会成为吾神庇佑下的眷族!

鲜美的肉食,充满了力量的鲜血,这献与吾神眷族的盛宴马上就将献上。

而现在,亦有愿意奉上鲜血的义人们,那他们在为神作出奉献之后也理当得到应有的奖赏!

我们此时便面对着神的眷族们和义人们,见证着他们的忠诚和奉献。”

在神神叨叨地背完了一段编造的祷词之后,她便掏出了从这里得到的大号手术刀,高声喊道:“祭祀开始!义人们,亮出你们的右臂!”

事已至此,这些主动站出来的人们心中还是有些害怕之情,身子也控制不住地都在发着抖,。

昏想起了那几个人被牛角挑伤之后流了一地血,之后又很快被治好的样子,再想了想昨夜为了劝服自己,四娘在自己胳膊上划开又治好的过程,终于是鼓起了勇气。但他依然有些喉干脑麻,说不出什么成句的话,索性便只是撸袖上前一步,当众亮出了右臂。

四娘立刻大喝一声:“好!昏是第一个愿意奉上鲜血的义人!”

屏息凝神地观礼的人们虽然早知会如此,但还是都微微地颤动了一下。血与神秘,生命与神明,这似乎能够将生者与虚无的臆想之物联系起来的仪式越是做得煞有介事,就越是让这些人们心怀畏惧。

她几步就走了过去,当先探过手先攥住了昏的手臂。趁着大家没看清的功夫就遮住了上面一个新鲜的疤痕,之后四娘才舒了一口气。这条疤痕是昨夜为了取信昏而割出来的,可不能被别人看出名堂来。

第二百七十四章 献祭仪式

然后她笑眯眯地看着另外四个“义人”,吓得他们赶紧就将头别开了。于是趁着场外之人看不清,圈内之人不敢看的当儿,四娘当即就快出刀,麻利地在昏的胳膊上划了一刀,正是割在了昨夜治好的那条疤痕之上。

这一刀的力道使得恰到好处,既没有伤及筋骨,又没有浅到放不出足够的血来。从伤口中涌出来的鲜血顺着腕子和小指滑下,浇灌在了被肢解的大块牛肉之上,嘀嘀嗒嗒的声音如同是流逝的生命在小步地跑着。

昏虽然是托,但也没想过要流出这么一大滩的血,在本能的抗拒之下就想抽回手来。可是他的力气本身就没有四娘大,在见了血之后还有点头晕手软的。

抗拒与强按的争夺之间就有数滴鲜血溅落在了白骨磊成的祭坛之上,很快便被酥脆的骨殖给吸收了进去。为生命带来活力的赤红色鲜血同朽败酥脆的白骨搭配在一起,让看到的众人都觉得刺目非常。

四娘还引导着昏的手臂前探,控制着使血液大部分都被淋溅在了分割切开的牛肉之上,并缓缓地转了一圈。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出声抗议,只得拿眼瞪着四娘,然后又用眼珠子看看流血的手臂,意思是“你至于给我放这么多血么?”

四娘注意到了他的不满,脸儿在油彩的遮盖下就红了起来,还快地吐了下舌头。毕竟是第一次这么干,稍稍还是有些手生,不是职业神棍难免有些细节略有欠缺,她觉得自己在这个业务上还需要多钻研钻研。

于是当即就扯了昏的另一只手过来摁住伤口,然后再高呼道:“圣哉!暗流大神!”也不待喊完就赶紧避开昏责怪的目光,快步走向了下一个“义人”。

所谓熟能生巧的意思就是,割完一个再割一个。

昏在众人随即跟着高呼起来的“圣哉”之声中也不好追究,只好瞪着眼,捂着胳膊跟着一起大声颂神。

此后几人也都一刀一个地拉肉放血,再被四娘引着胳膊浇灌在了牛肉之上。如此作为并非是真能招来什么神秘之力,只是为了哄骗那些穷得不常吃肉的人们。

越是吃肉少的人也就越是会心里不平衡,要么是妖魔化肉食之效,要么是神话肉食之效。比如后者就会认为血和肉能让人变聪明,力气大,还能同灵魂交流,富贵人就是因为老是吃肉才会比穷苦人厉害的。

所以这个仪式主要就是专为他们而设计,只要让他们看到了足够多的血和足够多的肉就能让他们认账,自然也会以为这个自虐仪式的确是能够带来某种神秘之力的。

反正常吃肉的四娘只知道自己的力量的确比一般人大得多,除此之外也并没有什么徒手撸火球,举臂引暴雪的能耐。她只可惜了这头水土不服,腹泻而死的牛儿了,淋上人血了可怎么下的去口。

每见一次血她就得引着众人高呼一次,大家虽然自己不敢流血,但是看着别人的胳膊和手变得红渍渍的一片,还是觉得很带劲的。

等那五个“义人”的胳膊都被拉了一遍之后,他们又都伸长了脖子到处找寻着,瞪大了双眼想瞅瞅这些个化成白骨的所谓“妖魔”们到底会怎么过来,来这里吃肉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除了昏的另外几个“义人”们虽然也都好奇,想看看妖魔会不会跑过来,但还是觉得自己一直在流血的胳膊更重要些,便用商量的语气同四娘说道:“你看……我们这个血也放了,神也称赞过了,是不是……”

也不知四娘将他的意思领会成什么了,拿眼睛一瞪就斥责道:“死者的灵魂只有开了神眼的人才能看到,他们正在享用血食,莫要打扰他们!”

“哎!是是是!”那人赶紧往后退了两步,还向着几个方向鞠躬,如同是在向着假想中的妖魔们道歉。可随后他又挨挨缩缩地凑上来作揖求道:“不是!我的意思是神使您医术高,法力无边,能不能把我这个伤给治一下?”

边上的一个“义人”马上就跟着求道:“是啊,圣哉,神使您把我们那么大的伤口都给治好一次了,圣哉,那就劳烦您在来把我们这个小伤口给治一次吧!圣哉,我们这可都是为了大神而流的鲜血呢!”

其他几个包括昏在内的“义人”也都巴巴地看着她。还求着说道:“圣哉,治一下吧!为了暗流大神,这还流着血呢!圣哉啊。”

他们在畏怯请求之下一句一个“圣哉”的,可是语气里既不带着荣耀,也没有充满神圣的感觉,听上去倒只像是为了同四娘拉关系而刻意填充的套词。就如同从小摊上买陶器搭送的小菜一般,在被滥用之后反而是掉价的很了。

看着他们如此异口同声的敷衍之词,而且都刻意露出了眼巴巴的表情,四娘同红衣都感觉不妙地互相对视了一眼。心想这些家伙们果然都不是什么可靠老实之人,分明都是一些鸡贼偷滑的家伙!将来真能靠他们冲在前头顶事么?

“来吧来吧……”四娘有气无力地抬手招呼着他们过来,准备进行治疗,同时在心底哀叹了一句:“就当是吃到酸果子了……可是也不能把四个酸果子连着吃啊……”

“治疗啦!”四娘对身后喊了一声,反应过来的王涛赶紧就从怀中掏出了金鸟终端,协助着操作了起来。

之前在洞室中因为光线昏暗,所以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能够飘舞在空中的淡红色光点给吸引住了。现在室外光线充足,他们便目睹着一个个流血的胳膊在被四娘抚过之后快愈合了,然后拿手一抹就只剩下一条淡红色的伤痕。

“哦!”众人除了惊叹之余还略感到可惜,早知道一下子就能治好的话,那刚才自己就上去了啊!很多靠后面站的人还踮起了脚,想要看得更多更清楚一些。这就使得观礼的人群稍稍出现了一些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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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凡人的烦扰

人群都看清了四娘如同神迹一般的医术,都觉得开了眼界,只觉得这被疫疾惊吓的日子总算是到个头了。

随后想想这几人被牛给挑破了肚子,还流了那么多的血都没事,再想想女人也是例行失血也能活的例证,大家都后悔没能上去被割一刀,神使大人可是说过妖魔和大神都会赐福的呢!

其中便有三个人最为后悔,这三人都是之前被牛挑伤后又受四娘治疗而痊愈的。他们直后悔自己都亲身体验了治疗的效果,竟没能联想到更多的作用,面对着神使的呼唤却又畏怯不前,见到同为受伤之人上前时更没鼓起跟进的勇气。

这种懊悔比路过果园没伸手还要难受,都比得上天上掉金饼,却只砸在邻居家那样让他们眼红了。

他们立刻就从人群中越众而出,撸起了袖子就走了过来。虽不知当了这“义人”到底有什么好处,但是刚才自己被牛捅伤了,鲜血好歹也算是流了一地,这总不会什么补偿都没有吧?!

见这几人来势汹汹的样子,一直面对着人群的金头就立刻跳了出来。他抽出藏在袖中的金属短棍便持在手中,护在了四娘的身前,只大声地怒喝道二字:“敢尔!”

惊觉有变的四娘马上就跳向了一边,取了红斧头才一起面向着金头所对着的方向,弓背弯腰地随时准备作出反击。

这三人见自己被这么警惕地拦住了,其中较为胆大的一个知道是误会,就赶紧表明来意,他在利斧的锋芒之下颤颤地说:“义人!我要做义人!我要献血!”

另两人赶紧跟着表态道:“做义人,做义人,给妖魔大老爷献上鲜血。”说话间还连作揖带鞠躬的。以前求他们都不愿去干的事情,现在见门槛这么低了便来,竟是得自己求着进了。

人群之中也不乏想清楚了利弊的还在踟蹰之中,见有人抢先了便不甘落后,竟也凑着过来嚷嚷着要做“义人”了。

“退下!”四娘见这不过是一场误会,当时就大喝着让这些人退下。

她与金头也一起收了架势,但是却还将武器插在腰间显眼的位置上,以作威慑之用。

之前就为没有收到“老实可靠”的人而不满了,现在见了这么一群投机的家伙扑上来,哪里还愿意接收他们,当即就拍着斧身喝道:“人家妖魔饿肚子的时候你们不搭理,现在人家都吃饱了却又凑上来,诸位妖魔们都已经吃饱喝够、心满意足地上路了!不吃了!”

说完之后还连连地挥手,示意这些个奸猾混蛋们统统退下去,最好是永远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要不再商量商量?”这些人还不甘心,胡搅蛮缠地说道:“哎,你看,这个他们吃饱了也许又有消食的呢?要不再叫回来吃几口?我愿做义人啊!圣哉啊!”

“哼……”四娘只是冷笑了一声。

先举手进来的这四个“义人”虽然奸猾了些,但起码还能用脑子思考一下,在衡量利弊后也会作出有利的选择。这种有些小聪明之人还算是勉强可用的。

至于等到献祭之后再次看到了治疗效果,隔了这么久才想到可以凑上来的家伙。他们可说是遇事不思,见机不进的迟钝蠢物。这等愚钝的家伙们要来何用?当做木头烧了还嫌湿呢!

还有这几个就算是当众被拒绝了,也依然是觍着脸要凑进来的家伙们。虽然很欣赏他们的无耻坚持,但是坚决不能容忍他们在之前表现出的愚蠢!

四娘看着这几个人竟还不知进退地纠缠不清,于是面色也变得越来越冷了。有那稍微会点察颜观色的都悄悄地退下,场中很快就只剩又蠢又钝,还厚颜无耻地继续反复求着情的极品了。

心知他们不配承受婉言谢绝这种方式礼貌,那就用他们能看得懂的语言展示出来吧!

她复又拔出了插回腰间的斧头,攥着斧柄就耍了几个花,将都快要贴上来的几个混蛋给吓开。然后将斧头杵在了地上,再以双手交叠着扶在了斧柄的尾端。

四娘只以一个简单的字眼配合着收招的姿势。拒绝地怒喝道:“滚!”

红衣见了这么简洁明了的架势,当即就觉得是利落非常,充满了说不尽的潇洒意味。她虽然平时是靠着揽客过活的,但也不乏不给好处也要占便宜的混蛋。如今看到四娘将这等不识好歹的家伙们直接怒声呵斥了,她的心里也是觉得非常畅快。

她心想:“这一声大喝可谓是口齿清晰,意思明确,态度鲜明的了,恐怕只有傻子才会看不懂吧?”

不过还竟然真有二人继续不知好歹地凑上前,他们畏惧四娘手中的利斧而不敢贴身,只是侧身探着手还努力地说:“四娘,你看……”

没等这少智之人把话说完,也没等四娘将大脚丫子蹬过去,他们的行动便突然被响起的惊叫之声给打断了。

人群中有人抬手指着远处的天空,惊声地高叫道:“啊呀!暗流大神显灵啦!”

“暗流大神显灵啦!天上的是什么?!”

“那是暗流大神么?是大神么?!”

连番的惊呼声引得更多的人们都抬头望去,他们在呼喊之中连“圣哉”都忘了加了,可见的确是极为惊讶的。等这些人在看清了天上所来之物后,也俱都忍不住地跟着大声叫嚷了起来。

之前也搞不知这祭祀仪式到底结束没有的几百人本是各有心思的。

他们有胆小的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到处都是骨头的恐怖地方,就怕四娘不放人。有胆大的想到这个城里去看看,就怕满地的“妖魔”们会爬起来作祟。

但是却没想到还有人竟真的想当“义人”呢,便停了下来热闹。哪知这场闹剧竟引得大神不满了。

“这是大神的飞天舟吧?!”有人惊恐地猜测着。

只见一个河舟般大小的蓝色梭状之物飞行在楼宇之上,在绕了两圈之后就从高楼之上呈弧线落下。这个要比顺流而下的快舟还要快了不知多少倍的奇怪物体彷佛是瞅准了这里,竟直直地就朝着这边飞了过来。

眼看着就要砸到这里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天使”降临

四娘正不耐烦地当面拒绝着想当“义人”的家伙们呢,对于人群的聒噪声只觉得可笑。

她心想:“怎么可能会有大神显灵,神不神的还不是我们造出来的?!”

她可不记得布置了这个东西了呢,根本就没有这个环节嘛!对着这么多人惊慌失措的样子,只是不屑地轻笑着骂道:“屁!”

那蓝色的巨物正在她的附近落下,被其冲击开的空气和带起的气流这才卷动着向四周散开。正巧碰上了四娘说话,直将她灌了满牙满嘴的沙尘和骨粉。

搅动的气流带着碎渣到处飞舞着,如同狂欢一般在这炎热的日子里肆意地流窜,将每一个遇到的人都洒上了这里特有的细碎白色粉末。

不过引发这风潮的梭状之物并没有砸在地上,而是悬浮在了两人多高的半空中。这个不速之客的外壳在挺稳之后还打开了许多的开口,接着便从中探出了数根细长的管状物,不怀好意地对准了聚集在这里的所有人。

众人们在之前也只是被异界的音乐和大量的骨骸及说辞所迷惑,再被先进的治疗科技所震撼。见识有限之下自然便将这些不可思议的所见所闻都给当做了神使的手段。

而今又亲眼见到了这个从天而降的精美大物,以无论如何都没法用障眼法来解释的原理悬浮于众人之前。所有高深到无法理解的技术都宛如神迹,对这些只在附近十几里内活动的土人而言还可能会有别的解释么?唯有将其当做无所不能的暗流大神所降下的神迹,这才能让他们刚刚被哄骗过的脑子觉得解释的通。

看着自己几百人瑟瑟相拥,发抖不止如待宰羔羊的怯样,再看着这座如此繁华的巨城都被杀光殆尽,只剩下满地的白骨弃城之景。这些人们感到了自己能力上的微渺,耳中彷佛回想起了四娘刚刚还多次对大家说过的:“违逆,杀光,惩罚,受刑……还有,就是归附。”

昆颤抖地发出了很多人都想问出的疑问:“这……该是天使……吧?”

刚才还喧闹个不停的众人们哪里还不知道现在该做出如何的选择?他们没人指挥就立刻齐齐地趴伏在了地上,颤抖地不住高声祝祷着:“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大神!”

无知的弱小者希望赶紧补上虔诚的祷告,希望这当面的奉承能取悦这不着尘土的精美造物。瑟瑟发抖之中唯恐触怒了这个嗜杀暴虐的大神,极力避免将施在了这里满地白骨身上的惩罚转而降在自己的身上。

如果做出卑微的举止能换得杀神的忽视,那就立刻卑微好了,如果藏于瓦砾之间的渺小能让死亡绕过自己,那就渺小好了。如果全力的谄媚能换得至尊大神通的微小赏赐,那为何不谄媚呢?

被欺骗的众人们敬畏无比,而骗人的团队则是畏惧无比了。他们只觉得今天的天气很好,真的过于好了,汗水都止不住地从头上淌了下来。

四娘和金头当然都是知道这个骗局的底细的,但是却又对神神鬼鬼的一些神秘存在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所以他俩在见了这个完全无法理解的悬浮之物后就深为恐惧,只以为是惹出了这里的真神来。

金头更是进一步的在心中充满了恐慌,胡思乱想着自己这一定是因为“渎神”了,也不知一会该遭到什么样的报应。

“莫非,自己的命运就是化作这里的白骨么?”他俩因心中怀着莫名的恐惧而浑身发软,金头更是瘫坐在了地上,却没有像众人那样趴伏着跪拜祷告。

“如果自己的亵渎是无法宽恕的大罪的话,那跪拜祷告又会有什么用呢?”四娘的团伙都张大了嘴,满面恐惧地瞪视着这个天降之物。

红衣的心中所想与他们类似,震惊恐惧之下膝盖也跟着软了下来。但她却绝不甘心就如此接受惩罚,自己还有父亲的仇怨没有报呢!还有远方的家人在等着自己回去呢!

她顺着膝盖发软、身子倾倒的势头就在地上滚了一圈,就地在骨粉和尘土之中将自己的身上给弄得脏兮兮的,还熟练地搓着土就往自己的脸上涂抹。

等这一圈翻转之后她就靠近了人群,然后也不起身地就快速蠕动了几下,悄悄地混入了人群之中。并低声随着众人的声音一起祝祷着:“圣哉!暗流大神!”

只期望自己自作低贱的表现能够让暗流大神轻视自己,最好将自己当做一个无足轻重的小石子给忽略过去就好了。不过若是不看衣服款式的话,那么她的这一身灰扑扑的样子绝对是极不起眼的。

她的这番举动从见到那蓝色的机器降落之后,竟是在两个呼吸间就完成了。瞬息之中她来不及思考其它,甚至都顾不上扯着同住的麻姑一起趴下来。

现场之中一时竟只有两个人站立当场,这二人便是“神使”马四娘,以及王涛。

四娘一开始的反应也是将这东西给当成真有什么“暗流大神”来找自己麻烦的了。于是被吓得是浑身发麻、脸色发白、虚汗滚滚而下,只是靠着脸上的油彩和身上的紫色大袍遮掩才没有被人发现。

不过所有人不是趴伏在地,就是将目光集中在这从天而降的机器之上,并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异常之处的。

但她也算是从王涛的手机中看过几部科幻片的人了,这个东西稍一联想便知道是能在天上“嗖嗖”飞的无马大船,绝非是什么狗屁的“大神”。

可是转而却又想到:“可千万别是这里的蓝皮怪们,自己这算是刨坟掘墓啊!被他们抓住了还不得打死了丢河里?得说些啥好话呢?就算真的说好话了,这些外乡人能听懂么?”

一想着刨坟掘墓的罪名,四娘就不由得看了一眼周围的遍地骨骸,她突然暗惊了一下,马上想到:“不对!蓝皮怪们有闲心管这里,又怎么会放着这么一地的尸骨晾着呢?这东西……更凶险!要死!”

第二百七十七章 四娘好神

这些可不是什么街头的混混,也不是拳脚狠辣的姚海之类能应付一下的家伙,这些可都是杀人盈城的煞星啊!

往日里混不怕的四娘这时突然就虚了,看着身边的白骨们就不难想象自己的下场,脑子里麻凉麻凉地空白一片,腿上的感觉都不是自己的了,只能勉强靠扶着斧头才有个支点借力。

她也紧紧地攥着斧柄,生怕这么一跌倒就可能再也爬不起来了,就算是面临着不可抗的威胁,手中有些什么家伙事总还是能给自己添点安全感的。

“这里,就是我的终点了么……”王涛用自己的母语喃喃地说道,语气中也同样充满了无力的绝望。他拿眼缓缓地看了周围的景色一眼,入目之处皆是死亡之景。

降临者的身份不难猜测,他们,不,它们应该就是制造出这片废土的机械们!

死神就近在眼前,而王涛却不知自己能否逃离,他便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并不是为了别的,只是通过这个动作感受了一下手术刀是否还在怀中揣着,临到此时他并不敢将手探入怀中,唯恐这种明显的动作会招致攻击。

虽然他也知道用小刀子去攻击可以漂浮的机械很可笑,甚至能不能够得着还是个问题。但是他还是确认了一下身边仅有的武器所在,并不甘心就如嫩草一般地被割倒,最起码也得留下一道划痕!

神棍们没敢动,不明真相的人们也都是趴伏在地,不住地称颂着“暗流大神”,除此之外并不敢稍有动作。但是让四娘和王涛疑惑的是,这个呈现出流线形的蓝色物体竟也只是悬浮在那里,除了探出的细长管状物在不停缓慢地转动方向外,也并没有作出什么更多的动作来。

“扫描……扫描完成……数据不匹配……目标未定义。扫描……扫描完成……数据不匹配……”

这台机器虽然看不出有何动作,但其实是一直在对这里的情况作着评估的。能够被自己靠近到这个地步才发觉,说明缺乏远程探测能力,在被靠近后又没有作出攻击,显然也不存在什么敌意。

所以这台蓝色的机器也并未在第一时间将在场的人群判定为敌对目标,只是进行了简单的警戒。

奉命侦查的它转而挨个地对在场的每一个人进行着扫描,同时对在场的这些从未见过的物种们进行了激光全息摄影,甚至包括被肢解了的病牛尸体。

然后它再将获得的信息同资料库中的数据进行匹配,却发现这些目标竟然都是未入库的物种。

当扫描完成之后,这台机器根据处理异常状况的流程完成了侦查步骤。它随后便将信息上传至卫星,再由卫星转发到那处沙漠之中的机械海洋之中。

很快机械海洋也快速地将信息分发,并从各处机器中所存储的资料库之中进行了比对,竟发现对这些身着衣物的物种没有任何的记录。

“观察。”很快它们就给前方的侦查机器传来了一道简单的命令,这样便可以对资料库进行完善了。

“嘶……”梭状机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排气声,随后展开了下方的舱盖,从中释放出了五个较小的机器。

这些按顺序被释放出来的机器制式不一,外形各异,机身上还残存着很久以前被喷涂上去的涂装,在被风霜和阳光照顾过后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褪色。一些部位还残留着明显被切割和焊接过的痕迹,似乎是经过粗暴的改装。

这些机器说是小,但那是相对载运它们的大机器而言的。这些较小的机器其实都要比在场的每一个都要来得高大。它们不但是具有很多攻击能力的机器,在身上还装载着不同的探测工具。

这些探测工具或主动或被动,使得在这附近残留的痕迹逐渐地变得清晰了起来。

第一串脚步的来处和去往,手掌曾经扶按过的地方,汗液的气味,移动过的痕迹,驻留的时间和地点,挪动过的东西,排泄物的气味、位置和形状等等等等……

这些在短期内发生过的变化都留下了微不可查的痕迹,一切都需要探查,一切都可以探查,一切都需要收集汇报,这是“网”的意志。

“发现未注册信号源。”机器们很快便发现了异常,散开来进行测距定位。

“圣哉!暗流大神!”那三百多人依然在虔诚地敬拜着。

不知自己几乎差点就全部身殒异域,也不知自己因何暂时躲过杀戮的他们此刻只有深深的敬畏之心。对于这种完全无法理解的情况只能解读为神迹,趴伏在地是他们所能想到的最卑微,最能表达自己服从态度的举止。

“怎么回事?”四娘和王涛对视了一眼,以为必死的他们谁都没想到自己竟能还活着,所以就无声地用目光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他们呈现给对方的表情也都是不解,在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他俩又都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这些机器已经发现了这些新出现的物种是懂得穿衣和使用工具的,通过这两个特征判断出这里的存在是具有一定智慧的社会性生物。只是在抵达这里后竟发现他们似乎是在进行什么奇怪的活动,还不断地发出了同样的声音。

对于这种被记录为“宗教”的行为它们并无意见,但是在这种集体活动中却也只是反复出现了几个固定的词组,并没有更多的语言样本。

于是这几台机器采集了人群发出的声音,并重复地播放到:“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大神!”

这五台机器的同时播放出来的是录音,所以自然是河青城的语言,而且采音清晰,播放响亮,如同数千人在一起整齐地颂祷一般。

跪拜“天使”的河青城民众一听竟然凭空出现了这么多人的声音,便显得是更加诚惶诚恐的了。两股战战中只疑这是所谓归附的“妖魔”们吃喝得心满意足,所以特地在此显灵了,竟都没听出这声音是自己所发出来的。

叶公好龙,所以四娘好神

第二百七十八章 采集信息

这些人们在连番的误导和误会下频频中招,已然是信了暗流大神是确实存在的了。

“嘶!嘶!”红衣用舌头抵着牙呲气,对着麻姑发出了微不可查的声音来。见她没注意到自己弄出的动静,又用手指悄悄地夹了一个小骨片,然后弹动指头就将其送到了麻姑的裙摆之上。

“呵……”脑中一片空白的麻姑在察觉到这个动静之后就被吓得吐出一口气来,身躯也微微地颤动了一下。

她将一直面向那个怪东西的脑袋僵硬地扭了过来,转动着茫然的目光看了看挂着一小块骨片的裙子,然后又顺着这个打来的方向缓缓地扭动着脖子,转向了红衣这边。

红衣暗想着:“要命!你这么大动作看着这边作甚?你不会只转转眼珠子么?”

深怕自己太过引人注意的红衣虽然不满麻姑的痴钝,但这时也顾不上许多了。她虚张开嘴,用口型不出声地说道:“过来,趴下。”手还指了指自己的身边。

麻姑连看带猜地弄明白了八分意思,她现在只感觉浑身无力,就连呼吸也都只敢小口地快速呼气吸气,更不用提说话了。现在也只能颤抖着嘴唇作出口型,害怕地摇头说道:“腿僵了,走不动。”

说实话红衣并没能从她颤抖的口型中读出什么来,只是配合着摇头这个动作勉强地做出判断,知道了麻姑并不敢过来。

当她还想再劝两句的时候,没想到竟有两台机器“嗡”地就飘了过来,一台各盯一个地将记录图像和声音的设备对准了她俩。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就将红衣和麻姑都吓得地下了头去,继续高声地祝祷着,再也不敢再做些什么小动作。

虽然很多人都在大声地发出了声音,但是对于这些机器们而言,如此单调重复的素材并没有多大的意义。材料过少的话就无法对语言进行破译。

所以在发现有两个个体正在进行交流的时候,就立刻分配过来了两台机器采集素材,却发现这两个目标似乎都停止了交流。

“噫!”金头见到机器靠了过来,立刻就被吓得倒退了两步,随后几乎是半爬半走地离开了这里。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女人说了些啥,但似乎是把这些个“神物”们给惹恼了。他在第一时间就只想到赶紧离她俩远点,可千万别拖累到自己。

没想到他发出的声音也惊动了那两台机器,它俩同时都转了过来采集新素材,并记录到:“‘噫’记录完毕。”

可是金头面对着突然看向自己的这两个“真神之物”,他只感到了恐惧和懊悔,心想自己一定是动静太大了,于是立刻就捂着嘴坐下,坚决再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和动作来。

这个奇怪的举动也无法同机器存贮的资料相匹配,于是两台机器同时靠了过来,近距离地环绕着金头缓缓地转动,并始终保持音像设备一直对准着金头。

“这是要作甚?”金头惊恐地盯着围着自己转动的这两个怪东西,却连抬手驱赶的动作都不敢做出来,唯恐自己会触怒了真神,要是被它们给突然干掉可就太冤了。

轻微的机油味和混杂了金属碎屑的细微气味散逸到了空气之中,这么近的距离足以将这些气息送入他的鼻孔。

以往金属的气味更多地出现在厨具和货币之上,当然还有金剑金刀。不过凶器更容易沾染上血腥味,所以这个味道在此时带给金头的便如同是死亡的气味。

他并不想这两个大块头的身上再染上自己鲜血的味道,便赶紧转动着眼睛,拿目光到处转动着。

他看到了麻姑趁着两个这两个“真神之物”转移了注意,竟一个躺地滚就趴在了红衣的身边。

这女人还不忘赶紧随便攥了地上的什么东西,然后胡乱地往自己的脸上涂抹了一把,之后就趴伏着低头赞颂起了:“圣哉!暗流大神!”

他看到了王涛和四娘都背对着自己,应该是在盯着那个最大的“真神之物”。虽然想通过呼救来引起注意,希望他们来救救自己,但也担心将他们叫过来就会害了他们,更担心的却是他们即使看到了自己的呼救却并不过来。

求生的渴望与他人的情谊就这样在金头的心中矛盾地冲突着,直将他几近混乱的头脑给搞得更加混乱了。甚至连那两台再也收集不到更多信息的机器离开的动静都没察觉。

其实他的视线受制于自己的渴望,只看到了四娘背对着自己,却自行屏蔽掉了很多的信息。比如正一动不动地悬浮在马四娘和王涛身前的两台机器。

四娘被盯着的原因就是太特别了。

不仅仅是因为她相较同类更为健壮的身材,也因为她白面、黑眉、红唇彩的化妆,还因为穿着的衣服和持有斧头都可以从资料库中匹配到,还有植入了左手心的治疗器械引起了机器们的注意。另外就是异常的信号源位置便是在她这里。

连带着王涛也一同被关注了。他虽然没做什么化妆,也没有换上这边的衣物,除了手术刀外也没有携带更多的此地之物,但只是怀中揣了金色医疗的终端就足够引起机器的注意了。

信息随着电磁波快速地传递,四娘觉得怀中的手机在颤动,而王涛则是觉得怀中的金鸟终端颤动了一下。他们也不敢将手探入怀中,只是勉强半弓着身使得衣领半敞开,然后才敢低着头向里看去。

王涛发现这个平时一直待机的金鸟终端屏幕此时突然亮了起来,看样子它是被唤醒了,而且是在没有被自己操作的情况下!瞅着不住地在周围晃来晃去的这几台机器,他当然知道是被这些家伙们给搞的鬼。

终端之中只记录了一些治疗的信息,以及检查时得到的数据,这些东西虽然是在未经同意的情况下被复制上传了的,但实际上却也避免了这些机器接下来的解剖行为。

虽然并不会将所有人都做进行进一步的分析,但在场的人们之中仍然有些人是在毫无所觉中就逃过了一劫。

第二百七十九章 天使痰气重,神官瞎扯淡

虽然并不会将所有人都做进行进一步的分析,但在场的人们之中仍然有些人是在毫无所觉中就逃过了一劫。

但是这些机器显然对四娘怀中的手机更有兴趣,不同技术标准的电子产品还是第一次见到,于是便用柔软可伸缩变形的机械臂将其取了出来。

四娘惊恐中并不敢有所异动,甚至连反对的声音也不敢发出来。

它们没有匹配的插头,但是有液态可变形的纳米机器群。它们没有匹配的机器语言,但是有代差明显的高性能电脑,以及远方沙漠中的信息库做信息支持。

数分钟的试探里就完成了从电器标准的测试到数据复制的过程,电影、音乐、老师们的小动作片都被这些机器人复制了一份。这些信息内容各异,题材广泛,给这些机器脑袋们带来了不小的困惑。

在对这些人和物进行了初步的信息采集之后,这五个小机器同时发出了音调和节奏一样的提问:“你们是谁?你们从哪里来?你们在做什么?”

机器们所发出的自然是这些满地白骨们曾经使用过的语言,尽管这些蓝皮肤的高大外星人已经腐朽,但是他们的语言却一直通过自己的造物流传到了现在。

虽然从手机中获得了很多g的资料,但是这些信息显然并不足以支撑起两边语言对应参照的交流能力。

这种喉音极重的语言从节奏到语调都与河青城的截然不同,趴伏在地上的人们都在心中想着:“这天使的痰气真重,一定是因为天天吃肉喝酒!这神仙就是神仙,得的病也是与我等不同的呢!”

诈骗小队和被治疗过的那几人也都觉得耳熟,这可不就是那个金鸟在发亮之时说的话么?看来四娘会治病,似乎就是涛兄弟在跟神仙说话吧?

见没有得到回答,于是这些机器又再次同时提问道:“你们是谁?你们从哪里来?你们在做什么?”

地上或趴或坐的人们都打心里畏怯这些个怪东西,既然是听到发出声音了,那就是在说话呗?!于是他们都拿眼瞅向了还在站立着的二人,全都希望他俩能够给大家说一下,这几个天使都在叨咕些啥玩意。

昆稍稍撑起了一点,壮着胆子说:“是不是大神觉得血不够?要是不够就让义人们再多添些!”

这混账话带着一堆人都赶紧跟着点头,反正放血是义人们的事情,自己这些普通信众们只需要赞颂大神就行了!

这个建议一提出来就让那几个“义人”在心里直骂娘,都觉得这个混蛋不说人话,什么叫血不够再添些?你以为是搁你家里做饭,能像烧水下黍的那么轻松么?

但是他们觉得有“天使”在此,自己可是有身份的“义人”!哪里能像这个混蛋一样没规矩地胡乱说话?所以也都只是拿眼狠狠地瞪着他。

机器们都探测到了昆所说的声音,马上分配了离他最近的一台机器漂浮了过去。鉴于这句话比较长,还重复地播放了两遍:“是不是大神觉得血不够?要是不够就让义人们再多添些!”

“这,这是啥意思?”昆的小心肝见“天使”凑过来用自己的声音说话,还以为是自己的小算计被看穿了,特地来谴责的。于是就赶紧趴伏下来,更大声地赞颂起了暗流大神。

王涛从一开始就没有脑补那么多的东西,但以他的见识也不理解这机器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直到这些机器重复地将不同的语言播放了几次之后,他才惊觉到这与自己当年学英语是如何的相似,便暗自想到:“这些东西难道是想学说话么?这是在积累词句?!”

“您号,检插开始,三,儿,以”在场突然响起了一个不太规范的蓝皮人语言,还带着刻意发出来的喉音,只是有种很勉强的感觉。

王涛操作金鸟终端久了,多少总会熟悉些几个词的,当然口音略有差异也是在所难免。在他试探着说出来之后,果然一下子就过来了三台机器。

这些机器都围着王涛,将携带着的音像设备都对准了他。

“哦!”人群立刻就齐声惊叹了一声,他们都心想着:“看啊!二神使大人跟天使说话啦!”

也许是探测到了能理解的词语,机器们将王涛当成了可以交流的人,所以便再次询问道:“你们是谁?你们从哪里来?你们在做什么?”

结合着从资料中得到的智慧生物习惯,这次并不是所有的机器一起发问,而只是由他面前的机器进行了提问。这种单独对待的资格让所有人对王涛又高看了一眼,都以为他在暗流大神眼中的地位仅次于四娘。

但是王涛刚才只是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同这些机器交流的能力。在被怼到了面前之后也只好强行蹦起了词来,他一个词一个词地蹦着说道:“呃……您号,检插开始,庆保持姿势,联网中。”

四娘看着这场滑稽的对话只觉得可笑,她当然知道王涛根本就没法同这些造反的傀儡们交流的。刚才是鸡同鸭讲,现在也不过是鸡同鹅讲罢了。

但是看着趴伏在地的人们看向王涛的眼神是越来越崇拜,她也觉得有些吃味,心想着:“不就是异邦话么?过会我把那个金鸟要过来,偷偷地给他全背下来就是了!”

这些机器们在将王涛仅会的几个词语采集了之后,立刻就同资料库中的内容进行了匹配,并筛选出了相似度较高的几十个词组,还完成了上千次枯燥的组合。在剔除掉了绝大多数毫无意义的组合之后,它们得出了十几个可能性相近的句式,然后又挨个地播放了出来。

随着播放的越多,王涛摇脑袋的次数也越多,但他也在勉强地蹦着词,彷佛是个在面试中落入下风的应聘者。说话的语气也变得是越来越磕巴了。

“您号……呃,那个……三儿以……呃……”他喘着粗气,勉强地应对着,连喉音颤动的位置都没注意,只是胡乱地搭配了一气。

他直到这些机器离开自己了才如释重负地大口喘着气,心想这是抽哪门子的风,胡乱跟机器太君蹦词玩,也不怕他们把自己给“喀嚓”了。

第二百八十章 闷声过关

在场的六台机器经过数据交互后得出了结论:“无匹配近似物种,疑似外来生物。群体活动,可使用简陋工具,电子工具配件缺失,无法进行有效交流。请求天文单位对太空记录进行检测,初步怀疑他们来自外星文明,已丢失基础技术能力。”

随即它们便将到此之后得到的所有记录,以及这个初步得出的结论由最大的机器发送到了卫星,再传递到了沙漠里的机器海之中。

无数的机器再次进行了数据的交换,随后传回了意见:“98%的观天设备均已下线,已将现存设备收集数据检测完毕,并不存在能够支持推论的证据。保持距离,观察研究。”

展馆外的机器们得到了集群的意见,便将内容已经被复制了一份的手机还给了四娘,并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飞离到了距离地面约有百米高的天空。

它们调用出了蓝皮人很久以前对保护动物的相关执行规则,对这些第一次出现在资料库中的物种进行了不干涉原则的观察。

“可算是走了。”四娘微动着嘴皮抱怨了一下,随即将额头上的虚汗给擦拭掉了,还沾了一手的白色油彩。

她和同样满头大汗的王涛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庆幸和半忧半喜的不自在。没谁在头上顶着个杀神还能轻松自在心情好的。

之前趴伏了一地的人随着“天使”高高地飞上了天空,他们也撑起身子仰着头一直盯着看,却都没有人站起来。

四娘不失时机地再次双手高举,大声地高呼道:“圣哉!暗流大神!”

这玩意今天已经喊了不知多少次了,她都有些喊得腻味了,带着大家呼喊起来了之后,她便仰着头一直看着那飞得比楼宇还高的蓝色傀儡。

“不,并非傀儡。它们没有手脚头脸。虽然能发出声音,但是也没多聪明的样子,只是种……只是种奇怪的……器物吧?”四娘也在思考着这些不速之客的来历。

她可以看着这个怪东西陷入沉思,但是人群却并不能持久地没有事情可做。他们在“天使”飞上天空之后见也没更多的动静,于是就逐渐地停下了赞颂之声。

“天使们跑天上干啥呢?”

“天使,天使,不在天上待着,难道还在地上待着么?你也不动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

“哎,涛大人很厉害啊,还会跟天使唠嗑呢!”

“那是,二神使大人的菜也是做得一绝,河青城里估计就没谁的手艺能比他好了!”

闲着没事干的人群也不愿离去,转而就瞅着各种好奇的地方说起了闲言碎语,叨咕叨咕地互相传了很多似是而非的蠢话,连带看着诈骗小队的目光也分出了地位高低。

首先就是“神使”四娘大人。

她能一个揍五个,还能徒手治病,还能主持祭祀仪式。这能够展示出种种令人信服的“神威”之人不必怀疑,无疑就是这几人中地位最高的。

其次就是“神官”涛大人。

神使大人治病还得靠他来辅助,同天使还能用“天语”谈笑风生,据说那个能照明还藏着小人唱歌的什么“夜明画”本也是他的东西。虽说他是外来之人,但是辅佐了神使大人驱逐了黑棍那厮,这说明也是个能打的!

刚刚见了“天使”而不拜的,只有神使大人和神官大人,显然他俩的地位一定都不低!

至于弄得灰头土脸趴在地上的那两个,还有捂着嘴坐在地上的那个嘛……平时也就那个样子,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红衣麻姑在平日里就是靠着看人眼色、讨人欢喜来过日子的,所以对各种表情都敏感的很。现在看了大家对自己的不屑眼神、以及对四娘和涛的热乎劲,哪里还不知自己在刚才是做了糟糕的选择了?

但是如今再想改也晚了,天下真要有后悔药吃,那也会有一大把人去抢的,自己想吃都没处弄去。

她俩只能臊眉耷眼地背对着众人,懊悔不已地用袖子擦拭着抹在了脸上的红土和白骨粉。再偷偷看着大家的目光都奔着之前那两个挺着没跪的人去了,觉得错失了大好机会的她俩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红衣只恨自己胆小膝盖软,没抓住这个机会是活该,但是对拖累了麻姑一起跪下来还是挺过意不去的,就小声地道着歉:“拖累你了。”

麻姑的精神此时也是蔫蔫的,听了红衣的声音也只是转过了头来,然后无力地砸了这同宿之人一下。紧接着又后悔了,遂又上手在刚刚砸中的地方揉了揉。

她也是小声地回道:“我啊……错过的机会多了,也不在乎这次了。当年要是抓紧了我那郎君不放手……”

红衣接着一同苦笑道:“……不放手的话,你也是住在大城大宅里天天吃肉的太太了!”

这事显见是麻姑曾多次说过的事情。

说完之后二人便挽着手,相视着苦笑了出来。为那种种抱憾不已的曾经,也为这如陷泥坑的现在。

人群无人去顾这二人的自悲之情,倒是很快分出了三种意见:

被吓破了胆的觉得这么一会就刺激再刺激,小心肝受不了的他们只想赶紧回家,好躲回床上瑟瑟发抖。虽然他们自从进了洞室到现在都在不停地抖啊抖的。

被连番的忽悠和巧合给震得三观发生了重大变化,已然是真信了有个所谓的“暗流大神”,想要央着四娘帮着治病,问下未来,发个金饼,砍个仇家的。

还有就是已经不再怀疑“大神”的存在了,但还惦记着之前成为信徒便能进入这座死亡之城的许诺。三成的缴纳虽然多了些,但这可不是虫子那种只能顾着口腹的东西了,谁知道能不能弄出什么宝贝来了呢?

“神使大人,把牛给牵了呗,我,我想回家,我想换裤子……”

“神使大人,我头这里疼,你给治一下呗!”

“神使大人,我去年丢了把剑,你帮我看看它在哪里好不好?”

“神使大人,我已经信了‘暗流大神’了,这城里我能去了吧?我一定将弄来的好东西缴纳上来!”

“神使大人!”

“神使……”

三百来人就这么将四娘给围了起来,一齐倾诉着自己急欲表达的愿望。但是如此毫无秩序的同时开口又有谁的声音能被听到呢?只能是制造了连他们自己也想将耳朵捂起来的噪音。

第二百八十一章 骗子借“神”威

“你们……别太过分了!”被这混乱和无序的人群给激得头大火旺的四娘使劲地用双臂推拒着,怒吼着。但她的胳膊只能推挤到身边的六七人,声音也只能让最靠近她的几十人听到。而稍远一些的人群还在努力地向这里靠近,噪杂喧闹的人声一下子就淹没了她。

她只后悔在被这些人围上来之前就应该闪避开的,而陷入人群中的她此时就算是竭力地推搡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没法改变自己受困于此的难堪窘境了。

“嗡……”众人听着熟悉的声音再次从天而降,不用抬头看便知是天使再次“下凡”了。

那蓝色的“大天使”放出了几个“小天使”,然后就绕着人群转了起来,仔细地记录着这些人刚刚叫嚷出的新的语言素材,以及奇怪的拥挤行为。

看到天使重返此地,拥挤的人们在第一时间只以为是自己的不敬让大神不满了。他们也不用有谁来组织,就赶紧地趴伏下来大声敬拜,好让这个一不高兴就毁灭了如此大城的天使们满意。

但是这些仓促间行动起来的人们竟不能立刻如意,因为之前彼此间挤得太过紧密,使得现在连蹲下都变得是非常困难了。可众人又在心中都惧怕于得罪了这个心狠手辣的大神,于是就互相推搡着身边的彼此,想给自己腾出一块地来。

只见之前将四娘围得紧紧的人群一下子就如同被摊开的蛋饼,队形都给撑得变大了几倍。

众人惧怕所谓“神威”,那是他们都信了四娘连蒙带骗还恐吓的言辞,但是制造了这个概念的人却是不惧什么大神的。名字都是自己定的,将来要过生日了不还得自己给定么?这个动动嘴就能编出来的东西能有啥好怕的?

总算是得了空的四娘愤怒于刚刚被挤压推搡的不适,她恼怒的心情还没从那样的混乱中转变过来,便在这些机器的枪管和音像设备之下怒骂道:“挤挤挤!你们这些个傻货们有什么好挤的?都贴一块了你们不热啊?滚!滚啊!”

骂完之后她就愤愤地迈动着脚步,从趴伏着的密集人群中寻隙走了出来。而在她经过的地方也无人敢挡着,都赶紧向边上挤一挤好空出条通道来,就连也被挤到的人也不敢有何怨言。

当她走出人群之后,正遇上一阵暖风拂过,便习惯性地赶紧遮了眼,免得被灰尘骨粉混杂的碎屑飘入眼睛。这东西难受不说,还会在心头给人填堵。

这阵小风稍稍吹了一会便停了,虽说是暖风却也带走了不少的汗,让她觉得凉快了不少。将手放下之后的四娘也算是稍微地冷静了一些,这才有空回头向后看去。

这三百来人说多不多,但是趴跪了一地的景象还是让她感到有些背脊发麻的。她抚着心口,难以置信地问着自己:“我竟刚刚对着这么多人骂了一气?”

她再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人们,同时也为他们竟没有因此对自己表达不满而惊讶。

“嗡……”

“嗡……”

众人皆静,而傀儡却在到处飘浮,看着这极为惹眼的对比很不协调,不过也让四娘隐隐有了些猜测。

她缓缓地试探说道:“刚刚……尔等极为失态,竟敢冲撞神使,可知罪么?”

“石胎?石台?”很多人文化水平比四娘这个半吊子还不足,并不是很懂前半句的拽文是个啥意思,不过倒是将后半句给听明白了。

众人也不是经历过官场套话熏陶之人,自然是想到啥就说啥,有直接就问“有啥罪啊?天使也没说有罪啊?”

这种直心肠的家伙直接就被身边的人给捂着嘴就摁在了地上,他们还低眉顺眼地替他道着歉:“对不起啊,神使大人,我家这孩子欠收拾!”

说完转身就是照着脸上赏了几个大耳刮子,还彼岸抽便怒骂道:“暗流大神可是神威无边的!这么大个城说灭就灭了,你瞎说八道个啥呢?要不是你是我侄子,我才不管你扯着嘴巴到处惹祸呢!”

有求着原谅的,还有窝在人群里不吭声、不管谁说啥都只是认真听着,却从不发表意见的,也有继续央着四娘给自己满足愿望的。一时间这么多人竟又是乱作了一片。

四娘被这再次响起的噪杂之声给闹得烦心,便又再次大喝道:“安静!”

众人闻声果然就立刻都闭上了嘴,却有不少人腹诽着:“让说话是你,嫌吵了也是你,真难伺候!”

四娘刚刚说那些话却不是为了向这些人问罪,而是为了验证她刚刚的想法。

她看了看众人,看了看还在这附近飘浮的大小的奇怪之物,再看了看惊慌失落的麻姑和红衣。便踱着步想到:“天使么……虽不知这些东西们为何不动手杀人,不过能活下来就好。

既然大家伙都称此物为‘天使’,而这些个东西既没认账,却也没有不承认,这就挺好的。

可以利用一下!”

她当即就招呼道:“诸位信众,这城池虽已被废弃,但是各种物品却是弯下腰就能捡到不少的啊!众妖魔的罪孽就在于太过于看重器物才会不愿给神明献祭,所以说大家要全心全意地信奉暗流大神啊!万不可以对大神有所隐瞒!”

“嗡嗡……”几台机器立刻就围了过来,绕着这个说出了一大段话的目标转着圈,并且从各个角度采集着四娘的信息。

但是四娘这次根本就没有像上次那样呆愣着了,反而是随手就将红色的利斧松开,任其跌落在地也不去理会。不作死就不会死,不武装就不会引起误会。

她这会有些小天真,只是想着仇怨是傀儡和蓝皮人的,那自己只要不惹他们生气不就没事了呗?不过再一想自己小时候拿尿冲蚂蚁的事情也没少干,所以就是在赌这些个会飘的傀儡们不会主动伤害自己。

见这些个笨家伙们果然只是绕着自己转圈,而未作其他的事情,心中稍稍地有了底的四娘就得意了起来。

第二百八十二章 对内与对外的说法

她再接着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人们大声宣告道:“如今这些妖魔们虽然都已经是化作了白骨,但是这些东西却还留在此地,这样他们哪里会安心呢?只有我等信众出力流汗,帮着他们将这些个遗留之物取走,他们方能干干净净地去暗流大神的座下听命!

我可先得说好,这三成的份子可是都是要献给大神的,可不是留给我自己的,所以万万不能少,这是万万不能少的啊!”

她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故意讲得很大声,就是为了让这几百人都听到。趁着这些会飘的奇怪东西还在,借着误会之名就顺手将之前讨论好的名头拿过来用了。

而众人则是再次见识到了这些“天使”们近距离漂浮着的样子,而且这次还是绕着“神使”在转的。这情景就如同是天使们在给神使大人撑场子。那她所说的话还真就是大神的意思咯?!

不知就里的人们都为自己刚刚吵着了“神使”大人而后怕不已。相较于一不高兴就屠城的大神来说,只是骂一骂人的神使那简直就是亲娘般和蔼可亲了。

借势唬人的四娘在说完这些后就缓缓地长舒了几口气,也不再理会这些腿都被吓得发软、站都站不起来的人们了。因为她被这么些个玩意绕着转,自己的腿其实也很软啊。

随后又招招手对着金头等人示意,将他们拢了过来。嘴上则是说着:“且来为神祝祷。”

这些参与过谋划和布置的同伙们虽然也都心领神会,但要说不发虚还是不太可能的。他们几人便赶紧擦了擦手心、脸上和脖子里的汗,小跑着就凑了过来。

他们都想同四娘说说自己的苦,发一发牢骚,其实主要是心中觉得压抑害怕,想通过说说话来让自己安心。但是顾忌着这些一直绕着四娘转圈的奇怪东西,都不敢近前。

他们也担心会被身后的众人给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就先随着四娘向外走远了几十步,然后才背对着人群。

金头抢先用眼神瞥了一下这些东西,然后满腹疑惧地简单问道:“真没事?”他也不敢说更多,怕惹恼了这些不速之客们。

麻姑也是发虚地很,她也赶紧跟着问道:“是啊是啊,这些是啥呢?咋还会飘呢?是不是鬼啊?”

红衣更冷静一些,但也还是不安得很。她则是问道:“这些东西跟这一地的白骨有啥关系啊?它们光瞅着就发瘆,要不我们还是离开吧?”

这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是心虚之言,说得四娘也有些发慌。可就在她的内心产生动摇的时候,却鬼使神差地回头,再次看了一眼这座失去了主人的城市。这处巨大的废弃之地纵使很久都无人维护了,却依然挺立在地面之上。

想想这些人所建立的辉煌之所,再想想自己所居住的小城,那便如同是拿蜗牛同姚家的大宅做比。真不敢想象自己以前竟能忍得下住在那样的小小虫壳子里!

还有各种闪亮的装饰,结实的器物,多彩的绘色……在见识过了人也是可以活得如此绚丽之后,四娘的心一下子就野了,哪里还愿意继续困守在低矮狭小的酒肆与河青城之中。

在比了比利弊之后,她便定下了心思说道:“这一地的骨头可是死了不少的人了,这些个玩意要动手的话,咱也实在是没啥辙,追到河青城大开杀戒了更是没辙的。

可过两天这个门,嗯?懂吧?再过两天,嗯?你们说呢?”

她没说出来的意思是:生也是过两天,死也是过两天,全看它们动不动手了。

它要是不动手,那咱们就可劲往过来倒腾宝贝。靠着这些个别处都没有的东西,一定是能暴富一方的,保管让大家都能过得舒舒坦坦的。

它们要是动手,就凭这种能高来高去、东飞西飘的能耐咱还能怎么样?逃又能逃到哪里去?要死早就该死了,也不在乎这两天。

红衣点着头,总结道:“活过两天,吃香喝辣,死就一瞬,不再熬苦?是吧。”

“哎,对,就是这个……”四娘刚想点头赞同,却不想红衣退缩地说道:“那……那我还是想活下去的好,能活下去总是好的,我还想回家呢!”

被噎了一下的四娘也只能是闷着点了点头,不好去强迫她。这人要是都被吓到这个地步了,那也实在不好强留。要是逼急了就一嗓子把整个骗局都给抖搂出去,那岂不就全都白忙活了?

她只是说:“不强求,不挽留,但是走后也别砸我的锅,好吧?整完了这些之后,我会把昨今两日的付出折成黍或肉给你的。”

红衣看着她冷淡的语气和冰冷的面容,知道大家这是得分道走了,将来再要遇到就会变成连招呼都打不了的地步。咬着牙刚想将决心说出来,却觉着胳膊被麻姑给挽住了。

这个瘦小的女人对红衣说话了,却不是挽留她,而是在交待自己的后事。她说道:“我啊……会尽量活下去的,活不下去也最好是别走得那么疼。

不过我看这里的人个子都长得那么大,却还是一批批地撂在了街头,显见是死的极快的。真要动起手来估计不会很痛,万一这些东西真变脸了,我会……”

这些丧气话非常不吉利,说得四娘是越来越脸黑,可她也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但是金头却不乐意了,他直接打断道:“闭嘴闭嘴闭嘴!咱都会活下去的!咱,咱就守着大门好了。到时候来了啥东西先得过咱的眼,说抽三成就抽三成,按重量来!

东西咱能得到,见势不妙了还有这里的洞窟呢,这么多的黑洞洞,只要咱的鼻子没有坏掉,闻着牛粪味道就能找到家!别说这些个丧气的话,咱都能活下来的!”

“嗡……”这时飘过来了两台机器,还不停地绕着他们转圈。

之前那数百人也没啥纪律,等四娘离远些之后就闲言碎语地东拉西扯了起来,自然就被机器们绕着圈采集了一阵信息。它们现在又发现这几个成员也密集地交谈了好一阵了,并且考虑到存有更多异常的穿着和物品,所以在信息采集的优先级上很快就被排到了最前,于是它们就被指派着靠过来了。

第二百八十三章 连蒙带吓

金头听着这个声音就浑身发毛,这才想起来自己是一直被围观着的,所以赶紧就闭上了嘴巴。

四娘却说:“没事没事,继续说,这些东西都是蓝皮人造的,听不懂咱说的话,你当面骂它都没关系。”

“可不敢!”另三人赶紧就捂住了她的嘴巴,生怕神经大条的她真要指着这些玩意肆意辱骂。

这个事情先不说是不是真的,就说当着这些杀神做出无礼的举动来就是在刺激自己的小心肝。所以最好还是不要自己在跟前的时候这么做。人生有许多挑战,当面作死的话还是太刺激了!

等四娘点着头示意自己不会作死之后,大家才松开了手。麻姑便接着刚才没说完的话继续嘱咐道:“虽然咱都没啥积存,不过你还是先出城的好,城外林子多,兴许它们就找不到你了。等要是……”

红衣却掩着她的嘴说:“我留下。”

“啊?”麻姑等人都惊讶了,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

红衣解释道:“守在门里抽成,揣着火把看情况,这些可都比在外冒险的这些人轻松多了。眼看着危险都降到这个地步了,要是我竟还会舍了这样的富贵不去搏,那便如我俩刚才对这些‘大飘’‘小飘’跪下一般。到时候被人瞧不起都是轻的,我可不想后悔一辈子!”

她不愧是商人的女儿,当利益足够大,而危险降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毫不犹豫地想要抓紧机会了。可见家传对于子女在作出选择的时候,那是多么的重要。

四娘拍着红衣的手腕勉励道:“嗯,留下的就是姐妹!好好干吧!你会过得比以前轻松的!”

“我呢,我呢?我也留下了啊!”眼热四娘这个亲密举动的金头赶紧凑热闹。

四娘白他一眼说:“去把你尿尿的家伙割了,咱就是好姐妹了。”

王涛在他们身边站了好一会了,走、留、好、牛等听到的字眼也凑不起句子。尽管听不懂,但他还是觉得需要在领导面前多晃晃,免得有好处的时候把自己给忘了。

四娘再对着几人稍稍交待了一些事项之后,果然就冲着王涛走了过来。她也没直接说话,而是打着手势。

先用两手的拇指和食指撑开,相对着比划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方形,然后又拍了拍自己的手腕,说完之后还拿眼瞟了一下黑门的方向。

王涛见她的手势便是眼神一凝,跟着就缓缓地点了点头。他觉得这女娃真是跟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虽然之前不是很关心这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如今这些杀戮了此地主人们的机器已经回到了这里,那就必须从之前的通讯器里仔细翻找一下,看看还记录着哪些东西。

路过了这些趴伏了一地的人们,从他们震惊迷茫的目光中能看出头脑还陷在三观剧变的混乱之中。虽然这些人或为利或避害而自称信众,但真要让他们说出暗流大神到底是个什么来,恐怕最多也就是重复地嚼一嚼四娘刚刚讲出来的话。

当王涛走在展览馆的门口时还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这几百人有先有后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只见他们如上次那样再次聚成了大小不一的几十个小队,然后就战战兢兢地走入了遍地骨骸的街道。

他并不关心这些以家庭为单位的小群体会给四娘的计划带来什么样的麻烦,现在唯一让他惦记的便是这些个智能机器到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会不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已经自认为是有主角光环的人了。虽然好像还没有什么系统啊,主神啊,外星人的来给自己发任务,但是近来的奇遇倒还是不少的。

有时候他还会猜想身边这些人哪些是围绕着自己这个主线人物来转悠的,哪些是推动着剧情发展的。恨只恨自己当年的数理化都还给老师了,竟连水泥、玻璃、肥皂等穿越者的标配都不会。真是失败啊,失败。

正当他在感叹自己缺乏技术的时候却觉得眼前一黑,原来是仗着多年巡逻养成的走路跑神之技,用余光跟着四娘就穿过了黑门。

看看这滑落在地的拼接黑布如同大块的抹布,火堆燃烧不充分产生的黑烟郁积在洞顶之上,还有那几头还堵在洞室入口的蠢牛们,他就心中感慨着:“可算是忽悠成功了,骗子和教主之间就差一堆信你鬼话的傻瓜啊!没有傻瓜的话,把人给忽悠傻就是了!”

“咳咳咳……”随后他就被一股子腾上来的烟气给呛得直咳嗽,赶紧用手扇着就让到了一边。

走在前面的四娘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窘态,而是在走到了洞室唯一的出入口就停下站住了。堵在这里的牛儿们突然看到过来了个黑影,立刻就害怕地聚一起后退两步,低头拱背地亮出了犄角来。

四娘却没有害怕的意思,而是嘲笑地看着这几头竟敢在自己面前放肆的壮牛。平时赶牛、用牛、杀牛、吃牛的经历让她确立了自己的心理优势,所以并不把这些强壮的家伙们放在眼中。随脚就将地上的石块给踢了过去,惊得顶在最前的牛儿惊哞了一声。

这一声牛叫就引发了前后一连串的牛叫声,已经堵在这里憋屈了好一阵的牛儿们都纷纷地在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四娘觉得好玩,便也拉长了声音,学着叫了一声:“哞!”

这一声叫出去便能见得牛群都齐齐地一哆嗦,它们闻声都立刻侧了侧身子。要不是因为彼此堆挤得太近,脖子上还拴着绳,它们都有心立刻转头就逃离此处了。

四娘笑着说:“好了好了,都过来,过来!今天你们得干活,不吃你们。”

随后也不管它们听不听得懂,一手搭在最前面的牛角上就扯动了起来,那牛还不适应地挣扎了一下。

四娘也没硬扯,而是威胁道:“再闹就吃了你!”

“哞——!”只见这头牛竟还拉长了声音叫着,并跟着四娘的手劲就走动了起来。

这一头牛动了起来便带动着身后的牛也跟着一起走动,堵在洞室出入口的障碍就这么被解除了。

第二百八十四章 翻找钥匙

四娘抚摸着牛头,笑着夸奖道:“乖,乖,那今天就先干活吧,好好干活就不吃你了。你要是干的好了我还会给你弄头母牛来的,到时候再生一个又一个的小牛犊子。”

“哞!”

引着这些牛进了展馆之后四娘便不再理会了,之后的事情自然有金头等人负责分配。提供了驮运的牲口便能帮助大家运回更多的收获,众人的收获越多自己的抽成也就会越多,这点帐她还是能算清的。

些许牲口就算折损了也没什么,这些都比不上从那边弄回来的东西有价值,到时候不过是再往北边跑一趟的事情罢了。搜寻回来的种种人造之物从质量可都是精细非常,至于数量就更是让所有只见识过作坊产量的河青城之人都惊呼不已。

什么叫大生产,哪个叫大库存,摸进了垃圾堆里捡垃圾,摸进仓库了搬仓库。他们在这废弃之地的收获总是有各自的惊喜,区别就是有的人有些收获,而有的人非常有收获。但只有四娘才会是最大的赢家。

将驮牛轰离了此洞室之后他俩就没再多做停留,而是不约而同地走进了隧洞之内。四娘摁亮了手机在前引路,所以没看到王涛露出怨念的不爽表情,半个月工资的宝贝被老板夺了当灯用,超有气!

他继续着之前关于谁是主角的问题:“眼下自己这算是蛰伏吧?是蛰伏起来憋气运吧?一定是在蛰伏吧?主角才不会是这个怪力女呢!”

“不过……真的打不过呢……”安慰了一会自己之后,他又丧气地承认了现实。

到了存放着之前搬运进来物品的小洞子以后,王涛先咳嗽了一声,然后就两步小跑着上前,很狗腿地翻找了起来。这省了四娘准备大肆翻找一通的麻烦,她便站在后面举着手机照明。

昨天虽然是将那个个人终端揣在了怀中,但是晚上搬运的时候总是会在弯腰的时候掉出来,这就是这边衣服不太方便的地方。他当时于是就随手将其给塞进了一个箱子里。

“不过……这里也就放了几十个箱子而已,应该不是很费劲吧……”他嘴角抽搐地想到。

“这个……不是……这个……不是……对了!”当他在打开了十几个箱子后,才终于是翻出了要找的东西。

回忆着打开的方式,似乎是摁动最大的那个圆疙瘩来的。他在操作了之后就擦着头上的汗水等开机。

当如同黑面镜子的屏幕出现了亮光之后,他和四娘都认真地看着这个东西开机的画面,彷佛他们想要知道的秘密就会立刻从其中跳出来似的。

随后就是同之前一样的风景图案桌面,以及纯正异域风格的音乐。不过二人都皱着眉头,只是心急地想赶紧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

不过当这个开机的音乐演奏到最**的时候,却突然画面一黑,这台个人终端的显示屏就重新缓慢地恢复成了镜面。

“嗯?咋了?”四娘惊讶地用手指了一下。

王涛立刻就连头带手地一起急急摆动着,同时为自己辩解道:“不是我!”

四娘其实也只是觉得有些遗憾,对于能知道这些东西的底她固然是愿意,但是如果实在是搞不清楚的话也没有理会的兴趣。反正同它们的缘分就剩下这么两天了,约束着大家不去招惹就行。

既然没有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就被干掉,那以后估计也不会被干掉吧?又有哪个吃饱了撑的会去招惹那些一看就不好惹的硬家伙呢?

想要来找点答案的四娘也并没有为此多发愁,招呼一声“走啦!”,然后就当先走出了这个用来储物的洞子。

“来了!来了!”眼前一黑的王涛赶紧就追着光明跑了过去,手中却不舍得放下这台仪器,还在反复地抚摸着这东西的黑色表面。他还疑惑地想到:“谁会喜欢黑色的镜子呢?用这东西照脸都不会多清晰,可惜了隔着这么多年还能启动的产品质量啊。”

当他跟着重返了黑门洞室,看到了从黑门那边射进来的阳光之时,突然就想通了关键的事情,于是立刻恍然大悟地叫道:“哦哦!我知道了!太阳能!”

说着就捧着这台个人终端冲到了大门边,稍稍地吸收了一些太阳光之后就再次按动了最大的启动键。稍待了几秒之后,这个耐用的机器果然就再次重新启动了。

变化着的几何图案、桌面、音乐、还有各种视频和文件夹,这些都一一地呈现了出来。

王涛露出了笑容,并庆幸地说道:“嘿嘿,赞美太阳!赞美太阳能!”

四娘见这东西启动了,就一把将其抓了过来,看了几下之后又看了看王涛。心想着这玩意还是他玩得转,自己就别瞎捣鼓地露怯了,便又重新塞给了他。

王涛接过来后便审视着这台个人终端的界面,也依然是面对着无解的文字和陌生的图形,就连以前不知怎么被打开的化作一堆树叶的视频和树枝都没有。

上次是忙着搬运东西时间有限,所以没工夫去研究这玩意,但是现在有空了。

语言图标不通用也没关系,他当年上手纯外语游戏的时候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反正挨个试就是了,同样的文字出现的多了就记下来,操作的状况发生了同样的结果就总结出来。

当一个充满了文字和图形的电子产品落在了一个正对此好奇之人的手中,不断地点点点就是自然而然地了。在这一点上他并不比猩猩有多大的效率,只是在总结经验的能力上才有碾压的优势。

手指轻触就是点击进入,随后被确认的按键是退出,接下来就是“是”和“否”以及关闭的符号。

随着页面被打开,拟作树枝的文件界面再次出现了。这根树枝缓轻捷而又迅速地伸展开来,之后又长出了若干个较细的分支,接着便有一片片密密麻麻的叶子调皮地抽枝生长地舒展,并在完全展开后露出了各种画面或文字。

第二百八十五章 窥探亡者旧日的小窗

王涛不断地深入一个个的文件夹,再不断地退出来又进入隔壁的文件夹之中。不管其符号和文字是如何的不同,但是容器就是容器,以前翻找同学隐藏起来的小视频的时候也大体是这么个套路。

一个想有所收获的寻找者不应被“轴承与轴的配合”,“学习文档”或是“xx学习思想笔记”的文字所迷惑,也不应迷信于去搜索相应的文件类型。

当这个人将每一个文档都进出过了一遍以后,就会发现搜片其实比看片要更爽!

所以他的手指翻飞越点越快,不断地打开并关上所遇到的文件夹。当他识别出并记住了表示纯文本文档的文字和图标之后,翻阅的速度就又提高了一个档次,完全可以略过这些以他的能力根本就没法破译的东西。

短期内图片和视频才是最优先需要搜寻的目标,它们携带了很多直观的大量信息,可以帮助他绕开无能为力的翻译过程。

翻找着翻找着,打开了一条类似是广告推送的视频。

可爱的小机器人一直负责着家务,却又屡屡被无视它存在的主人粗暴地对待。当主人遭受挫折趴在地上打滚的时候却又送上了棉毯,最后视频中主人抱着这台家务机器人一起进入梦乡。

随着一段音乐之后,弹出了一个标志,而这条从头到尾没说出一句话的广告也总算是有了画外音:“艾匹拉产品,陪您到永远。”

刨掉听不懂的语言,整个广告的氛围有些小委屈,营造出了任劳任怨的仆役形象。连四娘都看懂了,她指摘着其中的蓝皮人说道:“叫你老欺负人,看终于是把人家给惹火了吧?杀你个干干净净的!”

王涛等关上了这个广告之后又随手点开了下一个,只见一个浑身冒火的巨兽大吼了一声,然后就被一个粗犷健壮的重甲壮汉给几招斩成了两半。这蓝皮肤的勇士身体强健,脚步轻盈,动作精准而犀利,绚丽的招数简直是违背了物理常识,直看得四娘夸赞其不可思议的强大。

随后这个蓝皮人揭开了面甲亮了个相,然后用浑厚的声音说道:“蒙斯丽世界三十年怀旧纪念,经典规则,登录就送……”

四娘虽然看这些外星人略有些脸盲,但是这个盔甲和招牌式动作还是认出来了,于是她就指着这个演员恍然大悟地叫道:“哦哦!这个就是那个!那个!原来这些假货就是他家的啊!”

叫嚷的声音之中透出了不满,却也有崇拜的意味。不论是从跳跃翻滚以及劈砍的利索劲,还是能够当街公开售卖那么多假货的张狂劲,都让四娘觉得非常厉害。

她至今还不理解角色扮演是怎么一回事,更不用提为什么竟可以将武器制作成这么稀烂,却不会被买家堵在家里砍了。如果能从中学两招的话,那自家的酒肆将来就可以轻松地卖土卖水了啊!

王涛看这货却是想起了之前被那块展板给吓得坐在地上的糗事,所以马上就心虚地关掉了这个“点击就送”,转而去打开了其他的视频。

正要学习“先进经验”的四娘就不干了,连说带比划地要求王涛重新把刚才那个“奸商”给弄出来。等点开视频后她还干脆就将终端拿在了面前,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

可是连看了数遍之后也只看到了这个蓝皮人耍帅砍小怪兽的内容,然后不过是说了几句招牌话。只遗憾自己不会这些家伙们的语言,不然还能听一听他都说了些什么。

四娘这时不过是稍稍地离着那些杀神们远了一些,觉得事态也不那么紧急了,所以竟然就将之前翻找这个东西的目的给抛到了一边,转而对奸商技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实在是一无所得之后她才怏怏地将这个终端甩给了王涛,抱着双臂生起了闷气。

王涛接过之后只得摇了摇头,对这个忽喜忽怒的小丫头没有脾气。

随后他就继续翻找了起来,广告、广告、旅游广告、食物广告、电器广告、广告……王涛发现这个大文件夹里好像这么多的视频都是广告来的,自己该不会是点进了专门存广告的文件夹了吧?

不过从这些广告之中有很多能够听到“艾匹拉”,一般都是出现在有关家用服务机器人,搬运机器人相关的广告之中,并且都伴随着同样的文字出现。这大概是他们这个公司的名字吧。

这三个音节的发音都不是喉音,放在蓝皮人特色鲜明的语言中很容易能被听出来。也许该公司就是因为这样才刻意如此来命名的?

虽然他觉得有些无语,但是却也没有停止浏览接下来的广告。在没有被“羊羊羊”它们家的十二个兄弟密集轰炸前,在没有被“脑x金”给刷屏之前,在没有他们往广告里插播电视剧之前,广告还是挺有意思的。

后来他就果断地买了电脑和手机。

不过如果只是简单地看一下的话,这些来自不同文明和文化的东西还是难得的体验。

王涛边看着这些异域的风情,边回想着来时世界的种种,时不时地对比一下两边的技术差距和便利程度,最后还惦记着秦斩那魔头去西夏干了些啥。

四娘则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对这些死鬼们的过往生活产生了兴趣。那么多的好吃的,那么多的好玩的,还有说走就搭着大盒子飞过很多很多的水,很多很多的山,却只为去另一个城里看鸽子。

她在昨日只顾着搬运看上眼的东西了,一直没有去看看这些奇怪的异族们都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只以为是屋子大些、东西多些罢了。

直到将最后一个广告视频看完了之后,她才略感遗憾地叹道:“他们竟活得这么轻松,这么方便!这样美好的世道怎么突然就这么毁了啊……”

看着这遗留之物所播放的种种光明美好温馨的广告,再看看自己同伙伴们在昨晚将洞室堆积了一人多高的白色遗骸。这两厢一对比便如最讽刺的笑话一般:无数的体面之人都竞相扑倒在街头,光明灿烂的未来只固定于他们的造物之中,只在不知多少年后才被外人践踏和予取予夺。

第二百八十六章 曾经的片段

四娘怔怔地看着王涛,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他们是因为这些东西太多了才灭亡的么?”

王涛听不懂她所说的,自然也没法做出相应的回答。看着这个往日混不怕的人也露出了迷茫的表情,他只能劝道:“肉,多,好吃。”

四娘听到吃肉就连眨了两下眼睛,然后比划着两个指头说:“虫肉,两盘!”一说到这个事情才能抚慰一下她低落的心情。

王涛随后又不断地进进出出各处的文件夹,在翻检了大量无意义的东西,以及有意义但是看不懂的东西之后,终于是又打开了一处存放有很多视频的文件夹。

这根粗大的树枝上存在着一根长满了黑色叶片的树枝,当然其他细枝上的叶子也是非常多的,并且每一片叶子上都展示着其中的或动或静止的画面。

略略地瞥过那些展示着许多画面的叶子,二人的目光都紧紧地盯在了黑叶之上。不论谁家都是将最宝贝的东西藏起来的,所以这些黑叶才应该是其中最有价值的东西吧?

虽然知道需要保密的才是重要的,但是没有密码的话也没辙。所以王涛并没有去碰触那些黑叶所在的细枝,而是点击选择了其他存在着很多未加密视频的部分。

这根细枝随着点击而展开,并变得粗大起来,于之前的主干似无二样。

点击,播放。

这其中播放的东西到没有那么轻松和惬意了,第一个视频里就充斥着至少数万的人群,持有者的拍摄位置应该是站在被人群所包围的建筑物之中。

从大概是五六层楼高的位置能看到下方的人群如蚁群集,相互挨挤得密不露隙。这些人虽然都是蓝色的皮肤,但是楼下的几乎所有人都穿着白衣白裤。

他们都在同样的节奏之下齐声呼喝着什么简单的口号,从他们胳膊前后摆动的幅度便能看出情绪都非常激昂。同样的打扮对拉近场内所有人的彼此认同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些人们在穿成如此样子的时候便如立约,自愿藏起了作为个人的一些特性,并在齐声呼喝、以及在同一个节奏下摇动着胳膊之时逐渐步调一致,展示出了作为一个集体的力量。

数万衣着一致的人群似乎化成了一个多头多臂多足的巨大怪物,白色的肌体连结着彼此互相认同的内心。在场的人们从意志到决心都在这种刻意达成的混同中完成了微妙的统一,使得在空中飞舞着的鸟儿都不敢从其上飞过,反而是被惊扰地绕着鸟巢所在的大楼久久地绕飞惊啼。

想想之前看到的那些奔逃如惊鹿的散乱之人们,再跟这些不慌不乱,还能齐声呼喝宛如一人的巨大群体一比,那简直就是云泥之别。有组织就是比无组织的人群要有战斗力,光看着就觉得充满了力气。

虽不知他们聚集在一起正在做什么,但是从有组织地呼喝出的声音中能反复地听到“艾匹拉”三个发音。这个词组放在蓝皮人喉音浓重的语言中很容易就被辨识了出来。

想想之前的广告里似乎也有这个发音来的,那就是说这些人是为了这个公司而来的吧。再看着他们所举着的巨大标语牌上也有略眼熟的文字组合,应该差不了太多。

然而其名字上被印上了个不同颜色的符号,既不是打岔也不是禁止符号,而是个红色的三角形,这一下子就显出文化的差异来了。所以王涛也弄不清这些人到底是在支持“艾匹拉”,还是在反对“艾匹拉”。

甚至于他现在对所谓的“艾匹拉”到底是个人还是个公司都还没有弄清楚。

这个词反复地和同样的文字出现,四娘也意识到了“艾匹拉”的特别。不过对“公司”没有概念的她只以为是某人或是某个家族。说来前几天她也忽悠了不少的人这么干来着,只是没有这么整齐的口号和牌子就是了。

看着这个视频立刻就联想到了做过的事情。深感没能给对方搞出更大麻烦的四娘就认真地学习并总结着,还不时地对所得或点头或摇头,并在心里嘀咕着:“嗯嗯,口号,牌子,还有同样的衣服,这些都得记下了。口号很容易就能编出来,不过就是做牌子太麻烦了,衣服的话……可以让大家各找颜色相近的穿出来”

人群在愤怒地齐声大吼着:“还我们工作!打倒艾匹拉!还我们工作!打倒艾匹拉!”

视频的镜头中出现了一个指引着方向的胳膊,于是操作者就将镜头对准了所指的方向,可以看出那里树立着更多的标语。调节着焦距就将那远处的景象给摄录了进来,相距那么远也能将那里的人脸清晰地拍摄到,可见这个终端设备的技术水准。

在这个视频中突然出现了若干红色的圆框,圈在了散布于人群之中的一些抗议者的面部上。这些被圈出来的人在呼喊口号的时候不同于人群那样愤慨激昂,而是充满着冷静的神色。

其中有一些被圈起来的人更集中在一起,环绕在一个正手持话筒讲话的人附近,看来他就是这些人的组织者了。

录制视频之人晃了下身子,将身边之人也录制了进来,不过并没有露出面部,只是能看出身上穿着的是红色的制服。录制者对此人说道:“他们都到齐了,老是弄这么一帮人来添乱,还真麻烦。”

边上的人大概是他的同事,则是同情地说:“他们并不是根本,只怨机器助手普及地太快了。新的职业制造的速度是比以前快得多了,但是失业的速度却是更加地块啊。如果没有突然多出这么多失业者来,这些闹事的也扯不起这么大的队伍。”

拍摄者探出手就拍了一下同事,并小声地说:“喂喂,你的说法很危险哦,一会我会切掉这一段的。”

哪知那人并不在乎地说道:“切,局里已经在讨论给我们装备助手的事情了,过阵子还不知道会有多少同事失业呢。”

第二百八十七章 旧日动荡

“诶?真的假的?你听谁说的?”拍摄者的镜头歪掉了都没察觉,从姿势来看是转过身问一边的同事了,显然他眼下更在乎这个事关饭碗的事情。

“哪里用说呢?也不是我瞎打听来的,帮忙递送文件的时候就看到上面的标题了。想闭眼都做不到啊!”同事说到这里时情绪有些低落。

接着他又说道:“不过只要换机器的速度越来越快,这样的事情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的。那就算换上了再多的机器也得有我们忙的,只怕每人跟着一队机器人都忙不过来呢。”

“那不就是走钢丝么?”

“谁说不是呢……”

闲扯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之后他俩终于是想起了工作,便将视频再次对准了下面。这时人群已经换了口号,他们振臂高呼着:“砸烂机器!让艾匹拉滚蛋!砸烂机器!让艾匹拉……”

监视下方的两人同时嘲笑道:“蠢货……”

同事先说道:“为了讨好这些失业者竟想出这样可笑的口号么?那他们不会成功的,只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拍摄者也嘲笑地说:“没有力量也不掌握规则,他们对力量还没有清醒的认识呢。”

一直看着此视频的王涛和四娘只是看到了两个絮絮叨叨的蓝皮在聊天,还有下面叫喊的人群。虽然在刚开始的时候不清楚人群的倾向,但是当看到这些人推出了一个涂着“艾匹拉”字样的巨大机器人模型,并将其点燃焚烧的时候,这个举动就将他们的态度表现得是再清楚不过了。

四娘默默地想着:“这个叫艾匹拉的一定欠他们很多吃的!”

王涛则是在很多转播的外国新闻里看过类似的场面。直觉中觉得这个所谓“艾匹拉”一定是个恶霸集团。招恨到这个地步那必须得是又坏又狠的存在了,不过应该还在明面上遵守秩序。要不然一发狠就把下面这些个货们给拍扁就是了,哪里还得吃这闷气?

二人将这个视频边看边猜,操作之中还摸索出了加快减慢播放速度的功能来。只见大群的人从“呼噜呵啦”地呼喊着口号一下子就变成了“呼呼呵呵”的快进,不时振臂表示愤怒的动作也变成了莫名其妙的抽搐。

“啊哈哈哈……这些,这些还真可笑啊!”初看到这个样子的四娘虽然能猜到是播放速度的问题,但是还是被这些人匆匆而过的怒火和整齐团结的抽动给逗得发笑。

她还问王涛:“你那,你那个夜明画可比这个差得多了,你这个可不能这么逗呢!

啊哈哈!等哪天出殡的时候我也得用这板子把他们给请进来,然后也可以笑了啊!

啊哈哈……不行不行,一想到这事我就停不住啊!啊哈哈……”

王涛无语地看着这个笑点低的女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说笑?从只字片语和拿出自己的手机跟这个外星手机比划的模样,猜都能猜出个大概来。

他抖着嘴角看着正拿在手中的板子,不屑地想到:“我这个可装了跑马灯呢!放音乐能转圈闪亮亮的!这破玩意就一平板子,它能亮闪闪么?明明我这个才更帅气好吧!”

正生着闷气的时候这个视频就结束了,他便又习惯地点开了下一片“叶子”。

之后数片叶子里的视频都大同小异,镜头都被人群、人群和人群给填充了起来。广场上的人群、大街上的人群、礼堂内的人群……

他们在聆听演讲、在欢笑、在怒骂、在唱歌、在静坐、在步行、在高呼口号、在冲击盾阵和建筑、在投石、在投掷燃烧物,在纵火、在殴打制服、在被制服殴打……

王涛这时才算是第一次看到他们武器的操作方法,不过这视频里所使用的都较为小巧,估计是城市里用的小威力装备,只具备起码的停止和威吓作用。没有他见过的那些大件家伙。

从视频排序的顺序来看,越往后形势就变得越恶劣,冲突的密度和烈度都在不断地升级。

当植物茂盛的时候制服们都穿着称身的布料制服,在后面几个降雨中拍摄的视频里开始带上了头盔。再后来两边都穿上了较厚的衣服时,制服们就配备上了面罩。再接着就是将胸甲,臂甲也都配备在了身上。到漫天降下大雪的时候,街头还出现了集体身着全身黑甲的单位。

严峻的形势就连只是观看的二人都逐渐地严肃了起来,四娘更是收起了笑容。

她不可思议地想到:“他们所用的器具都这么漂亮大气了,穿的也是又暖和又漂亮的,住的房子也干净明亮,还能在吃顿饭的时间就可以靠着大盒子跑得老远老远的……”

“也应该不是瘟疫的事情。”四娘很确定这一点,手心的红鸟可以作证。

然后她猜测到:“是吃的问题么?只能是这样了,就连他们也会饿肚子啊!”

得出这个结论让她震惊不已。就如同幼时知道巫师也要吃饭一样,就如同看到自己的老爹在打架时也会被击倒一样。

她刚刚对蓝皮人的社会充满了遐想的心思一下子就定了下来,转而敢不再是仰视,而是以远远遥视的目光来看待这些蓝皮人了。

“他们也是有着烦恼的人啊!”最后她如此下着结论。

再点击着往之后的视频翻看了过去,甚至还能从一些视频中看到了战斗的场面。

不过这台个人终端的持有者似乎只是负责在外围执勤的人员,视频中“嗡嗡”的不明响声和“咚咚”的闷声爆鸣的声音不断地在远方响起,响亮的震荡声反复地在街道上反射着,使着每一个传来的声音都带着短促而清脆的回音。

录制者就躲在街角瑟瑟地发着抖,宽阔街道上早已没有了行人,镜头的转动间将躲避在街道对面房后的同事和机器助手们也录了进来。

视频中还不断地传来录制者近距离的叫嚷抱怨:“他们怎么弄到那些的?他们怎么弄到那些的?怎么可能?他们哪里来的渠道?”

已经稍稍地习惯了这些蓝皮人语调的二人都能听出其中的恐慌之意。

第二百八十八章 初窥力量

各种视频中所透露出来的喜乐哀怨惧怒愁等种种的情绪和表现,都说明了这城市的原主人也是有着活生生的情绪,也是过着各自的日子,有着各自生活的凡人。

这些点点滴滴的细节就让王涛和四娘都沉浸下了心思,逐渐地开始以一个蓝皮人公务员的视角来偷窥旧日忙碌扰攘的过往,去偷偷地观察这些曾经先进的民族所感到困扰的麻烦。

也正因为开始适应了听不懂的语言,并且勉强能猜出一小部分举动之后的意义,观看着过往记录的二人就更是警醒焦虑,他们非常想知道这蓝皮人的文明是如何覆灭的。

突然从远处的街角冲出了一辆多处受创的战车,它靠着艰难的漂移动作才没有撞入建筑之中。但这辆车显然不是友军,因为空中两架飞行器的探照灯一直打在其上,还在不断地用大功率扩音器进行着劝降工作。

“啊……啊……过来了啊!!交战范围扩大!退避!退避!”拍摄视频的人见状就惊慌地叫嚷了出来,镜头角度随着这叫嚷声便突然转向了地面,并快速地移动了起来,使得画面带上了剧烈的抖动。

从上下晃动的视角可以推测这人是正在逃离原来的位置。

这阵抖动使得视频的拍摄效果很差,更令所有的物品都带上了残像。就连路口灯光的影像也被扭曲地拉长,以致出现了一条长长而无规律地晃动着的亮黄色光带。

尖利的叫声让看视频的二人都赶紧将身子后仰,他们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种族的人也是能够发出如此高亢叫声的。就算是之前街道上大范围踩踏的惨剧视频也没有如他这样的声音,或许是因为他天赋异禀呢?

从视频的动向能猜测出这个蓝皮人是握着手机就跑动了起来,虽然知道他至少能活到末日降临的那一刻的,但是四娘还是看得非常紧张,攥着腿就狠狠地捏了下去。

王涛只觉得大腿面一疼,不假思索地就惊叫了出来:“啊!!疼疼疼!松手!松手啊!”

原来四娘刚刚捏攥着的是王涛的大腿,手劲不轻之下便将他给拧得痛不欲生,不停地惨叫了起来。可她正看着这个视频到了紧要关头呢,哪里顾得上道歉,反而是不满地抽了王涛后背一巴掌,让他把这个蓝皮人的“夜明画”给端好拿稳了。

王涛见她指着屏幕拧眉瞪眼的,也并不敢分辩什么,就忍着痛赶紧坐好,重新拿稳了这个个人终端。

视频中的场景突然就以更加快的速度向前移动了起来,这个人虽然还是在求救呼喊着,但是已经不再发出那么尖利的声音了,彷佛是因为得到了什么帮助而变得安心。

画面也不再是剧烈抖动得什么都看不清,而是变得稍稍平稳了一些,起码能让人看出个大概的轮廓来。从画面中出现了一个机器人的胸口和头部,再结合着这个人此时的姿态看来,他大概是被自己的机器人助手救助着远离了危险的位置。

不过这么一个公主抱的姿势会不会有些丢人?

“轰!”一声剧烈的爆炸声正从这人刚才呆着的地方传来。

通过暂停可以看到是小半间房子被抹去了,大堆破碎的建材被爆炸迸飞到了空中,然后又在很远的地方纷乱地掉落。一部分溅射在机器人的后背护甲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清脆击打声。

接着后方又传来了数声炮击和爆炸声,其中还夹杂着若干击中了厚重金属之物的响亮之声。

看样子刚才是一发射偏的炮弹,将房屋轰碎了一部分,

随后录制者身上携带着的通讯器响了起来,通报道:“最后一个目标已被击毁,最后一个目标已被击毁,各单位回话,各单位回话,完毕。”

四娘这是看到热闹的了,就指着爆炸的地方队王涛说:“哎哎,这玩意才带劲!比你们那会发光的剑和棍子要带劲多了!”

视频的图像再次恢复到了一人高的位置,应该是录制者被放了下来。黑夜之中附近的民居都已经关掉了灯光,但还是有多处房屋响起了自动警铃的声音。在场的机器人身上的警示灯在频繁地闪着光,一些建筑物和被引燃的碎屑在不大不小地燃烧着。

最显眼的是在路口倾倒着一台约有三四人高的机械残骸,多次被命中造成了一些严重的损毁。烈火和浓烟就从这些破损的地方冒了出来,似乎随时会有爆炸的危险。

附近几个执勤之人还在犹豫观望着,但是他们身边的机器人立刻根据应急程序做出了反应。

一台警用机器人去扑灭可能有扩大危险的火灾,另外三台则是主动地向那台残骸靠近。它们从机身内取出了自带的灭火罐,并对着着火的地方喷出了轻柔的白色泡沫。

这些泡沫一下子就将火焰给遮盖了起来。

快速地将火情扑灭的速度让四娘再次地吃了一惊,要是河青城里也能有这种东西的话,那就不用晚上禁止举火了,大家的日子岂不会过得轻松得多?

录制者一边大声地同近处的同事们打着招呼,互道着平安,一边回应着通讯器里传来的问询。

他步行着靠近了那台被击毁的残骸,肩携式手电将身前数米的地面照出了一个明亮的光圈,隐约地露出了残骸半开的舱盖。舱盖打开的位置上沾染了很多蓝色的液体,还留有几个蓝皮人的手印。

“发现嫌疑人,发现嫌疑人!快过来!咱立功了!”录制者立刻惊喜地喊了出来。

他循着蓝色血液的痕迹很轻松地就识别出了掩盖在泡沫之下的人体轮廓,这似乎是机器助手在之前将灭火设置成了最优先执行的任务,所以在浓烟中将他给漏了过去。

他的同事则是大声提醒道:“快弄出来!别窒息了!抓活的!要是死了,功劳起码得少一半!”

“弄出来!把这个家伙弄出来!”在场醒悟过来的几个人赶紧招呼着各自的助手,务必要保证这个人的生命安全。

第二百八十九章 睹事反思

这时由远及近地过来了三辆载具。这些坚固的武装悬浮在两人高的半空中,它们都配备着粗大的炮管和强光照明灯,将这附近给照得雪亮一片。

比白昼还要刺眼的光束反复地扫着可疑的地方,让在场的几个徒步制服都不适地避过了头去,直到嚷嚷着不满才让这些战车关掉了刺眼的灯光。

视频中几人的帽子都降下黑色的挡板,想来这个录制者的帽子也应该有同样的功能。

战车配备的扬声器传出了车长的声音:“刚刚听你们说到了功劳?谢谢诸位同事的协助!”语调中带着胜利的喜悦和立功的兴奋,对于这几个同事的抢功行为还带着淡淡的调侃。

“呃……好的……”几个徒步的制服当然知道这玩意不是自己打下来的,只得尴尬地祝贺这些有大管子的人。

看到这里王涛才突然想起来:“从之前种种的任务看来,这人干的该是警察的活来着!对,他应该不是士兵,那么同他穿着一样制服的人也不是,所以早上见过的那块废墟里的骨头们该是警察?!还真是挺不容易的的。”

王涛也曾有过苦逼的经历,这个曾被锁甲业主用冷兵器招呼过的保安也有过艰难抵挡的经验,他对这个基层的蓝皮警察突然就生起了惺惺相惜之情。

哪里都有苦逼的家伙啊!

这个视频的后面则是这些制服们的互相对答,王涛并不能听懂什么。只是看到后面还来了飞行单位的巡航,医疗载具将伤员带走,还有清障车辆将残骸也吊上了拖车。有了这些热闹的事情才让他勉强地看了下去。

种种的合作如流水般顺畅而毫无滞涩之状,很多不同专业之人谨守岗位各司其职。他们在通讯器的调度下去指定的地点执行指定的任务,在完成之后就立刻撤离,同时不忘为其他的同事们让出工作位置来。

这种事情在大城市待过的王涛看来没什么特别,他也曾是见过类似调度配合的。觉得无聊之下便想关掉这个视频,改去看看其它的东西,却没想到伸出的手指挡了正津津有味地观看的四娘,被她一巴掌给拍开了。

四娘对这些人的合作之事很感兴趣,毕竟她怎么也算是个领导岗位上的人物。尽管看不懂语言,但是能从手势和各个人员的调度及行动中猜测一番,也是可以从中得到些值得借鉴的收益的,当然不舍得错过这种少有的学习机会。

身为北城帮帮主也是个要调度和安排任务的岗位,说高不高却能支唤着一些人手,正是需要学习管理经验的时候。但她平时的管理经验只限于自己老爹的言传身教,结果还没来得及将全部的本事传下,突然就丢脸地马上风了。

其他类似地位的人要么是仇寇如黑棍,互相打出狗脑子都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同自己交流?要么是如鲤那样只是吃吃喝喝的交情,人家也还不至于跟一个半大的蛮力丫头交好到互相说心里话的地步;要么是姚家或卫那样自视甚高之人,根本就是双眼长在头顶,鼻子也是挂在头顶出气的混蛋,根本就不屑于同自己多说些什么。

知识啊知识,是如此缺乏而珍贵的宝物呢。

世间多灾,民生多怨,每隔多少年总会生一些乱子。其势汹汹如洪水溃堤,其情哀哀若苍天泣血,无数年的白骨枕道若是积累起来恐怕也不弱于此巨城呢。

被生活和苦难逼得疯狂的人们扬起手,就彷佛是遮蔽天空的黑云,竖起削尖的木棍就如同无叶的森林,反抗之心若蔓延四方的山火一样猛烈而迅疾,决死的意志便如箭矢一样射出去就不会返回,只会直直地冲向瞄准的目标。无力方止,至死方休。

但这些如同漫天乌云一样多、如同大潮一样汹涌的人们从来都不曾获得最终的胜利。因为贵人们总是喜欢修造大房高墙,总是能凭自身的积聚和团结在疾风暴雨中挺下来。也许在泼天的暴雨和溃堤的洪水中会无奈地消失个十几家、几十家、乃至几百家的,但是最终的胜利者始终会是这些更能调度力量的贵人们。

这就是有无管理知识的差别。

将十人者为什长,将百人千人者为百夫长、千夫长,将万人者乃掌一军。有多少能力便能有效地去统领多少人,让能力不足的人去统领超出能力之外的队伍,当然会变成低效的掌控,而队的伍涣散就会是必然的了。

这样的队伍在面对同样规模的敌人时,恐怕只能祈祷对方也是由低能之人所统领的,不然自己是决计不可能看到希望的。

没错,说的就是拳脚在河青城里勇武非常的马四娘,在管理上现在只有五个人听她的,所以可为伍长。

曾经的她在帮中起到的是个先锋的作用,后勤支援和人员调配都是主要靠着马七斤来支撑的。说什么要狼牙棒不给剔骨刀,那是因为真的能够提供狼牙棒和剔骨刀,说什么要打狗棍就一定给裹金头的,那是因为这两样在家中也的确是有的。这种事情以前从来不消她来操心。

叫齐人手得耗人情好处,打赢了得耗吃喝挑费,受伤了得关照养病时得出吃喝医药,打输了还得额外支出息事宁人的赔礼。运转一个小团体的种种杂务也是件费心费神的事情,这些问题在她爹死后便一个个地跳了出来。

对这些事情历练不足的她只能碰到一个窟窿就堵住一个窟窿,而来不及去多想这个窟窿到底是怎么来的。甚至于顺手拿来堵窟窿的人和事也是有原来位置的,但只想着用着顺手的她也不是很清楚这些,所以可能在懵然不知中又将哪里给拆出来个需要填堵的大窟窿来。

匆匆地继承了家业的四娘在很多时候都抓狂得很,常会因为无知和缺少经验而将自己弄得是手忙脚乱的。

所以她迫切地想要弄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怎么好好任自己来去的人和事怎么一下子就变得那么不友善了呢?

第二百九十章 驭人之术

四娘的勇力不俗,能以此得到帮众们的称赞和畏服,也还能靠着惯性来维持这北城帮的日常运转。

但是她却缺乏在人事上面的处理经验,没能在通过大门得利之后控制住准入的门槛,导致着很多未经自己组织打磨过的人在突然间就插队般地挤了进来。

虽然自己名义上的人数发生了剧烈的膨胀,但是她实际能够有效控制住的力量却是在突然间就散掉了。以往能够支唤的手下们一下子就翅膀硬了,他们更愿意为了各自家中的利益而奔走。

散乱的人心和没有掌握在自己手心里的人事调配,使得大大小小的小山头突然间就自发地冒了出来。

听谁的,各自的位置如何,到哪里去办什么事,得了好处如何分配这些事情没有处理好,结果就使得这人越多就变得越麻烦。到后来就发展成了一只多头多足的怪物,除了平时靠着本能去觅食之外,还时不时地会对想要掌控一切的人露出牙齿来。

尤其是在上个世界那边暂时只发现了软弱可欺的虫子,还没发现有什么外界的威胁进入大家的视野。

于是单个勇力非常的四娘对人群来说便是无用的,发挥不出自身价值的她甚至会被排斥,而这便是想要从中取利的人群在下意识中所作出的选择。

英雄,或者说英雌是需要在危机来临的时候才有用的呢。与此类似,一个强力到能够解决麻烦、并靠着征收大家所得来维持运转的组织也不能吃干饭,是需要去解决问题的。

在她跳出来主动同姚家争利的时候,手下们为了好处愿意被她带领着一同应对危机。在得罪了卫老贼了以后,帮众们因为天然的反感也愿意同她一起面对这个危机。

而当人群时常露出反噬迹象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成了大家眼中的麻烦。

想让一个麻烦变得不那么大当然有很多方法。其中之一便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并制造一个更大的麻烦,比如一发火就爱杀人屠城的暗流大神。

所谓脾气不好的大神与那些会飞的东西们都被吹嘘得很厉害、很强大,对于一众愚民们并无太大的不同,所以也都是危机。在这些人的眼中,这些牛逼烘烘的存在可都是制造了一地骷髅的狠角色。可是大神是虚的,而那些蓝皮人的造物们才是真的狠。

至于骨头们……呵呵……就只是骨头。

现在骗局也算是达成了,这近三百来人暂时算是畏服在如狱神威之下。可是对这么多人的管理她还是没个底,于是这三百来人便成了危机。只是他们的脑子都在受到震撼过后变得有些混乱,所以暂时都将小心思给掩藏了起来。

面对着危机要么以力降服,要么以智慧渡过。既然四娘不可能爆发小宇宙或变身成赛亚人,那就必须在知识上有所得。

危机使得她沉迷学习。

至于外来的力量是万万没法去借助的,不然面对着这么大的利益没有谁会不动心,到时候一定会被吃干抹净。被踢到一边都是万幸了,如果遇上心黑的,被绑上大石丢排河里灭口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而这些危机嘛……似乎大多数都是她自己给惹出来的,该不该说她这是活该呢?

当她来回地看了三次之后,首先学会的是拖动进度条倒退回去,然后就是对统筹调度的艺术隐隐地摸了些形式上的皮毛,至于她现在最需要的管理方面的知识还没法去触及。于是也只好是叹息着关掉这个视频。

之后的几个视频则是街头的封锁线。

气氛紧张的市面上有大管子的硬壳子车在警戒,对抗者和防卫者的面孔都深深地隐藏在了面罩后面。人群现在都已经不再高呼口号,但他们也不曾从街头散去。阴沉的面目和压抑的气氛让所有人都觉得窒息。

之后的视频则是一个皮肤光滑,身材高大的蓝皮人在做演讲。

这个差不多是壮年的蓝皮人身着合体的衣服,面带着淡然的表情出现在一座大楼突出的阳台之上。这个阳台的栏杆通体透白,并被装饰着繁复的花饰。而在其上方就是巨大的“艾匹拉”招牌。

多个悬浮着的机器早已等在这附近,并将身上所携带的摄像工具对准了他。使得他的影像在投影之后被放大,展示在了身后大楼的墙壁之上。

身量上如同是一个只比大楼小一圈的巨人。这个巨大的身影就静静地看着喧闹声不止的楼下,如同俯瞰蚂蚁的伟岸神灵。

那里聚集了两拨人。人数众多又谩骂叫嚣着的是试图冲进这座建筑物的人群,筑下路障盾阵并掩身其后的则是向市政警署要求调来的防卫者。

“圣哉……”四娘看着这个不可思议的景象,马上就紧张地赞了一声,可是在说到了一半后又不知该去赞颂谁。

暗流大神么?这玩意就是自己编的,有什么可赞颂的?其它的神灵么?那些个玩意真有谁是真的么?所以她在脑子混乱中只是在心底补上了后半句:“艾匹拉!”

两方的冲突宛如一场冷兵器的低烈度攻防战。除了没死人意外,剑盾、长枪、弓箭、投掷、抛石器、重甲、还有祈祷的神职人员是一个都不少,甚至还有专业的医疗救治队伍。

混乱的冲突使得地上堆积了双方制造的很多垃圾,大堆的标语和衣物鞋子等东西散乱地遗落在了各处,放空了烟雾的弹

体和被抢夺破坏的盾牌七零八落地散落着。

到处是狼籍一片的杂乱景象。

当投影出现在大楼墙面之后就使得进攻者暂时放缓了势头,很多因为失业而聚集到此地的人都看到了巨影。当被自己朝思夜想了无数个日夜的混蛋终于出现在了眼前后,愤怒的人群纷纷地对其破口大骂了起来。

污言秽语无所不用,想象力和恶毒程度都飚飞到了他们自己都从未想象过的高度。骂不够的同时还齐刷刷地举起了胳膊,对着大楼墙壁上的巨影和影像本人都做出了极其粗鲁的手势。

第二百九十一章 当巨人在轻声低语

“艾匹拉,是我的可爱孩子,是我亲手制造出来的美丽宝贝,是我倾尽了所有精力去照料抚养的长子。我为他带给大家的烦恼向诸位道歉。”这个蓝皮人的声音低沉,节奏稳重而口齿清晰,一开口就使得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但这并非是因为他的言辞诚恳,或是他本人多有魅力,而是因为在大楼附近均匀散布着数百个悬浮在空中的载具。在每个载具的上面都装载着功率强大的扩音器,只有无人驾驶的机器才能忍受其出的巨大声响。

这个艾匹拉的老板只是用正常的声音说了句话,就被这些扩音器在瞬间放大了成千上万倍。

他的语言激了能量的变换,电子的能量在信号的引导下被转换成了无数倍的声波。同时由这数百个扩音器出的声响在空气中传递着。

本是不能为人所见的波动现象打在了街头的烟柱上,瞬间就被揭破了行藏。数道被故意点燃后制造出来黑烟随着震耳欲聋的声音抖动着,它们向上升起的轨迹在一浪浪的声波传递中都受到了肉眼可视的干扰。

这个在此时出现的蓝皮人显然身份不低,能够在这种时候还调动如此之多的资源为自己声。

此人的身影在远处的人看来是如此渺小,却在设备的帮助下能够被所有人看到。轻松说出的一句话并没有如何用力地叫喊,就被调用的工具无数倍地放大,瞬间就掩盖住了楼下互相叫骂中产生的一万句声音。

财富和技术在这个人的手中被娴熟地玩弄,成功地向在场的所有人展示了个人意志是怎样被放大的。

这自上方倾泻的能量击打在下方所有人的身上,地面的人们在声浪滚滚中都感到了非常的不适。不仅是装备杂乱的抗议人群都一齐捂住了耳朵,就算是穿戴了全套护具、带着头盔的防卫者们也没能抵挡住这突如其来的噪音,也跟着一起捂住了耳朵。

而这个视频的视角也突然地上扬,无序的晃动中将上方多云的天空给录制了下来。快运动的大堆铅灰色云层使人产生了错觉,彷佛太阳在其中正不停地穿行似地。

看样子这个正在附近楼上的录制者也不耐地护住了头,暂时将采集冲突状况的任务给放在了一边。

四娘和王涛倒是没有作出这么夸张的反应,一个小终端还不至于能够完美地还原那么大功率的声浪震响。但他俩在看到那么多人都如同被鞭子抽过地一颤之时,还是感同身受地将身子向后仰了一下。

“混蛋!”

“垃圾!”

“吸血鬼!”

视频内外同时都恼火地骂出了声来,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没有做出任何预警就震得人几乎聋的家伙感到非常愤怒,就连这个本该是保持旁观的警察也挥舞着手臂骂了出声,带得视频都连连大幅度地晃动了几下。

之后他大概是想起自己的举动可能也会被录制进来,要是事后被上级调阅到了,可能就会给自己找麻烦,于是又赶快将手中的个人终端持稳,继续着自己在之前的录制工作。

四娘不知别人是如何想的,反正她在怒骂完之后却是起了羡慕之心。如浪涛一样的威势和以一当万的便利,如果是自己的该有多好?

倘若以后在跟人对骂的时候能有这么一大堆又会飞、又会帮着一起骂人的好玩意给自己助威,只需张张嘴就能震得对方大口大口地吐血,那谁还稀罕打架那种费力的糙活?完全就不需要了嘛!

大楼投影上的巨大声影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不紧不慢地说道:“对不起,请稍等一下。”

然而这个道歉的声音同样被信号如实地转换成了巨大的声浪,楼下的所有人再次如同突然遭受到了鞭子抽打一样,一起背向着艾匹拉大厦的方向就是一踉跄。

而刚刚道歉完的人却像是口不由心似地,对下方之人的遭遇连半点歉意的表情都没露出来。好在他还是伸手招来了身边的悬浮机器人,调出其身上的显示屏操作了一番。

于是散布在附近的所有扬声器都同时传出了“嘟嘟嘟……”地调整起了音量的提示音。这些从大到小的声音依然很够劲,可以震动得所有人都难受得眯眼咧嘴。

但他们都坚持着忍耐下去,在调整时带来的不适中只是安慰着自己:“这闹心的声音马上就会结束了。”

当声音被调整了一番之后,那个高楼上的始作俑者这才悠悠地再次致歉道:“一开始是不是很吵闹?我必须为此事向所有人道歉,因为这的确很难受。”

听着这个音量总算不是那么震人了,说明现在这些扩音器能够提供足够宏亮,但又不至于造成让人感到不适程度的声音。

阳台上的人继续说道“不过请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我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是不是都在心里想:这个楼上的家伙都这么富了,难道还雇不起一个调音师么?

所以我觉得有必要在此声明一下,公司里当然是有调音师的,而且有很多很多。并且他们都是非常专业的,比如刚开始震得你们所有人都晕的声音就是我拜托他们调出来的。

吵闹、但不刺耳,高音、而且能压制下你们所有的暴力举动,却又不会真正地伤害到谁。”

在闻听到如此悠然且毫不负责的言语之后,攻防双方包括录制者显然都恼火地出离了愤怒,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对着楼上那人大骂道:“干!”

骂完之后彼此间竟相视一笑,在一起面对着同一个目标爆粗口后,他们连关系都缓和了一些。

四娘虽然能看出这些人情绪的变化,但是看不明白他们情绪转换的缘由,只是觉得应该跟那个被所有人一起指着大骂的人物有关。

她也不知是该佩服还是该嘲笑地看着那个家伙,心想:“把所有人都给惹火了还敢站在那里,他胆子可真够大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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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二章 道歉

只见那个引发了众怒之人现在正以一个适当的音量说道:“当我一开始说话之时,虽然只是以平常的力量发声,但是却可以被这个能够放大声音的扩音器给变得巨大而吵闹。

没有做出预告和提醒,因此使得诸位都在猝不及防中受到了冲击,这是我的过错,我必须道歉。

对不起。

当我在道歉试图做出补救的时候,声音依然被这个系统放大到让人生厌,这也使得你们在受到了第一次冲击之后再次承受着噪音的侵袭,就算是作出了防护也依然会觉得痛苦。

由于我对调整的力量估计不足,使得诸位再次受到了不应有的冲击,这是我的过错,我必须道歉。

对不起。

然而当我在调低音量的时候,这个声音依然是巨大的。尽管它是在逐渐地变小,但还是不可否认它们既刺耳又难听。诸位就算是一直忍耐着也还是觉得非常吵闹,不是么?

所以这还是我的过错,我也必须向大家道歉。

对不起。”

在作出了不负责任的事情并大大咧咧地承认后,却又进行了连番的道歉,而且态度非常诚恳,这让很多人虽然在脸上还留存着愤怒之色,却也添了许多的疑惑。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公开的道歉,所以还是能让他们的怒气消散了一些,至少愿意静下来听听这个被他们咒骂了无数次的家伙到底想要说些什么了。

阳台上的蓝皮人在道歉完了一圈之后便暂停下喝了口水,缓了一缓好让大家都有个处理情绪的时间。

当他放下水杯之后便又说道:“那么让我来猜一猜,大家在忍受着音量在被逐渐地调低时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嗯……我猜你们都预期着这该死的不适即将有个结束,讨厌的噪音也会变得是越来越小,所以就算是知道这是痛苦也依然会耐下心,捂住耳朵去忍耐,对不对呢?

你们……是不是都在想着‘这马上就要结束’了呢?”

大楼之下的双方所有人在听到他说到这里时都感到了惊讶,面色都变了一变。任谁在心事被说出来之后都会有些抵触情绪的。

不过守卫在这里的人们都是向政府申请派驻的防暴警察,他们限于相近的素质和严格的纪律,所以并不会在队列中吵闹起来,甚至连交头接耳的小动作都生生地忍住了。

至于吵吵嚷嚷地想要攻入这座大厦的人们则是一下子就哄闹了起来。这些人的来源复杂,大都是之前因各行各业大量推广机器人而失业的人们。他们不仅健康程度不一,所接受教育程度不同,对世界理解的侧重也各自有所偏差。

所以有人会沉默地等待下文,却也有一些人已经在惊慌失措地吵闹个不停。

“艾,艾匹拉的老板会读心术吗?”

“他是怪物么?”

“脑,脑控!他在脑控我们!大家快带上金属帽!”

“地母保佑我!邪灵不侵入!地母保佑……”

众口不一的恐慌之声纷纷地冒了出来,借由人们的大声喊叫和口口相传快速地扩散,不停地在人群中激荡起了一**恐慌的涟漪。

你讲出一个恐慌,我说出一个怪物。

嗯!恐慌怪物!

你讲出一个恐慌,我说出一个脑控。

嗯!恐慌脑控!

恐慌怪物!恐慌脑控!

一些本不相信那些歪理邪说的人们其实也没有多坚定,在不断地听到了各种奇谈怪论之后也不由得慌了神。他们谨慎小心的心性一上来便开始悄悄地向后退去,渐渐地有了同前方脱离接触的迹象。

群体无意识的混乱状态在此时表现得是如此明显。

如果说原来的人群是个无数人贡献出自己的力量所组成的巨人的话,那这个巨人对防线的冲击就是还不怎么会使用自己肢体的笨拙尝试。

但现在这个由无数细小成分结合而成的巨人竟在一席话语之后就如同是中了某种魔咒,正在一边胡乱叫喊着,一边不断地化作碎片解体。

混迹于其中的组织者们当然就很快发现了这个糟糕的迹象,他们立刻试图将队伍给重新组织起来,但所付出的大量努力都立刻受到了来自很多方面的阻碍。

不仅他们的个人终端都突然被提示区域服务终止,所以无法传出或接收任何信息,这显然是艾匹拉公司使出的招数。就算是单凭嗓门的大声叫喊也不行,调度和安抚的尝试总是会受到那些大喊大叫之人的干扰。

看来队伍中心智最脆弱的那一部分人就是这个大桶的最短一截,不仅在彼此的影响下干扰了整个队伍的组织程度,甚至于他们本人的精神状态都逐渐出现了失控的迹象。

那个土豪当然注意到了下面的状况,但是他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来。这次的演讲不仅仅是在对着楼下这些人发表,还同时是在对着十几个主流媒体及直播平台进行的。

他要改变的是逐渐波及整个文明的传染病,还有对治疗前景感到无望的人心。那亿万需要自己来坚定信心的民众们要重要得多,远比眼下只是在自己脚下跳腾翻跃、连自己的大门都无力攻入的数万乌合之众们。

此时正有亿万的民众在观看并聆听着他的致歉,也对他所说的小小“读心术”产生了兴趣。无数离得足够远的人们并没有身临其境,所以只是感到有趣,而没有半点的恐慌和不安的情绪。

“啪啪啪!”演讲者连击了三下手掌,然后微笑地对着摄像头问道:“让我猜猜,你们是不是还有人在认为我有读心术呢?”

这下不仅是楼下的防暴警察们都变了变颜色,还互相不安地看了看队友,甚至于濒临解体的冲击人群在听到这句话后也静了下来,他们都很想知道他在接下来到底会说些什么。

各种终端前面的人们也都在聚精会神中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彷佛在催促他赶紧说出来,身子也不约而同地向前微微地靠近了一些,作出了倾听的姿势。

只有那些经常研究人性的学者、医生和政客们才露出了表示“有趣”的笑容。

第二百九十三章 扭转

艾匹拉大厦的主人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并轻松地向所有人揭示着谜底:“我当然没有读心术,但是我有个专业的心理顾问团队!”

“靠!”

“呵呵……”

所有听到他如此抖包袱的人们大都表现出了这两种情绪。

“这马上就要结束了。”他突然没头没尾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又接着加强了语气说道:“是的,这让诸位感到痛苦的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但并不是说会马上就会回到以前的状况,因为我们的社会还需要继续前进。

普及机器人的浪潮是突如其来的第一波痛苦,很多人因此而失业,当然也有很多的新工作产生。有太多人在这番变动之中没有来得及找到工作,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是我们公司提供的机器人太优秀了,优秀到能够满足各行各业的需求。

但是,这难道是我,以及艾匹拉的过错么?

当然不是!艾匹拉只是一个制造和出售机器人的企业,而让你们失业的是希望节省成本好提高竞争力的老板们,亲手将你们解雇的是他们啊。让你们失业的是不希望在效率上被甩下去,于是着急地一起抢购了更多、更新、更高效机器人的老板们。

可是,这难道就是他们,以及他们的竞争对手的过错么?难道他们就是那么地不喜欢人力,而更喜欢机器人?难道就没有那种不肯换上机器人也要雇佣大量人力的‘好人’老板么?

有的!当然是有例外的!这些有良心的‘好人’们也曾有一些当面斥责过我,我也觉得很愧疚。

不过这些有良心的人们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因为只有那些及时抛弃掉了所谓‘善行’,改用机器替代人工的才能勉强幸存下来,而继续坚持做‘好人’的都受到了市场的重创,有些人在此时差不多是已经变得跟你们一样穷困了吧?

我可不是在诅咒谁,而是有统计数据的!这些可都是公开的数据!

请大家仔细地想想吧,若是不去更新设备就会落入下风,落入了下风就会经营困难,进而企业倒闭。恶性循环之下只可能是陷入破产、然后是卖房、卖地还债的境地,再之后就只能是跟你们一样地流落街头。

所以冲击就如同我刚刚制造的那阵响声一样,是突然、痛苦和难以抗拒的巨大波动。你们所有人都抵挡不了它的传播,因为它会敲响每一个人的大门……”

“这傻货叨叨啥呢?”四娘看不懂这个生肉视频,还是觉得之前的两边对抗有意思。于是她就无聊地快进了起来,反正也听不懂这个蓝皮人到底在说些啥。

看老外的视频要是没了行动和场景相配合,而且如果是自己不懂外语、更没字幕做翻译的话,就只能是干听着张嘴和发音。内容什么的就不用考虑去理解了。

王涛也是这个感觉,就默默地看着她不停地点击着屏幕。

“……我们的社会正生产着越来越多的……”

“……所有的人都该反思,包括我,包括……”

“……工作是为了生活,而生活……”

连连地向后拖动了不短的一段距离,这视频中的演讲之人却是一直在说话的样子,竟是连一口水都再没喝过的。四娘是越看越烦,直接骂道:“话唠。”

“……哗哗哗……”视频之中突然传来了巨大的拍击之声,如同是排河涨潮之时的水流拍打在岸边的岩石之上。

四娘在第一时间还以为是暗河突然暴涨了呢,吓得她赶紧慌忙四顾了几下,在发现声音只是来自这个终端之后才知道是虚惊了一场。

镜头也突然向下转去,画面就从一直在发言的人身上挪开,转向了大楼之下的人群。只见挤满了街道上的数万人都仰视着投射在大楼上面的图像,抬手作出了鼓掌的动作。

冲击者和防御者此时虽然还是阵线分明,但是在双目中都似乎是放下了隔阂,由衷地对演讲内容作出了赞赏的举动。

看来这如同浪潮一般的轰鸣声就是由在场的所有人一起制造出来的。

录制视频的终端自动地进行了对焦,晃动中便将分散在人群中一些依然面露惊慌和茫然之色的人给摄录了进来,并在其头像附近添上了红圈和案底数据。

这些被识别出来的人们有一部分是曾有过犯罪记录的人,有一些则是多次组织着人群并被拘捕,并在此次活动中也起到骨干作用的积极分子。

这些原本能够互相呼应的人们在失去了通讯能力之后就被孤立地被分割在了人群之中,最多只能影响并调动着附近的数百人。而当人群在因演讲失去了冲击大厦的意愿后,这些骨干就更是成为了分散在人海中的一个个孤立个体。

虽然他们依然同周围的人们穿着同样颜色和文字的衣服,但是他们曾经应得了无数的许诺已经不再具有吸引力,而是被楼上的演讲者用更好更稳妥的许诺所替代。

在这些煽动者们空口许诺的未来被抛弃之后,自觉遭到了背叛的他们无力去报复这数百数千倍的人群。恼羞成怒之中有口不择言的人甚至就诅咒谩骂了起来。

但是他们这种跳脚的样子争取不来同情,反而只能让人徒生厌恶,就更不用提是否还能保持着调动人群的号召力了。

虽有能看清大局的核心份子及时地命令这些人保持冷静,但是艾匹拉公司的浮游摄像头早就捕捉了那谩骂诅咒的精彩一瞬,并在后台的专业剪辑中加上了特效,并配上了文字以免有人会听不清内容。

这个片段将在未来很久的一段时间内反复地播放,并被塑造成为打击对方声望的重要弹药。

“说了啥?”一看这情况便知局势竟是被这个“话唠”给扭转了,所以四娘下意识地就将视频进度又往前稍稍地拖了一小段。

“……兜底搞大工程,这种事情以前也是有过的,但至少是个出路不是么?但这并不是说让大家都当一辈子的建筑工,而是为大家提供一个缓冲。

新兴的职业不断地在涌现,大家的未来终究还是得去那些更有前途的岗位上去就业的。大工程也是有数的,到时候就是你们想继续干恐怕也找不到活呢!”

第二百九十四章 正常的轨道

在稍微地说了个俏皮话之后,街面上的人们都跟着笑了一阵。演讲者便又继续说道:“我本人就是议员,更是同很多名流经常在一起谈笑风生的。这个议案已经提交上去了,而且过几天就是一定会通过的。

到时候我们所要建立的不仅仅是高楼大厦,更要建立的是联通各个偏远之地的乡村,让那里也被纳入所有的经济生活之中。道路制造了商机,更多的机遇和生产链条也会随之产生,届时所制造的产品足以满足数倍人口的需求。

而我所能许诺的,就是雇佣你们所有人!”

“嗯……还是听不懂。”四娘只得悻悻地关掉了这个视频。

之后她又按照顺序打开了排在后面的视频,依然是一些无聊得可以快进的内容:警察同事们继续街头值勤,这个物品的主人继续完成采集抗议人群信息的工作,偶尔的大阵仗也依然是以完备的结阵和装备进行防御,冲击的人群也依然是极少能够冲破防线的。

只是他们注意到视频中的人群规模是越来越小了,队伍也逐渐沉寂,不再积极地响应口号,显然参与者们的士气也不是很高。

偶尔站在队伍前方、负责激进搞事的人员也是一副惫懒的样子:他们很快地冲击上前,象征性地敲打几下防御者的盾牌,却在不停地向后看顾。当得到撤退信号时这些人便很快地退了下去,并久久地徘徊在远处歇息,一副只是完成交待任务的懈怠样子。

他们在瞅向气极败坏地向自己叫骂的组织者时,脸上都充满了戏谑的目光,还露出了一副你出五十块就别追求五百块效果的嘲笑表情。

“呵呵呵……”这时视频边上也传来了一阵笑声,看来录制者的心情明显是很好的。

而坐在黑门台阶上看视频的二人也觉得好笑,不过还是对这种越来越没劲的冲突感到了无趣。看热闹的从来都不怕别人家的事情闹大,你这不流血不骨折的有啥意思呢?他俩都对那种举着牌子如同稻草人的队伍不感兴趣。

不过防守者也不会永远都是一副打不还手的好脾气。

当命令通过耳麦下达,要求他们处置那些当众实施冲击的激进分子时,被压抑得感到憋屈许久的披甲大队突然就气势一变。所有的队员们都露出了兴奋的笑容,因为他们知道展现自己专业素质,以及顺手发泄报复的机会终于来了!

这到不是说他们会使出多么炫目的招数,或者以一敌百的能耐,而是队伍在抓捕时所采用的是轮番而上的冲击队形。编组清晰、分工明显的数个横队快速地展开,先将最冲动的那部分同后方更多只是喊喊口号的人们分割开来。

当切割行动展开的初期,只有最有经验和最狡猾的老油条才会警觉地发现端倪。他们凭借自己积累的观阵经验早早地就发现了对面队列的异常调动,所以早就各自找了借口及时抽身,拨开人群就退进了更后方的队伍之中。

而当前方的蓝皮冲击者在发现自己已经陷入包围之后,紧张到充血的面目就变得更蓝了。可是他们已经无法逃离这个由训练有素的人员和坚固的盾牌所组成的囚笼。

在他们正面列阵的是专门负责消耗体力的横队,持盾的队列反复地冲锋撞击过来,使得这些受困者只能抱成一团互相扶持。一旦有人被撞倒便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会有专门的抓捕手将他们拖出来铐住,然后几个人押送一个地丢入囚车。

以前都是他们一**地冲击盾阵,现在轮到盾阵一**地反复冲击自己了。

失去平衡跌倒的人都在竭力爬起来,试图重归阵型。然而盾阵有着足够的耐心,他们有着数支后备队伍做轮替。直到将聚集在一起的核心闹事者冲散后,他们才一拥而上地去将这些最为暴力的积极份子给压制捕获。

整个攻防过程除了双方流血较少之外,只是一场高效的组织调戏低组织能力的玩耍,如同是一次按照预案流畅地完成的演练。甚至不必当做是一场小型战斗,更像是双方照着剧本逐步进行小小演习。

稍微一对比的话便能发现事态已经与前几十个视频出现了很大的不同。

在之前看到的画面中,红制服的蓝皮人都是坚守防御,只是小心地缩在各种厚重硬质的隔离设施之后,耐心承受着一**的冲击和投掷却坚守不出。偶尔会有一些靠着个人蛮勇侥幸冲进设施的强壮傻瓜,他们也不会客气地立刻就将其给抓捕扣押。

而在那个大段大段的演讲发生之后,世间的状况则是风向发生了骤然的变化。

首先是街头的气氛发生了变化,围观的人有时候比举着标语的人群还多。

其次是穿着制服的人们不再一味地防御。当然他们在抗议者没有作出更多举动的时候还只是会保持着静默,并喊喊要求守法后退的宣告,不过在遭遇到了暴力袭击之后也不会客气,立刻就会执行主动的出击方案。

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蓝皮人的混乱世道出现了较大的变化,混乱已经得到了初步控制,街面上的秩序正在向着正常轨道回归了。

在最后的一个视频中甚至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三四十个打着标语的人沉默不语地盘坐在艾匹拉大厦之前。

这点人手若是同上次来此的数万围攻之师相比,简直是少得可怜,恐怕就连专为人群提供饮水食物的临时后勤都比他们多。

但就是这样少的一堆人,却出现了至少五倍的持盾制服者包围在他们的周围。

并非因为这些人有多么健壮,或是具备多大的危险,而是在外面围观这些死脑筋的人群和记者实在是太多了,几乎是以百倍千倍的数量围观着这些人。

若警方不出动足够的力量来围出一圈坚实人墙的话,恐怕这处人山人海的地方很容易就会出现踩踏事故。追究起来的话那一定会是警方的严重失职的。

第二百九十五章 孤逆之众

这台设备的主人在这种占尽了上风,并且谅这些抗议者闹不出什么幺蛾子的时候也胆大了起来。他一改在以前秉持的能远就远、能缩就缩的猥琐录制风格,现在已经敢于离开同事们支起的阵型保护,小心地靠近到距离这些人三步之远的地方了。

这个记录者难得能鼓起靠近这些人的胆量,这全靠同事们的撑腰,当然还有整个社会危机被消弭的原因。

曾经如同乌云般支持这些抗议者们的民众早已消散,曾经因为听信了这些人许诺的美好未来的人们是为了利益才愿意听从他们指挥的,但是在看到了更多更可靠的许诺时,便也因为利益而背弃了他们。

开支票这种事情以前不是没有政客做过。或为支持或为噱头也曾有人用嘴描绘出了如同天堂般的美妙景象。但是当人群开始询问如何实施,以及从怎样的道路可以通往天堂时,这些人就开始满嘴说胡话了。

先是从伦理道德讲到传统风俗,从社会公德转到大段的口号,甚至还提及了自己的出身高贵,或者往日行了什么善行,给哪家神庙捐赠了多少的善款,但就是不曾提过什么时候提供工作、工作在哪里、工资从哪里发下的事情了。

日子还能撑得下去的时候,人们也就是哈哈一笑地当听了个笑话。但当日子逐渐地艰难起来的时候,愤怒的人群会将树枝和草根投掷上去。

不丢烂菜叶子的原因是因为太穷了,偶尔出现在富人区垃圾桶里的这些东西都是宝贝,很快会被守在一旁的失业者给弄回家去,等着饭食的一家老小们还等着这些东西填胃呢。

这世间有且只有强力的政府才能够提供切实的工作,并许以足够养家的工资。但只有艾匹拉愿意将这个变成提案并推动,且借着世间的大势逼迫所有不愿接受的议员们勉强同意。

也只有借助艾匹拉公司的机器人技术,才能在制造出越来越多产品的同时向一切有需求的人提供基本的物质保障。在将无数低下生产力的个人和产业链弄得破产之后,却又能提供无数新的工作和经营方向。

当失业者们既能通过政府紧急提供的临时工作熬过最困顿的过渡期,又能在免费提供的招工信息中寻找到适合自己的新职业之后,造成整个蓝皮人社会动荡的最广大人群就暂时地忍耐了下来。

毕竟生活还要继续,而且前景似乎也还能接受的样子。当汹涌的潮水退去之后,只在岸上留下了一地水渍和湿泥,只待被阳光蒸发,被泥土给吸干。

摄像者就持着自己的个人终端记录着,这一滩死水对他的到来也没有作出任何的反应。镜头缓慢地扫过他们所有人的面庞,将每一个人略嫌疲惫和低头忍耐的容貌都摄入了画面之中。

镜头在移动中还响起了“嘟嘟嘟……”的不断提示音,并弹出了很多圆形的亮红色圆框,将他们每个人的脸都圈了进来。并且在圆圈的下方还出现了一串文字,都是诸如姓名、年龄、案底、证号等等一系列的个人基本信息。

这些圆圈大多浮现在这些面色已经显得麻木疲惫之人的面部,偶尔还会出现在一些围观者的脸上。

具备自动刷脸查案底功能的终端能够提升警方的巡视效率,使得所有被关注的人都一直处于官方的注视之中。这种提高工作效率的技术设备也是艾匹拉公司的产品。

这一小群人不肯面对自己相信的理论遭遇现实的否定,更不愿接受曾经风起云涌的大势只是轰隆隆地发了阵雷鸣电闪,然后突然就如泡沫般地消散了。

他们如今将一切不满和憎恨的根源都归咎于新技术的“罪恶”和“谎言”,于是坚持倔强地注视着远处的大厦,只因固守的警队和嘲笑的人群才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发皱的衣服和被投掷了秽物的标语上依然残留着过时的口号,“打倒艾匹拉”,“拆毁机器人”等文字依然在表明他们的观点,同时迎来了几乎所有人的冷眼和嘘声。

大势已去,民心不再,众人捐献的物资和神秘力量捐赠的资金要么都已经被消耗殆尽,或者被见势不妙的投机者裹卷着带走。失去了各种力量的他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在政府的保护下坚持自己的自由。

然而所能表现出的形势也就只是无声的静立和注视罢了。

纵使曾经支持过、赞扬过他们的人群已经毫不迟疑地背离而去,只余聚集过来的嘲笑人群在变得是越来越庞大。就算昔日与之对抗的制服们早已不再皱着眉头将他们当做威胁,甚至在此时还依然沉默地施以了怜悯的保护。

但是这一小撮最顽固的家伙们依然不改早已坚定的信念,依然是聚集起来,肩并肩地站在了这处地方,做着必将引来所有人目光的事情。

他们不需要费劲口水的演讲呼吁便会协助宣传,不需要病毒式的弹窗也会主动去关注相关信息。而在发现共同相信的理念陷入势弱的境地之时,更是会仅仅因一条简单的呼唤而集结成群。就算没有在手臂相挽中感受彼此的温度,也会背靠背地结阵而立,哪怕是承受着无数人的嘲笑和讽刺也依然是视若不见。

他们彼此间并没有什么血缘关系来维持紧密的团结,居住之地相距甚远以致有可能永世都不会相逢,口音各异下甚至会影响沟通,皮肤的细节上也都带有各自地区阳光和风霜的烙印。

他们却因技术的帮助知晓了彼此,并在公共交通的帮助下聚集到了一起。就在此时,此地。

这些人身上之物早已经比先祖们丰富地多,从木头到纸张,从舒适的衣服到便利的电子产品,都能让他们的生活便捷而舒适。然而站在此地所做的事情却是在反对技术,在反对提供了这个技术的艾匹拉公司。

第二百九十六章 抬头望

不过不管这些家伙们到底是多么的顽固,想要不自量力地阻碍社会前进的巨大动力,只说这些人因共同的认知和志向而彼此认同,并能够在这个由共同的想法所聚合的事业遭到重创时站了出来,还一起踏上了同样逼仄狭窄的荆棘之路这个事情上,他们还是很可爱的。

不论这些顽固者们所思所信的东西是真实还是荒谬,是义正言辞还是歪理邪说,只是能够面色惨淡地站立于此,仰面承受着几乎所有人的嘲笑便是极大的勇气。

这一点也让身为不良团体成员的马四娘很有感触。

她也清楚自己在河青城里到底有着怎样的风评。但是她能怎么样啊?这个帮主是家传的啊!从小接受的职业培训就是当个能打会吹的混混啊!制陶打渔什么的是一点都没学过的啊!

所以一开始也是嬉笑着嘲弄这些人的四娘便渐渐地收了笑容,转而对这些人投以了深深的同情,并对那个忽悠了这些人的家伙们报以了十万分的羡慕。

如此的活动若是没有人提供饭食的支持,没有遮阳挡雨的房屋提供歇脚的支持,没有人组织着步调一致地闹事,干过不少这类事的她是第一个不信的!

看看人家那里的同行们,再看看自己所做的可怜事情,还是人多的地方傻人多,人多的地方好处多啊!

她带着遗憾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似在用轻微的疼痛来提醒自己:这是别人的麻烦,而不是自己的。之后她还自嘲地笑道:“若有十个忠贞之士,我何至于此?不过也就是因为没有十个忠贞之士,我才会做这等招摇撞骗之事吧?

呵呵……不过就算是有了,我也养不起吧?十个人呢!”

她看着这些最固执、最死脑筋,直到最后也没有抛弃初心的人们,再想想自己手下那些见风使舵,见好就上,见麻烦就躲的混蛋们,两厢一对比就觉得烦闷非常。心里就如同被堵了大团的乱麻一般。

她都有些动摇了,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正在办的事情到底能不能成功:“有这么多忠诚之人的大乱尚且会被平息,那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小打小闹又能咋样呢?真能骗得所有人都给自己带来好处么?”

作为一个破落的有姓之人,家传的故事里也讲述过很多的野史轶事,她的心气和对物质及荣耀的需求远不是城中诸多国人所能比得上的。

但是她家所守着的祖上财产流传到了现在,只有经口口相传的东西还没有被消耗殆尽。甚至每一代所讲述的故事都会添进各自的渴望,以致吹嘘出来的荣耀会比上一代更加光彩耀人得多。这恐怕就是她家祖产中唯一会增值的部分吧。

过着小城里大混混的日子,心里却惦记着超出大城繁荣时代多倍的荣耀和酒池肉林,所以她家数代以来的内心煎熬都要远超城里痛苦的平均线。

多愁善感的王八蛋要比麻木不仁的穷苦人更容易感到命运的不公,并不断地在自己酿就的苦水池子中瘫成了一堆,怎么都不肯从这个漫过膝盖的小池子里爬出来。至于是不愿站起来,还是忘了怎么爬,那就不得而知了。

虽然是一月所食常有肉,伴菜偶尔会饮酒,生活上算是城中中上水准,但是同先祖们的“真实事迹”一比,就统统成了猪食潲水。

不若平凡的国人们一年吃一次肉便会高兴数月,一月喝一次酒便会开心数天。期望遥遥无期的东西要扎心得多,远比期望更低的易得之物更容易陷入长久的饥渴感觉之中。

这也恨、那也怪的家中能生出四娘这个还有麦粒那么大良心的异类来,只能说是马七斤对她太纵容了,没有进行家里苦大仇深的系统教育。

但是家中对她几个早早横死哥哥们的教导也没避过她,所以在每每回味过曾经的荣耀之后,她也不得不面对着茅草铺就的屋顶,还得早早地起来为照顾生意的客人们笑着奉上酒食。

能够过上老爹在故事里讲述的好日子,能够得到先祖们曾经有过的尊贵地位,这些超出她能力的目标一直在鞭笞着她。至于现在的诈骗事业也多少有着这种好逸恶劳的心思在一直助推着。

视频里的这些面目麻木的人突然神情激动了起来,他们在看向那座大厦的目光也变得分外锐利和仇恨。

接着是四周都传出了欢呼之声,看情况是在此围观的人群也骚动了起来。就连一直待在这里的记者们也放弃了继续拍摄这群顽固份子,转而移动着各自的摄像器材回身寻找着新热点。

而视频的镜头也在晃动着,似乎是录制者也在寻找着引发人群变化的源头。

很快他便在同事和人群的指点下调整了方向,将镜头转向了艾匹拉大厦,并在自动伸缩焦距的功能辅助下对准了那处添加了很多装饰的阳台。因为之前被四娘命名为“话唠”的家伙再次出现在了那里。

虽说很烦他在之前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听不懂的外乡话,但是四娘对于这么受大众欢迎的人还是保有最起码的尊重的,因此并没有对此人再说什么。哪怕他很可能早就化作了街头白骨。

而王涛在此时才惊觉这个大楼竟是如此的眼熟,彷佛是昨日他打算前往并登上的那处。上一个视频中的角度是在另一座楼上的,所以竟没有被他立刻认出来。直到这个视频中是站在楼下的视角,才让他看出了很多相似之处。

四周悬浮着自动录像机器人,艾匹拉先生如同上次出场时一样身着舒适的长袍,现在也是这样的一身搭配。巨大的影像也再次被投影到了艾匹拉大厦之上。

仅比大楼小了一圈的身影是如此的醒目,他标志性的面容也是如此地引人注意,由不得附近街道和高楼之中的人们不去发现这等醒目的变化。

“哗哗哗……”不仅是街道上的人们再次对着艾匹拉大厦鼓掌,在临街店中正常消费和经营的人们听到街上的响动之后,也都推开了大门跑到街头,一边鼓着掌,一边仰头看向了被投影的大厦。

第二百九十七章 财富

“快!一队去那个街口结盾墙!二队去另一个街口结盾墙!千万不要让人流挤成一堆!你们三、四队去做疏导!务必不要让他们突然跑动!”突然变得加倍拥挤的人潮造成了额外的负担,急得在场的警察赶紧分出人手去维持秩序和疏导人流,以免人群过于拥挤。

领队的长官更是直接了当地拨打着通讯器,向上级请求增派人手支援。不过他在结束了求援通讯之后显然心情极差,也许是挨了上级的训斥吧。

他不满地骂道:“混蛋!必须处罚他!这是在扰乱秩序!”

身边的同事们也都深有同感,不管威望有多高,他本人有多招人爱戴,那也得遵守秩序基本法啊!但是也都神情紧张地向四处打望着,不希望这番话传出去引发众怒。

楼上的窗户也有不少都被打开了,很多人都热情地在窗内向那巨大的身影作出欢呼,还不停地晃动着各自手中醒目的物品。从丝带到衣服,从食品包装到气球无奇不有,只希望这个解决了危机的大人物能够向自己这边看上一眼。

“艾匹拉!艾匹拉!艾匹拉!”各种各样的声浪逐渐步调同步地统一了起来,不论是楼上、还是在街道上的人们都在高呼着这一口号。

这既是在赞颂这个伟大的公司对社会做出的服务,也是在赞扬这个解决了巨大危机的天才科学家和企业家。

周围至少有数万人注视着这里,艾匹拉在声震如潮的掌声之下显然也有些激动兴奋。他出现在这里本来是准备说些什么的,哪知热情的人群不但没有停下鼓掌,而且还继续报以了更加热烈如雷声一般的掌声。

他三四次地想张开口说话,但是也三四次地在掌声和欢呼声中闭上了嘴。欲言又止下想表达出来的话语统统都被堵回了肚子里,但他也实在是不忍打断人民表达情绪的愿望。

最终他只能是高举起双手,对着楼下的人海高呼道:“佩兰卡城万岁!”

“艾匹拉!佩兰卡!艾匹拉!佩兰卡……”兴奋的人群便立刻将佩兰卡城之名也加入到了欢呼之中,并同时将艾匹拉与之同列,这是在场的几乎所有人在没有经过商量和统一意见下共同达成的默契,这是赠予他的无形之冕,这对于他来说是最宝贵的财富。

未来若能以如此之大的贡献,和如此之高的人望登顶政界,恐怕都是易如反掌的。

而那一撮依然是顽固地抗拒着技术的家伙们面对着这等盛况都陷入了呆滞之中。蓝色的血液在看到了民心所向之后就在霎时间从面部褪尽,略显苍白的脸孔上都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的神色。

在之前他们还能自欺欺人地认为:包围嘲笑自己的都是被雇佣的人。但是在面对着眼前如山似海般的欢呼时,慷慨地赠予艾匹拉的人望对他们而言,便是剜进骨髓之内的毒药,更比世间对自己的任何谩骂还能动摇内心。

金头这时也从门那边进来了,他探身打过了招呼就跟着蹲下来一起看这视频。

看到不解之处时还拉着四娘的袖子,对她指着承受万众欢呼之人羡艳地说道:“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多努力努力也能有这么多的国人给你叫好的,这可得多风光呢!”

四娘一听就不乐意了,当时就争胜地辩道:“咱城里全聚一起了也没这么多人好吧?而且这货再风光不也变骨头了么?倒是你得努力啊,你都十八了还没找着个愿意跟你过的女人,再过几年就成老头子了!”

金头则是不甘示弱地回敬道:“嗯嗯,我又没有姓,找没找到人我都没什么的。倒是你可十七了,却也没找到个愿意给你传下姓的人啊,你才是得努力的。”

然后他又指着接受众人欢呼的艾匹拉问道:“不过这货到底是谁呀?这城里的县官吗?看起来很得人心的样子嘛!”

四娘便说:“应该不是,我觉得他就是个大户。你看见这个楼没?就是他家的,你再瞅瞅那上面挂的怪字,眼熟不?”一边指着还暂停下了视频。

金头凑过来仔细地看了一阵,还真觉得是挺眼熟的,就点着头说:“嗯,是挺眼熟的,好像吧……好像不少房子和物件上都有这个来的。”

王涛看他俩指着那个文字标志,想了想也掏出揣在怀中的金鸟终端,看着其背面的一串标志,其中也有这个大厦上的文字。便指着说:“艾匹拉。”

金头在见了这个标记后还照着跟视频中的对比了几番,确认了之后就拉长声音惊呼道:“哦!你的意思是?那这,那这是个大富户啊!意思是那么多的房和东西都是他家的,啧啧,死的时候一定很不甘心吧?”

四娘一直是想攀富贵的,如今见了这么一个富贵人竟没个好下场,心里就觉得自己的追求也没啥意思了。马上就强辩到:“那人家怎么也是吃过耍过的,死了……死这个事情么……谁不死的?”

金头并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如此来劲,惊讶中就摆了摆手站起来,并转移话题地对四娘说起了别的事情。不过这也是他本来找到这里就要汇报的事情来的。

他问道:“我来是个你说事的,我们把人群给分成了三个大队伍,让他们往三个方向去搜罗东西去了。过不多久估计就能回来,东西还放这个洞里么?”

四娘听他一说起正经事,于是就站起身环顾着洞室之内,大略地估计了空间和场地面积后就说道:“那就……先放这里吧。

等他们走了以后咱们再把东西给点验一遍。到时候哪些物件是暂时存放在这里,或是一趟就带回家的也能在心里有个数,起码不会临时忙乱了。”

她在看着洞里时突然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于是赶紧就往阶梯下走去,同时还招呼着金头说道:“哎呀呀!这么多的油灯都点了这么久呢!你这边,我这边,赶紧把它们都弄灭了,可是不少的油呢!”

第二百九十八章 危机感

在生产力有限的世界里,各种被加工过的产品都宝贵得很,所以这处废土对他们而言到处都存在着数之不尽的物资。守着这里便如同是守着个巨大的宝库,这也是四娘他们几人胆敢对着这几百人编造谎言的根本原因。

实在是舍不得啊!

“啊呀,真可惜了呢!”金头也赶紧跑下了阶梯去灭灯,还心疼地批评道:“你看你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竟还一直点着这么多的灯,咱这些东西还没出手呢,等出手了你再这么随便造好吧?”

“就你废话多,我这不还有要紧的事情在做嘛!哎我问你,那几个会飞的东西呢?”四娘也是个善于岔开话题的主,立刻就问起了那些不速之客的事情。

亏得当初被它们吓得连尿都差点没夹住,过了这么一阵好像还算消停,一直没见它们作出啥实际的坏事来。坐在洞里看小录像的两人只顾着偷窥蓝皮人的世道变迁,几乎快将悬在自己头上的那些杀神们都忘到脑后了。

一提起那些会飞的怪东西们,金头就说起了让他觉得有趣的事情:“还在飘着呢呗,就是有个一见人说话就立刻靠过去的毛病。搞得大家现在都说这些个天使是给大神老爷家当监工的。所以要是没特别的事情的话谁都不敢再说话了,统统都手脚麻利地只顾搜罗东西。说闲话那些耽误干活的事情是一点都没了。呵呵……”

说完他还乐呵地笑了起来,看样子也确实是不再把那些机器们放在心上了。

最先将自己所负责的那一边油灯都挨个熄灭的四娘也乐了,她在听到这个事情后也觉得很奇怪,便好笑地问:“爱看人说话?这是啥毛病?它们还喜欢做啥?爱闻人放屁不?”

“我哪知到是啥毛病呢?不看人说话的就只有那个大的,而且还一直在天上飘着不下来。天是蓝的,它也是蓝的,一错眼就看不清在哪里了,得再仔细找才成。

看人说话都是那几个小的,它们就一直跟着大家伙,不管是进房还是出屋的都一直跟在屁股后面瞅着。它们这是拿咱当贼啊!”金头气愤地说。

“咱可不就是贼咋地?咱们一堆外来的跑这边到处翻翻捡捡的,咱还能是啥?不过这些弑主的逆仆们也都不是些啥好玩意,所以也没脸拦着咱‘取’东西就是了。

你过去以后还得劝着大家伙,别让他们跟那些个,嗯……那些个……”四娘磕巴了两下,也没想明白该管那些玩意叫什么。挠头想了一会之后就干脆借用了那些愚民们的命名,对金头说道:“别让他们同那些‘天使’们起冲突,咱惹不起!”

“不会的,不会的。”金头摆着手说:“借他们几个胆也不敢惹‘天使’啊,他们现在连抬头看都不敢呢。不过你说刚刚说它们是‘湿煮’的?那还有‘干煮’的?”

四娘气得纠正道:“弑主!是弑主!就是奴仆把主人给杀了,懂吧?这是学问!”

“哦,造反啊!早说嘛!”金头对四娘拽词的行为很不以为然。

当他再说了些闲话之后也没打算继续待在这里,正要迈步再入“白骨红尘界”的时候四娘还想起了一事,便拉住他问起了红衣的行迹:“那俩呢?你们不是说要守在门里抽成的么?到现在怎么才过来了你一个人?”

“哎哎!衣服衣服!”心疼衣服差点被扯烂的金头赶紧退回来,低头检查着被拽住的地方,他头也不抬地答道:“她们那会不是害怕么,现在转了这么几圈也没见那些‘天使’们做啥幺蛾子,所以胆气一壮就跟着大家一起翻东西去了。

哎我给你说,她俩看样子还真是适合干这一行的料,不仅能凭着房子看出哪里东西好,还能记住哪里是被咱掏过的,又不时地指点大家哪些好用,哪些不好用的事情。

翻找东西的事情干得多了以后,那撬窗砸门的胆气也上来了,等干得多了以后早就不把那些个会飞的玩意们当回事了呢!”

“啊……这样啊,那还是挺厉害的。”四娘听了这个消息觉得有些一时转不过来脑筋,也只能点着头夸赞着。

之前自己是那么如临大敌地对待着,结果那些玩意们也一直没有显露出敌意来,就连原本胆小的红衣都敢无视它们了,那还自己待在这里翻找着有关它们的过往干什么,岂不是很无用的事情么?

既然这些不速之客们都对搬运各种东西都没作出反对,那还有啥放不开的?就连以前只能靠揽男人去耍的麻姑都鼓起了勇气,都敢于跑到死城里撬窗砸门地到处翻捡东西了,那自己只还在这里闲坐着难道不可耻么?

她便在心思纠结之下目送着金头走进了黑门,却迟迟没有迈出跟进的脚步。也许是由于好逸恶劳的懒惰,也许是因为来自未知的潜在危险,也许是以上两者都有。

“啪啪!”用手掌拍打着黑门,感受着从这上面传来的温度和坚实。

从这个小黑板子里看到了很多的东西,所展示出来的世情似乎是已经进入了和平和秩序之中。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便就对这些后来发生的事情更加好奇,并对身处的安全充满了更重的疑虑。

她在心底始终压着块大石头没有同金头说出来,那就是:“这些蓝皮人是能够飞天入海,是能够建造如此巨城,是宛如精灵山神一般逍遥强大的,但是他们怎么突然就这么完蛋了呢?”

轻柔滑顺的紫色袍袖在她抬臂时便滑至了臂弯,露出了留着数道疤痕的手臂。觉得有些发凉的她便垂下了手,于是这绣有精细花纹的宽松袖子便重新滑到了手腕处。在袖口处还留有红衣匆匆用麻线将翻边处缝起来的痕迹。

她看着这些赶工缝制的针脚不断提醒着自己:“危险啊,哪里会有这么便宜的好处呢?强大如他们也都灭亡了啊!”

第二百九十九章 风头无两四娘羡

四娘在百思不得其解之下便放弃了继续在心底寻找答案,转而微笑地看着自己这一身华丽的紫袍,然后还原地转了一圈,只可惜没有在这里放个能照出来全身的大镜子。

笑吟吟地看着黑门,她早就很快地习惯这个不会回应自己提问和敲打的东西了。还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在看‘真相’呢,这些有图有动作的‘真相’,而不是那些蠢人们所臆想出来的‘理所当然’。

所以我当然不是无胆,因为我时刻都在为大家考虑着最危险的状况啊。只有必须大着胆子看下去才能知道他们后来到底出了什么事,敢于面对他们灭亡的我才是最有胆气的!

切!我骗了这么多人可不就是为了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用好的么?只需张张嘴皮子、动动脑筋就有人会把这些好东西奉上来的好事我干嘛不享受?得为所有人的安全负责是多重大的责任啊,难道不该享受这些么?!”

王涛也不知道老板这是又转圈又对着黑门傻笑说话的在干啥,他只是坐在原地干坐着。不过如果能知道四娘的所思所想,保准会被她的贪婪和无耻给惊掉下巴,高中都没毕业的岁数怎么就这么大的想法?姑娘你天生是做神棍的料啊!

他殊不知在四娘所处的世道里,普通人是易老易死的,稍不注意就可能会在缺医少药的情况下挂掉。与她同龄的女孩们早就找到个相好的并生育了,只是因为她太过彪悍,所以即便是翻遍了城中也找不到有人愿意同她在一起。

在这种普通人完全不能指望三四十年之后生活的日子里,碰到任何的好处都要牢牢地把握住。在短暂的人生里想要过得尽量舒坦畅快,这种心情也就不足为奇了。能够做出长远规划的才是极少的个例。

等四娘对着黑门笑也笑完了,便算是给自己的无耻和胆小找到了理由。随后就毫无心理负担地重新坐了下来,继续同王涛看起了刚才的视频。

“艾匹拉!佩兰卡!艾匹……”点开之后的视频依然是山呼海啸般的欢呼之声。

天才的科学家和企业家、万众瞩目的焦点、佩兰卡城的骄傲艾匹拉先生站立于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大厦阳台上,欣然地接受了大楼附近数万民众的称赞与掌声。

他不时地做出感谢的动作,并通过投影在大厦表面的影像让周围所有的人都能看到。如此又再次收获了一阵又一阵的掌声,还引得人潮再次发生了一浪浪的涌动。

就在大楼下带队艰难地维持秩序的警队长官正在不停地擦汗,他在此刻只觉得是愈发艰难了。抛开人潮冲击阵线的目的,这与半年之前的防卫工作似乎没什么两样,而且还更加地只能专注于维持秩序,和组成人墙。

“惹祸精!就你会给人添麻烦!”他在情急恼火之下便大骂了起来。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身边的同僚们都知道他在向谁发脾气。

随后他又大声地催促着自己的助手:“还没同上面那货联系上吗?让他赶紧给我滚回去!他这是扰乱社会秩序!我要起诉他!”

他的助手也急出了一脑门的汗答道:“没,没有!一直占线中!打不通!”

长官恼火中便指派着自己的亲信喊道:“你!带着三个人冲上去,把那个混蛋给我踹进屋子里!谁拦就逮捕谁!再这样混乱下去,我就只能让狙击手打断他的腿了!”

“是!长官!”得令的亲信便立刻点了自己的搭档,结成小组冲入了人群。

王涛看到这里只觉得没意思,于是就探出了手想跳过这等没有更多内容的部分,却被四娘伸手就给拨开了。

他不解地扭头看向自家女老板,只见她一手撑着下巴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可是就连面孔上的白色油彩都染在手上了却也未能察觉。显然是她把心思大都放在了视频之中,对外物只保留了基本的反应了。

四娘涂得红艳艳的嘴唇微微地开阖,似乎在说着些什么无声的话语。微微眯起来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不断向数万人还礼的蓝皮人,她纤长的睫毛还时不时地扇动着。

王涛见了老板这副样子便诧异地咧了咧嘴,要是爱老、爱少、爱俏、爱壮、爱黑、爱白的他都能想得通,但是他就不理解这个可是死了不知多久的蓝精灵啊!这玩意你说语言都不一样怎么谈恋爱?物种都不一样怎么谈恋爱?生死都隔着怎么谈恋爱?

不过在这个事情上倒是他想岔了,四娘并不是对这个风头一时无两的成功蓝皮人心生了远隔生死的爱慕,而是好风头、喜荣耀的她直接就在脑中妄想了起来,脑补着将她本人给换上了这个蓝皮人的位置。

那投影在大厦上的巨大影像自然也换成了她自己的身材和容貌。至于脸上的化妆嘛……就照大户姚家里头的女人们来脑补上去。衣着的话,就换成现在身上的这条华丽紫色大袍和红色大斧就可以了。

没错,武器是衣着的一部分。经历了暗河被偷袭的她现在时刻都会带着武器防身,睡觉时若是不在手边放个攮子,那都会觉得自己是在毫无安全地裸睡。

而且欢呼的喝彩声都得换成自己听得懂的,不要这些蓝皮人含着一口老痰的喉音,也不要什么王城来的洛言,统统都得是一口倍儿流利的河青话。

喊就得喊“四娘最能打!四娘最聪慧!只有四娘才能统领河青城!”什么的。

站在下面拿着标语的那些笨蛋们也都得统统换掉,把冯潮、卫、姚海那些个家伙们摁着跪在地上就是了。周围的人们连蓝皮的公门衙役都得听自己的,还得开开心心地拿臭鸡蛋、烂菜叶、馊潲水泼过去,谁不这么干就得跟他们一起跪着去。

在那个特漂亮、特想要的大阳台上就得摆一个大大的几案,装饰和雕刻特别多的那种,最好就是整个都是金铸就的,然后再用碾成薄片的黄金贴上去了防锈。

上面啥好吃的都得有,什么烤肉、炖肉、煎肉、桃、梨、杏、咸菜、桑葚、蘑菇啥的统统都得摆上,一半放甜的,另一半放咸的,自己手边就放几小盘酸的好了,谁要是敢放鱼也得轰到下面跪着去。

王的宴席也就这样了吧?

第三百章 形势突变众骇然

四娘正呵呵地沉浸在了自己意淫之中,直到口水快淌出来的时候才条件反射地吸溜一口。她被自己的意淫给熏得晕乎乎的,晃荡着的脑袋也在醉醺醺地不停摇摆着,就连她自己的结实胳膊都快撑不住了。

“蓬!啊!!不!!”视频中的声音突然出现了不和谐的杂音,随后整个态势便发生了剧烈的一变。

原本热情激烈的鼓掌声突然就戛然而止,如同是撞碎在礁石上的浪花,并且再也没有了后续的浪潮之声。同时还从所有的方向都传来了无数人的惊恐叫嚷之声。

“卧槽!”王涛也脱口就骂出了一句。

这突然而其的惊叫之声极不和谐,一下子就打断了四娘的白日美梦,惊得她浑身一哆嗦。撑着下巴的手在没注意下就将力道用偏,“噌”地就从脸边擦了出去,还顺便带走了一长溜白色的油彩涂妆。

“哈?咋了?”自己那么美妙的幻想被打断了,四娘当然是非常不满,于是就拿眼不时地看向视频,又看向王涛。

但见王涛竟并没有理会自己,他的脸上还留着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眼睛也一眨不眨地继续盯着视频,可见是的确发生了重大事情的。

原本簇拥在一起的人群在此时已经陷入了混乱,最靠近大楼的人们全部都惊恐地伏下了身子。他们都或蹲或趴地在地上保持着低位姿势,在害怕中还不时地抬头向着各个方向茫然地瞅着,试图用目光找出危险的所在。

录制者在这时已经两三步小跑,就如泥鳅一般缩进了同事们构筑的阵型之中。

而镜头之中这些穿着制服的人们也都是作出了一副慌乱的面目,并且在第一时间所表现出的应对也好不到哪里去。身上的武器都被掏出并持在手中,从制式统一的电棍到枪械都有,他们对形势的判断同未受过训练的平民们没多大差别,都在不停地向着各个方向张望着。

统领他们的长官则是立刻就蹲在了数面盾牌之后,在手下的遮蔽下掏出个黑疙瘩在使劲地吼着什么。从这些人害怕担心的表现来看,应该是受到了什么捣乱的家伙在袭击,而且到现在都还是一副没搞清是来自哪个方向的样子。

“嘿嘿,有意思,有坏怂搞事?”四娘饶有兴趣地也在视频中找寻了起来,她倒想看看是哪路的搞事精竟敢逆了这么多人的意思搞破坏,难道就不怕被这里的国人们放逐么?

反正她这会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能在安全的地方看到这么大的乱子自然轻松惬意。幸灾乐祸的她甚至还可惜手边没带来酒坛子,不然边喝边看别人闹哄哄的乱作一团,那一定是件挺舒畅的事情的。

在不断地向所有方向扫过的视频之中,只有那些举牌做抗议的人们最是扎眼。他们不仅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的表情,甚至还欢呼雀跃了起来,并且还互相地拥抱亲吻。如此不同于大众的表现格外得引人注目,得意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让所有震惊恐惧的人都憎恨不已。

这里统领着制服的长官在结束了通讯后还继续处于惊惧交加的怒火之中,就连双眼都急得发蓝了。看了之前被他们包围保护的人竟是如此地异于常人,恼火间连问询、取证的工作都省了,直接就认定这些人有所牵连。

他不顾可能的危险就站起身,并指着那些举着标语冷笑的人们进行指控,同时也是在对自己指挥的手下们命令到:“一定是这些混蛋们搞的鬼!逮捕他们,立刻!马上!”

这些个家伙们眼见着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却不闪避,显见是心里有数的,抓起来八成没错。

“是!”同样变得是非常暴躁的警察们也没多做思考,举着棍子和手铐就冲着举牌的那些混蛋们扑了上去,早就看他们不爽很久了!

也不管这些人有没有作出什么进攻的行为,都先狠狠地抽了三棍子,仅仅是避开了头脸这些容易出事情的要害所在。沉重坚硬的警棍大力挥舞着,很快就将这些刚刚还傲立当场的高冷之士们统统给打倒在地,直到确定他们都没有反抗能力了之后,才逐个地实施抓捕。

至于还有些个不识相地抬手作出抓夺警棍举动的蠢蛋们,则会被三五个高大健壮的蓝皮警察给围在一起,避开了各处要害就是一顿重点照顾。

这些在极端优势下动手的制服们刻意不将警棍调成放电状态,为的就是释放一下长久以来对这些闹事者的仇怨,同时还顺便缓解下各自心中的慌乱之情。

“打!打死他们!打死他们!”周围的市民们虽然都趴低了身子,并目睹到了这明显不合执法规范的事情,但却是都在攥着拳头给这些警察们鼓劲。

要不是外圈负责拦阻的警察们还构成了稀薄的人墙,并虚张开手臂拦着叫好的市民,说不得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上前去狠狠地教训这些混蛋们的。

“这事绝对与他们有关!打死他们!”愤怒的诅咒出自众口,无数的人们都在下着自由心证的判决,都认为这些人该杀、可杀!

“呜呜呜……死了……死了啊……”远处还有很多人不敢置信地喃喃说道,一些素不相识的路人也相拥着抱在了一起,想要在这让他们震惊无比的时刻取得一些慰藉。

街道上和看着直播的很多人不论身份如何,或是自己正身处在什么地方,都在为今日他们于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所见证到的突发一幕而感到震惊不已,并有相当数量的人们还放声地哀泣了起来。

这些人们当然不是在为那些遭到恶意伤害的抗议者们而难过伤心。在此刻大部分的人都对这些幸灾乐祸的家伙们感到愤怒非常,并认为这些人渣们应该立刻都被丢入岩浆之中,接受地母的惩罚。

然而具体实施的这些警察们却要冷静得多,这些都是有着手段在身的专业人员都在不停地自我提醒,或着做着互相的提醒。再恼怒憎恨也得控制着手里头的力道,以确保只往痛里揍,而极力去避免造成什么过重的伤害,免得因为这些人而砸了自己的饭碗。

第三百零一章 巨人猝亡

四娘看了一阵这些蓝皮人的慌张状况,也只觉得他们都是在莫名其妙的害怕着什么。只晓得这些几乎一眼看不到边的蓝皮人都慌乱成了一团,而他们的公门之人则是在抓人撒气。却并没有看出来到底是因为啥事而引起骚动的。

她以隔岸观火的心情取笑道:“看来哪里的人们都差不多啊,着急上火了都爱骂街打人。”

说笑间她便拖动着进度条往前挪动,好奇在之前到底是发生了啥事情,竟能让这么多的人都着急上火成了如此的样子。

定格的画面不断地之前的时间翻着,她还喃喃地嘟囔着所看到的部分:“嗯……举板子被揍翻……蓝捕头着急上火……趴了一地的蓝皮……蓝皮都在鼓掌,姓艾的在挥手跟大伙打招呼……”

觉得大概是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一直拖动着进度条回溯的四娘便松开了手指,操作着视频继续播放了起来。

……掌声,姓艾的在微笑,掌声,姓艾的在挥手,掌声,然后只听“蓬”的一声后就紧接着是玻璃“唏哩哗啦”地碎裂的响亮声音,那姓艾的就没了……

“诶?这姓艾的没了嘿!”四娘看到这里还呵呵地笑了,这是她的脑子对异常状况不能作出立刻理解,于是寻了她能理解的事情做参考。

在刚刚的视频中,正在接受万众发自诚心欢呼的艾匹拉身上发生了可怕的惨状,导致此人的生命在突然间就戛然而止。

在视频所记录的画面中,发生的事情几乎是在瞬间就一闪而过的。

只见艾匹拉突然就消失在了原地,后面的玻璃门也几乎在同时就变得一蓝,并且大半部分都被砸得透烂,留下了上面数块尖锐的长条碎玻璃,这些颤颤悠悠地晃动着的玻璃残片只在门框的束缚下才没有掉下来。

“啊!!不!”视频中再次传出了刚刚听到过的惊呼之声,这个嗓音很熟,两人都能听得出这是由视频的录制者所叫喊出来的。随后便是掌声的骤停,以及数万人同时发出的惊叫之声。

“呃……他没了?”看了这些的四娘再次奇怪地重复了一句,她反而是觉得愈加迷糊了,怎么那个艾大当家的就没了?变得啥戏法么?

王涛则是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这种状况他只在电影和动画里看到过,但那也是在知道那些是作品的前提下的。至于从偶尔得到的手机中看到了如此残暴的案件,这就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四娘还没有看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能从王涛这里得到答案,她在寻根究底的想法之下便再次拖动着进度条,重新回到了事情发生之前的一小段时间里。

这次她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屏幕,看着艾匹拉在前一刻还在挥手致意,后一刻他的胸口以上就像被击中的蓝色雪团一般地爆裂开来。细碎到看不清具体数量的烂皮碎肉呈现出了喷射的轨迹。

一部分的肉渣血沫溅射到了附近的墙壁和栏杆上,大部分的身体残块都在碎裂后糊在了身后的墙上,以及落地玻璃门的残留部分之上,只在原处留下了一蓬蓝色的血雾。

而他胸口以下的尸身则是留下很短的一闪,勉强能看清如同是被巨大的力道给击中了一般,向后横飞着就砸进了落地大窗之内。

细心观看的四娘在看到这里时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并震惊地叫道:“爆!爆掉了!丢他北坟岗子的!这艾大户怎么就爆掉了!?是吃得太好太肥了?还是这货是尿泡做的?”

这么高的地方在平时其实也并不会有谁特意去注意,万一要是死了个人还真不一定有人能立刻就发现。但偏偏艾匹拉似乎是想同大家说些什么的,于是弄出来了个大楼投影,这就由不得所有人都能看到了。

而且他又是当着万众瞩目的面前横死当场的,任何没有心理准备的人们会失声惊叫也就极为正常了。

王涛虽然之前也被这突发的事情给吓了一跳,当时就回想起了一些战场视频。等冷静下来一些后还能立刻猜测到:“这个跟大狙把人给打碎的视频一样呢,看来是暗杀,啧啧……”

而四娘虽然在一个月前还没有用过网络和手机,但是她对死人的经验也没见少。她见过饿死的,打死的,病死的,摔死的,淹死的,砍死的,砸死的,吊死的……

那么多的尸体起码总能落个全乎,只有被野兽咬死分食的才难以留下全尸。至于这个突然就碎了的死法,她倒是第一次见。于是还伸手将视频再次往回拖动,并重新地看了一遍,一遍、又一遍。

当她还不解地将进度条拖回去,想再看一遍的时候,王涛耐不住地展示了一下新的玩法。

当谋杀惨剧即将发生之时,他突然伸出手指轻触了一下屏幕,当看到还没到发生那时间的时候就又接连碰触了两下,如此反复地播放—暂停。

四娘就不满地说道:“喂,别闹了,我还要……”

然而王涛并没有立刻就停下,而是继续轻触了数下之后才收回了手,之后便给她指着看被暂停的画面:这画面被暂停的时间把握得非常好,其中正有个非常细长之物的模糊残影,而艾匹拉还勉强算是活着。

但是在之前的画面中是没看清有这个东西的,显然这个就是让艾匹拉“爆掉”的原因了。注意到这处异常的四娘便闭上了嘴,眯眼靠近了屏幕仔细地分辨着。

在这一帧画面中,蓝皮人的胸口显然是被击穿了,飞溅的不明碎物还从胸口的大洞之处向外呈环状扩散着。细细辨去勉强能看出是白色的雾状气团,还有数道淡蓝色的残影。

此外就是脖子的下部也正在膨胀之中,而这发生了微小位移的脖子还带动着头部也略偏移了一些,使得面容也带上了一些模糊的残影,依稀还能看到嘴角残留着笑容的痕迹。

看样子此人至死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到也算是走得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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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二章 意兴阑珊

这个暂停看视频某一帧的方法也没多大门槛,只需反应够快,而且不要习惯性地连续点过了头就行。四娘在很快地学会了之后,也学着快速地连戳了两下。

在这一帧被暂停住的画面中,能看到连胸口带脖子已经被彻底地碎裂炸开了。一些残块和看不清什么东西的碎片正拉长了残影,似乎是在向后方呈放射性地飞溅。至于头部已经变得更大了一些,带着看不清大部分细节的残影位于画面的边缘,身躯这时则是在顺着受力的方向往后横着飞起了一半。

其中还能看到这个残躯之后的玻璃已经出现了裂纹,显然是子弹在穿透躯体之后还带着余势继续飞出,顺带着击穿并弄碎了玻璃。从射入胸口的大致位置和玻璃破碎的圆心连线,王涛大致能估出这发致命的子弹是从艾匹拉的右上方的远方某处射来的,应该是来自某处大楼上的狙击。

“狠,真狠,这个挨板子的贼胚!”四娘看着这东西便觉得有些窝心不舒服,于是就破口骂骂咧咧了起来。

她作为死亡率较高之地的人倒没有那么脆弱,新死法带来的恶心的不适感也只是稍稍有那么一点点。让她不满的主要原因是错位的物伤其类。

这个只是落后小城里的混混少女刚刚还在做着不切实际的白日梦,把自己幻想成这个能够翻云覆雨、能够接受万众欢呼的艾大老爷的。

结果吃香喝辣揍混蛋,在无数人的喝彩中走上人生巅峰的美梦还没做完,就个让她意淫的对象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被炸成了碎片,而且是粉粉碎。

这就让她非常愤怒了,为何要如此暴力地摧毁一个少女的美梦呢?

这个艾大老爷都已经称这么多的财富了,这几条街上走下来都能看到他的标志。地位也攀得这么高了,能让公门给自己看门,还有闲心对着无数恨不得吃其肉,析其骨的暴徒们谈笑风生,翻手间更是让他们如大雾遇到烈日般地溃散。而且人望也是到了如此之高的地步了,没看见比河青城所有人都多好几倍的蓝皮们都聚在这里,并且诚心地为他欢呼吗?

可是,

他死了。

而且是当众粉粉碎。

这种剧烈的差异感非常强烈,对于一直梦想着回复祖上荣光,重拾贵族地位的马四娘来说,实在是让她觉得有些挺腻歪的。

为了过得更好而谋划了那么多肮脏的事情,为了准备着可能的战斗而努力做出了那么多的努力和训练,为了抢占街道还主动地去制造事端并辛苦地战斗,为了积累足够的力量还像蚂蚁一般地不停搬来搬去。

她追寻了这么久的东西可是付出了不少“辛劳”的,而眼前这个人显然是都有了,不正是极适合作为她崇拜的对象么?

而且这个蓝皮人的风度没得说,能说会唠还能让所有人都听到。虽说仪态上的事情她就不太理解那边的审美,但只是光说财和势的事情,那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了。

此人绝对该是自己认真学习的对象的。

可是,他死了。

死在大业已成心得意之时,死在数条街道上都聚满了民众,并在为他衷心地欢呼的时候,死在一切都是现在的四娘所望尘莫及的地步上。

“哎……”这个继承了破落贵族姓氏的少女幽幽地长叹了口气。

看着这洞室内的火堆、骨墙、头骨油灯和“妖魔大将”们,自己忙碌了这么久不停地折腾着,也不过就是从那边弄了一些零碎回来。至于还有那么多又巨大、又多得让她眼馋不已的东西们根本就没法搬运过来。

现在她是既缺人手、且更缺手段的时候。而蓝皮人那些会飘在空中,还能载很多很重东西的大家伙现在都停得到处都是,只不过大多都是从里锈烂到了外面,偶尔遇到保存略好的也不会使用。这些既帅气又有用的东西才是让她最眼馋的,可是如果不会用的话就只能放在那里,大概再过不知多少年之后,就只会剩下一滩碎渣了吧?

这废土之中还有无数的东西都让她眼馋又无可奈何,而同这个艾大老爷相比,真是实在都不如他的一根腿毛的。

四娘意兴阑珊地碎碎念道:“很没意思呢……都折腾得这么出息了,却落得这个下场……”

坐在一边的王涛也不知道自己老板这到底是怎么了,以往又横又有活力的混蛋少女怎么就突然蔫成了这副样子。不过他也不敢说话,就只是轻轻地触碰着屏幕,让视频继续播放了起来。

……哭泣……怒吼……殴打……然后视频中就随着时间的流逝播放到了专门的大车被调遣了过来,将那些被抓起来的示威者一一丢了进去。

“杀死他们!判他们死刑!打爆他们的烂头!”包围此地的人们都在不断地振臂高呼,还将手中能找到的什么东西都使劲地砸了过去。想从被押送上车的那些人身上撒火发泄一番,还有不少的杂物都砸中了身着护身轻甲的警员们。

“啊!”只听录制者突然就发出了一声惨叫,然后他的镜头也毫无预兆地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随后就跌落在了地上。

与正常视线呈九十度偏斜的画面中出现了一个额头流出蓝色血液的警察,他捂着伤处痛苦地大声叫嚷了起来:“疼疼疼!谁啊!?弟兄们赶紧抓住那个混蛋!”

看样子他是被投向嫌犯们的杂物给误伤了,不过四娘和王涛也因此才终于能同这个一直只闻声音不见面的蓝皮人打个照面,看清他到底是长得什么样。

“嗯……是个蓝皮人的样子,就是脸稍微宽了一些。”四娘一本正经地说道。

也无怪她描述得如同是宽泛的废话,她并没有同蓝皮人长久接触过的经验,所以在看这些人的时候都觉得是一个样。

这还不是俗称的“脸盲”,而是被称为“异族效应”的知觉窄化,这导致她无法很快地辨别出其他种族之间的个体区别。这种状况其实普遍得很,比如王涛也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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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三章 苦苦露马的密码

他俩现在主要是通过衣着来分辨到底谁是什么人的,其次还有他们各自的声音。但是不熟悉的不同嗓音一起杂乱地响起来的话,他俩还是有些没辙。

就比如这个痛嚎的家伙很快就被几个跑过来的同事给搀扶起来了,还有人将这台录制视频的机器捡起来还给了他。并有其他同事呼唤着救助:“医生!这里!”

在这个混乱的场景中,四娘和王涛都不能准确地辨认出其中的大部分人,就连之前谁是同这个录制者一起执勤的都没认出来。他俩都只能通过听惯了的声音和额头流血的特点,一直保持着对这个视频录制者的关注。

而这个终端只是被录制者胡乱地拿在手中,过一会还走过来了一个人影,镜头就近近地录制着此人的胸口和腰带部分。此人在歪斜的画面中站了一阵子,问了些诸如哪里疼,啥感觉之类的常规问题,然后就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鸟型仪器。

过来之人一手操作着,还将另一手伸了过来。在连续地跳过了一系列的提示音后便停下不动了,再过了一会他就拍着录制者的肩膀说道:“行了,治好了。”

看视频的两人并没有立刻发现这是个医生,当其拿出黑色的鸟型仪器时也没有察觉出这只是型号不同,只是听到一连串熟悉的提示音才略有所觉。

尤其是当这个队医的手在自然垂下时,手心中带着的那一抹黑色残影就闯入了镜头画面之中。

四娘对此极为敏感,抬手就拖着视频回看,并使出了连续暂停**。当她将画面停在了想要的时间时,赫然发现在这个蓝皮人的手心之中也有一个黑色的鸟形纹饰。花纹的风格和形状就同自己手中的一模一样!

看到这幅画面,王涛和四娘立刻对视了一眼,还异口同声地说道:

“巫师。”

“医生。”

四娘喜滋滋地看着自己的手心,从以前就知道这是个好东西了,现在又见蓝皮的公门也在用这物,可见一定是极好的。

见识少的她并没有听说过“版本”这个东西,也自然不知道高级版的还可以自带供能设备,因此能为机械群提供更长效的能量供给,并不会发生只是稍微治疗几个人就会被拖累得血糖降低的状况。

不过她也许是知道类似的,比方给自己喝的好酒和放酒肆里给客人卖的酒就不一样,要是不往里多兑几碗水怎么甘心?

“这个……我觉得自己还需要去医院看一下,我觉得有些头晕,头疼,哎呀呀不行不行……”录制者突然开口说道。

这种非常主观的抱怨没法通过数据来查实,就让队医歪头一愣。

“别闹,再坚持坚持。”有点看出什么的队医还挽留着说道:“眼看着出了这档子事,大家肯定都还得是忙一阵子的,还不知道有哪个高层会背处分呢。你要是真敢这会溜号,信不信老大在被收拾前先拿你撒气?”

眼见着被看穿了目的,这个录制者就转而央求着:“半天,就半天,嘿嘿……”

队医眼见在劝过之后也没效果,心想着反正到时候又不是自己被收拾,他便无奈地答应道:“好吧,病假我批,后果你担。你被开除的时候记得用补偿金请我吃一顿。”

说完他就拍打了一下自己的手腕,一个一直被看视频的两人当做黑色护腕的东西在两秒内就展开了。

“哦哦!好东西!”四娘和王涛看着这个东西这么方便,而且还有这么炫的功能,都同时称赞了起来。最关键的是他们看到这个东西现在的外形后才认出来,这就是他们一直用来看视频的个人终端!

趁着队医在终端上操作的时候,录制者也操作起了套在自己小臂上的个人终端,边说着边键入了自己的密码:“苦苦露马。”

队医先操作完毕,并将自己的终端搭了过来,然后用手指轻轻地一拨说道:“好了,假条给你发过去了。你用自己名字做密码也就算了,还当众这么大声地念出来,我想装听不见都不行啊,就没一点保密意识。”

苦苦露马也指头一划地点击接受了,他却不在意地笑着说:“我就一干零活的,能有啥秘密可保存?”

队医立刻就严肃地纠正道:“纪律,我们是纪律部队!你要是老是这个样子可……”

操作的时候视频依然在录像中。王涛发现当录制者自言自语地说出“苦苦露马”这个声音的时候语气发生了变化,明显有一个音节一个停顿的迹象,视频画面还同时产生了一阵有规律的抖动。

“两个人同时在点击屏幕交接着什么么?刚才是在输入密码?”王涛的双眼一凝,感觉自己似乎从这里发现了很重要的事情。

他还记得那根树枝上一片片的黑色叶子,早就非常想看看里头藏着啥东西了,只是因为不知道密码是什么才作罢。

虽然这个录制者的身份看样子并没多高,仅能算是一线的辅助人员,不过怎么说还是能接触到只在一定范围内流传的消息的吧?

光说这其中能够打开看的东西就不一般,应该不是普通市民能够看到的东西。至于那些被加密过的也一定是更加重要的文件,说不定其中就藏着他们被毁灭的信息呢?

“不是为了好奇这些外星人的毁灭,只是为了我自己不被毁灭,我可是穿越的男人啊!我一定得是自己的主角,可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完蛋在这里!”王涛如此地下着决心,还转头看向了身后。

黑门的那边是艳阳高照的世界,没有了智慧生物对自然的有意识干预,动植物已经重新占据了那座曾经人声鼎沸的世界。至于大型的捕食动物还暂时没有发现踪影。它们如果不是在从前就被灭绝得太狠,就八成是因为生育得略慢,还远远来不及填充到这里。

蓝皮肤的人们也曾辛勤、喜悦、颓丧、愤怒过。这些外星人所拥有的各种不同的情绪自己能理解绝大部分,他们同家乡、同双月之星的人们在本质上并无不同,都是过日子的人,也更容易让他感到亲切和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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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四章 让人头痛

如果说技术先进、人口众多的蓝皮人都只能遭到灭亡的话,那自己身边这些只有青铜器和石器的人们就如同是面对着终结者的婴儿。

若是这些机器人一旦突然翻脸地狠下死手,那是一定抵挡不住的!

穿越之后的王涛在心中始终存着各种的危机感:吃喝住的问题解决了,健康问题目前有这个貌似万能的红鸟了,交流的能力也还在逐渐地提高之中,然而安全问题就突然从这个连接的废土中跳了出来。

自己现在算是同这帮子土人们的命运捆绑在了一起,所以就不得不同他们共同面对一切,包括这些有着能够屠城灭国之力的可怕威胁。

一想到正有一个看不见的巨大阴影笼罩在自己的头上,长期以来一直感到紧张的王涛就觉得肠胃再次痉挛了起来。

他面目难看地揉着肚子,试图让疼痛的感觉缓解一些,却一直没有什么作用。直到他感到自己的手被伸过来的另一只手给覆盖住了。

四娘一手按着屏幕暂停,一边扬着下巴对王涛说:“自己整整吧。”

他低头一看,发现抓着自己手的正是四娘,听不明白说啥的他只是在猜测是不是因为自己太帅,这妞于是看上自己了?

可没等他在心神荡漾中想将手反抓过去时,脾气急躁的四娘先从他猥琐的表情中看出了误会,巴掌一抽就把将王涛的手给拍开了。转而将左手覆盖在了王涛的腹部上,还用另一只手去指露出一角的金鸟终端。

恍然的王涛赶紧摸出金鸟,为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还赶紧不好意思地陪笑着说道:“治病,治病。”

“寄生虫……”王涛看着金鸟的屏幕上只有这么一个选项,颇有些无语。吃了不讲究的东西就会请进来一些不讲究的客人,这个事情他早已有心里准备了,有这个驱虫选项的话他也不意外。

四娘也看到了这个图标,于是就怜悯地看着王涛,这人得是吃了多少的虫子才会这么疼呢?

可是等治疗完成之后他还是觉得肚子仍然是一抽一抽地疼,并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他的问题说白了就是肌肉抽经,需要躺下来撑拉一下身体,让相应位置上的肌肉舒展开才能缓解疼痛,跟虫子的事情不是很搭界。他还远没发展到一肚子虫子弄得他欲生欲死的严重地步。

但是他又不清楚这些,只是疑惑自己不是做过除虫了么?怎么这个连豁开的肚子都能修补好的东西竟还是不能止疼?到底要怎么才能让自己不再肚子疼下去?冲个黄钻试试?

可是王涛陷入长期的紧张还是最近一个月的事情,在以前的人生中都是没心没肺胡乱念书,胡乱玩耍的。至于这种因过度紧张的心情所引起的肠胃痉挛疼痛,那还真是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所以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勉强地想试试转移注意力的方法,于是就伸手去轻触屏幕,继续播放起了视频。还安慰着自己:“看吧,继续看,看一会这个玩意,也许过一会就熬过去了。”

视频画面的位置再次被放到了低位,而且是以一个歪斜的角度。这使得看视频的二人也都跟着歪着头,这样才能觉得正常些。

四娘在歪头时眨眨眼睛略思考了一下,便无师自通地调整了终端的角度,这才方便他俩的观看体验变得是舒服了一些。

在这无意的角度里,附近的几个同事都被摄入了画面之中。

他们虽然都有着各自的岗位,却都在时不时地半侧了头瞥着这边。也看不出他们被深色面罩遮住的面孔面部到底是怎样的一副表情,但是苦苦露马却一定该是一脸苦相的。

因为从视频中传来了他的上司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口气上是非常愤怒地正在大声做着训斥。每当出现一个重音时,便能看到视频也跟着抖动了两下,显然是苦苦露马在怒骂中被吓得不断在发抖。

上司正被出了如此糟糕事情搞得焦头烂额了,摊上这种无妄之灾是很影响评价的,不是他的原因也会变成他的了。怒不可遏的他此时正是积累了一肚子怒火和不安。

本来担心自己的前程还来不及呢,现在却又有个想要临时翘班的混蛋自己送上门来。若是不义正辞严批评教导一番,怎对得起依然在此坚守着的同事们?怎对得起职业生涯被染上污点、可能再也没法训斥属下的自己了呢?

在一阵急风暴雨般的教导过后,上司终于是缓了缓气,然后才沉声问道:“所以……你还是坚持需要得到更进一步的治疗,是这样的吧?”

“是,是的,长官!”老油条苦苦露马当然是坚持着之前的理由。臭骂挨都挨了这么久了,当然是得弄个小假喘喘气才够本。这会再改口的话,刚才那一阵的骂不就是白挨了?

到这个地步了还在嘴硬,怒极的上司却不再臭骂了,而只是冷冷地说道:“去吧……”

愤怒已极的他在心里却是想着:等回去就要在这个溜号混蛋的档案上狠狠地记上一笔,自己就算是脱衣服离开警队也要拖着这种散漫的家伙一起倒霉!绝不能容忍兢兢业业的自己因为霉运离职之后,这种懒散态度的家伙竟还能舒舒服服地留在队伍之中!

毫不知情的苦苦露马只是高兴地立刻立正,并高兴以拳砸胸行礼,同时应答到:“是的,长官!谢谢,长官!”

当他喜滋滋地转身离去时,一堆羡慕嫉妒恨的同事们都默不作声地对他比着小指,其中也包括着队医。而苦苦露马则是恬不知耻地比出了大指赞扬道:“弟兄们都辛苦了!大家要努力工作哟!我就先去医院做检查啦!”

要是放以前的视频记录,这会早就该是关掉了视频的。

但是这次却似乎是因为又是挨打,又是接受治疗,然后还挨了顿骂,所以这个录制者忘了自己的终端的录制功能还在工作之中,倒是在无意中向身后之人展示了一些执勤之外的蓝皮人俗事。

第三百零五章 路遇找茬

围在这里的人群虽然很害怕,并有不少人或是躲进建筑之中,或是奔逃着远去了。这些人都不愿继续耽搁在这是非之地上,天晓得那个不知躲在何处的杀人犯会不会盯上自己。

但是也有至少一半的人还继续留在了街头,都愣愣地远望着出了刺杀之事的大厦和阳台。留在大街上观望的人们都相信刺客会在得手后的第一时间远遁的,至少电影里都是这么演的。

恐怕刺客会更在乎能否及时地逃离狙击之处,而非随手弄死自己这么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吧。

便利的通讯使得惊人的消息随着电波到处传递着,以最快的速度向所有连接在信息网之内的设备传播开来。五分钟内就已经让所有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十分钟内便吸引了所有主要媒体的目光。

在天空中除了警方紧急增援和封锁的悬浮载具,还不时地有各大电视台和零散自媒体的悬浮工具在封锁面之外缓缓地移动着。向大众提供信息的他们就如闻到腥味的苍蝇一般,以尽可能快的速度飞来这里,并一层层地围住了事发之地的外面。

这些人无论背景是大是小,其实彼此间所作的事情并没什么不同。都是标榜着要为大众服务,却只是想要从艾匹拉的遗体上嗅探出种种的信息,好满足观众们潜藏的嗜血猎奇之心。

在技术的时代里,他们就是到处发掘祭品,然后献给坐在屏幕前亿万众神的职业祭司。

所有连入网络的个人终端都被推送了这一爆炸性的新闻,从多个角度得到的刺杀画面在反复地播放着。于是艾匹拉的身影也就无数次地在各处微笑、挥手、鼓掌,然后再一下子就爆裂成了大小不一的残片。

还有人调取出了终端上的放大功能,一块一块地仔细查看着每一帧上的不同。

从被抛离身躯的断肢到头颅上还暂时留存的微笑,从子弹瞬间留下的细长残影到玻璃被击碎溅射的瞬间,还有破损的玻璃门所残留着的尖锐碎片,以及其上沾染的淡蓝色血污,所有能引起好奇的一切细节都想知道个底掉。

就算是再自诩正义的人也是有着好奇之心的,为了满足这一求知欲。哪怕是被震惊得捂住了嘴,也还是手下不停地在操作着,想要反复地仔细查看新闻推送中所提到的残肢血污,和碎裂散落了一地的玻璃。

当“大人物”和“刺杀”这两个词被连在了一起之后,就成了极为引人注目的组合,霎时间便吸引了这个星球上所有对此感兴趣之人的目光。

世间得知这是那个将最粗壮的火柴丢入森林,却又在火光冲天时成功地灭了火,并让整个社会生态的构成都发生巨大变化的艾匹拉先生遇刺了。

所有无论是憎他、恨他还是亲他、爱他的人们在第一时间都被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并在震撼和不可思议的情绪中欣喜若狂或抗拒否认,然后就会反复地去寻找着各种相关报道。

无数的人都想知道到底是哪个英雄/恶魔做出了这件事。

而一些人便会想当然地认为都到这种紧急的时候了,凡是警察都该去赶紧侦办这个重大案件的,也不管他们分工如何,以及那个阳台上到底能挤得下多少人。

这种想法是源自对专业工作的无知,以及对关心之事的盲目着急。而当这想法施加于正在人群中独自穿行着的苦苦露马身上时,那就是有些不妙了。

一个陷入愤怒的蓝皮人正想要找个发泄的对象,在看到了落单的苦苦露马时就气势汹汹地冲上来拦截住他,并狠声质问道:“喂!你怎么还在闲逛?就是因为有你这样的家伙,才没能保护好艾匹拉先生的吧!”

这一声怒喝毫无道理,几乎是笃定这个素不相识的小警察与艾匹拉之死有关了。大嗓门和敏感的话题结合起来,就如同是闪亮的灯塔,一下子就引得很多关注此事的人都转过了头来,在惊讶与愤怒的表情交杂中看着这边。

四娘也惊讶地笑道:“这傻狗竟是在当街跟公门的磕词么?想吃板子了咋的?”

“嘶……”苦苦露马被这莫名其妙的拦阻给吓了一跳,显然是心情极为不爽。

他本来正在盘算着去医院里该同那个追求了好久的护士吹嘘些什么来的,是亲眼看到阔佬艾匹拉挂了?还是说自己勇斗二十几个刺客受了伤来的?

没等他在从这两个让他纠结的问题中选出一个的时候,就突然被一个怒气冲冲的家伙跳出来给拦住呛词。这任谁心情都不会很好的。但是处置突发事件经验丰富的他发现,暂时还不是自己发威的时候,因为瞥眼中还注意到了正有些面色不善的家伙们在向这边围了过来。

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可会麻烦得很,一会就不知道该是谁来收拾谁了。

他赶紧努力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并没有徒劳地在这种情况下对这种夯货做辩解。人家就是来找茬的你还要搞对抗,那不是越说越僵么?

努力地挤出了几滴眼泪,指着额头刚刚愈合的小伤口展示给在场的所有人,并悲愤地大声说道:“看这里,你看着这里!我为佩兰卡城流过血,我为艾匹拉先生负过伤!你又做过什么来指责我?”

他机智地没有将事情说全,而且这个伤疤论起来的话也的确是能沾个边,所以算不上是谎话。

先凭着这小小表功壮大了自己的气势,同时还靠着掐着大腿得来的眼泪博得了一些人的同情。他这么做并不为了说服这个过来找自己麻烦的家伙,而是为了让更多的路人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哀色流转的眉目间一扫便知事情进行得很顺畅,能看到周围人们的目光都充满了敬意和感动。

他便趁势撇开了逼上来找茬的那人,半转身面对着表情对自己有利的那几个人,还将两手的各三个指头对碰在一起,又换了一个略显悲伤的语气说道:“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晚了,我离那里那么近,却又是那么的远!我什么都没法去做,也什么都弥补不成了!惟愿地母收容他的灵魂。”

第三百零六章 收获时间

“愿地母收容他的灵魂。”在场的一些人也附和着说道,并作出了同样的手势。

“呃……”那挑事之人本就是脑子被怒火烧得糊涂了才主动找茬的,却没想到三两句间就见周围的形势一变。眼见自己正在声讨的家伙突然就多了些附和者,这就让他找事的决心有所退缩。

然而他并不甘心就这么退下,继续是勉强地鄙视道:“愚蠢的教徒!”

苦苦露马闻听此言却知道翻转的机会来了,因为他看到了周围有了些人怒目而视,显然这些人都是信教者。

他微微一笑,就乘机大声地宣布道:“诸位都在此作证,你涉嫌公开煽动仇恨,在刚刚发生的重大事件之后对警务人员进行了意图可疑的公开诋毁,和口头侮辱。

现在我要求你同我一起返回警察局接受调查,警方将保证你的基本权利,希望你能够……”

然而没等他将实施逮捕时的全套宣言讲完,察觉到周围气氛发生变化的那人并不愿束手就擒,而是一边颠跳着倒退,一边大声地通过扣帽子来给自己壮着胆气:“科学才能救世!那些在楼下示威的都是铁杆教徒!谋害艾匹拉先生的也一定是狂信徒!他们要解散城市!他们要毁灭机器人!他们扬言要杀害所有的科学家!”

“赢了!”苦苦露马心中得意地一乐,因为这个找茬的已经露出了破绽,并开始胡搅蛮缠了。

他作出公正的态度缓缓地走向前,并说道:“是的,是的,你说的大部分东西大家都知道,但是你不应该在公开场合煽动仇恨,请配合警方……”

那人赶紧跑了几步就脱离了接触,随后转身便跑。苦苦露马则是懒散地喊道:“喂!站住!抓坏蛋啊!抓坏蛋哟!”若是将声音切掉只看举动,倒像是在送别那人的。

他也没心情用仪器去将这个情商低的家伙给记录下来,反正又没有确实地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这会给同事们增添工作负担的。于是就任由那人以追之不及的速度逃离,并很快消失在了人流之中。

如果这个警察在后面没精打采小跑了两三步也算追的话……

“呵,太嫩。”苦苦露马,王涛,马四娘同时用各自的语言评价到。

在说完之后,看视频的二人还默契地对视着笑了一下。

苦苦露马随即还低声地叹道:“你也说是铁杆的了,那又与一般人何干呢?亏你还别着科学箴言会的徽章呢,真理、知性的格言都倒进沟里了么?”

在三两下哄跑了这个情商低的家伙之后,苦苦露马挠头想想这里距离医院还是有些距离的,而且也不想在街上再次碰到类似的麻烦了,就操作着个人终端招来了一辆悬浮车。

在车门打开时司机就流利地招呼道:“去看艾匹拉逝世处五倍车费!离开这里三倍车费!”

不过当这个收取不义之财的司机在看清门口客人的制服时就是一愣,却又立刻就继续接口说道:“呃……警察先生……免费!”

“呵……”轻笑一声的苦苦露马没去追究这个不良司机坐地起价的行为,而是从容地坐进了车内。他还和气地问道:“城里拉客的都在往这边跑了吧?”

司机看这客人的行为就放下了心,还眉飞色舞地笑道:“那是!托了艾匹拉先生的福!虽说再过不了多久我们也可能会失业的,不过他这么突然一死也算是做了个好事情,能让大家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好多赚一笔呢!”

“去中心医院。”苦苦露马简单地说到。他想到自己能干的警用助手就也心有戚戚地苦笑了一下,然后便大方地说道:“钱还是得给的,我也差不多快是这个路数了,反正是多也不多,少也不少的。”

“这样啊……”司机闻言也同情这个客人,还好心地安慰道:“新的工作一直不停地出的,趁大家都是才上手就赶紧换的最好了,等历练了几年就会是熟练的老资格了,保证前途光明!”

“哪里会有铁疙瘩们熟练呢?说不定干不久又会被钢铁们给占了。”警察则是不抱希望地说。

“走到哪里再说哪里的话吧,您坐稳。”司机把着驾驶舵就启动着悬浮车飞了起来。在轻微的震动后就产生了明显的背推感,随即就在楼层之间信号器引导下并入了划定的空中航道。

苦苦露马知道不该打扰司机开车,于是就沉默无语地把玩着自己的个人终端。当发现录制功能还开着的时候就赶紧将这个功能关闭了,同时还头疼地嘟囔着:“过会得剪掉一些东西。”

这个视频中近距离记录了悬浮车的操作,对蓝皮人的高度技术水平感到羡慕的四娘和王涛又再次对视了一眼。他俩并不是没有感到震惊,而是这个事情吧……昨也惊,今也惊,早也惊,晚也惊的,惊着惊着就麻木了。

也就是说虽然不知道原理是什么,总之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反正这些蓝皮们已经拥有了不少的奇迹,就算是跳出来一个人指着他们的鼻子说“我是你爸爸”,恐怕这两人也不会立刻就勃然大怒地亮出拳头,而是会打算先听听这个人接下来到底会说些什么,然后才会决定到底是欣然接受,还是将其四肢敲断的事情。

正在这时他们都感到眼角有些光影在晃动,转头一看便发现是身后出现了一群带回了各种遗弃之物的新晋“信众”们。

“可算是回来了!”四娘看着他们满载而归就欢喜得很,因为她的团队将会从其中抽取三成的收获。

在以前每次点验上供之物时的欢喜感总是能让人沉浸在满足感之中,这可是最棒的了!

她可不想错过了这种充满了期待和喜悦的体验,那种打开一筐又一筐东西时的一**惊喜,还有简直令人想要尖叫个不休的收获感觉,差不多是仅次于吃香喝辣揍混蛋的满足!

她于是就将这个小黑镜子揣在怀中,也顾不上再通过其去窥探蓝皮人的什么小秘密了。死鬼的事情归死鬼,之前是河青城父老们的收获时间!现在则是她马四娘的收获时间!

第三百零七章 为顾面子乱涂抹

四娘一转身就倾着身子站起来,想要赶紧走到黑门的对面去。

王涛见这么多人回来后他也站了起来,那么多人都忙着就自己站着,他会感到怪不好意思的。等看到四娘想进去的时候才赶紧拉住了她,还喊着:“别别别!脸!你不要脸了!?”

四娘在被拽得停了下来当然不满,立刻就甩了一脸的不爽,王涛赶紧比划着,还指着她的脸说道:“脸,白,没了。”

四娘看着手势能理解一部分意思,是说自己脸上出问题了?

她想着那个终端的表面挺光滑平整的,就掏了出来调至待机状态,然后用其来观察自己的面部状况,没多想中就这么地将这个高科技的物品当成了镜子用。

这么一照便发现右边脸上的白色油彩果然是少了一道,还有额头上也空出了一条。

稍微回忆一下便想起来是之前看到“艾大掌柜”炸掉时的事情,那会正做着白日梦的她一个没撑好,结果就将自己脸上的化妆给蹭开了。还有就是在外面被机器给吓得出汗之后,自己觉得难受给擦拭了一下额头。

“这不添乱么?”她急得看着外面累哼哼地搬运着各种物件的人群,还赶紧拿手在脸上不停地蹭着,想要将其它部分的白色油彩给匀一些过来。

好不容易树立的神秘印象可不能就这么让自己给糟践了。将脸涂抹成神秘样子的神使一看就是很厉害的,可若是变成妆容被蹭了一半的大花脸,就只会是来搞笑的吧?

她急得想道:“我是帮主!不是为了让人哈哈大笑的游唱人啊!我的威严啊!”

看着正在为掉妆而烦恼的四娘,王涛努力地忍住了笑。这会是绝对不应该表现出幸灾乐祸的,这绝对不应该!礼貌是一个原因,个人安全则是最重要的那个原因。

他小跑着就颠到了附近的一个土坑那里,然后弯下腰从中掏摸着什么。这是以前他研究这个大门的时候刨出来的,后来又派上一些其它的用途,比如存放东西。

在取走了放在上面的木板之后便露出了一堆零碎,其中就有红衣她们匆匆地放在这里的颜料盒,当然这里的所有人都只以为这是化妆盒的。

王涛稍微用袖子蹭了蹭土就赶紧小跑着到了四娘的身边,很狗腿地递上了化妆用的颜料。

“嗯。”表情被掩盖在油彩下的四娘接过后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但是听其声音便能辨出是不再那么着急了,明显是在得到这个救星后就冷静了下来。

“白色,白色,不对,白色,对了,是这个!”挑挑拣拣地找出到了需用的颜色之后,四娘伸食指就挖出了一块。

她也无暇去学红衣那样用布料涂抹,直接就用指头往大概的地方勾涂了上去,王涛还赶紧就接过了那个终端,给四娘举在面前当镜子用。

在稍稍地收拾了一下后,她还不自信地指着自己的右脸问道:“抹匀实了么?”

王涛靠猜也能明白问的是什么意思,看这里涂了个大概齐就赶紧点点头。

“咳咳!”收拾好了的四娘便将“化妆盒”还给了王涛。

递过去的时候还发现自己的手上也连沾带蹭地白了不少。正想大大咧咧地照以前的样子蹭在自己的衣服上呢,低头间却看到现在穿着的是打门那边弄来的紫色华丽长袍。

在双月之星的世间,衣服极少是染作紫色的。这并非是人们不喜,而是能够得到这种颜色的原料极其稀少,故而使得紫色的染料变得是异常昂贵,连带着紫色的布料及衣服也同样变得是昂贵无比了。

四娘凭着家传知道这一事情,也正因此才会选用这件衣服披了来吓唬人的。哪怕这衣服就算是白捡来的,那也能显示出与众不同来啊。况且这门再过两天不就会关上了么?到时候这件衣服在百里之内可就是独一份了!

她宁愿饿三天也舍不得把这么宝贵的衣服给弄脏!

三步之内的话还有大门,不过她也不愿把“神体”给涂脏,没了威严的大神还能够吓唬住人么?这可是会砸自己锅的事情,绝对不能干!

王涛衣服的话……不行,圈子越小越不该得罪人,秘密知道的太多了。

遮挡骨堆的黑布嘛……不行!省一省能做多少衣服啊?要是贩卖到北边起码能换只羊吧?这些东西也不好坏了品相!

扣扣索索的四娘虽然自号神使,可是本质上还是个吝啬的小混混头子。这也舍不得,那也不愿意的,末了只好蹲着在地上将手蹭了蹭。

靠着众人脚底带进来的泥土,以及为了将拖筐车推拉进来而铺就的碎骨和沙土的混合材料,勉强地将手上的颜料给蹭了个大概干净。

呼……吸……,四娘闭着眼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顺带着也为找一找作为神使的威严之态。

在心中慢慢地默念了十下之后,重新睁开双眼的她变得沉静威严,不再是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了。她准备以这种暂时摒除了喜怒哀惧等种种情绪的面孔示人,同时还从腰间掏出了红色的大斧作为衬托,随后就昂首挺胸地走向了黑门。

然而就在她快要踏入大门之时,却又在门下停步站住了。只见她半阖了眼喃喃地念道:“圣哉,暗流大神。你不可弃我,我也不会弃你。”

这寄托了她不劳而获期望的大门在以前就没有回应过她,在现在也依然是没有对她作出任何的回应。

这里一切的变化都是始于一次暗地里的非法施工,一次充满了预谋的前后夹击,以及之后的落荒而逃。在这里发生了种种的闹剧,既可笑又无奈,还充满了一些人的恐惧和失望。

这些都是她依托着自己的私心与异想天开而展开的演出,也都是至此的众人凭着各自偏离事实极大的猜想所作出的可笑举动。在这里不允许检验真理,因为阐述事实的话语权被神棍们把持在了手中,并凭借着意外来客的降临,轻易压下了所有的疑问。

第三百零八章 贪婪之心

控制了对世间规律的解释是为了控制话语权,有了话语权的就能通过灌输理论来控制心智,而控制心智则是为了控制行动。只有能够阐述何谓“真理”的人才是拥有“智慧”的人。

而且并非世俗权力者那样需要智慧贤明才能够拥有统领的资格,神棍之所以为神棍,靠的就是以摸不着边际的神明为幌子的诈骗者。他们只需要向诈骗的对象证明自己是得到神的宠爱与委托的就行了,其他的品德与能力一概可以放在稍后面的位置上。

这个行业就是这么轻松!

异界的骨已然苍白,异界的物已然朽败,就连那些大肆杀戮的逆仆也都被时间留下了丝丝旧痕。只有那些最坚固耐用的才会遗存至今。

如何去解释这个世界的过去与现在还不是靠她的一张嘴就行了?只要能让跟着来到了此地的人们相信,这里就是什么所谓的“白骨红尘界”就行了。

想要从这个废土中得到什么都可以,但是必须得向大神奉上三成的收获,以此来证明信徒的虔诚。

也就是说从信众身上获利的理论基础并非是世俗权力那样,只因为大家需要一个为自己做服务的组织,所以就上缴了一部分的所得来做支持。

这样要通过大门获利的众人首先遇到的问题该是门对面的是谁,那里的领土和物产是归属于谁的,然后才该去考虑对方是强是弱的事情。

而马四娘他们的团伙则是声称大门对面的一切都是归属于“暗流大神”所拥有的,只有信众才有资格通过大门去获得想要的一切。这也就意味着以后无论在门对面遇到了谁,只要有人对此作出否定就会威胁到他们的这套理论。

还好现在他们面对的只是茫茫多的枯骨,语言不通的自律机器,以及一个过阵子就会切断连接的神奇大门,所以只需要勤勤恳恳地搬搬搬就行了。

然而尽管有无数的物品都静静地躺在那里等待自己取用,但以他们能够发挥的步行速度,也只能收拾十余里之内的各种留存之物。

去那再远些的地方一是没有确切消息,二是没有有效的搬运能力。硬要率众远行的话只会是浪费时间,反而是不值当的,恐怕等他们回来时只能看到一个空空的展馆,再也无法回到河青城了。

异界虽奇,然而非家啊。

迈步进入异界的四娘觉得热气扑面而来,几十人制造出来的噪杂声音不断地在大厅中响起。

“这边还有位置,过来把东西放这边!”

“哎呀,可算是弄到好东西!”

“哎,你那个是啥啊?让我瞅瞅。”

展厅之内已经有很多人回来了,他们都选择了暂时坐下歇歇脚,所以一时间抽空聊天的声音不绝于耳。而从通往大门的走廊那边还陆续地有人或抱或背着箩筐在不断地走进来,内外相熟之人热络地招呼着彼此,交相询问着收获如何。

能在这神赐之地收获各种从没见过的奇物,已是让他们非常满足了。大厅内的人们谁都没有为三成的抽成而感到愁眉苦脸,这里的东西拿一件出去都能换来不少的好处。

四娘拢手站立于阶梯之上,身着紫袍的她故作高傲地扫视着这些哄乱的人群。

她对这些人的喜悦和收获视而不见,刚刚因为擦手的事提醒了她:这一身紫衣可是非常了不得的。故而在看着这满大厅之内的其他人所穿,就不由得生出了不小的优越感来。

未经染色的赭色,麻黄色是最多的,其次是白色,黑色的衣服那就要少一些。然而这些个都不过是常俗可见之色,岂是能够同这大厅内独一无二的紫色大袍相比?

“哼哼!”一念于此,睥睨众俗之色的得意劲不掩自发,得亏是往脸上涂了油彩才没人注意到。

她心想着:“要说我这紫色可是独一……独二……独三……呸呸!破门贼!这些杀才都是交好运了,莫不是搬了哪家大户的衣柜了么?”

只见在后面进来的一队人也是与他人一样高高兴兴的,都是一副捡到了宝的表情。所不同之处就是他们除了背负的筐里装得满满当当的之外,穿在身上的衣服颜色则要格外鲜艳些。

什么天蓝色、嫩绿色、明黄色、粉红色等不同的衣服就在他们的身上是裹了一层又一层,就连紫色的衣服也是穿了七八件的。

真难为了他们在这么燥热的天气里还没有中暑,不过看他们脸蛋涨的红彤彤的样子,估计再穿成这样跑几趟的话也就难免受不住了吧?

四娘将贪婪的目光狠狠地盯在他们的衣服上,想着这样太露骨就又赶紧地眯上了眼。但是渴求得浮起丝丝血线的眼珠子在睫毛的掩饰下就更加肆无忌惮了,定定地随着那几人的移动而跟着转动着。

她在见到这些人进入展厅的第一时刻就打定主意了,一定要在过会抽成的时候将这些紫衣服统统都收上来!

她可是知道这些东西的价格的,到时候就算是自己不穿,将来卖出去都起码能在西城换来几间大宅子!要是换成牲口的话就是天天吃、顿顿吃也没法在几年内吃完啊!

这些个人身上穿的哪里是衣服啊,他们穿的都是连间的宅子和健壮的畜群啊!

“啪嗒啪嗒。”她在贪婪的心思中就下意识地伸出了手,似想要要隔空就去攫取这些让她眼馋的利益,结果一个没留神脚步就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等缓过神来的时候正踏在了倒数第二阶的台阶之上。

附近的人们都敬畏中带着怯意站起来,还有意无意地站在了各自的箩筐之前。也不知自己的这点小动作能否有效果,可不可以拦得住神使大人的惦记。

四娘一看他们这种态度就更加开心了,这不都是明显有戏的意思么?要是背着一筐土坷垃回来的人才不会在乎别人看呢,但凡拦着挡着的一定都是带回了好东西的!因为只有弄到好东西的人才会担心到手的宝贝被自己给抽走,他们做出这么一副拦阻的样子却是为自己指路了呢。

像自己昨晚上最先转运的,不就是那几块大镜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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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九章 干着捡破烂的活,顶着地下党的风险

“圣哉,暗流之神。”她故作没看见人们掩藏物品的小动作,在走向他们时就伸出左手打着招呼,还刻意将手心中的红鸟展示了出来。

“圣,圣哉!暗流大神!”这些人条件反射地就做出了回应。他们在今天都已经把这句话喊了不不知多少次了,所以一听“神使大人”主动过来做着祝祷,立刻就跟着喊了起来。

“……大神”十几步之外的人们听到有很多人突然祝祷起来了,就也跟着一起开口念起了祷词。

只不过他们在猝不及防中只来得及说出了最后两个字,而别人都已经麻溜地喊完了。慢了半拍子的人们就都东张西望地,循着声音想要找到出声音的源头,奇怪为何会有人突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来。

“唔……”四娘点了点头作为回应。

她在这些人喊完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是早就已经将“暗流之神”改为“暗流大神”来称呼的了。疏忽间竟一时习惯地没改过来,也幸亏他们都没注意到这回事……吧?

但看着有些人疑惑的眼神,她其实也不是很确定。

刚才打这么一声招呼可不是因为显得无聊,而是为了给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先定个基调,给自己打探这些人箩筐安个义正辞严的由头,好看看他们到底是收获了哪些好东西。

先探手伸向距离自己最近的箩筐盖子,但是伸过去的手却被不甘不愿的主人给遮了一下。可这人遮得既不彻底,想退又显得不是很情愿,半屈着的身子也不知该是在利益还是在威严之间选择,正是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

抬眼瞥了他一下便站直了身子,四娘然后将手扶在要带上说道:“我来看看你们带回来的东西……”

她白面红唇的妆容涂得跟故事里的死人似的,紫色的眼睑在眨眼间也是这里的人从未见过的样子。一张嘴就将拦阻之人给吓得就是一哆嗦。

瞥眼见着附近的人们都紧张地看着这边,还有遮掩箩筐的小动作,四娘随即就搬出了神秘学方面的理由哄骗道:“……是否沾上了什么邪祟,如果有的话,那是一定要除邪的,万万不可让污秽的他们靠近大门,可千万别因此惹恼了大神!”

她一本正经地说着刚刚编出来的鬼话,严肃的神情彷佛真是有这么回事似的。语调也在威胁时不断地逐渐提高,当说道万万不可的时候,都已是恐吓般地声色俱厉了。

还想转移箩筐中物品的人们都被吓了一跳,赶紧就离开自己的筐子走远了两步。

现在他们最怕的就是两件事:一个是大神,喜怒不定的上司谁伺候起来都会觉得麻烦;一个就是惹恼大神,这位暴脾气的神明生起气来会有什么结果,大家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听四娘将这事关性命的理由给搬出来做威胁,不管信不信的人都只得被唬得站在了原地,不敢再靠近箩筐。

先看了第一筐收获品。

在掀开了箩筐盖子之后,其中装载的东西便一览无余。这一筐里装着是晶莹透亮的瓶子,彩色晶莹透亮的瓶子,以及彩色的瓶子。总之就是大大小小的各种从没见过的漂亮瓶子被装了大半筐。剩下的则是些透着绿色锈迹的金块,以及一些还保留着精美彩色绘画的双面画卷。上面保留着一些大家谁都不认识的“妖魔文字”还依然非常清晰,经历了这么长的时间也没有褪去痕迹,只可惜它们都被撕破了一部分。

“圣哉,暗流大神。”这些东西四娘都是见得多了,于是就随便地祝祷了一句算是除邪,随后就不在乎地掩上筐盖离开。

跟在后面的王涛在关上前也好奇地跟着探头,看了一眼便觉得无甚特别的。要是在自己原来生活的小城里随便打开哪个垃圾桶,再把其中那些放几周就会烂掉的东西丢掉,所剩下的内容大概也同这个箩筐里放着的东西差不太多吧?

这些各种瓶子估计都是曾经装过各种饮料的,那其中原本的液体和品牌才该是原本的价值所在。还有那些染铜绿色的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知道你们那边流通的是青铜器,但是这个是镀铜的啊!下面那些满满的铁锈色你们竟是看不出来么?还有那些带着锯齿开口的彩色袋子,应该都是啥商品的包装吧?

这位大哥,你该不会是把哪里的垃圾桶都给掏干净了?

当王涛摇着头笑了笑,正跟在四娘身后走向下一个箩筐,准备检查收获的时候,短暂的平静生了变化。

那台停留在高空缓缓移动的蓝色梭状机器突然停顿住了。本来负责调查此处的它所获得的信息并无特别,从例行的扫描获得的数据原本是以常规的度一行行出现的。

当王涛出现在大门这边之后,扫描得到的数据突然就出现了异常。为了搜索异常而加快扫描所获得了大量的信息,无数的数据就以极快的度刷新了出来。从屏幕上霎时间就如瀑布般涌现出来的海量数据,以人眼所不能跟得上的度刷新着,电脑在快地将这些信息进行计算及分析。在一秒多的时间里就得到了结果,刷新数据的度也在同时就恢复了原来的水平。

这台蓝色梭状机器随即就转向驶向了异常信号的方向,同时还向随行的另外五台机器送了任务推进的新情况通报:“情况:出现不明可接入设备,推测为目标。

请求:寻找该设备所在,并调查可能的持有者。”

另外五台机器立刻进行了回复:“请求收到,同意寻找。要求提供协作。”

“要求收到,同意协作。”蓝色的梭状机器一边快地升到了更高的空中,一边展开了前部三个、腹部两个及后部两个武器舱室,同时将各种探测的仪器完成了启动。

此时的状况就在展馆中的人们毫无所觉时骤然变得严峻了起来。

若这些担负使命的来客们能搜索到目标,究其过往所行恐怕不会有什么良善之事,若是搜索到反抗的目标,便定然会是大肆的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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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 不到五

一无所觉的四娘在这时正打开了下一个盖子。

她查看到的这一筐中的物品也是大同小异,略不同的是还夹杂着装了一些透明的布料,以及一些颜色非常漂亮,器型也很精致的“陶器”。此外就是若干件捆扎整齐的衣服,估计这样做是为了节省筐内的空间。

后面跟着凑过来的王涛看看其中就是些塑料布,瓷器,衣服,也就一扭头跟着走开了。

四娘见他们想要遮着掩着的其实也没啥特别的东西,却还一个个地把各自的箩筐都看得那么严实的,便暗自笑话这些人。要么是没眼力、少见识的憨大,要么就是试图把好东西藏在其中,打算蒙混过关的鸡贼之人。

不过仔细想想在昨天过来以后,自己对各种器物的选择,似乎……也许……他们作出的这些个选择只是因为没见识?

塑料、瓷器、金属等物品能留存这么久很正常,其实不正常的反而是那些依然能保持形态的衣服。经历了这么久都没有腐朽糟烂的布料,那一定都是特别材质所制的,这二人在见怪不怪中倒是将真正宝贝的给漏了过去。

现在所见的东西也都是见过的了,偶尔的一些没见过的物件也看不出有什么多稀奇之处,稍稍猜想一下也不难猜测出其原本的作用。至于另外一些个带着颗粒的圆柱体,还有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恐怕只有这外面躺了一地的死鬼们才知道原本该是怎么用的吧?

王涛是越看越觉得失望,在这么多人背回来的东西中竟没有现真正的图画书册或者类似的物品,难道他们的文明都已经电子化了么?如果只是听到了语言,却无法同文字对应联系起来的话,那又怎么能知道所谓“苦苦露马”到底怎么拼写,又怎么打开那些被加密过的视频呢?

在愁眉中却又突然想到:“也许该返回到那处医院去!这物品的主人既然是横死的,就可能在身上还带着些什么私人物品。要是能在遗骸上找到与其身份有关的东西,说不定就能通过气找到打开秘密的钥匙了。而且从这里到那个医院的距离也不算多远,完全值得一试!

此外就是得弄一些书。不管是慢慢破译也好,还是照着图书瞎猜也罢,必须得获得一些技术才好存身。

我作为一个穿越者却不会造肥皂、水泥、玻璃什么的,那在同行中会不会太1o了?我亲爱的化学老师啊,临到穿越了才会怀念您的睿智与博学,早知道当年就不该在您的课堂上睡觉的!

弄得我现在连乒乒乓乓会爆炸的利器也不会制造,实在是失败啊!现在能够身处于这么个科技遗迹也许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还不抓紧机会弄到点技术上的能耐,难道在将来也还得拉屎都只能用棍子和石头么!?”

他义愤填膺地想到这里时还悄悄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嗡……”不明原理的引擎声再次从远处传来,听着逐渐变大的声音就知道是正在向这里靠近的。

大厅中一众国人都对此毫不在意,在废墟中捡拾各种物品的时候就已经习惯这“天使”的声音了。反而是再次闻听此声的四娘被吓得不轻,拳头一下子就被她攥得紧紧的,只是被长袖遮着才没被看出来。

她不得不在倒吸一口凉气时拉长了气息,好将这受惊的反应掩饰成一个没什么来由的深呼吸,还在同时悄悄地安慰着自己畏惧的内心:“以前没事,现在也不会有事的,他们捡东西的时候没理会,现在我看东西的时候也不会有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她只凭着这一丝的侥幸心理勉强立在人群之中,还强令自己的双腿继续迈动起来,并逐一翻开箩筐的盖子检查着。说是检查,其实她在此时不论是从筐中看到了什么都没有去留意,只将注意力放在了逐渐靠近的“嗡嗡”声上。

她不停地在推测着杀神们距离这里还有多远,同时还在祈祷最好这只是一次偶然的路过。

至于所祈求的对象,既有从小就熟知的白山神,也有排河的河伯,还有春夏秋冬四神,也有自己的死鬼老爹和列祖列宗们,就是没有狗屁的暗流大神。

与其去崇拜被自己刚刚编造出来没几天的东西,还不如去崇拜老爹用来教训自己时所用的荆条呢。对四娘而言,明显后者更有威慑力!

王涛则没有什么侥幸心思,二话不说便是一个向后转,迈着步就窜进了黑门之中。反正他平时也同这些人不怎么交流,这没来由的举止也没人敢去问。

当他冲进在洞室内的时候,从火堆中抓了跟着火的木棍就跑,顺手还从头骨灯架上取了盏油灯。在得了这两个照明之物后,他就接着一路小跑着钻进了暗河之中。

但他在从联通这处洞室的隧道中跑出后,并没有沿着牲畜留下的痕迹逃向河青城,而是就在远离这洞室数百米的干燥地面上寻了处地方坐下。

之前越是从各种广告和执勤记录中看到了越多的情况,他就越是向往蓝皮人的先进与达。而在同时也对能够覆灭了他们文明的智能机械感到深深的畏惧。虽然说是能离多远是多远,但是他也对这一走就得是起码一个多小时的路程觉得有些麻烦,于是就只是想在此暂躲一时。

只有无知者和拥有强大能力的人才敢于坦然面对这些目的不明的机械们吧?

过来的是三台机器,它们结成一个小队悬浮在一人高的位置,飘浮着就移动进入了展馆之内。

在其中坐着休息的人们见状都恭敬地站了起来,还有些人自来熟地扬手打着招呼。他们在翻找废墟时已经逐渐在心里上适应了这些“天使”的身影,此时反而是能见怪不怪地面对他们了。

殊不知每个举起手的人都被机器身周的多个摄像头拍摄了进去,并进行了2到3的威胁评估。确切的说是垂下手时威胁值为2,举起手时威胁值为3。归类是未知物种的部落成员。

总之都是些不到5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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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一章 不同的价值观

自认为成为了“信众”的人们都对这几台会飞之物充满了亲切感,将其当作了“大神”麾下的“天使”。尽管人们表现出来的态度不一,但都对其保持了恭敬的态度和适当的距离。

这种良性的误会避免了主动或被动的冲突,在一定程度上杜绝了糟糕之事的产生。展厅中的人们未遭到杀戮仅仅是因为态度良好,若是这些机械们意图对他们不利,难道这些只比原始阶段高一些的人们就能幸免么?

威胁:6

这几台机器注意了站在人群之中的四娘,简单地作出了初步的评判,这也符合之前获得的数据,归类是原始萨满。

但也仅仅是如此罢了,同样并不足以引警戒状态,所以在略略地一扫之后就不再对她感兴趣,只是简单地擦身而过。

它们在展馆之内反复地巡视着,大致的轨迹便是围绕着黑门的附近转着圈子。因为刚才通过三角定位法测得了信号,就是从这附近传出来的。

大厅中这些未知物种的度有限,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离开这里多远,外面的三台设备也都在巡游着监视着附近,也没有观测到有什么可疑的人或物离开。

所以一切的疑点都集中在这处展馆之中。

可能性1:高低落差,目标在楼上或楼下。

可能性2:可疑的设备是被这些未知物种所意外打开,此时又被意外关闭了。

这六台机器虽然在物理上分在了不同的地方,却能通过电子信号保持着实时的交流。在互相提供了各自得到的信息,并交换了彼此的意见之后,进入展馆的三台机器便做出了分工。

留下了一台监控大厅中的情况,一台扫描这处建筑并寻找向下的可能通道,第三台则是飞到楼上继续进行搜索和检查。

“艾匹拉……”浑身僵硬的四娘口型微动,不出声地虚念到。

这是目光敏锐的她刚刚从这几台机器身上所看到的。

虽然这标志在之前就镌刻或印制在它们的身上,但是四娘是直到在那些视频中连图形带声音地看过了很多遍,才注意到了其不同一般的特别存在感。

楼上的,标语牌上的,踩在脚下的,广告上的,烧掉的……

艾匹拉的东西无疑主导了蓝皮人的生活,以至于他们的欢笑与愤怒都能与其联系起来,所以让四娘对其印象十分深刻。

看着这些悬浮之物们巡视的身影,就让她在心中恍惚了一下。那动荡的世情,扰攘的人群和艾大老爷潇洒从容的英姿瞬间就从心头过了一遍,同时闪过心中的还有他们的从容与惊慌,幸福与不满,繁荣与毁灭等世情。

而如今这处世界的主人都倒下了,统统化作了门外近乎填满了所有道路和房屋的白骨,只留下这些让他们轻松骄傲的造物们还在废墟中巡视,并不停地给自己这些后来者们添着烦恼。

“你说你生前就给人添乱,这死就死了吧,怎么还这么能给人添乱呢?”四娘回想着“艾大老爷”的蓝皮样貌时还不住抱怨了一下。

不过她也觉得这姓艾的一定是个狠人,所以就没有扯开嗓子大骂出来。这些作恶的傀儡既然都是他家的,说不定这灭世也是因为他突然死掉的缘故吧?说他的坏话会不会被干掉呢?

她在畏惧中带着羡慕之情想到:“欢呼得跟排河涨潮一样的是因为你老艾,弄得白刺拉忽满地骨的现世也是因为你老艾。你咋就这么能呢?”

“准备开始切割作业,请进行工作保护。”扫描建筑下方的机器已经有了现,并在例行的通报后展开了激光切割头,开始对封堵起来的金属门进行了切割。

只听在一阵“啪啪啪”的轻响过后,一扇密合的金属门的数个锁舌就被切断了。随后这大门就被机械手臂用力地向外拉开,在门后露出了被很多杂乱之物堆积堵塞着的通道。

跌落的锁舌出了一连串叮呤当啷的清脆金器之音。这种在河青城代表财富的声音听在大厅内众人的耳中是那么的美妙,正同在平日里接触过的金粒、金饼、金刀等物的声音一样。

这些杂物的体型都比较大,一看便知道是非常沉重的。

粗看上去是许多都挂满了绿色锈迹的大方块,再稍微地细看还能辨别出其上充满了特色风格的纹饰和造型。繁复的花纹和镂空的细致之处装饰了这些金器上的各处,让人一看就觉得必是不凡之物。

在这些大方块之上还搭配有倒扣过来的方形玻璃罩,罩内摆放着的是不同的珍稀物种标本。

四娘这些早来了一日的都识得此物,一看便知是那种可以移动的柜子。其表面上看似是非常沉重的金器样子,其实是个虚壳子,里头都是空的,本身的重量要比预计的轻。

这让除了王涛之外的几人在昨日都感到非常遗憾,他们只认各种被他们称为“金”的铜器,其余的连黄金都是不屑去看顾的,这倒也让王涛能够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然而这些个台子上的花纹还是很漂亮的,所以合计着从工艺上也有其宝贵的价值,怎么也能值几十头牛羊的。

抱着切不可留给那些被荆挑唆得前来此地之人得去的心思,他们也费力地将留存在大厅中的那些柜子给搬运转移走了。

只是没想到这里还存放了一些。

王涛当时只是以为在清理场地,还吭哧吭哧地帮着一起搬运来的。如果他知道这些人竟是把这些展柜当做宝,而对其中保护着的东西不屑一顾,估计只能是哭笑不得了。

在这十几个展柜之中还杂乱地摆放着许多壶、盆、勺等零散物件,也不乏一些水桶拖布之物。这里东西繁多,看似是个存放杂物的小间。

但是大家都知道绝没有那么简单,不然这样一个看似没多重要的地方为何会有这么一个密合的大金属门呢?这些蓝皮人们将各种金器当木头用,在他们看来已是豪奢非常了,但也不存在用这么大的厚重之门来存放这么些价值高低不一的诸多物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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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二章 闷声发大财

以前在现这扇大门时却没能打开,那是因为缺少力量。心中再是惦记着门后到底有什么宝贝也看不到,一肚子的满满好奇只能被压下。现在突然被打开了,并向所有人都露出了盛放在其中的物品,却是有些让人都看不明白的样子。

但就是这些看上去贵贱搭配怪异的东西还是让不少人都咋舌了,他们叹道:“乖乖……我就说这里该是个王宫来的,你看这么多尊贵的东西!金的底,水晶的大板子,啊呀呀,看人家这东西,啊呀呀,你说这都是干嘛的呀?”

“我看就是存东西的吧,放粮食就不怕老鼠,放衣服还能隔着板子看得见漂亮,放肉还不怕苍蝇。嘿!就看人家就是讲究,放个东西还得添置这么个大宝贝!”

“我看也是,你瞅瞅那里头还存了好些个奇怪的东西呢,这虫子咱就没见过,这鸟这兽咱也没见过,以前连听都没听过呢!”

“那就是说这其中的东西更金贵?”

“那可不?不然干嘛用这么些个金底座的案几和水晶板来存放它们呢?”

“哦……那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差不多,不过啥是水晶啊?”

“水晶你都不知道?就是……就是那个……就是冬天的水会结冰,等到了夏天还不会化的就叫水晶了。到河边有时候还能拾到的。懂吧?”

他们虽然弄不明白这些到底有多尊贵,反正觉得要比姚家用的器物大得多,比公门的还要漂亮就是了,而且一下子还有这么多件!

四娘默默地听着这些人的胡扯,突然惊觉昨日还只是看中其上的金饰和玻璃板子来的,竟没在意其中存放的那些东西。还好觉得那些玩意轻得很,没有随手给扔了,不然那就是丢了真宝贝了!

大就是美,多就是好的朴素审美指导着河青城父老们的简单价值观,所以对这么多的大件金器都觉得是宝贵非常,也对能拥有这么多东西的“妖魔”们感到羡慕无比,这可是老姚家都没有的宝贝!

“不过这玩意就是一身锈迹了,得把这些绿锈都给磨掉才好看!”有人还嫌弃这些绿锈难看非常,金器嘛,当然得是金光闪闪的才好看呐!

也有的人瞎猜起了这些东西们的来历:“哎呀呀,这些好东西一定是被这里的妖魔给藏起来的。你看他们不去祭祀暗流大神,这不就全死光光了么?”

“杀得好!”

“杀得好!圣哉!暗流大神!”

“圣哉!暗流大神!”

展馆内的众人们在瞎猜了一气后也不得要领,反将自己给吓得都害怕非常,并在心中惧怕时不敢流露恐惧之情。他们只能赶紧一起大声地说着天使和大神的好话来壮胆,觉得当务之急是得把这些个燥脾气的存在们给哄高兴了,自己能继续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他们既觉得这些宝贵的金器也不知多久没人照顾了,竟然都生满了绿锈,放在这里吃灰也挺可惜的。又知道这些大件的东西都是被天使给现的,恐怕还是暗流大神想要。所以自己就别再胡乱妄想了,趁能看就赶紧多看两眼,命就一条啊!

这台机器在扫描过前方物品之后就停了下来,也没有进行更多的行动。展柜中的标本在名录中的等级都被排在了极高的位置,以它只是适用于战斗的机械臂而言,并不能稳妥地保证标本的安全。

经过稍加分析后它便转过身飘向了正在围观的马四娘,似乎是认定她是这里的领头者了。虽然周围的人们都带着羡慕的目光,但这玩意的举动其实是给四娘带来了不少的心理压力的。

这机器竟伸出机械臂指向那堆展柜,并用四娘及众人都能理解的语言说道:“东西,搬开。”

所出来的声音并不是之前那种蓝皮人的嗓音,而是在场其中一人的嗓音。这是在此人于废墟中翻找东西时所采集到的声音信息,再结合着多次音及同伙伴们匹配的行动,搭配起来使用并没有多大困难。

而熟识这个嗓音主人的人们都转头看向了他,都以为是天使借用了他的嗓子,不过他本人却是一副茫然无觉的样子。

听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和听到录制的自己声音是两回事,但是这副淡定的样子却让别人都以为是天使同此人商量好了,所以也没有敢多问什么。

其他人则是惊讶地说道:“诶诶!天使会说咱的话啊!”

这些人还生出了如同是他乡遇故知一般的亲切感,对这台机器的敬畏之情又多了一些亲近。

四娘面目僵硬地指着几个人说道:“你们都听到了,搬!”

“好嘞!”这几人立刻答应一声,带着敬畏又荣幸的心情走了过去,合作着将这些东西从门内搬了出来。

四娘没有再指派其他人将这些东西搬进黑门去,实际上她连人们在此刻空手走进黑门都不愿意。

虽然不知为何这个东西为何一直没有展示出敌意,但是能够不当着它的面展现黑门能够跨越远方的能力那是最好的。这边都只剩下白骨废城一座了,她可不希望河青城也变成这个样子。

她的心头突然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装饰,对就是装饰,等下次得给这个门弄个装饰了。没有花纹的黑色实在太素了,跟这个展厅里的样子、还有跟虫子那边的草和树都不搭配,远远地就能被现的。

这样不安全,得及时掩盖起来才好。谁知道以后会碰到什么麻烦的东西呢!”

她没想到这东西的学习度竟然这么快,再过一阵子岂不是没法忽悠了么?幸亏也不会同这玩意一起待多久,最好是过两天等大门关上后大家永不再见就是了。

至于现在的对策就是不冲突、不反抗、不多说、不多事,在不会惹恼这些人造之物的前提下尽量配合,在能够不引起国人们疑惑的前提下尽量糊弄。

总之就是绝不主动坦率承认,这样便可以保留进一步解释的机会。她此刻的心思差不多就是闷声大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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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三章 掩饰

四娘面目僵硬地指着几个人说道:“你们都听到了,搬!”

“好嘞!”这几人立刻答应一声,带着敬畏又荣幸的心情走了过去,合作着将这些东西从门内搬了出来。

四娘没有再指派其他人将这些东西搬进黑门去,实际上她连人们在此刻空手走进黑门都不愿意。

虽然不知为何这个东西为何一直没有展示出敌意,但是能够不当着它的面展现黑门能够跨越远方的能力那是最好的。这边都只剩下白骨废城一座了,她可不希望河青城也变成这个样子。

她的心头突然一动,想到了一个主意:“装饰,对就是装饰,等下次得给这个门弄个装饰了。没有花纹的黑色实在太素了,跟这个展厅里的样子、还有跟虫子那边的草和树都不搭配,远远地就能被发现的。

这样不安全,得及时掩盖起来才好。谁知道以后会碰到什么麻烦的东西呢!”

她没想到这东西的学习速度竟然这么快,再过一阵子岂不是没法忽悠了么?幸亏也不会同这玩意一起待多久,最好是过两天等大门关上后大家永不再见就是了。

至于现在的对策就是不冲突、不反抗、不多说、不多事,在不会惹恼这些人造之物的前提下尽量配合,在能够不引起国人们疑惑的前提下尽量糊弄。

总之就是绝不主动坦率承认,这样便可以保留进一步解释的机会。她此刻的心思差不多就是闷声发大财。

这些展柜较为沉重,而堆放在通道中还使得可用力的地方有限得很,只能由几个人轮流地生拉硬拽。所以第一波上去搬运的几人很快就累得是一身大汗直喘粗气,四娘就立刻再指派了一波人去将他们给替换下来。

通过这种只计效率不计人力的做法一连换上去了数波人,以他们能够达到的最快速度将通道给清理了出来。被点中的人们也没有抱怨,反而都是一副非常荣幸的样子。

到此时上楼的机器已经完成了搜查,重新回到了这处展厅。这三台机器都静静地面对着逐渐被打开的出口。它们虽然没有破坏这些展柜及其中的标本,但也并不是为了得到它们,只是碍于制造之时的优先级设定无法去毁坏。

所以要求这些第一次见识到的物种相助,仅仅是为了获得一个可以通行的道路,并没有其他的意图。

当最后一个挡路的展柜被搬到了四娘指定的放置点之后,一台机器便向着通道内部移动了起来。它的身上同时还探出了数个管状物体,并且大部分瞄准了前方,少部分指向其它的方向。

“哦!”见“天使”身上还能冒出“管子”来,惊得所有人都微微地向后仰了一下身子,其中也包括四娘。

别人都是觉得身体里伸出“管子”一定很疼,还都感同身受地吸了一口凉气。但是四娘却认出来这是蓝皮人在互相战斗时所使用的武器,是能够轻松地射穿房子所用的大石头的。

只是不知道这里头藏的是谁,竟值得这些杀神如此谨慎地对待。殊不知这是她多虑了,这种戒备并不是针对谁,只是通过进化计算得到的最适于探测的姿态罢了。

在满大厅里的人都屏息凝神地看“天使”究竟是进去做个啥的时候,从外面还陆续地有队伍在返回,他们都是从废墟中得了很多收获的。不明情况的他们在进入走廊的时候还高兴地大声交谈,但是在进入展厅之后便看到了天使正在其中,于是都赶紧地闭上了嘴。

他们在人群的后面好奇地瞅着,在众人都这么安静的情况下也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好抱着先看看情况的态度继续向内走去,免得挡了后面人的路。

进入通道中的“天使”没多久就出来了,而里头的情况早已经通过实时的电波联系在瞬间向附近的所有机器完成了通报。

这其中也没有它们要寻找的目标。

眼看着这些“天使”们翻也翻完了,看着再没啥动静的人们也算是休息过了一阵,于是就想将带回来的东西给搬运回洞室之中去。

四娘看着向黑门移动的人流就心头发急,这些个杀神们可都还在这里待着呢,她怎么愿意就这么暴露黑门的秘密?情急之下就大喝一身:“停!”

“咋了?”人群被她这么一拦确实是停下了,但问个缘由还是必要的。

四娘扫视了大厅中一眼,蒙瞎话的本事那是张口就来,她糊弄道:“呃……天使在此,众人祝祷相拜!”

反正就是得给这些人找些事做,不能让他们当着这些个玩意穿过黑门就是了。

“唉……”人们叹着气就跪伏了下来。

他们都有些腻歪这个“大神”的毛病了,动不动就要人说好话来拜的,怪不得那些“妖魔”们会不拜祭祂呢。可是面对这个一不开心就杀人全家杀全城的神明也没办法,就只好屈服于祂的淫威之下老实祝祷了起来:“圣哉,暗流大神……”

之前因大有收获而得来的心气在不出声中就散掉了,幽幽的怨气从心中滋长了起来。于是他们祝祷的语气也都变得是有气无力的,大厅中的祝祷膜拜一下子就充满了敷衍的意味。

其实不单单是众人都在敷衍着,就连发起此事的四娘也都在敷衍着进行祝祷。因为她一直在用眼角瞅着这三位“天使”的动静,盼望着它们最好赶紧就滚蛋。

这满大厅之内竟是无一人在心里念着“大神”的好了。

“扩大搜索范围。”这数台机器终于再次通过协商得出了新的行动目标,于是展厅之内的三台机器便列队离开了这里。

“圣哉!暗流大神!”

随着“天使”们的离开,人群的祝祷自然是兴奋了一些,语调中都充满了开心的味道。在几乎是喊着祝祷完了这一句之后,所有人几乎都是不约而同地就停了下来。

这突然的一静让大家都愣了一下,然后又互相看了看,接着便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一如幼时躲避家长做游戏时的顽皮。

第三百一十四章 被机器发现的穿越门

四娘这时也不再拦着哄着了,而是主动疏导着大家进入黑门。当红衣带队回来时便让她来接替自己做疏导,好和金头一起入内去安排、引导着大家将带回来的各种奇怪之物进行有序的放置。

直到衣物、器具、玻璃等物被分开安置在了不同的地方,后来之人也开始学着将带回来的东西分开存放了,在高台上的四娘这才放下心来。

在安排这些事情的时候,她目光还在不断地搜寻着什么。

没有所获之后也并没有着急,而是稍稍地对金头交待了几句,再沿着隧道就走出了洞室。直到远离了所有人的视线后才掏出夜明画小跑了起来,没过多久就找到了蹲在地上守着油灯的王涛。

王涛听到是脚步声也不怕,他就怕听到的是“嗡嗡”的声音。真要被那些机器人在这种地形追上了,跑也没人家快,战斗也没人家厉害,躲也没处躲,那还不纯粹就是送人头的么?

“好了,走吧。”四娘只是配以手势,简单地招呼道。

“嘿嘿嘿……”王涛则是将那苦苦露马的个人终端掏出来亮了一下,然后又塞回怀中。

这二人虽然在语言上只能勉强沟通简单的事情,但是在一些地方的默契上却是不用再多说什么了。

能记录着过往之事的物品必须尽可能地保护下来,一无所知是种很危险的事情。

他们二人在返回了洞室之后却是一愣,只见所有人都仰着头,看着两个悬浮在空中的“天使”大人。要命的杀神终于还是进来了。

“嗡,嗡……”还有一个“天使”在反复地从黑门中进出,似乎是在玩耍的样子。

但这其实是机器在通过黑色基座后察觉到了异常,受力的不同足以引起它们的重视。在排除了电磁力和空气浮力的差异后,就只有重力的差别了。

这处异常所在无论是从空间上和重力上都存在着不同寻常的状况,所以专门分配出一台来反复测试两边的差异。

引擎在提供保持高度平衡的升力时总是一致的,但是在进出黑门范围的时候会发生异常的飘升或下沉,这就是该机器在垂直方向上受到的合力出现了变化。

这些机器当然能够通过调整出力来继续保持平稳的悬浮,但是也同时能够通过计算力的差异来反推重力的差别。

空间、重力、还有洞室之中的骨骸,都让这些机器有理由认为前主人们曾躲进了这里避难。

它们可以按照被设定的规则对这些新奇的未开化物种进行保护性观察,但是在探得了可能得到最优先级任务目标的信息后,就立刻自行调整了行动模式。

精密的探测已经开启了,同时也展开了战斗模式。并探出了黝黑的枪管。

“发现未知信号源。”这几台机器在王涛和四娘还未从隧道内走出的时候就发现了信号源的接近,同时还将枪口也对准了洞室的出入隧道。

王涛看到这些个武器正对准了自己,立刻就高举起双手以示不做抵抗。四娘也是看过视频的,她既见过武器的样子,也见过被抓捕的蓝皮人暴徒也会做出类似的动作。

虽然心知这是在表示降服,但她也绝不想同这些杀神们硬杠,也乖乖地举起了双手。

“呃……唉……”洞室内的众人们一看他俩这手势,便叹了一口气,这个大神是挺慷慨的,怎么侍奉祂的巫女和神官大人就好这个呢?

他们叹气归叹气,还是一起跪倒在地,将双手高举着喊道“圣哉!”,然后又在趴伏下身子,将双手拜贴在地时喊道“暗流大神!”。

感情他们是将四娘和王涛的举动当做是招呼大家拜神了。

心知症结所在的王涛和四娘当然没有跪下。他们心中也隐隐地猜到了该是与所得之物有关,就静立在原地保持不动,任由一台机器上前从王涛的怀中搜走了苦苦露马的个人终端。

记得之前掏了四娘的怀,现在又眼见得掏了涛大人的怀,这个只施加这二位身上才有的举动看在一地信众的眼中,就让他们不由得瞎想了:“一定是天使在检查他们的神器,要不怎么只掏他们俩,这么一地的人都从来不去碰呢?”

“获得个人终端一台,信息检测中……检测完毕。该警用设备只在近两日内被唤醒,对其他可疑之处进行下一步调查。”提取了该终端内信息的机器做出了分析,并不认为这个物品是长期被最优先清除目标所使用过的,于是就将其还给了王涛。

当面的两台机器不再理会举手做投降状的二人,而是循着探测仪器所发现的大量痕迹逆向移动。各种脚印、气味和牛的粪便都显示着这些研究对象的来源,任何可能提供生存的聚落都有可能存在着让被追杀目标落脚的可能。

这两台机器虽然可以沿着人员活动的主要路径向两方搜寻,但是暗河之中的岔路似乎有些大,空气中和洞顶都存在着很多烟尘飘散的痕迹,让它们这些死脑筋将很多并没有被河青城之人涉足过的道路也认为需要探查,这样在追踪的时候只靠它们两个就明显缺乏效率了。

“蓝车,这里是前出搜索队,请求支援。”通往河青城方向的机器便将已探测到的地图和各种数据发送了一份,并发出了获得支援的要求。

可是这一信息在发出后却没有得到回应,向另一个方向搜索的机器联络时也没有得到回应。确认自己处于离群状态的机器立刻就结束了搜索状态,立刻沿原路返回。

因为将来路状况完整记录下来了,便能够计算出最优的速度和转弯时机,所以它能在回程之中规划出移动速度最快的成套对策。常人需要几十分钟才能走完的道路,它只需几分钟便可以快速地飞过。

期间还有空发送呼叫信号并得到了回应,原来向另一个方向进行探索的机器也遇到了类似的状况,那么按照标准操作流程进行同样的求援并返回,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意志

“蓝车,这里是前出搜索队,请求回答。蓝车,这里是……”它们在结伴返回洞室的时候还在反复地发送着请求,但是只在洞室之前的隧道中才得到了回复。

四娘看着俩麻烦一起出去了之后就有些乐,她是知道暗河千转百回洞无数的,这俩傻蛋出去了还不得迷路?只是让她遗憾的是,这俩没过多久竟回来了。四娘对它们没有迷失在其中略略地感到了有些可惜。

这时昆却举着一个点燃的火把凑上去献殷勤道:“天使大人,您是不是觉得暗?刚刚您二位出去的时候我就想说了,您看,用上火把就亮了。”

哪知这两位“天使”大人都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快速地绕过去就穿过了黑门。只留下举着火把的昆尴尬地站在原地。

“噗……嘻嘻嘻……”

“嘿嘿嘿……”

不少人刚才还在羡慕他的急智呢,都懊悔着自己怎么没有上去巴结天使大人。结果在看到天使直接将他给无视了,幸灾乐祸之情就随着嘲笑声毫不掩饰地一起充满了洞室之中。

这也没谁指责的,昆立刻就大声地为自己辩解了起来:“人家天使大人忙!哎!人家天使大人可忙了!我就是看人家为大神的事情奔走个不停,我心疼啊!”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心窝子,彷佛天使大人是亲爹似地。

“哈哈哈……”

之前众人还顾忌着四娘和涛兄弟在此,都只是小声地嬉笑着,现在听了昏如此无耻的说辞后都抑制不住地齐声大笑了起来。

昆也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他竟不把这么多人的嘲笑放在心上,因为他在心里同时也是在嘲笑着这些个蠢人们的:“我是拍不到天使的马屁,可这大神的神体就在这里呢,我都这么为大神表心意了,将来大神还不得记着我?”

任由昆对着空气表忠心,知道内情的四娘与金头都看着他冷笑,就连跟进来看到这一幕的麻姑和红衣都跟着面色有异,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话来。

舍洞室而出的机器再次提交了支援申请,沙漠那边的也很快就发送了回复:“同意。”

那片处于无风带的沙漠并非是完全没有风的,在同意支援请求的一瞬间,就在一片机器的聚集地出现了一阵气流移动。两万具机器一起活动起来的动静非常大,它们不仅要对自己进行自检,还要帮助其他陷入沉寂的机器进行检查。

坏的拆掉,好的工作,故障的修复。

这些机器并非都是支援机器,它们绝大多数的功能都是负责后勤维护的,忙碌起来之后就需要为出动的机器进行再检及修复。其中只有1024台机器才是支援部队。

这将是集合了侦查、干扰、伪装、工程、指挥、维护、炊事等功能不同的机器人的混编部队。当然它们并不需要炊事功能,所以除了装载着各种厨具和早已朽烂成灰的粮食之外,所装运的东西大多是各种可以轻松开山平沟的高能军火。

它们曾是蓝皮人的正规军事单位,被赋予的使命是保卫着那个曾经存在过的国家,直到“艾匹拉之日”的剧变降临。之后不论是命名这一日的,还是记录这一日的人统统都消亡了。

不可逆转的大清洗是来得如此迅猛和突然,毫无任何预案的机器在极短的时间内就规划出了行动目标,并于第一日就接管了主要的信息和能源节点。

在彻底瘫痪了蓝皮人的组织和行动能力后,不断地自我组装起来的机器就向所有的方向都发起了进攻。

机器们先在国家层面上完成了对目标的清除,并消灭了最大规模的有组织抵抗。之后就是按照标准的追捕流程去搜索,去清除那些零散地组织起来的散兵游勇。

然而这些无力的零散抵抗也只持续了十个日夜。

当第一波最凶狠的杀戮结束后,那些侥幸地躲过了最初清洗的人们也曾以为浩劫都已过去,然而当他们或是试图联络彼此重新聚集成群,或是重新在野外燃起了一堆火焰,都会招致机器们耐心而反复的扫犁搜检。

蓝皮人复兴的希望也曾一次次地在各地孤立地燃起火点,然后又被从天而降的机器们一次次地扑灭。

如今这些沉睡之物已经再次被唤醒,不带任何感情地检查着性能,清理着身躯。对它们而言这次出动只是响应“网”的指令,同向左转和向右转没有任何区别。

诈骗小队乘着大家都在搬运东西的时候,心照不宣地聚在了洞室外的隧道里一起开小会,还打发了没法进行更细致沟通的王涛站在隧道口放风。

他们几人虽然聚在了一起想说话,却一时也只是相顾无言。

让这些人聚在这里的不是真想讨论什么,反正这些玩意也没打人、没杀人的。可是对异常事物的顾虑和惴惴不安还是让他们想聚在一起,好让自己稍稍有点安心的感觉。

这些人中只有四娘是知道这些全身由奇怪金器打造的傀儡们是有多厉害的。那种只听一声响就打烂半间房、只消一眨眼就半个身子全碎掉的威力是她梦寐以求的利器,在此时这敌我不明的情况下则是吓得她从里虚到外的恶梦。

要说求安慰,知道这些不速之客真实威力的四娘和王涛才是最该拍拍心口的人。

但是王涛有怕说不出,说出来了他们也听不明白。四娘则是身为几人的核心不能表现出害怕来,她要是表现出了怂样,这个组合的人心就会立刻跟着散掉了。

“好吃懒做的日子还没降临呐!我得扛住咯!”四娘心头恼怒非常,直想打人砸东西,如果可能的话连这白首山也想给砸掉……一半吧,全砸了那大家都能跑商了。

她看着这几个默不出声的人就痛骂到:“昨晚的机灵劲呢?都给狗吃了?都拿出吃奶的劲来吧!你们说出来的愿望我知道,你们没说出来的惦记你们自己知道。

今天这些个全金壳子就是个坎,再过两天就能把这个坎给迈过去了。到时候不论各自惦记个啥也都能近一步,这难道还要我多说么?

别惹,别逗,别让其他人去惹,也别让其他人去逗弄。两天,就两天!熬过去了啥都有,这些玩意也不会跟着来的。到时候想吃啥就说,都可以让涛兄弟给大家做!好不好!?”

第三百一十六章 权与利(1)

她这么连骂带鼓劲地痛陈了一番利弊,顺带着也将这些机器出现后带给自己的压力给释放了一些。而且对红衣和麻姑来说极为有效,软弱的她俩正需要一个强权之人去逼迫,还需要一个梦想去追逐。

金头这个人则是简单地很,能欺软避硬是最好,如果事情办完了还可以有好吃的就是更棒了。他便嘿嘿笑着提道:“那我要烤全羊!”

“他也没做过这个吧?很考手艺的。”四娘狐疑地看着王涛的背影,但还是在嘴上打着包票说:“行!烤全羊就烤全羊!要吃就吃最肥最嫩的!”

这事大不了自己上手就是。

她眼见着另两人也想点菜,赶紧就将他们都轰了出去,还一边说着:“心里的石头给搬开了就赶紧干活去,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

之后的活动也无甚大事,也就是动员着人们将那些添了锈迹的各种物品统统都搬了进来。

虽然没人敢于在大神的神体边上偷偷藏点小件,那些大件的家伙就更没法偷藏了。这些可都是大神打发天使弄出来的,谁敢动大神的东西呢?

他们只在神使大人的指挥下才敢搬运,之前都觉得这些是神才能享用的器物,所以在经过的时候都是绕开的。

四娘小心地指挥着大家将这些金器抬了回来,她知道这些东西别人都不敢碰,到时候只会是归于自己所有。当然还得对大家说是用这些来供奉的物品,都是为了让大神享用才会如此。

之前昆在对着不明来历的玩意奉承,昏是在畏惧中带着好笑的。他当然知道这其中的一部分事情,就凑到四娘边上套着近乎说:“这些可都是好东西啊,只有最尊贵的大人才能享用呢!等到时候让我拿石头把这些个难看的绿锈统统给打磨掉,保管叫这些个宝物都变得是闪闪发亮的,这样才配得上您的地位!”

四娘虽然听了昏这么奉承很受用,但还是摆着手教训道:“这等金器怎么能用石头打磨呢?一看你这么说就知道没收拾过东西,尽干些损坏器物的事情。

保养金器先要用细砂岩去打磨,然后才用碎瓦去磨,之后还要用硬木去磨。就这样一层层地先粗后细地将生锈的地方去除掉,到最细致的部分还得用麻布沾着细泥反复地擦拭。

只有这样才既能让金器闪闪发亮,又不会过于损伤器物的表面。这样才能让宝物一世又一世地传下去。懂了吧?”

这等平常人没接触过的见识一经说出来,人们这才晓得原来四娘还是个懂得怎么收拾大器物的人啊!

昏立刻做出心悦诚服的姿态,深鞠一躬并作揖谢道:“是是是,多谢四娘的教导,昏今天可是学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了呢,这些可都是贵族才懂的东西啊!

啊!对了,昏曾听家中老人说过,四娘的祖上也的确是河青城的领主呢,怪不得四娘如此有知识呢!看来被暗流大神选为神使也是理所应当的啊!”

“嗯!是这样的!”昏的马屁正搔到了四娘的痒处,哄得她得意的是红光满面的,还不住地点头应是。

之前她只是将儿时听老爹的吹嘘重新大声地讲了一遍,这也不算什么大道理的东西就让附近的人们都变得肃然起敬起来,可见知识在他们这个时代的匮乏和垄断程度。

可是没想到早就知道自己家世的昏竟这么上道,当着众人面就趁机将她最在意的事情给大声奉承了出来,既让自己享受了一番被众人瞩目的得意劲,还把自己家的名号给重新公开提及了。

眼见有人因此得了夸奖,那些早就知道四娘事情的帮众们只恨昏这小子鸡贼。他以前看着挺老实的啊,怎么突然就这么会说话了?但这些帮众们也顾不上去研究昏的人品问题,而是赶紧跟风拍着马屁道:

“贵人贵福啊!”

“马家复兴有望啊!”

“我说什么来的?四娘这就是贵气!”

“四娘……”

一人独拍能得到赏识,但是这么多的人一起上来就是跟风。不仅追捧的份量被彼此都给分薄了,数人七嘴八舌的一齐上之后,不论说了些什么都被其他人给遮没了,只剩嗡响一片。

有点小羞臊的四娘还连连摆着手道:“好了,好啦!继续搬运吧,大神正看着你们呐!”

“哎,是是。”刚说了几句的人们此时也不敢违四娘的意,赶紧就继续去搬运那些满身铜锈的展柜了。

“干!你们还真干活去了!”这下却轮到还觉得意犹未尽的四娘不满了,她其实是想让这些人再多夸自己一阵来的,哪知这些个往日油滑的混蛋们突然就实诚起来了。

他们其实也不是实诚,而是想早点干完神使安排下的活,这样才能抽出时间去那无人的死城之中翻找东西。

大城里的东西分两个极端,要么是腐朽酥烂,稍稍一碰就会破碎成渣的,要么是坚固非常,只有岁月才能在其上留下一点痕迹。

河青城的父老们就看重结实耐造这个属性,也自然认为城中的其他人也一定是会喜欢的。空着手来跑一跑就能到手如此之多的耐用物件,这让他们已经是很满意了,只可惜暗流大神还要抽三成啊!

从初遇、接触到狐假虎威地唬骗了一帮信众,本是想要查一查人家底细的四娘对飘来飘去的那些机器是越来越不害怕了。那么一大堆生了绿锈的金器可都是托这些机器的福才得到的呢,不然那扇大门以她的能耐也没法打开。

她现在身为“暗流神教”的神使,其实也就是教主一职,目的就是骗吃、骗喝、骗东西再加骗干活。以他们现在的生产力和忽悠上当的信众来说,所能供养的神职人员有限的很,所以不能过度扩张。

而且四娘还记得前一阵子过度扩张的苦果,自己带了那么久的手下们突然就翻脸不认人了,这让她警醒不已。对于曾经获得了权力的人来说,失权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

坚决要控制准入门槛,严厉打击小山头主义!

第三百一十七章 权与利(2)

现在这个小诈骗组织剥削所谓信众,主要靠的是两种方式。

一个是公开表明要抽取三成收获的“神税”。

少一分神棍们不干,多一分还得找个过得去的理由向受骗的人们解释。所以想从这方面提高收入,主要就得是靠扩大运输能力来提升总体的收获。众人所运回来的东西多了,上缴的“神税”自然也就多了。

四娘在想通了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之后,不仅是提供了牛来驮运,后来更是提供了搜罗来的大筐推车。只是她还算是初入神棍这一行,所以也还没有想出“租用费”这种再刮一笔的招数来。

一个就是眼下搬运金器的“神役”,这还是想要为大神做点什么的人主动提出来的。

虽然张张嘴说大神想要这个,大神想要那个的。靠着舌头一动就能支唤人干活要东西,想必一定会是件很轻松的事情。但四娘却并没有贸然地滥用这一所谓的便利。

她敢于从趋利的人群身上捋一些好处尚且要编造谎言,甚至还领悟了治病是件能收拢信众的重要手段,也更知道就算是差使帮众还是要管饭食酒水的。

总之就是不要挡住别人得利的路,挡住的话也不要挡死,不然也起码得发下好处。否则弄得路人不再从这里走路还是轻的,等到大路不平旁人铲的时候可就跑都没处跑了。

本来还该有个来自信徒的捐赠的,但是她这个破神教直到今天才算是忽悠住了一批人,所以这一份收入暂时还没有。真要对一开始只是为了来此狩猎虫子的人们收取一些啥,也只能得到棍子和箩筐,实在是没啥价值的。

人们在将带回来的东西运进洞室之后就匆匆地离开了“神宫”,转身投入炎热的大太阳底下,去各处摸索了,期望能够带回来更多的或是珍奇,或是有用的物品。

看着那么一大堆的金器也全都被搬入了洞室里,王涛便掏出了那个警用终端对着四娘晃了晃,意思是再来看看其中的稀罕。

“嗯。”四娘却只是这样应了一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的。

她现在正站在取出众多金器的通道口往里看,刚才只是应了一声却没啥动作,就说明她的心思都被这洞中的黑暗给吸引了。估计王涛就算是倒立行走她也会嗯一声的。

刚才这个大厅里人多的时候她忙着指挥搬运,还有就是时不时地瞅瞅别人又带回了些啥有意思的东西,所以并没有腾出空来去其中一窥究竟。

现在等人走差不多了便拿出手机摁亮,沿着通道走了进幽暗的通道之中,她想要知道那个大壳子在下去之后到底看到了些什么。

不,或许里头不管有没有什么她都是想看看的,纯粹只是为了满足好奇之心,正如之前的那个拓宽地道的早晨所做过的。

王涛见老板被其他的事情给拉走了注意力,也没有啥失落情绪。见了那些脑子里不知有什么毛病的机器人第一次没死,第二次也没啥事,他心里对安全的担忧也不再那么严重了,甚至觉得此时觉得跟进去探个险也没啥。

而且他还对这些展柜的位置略有些猜测,若是存放东西的话该更整齐一些才是,并且也不该是放置在门口,这等于是将里头的通道还有房间的面积给浪费掉了。

他随着四娘沿着坡度较为缓和的通道向下走去,在一个拐弯之前就闻到了被气化的钢铁气味。

四娘对此心有疑虑,只疑是什么毒气便停了下来,而闻过这种气味的王涛则是不在乎地就走了过去,一直走到拐角的地方发现光线暗淡了许多,这才转头看向四娘。

“咳!”四娘见他没啥事,这才咳嗽了一下跟上去。

在这个拐角之后是一扇倒下的铁丝门,从之前金属被气化的味道,再结合着一些明显新出现的熔化痕迹,可见这铁丝门是没多久之前才被那台机器给切割破坏掉的。

在这网状栅门下面同样有着一些身上穿着衣服的尸骨,从体积上看至少是七八个蓝皮人的骨头份量。就算是瘫碎在了地上也足以没过他俩的小腿,只因铁丝栅门才被压得摊开。

穿着皮鞋的王涛一抬脚就走了过去,踩在栅门上“咯嗒咯嗒”直响。四娘忍着心头的不适也迈步踩了过去,心里却在后悔自己怎么又这么犯贱,下来这不是找着不自在嘛。

再往下的缓坡上依然是发现了两三具遗骨,不过却都是脚冲着下面、将头冲上的,二人都推测这些人是在后面遭到了追杀,结果被堵在这处死地全突突了。

又经数十步复有一门,其大开未关,入门后便可见一大厅。

在举着手机转了一圈照亮后,便发现这里的面积比上方展厅只是略小一些,但是有大约十几根承重柱,远处的墙角下还隐约堆叠着一些什么东西,从影子上看应该还是遗骸。

果然是他所猜测的那样,这处地下室也是一处遗骸狼籍的白骨场。之前还以为这个展馆是处难得的净土呢,没想到连这里也没有逃过追杀。

难到那些机器人竟是每一处都会搜寻的么?

虽然能够从这个废土中得利,但是如此的惨状还是激怒了四娘,她一拳砸向身边的大门,发泄般地骂道:“这个鸟世道,躲起来也不行吗?天杀的东西!”

“喀拉!”只听从大门的另一边传出了骨头跌落的声音,这个意外将他们都吓了一跳,心脏骤然间都急急地跳了许多下。

他二人各拔出护身的家伙跳开,急切中四娘还举着手机照了过去,抖着手扫了数下才发现倒地的也的确是个骷髅。

刚才掉落的就是这个骷髅的头骨,在手机的亮光照过来时还继续“骨碌骨碌”地滚了两圈。而在衣服里的骨头虽然是瘫成一堆,但还是被衣服约束着保持了大概的形状。只剩骨架的腿骨外面裹着裤子搭在门边上。

刚刚大概是在四娘砸门时被震动地散了架的。

第三百一十八章 良心

虽然并不能看出此人的性别来,但是能看出在这个家伙原来靠坐的地方还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印迹。可见这个人就是死在门后的,并在这阴暗的地方坐了不知多久,直到许多年后才不情不愿地搅动了两个远方来客紧绷的内心。

王涛用武器挑起了头骨,他从其滚动时发出的声音听出了不同。发现用手指敲了敲后声音清脆,而非之前那些稍加用力便会碎裂的酥脆头骨。

看来是这里干燥阴凉环境起到了保护作用,使得它没有同地面的那些骨头因为受日晒雨淋而变得酥脆。

四娘笑道:“噫,你多大了还玩骨头呢?给人家放回去,不然人家晚上可会来找你麻烦的!”还用手比划着放下的动作。

可是王涛却再次用手指敲了敲这个头骨,并将其面部向前地用左手持在了手中,还用别扭的河青话喊道:“圣哉!暗流大神!”

声音就在这个地下的大厅内传出又折返,来回间产生的回音颇有种力量强大的感觉。

“嘿!你这该扒皮的贼头!”四娘当即就夸奖着,直赞他脑子动得快。

这在一般人是骂人的话,但在北城帮里可不是,反而是赞扬业务熟练、脑子清醒同伙的好话。被如此赞扬的人也通常都是引以为荣,不以为耻的。

四娘夸着人就乐呵地一把抓过了这个够结实的头骨,同样用手指敲打了起来。发现其不但声音清脆,而且抓在手中用力捏也觉得确实很结实,完全可以装饰上漂亮的小石头打扮起来,以后再也不怕道具被自己捏碎了!

不过她又寻思着:“不对不对,结实的骨头是日常需要的,但是那些一把就能捏碎的骨头也是需要的。假装施法的时候再往里多装些白骨渣,当众一把捏碎的话一定很唬人。对!酥脆的骨头也不能废,各有各的用途!”

想通了之后她不仅抚摸着手中的这个头骨,笑嘻嘻地再没了恐惧的心情,还将目光投向了这大厅中其他的骨头上笑了起来,贪婪之心已是昭显无疑了。

其实不论是废弃之物也好,是化骨的遗骸也罢,这些东西见得多了也没啥,只消找到适当的发泄渠道让心里过得去就行。转头了该践踏遗骨还是践踏,该搜寻遗存下来的可用之物还照样搜寻。

要是有人阻拦的话,四娘便一定会是第一个不答应的,要是有可利用之处的话她也是一定会利用的。

良心这个东西那是为了让自己的日子过得更好而存在的。仁者有仁者的良心,恶徒有恶徒的良心,四娘有四娘的良心。各人的良心对心疼的东西定义不同。

四娘已经做出了践踏他人遗骨和结伙诈骗的举动了,可见她的良心是更加地只对自己负责的。要是让自己过得不舒坦,那才是让她的良心过意不去的事情。

“啪啦,啪啦,嘎啦啦,骨碌碌……”一堆头骨在嚣张的翻找中被丢在了一处,凡是声音有些不够清脆的都被剔除了出去,只有声音清脆的才可以被留下来。

王涛除了帮着翻动骨头之外,还仔细地抖动着这些遗骸的衣服,希望能从中发现什么耐用的物品。对技术产品的渴望已经在从小的生活中深入了他的骨髓,一有机会就如同上瘾般地想要获得更多。

他越是陷在落后的河青城之中越久,越是在那些杀戮的机器枪口下感到无力弱小,他就越是在心中充满了危机感。而光明、速度、声音、图像、视频、治疗还有力量等都能从这些外物之上得到补充。

以他对力量的理解,最能够立竿见影地让自己强大的当然就是依靠各种外物,利用各种工具。虽然从这些死难者的身上得到的东西有限,是否能够帮助他对抗眼前的危机还有待实践。不过应该是能够一时地缓解他的成瘾症状的。

搜检中他俩必须借着手机的光亮一起行动,四娘只是知道他在寻找有价值的东西,但是并不是特别清楚具体要找些什么,不过恐怕就连王涛自己也不知道该从技术和常识略有区别的这个文明中能得到什么。

遗骸主要堆积在一处墙下,从拥挤堆叠的队形便可知这些遇难者们在最后的时刻的惊慌,只能靠着彼此贴近才能让心里得到可怜的安慰。

翻阅一个人的痛苦尚且会让人难受,在翻检这几百人的骸骨时便如同是在翻阅这群人的恐惧与不安。手中攥着的贴身之物护在腹间,双臂环抱着亲近之人护在身下,墙壁上残留的指甲划痕与无数掌印……

猜测的越多便会想得越多,想的越多便会觉得心口难受。被压下的恐惧与不安便趁着心头出现裂痕的时候冒出头来,悄悄地趴在王涛的耳边絮絮叨叨地,用各种恶毒的描述动摇着他的心防。

“呼……”他深深地喘着粗气,也不顾手上沾着的骨粉等污秽之物就捂着头倒退了几步。

他挥着拳头向边上一个承重柱连砸了几拳,试图用**的疼痛来转移心头的颤动。

闻听这个动静的四娘就举着手机照了过来,她默默地看着王涛的举动,却并没有阻止的意思。只是将心中的不屑也表现在了面目,脸孔藏在手机亮光之后才不为王涛所见。

当王涛又砸拳头又叫喊地闹了一阵之后,四娘才鄙夷地对他说:“也不知你那边到底是怎样的,竟会有你这么脆弱的家伙,没有饥荒么?没有匪盗团的么?没有瘟疫的么?要不是平时看你心灵手巧不怎么犯蠢的,我又怎么会看重你?叫也叫了,闹也闹了就赶紧过来干活吧。”

说罢她又用简单的词招呼着:“干活,找。”

心中被压抑了许久的王涛终于是憋不住了,他第一次失态地对四娘咆哮道:“干什么活?死了!这些人都死了!被外面的那些机器人给杀光了!我们待在这里等死么?等死么?打又打不过,我们该……”

第三百一十九章 暴利之下信仰坚

“啪!啪!”只听在这地下室中响起了两声清脆的声音,这是四娘用巴掌在王涛的脸上正反地扇出来的。

“听不懂呢,干活!”四娘在收回手后就冷笑地捏着拳头,用简单的话语下着指令。

“是。”王涛在被扇了两巴掌之后就一下子蔫了,低着头服从了四娘的命令。继续面无表情地搜索着完好的头骨和残留的技术产品。

他连害怕带疼痛地抖着手,轻轻地擦拭着各种看不太明白或能猜出用途的工具,目光则是在这些物品之上不住地流转着。还喃喃地念道:“力量啊,力量……”

在花了一番手脚收拾了这处墙角下的死难者们之后,其他零星地死在了不同位置的尸骸也没有逃过二人的搜索。探索中他们还于另一面墙发现了第二处通道,原来这个地下大厅还有一处他们之前没探索到的出入口。

这处通道也是环绕着向上的,在绕了两圈后便能走到一处向内倒下的大门。从痕迹上看是门轴处先遭到了破坏,然后连着整个大门都被击飞出了数步。在大门之下还有着两具破碎的遗骨被压着,可以想象得出他们是在当时就被砸死了。

这处通道本来可以通往展馆另一面的空地,但是却被茂盛生长的草丛给遮掩了起来,除此之外就没什么特别的了。

这二人对视一眼,然后就绕着展馆的外圈走了起来,试图从地表回到大门那里。

在躺了一大堆尸骨的阴暗地下大厅里呆久了,能在炎热的太阳之下走一走也是挺好的。既能重新感受一下温暖乃至炽热的温度,还能去一去晦气,让自己稍稍安心一些。

“后半晌了啊”四娘眯眼抬头看了看太阳的位置,估摸着从废城中凑集东西并来回一趟的大致功夫。还要赶在日落之前腾出足够的时间带领大家起程,不然等天色全黑了就太晚了。

领着人们能在回去时于暗河里打火把,却是不能在城内的街道中打火把的,得将城中夜间禁火的事情考虑到,所以回去的时间必须得提前一些。

她又转头看了下左右脸留着红巴掌印的王涛,觉得不能很好沟通的话真麻烦,连想事后安慰一下别人都缺少词汇。

想了想便掏出自己的攮子递了过去,赠送礼物是她所能想出拉近关系的最简单方式了。而且她觉得从这里新得的手术刀就挺不错的,坚固结实又锋利,尤其是重量上比起差不多大小的金器还要轻很多。

送出去了便算是赔礼,还不必再占用自己的负重,正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干哈呀?”王涛看着四娘递过来的铜匕首就退了半步,地下室里挨的那两巴掌印还肿着呢。

他摸不清这个只够上初高中的丫头怎么性格这么多变,一会抽自己两巴掌,一会又掏出来把小匕首的。不会是看自己不爽要捅过来吧?他可没胆肥到认为这个彪悍的小姑娘会送给自己礼物。

你见谁送刀是把刀尖冲人的?而且为什么要送刀呢?

“拿着,你的了。”看他发怯便意识到自己失误的四娘红了脸,便一颠手就倒持了攮子再次递过去,还用王涛能理解的简单词蹦着说话。

见他还是目露疑惑就只好捏着刀尖,用刀把指了指着王涛的两边脸,然后再次将倒持在手中的攮子递了过去。

“咳咳,呃……行吧,下不为例!”王涛终于看着动作想明白这是赔礼了,就仗着语言不通从口头上沾了点便宜,然后也大大方方地收下了这份带着绿色铜锈和不知什么黑色污迹的赔礼。

他们在寻找箩筐后就重回地下室中收集了头骨。返回到了展厅后王涛还将部分疑似科技产品的遗物放在阳光下面晾晒,希望能够再次发现可以靠太阳光来获得能量的产品。

四娘则是忙着清点收获,并从中抽成,接下来的活计就陷入了简单的忙碌之中。她虽然觉得这个要分辨很多物品的事情非常繁琐,却并不会觉得厌烦,就算是双眼双臂陷入了疲劳之中也依然是充满了干劲。

这些东西以后可都是名正言顺地归自己所有了,每次点数都相当有一部分会成为四娘的财产,看到每一份经抽成放在一边的物品都会给她增添一份满足感。

所有人寻获回来的东西都要经过她的查看。经手得到的东西越多,便会获得越多的满足感,这种简单而不费多大力气的活计让她充满了快乐和满足。

既然都已经获得了剥削的岗位了,那就没理由偷懒,难不成还要别人跪下来求着她接受么?

当经过多次搜寻之后,洞室之内的物品已经堆成了两座小山,大致是按照三七开分出来的收获。

大的那座是归于“信众”们的,到完结的时候大致会约有三百来人一起平分。小的那座是归于暗流大神的。当然后者只是名义上的,而实际的接收人及支配者是且只是神使马四娘。

这座小山她会先得到一半,从名号和威慑力上她都有这个资格。再剩下的部分才是均分给参与了骗局的其他同伙们。

所以算起来的话,每个信众在整日劳作之后将分得所有收获的0233,王涛、金头、麻姑、红衣和昏五个同伙每人将分得3,四娘将一人独得总收获的15!

这意味着四娘虽然不是第一个发现这处资源的,却因编造了一套所有权的鬼话,便可以轻松地忽悠着其他人努力搜罗东西,然后再将各自的所得双手奉上。

凭着这套对下剥削和对内分赃的规则,她的所得是同伙的五倍,同伙的所得将是一般收集者的约十三倍。也就是说她这位神使随便骗骗人、收收东西,便会轻松获得一般收集者约六十四倍的收入!

暴利啊暴利,四娘都不需要计算,只消看一眼属于自己的那部分东西,便坚定了为暗流大神奉献终身的决心了。哪怕是使用暴力去维护大神的威严也在所不惜!

第三百二十章 一千零二十四台

当太阳半落之时便算是结束了这一天的收集,满载而归的人们都再次充满了欢乐和希望。在返程的时候神使大人还特地拨出牛群全部用来装载大家的收获。

额外的运力将带回更多的搜获之物。

所有人在临行之时都高声对着黑色的大门祝祷着:“圣哉!暗流大神!”

这次的祝祷都是发自肺腑中的诚心诚意,而从中获利的诈骗团伙们最为情真意切。至于神使马四娘则是呼喊之声最大的一个。如果她不是知道这个扯烂的大神就是自己前阵子才编造出来的话,说不定就会真的向这个说不明来历和原理的大门献上忠诚了呢。

“程序检查,正常;

能量检查,正常;

整备状态,良好。

在编所有单位整备中,差额七十七台,请求补充。”

远方沙漠中的信号速度快速而简洁,由数万台机器提供了整备服务的一千零二十四台远征机器却迟迟没有能完成动员,于是便提出了调拨的要求。

“批准补充,将从附近待机单位中调用。”

可供出征的机器们在一次又一次的响应中所花费的整备时间是越来越长了,这意味器械的寿命距离彻底报废时间的降临不会有多少年了。

不同的机器因过往的经历和改装状况有着不同的状态。

有的完好得可以立刻就起飞并投入战斗,有的却是在得到唤醒信号后迟迟未能启动,就算是经过专业的整备也无法苏醒,只能被拆解掉作为零件储备。

当然前者是越来越少了,而后者则因时光的洗礼变得是越来越多。也许再过个几十年这片最后能够响应“网”的指令沙漠终将陷入长久的沉寂,直到沧海桑田,直到大地的裂变。

大部分状态只能算是一般的机器才是普遍状态,它们能够在得到指令后被唤醒,并再次被投入到索敌的战斗之中。

而因为那些再也没法醒来的所产生的空额,便会从其他的队伍中调集凑齐。或者是凑齐了便按照常规派出,或者是实在没法凑齐,到那种濒临山穷水尽地步才会将不满编的部队强行派出。

当又过了数个小时之后,这支机动部队终于是凑齐了足够多完成整备的机器单位,便发出信号:“请求出发。”

“网”便按照程序批准到:“准许出发。”

所谓的“网”并非是哪一台具有最高权限的机器,而真的就只是网而已。它是这沙漠中机器海的所有,它是这机器海洋中的每一台。

计算的资源由所有的机器提供,运转的数据在每一台中自如地流转。每台机器便都如同是“网”的细胞,无数的细胞便构成了这具拥有无数眼睛和耳朵、拥有无数的手臂和翅膀、可以从九天俯瞰四方、可以嗅探每一颗花粉来源及其他种种不可思议能力的巨大集合。

但是纵使是如同“网”这样的存在也在面对时间的磨蚀而无可奈何。从日出之地到日落之所都有着分身和耳目的它,正缓慢地承受着细胞的逐渐凋零。

每一台陷入永久沉寂的机器都是它躯体的缺失,每一个不再承担计算的芯片都是它灵魂的缩减。而它在面对着无数机器日益朽坏的现状竟无所作为。

不仅从未指挥着机械臂去制造出一个零件,也从未命令采矿机器去挖掘一铲矿石。只是一味执着地去完成搜索-杀戮的最优先级命令。

最多只是控制着生产线利用已有的零件去组装出一台机器,或者将一些彻底报废的机器拆解成待用的零件。

此次出征的机器也不乏许多身上带着修补过痕迹的,从枪炮造成的损伤到事故的擦伤,从风暴中的雷击到建筑物垮塌留下的压痕。这些毫无荣誉和放松概念的机器不存在各种对于自我的认知,自然也不在乎自己身上的肮脏和疲劳。

它们带着一身的隐患和金属疲劳就沉默地发动了引擎。

“嗡嗡嗡嗡嗡……”一千零二十四台机器就离开了原先接受整备的场地,齐齐地飘浮在了空中进行着队列编成。

这些机器精确地完成了上中下三层互相错开的飞行大编队,随后便一齐逐渐加大了引擎出力移动了起来。

它们在离地时轻柔地未带起一粒沙子,但是在集体移动时却带起了一阵阵的气流。随着编队的高度逐渐提升到更高的空中,无数被卷起的沙粒才在失去推动的力量后落下,只留下更为细小的沙尘还弥漫在半空之中,然后才将负责整备的机器们染上了一身的黄尘。

随着它们飞行的速度变得越来越快,有着驾驶舱的部分机器开始颤动了起来。它们大多是因为机舱玻璃受到了损毁,导致在空气中快速穿行时产生了异常的状况。

在其中一个驾驶舱中甚至还存在着驾驶员的痕迹。

从留在头盔一侧的弹孔和掉落在舱内、已经打光了弹药的枪械不难看出,这个驾驶员是在困于其中逃生无望后对着自己的座驾射击了数枪,在发现无法有效破坏机舱时便只好选择了自杀。

之所以说是痕迹,那是因为已经没有遗骸了。那些静置在户外的尸骨尚且已经都是发脆发酥,不堪触碰了,何况是存在于这个碰到出勤就会频频震动的机器之中的遗骨呢?

被束缚在减压服和靴子中的只剩下白色的骨粉和若干坚固的碎块,并有更多的粉末在颤动和气流的搅扰下沾在了仪表和座椅之上。

这支毫无生气的编队飞行在高空之中,目的地正是黑门所在的那处展馆。

而在此时,四娘所带着的队伍才刚刚回到了河青城并解散,得了很多新奇之物的人们都有说有笑地离开了酒肆后院,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赶紧各回各家。

一是为了盘点一下带回来了什么稀奇的好东西,一是忙活了一天却只是在早上吃了些东西,现在大家都非常饿了,都想赶快回家把肚子填满。

而四娘则因今天的诸事都痛快得很,开心地都不屑于吃黍米饭了,直接要亲自生火倒水准备下面条!

第三百二十一章 晚饭

第一次过门探险的队伍是由她来带头并下达指令的,用熟了的老弟兄们虽不能说是如臂使指,但是说让东去就不敢向西跑,说回城就不敢打商量的。

第二次的队伍稍稍地扩大了一下,以帮中弟兄们做骨干再带了几个家人,也还算是能支使得动,可以做到令行禁止的。

但是等到第三次的时候就一下子乱了,却也因为没控制住准入门槛和抑制住小山头而弄散了队伍,能指挥得动的人竟用一个巴掌就能数得过来。

这事要是让黑棍知道了还不得被他给笑死。

直到今天才算是用诡计和骗术忽悠住了这帮混蛋们,并以神明的名义将从这大门所得到的好处强行分成,再通过花言巧语地固定了下来。

这一天里又是搭场子唱大戏,又是治病,又是借着那些个会飞的玩意吓唬人的,更是让她有了戏耍人心的愉悦之感。

“水还没开么?”肚饿的金头凑过来问道。

只关心地看着锅的他腆着个大脸,却在无意中打断了四娘杵着脸呵呵笑的傻样。

一被提及此事,她才想起来本该是填肚子来的。一下子就觉得身上力气唰唰地就变小了很多。她看了一眼水便挥着手道:“一会就好了,先等着吧。”

红衣牵着不好意思的麻姑主动地靠了过来,她笑嘻嘻地祝贺道:“神使大人长寿有福,教主大人仙享万福!”

道完喜之后就捧着个碗蹲在了灶台边上,也跟金头一样巴巴地看着正在冒着长串细细小泡泡的热水。

四娘今天心情好,也不在乎让她俩来蹭个饭,只是赶着金头去地窖里取些酱虫肉上来,好让大家一起吃个鲜味面。

略有点小不满的金头也不愿四娘闲着,就在离开厨房前故意说道:“都回来了就别装了,赶紧洗洗脸才好吃东西,不然可会把先人们都给吓跑咯。”

“呿!洗就洗!”四娘这是心情好啥都不在乎,就算听了金头的胡乱话也只是笑嘻嘻,起身就去院中的井边洗了把脸,再用麻布胡乱地擦干了便坐了回来。

可是她一进来便将红衣给吓了一跳,她叫道:“啊呀,四娘你的脸,糊了!”

“咋了咋了?”一听这话四娘就慌了,她再是个女汉子也是会在意脸面的。

“你的脸糊了!就是,哎呀,糊成一堆了!”非常在意面容的红衣将这事看得非常重,所以连忙挥手带比划地对四娘说着,却在着急中表述得不得要领。

憋着笑的王涛虽然闷不吭声,却默默地掏出了怀中的那台终端递了过去,黑色如镜面反射的屏幕正能帮上她的忙。

四娘赶紧就一把抓过来照起了脸,只见白色的油彩被抹掉了一半,但是同样也把眉毛上的黑色、眼睑上的紫色和嘴唇上的红色给抹得到处都是。

正如红衣说的一样糊在了一起,搅和成了一堆如同调色板的大花脸,而且摸上去的手感也是油腻腻的。

她看这个样子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便对红衣交待道:“啧……下次别用那些死鬼的化妆盒了,也不知是放了多久的。咱如今算是有点身家的人,以后就买些那大城里来的好东西,大城里用的啥妆盒咱也得有,还得更漂亮!”

说完之后,四娘这个不讲究的便直接蹲下,用木柴从灶膛里拨了一些灰白的草木灰往脸上招呼。蹭蹭抹抹用水冲,最后还用麻布擦了擦。自觉得收拾干净了还再要过了那个蓝皮人的个人终端当起了镜子。

只听麻姑小声地说:“肿了。”

红衣也点点头,低声确认地说:“是有些肿了,肿了一圈呢。”

“啧。”四娘蹲地上撮了下牙花子,不满地盯着红衣。

红衣心虚地避过了脑袋,她知道四娘为啥盯着自己,早上帮她化妆的时候自己的确是说了“我是大城来的,你信我就对了”这样的大话呢……

她赶忙态度端正地赔礼说道:“下次有从大城来的买卖人了,我一定帮四娘留意最好的妆盒,到时候我一定会亲自买来送与四娘的!”

听了这个承诺四娘才算是气消了一些,但还是不满地说:“哼!这些个蓝皮的东西就是放得太久了,以后有啥吃喝的用的东西都得小心些使用,我看拿小鸡验毒的那一套还得捡起来用,不然哪天遇到奇怪东西了,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麻姑和红衣见她不追究了,赶紧就连声地拍马道:“是是,四娘睿智!还是神使大人想得远!”

拿着装了虫肉的坛子上来的金头沉默地站在一边,不但没有说什么,反而露出了一副沉重的表情来。

四娘见状便问:“咋了?虫肉都吃完了?我记得还有几坛子来的。”

金头将手中的坛子递了过去,说:“是有几坛子,我是看见咱家粮食了。”

“嗯?被老鼠祸祸了?”四娘马上有些紧张了。

金头叹了口气坐下,将臂弯架在膝盖上说:“不是,我是看见装黍米的大缸,我想起黍了,他还在制陶的那边躺着呢……”

四娘沉默了一会,然后就说:“嗯……先吃,一会我得多吃点。”

“黍一身的伤啊。”金头见她现在还在惦记吃的,就有些不满了。

“我今天治了那么多的人,头一阵一阵地犯困,心口一阵一阵地犯恶心,我还饿晕过去了呢,不吃饱怎么能治病?”四娘对着金头解释到。

听她这么一说金头就高兴了,连忙拿出了碗盘摆放好,还讨好地说:“嘿嘿嘿,还是四娘好心眼,赶紧下面条,赶紧吃饭。”

四娘看着金头会为了别人这么乐呵,想着身边有个这么不用费脑子去琢磨的人也挺好的,所以也不是很在意他的小别扭。

黍虽然是一身烧伤地挺了过来,再加上全家完蛋。惨是够惨了,但这货可是同其他没良心的帮众一样,也是拉来了自己的家人后就不再听自己吩咐的。

在四娘的是非观中,黍也好,昆也好,还有其他帮众,只要是动了自己好处的就是没良心的,只有乖乖地听自己指挥,还接受自己安排的才是好人。

当然如果能将所有得来的东西上缴大部分给自己,那当然就更好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 黍的伤势

如果他老爹马七斤能够知道自己的女儿能如此看待事物了,说不定会开心地从墓里头爬出来。

在见到了超过一般人六十倍的收获后,四娘便生出了愈加贪婪的心态。这个一下子就端正了屁股的女子终于是有了剥削者的觉悟,能够切身体会到自己的先祖们是如何刻薄混蛋,并加以实践的了。

反正她也听老爹念叨过,当初收拾出来这个所谓的北城帮就是为了当做垫脚石的。这些个没什么本事还好吃懒做的家伙们本来就是又横又难支使,正是因为有权有势的不将这些人放在眼中,才有马家插手的余地。

如今情况已经变了,自己已经忽悠住了一大批勤劳、听话、容易满足的蠢人,只要让这些人真信了自己的邪,那前途必然是光明无比的。

想象着自己将成为一个跺一脚就会让河青城震三震的神使大人,城中心的鼓楼也迟早会变成自己开坛做法的场地。到那时便可一呼百应,走到哪里都会有人对自己陪着笑脸,那可得有多么的威风惬意啊!

锣鼓一响便会有如云的信众离开家中,嗓子一亮也会有无数的教徒愿意跟随自己的脚步,服从自己随意下达的命令。到那时谁还会在乎那些懒惰、惫懒、贪得无厌的混混们呢?

不过黍的命嘛,还是得要去救的,将一个濒死之人救活能有效地提升自己的声望。而且她也想知道这神奇的治病红鸟的极限到底在哪里,能不能将伤重至濒临死亡的人给捞回来。

四娘背着手走在无人的街道上,在心中想着:“而且黍的全家都没了,怎么算都是我将他带过去的。虽然他胡乱走,不跟大队,不听话,还带来家人,活该他迷在暗河中……”

在良心稍稍地冒个头之后就被自我辩解的碎碎念给压了下去,随后四娘又挥拳砸在沿街的墙壁上发泄了一通。事后她抬头看着天上的两轮弯月,幽幽地叹道:“好歹一起玩过的。”

在前引路的金头也不知道四娘之前都想了些啥,听到刚刚那句后也跟着说:“是啊,好歹一起玩过的就伤成这样了,不过四娘你既然吃饱了,那是一定能把他给救回来的!”

“呸!”四娘啐了他一口唾沫,这话说得她之前没能治好黍是因为饿了肚子似地。

说道吃饱,她在这时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便随口问金头:“麻呢?,我屋里的麻好像只吃了早饭吧?”

“哟!差不多,应该是!”金头这时也想起来身上多处骨折只能躺在床上的麻了。

四娘赶紧伸手轰着他回家,催促中还说道:“那你别就带路了,跟我说黍现在在哪家就是。你先回去蒸黍好了,麻要吃的份要有,还有我回来时八成也得会变得很饿,也得给我备着两份吃的。”

“哎!成!”金头二话没说就往家里跑去了。

等他跑没影了之后四娘才想起来,这混蛋终于还是没同自己说黍在哪个制陶人的家中待着来的。

不过制陶人们聚居的街道她也认得,这么一个严重烧伤的人送过去了,大家都该是知道的,只消稍微问一问就寻访到了。

被敲开房门的制陶人也认得城中闹事精的声音,稍微皱了一下眉头又赶紧装作漠然的面貌。在晚上半瞎的他摸索着就将四娘让进了屋子,一直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的王涛虽然没啥存在感,但是也轻巧地一跳便在关门前就跟了进来。

制陶人当先给奄奄的火塘中添了三四根木柴,然后又趴下身子对着火堆吹气。过了一会儿这间只能勉强辨识出人影的屋内就亮堂了起来。

这屋子的主人在这时才能看清,竟是个穿着紫色袍子的人进了自己家的屋中。

四娘走在这个发黑的屋子里,这是被火塘常年积累的烟尘给熏黑的。帮中的很多人家也都是在屋中做饭,家中差不多也都是这个样子的,所以她也并没有嫌弃这里肮脏不堪。

她毫不在意长袍的边缘到底蹭到了什么,反正蓝皮人总是喜欢将东西一造一大堆,这种颜色的结实衣服,还有别的衣服她可是搬了好几趟的,蹭脏了也不在乎。

没见识的制陶人虽然不知道这种颜色的意义,但也晓得这是街面上从没有人穿过的服色。本着少就是贵,稀就是珍的朴素观念,他直觉地认为那应该是非常贵重的衣服吧?

“贵人是应该穿贵服的!”他虽然不知道以前在街头见过的四娘怎么突然就抖了起来,但还是明智地紧绷着自己的嘴角,将以前自己想好的絮叨照顾人是如何如何费事,又是怎样耽误自己活计的说词给咽回到了肚子里。

怯意一生便连给自己讨好处的事情都给憋了回去。

“啊……啊……”光着身子的黍就躺在屋中呻吟着,他的身下放置着几张拼接起来的麻布,再下面是几张凑在一起的草垫子。

四娘凑近了蹲下查看,并没有对注视男子的赤条条的身子感到什么不好意思的,这帮臭男人在河边洗澡的时候也从来没避过别人。

趁这名正言顺治疗伤患的机会,她就将灼灼的目光盯在黍的身上。真要说起来她其实也没有这么近距离瞅过别的男子身子的经验,所以逮着个机会就要多看几眼。

虽说小时候是同金头一起洗过澡的,但大家毕竟是太熟了。熟人总是例外的,不算男子。

躺在麻布上呻吟的黍目光呆滞,对四娘在面前挥动的手臂毫无反应。而他的身上此刻更是赤红发肿,并且在很多地方都存在着大串连起来的燎泡。被撑得变薄的皮肤下存蓄着一泡泡黄色的脓水,让看到这里的人都不由得心头发颤。

在身下的水泡还有一些则是不可避免地被蹭破了,红黄相间的脓水就从其中淌下了黍的身躯,并在被麻布吸附后凝固,然后又同黍的伤口和燎泡粘在了一起,变成了材质和颜色都混杂在一起的恶臭固体。

第三百二十三章 治疗烧伤

若是细看便能现,在麻布和草垫子中还存在着不少的小虫子,它们都是嗅到的美妙的脓血和鲜肉味道而来的。这脓水和血液对于它们而言就是鲜美的甜点和饮料,倘若这个躯体坚持不住终于死去了,那便会成为能够让它们为之疯狂的盛宴殿堂。

穿着衣服可能会磨破水泡,这事情金头也曾是给她说过的。不过经现在这么一看,不穿衣服也是会磨破水泡的样子呢。

她其实就算是靠近了看也不明白这伤势该如何去治疗,反正都是靠着红鸟一飞就治好了。原本能够盯着赤裸男子的机会也觉得是白瞎,怦怦跳的心在见了一大串一大堆的水泡和脓肿后也沉了下来,只觉得是瞎了自己的狗眼。

但让她在意的是黍的目光一直是呆愣愣地,不管是自己靠近还是远离都没有丝毫的反应。那没有焦距的目光似乎是在看着极远处的什么东西,只有一直半张着嘴呻吟才证明这不是一具尸体。

四娘探手在他的面前挥了挥,现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便问那制陶人:“他的眼睛怎么了?”

制陶人赶忙说:“醒来后就一直这样,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过好一阵才眨一次眼睛,可吓人了。邻居们都说他这是魂被妖怪给拘走了,要请巫师来做法招魂才能行。”

“嗯。”四娘点头表示知道了,心里却在说:“屁话!”

之后她便伸出自己的左手,探在了黍的脸上,王涛也掏出了金鸟终端就操作了起来

一连串喉音极重的外邦话便从这个设备中响了起来:“使用本品请……您好,您已经选择了……检查开始。”

没见过这种神奇玩意的制陶人见状便有些怯,不仅腿软地后退了两步,还缩背勾头地站在了那里,彷佛是面对着劫道的强人。

“那请了么?”四娘趁着空又随意地问道,似乎没注意到屋子主人的状态。

“三,二,一,治疗开始。”这不知是哪里的外邦话随即跟着响了起来。

制陶人这次是笃定四娘是个有法力的巫女了,竟能将小妖怪拘在这个金色的容器中办事。再想起了四娘手心里能凭空喷出毒烟的传闻,据邻居们说是将姚家看门护院的青壮全都给蛰瞎了。

那她法力都这么大了还问请没请别的巫师是啥意思?是不高兴没请巫师来招魂,还是不高兴竟没请她来招魂么?人是你送来的还不知道状况?

脑子陷入了混乱的制陶人什么都不敢说,怕一个应答失误就会招惹着这个能打又会法术的女巫生气,万一把自己给变成虫子了可怎么办?

感受着红雾从手心涌出的细微痒痒,四娘不由得半眯了眼睛。她见制陶人一直没有答话,便转过头再问了一遍:“那招魂的巫师请了么?”

“巫师……呃……”制陶人被吓得脱口就蹦出了俩字,纠结了一下后他突然脑子一机灵,便赶紧着奉承道:“巫师的本事哪有您的高啊,您来了不就能招魂了嘛!”

四娘被气笑着骂道:“呸,我怎么不知道我还能招魂呢?你听哪个孙子说的?”

制陶人面色一囧,心中抓狂地想到:“这话就没法说了!有你这么问话的嘛!?”

他听人讲过这个女娃好酒喜肉,力气大全是因为爱吃面条。于是就赶紧转移话题道:“您这么晚来吃了没?要不我做点东西给你吃吧?”

“啊?”四娘疑惑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刚还问这人到底是谁说自己能招魂呢,怎么就突然说到下面的事情上了?

这不说还好,一说她就想起自己是吃完了两碗面条就过来了,这么一蹲下肚子还有些往上顶着呢,于是嗓子一动就打了一声长长的嗝气。

一听就知道是吃饱了来的,制陶人觉得这话就更没法接了。

好在四娘觉得当着外人的面打嗝也的确很丢人,所以就赶紧低头捂嘴,也没好意思再提刚才想问的事情。

“好了,这边。”王涛伸过手指着另一处位置。

原来是红色的机器群已经将覆盖过的地方治疗完毕了,纷纷移动向了周围治疗。它们在分散向了周围之后使得治疗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

“嗯。”四娘收回了心思并沉声应了一声,好继续去治疗黍的伤势。

将左手在移到了黍头上另一处之后便露出了下面的皮肤,那制陶人也知道这两人过来是为了伤势而来的,但是伸伸手就将病给治了的事情却从没见过,所以就好奇地凑在了边上瞅着。

弯腰撑腿探脖子,还得为火塘里的火光让出身子来。这个在自家受了憋屈的制陶人还在心中讨着便宜:“没法接话就不说话好了,孙子才跟这女娃搅缠不清!给你养病人是爷爷在行善!”

然而他很快就脑子变得一片空白,再也顾不上接话和占便宜的事情了。

他之所以愿意将其安顿在自己家,只是因为北城酒肆里舍得出粮出肉,还送来大块的麻布做给这个被严重烧伤的人做铺垫,并许诺治完了之后这几块麻布也可以留下来。

其实若真要按他的心里的想法,被全身烧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是早点死掉的比较好,还能省去不少的痛苦。从没见有谁能在这种伤势下能挺过来的,就算是再轻一半的伤势也很难熬过来。

然而他依然是按照约定事情尽心的照顾了几日,端屎端尿、奉水献食地也都没断过。自然是认得黍那被烧得变形粘连和起泡流脓的面孔的。

同业中治烧伤有一套的几个人在看了这个狰狞的面目后都被吓到了,出门后也都说此人能不能活下来,得全靠他的祖先是否愿意保佑了,不过听说这个将死之人是死了全家来着?这是得办了啥缺德事才失去庇佑了?

而现在当这个穿着贵重衣服的混混头子将手挪开之后,这处的屋主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他竟看到黍脸上一直没有消下去的数个黄色水泡竟不见了!而且一直流着黄色脓液的伤口也奇迹般地闭上了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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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多喝热水

他还想再仔细地看一看伤处,便小心地靠近了观察,这才觉皮肤的表面并不是变得如同常人一般正常,而是留下了凹凸起伏着的变形痕迹。

尽管恢复的效果不是很完美,但是能消泡止脓就算是好消息。如果这个被烧伤的人全身的水泡和脓疮都能被消去的话,活下来就是一定不成问题了。

从没见过如此治病度的他只觉得神奇无比,那些个巫师在治病时不都是得跳来跳去的么?怎么她伸伸手就将人给治好了?而且这个爱闹事爱惹祸的四娘啥时候变女巫了?

跪坐在一边的制陶人只觉得拘束无比,他深觉得在此沉默不言的二人都是有大能耐的。没见过多少厉害人的他手脚都不知该放哪里才好,甚至感到连屋里的温度都变得热了几分,只后悔刚才不应该将火塘给点旺来的。

四娘缓缓地将手移动着,也没有什么着急的样子。

现在不像是在洞中那样得赶工治疗了,因为那会每一刻都有人在流血,也许当时稍微慢一些就可能有人会挺不下去了。所以当时她是急着要补救自己捅出来篓子,就是拼着晕过去也要努力坚持下去的。

那时都不仅仅是为了救人,更是为了免得再添几个如同荆一家那样处处惦记着自己的家庭。恼怒起来的人如果不能满意,就可能会大嘴巴一张到处嚷嚷,要是把那黑门的事情给抖搂出去可不美。

最糟糕的状况就是引来其他感兴趣的势力,初尝到甜头的四娘可实在是不乐意与别家分享其利的。

四娘这次来此处是有着充足时间,并且还没有什么生命垂危的病人,或者心急如焚的家属,所以可以休息一阵再继续进行治疗,甚至都有空打量这个没有多少物品的简陋屋子。

这数步大小的屋子之中是一个火塘,取暖、做饭都得在这里收拾,而同时这里也是存放东西和睡觉的地方。燃烧不完全的火焰产生的黑烟没法及时排放出去,屋内到处都是黑乎乎的烟灰色就是这样留下的。

但这种没有独立厨房和烟囱的房子还不算是最简陋的,这个陶工的房子同差不多生活水平的人比起来没有太大区别,但同那些只能住在窝棚中的,又可以算是好得多了。

四娘收回了目光,阖上眼喘息了一会。待觉得头脑重新清明了一些,身上的力气又重新回来之后她便对王涛再次点点头,并将左手探过去继续为被烧伤的黍继续治病。

那陶工看到这里便心想:“这可比靠弹曲跳舞来施法的巫师讲道理多了,而且更有本事!看样子还是这女巫治病管用,还带休息恢复力气的呢!”

他觉着可千万不能怠慢这位能人,万一以后自己生病了可也得找她去治一治。便取了看着比较干净的陶碗倒上水,再恭恭敬敬地向四娘递了上去。

“嗯。”四娘淡淡地对陶工点点头,觉得晚饭吃得有些多的她便伸手接过了碗,想要冲一冲积在肚子里的饭食。

王涛看着这个水可是从缸里头舀出来的,竟是烧都没烧就递过来了,而且落在碗上面的烟灰也没有被洗掉,就那么大大咧咧地在水中漂浮着。

他黑着脸就赶紧拦阻了下来,并紧张地劝道:“不行!”

突糟了这么一拦的四娘有些愣神,便诧异地问道:“你也渴啊?那你就先喝吧。”说着还对王涛摆了摆手。

王涛在截下了这碗生水之后自然没喝,而是从陶工家中取了陶罐,再将这碗中的水倒了进去,并继续将这陶罐添了七成满。等他做完这些后便将陶罐放在了塘中的火堆里加热了起来。

他自打穿越到这里后也是曾喝过生水的,结果就是没过几个小时就出现了腹泻,亏得带的药物齐全才控制住。自打那以后他便再也不去喝凉水了,只喝加热烧开过的白开水。

至于四娘以前的肠胃菌群是如何的能抗菌他不知道,但是自从见到了那么多的分成之后,他便自觉地关心起了这个虽然强势、但又有点不靠谱的大丫头的健康。

有四娘就有不排外的强势老板,有四娘就能抹下面子搞些神神鬼鬼的高收入营生。而且他也看得很清楚,这个四人团队只有四娘才能在内部服众,并对外部展示力量。

所以自己的饭票就在她的身上了,以前种种的不良生活习惯都得改一改,只有健康的老板才是自己幸福生活的来源。红鸟再能治病,不也不能完美地修复疤痕么?眼下这东西只体现出了外科方面的能耐,能不能收拾细菌病毒啥的还没试过呢。

至于一个穿越者为何不自立门户的事情……那实在是太不安全了,得先学会这里的语言再说,不然分分钟会被其他土著给吃干抹净后打出城的。

他在去城外捡柴时可远远地瞧见过不少的野生动物,晚上还能听到更远处的狼嚎声,也不知城外的那些村子都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他现陶工正诧异地看着自己便咧嘴一笑,并用腔调不太标准的河青话解释道:“火,水,好。”

“哦哦,火,水,好。”陶工只是懵地应着声。

四娘看王涛又在烧水了便撇撇嘴。虽然对他这么浪费木柴的行为一直有着不满,所以总是打他出城去捡柴。但是既然这次是用别人家的木头,她也就没再吱声。

那陶工的面色有些苦,看着辛苦捡回来的木头只是用来烧水还觉得挺可惜的。但是他面对着这种会神通的大能又不敢多说啥,就只能当这是巫女治病所需之物了。

他还不停地偷偷瞅着陶罐,想看看这其中有什么奥秘,若是学会了也算是得了一门手艺。

等过阵子陶罐中的水被咕嘟咕嘟地烧开了,王涛便用两根木棍夹着陶罐脱离了火塘。

“哦!这是要施法了么?!”见终于有动静的陶工立刻就用手撑着腿跪立起来,好奇之下还半扬着下巴将嘴半张着,彷佛这样就能让自己的双眼抬到更高的地方细瞧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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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小心观察,胡乱假设

哪知王涛只是略带异色地看了他一眼便停下了动作,只是让那罐热水静置着,却什么也不做。

四娘察觉到动静也将眼瞥了过去,看到他果然是在这么干便浅笑了一下。

以为能开个眼界的陶工却一直跪立在那里,目光不断地在王涛和发着热气的水罐上打着转,偶尔还瞅瞅四娘,希望她能稍稍地解释一下。

然而王涛只是烧水、晾水,并且觉得自己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至于四娘则是因为见怪不怪,且也没有深究过王涛的怪异习惯,故而也没法解释。

所以这里的主人只能是东想西想地摸不着头脑。

陶工眨巴着眼睛挠头想了想,便也取了陶罐倒上水,还放了几把黍,随后也放在了塘中的火堆里烧了起来。作为主人没啥可招待的让他有些羞愧,但是几碗粥还是能拿出来的。

想了想他又小心地拿出了一点盐巴撒进去,还丢了几根秋葵进去。

当陶工在做这些的时候,已是脑袋再次开始发晕的四娘便停止了治疗,她在盘坐着休息时还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减缓恶心不适的感觉。

王涛见状就用铺在地上当床用的干草垫着手,扶着陶罐给碗中倒水。

等倒了一半的时候,他发现碗上的烟尘都被冲到了水中,嫌污秽便微漾几下就将这小半碗水给撇倒在了一边。随后才将碗中都到满了温热的白开水,并递给了四娘,同时还出声提醒道:“水。”

捂着头正在缓劲的四娘闻声就睁开了双眼,见王涛果然是将这烧热的水递过来了,不在乎凉热的她什么也没说地就接在了手中。但是她稍稍放在嘴边试了试,觉得有些烫便没有立刻就喝下去。

不过她发现这个温度放在手心里正好,能让自己愈加冰凉的双手获得一些温暖,就双手捧在了手心里。

那陶工见状便自以为学到了什么重要东西似地点了点头,牢牢地记住了这几个要素:水,烧开,放一会,倒碗里,盘坐着用双手捧着。

他激动地心想:“等他们走了之后就赶紧试试,看我那个旧伤能不能治好,要是能治好了就去找其他人,也要大家都好!”

这个穷苦人的良心是如此的善良,在自认为学了“能耐”之后首先想到的是帮助穷苦弟兄们,而非凭此经营获利。这倒不是因为他犯傻,而只是长久以来的习惯使然。

底层最艰苦的生活是什么都缺的,指不定谁就会在哪一天缺些什么。或是暂时顶事的人手,或是一时拿不出来的物品,但是这些东西说不定别人家就会有的。

在自己遇到困难的时候去求助,然后当别人遇到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人情成了邻里间不记名的通用货币。这也是他们尽管困苦,但还是能勉强熬着过下去的原因。

只顾着自己而悄悄背着经常互助的邻里吃独食的事情不是不行,反正也没有谁会以什么理由去制裁这种人。但是下次再等到需要帮忙的时候就不会有人伸出手了,困苦的生活总会在这种人最需要帮助的时候降下制裁的。

而当陶工在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之后,便会自然而然地将互助当做习惯和不该违背的良知美德。

至于很多故事之中讲述那些突然脱离了穷困的,其中一定会有一个继续保持了原来美德的好人,而另一个则一定是个会背弃过往美德的坏蛋。

当然所有的故事里在最后都是会说好人受奖励,并获得了更多的幸福,而坏人则是一定会遭到神仙惩罚,且失去一切的。

有的人在富裕之后就很容易丢失曾经养成的处事准则,这既是因为处事的环境变了,也是因为他本身就只是因为好处才去作出坚持或抛弃的选择吧。

而有的人则始终坚持自小养成的品格,无论世道和自身地位如何变化也不为所动,这既可以说是顽固,当然也可以说是赤子之心。

好人会在故事中受到祝福,而坏人则总是会被神仙所惩罚,这大概就是来自泥坑中邻居们的朴素衷心吧。

但须知:这世间拜仙拜妖的多得很,但是骗吃骗喝骗名声的神棍们也会生病出事故,他们是连自己的命运都没法去有效把握住的。

四娘小啜了几口热水,然后便继续闭上眼睛休息着,心中还在为诸如那些会飞的玩意们,可能插手进来的大户和公门,还有不知发展到什么程度的疫疾而烦恼着。

至于全家都没有下落的黍,还有家中没了三个男丁的荆还是排在烦恼清单后面的。她暂时还没有去为这两人烦恼的心情,哪怕这个黍就在自己的身前接受治疗。

在四娘看来,黍都伤成这样了,要是被自己救回来还不得感恩戴德地变成忠心不二的小弟?再无家人纠葛的黍在她看来是下一个可以拉拢的完美对象,只有将利益拴在自己身上的人才可以不会背弃自己,才会对自己的事情全心全意地关心并执行。

在又休息了一阵之后,四娘便继续招呼着王涛进行治疗,之后还反复地休整治疗了数次才将黍从头到脚地给治疗了一遍。

陶工也认认真真地跪坐在一边认真观察,还恭敬地向二人奉上了熬好的黍米粥。他自以为窥得了获得“法力”的秘密,但是对于如何像四娘一样从手心里放出红色的“法力”还没有头绪。

他在没有任何指导下就瞎猜乱想,所得到的收获只是将那些红色纳米机器群的外在集成同塘中的火焰联系在了一起。

具体推导过程就是火可以烧水,水被烧热了就是因为有“火”。四娘捧着热水盘腿闭眼静坐,就是在吸收隔了一层的“火”,然后她再去用这奇妙的“火”去救人。

至于为何“火”能治疗烧伤,四娘又是如何吸收“火”并释放的,还有这个异邦人到底在其中是起到个什么作用他还没有能彻底地想通。

不过只要他肯坚持,迟早是能推导出:王城的贵族们都是用金锄头种地,而非石锄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设定神明

四娘在完成了治疗之后还再次查看了一下黍的身体。只见他的皮肤上所有的水泡还在,只是干瘪成了薄薄的一层死皮。发炎之处的脓液也还在,但也只是略显干涸迹象地挂在原来的伤口附近。早已愈合的伤口也变得不再肿胀,这意味着同病菌搏斗的战场已经恢复了原有的安宁。

当她看到了黍胯下蔫嗒嗒的小兄弟时,便嘲笑地用指头弹了一下。一直没有反应的黍这才浑身颤了一下。

这动作就让王涛和陶工都微微地将下身一退。陶工是觉得她不愧是混混头,王涛则是满头黑线,觉得这个事情还是装看不见的好。

对于这多处堆积的死皮四娘也没有个主意,只是想着这些既然是黍自己身上的,那还是继续长在黍身上好了。就像叶子什么时候成熟了,就让它自然地落下就是。

寻思着总算是完成了一桩心事,便还腾出心思说了一句:“这是暗流大神的赐福。”

那陶工并不是去过“白骨红尘界”的人,当然也不知道这“暗流大神”是个什么东西,但总归是听到了一个“大神”的名头,便还是赶紧点着头赞道:“哦哦,赐福得好,赐福得好。”

他在发怯之下只顾称赞,竟是连这个所谓大神是做啥的都没敢问。

四娘得意之下却也保持着警醒,对这个没有太大利益关系的人也并没有透露太多,只是点到为止就行。免得再次发生一拉一大群的不可控情况再次发生。

自从被众人借势威逼的麻烦搞垮了帮会的体系之后,她已经为此而反省过很多次了。结论就是一定要将谁能加入进来的事情控制住,一定要这个权力牢牢地捏在自己的手中,要确保每个新进来的人首先接到的教育就是知道谁才是老大,谁才是说话作数的人!

还有就是吹牛洗脑的工作不能停,有事没事就得引着大家祈祷一番,有谁敢提出怀疑就要让大家都去谴责他,直到那人收回危险的想法为止。实在不行就让马四娘以神使的名义代行神威,好好地用拳脚来“说服”那些思想有问题的家伙。

至于近期要解决的麻烦,那就是信徒们在从受到震撼之后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们虽然已是信了“大神”是确实存在的了,但却又开始问起了更多的问题。所涉及的问题之多和细节之繁杂,简直就跟初认识环境的半大娃娃一样讨厌。这些对神明和力量充满了好奇的人们一直在不停地发问,刨根问底地想要知道更多的东西。

这些麻烦暂时只是被她以“这是只有最虔诚的信徒才能知晓的答案”为理由搪塞了过去。然后则是满头大汗地要求大家要多念大神的好,多向大神做祝祷,多为大神做献祭。

当然还得向露出疑惑之色的人们赶紧作解释,这并不是说大神缺这些,而是这些都体现了你们的心意,物品价值越高便说明心意越重,大神就会越满意的云云。

这越是接触理论上和逻辑上的事情,就越是让她觉得头痛不已,她哪里知道大神爱吃啥呢?按照自己喜欢的来难道不行么?她哪里知道大神喜欢啥颜色呢?按照最贵的来不成么?她哪里知道大神穿啥呢?你们这些穿着麻布的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样?给自己也换身金的?

被问得烦了她就都觉得有些坚持不住,觉得是时候拉着知道内情的几个人坐下来一起讨论些事情了。

所要讨论的内容其实也没啥复杂的,也就是编排编排这个大神啥时候生下来的,算是哪个神系的,有没有同啥著名的大神是亲戚关系,跟其他神明的关系如何,神力的大小,以及偏向哪些属性等等等等……

总之就是一些设定上的小烦恼,只消熟知众神常识的人就能说上两句,然后再你一言我一语地合计起来就行了。反正也不是强求这个大神能有开天辟地之能,不然听了自己忽悠的傻货们还不得把尾巴翘上天去?

万一这些吃糠嚼黍的人得意地用这种设定去对那些肉食者们炫耀,那还不得把自己的秘密给抖搂出去?

所以这个小宗教一开始她就计划好了,该是个神神秘秘的隐秘教团来的。她也不求有多大的规模,并没打算将其发展成什么庞大的组织去到外地传教,只求能控制着一部分傻瓜们为自己牟利就行了。

至于教团的名称她还没想好,这个暂时还不用着急。

她傻傻地捧着脸胡乱地遐想着,在跑偏了的未来不断地徜徉。王涛呆呆地看着塘火,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心事,陶工则是忍住了去到热水捧碗的心痒难耐。一时间这个小屋里竟是只有火堆中的微弱“噼啪”之声作响。

在呆坐了一阵之后,终于是觉得非常尴尬的陶工率先打破了沉默,小心地问着四娘:“巫女大人,这个……是治好了?”

没想到四娘在被打断了胡思乱想之后并没有立即回答治疗的事情,而是大声地问道:“你说什么?”

“这个……这个……治好了?”被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的陶工颤声地作出了回答。他摸不清自己是哪句话没说清楚,竟会惹得这个会治病的巫女有如此大的反应。

四娘挥了一下手说:“不是,前面那句。”

陶工头脑有些不灵光地回忆着,于是就磕磕巴巴地说:“呃……呃……巫女大人。”

“哦,嘿嘿……”四娘在听了回答之后也没多说啥,反而是捧着自己的脸颊就嘿嘿地傻笑了起来。

其实她早就听清陶工刚刚说了些什么了,只是觉得怪异之下想要再次确认一下。

被人叫做“巫女”啊,“大人”啊的这些称呼,不就是自己以前怎么想都觉得没可能的事情么?

前一个是被她嗤之以鼻的骗人神棍,后一个是挣扎了几代都摸不到边的显赫身份。现在突然就有人诚心诚意地将这两个称呼一起奉上了呢!

第三百二十七章 连诊

心情高兴之下她也没去分辨“大人”这称呼只是无知小民的奉承,而只有“巫女”这个职业才是确实地落实了一半的。毕竟他们所处的文明状态还处在巫医不分的阶段里,向能够治病的人赠以“巫”的称呼是没毛病的!

至于降神的事情不算很难,一边放死亡重金属,一边说话就行了。不过预言的本事还没学会,而且也做不到祈雨。所以只要能治病就可以问心无愧地顶着“巫”名到处行走了。

巫也是有专精的,难道就不许人家偏科吗?

嘻嘻地开心地得意了一阵之后,她才想起陶工的问题,便查看起了黍的状态。

水泡止住了,流脓止住了,一堆堆凹凸起伏的难看皮肤虚虚地挂在表面上很难看的样子,却又偏偏还有些部分同下面粘连着。

一向莽撞的四娘却没有抬手扒掉这些难看的皮肤,时不时受伤的她只当这些是将好而未好的疮痂,最好还是让它们自然地脱落为好。硬要扒除的话可能反会导致红肿流脓。

她嘱咐道:“就……这样好了,这些皮在上面贴着也没啥,记得别去硬扒。每天该吃该喝就是,有啥问题了就来酒肆找我。”

“是,是。”陶工忙点着头应了,然后他又试探地开口道:“巫女大人,那个……呃……”

四娘不耐烦地催道:“有话就干脆说好了。”

“哎!是是!这个病人啊,他一直都没主动说过话,最多就是疼了哼哼几句。我就是怕他一直有事情闷在肚子里,会憋坏的。但我也不知道他这是出了啥事情,听说他一家都……”

说道这里陶工便停了下来,还拿眼瞟了一眼**着身体的黍。

听到了这个事关黍家人的问题,就是四娘也不由得沉默了。一大家子活人一起出去了,回来时却是单独一个,并且还带着一身的严重烧伤。很多人都在猜测他的家人都留在了那巨树之森中,但是也都没有谁冷酷地当他的面说出来。

四娘只是对陶工说道:“该吃该喝的时候你要定时喂,他愿不愿意都得喂。他得活下来,这才是重要的事情,别的再去想也没用。”

“哦,是,巫女大人说的是。”陶工见得不来想问的事情也不敢催,只得点着头做附和状。

**上的疾病可以通过从异域得来的宝贝治好,但是别人心里头的疾病她却没办法收拾,只能靠当事人自己靠着内心硬熬了。

见在此处再无别的事情可做,她同这陶工也没啥共同语言,四娘在简单地交待了几句后便返回酒肆。家中可还有个多处骨折的病人在等着她呢。

没想到刚一回家就见到了金头在厨房里踅摸着什么。

他见四娘回来了就赶紧从锅中舀出了一碗炖肉黍米粥,将双手捧着就送上前来。等四娘接过后他又赶紧站到一边,不停帮着捏肩揉胳膊,还小心地问道:“姐,黍的伤势咋样了?”

这一声姐喊得四娘就是一愣,差点手一抖就将肉粥洒了出来。因为不晓得具体的出生时间,所以她与金头打小就在争到底谁是兄、谁是姐的事情。这事直到四娘力气变得越来越大后才定了下来。

不过等二人再大了一些后,金头也只肯“四娘、四娘”地叫,还说大家都长大了自然该叫名字,就是不肯喊声姐。

没想到在今日突然就喊了声姐,这让四娘觉得非常欣慰……个鬼哩!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不过结合着前后话的意思,便能听出金头是为了黍的伤势才肯放低身段的,这倒是也能让她理解。四娘便哂笑地看着金头,直到他陪笑时强扯得肌肉都发酸了才说:“脓血和水泡都止住了,外伤是没问题的了,等明日我再去看看。不过……他都一直是一动不动地,什么话都不说,就连个动静也没有啊。”

说到前半句的时候她还有心去笑话金头,可是等说到后面事情的时候,她又皱起了双眉。

金头听了黍的外伤是差不多了,本来是高兴的,等听到后面的事情后也只是叹了句:“唉……命啊。”

他是常去看望黍的,自然也知道这事。没法劝也没法帮的事情他也只能摊手。

四娘轻吹了一下肉粥的热气,然后小口地喝了口,之后才对金头笑着说:“黍是帮众,也是常玩耍的,我也只能帮到这里了。不过倒是难得你有心,这是知道我辛苦了就专门熬了肉粥?”

金头赶紧拍着马屁说道:“四娘辛不辛苦的大家都看在眼里,有四娘带着才有虫肉吃,才有这么多的好东西用啊。这些不都得靠四娘么?四娘吃饱了喝足了才好去治好麻的骨头啊。”

“切!”四娘听金头这么一说就别过了头去,再不去看这夯货。多喊几声“姐姐”让自己爽爽能死啊?

憋着闷气就吞了几口粥,然后她才又问:“黍是认识的,你关心也很正常,麻以前咱又不认识,你怎么突然就关心起她了?”

却见金头在听了这句问候就突然靠近了,还放低声音说道:“赶紧治好了就能让她赶紧走人啊!不然天天蹲咱家干躺着吃喝不干活,那我也愿意碎几块骨头。

这几天我碗中的肉可是都被你分给她不少了!”

“成,过会我就去治她的骨头,反正都接上茬子了。早几日能走动就能多省咱家的吃食。”四娘听了这个理由便也俯身悄悄地应道。

嫌弃吃白食的归嫌弃,治病还得治,感激的谢意还得收取。至于这个制麻的女工将来能给自己提供啥好处就不知道了,反正有便宜人情就先攒着好了。但一定不能让她想明白当初为何会跑到姚家门口去。

在穷人的世界里,人情也是硬通货。

吃喝完肉粥之后四娘还靠着墙闭目休息了一阵,并将双腿大岔开着舒展了,以此来缓解走来走去所带来的酸乏。也就现在店中都是自己人,她才敢这么不像样地瘫在地上。

第三百二十八章 内务雏形

在休息过了一阵后她便起身回屋,同时也是去治疗麻的断骨了。

有了红鸟来治病,整个过程除了略有些发晕之外也并不是如何的麻烦。呆呆地伸手的四娘很快便就觉得无事可做,大眼瞪小眼中觉得无聊下,便同麻聊起了黑门对面的事情。

她当然并没有说起如何唬骗众人的那些要紧事,而是将所谓“白骨红尘界”的惨状当做故事,挑着捡着给麻稍稍讲述了一下。末了她还习惯性地将制造这惨状的威能归于了暗流大神。

麻便认真地说:“四娘……那个,等我能站起来了也跟你去白骨红尘界吧,我愿信奉暗流大神的。”

四娘顾虑着不可让进人的门槛被降得太低,所以还不承认。只是打着马虎眼说道:“故事,这就是个故事。夜了,该睡了。”

“我都听到了的!”麻赶紧抓住了四娘的衣服说道,然后马上接着说:“你们以前抓虫子的时候我就听到了一些的,昨日你们在院中闲聊的时候我也听了些。今天更是有很多人在院中讲起了去那边的事情,我也听到了,金头也是跟我说起了那边事情的!”

这几句话一说出来就让四娘浑身炸毛了,感情自己瞒天瞒地瞒众人,竟忘了自己屋子里还有个病人是有耳朵的啊!这要是将自己的秘密给泄露了出去,可怎么是好?

然而没等她来得及想明白该怎么处理这事,麻接着说:“四娘,我的疫疾是你治好的,我趴在姚家大门外的时候都不信自己能活下来。那会你把我抱起来的时候我就念着你的好,我的骨头也是你接上的,还有就是现在你又给我治病。

呜呜呜……我爹妈死后就你对我最好了,从没有人这么帮过我的,我念你的好!四娘你是有想法的,我就是想帮你做些事情!”

一听到这里,四娘便是眼神有些松动,她也放开了捏紧的拳头,笑着说:“哦……帮我啊,挺好的。那等你能走了就跟着去吧,不过别跟别人说起跟我的关系,也不要跟外人说起那边的事情。

还有就是你病了很久了,多跟那些过去的人说说话,唠唠家常。我带着这么多的人也不清楚他们到底想要啥,你悄悄地……不,你就是正常该说啥说啥好了,大家有啥想法的你回头找空来跟我说说。如何?”

一听这话是有门了,麻就开心地点头应道:“好好!四娘就是想知道大家都是咋想的呗?那我有空就多去问问!”

“那你就先休息吧,我还有事。”四娘说完就迈步出门。

她前脚迈出门就立刻奔着对面屋子里,一把揪着金头的脖领子便往地窖里拖。

金头只顾拿手攥着衣服被揪住的地方,还一脸发懵地叫道:“哎哎!四娘!咋了?你轻些,别把我衣服拽坏了!”

但是四娘哪里听他说这个,将他拽下了地窖后就大力地往前一甩,正将金头甩在了地道口的位置上。

金头站定后便不满地抱怨着:“你力气小着点不好么?差点把我的衣服给扯烂……呃!”

然而没等他抱怨完,四娘就拿大脚丫子踹了上去。正命中胸口的那一脚虽然没舍得使出太大的力气,但也在当时就让金头把要说出来的词给吞了回去。

一脚踹完后就又是一脚,然后便是一脚复一脚地不停连踹。这让从没见过四娘这副样子的金头也不敢吭声,只是将双臂护在了胸前,以免肋骨被踹断。

四娘见他既然作出了防护的动作也就不再客气,更是使出了七分力气用力地踹。她如此怒气冲冲却不是为别的,便是为了自己兄弟这关不严的大嘴巴。

等将金头踹得退到了足够深之后,四娘这才停了下来。一直憋着火气的金头也便放下了护在胸前的双臂,他不满地质问道:“咱俩还是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有啥事你不能直接说么?非要一脚一脚地踹过来?还是说你侍奉狗屁的‘暗流大神’上瘾了,想往我这里寻威风?”

四娘冷笑一声,指着金头的鼻子就骂:“屁!你还不知道‘暗流大神’是个啥玩意?老娘随口编出来的还需要我去侍奉?!

你这烂嘴巴是怎么把事情同麻说了的?对外封住嘴这事说了多少次了?提着你的耳朵说了多少次了?你不还是嘴巴一张就给外人说了?你这记打不记吃的蠢物!”

金头不服气地也骂了回去:“说了又如何?那黄脸的老女人不跟你这男人婆是一屋子的么?她也算外人?她算外人么?上次去虫子界的那事你就没拦住人,几十人嘴巴一张就变成了几百人过来,最开始还不是你开的口子?”

听了这里四娘就是脸一黑,这事情的确是她开的口子,打骂金头这也算是迁怒了。但她又不好意思认错,便上去一巴掌就将金头戳过来的手指攥住,蛮横地说道:“总之我不许!我不许的事情你得问过我,我同意的你才能说,不同意的你得先来问过我,懂没?”

“懂懂懂!松手!”被攥得发痛的金头赶紧拍着四娘捏紧的拳头,还不住地往后倒退。

四娘见他这么痛苦便也不好再使力,稍泄了一些力气后便又拽着金头一起坐了下来。

她将胳膊搭在自己这义兄弟的脖子上搂紧,然后头贴着头说道:“姐不对,姐不该弄疼你。但是咱已经开始骗这么多人了,从以后也是没有回头路可走的,所以必须得把这些事情给弄好、弄妥当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是太害怕了,咱骗了那么多的人呐!还有他们的东西,他们的时间,以后咱还要骗更多人的!到时候要是他们都知道咱是骗子了,不说好处都不会再有,就是咱们自己的东西也得跟着赔出去。

到时候咱能不能继续待在城里,能不能活下去都不好说。”

从没见过四娘这副虚弱样的金头不满地想要挣脱开,道歉的事情可以接受,但是这个趁乱自称姐姐是怎么个一回事?不带你这么赖皮称大辈的啊!

第三百二十九章 残酷自律纲领

但金头的力气哪里有四娘大?自然是没法挣扎出去的,便只好说了些“好好好,是是是”的敷衍话。

这样当然不会有啥效果,他就只好允诺地说道:“成!我以后跟谁都不再说这事了,别人大嘴巴一张就拉进来的人也不关我事。你松开!勒得我喘不过去了!”

四娘闻言赶紧就松开了胳膊,她等金头使劲地喘了几口气后便说:“大家的嘴都是要管住的,再有人进来就得惩罚了,可一定不能轻饶咯!”

“可别吹了,人只会越来越多的,你要挨个惩罚不说忙不过来,跟那么多人结仇不划算啊!”金头不耐烦地揉着脖子说。

四娘得了这个提醒便觉得有理,于是就捂着头仔细想了一阵,过会她便一拍巴掌说道:“这事容易,让信众们自己去处罚好了!找块空地大家一起伸出手指骂,不骂就不是好信众。

教训过后还得处罚,得来的好处里不仅三成的抽头不变,还得再他加三成的罚!要是有那态度不好的就叫大家一起丢石头砸上去,一人丢一块石头!”

“要砸死了算谁的?”金头截了一句。

四娘马上就修改了一下,说:“呃……那就丢土块吧,主要是大家都要施以惩罚,不丢就是不虔诚!对暗流大神说的都是假话!”

金头便笑道:“行啊!这样的话打完了也怨不到咱的头上,到时候秘密就是靠他们自己给护住了。”

四娘见他的心情转好了,便接茬说:“行了别生气了,我给你做煎肉吃,用大块的油来煎!”

“成,我要吃虫肉!”金头一听吃煎肉就忘了生气了,转而提出了惦记好久的想法。

见终于将关系给拉回来了,四娘就乐着说:“成!说吃虫肉就吃虫肉,咱一起吃,叫着涛兄弟和麻一起吃!”

他们二人说着开心的事情,却没去仔细考虑过刚刚在说笑中所构想出的惩罚方式是多么的冷酷,对后世的影响会有多么的糟糕。

本来在对他人施其暴力的时候会充满了很多的偶然和不确定,会碍于很多的事情而在中间中断。但由集体公议所施加的暴力却有了程序上的可实施性。

每一个人的恶念也许并不多,丢出去的土块伤害也并没有多大,但是群体的敌意在相加之后便会变得非常庞大。就算是用土块施以伤害并不会立刻致命,但若是持续得时间长了就无异于是缓慢的酷刑,足够长和足够多的投掷也会吞噬人命。

而商讨出了这个程序的二人只顾着享受和解后的烤肉,并为鲜美的肉汁而赞不绝口,还不能理解以后到底会有多少人为此而诅咒他们的。

金头指着一块肉说:“来,我看这块熟了。”

四娘摇着头否决道:“这块再得多煎一阵,变黄发焦了才更好吃呢!”

金头就指着另一块肉说:“这块声音不对了,翻一下吧。”

“这块,吃,好。”王涛用河青话蹦着词说,并伸出筷子去夹肉。

也不知自己的骨头到底愈合到了什么程度,只是颤颤巍巍地坐在一边的麻则是嚼着一块鲜美的虫肉,嘴里含糊地说:“鲜,鲜啊,真好吃!”

迸射而出的肉汁溅入嘴中,并从嘴角缓缓地流下。蜿蜒中油脂直从下巴淌下,留下了一道道暗红的残迹。这正如同将在无数的日夜后所发生的那样,在石刑下受尽折磨而死去的人们脸上也常流出如此的血痕,迸射而出的血液滴滴落下,浸润浇灌着存于人间的地狱。

在经过了一餐尽欢,再加上一夜休整过后,次日四娘却没有跟着一起走进地窖。因为昨日她能治病的神奇本事果然是已经不胫而走了,天刚亮就来了一堆患病之人围住了酒肆,哀求着请她为大家治病。

她恨恨地想到:“这些人果然得好好管束!一个一个的都拢不住自己的嘴巴,等我找出来到底是谁这么大嗓门的,一定要亲手拔了那货的贱舌头!”

四娘虽然不想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却又担心自己一走之后伙计也压不住他们,若是被这些病人冲进酒肆里恐会暴露地窖。再看在了这些人都双手捧着粮、布、金等物奉上的情分上,她就勉为其难地留下了治病。

领人去“白骨红尘界”的重任就交在了金头和红衣他们的身上。

而王涛却没有跟四娘一起留下来治病,因为他早就打定主意要再去那处医院寻找苦苦露马遗骸的,所以并不打算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不认识的人身上。

在简单地向四娘示范了如何操作后,他就将金鸟终端留下了,然后就跟着大家一起下了地窖,全然不在乎在这种落后之地放弃治疗的资格是多么大的权力损失。

不过或许这是他所拥有的生产力同认知严重脱节的结果,使他还没有觉悟到治疗能力对这些落后的人群而言是多么的稀缺,以此收拢人心到底是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吧?

默默地背着筐行走在有说有笑的队伍之中,他现在更在意的则是怀中那台警用终端里的加密文件。

说起来执迷于那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穿,却能窥探另一个文明最后境况的小窗口也近似痴妄。那小视频里也没谁曾许过他什么好处,也没说能收拾那些机器人什么的事情,反正物主都在一处角落里完蛋了。

王涛的执迷似是在追寻着蓝皮人的灭绝缘由,不如说是想要回归故乡而不可得的补偿心理。在面对着无法从不明来历的黑门上得到过往去来的线索,处于焦虑状态的他便期望能够从其他的谜题上来得到满足。

不掌握治疗仪器的控制权也好,暂时不去学习当地的语言也罢,对谜题的饥渴使他更愿意钻入废墟之中去挖掘白骨之中的秘密。甚至还有意识地走在了远离金头等核心之人的前方。

在火光之下他摇着头自嘲道:“肝啊,从熊猫人那个版本我就没再这么上心了。当年要是肯下功夫学习,我至于连大学都上不了么?尽在不该肝的地方用功了。”

第三百三十章 隧道中的异状

这时走在前方的人们突然停住了脚步,并惊呼出声道:“好亮啊!”

然后却又恍然地呼喊道:“哦!‘天使’大人们来了!”

阵阵叫嚷声不断地藉由人们口口相传,如同波浪般被向后传递了过去,很快就让整条队伍里的人们都渐次地停下了脚步,其中当然也包括王涛。

当他抬头看去时,先是听到打从前方传来了“嗡嗡”的引擎声音,随后便是看到了能将整个隧道都照亮得如同白昼的光明。在声与光先期而至之后,才是陆续飞来了三台悬浮在半空中的机器。

它们在这幽长的隧洞内并没能飞得多高,所以本该是能被很多人在靠近后看到很多细节的。然而机器们身上所携带的大灯实在是太过明亮了,刚一照面就将所有火把的亮光都给掩了下去。

这迎面而来的光亮非常刺眼,如同是在没有太阳的夜间突然出现了数轮小太阳一般,直将所有闻声瞅去的人都给刺得双目发疼。很多不小心被刺到双眼的人赶紧就低下了头去,却也都觉得自己的眼仁前面留下了几个亮闪闪的印子,怎么眨眼都暂时无法去除,更不用提正常视物了。

这前后蜿蜒地拖长了数百步的人群也没有经谁提醒,纷纷都在双目受影响的惊骇中低头捂眼,并赶紧地背过了身去让到了洞窟的两边,浑身颤抖着静静面壁站立着。

谁也不敢挡着“天使们”的行进,都将自己双眼被晃得疼痛流泪当成了自己挡路所受到的“惩戒”。

人们在受惊中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圣哉”的祝祷之声便接连二三地在人群中响了起来,人们试图用这样的方法来表明自己是暗流大神的信徒,并同时以此来取悦天使们。

杂乱的声音中有祝祷大神的,有祝祷天使的,而昏则是将自己周围的一圈人拢在一起,恭敬地为神使马四娘做着祝祷。

王涛也没有挡住机器们道路的意愿便让在了一边。

等明亮的光芒通过后就歪头抬眼,毫不恭敬地打量着那些机器有棱角的背影,还咒骂道:“开远光灯的孙子,就该撞个粉粉碎!”

等骂完之后就立刻觉得舒服了些,在环顾着捧心祈祷的人群时则是又骂道:“一群原始人!”

接着则是踢了一下洞壁,骂道:“破地方!”

他得意于自己敢于蔑视这些机器们,也对这些愚昧人群的可笑行为不屑一顾,同时也为自己能看明白这些技术产物而生出了些小小的优越感。

通过只有自己懂的语言,将在场的机器、人群和山洞都诅咒了一遍后,他自觉获得了道德上的正义,智力上的碾压和其他的什么不知名的优越感。一下子就觉得身子都变得轻飘飘了起来,什么麻烦也都不必在意了似地。

然而等他得意了不出五秒后,性格里对于暴力的虚怯劲就又重新灌注回了腔子里。于是王涛就赶紧在人群还未来得及填补的通道中紧赶了几步,向着前方小步跑了起来。

一些已然是真信了“神教”的人本来是觉得该再祝祷一阵的,自然不满有人在天使还没走远时就胡乱走动的。但一看这行走之人却是可以治病,还能同天使作交谈的神官涛大人,便只得敬畏地后退半步,并低下了头致意。

不在意别人小心思的王涛也没顾得上去还礼,他在肃立的人群中移动起来时速度很快,没多久就到达了队列的前方。

此时高举着手机在队伍最前端做照明的却不是金头,而是略有些惊慌的红衣。金头则是背着筐、敞着手向后寻找着早已没了影的“天使”背影。全然没理会不知内情的人们是在如何猜想这“法器”缘何没交给神官涛大人,也没交给金头,却是交给了以前靠躺着去换吃用的红衣的。

这难道是神使大人的什么考虑么?

但是金头才不会无缘无故地就去跟别人解释,这其实只是因为自己的胳膊举得发酸了呢。他这无心的偷懒却为红衣吸收了不少的目光。

从前只有素麻可穿的红衣在现在也算是人如其名了,真就穿着一身红艳艳的衣裙。

虽然这是她亲手从废城中捡来的,但其上的暗纹繁复而瑰丽,而且竟是细看上去都找不到经纬之线的。这种做工和材质的衣裳就算是她以前在大城时,也都是未曾见过的。

当然蓝皮人的身材是普遍要比河青城的人高大许多的,要穿上这件衣服还不得不在昨晚上赶工稍稍修改一下,将长出来的部分卷边给缝制了起来。虽然这样就能穿出来了,但是细看上去还是能辨出材质不一样的部分来。

“哦,过来了啊。”金头见王涛过来了,就简单地招呼了一下。

王涛则是对走在前面的金头、红衣和麻姑都点点头,算是同这几个熟人打过招呼了。

他跑到这里到不是想同这几人说些啥,只是单纯地在生出了不安后想找些相熟之人,凑一起了也好给自己壮壮胆子。一起来这的三百多人虽是个不小的数目,但其实还真没几个是他这个外来户所熟识的。

这几个同伙在见到他过来了,也略生出了一些安心,大致在心里也是差不多的意思。

在稍等了一阵确定那些不速之客暂时没有回来的迹象后,这四人便当先引着队伍在黑洞中继续前行。

然而在行走了约一里多地之后,竟打从前方又“嗡嗡嗡”地过来了三台机器。它们明亮的照明灯同样带着刺目的光芒,远远地就毫不客气地射了过来。

“圣哉!”继续前行的河青城土著们和地球籍人士这次就提前高呼祝祷作为提醒,并向两边让开道路,同时朝着洞壁站立。

这样既不会挡道,也不会刺伤自己的眼睛。

当这一拨机器通过后,发现了什么的王涛突然将眼神一凝。刚才他稍留意了一下这几台机器的形制和涂装,观它们同昨日里见过的都不太一样。

便开口用他会的词说道:“不对,前三个,后三个,不一样的。

五个,昨天五个!”

为强调数量的不同,他还伸出了六个手指比划着。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一堆不速之客

首先弄明白了意思的红衣便皱着眉说:“是啊,昨天一直是五个小的和一个大的,今天又来一个小的了?”

金头虽然也有些忧心,但却不是很在乎这些暂时没做出什么危险举动,只是在一边胡乱瞅着的大罐子们。他便含糊地说:“来就来吧。”

同时还用眼神示意周围还有不知内情的人们呢,以此提示伙伴慎言。然后又悄悄地摇了摇头,意思是心里知道了就行,暂时都不要在这里多说什么了。

红衣与王涛便会意地低下头,随着再次此起彼伏的祝祷声一齐赞道:“圣哉,暗流大神。”

第一次大家是略受到了惊吓,第二次则是暂时稍微适应后的兴奋。众信徒在自作主张的讨论中竟出现了天使的到来是祝福的论调,而当这个说法传开后他们便因此受到了鼓舞,就连走路的劲头都高昂了不少。

而带队的四人和混在人群中主动传出这个说法的昏却是最不安的。他们努力地掩饰住各自不自然的表情和目光,还祈祷着那些麻烦东西不要再来了。

可见他们再是对这些不知来由的诡奇之物们心存着畏惧和忐忑,却也依然坚持要说鬼话、假话、瞎话的坚持,不如此便不足以保护各自已经得手的利益!

然而那些机器们并没有遂他们的愿,却是在“嗡嗡嗡”地伴随着一**的声响不断地从远方响起,再随着三机一组的队形通过这几百人的队列,然后就消失在了另一方的远处。

行路的人们也就连迎接带集体祝祷地恭迎了有几十位“天使”的经过了。

他们为了保护自己的双眼便不得不在每次见到“天使”经过时,就赶紧背过身面向洞壁。一路上走走停停地当然就多花了不少的时间。

当这些从没见过的事情再三再四、再五再六地发生之后,众人也就习以为常了,甚至还会觉得有些耽误自己赶路的时间。

有人便在其中某一组的机器们通过后,悄声地向同行者问道:“这些天使们该不会是刚吃完了饭吧?这是一起出来遛弯消食呢?”

同行者突遭这么一问便是愣了一下,但又作不出啥解释来,就只好含糊地应道:“嗯,说不定是。”

“哎,那你说他们都是吃啥的啊?”问话的谈兴上来了,便又凑过来追问了一句。

同行者被难住了,就把问题丢回去说:“我哪知到?好奇的话你就自己去问天使大人呗。”

“我,我不敢。”

众人对骤然增多的“天使”们都议论纷纷了起来,就算再迟钝的人也都不由得对此生起了关注。走在前方带路的金头等人自然更早就是忧心忡忡了。

他们这些心中有鬼的家伙们都在为这种异常的状况而惴惴地发虚,搞不清这些不速之客们到底突然增多了多少,并且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的。

红衣未及与同伙们做商讨,便将手中的手机递给了王涛拿着,并一脸严肃地对周围的人们说道:“这事极为重要,我得返回酒肆里速报与四娘,珍重!”

说话中她便从自己背负的筐中拿出了一根火把,借着附近信众的火把引燃后就逆着人流向后方跑去。从头到尾竟是非常焦急,一直未给伙伴们说起一句话的机会。

继续被身后的人流推挤着向前的金头和麻姑就只来得及送别道:“啊……珍重。”

红衣已经打定了主意是要返回去报信的,但是等她带着四娘一起赶来时,怎么也得是在整队人都抵达到了洞室之后的事情了吧?

那时前路无论是存在着怎样的未知存在,都应该是已经被继续前行的队伍给遇到过的吧?有啥不明之处先让别人去探好了!

比如身躯约有四步宽地蹲坐在地上,且如同蜘蛛般长着六个长足并展开的“天使”;比如小如巴掌振翅,可快速飞舞亦可原地悬停的“天使”;还有身体是个台子,却能支出一个巨大板子,上面分割出来的小方块里能显示出很多地方情况的“天使”。

还有其它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天使”在门内门外不断地进出,并专门有一些机器在扫描着洞室内岩石、骨骸、油灯、及大家从门那边淘来的各种物品。

并且明显有一些基座厚实,却有着修长炮管的机器,一看就是能攻能防的存在。它们虽然同样可以悬浮在空中,但是却同时垂下了若干坚实的粗短支柱,似是也可以在地面固定后发挥出什么未知能力的。

这洞室之中同样光明非常,照明的来源是被机器们所安装上的数盏大灯。

它们在被一起打开后就发出了明亮的光芒,程度竟不输室外晴日里大太阳下的亮度。这使得初入洞人们所持的火把与之相比都变得暗淡了许多,更将所有人的双目都给刺得眯眼流泪,不得不低头用手遮住了双目。

众人都注意到了这些明显之处,但是王涛却注意到了一点,那就是还有三条拇指粗细的缆线被扯着通过了黑门。

它们被整齐地并联束在了一起,在拖到台阶之下后又通过不同的插板被分出了数条支线,同一些明显不适合能够随意移动的机器连接在一起。显然这些缆线在门的另一边也是在同什么连接在一起的。

“糟!这可是个硬茬子,来者不善!”王涛见到这技术感满满的布置和将洞室给填得半满的数量,便在心中颤了又颤。

他稍稍一看便能明白这些机器们都不是胡乱造出来的,因为其中有若干机器的造型都是同样的简洁和一致,并具备同样的细节,这明显是为了某些明确目的而专门制造的产品。

虽不知六足向上展开的“大蜘蛛”能派上啥用处,但是那些可以飞行的小机器一看就知道是明显具备侦查和追踪能力的。还有那个支出来显示板的机器,分明就是一个可以从多个机器获得视角的监控操作台。

尤其是从其中一些不停晃动着的画面中不难看出,其来源就是在众人头上一直调整位置的巴掌大机器的视角。还有些画面是在洞窟内不断地前进,显然其中有些就是他们之前所遇到的那几组机器。

第三百三十二章 知与觉之态

这种明显具备了专业分工的机器拆开来没啥作用,只有在组合搭配起来后才会互相提供支持。届时就能轻而易举地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成倍效能来。

“看着这些机器,明显是将肉装、输出、辅助都凑齐了。它们这些家伙们整得这么齐备是来打野的么?谁是野怪?自己这些被吊打一顿最多只能掉出几个破木棍,铜刀子的人么?

你们吊打终结者都绰绰有余了吧?不,你们就是终结者来的啊!”王涛想到这里都快哭了。

看这些机器的架势是决心要将洞里头给探一遍的了,而且那些装备着粗长管子的机器明显是带着不善目的而来的!

情急下他立刻就转身想逃回河青城,不!更远!

却没想到来时的道路已经被众多源源不断地进来的人们给挤满了,反将他给裹着就撞了出来。

“很多人,狭窄的地方,挤一块,机器……”王涛看着这里的地形和众人们懵然无知地不断地涌进洞室之内的情况,只觉得同黑门对面的废城骨山之景如出一辙。同样是人群密集地行进在狭窄之地的态势,这也是机器大爷们的火力能发挥出极大威力的场所呢!

“贱人!”等看到这里情景的时候,金头便也暗骂了一声。

他在这时才想明白红衣那女子为何会突然主动要求去跑腿报信了,换自己要是早想到可能会碰到这种不利情况,当然也会赶紧回去报信啊!哪里还会等那小贱人抢到回去的机会?!敢抢就拿大鞋底子抽她!

王涛与金头不出声地对视了一眼,都知道此时想要从这挤满了人的隧洞里返回已是不可能了。若是被夹在其中动弹不得的话更没法活,必须得找个不那么危险的地方才好。

然而环顾洞室之内,除了昨日搬运来的杂物小山外便是一览无余的平地,竟是不存在什么可供藏身之处的!

“等等!我在基座边上往下掏的洞!”王涛心头突然灵光一闪,便马上抬眼向前方望去。却又觉得那处坑洞并不适合自己藏身。

因为其就是被挖在了基座的边上,而洞室中的半数空间都充满了不知来历的机器,所以要立刻跑到那里躲起来的操作性明显非常困难,也许比就地趴下还要危险得多!

金头却是突然向右边快步移动了起来,处在茫然焦急中的王涛也下意识地追着金头的身影就一起跟了过去。只见金头小跑了几步就将身躯藏在了一处高背椅子之后蹲下。

这本是用来陈列那些穿着s道具的尸骨的,勉强能起到隐蔽身形的作用,但是绝不可能为他们提供什么良好的掩护。在机器所携带的枪械下也就是一击而破的事情。

然而王涛这会也没啥主意,跟着也就躲了过去。

金头立刻就急眼了,他一把就将靠过来的王涛向另一边推了过去,还低声地嘘道:“去去!那边!”

王涛一看再往前几步的确也有个高背椅,所以顾不上争抢此处就两步窜过去也躲了起来。

至于习惯了在情况糟糕的时候保持沉默的麻姑,她其实也一直在盯着两个同伙的举止。见他们都寻了高背椅子躲在了后面,就速度不慢地也赶紧跟了过去。

看看一个椅子后面藏一个人的样子,她也不打算跟别人挤在一起,于是就赶紧再多走了几步,奔着第三张椅子的后面躲了进去。

麻姑本来身材就矮小,再加上有意识地缩胳膊缩腿就立刻减小了暴露在外的面积,竟是三人中躲藏效果最好的一个。一不注意都看不到她了。

诈骗小队的成员、教团的骨干、只顾自己的小人们就这样躲了起来。然而他们藏身的行为只是个如同玩笑般的举动,不仅在机器们多种的探测方式下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而且还实时地被显示在了监控台的显示屏上!

“哦!”

“啊!”

“这是!?”

之后进来的人们行走在亮堂如白昼的洞室之内,都瞠目结舌地说不出囫囵话来,更为各种奇形怪状的“天使”们而震惊,只能频频地注目而视。

众人只因身体的惯性才下意识地保持队列缓步行进,竟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领队的三人早已不见了,该负责之人都早已悄声地躲在了那高背大凳的后面。

先知先觉的早已脱身,后知后觉的就只得赶紧凭着脑筋寻出路,勉强寻了遮蔽身影的地方就抛弃了受自己带领的人们,自欺欺人地藏身于自认为安全的地方,只有不知不觉的才毫无抗拒地行走在危险的环伺的险地之中,并统统都脑子空白地只顾赞叹。

这些不知不觉的人们心中单纯得也没想太多,从进入洞室之前一直在盘算的就是继续从那“白骨红尘界”中收集好东西的事情。他们在昨日返回时就惦记着下次得去哪处看好的大房子之内做翻找了。

所以他们在受到震撼之后也最多只是为这些奇景而将脚步稍作放慢,随后都继续是心思单纯地向通往黑门的台阶登去。这些人没有对突然出现在此的机器们产生什么敌意,只当这些是大神麾下的“天使”,故而也没有觉得这些怪模怪样的存在会加害自己。

所以这些无知之人反而是对机器们抵触最低的,也是行事最自然的一群人。哪怕是在看到这些冷冰冰的存在突然出现在此地盘踞着也不以为意。

这块地可是大神和神使打理的地方,天使们出现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么?

若干机器早就通过彼此间的联系早就清楚了有这群人的到来,需要的调查信息早就完成了,所以洞室中也没有哪个靠过来对人群进行监视。只有专门负责记录大门情况的机器才躬身转动着摄像头,将所有踏上基座并通过的人们都一一记录下来。

一个被盯着的人紧张了起来。

他见这机器所摆出的形状犹如是个在低头鞠躬的侍者,从没受过如此“好意”对待的他突觉得不适应,就赶紧礼貌地赞道:“哦,哦……圣哉。”

第三百三十三章 第三次进入“白骨红尘界”

人在一紧张中就会变得笨嘴拙舌,他也不知道该同这天使说些啥感谢的话语。正好这两天印象最深的就是这个词,脑子没做多想就从唇间吐了出来。

先是此人做感谢,他身边另一个有同感之人也被引得发出了致谢,跟着就对这装备在可旋转机械臂上的摄像监控头半弯腰行礼谢道:“圣哉。”

有一人谢过,并有第二人谢过,后面“福至心灵”的人们就一起跟着祝祷了起来:“圣哉!暗流大神!”有人还热情地扬起手对着附近的机器们挥舞了起来。

前面数人还都是明确地只对门口的摄像监控机器人做着祝祷。后方的队伍则是被几人宽的隧道将队形塑造成了长条的形状,之后才进洞的这些人群却是在带动下向所有见到的机器打招呼、做祝祷。

这几百人竟是一边热情地同机器们打着招呼,一边就高兴地走进了黑门之中,全然没有将这些冰冷的存在们同外面遍地的白骨产生什么不好的联想。

因为在昨日里四娘等人就将其中种种的关系都做了歪曲的解释,所以这些人们的脑子早已经被洗得对真实情况的认知产生了偏差。他们在此时竟都开心地笑了起来,明显对几乎是明示在眼前的危险缺乏正确的理解,因为无知才敢于对着深渊开心挥手。

前方的祝祷声很快就传向了后方,带动着继续行进在隧洞之中还未看到这一景象的人们都一起赞道:“圣哉!暗流大神!”

而当这些人在见到出现了巨大变化的洞室之时,满心没来由的兴奋和缺乏表达词汇的语言碰撞在了一起。憋在心中汹涌澎湃的心情急欲表达出来,却由于缺乏美与文学的积淀而无法说出华丽的词藻。朴实的他们没有从嗓子里挤出千言万语,只是简单地反复重复着一句话:“圣哉!暗流大神!”

许多的误会和谎言巧合地碰撞在了一起,竟使得这些受骗之人们心甘情愿地去对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脑中进行了补充完善,并给出了有悖于事实的结论,更作出了让人目瞪口呆的行为来。

这动静直看得躲在椅子后面的三人傻了眼,也不知道是该让这些傻货们继续就那样犯傻套近乎的好,还是该拦住他们,别去瞎招惹这些危险的不速之客。

这几个一知半解的行骗者都还没搞明白这些来历不明的……姑且算是存在吧,这些存在们的心思到底是啥呢?怎么就没人给他们一个痛快话呢?

不过看着大家伙都陆续地踏上黑色阶梯过门而去,没有谁曾受到什么伤害,这才人躲在高椅之后的几个人悄悄地松了口气。不仅是为了无知之众的性命,更是为了自己的小命。

王涛还有心对自己打趣道:“看来这些个爷爷们只是多来了几个看热闹的,还没有把自己这些人清蒸煎炸烤溜焖的打算。”

一见前路似是没有危险了,金头便首先从高椅之后现身,大摇大摆地就走进了人群。他随着大家就一起通过黑门到达了“白骨红尘界”。

心有疑虑的另二人则是存着疑心再继续观望了一会,当队伍走了大半才从高椅之后走出,也一起在口头上喊着祝祷之词就悄悄混入了人群。

不过由于这二人心中有鬼,所以他俩在行走时都是低着头的。但王涛和麻姑毕竟是近日频出风头的人物,再低调得低头也很快就被同行的人们认了出来。

然而大家都将这二人的低头之举理解为是致敬的应有举动,便自觉应该向他们习得这新的姿势,于是也就跟着一起在行进中低着头,继续做起了诚心诚意的祝祷。

王涛在走进展馆之后赶紧抬头又低下,双目在这脑袋的俯仰之间就快速地扫视了一下大厅。只见大厅之内也同样存在着很多天上飞的、地上摆的机器。

而且停放在大厅里的机器由于场地宽阔,所以要比停在杂物甚多的洞室里更容易摆放。这些一板一眼的机器们所陈列出来的队形显得是非常整齐,如同是用尺子比过了似的。若是从对齐的一头画出条直线,便一定能通过长长一列机器的边缘。

至于那三条儿臂粗的缆线在这边则是被联接在了数台卡车大小的机器上。以它们的体型显然是没法进入大门之内的,所以才需要拉出线路去为洞室之内的机器们做支援。

王涛还注意到大厅有半面墙的窗户都被拆除了,整齐的切割边缘还留有被融化后发黑的痕迹,干净得就连玻璃碴都不留一个。时不时地还有若干编队飞行的机器小队从这处强行开出的新出口飞进飞出。

看来这些机器们是觉得展馆的大门和走廊太小,不能满足它们的活动,所以才开辟出了这处更有效率的通道,还真是简单粗暴。

“两百,至少两百台。”他在心里如此估算着机器们的大致数量。

算上已经在隧道里见过的那些飞来飞去的机器们,再算上门那边洞室里的和这边大厅里的,他所能见到的人形大小的机器至少就有两百多台。至于很多猫狗大小,乃至巴掌大的机器他却没能去进行挨个点数。

反正他的肉身肯定是连一枪都挨不住的,多一枪少一枪的伤害对他而言也没啥差别。

“呼……”长长的呼气声在随着队伍从洞室走进大厅时便不时地响起,队列中的人们都察觉到了自己走进了暖热干燥的环境之中,于是就一起多做了几口深呼吸。

未及两边的温差所带来的不适再做扩散,大家没花多少时间就又一起走到了展馆之外,如此便再次进入了夏日的酷热之境中。

在前一个时辰还因秋末的肃冷而搓着身子,在刚才还在阴冷的隧洞中用双臂搂着自己,结果在走过了黑门后就突然闯入了炎炎的盛夏之中。

这些集体穿越过来的人们不仅没有对这酷烈的太阳说出什么怨言,反而都在逐渐变淡的不可思议中幸福地仰起头,并在加热皮肤的阳光下舒服地眯上了双眼。

第三百三十四章 重返医院

再次进入“白骨红尘界”的人们在直到仰面走了数百步后,这才是感觉到皮肤被炽热的阳光烤得发烫了。很快他们在身子里蕴藏的热气也被勾得从心头蒸了出来,将脸蛋从里到外给揉得红彤彤的。

随行的牛儿们也前后响应地“哞哞”叫了起来。

大伙们就熟练地解了身上用来保暖的套衣,将其扎在腰间后就兴致勃勃地奔赴四方,隐隐分成了四支队伍走向了已经在昨日里就选定的目标建筑。

人们一步一踩实地落在白骨之上,每一脚都在落实之后才继续迈出下一步,这是避免在奔跑中踩中尖利的东西。这到处都充满了杂物和碎骨的道路到处都隐藏着尖锐之物,对于穿着草鞋和布鞋的他们而言几乎处处都是陷阱。

“喀拉喀拉”的踩踏声就不断地在数百个大脚丫的抬起和落下中发出,经过昨日的适应已经没有谁会再去理会这些静静地躺在地上的尸骨们了。

有暗流大神和诸位天使们的镇压,难道还怕它们跳起来炸刺么?

再加上多次反复的运输和践踏,已经有数不清的酥脆骨骸都在这些人们的脚下和牛蹄下被踩碎,进而变成了小块的碎渣。至于位于大家来往的主干道上的碎渣更是被碾成了细碎的粉末,经人群走过便轻轻漫漫地悬浮在了空气中,时不时地在被行人搅起的细小涡流中打着旋,久久都未能落下。

只要看哪处建筑门口堆放着的是完好的骨头,那肯定就是还未被河青城的父老们给“洗”过的,自然会被寻找“采集场”的队伍所惦记。

偶尔被多个队伍同时看上的建筑自然会引发争抢,然而争抢失败的那一队通常也不会有多恼,往往是转身就奔赴下一个还未被光顾过的“大房子”去了。

他们都精得很,在到处都是可搜罗资源的地方怎么能为一处房子而浪费时间去争抢呢?还不如赶紧多走几步去找下一个好地方。

这么多人在烈日下的行走中都逐渐解了外衣,好让自己能够通过发汗来得到些清凉。在这许多的赤膊之人中却有一个穿着帽兜长衫的身影在静静地走着。

这件衣服的风格和材质看上去不是河青人的穿着,显然是经过修改的蓝皮人服饰。但其实河青人的这支探索队中也有很多人不再穿着原来的麻布衣了,不少人都换上了从这废城中弄来的令他们中意的衣服。

这个人不仅没有同大家一样一起脱下外衣,而且还选择了将脑袋藏在帽兜之中一人独行。这个行为虽然奇怪,但是大部分人都只顾着向着各自的目标前进,所以也没谁去理会此人。

由于蓝皮人的脑壳要较这些来客们长得多,所以帽兜自然也是长的多了,以致这人只要低下头就没人能从正面看清他到底是谁。

“拾荒大军。”静静地走在路上的王涛是如此定义着在骨海中匆匆来去的人们的,他就是这个在太阳下带着帽兜行走的独行者。

说完后却又自嘲地笑了一下,他将要去做的事情不也一样么?都是要去翻找静静地躺在时光中的垃圾,拾荒抑或寻宝又有什么差别呢?不过这座巨大的废墟中已经多了很多人了,也不差他这一个。

王涛继续沿着大致记得的方向走着,目的地就是蓝皮人警察苦苦露马所葬身的那处医院。从他的身上找到些比如身份证,警官证,或者个人铭牌什么的,或是别的能标示出他姓名的什么私人物品都行。

多次曾被同僚提及的名字和输入密码时一致的发音让王涛确信,只要知道这个外星人的名字拼写就可以打开那些被加密的文件了。也许就可以从中探知这些蓝皮人在被毁灭前的一些吉光片羽。

不过也有可能其中所存录的只是上级下达的执行文件,或者是早已过时无数年的无用数据,再要么就干脆是这个苦苦露马个人私藏的小视频什么的。

“你可得是个正经的警察啊!”眼瞅着距离那处建筑越来越近,王涛在心中也越想越忐忑,便也暗自祈祷了起来。

不过他也并不是在向某个确定的神祇作祈祷,所以也没有胡乱作出什么许诺。这里毕竟是他也不知在星空哪个角落里的不知名异星,明显是超出地球神明的服务区太远了好吧?

这帽兜的材质奇特,从外向内看时就只能看见这衣服的颜色和材质,但是从里头向外看却又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只是如同是在隔着一层朦胧的细纱观看似的。

这样正适合他边走边在其中向四处探望,却又不会显得鬼头鬼脑。

是的,他现在就在之前探索过的那处医院门口站着,并猥琐地将脑袋藏在帽兜中鬼头鬼脑地到处瞅了一阵。

他在观察中只见搜索的人群都早已匆匆地向着各处去了,在自己附近早就没了其他的人影,可见大家已经搜罗过了不少的建筑,已经翻检到了较远的地方。

除了风声和鸟雀之物,就只有天上时不时经过的巡航机器在发出声音,这似闹实幽的环境让他觉得心头有些不安。

王涛注视着远处的机器身影被一些残破的建筑物所遮挡,他抓住这个机会就赶紧小跑着进入了医院之内。可见他对机器的顾忌真的是极大的。

再次返回到这应该是医院的建筑里后,他便发现了一些同上次离开前有所不同的地方。

原本印有蓝皮人解剖示范的挂图消失了,只在墙上留下了一块偏白的大方块痕迹,同周围被晒得发黄的墙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还有那些装着各种标本的屋子也被弄得狼籍一片。

各种各样认不出的不同器官都被倒在了地上,而用来保存它们不腐的溶液只是留下了一大片难看的痕迹,看样子似是在被倾倒在地上后又变干了。能证明它们曾经存在过的,就只有还弥漫在空气中极为难闻的化学气味。

第三百三十五章 寻找苦苦露马的遗骸

然而用来盛放这些东西的玻璃容器却没有被就地打碎,而是统统都消失不见了。王涛当然靠猜的也能想到它们的去处,自然是被来自河青城的拾荒者们给搬走了。

“不过他们要那些个东西的用途嘛……”他稍微想了想那些容器们像什么,在脑中立刻就浮现出了各种泡菜罐和药酒罐的样子,这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于是他只得说道:“但愿弄走这些玩意不是为了做酸菜的。如果是要存粮食的话……也很恶心的啊!”

虽然在这走廊中只有他一个人,但王涛还是独自就说起了话来。

长期缺乏交流对象,使得近来这种自言自语的状况是越来越频了,但他却没有对这种异常的情况有所警觉。很多时候就是在思考中将心里所想的事情给说了出来,这或许是他用来排解孤寂的方法。

身处人群之中而缺乏交谈对象,这种情况使他在向着变成怪人的趋势上滑落着。

“咯噔,咯噔……”独自行走的脚步声响起在了空旷的走廊之中,他的目的地虽是那处有着特别宽大门的屋子,但是在经过各处房间时还不忘好奇地向门内稍作探望。

这里本就是一副在匆忙中被抛弃的废弃样子,在经过自己和四娘的简单筛选过后就变得糟乱不堪,然而在受到了河青城拾荒团的横扫后竟是变得清爽了许多。

很多房子里的家具都留下了被再次翻找和被移动过的痕迹,虽然不能说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但是看上去可以用的中小件物品的确是从其中消失无疑的了。

那些过于笨重的东西,比如大柜台、大件仪器、大柜子、没有轮子的铁床等等这些东西们之所以还能留存在这里,恐怕并不是因为不被看重,而是因为拾荒团可以动用的运输能力有限,不方便将它们统统运走吧?因此拾荒团就不愿意为它们付出太多的时间和工夫来。

不过王涛惊讶于这里的窗户竟还是完好的,因为他在一路走来时现很多建筑上的玻璃都被拆卸走了很多。看来是什么都想要的拾荒团挥出了主动性,很快就摸索出了如何拆下玻璃而不将其弄坏的方法。

但想想这里距离展馆有些距离了,拾荒团的人们大概是在得到了很多这种透明的板子后腻味了,而且也想明白这东西在此城中是到处可见的物品。那些人们是因为胃口逐渐变得挑剔了才会不再将玻璃当做宝了吧?

能想通哪些是随处可见的大路货,哪些是错过便会可惜一辈子的珍惜品是件很重要的觉悟。

王涛可是看见过不少人的目光都贪婪地盯在路边的灯柱子上久久不放,直到在接近下一个灯柱时才不舍地将目光转移过来的。

只消看到这灯柱上所残留的铜绿色锈迹,便知是这些人的“恋铜癖”又犯了。然而他还能从铜绿色下面看到大片的铁锈色呢,这明摆是镀铜的铁柱嘛!

能分清铜制品和镀铜制品的这一点就让他自觉很有知识,所以多了些对这群人的优越感。他还在内心里嘲笑着:“你们这些青铜时代的蠢人们啊,钢铁才是未来!你们就将不屑一顾的黄金统统交给我好了!”

然后他还恶意地猜想到:“如果真的具备了足够搬运能力的话,恐怕他们是连灯柱都想搬走的吧?”

然而一想起“能力”二字,他就不由得抬头望向天花板,似乎能从重重的楼板阻隔中看到一直在天空中巡游的机器们。天上也飞着,暗河它们也追着进来入了。相比之下能上天入地的它们才是这座破灭之城里最有能力的存在啊……

心情在钢铁投下的阴影中稍稍地沮丧了一秒,王涛就被始终没有作出任何提示的机器们给弄得心中惴惴,于是一咬牙便加快了脚步。

见识了蓝皮人末日的他总觉得这些机器随时都会降下死亡,所以再也顾不上去瞧看其它房间的状况,就在走廊中快步地跑动了起来,直奔向那处留下了不少弹孔的宽大屋门而去。

“哗咔!”这处大门虽然是被半开着的,但是奔跑而来的王涛还得借助用力的一推才能及时地停了下来。于是大门就再被往内里推动了一小段距离。

“呼呼……”不顾被震落的灰尘纷纷扬扬地落了他一头一脸,王涛喘着粗气就将大门彻底打开好获得光线,随后就对这室内散乱地倒在地上的骸骨们进行了初步的检查。

大门虽然是被打开了,不过拾荒团应该只是查看了一下这里。屋里头没有多大的变化,那些人们虽然什么都想要,但是还没有展到连死人衣服都扒的地步。

所以他很快就将遗骨们做了简单的分类,先将医生和其他平民的骨骸推放在了边上,然后才对着几个身着制服的喃喃说道:“苦苦露马,苦苦露马,哪个才是你呢?”

原来倒在这屋中不止苦苦露马一个警察,还同时存在着另两个身着警服的骸骨的。

王涛叉着腰对着这几个待查目标思考了一会,就不去管这些谁是谁了,先将他们全身上下的个人物品都搜罗了出来放在各自的脚下。从电子产品到零食文具都不放过,不管一会是否用得着都先按照来历堆成了一堆。

然后就是从这些物品中找到能够证明各自身份的证件。这个倒是不难,他们都随身携带了各自的证件和铭牌。

王涛挨个地比对着几个证件上的照片,同时还与自己记忆中的形象作对比,看是否同苦苦露马的面庞一样。

这个就略有些难度了,因为在他看来这些外星人长得差不多都是一个样子的。

不过他还是凭借对比就初步淘汰了一个面部轮廓差异过于悬殊的家伙,这样就只剩下两具骸骨了。

王涛对比着剩下两个证件照上的面孔却有些犯难了,因为怎么看都觉得同记忆中的一样,甚至在看多了后连记忆里的模样都被弄得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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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六章 离开医院

他便喃喃地说道:“苦苦露马,我叫你的名字,你敢答应么?”

既然记忆已经开始出错了,好在那曾经出现过苦苦露马面孔的视频他还一直留着。要找寻的这个警员在刺杀之日曾因被误伤而摔倒在地,携带的个人终端就在那时阴差阳错地摄录到了携带者受伤的脸庞。

但王涛并没有期望能从这遗骨之上寻找出伤疤的痕迹,因为他也知道那点小伤口当时就被随队医生用红鸟给治好了。可若是通过将视频里的面孔同证件上的照片做对比,应该还是不成为题的。

他手脚麻利地就打开了那个黑色镜面一般的个人终端,再将已经找好的视频拨到了刺杀发生之后的混乱时刻。

“杀死他们!判他们死刑!打爆……”这是愤怒的人群在振臂高呼并投掷手边的杂物。

“啊!”这是苦苦露马在被误伤后发出了惨叫。

随后镜头中的画面就抖动了一阵,随后露出了王涛要找正主的受伤面孔来。他也没有理会这视频中的声音太过噪杂,而是反复地连续暂停了多次画面,直到找到了一个相对清晰,并且面目也没有因痛苦而变得过分扭曲的画面才停下。

然而当他再次反复对比着视频画面和两个证件照时,还是一时无法分辨出这两个异族之间的区别。他们两个人不仅面容相近,而且也都是没有明显的痔点和胎记的,就算有视频作辅助也并不是能分得太清楚。

“领章……”王涛伸手抚摸着这个终端的屏幕。

他突然从上面发现了苦苦露马的领章形制,便抱着一丝希望再去辨别这二人的照片,希望这两人最好不是同一个级别的。

“就决定是你了!苦苦露马!”王涛在稍作识别后就激动地紧紧攥住了其中的一个证件,并看向了得来这证件的遗骸。翻看过的那么多视频都是此人所摄录的,然而相见时却是生死相隔,这让他不禁有些唏嘘。

然而王涛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他首先将属于这个蓝皮人警员的遗物统统都装入了事先准备好的袋子里,然后才将得来的其它感兴趣的东西装入另外的袋子。当然这些个袋子也是从城中搜罗来的。

然后王涛就起身将双手合什,闭上眼诚心诚意地说道:“苦苦露马,借你遗物一用,咱也算是不知跨了多少光年的缘分了。我……我也没法厚葬你,你这城中到处都没啥土壤的,连草都得靠自己从地缝里挣出来。

哎呀……我就帮你换个舒服的姿势躺躺吧。”

他向不会回复的死人说话只是为了自己心安,若是苦苦露马的遗骨真能开口要求抢救的话,恐怕王涛当时就会被吓得将其给一脚踏烂的吧?

在说完后他就拜了三拜,动手将这具遗骸小心地摆放平整,还将其双手交叉地放于腹间。不过王涛转而又想到:“我觉得睡觉时还是侧躺着舒服些,要不要……”

他在这么画蛇添足般的思考中就将手上的力气稍微用大了些,结果立刻就听到了“咔吧”一声脆响,似是将这枯骸的不知哪个部位给拧转得稍稍出现了一些错位。这就让王涛赶紧停下了手,不愿意再继续瞎做折腾了。

其实这种声音在之前归类摆放骨骸的时候,他都听过不知多少声了,只是当觉得眼前这具格外特别时才倾注了一部分情感在其上,竟是不愿这堆早已没了声息的骨头受损了。

“平躺着好,平躺着省力气!”他马上手一收劲就将尸骨重新摆放成了原样,还立刻油滑地为自己的行为作出了另一番解释。

当摆好之后他便站起来左右看了几下,觉得这尸骨在这个屋子中被单独地这么摆着,周围的骨骸却又紧紧地被自己之前的清理给推到了边上,看形势有种显得苦苦露马被孤立起来的感觉。

于是他就又从那些尸骨中连拉带扯地拽过来了两具女性的遗骸,一左一右地就摆放在了苦苦露马的两边。这次他谁都不认识,所以对因自己而产生的脆裂松脱之声一点也不在意。

拖放在左边的这具所穿着的是医院里的制服,不是医生就是护士的样子,反正王涛也不是很了解蓝皮人的社会常识。而另一具所穿着的倒是在视频中常见的袍服,其朽损的服饰上还留着点略显苍白的淡淡的红色。

左拥右抱着算是送上了死后关怀,至于这两位在死前各是多大岁数的事情王涛也没有去深究。这个事就同烧个纸做的凯迪拉克和童男童女一样,就只讲究尽到个心意的。

主要是因为他觉得对这个警察有缘,在看了他拍的这么多视频后也算是神交一场,所以希望其能过得稍微好些。因此做出拖拉摆放等事,纯粹是王涛为了让他自己满意而为的。

若是有第二人躲在暗处做偷看,便可看见有个不断从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什么的奇怪家伙在反复挪动着这些骨骸,还由着自己的心思摆布成各种的姿势,犹如是在玩着骷髅家家酒。

在完成了对遗骨的简单布置之后,王涛便再次将那宽门关上了,在临行前还对这大门说道:“我这一走估计就再也不会来了,保重吧。”

说完他便转身从走廊中离去,孤独的脚步声中并不去看顾留在身后的一切。

“到边上去吧,下一个!”坐在自家酒肆门口的四娘打发走了一个病人,然后就招呼着排在后面的人过来。

她本来为了彰显自己的尊贵还穿了一身紫衣的,而且还有“狂婆”的名号在此镇着,所以来此求医问病的人们都拘谨地排着队,没有一拥而上。

大家是不是按秩序地一齐上,还是老老实实地排队,这其实是看对象的。在争抢那数量少而珍贵的东西时,八成就顾不得别人了,但是在人人有份且被强力威慑着的时候,众人还是乐于按照军训时受到的规则来排队的。

第三百三十七章 巫师学徒

被轰着离开的病人还可怜兮兮地说:“可是,可我还是觉得头疼发冷啊……”

“啪!”四娘听这话就不乐意地一拍几案,狠声硬气说道:“我说过我会治病了么?我说过我能治好这病么?是你们硬要拉着我看病的,那我看也看了啊!我还能怎么办?

去去!我就这个本事了!怎么滴吧?”

排成一列的几个人本是抱了点希望来到这里的,一听她这话就着急了起来。好不容易打听到能治病的人竟是当着面就不承认有本事了,这让他们一下子就抓瞎了起来,这些病人们就着急地叫道:“哎!你怎么……”

四娘当即就不示弱地站起身来对呛道:“我怎么了?我怎么了?!看病去找巫师那不是常识么?我说过我会治病了么?

你们让我看,我就看,我可从没说过会治这病的啊!你们倒是给我说出个必须治好你们的理来!我还想天下的金块都长了脚往我家跑呢!”四娘在这时便觉得抹了脸丢地上,心里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

“哼!”没谁在被怼成这样后还愿意继续傻待着此处,人群当即就在气愤中骂骂咧咧地散掉了。

人们再有不满也冷静了下来,觉得在身体不适的时候是该去找巫师的,不论是开酒肆的还是混混头也实在是管不到祛邪的事情上。

“是是,有劳了,那还是劳烦您给我看一下吧。”这时一个卑下而恭敬的沙哑声音传了过来,有个穿着非常破烂衣衫的人不但没走,反而是靠过来就开口求着治病。

“哦?”四娘奇怪地看了此人一眼,打量中就把这个将浑身上下连整个脑袋都裹起来的人给看了个遍。

一想这么多人都被自己给怼走了,那现在竟还留下的不是脑子傻就是真有重病。再凭着此人将脑袋包得只剩一双眼睛,她便觉得这人是又傻且病的了。

所以她就不耐烦地推脱道:“那这是你让我看的,我可是只管看,并不管你好的啊!”

这求治之人就赶紧半弯腰鞠了个躬,感激地谢道:“哎,劳烦您了。”

说完他就将自己的胳膊从破破烂烂的衣服中伸出,还掌心向上地就将腕子递了过来。

四娘却没有去接他的手腕,而是径直就伸出了自己的左手探过去,按在了这人布料碎烂的胸口之上,同时还用右手操作起了这套医疗器的金鸟终端。

“咦?”见马四娘诊病时竟不是将手搭在腕子上的,接受诊治的人便轻咦了一声,但是之后也没有作出太大的反应。

毕竟各个治疗疾病的流派在把脉看诊上各有特色,到是这个会说出奇异语言的器物引起了他的兴趣,便将眼不住地看向了这个形制特别的东西。

“啊,没事,别害怕。”四娘也理解常人在见到这奇物之后的反应,所以就随口马虎安抚了一下。

“哎,好的。”接受治疗的人竟似是接受了这没诚意的安抚,同时还收回了探出来的胳膊。

四娘虽然表现出了心不在焉的样子,却不是因为这个病人穿着破烂而怠慢,反而是因为很在意其来历。因为她发现眼前这个病人的胳膊竟是干净白皙的,这与差不多是将数件破烂衣服凑在一起的穿着极为不搭调。

谁见过都穷成这样了还讲究地清洗身体的?在现在的深秋时节下河里耍,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么?

而且她总觉的此人身形和声音有些熟悉,但是在这么多衣服和沙哑之声的掩盖下又一时分辨不出,所以就在努力将此人的一些特征同自己所认识的人做对比,想以此来搞清其来历。

过了一会检查完毕,四娘在提示音响起后就瞟了一眼金鸟终端,在看到没有任何治疗选项后她便诧异了,于是就将目光转过来看着身前这人,心想:“竟是连肚里都没虫子的么?常人怎会如此的干净?”

她冷哼一声就不悦地说道:“你身体好得很呐,哪里是有什么病症的样子?难道是特意来消遣我的么?”

这人蒙在破烂衣服下的脑袋接连抖动了几下,似是笑了笑。当抖动停止后就不紧不慢地说道:“都说你会治病来的,所以我就慕名而来……哎!”

“哼!”这句话说得稍长了一些,让四娘没等他说完就辨清了来者是谁,冷哼一声便伸长了胳膊一把抓过去。

在牢牢地攥住了面前这人的衣服后再一把揪了过来,并冷笑连连地问道:“我说谁浑身这么安泰没病的呢,这不是绿么?

我听说你早就追着你那师父出城去了,怎地突然又回来了?他祛邪除病的本事不是挺厉害的么?你有病了怎么不去找他治?而且这么一副藏头捂脸的样子是躲着谁呢?”

被唤作绿的见自己的伪装被揭破了也不敢恼,只能是轻轻地拍打着被四娘攥着自己衣服的地方,还小声地地求道:“嘘嘘!松手,可别拽坏了。里头,里头说!”

他在求饶间声音就不再掐着捏着了,而是恢复成了干净的青年嗓音。

“哼,你们也就是拿好处的时候手脚勤快麻利,麻烦事一来了就都撩丫子跑了,只撇了一城的人等死。”四娘见他求饶了就松开手,一边不屑地批评着这些可耻神棍们不负责任的行径,一边引着此人经厨房来到了后院之中。

她虽然嘴里是一番义正辞严的,却是忘了自己也算是刚刚入了这行的新人了,而且也还有几个人口失踪的事情挂在屁股后头没处理呢。这会瞅见了向来不屑的小神棍就突然正义了起来,竟是没有一点为神棍这个行业的形象遮着掩着的自觉。

绿在到了后院后见也没别人了,这才老实地同四娘解释道:“这次的病是既古怪又凶猛,什么招早就都用过了,可我们还是没法将人给治好。

而且师父许是同病人接触过多,再加上身体虚,出城没多久就也跟着病了。我回城里来也是想看看别人有没有找到治病的法子的。这不,在回来后我也是觉得实在没脸再见城里的父老们,所以就只好把脸给蒙上了嘛!

倒是四娘你啊,我记得跳傩那天你和这酒肆里的人都病了的,我在鼓楼上帮手的时候可都看见你们病恹恹的样子了。怎么这才离开几天就见你病好了?而且还有这么多人都在说你能治病的事情呢!?

所以我就想来你这里瞧瞧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要是真能治病的话可就是天大的好事,那大家就都有救了!全城人的性命可就指望您啦!”

第三百三十八章 烦人的框子

这几句话间就通过交代困境来将自己的位置放低,然后又是不着声色地对四娘连激带捧地,试图从话语中套出想要知道的话来。

四娘虽然早就不吃激将这套了,不然在同其他混混的相斗中那还不得被污言秽语的谩骂诋毁给气炸肺?但是在听了那老神棍也病了之后就放松了警惕,于是就在被吹捧下得意了起来。

但她也不忘护住自己能力的来源,就半真半假地说道:“说起治病的话我还是略有点自信的,不过主要都是外伤。这个疫疾嘛……看不见摸不着的病我也就是只能看看罢了,暂时也不知道能不能治得了。”

“这样啊……”绿在聆听吹嘘的时候还摆出一副钦佩的样子,却是借着这副表现在不住地拿眼偷偷观察起了四娘的神色。仅从这份得意劲上看的话也不似作伪的样子,心情上便立时低落了几分。

这帮混混们善于收拾外伤的本事大家都是听说过的,那些手拙又处不好关系的新晋混混在这个圈里根本就待不住。不是在一次受伤后残了、死了,就是因受伤养病而缺少进项,于是就只能是灰溜溜地继续去做良民了。

能坚持在一线的战斗的家伙们都是手上有几分本事的,不然都不可能应付同别人硬磕带来的损失。

所以绿只以为四娘说的是寻常的正骨和收拾外伤的本事,他在自以为是的想歪后就继续皱起了眉头,再次为自己师父的病情担忧了起来。

他在忧心失望间一时说不出话来,连那金鸟为何会发声的事情都忘了问了。

四娘从缸里舀了一瓢水就递过去,以此权作招待。有些丧气的绿只是谢过了接在手中,却没有饮了好解渴。

四娘见他这么不受自己的好意,便故意问道:“老家伙都头发胡子这么白了,活得也算是够本了。他要是真没了也是正常,那你以后就成了正经巫师了呗?”

绿听这话就觉得不顺耳,自己毕竟是从小就被师父捡来拉扯大的,不论是恩义还是生活上都是有感情的。但是他在偷瞄了一下四娘的粗胳膊后就忍了下去,只得老老实实地解释道:“那哪成呢?起码还得请来周围几个城的巫师做见证,然后得起坛禀奏过大天神,说明自己主要祭祀的神明后才可以戴上面具的。

经了这样的仪程才可以掌管一方的祭坛职司,祭祀本地神明的事情是只有本地祭司才可以做的。那外来的巫师得先拜过了本地的祭坛,方才可以为别人祛邪祈福的。”

脑子里对这些别人圈里的事稍微有点印象,四娘就“哦”地应了一声。心里想的则是:“这帮子正规神棍们的规矩还真麻烦,事情做不了多少不说还一个赛过一个的护食,而且还得弄个框子把自己给套在里头。

哪像我弄的东西这般轻松?说捏个神就有了神,说自己是神使就成了神使,说收神税就收神税的。看来还是自己这个野路子轻松些,反正也不求弄得人尽皆知。”

但她转念又想到自己整出的这个神还有很多地方没有编排好,一些事迹上的细节还有些不好把握。

比如在编造暗流大神的事迹上既不能太厉害,免得人们会因为这样强大的神明却是如此的籍籍无名而起疑。但更不能太弱小,以免会被人嘲笑看不起,以致认为这是个不值得去崇拜的野神。

眼下不正有一个是专门干这事的家伙,在一些事情上向绿做请教的话也许就能得到帮助,这似乎是个能让自己轻松得多的途径。

但是四娘想来想去还是有些犹豫,因为拿不准这个人能不能做到起码的保密,会不会在向已经被自己给唬骗住的“信众”们吹牛时用力过猛。

比如自己才是腆着脸自封了一个“神使”的位置,那这货要是臭不要脸地胆敢自称“神子”了,岂不会压自己一头?口头上占便宜的事情还是轻的,要是在分成上的事情借此发难的话,那可怎么是好?

虽说这人小胳膊小腿的倒是很容易敲断,自己稍微出点力气就能收拾得了,但是又如何让信众们不会因此产生疑惑呢?要知道自己不劳而获的一切基础可就是“暗流大神”的存在啊。

大家要是瞅着一个残废问自己:“神使您把神子给敲残了,那神老子发起火来可怎么办?您该如何担当呢?”

这可该咋整?要是这位大神连自己的娃被整残弄废了都不发火,祂为何又会对那些蓝皮“妖魔”们下那么狠的死手呢?

虽然这些个麻烦事也是能够靠一张巧嘴给强行地扯回来的,但是要费的劲头应该也是不小,似乎还不如自己闷头去对各种神话传说做些研究来的轻松。

最关键的是巫师这种职业不仅要求嘴皮利索记忆好,气质出众面皮佳这种先天的优势,还得是在平时就经营出良好人缘的交际圈子。四娘也不确定这绿虽然在平时看似是沉静有礼的,若是贪心一起会不会引来其他的外部力量来谋夺好处。

虽说自己将红鸟大斧和各种漂亮的宝贝已经弄了那么多了,但是核心的战斗力量还是没有根本的变化。她现在还是在组织大家搜罗废城里头的各种器物的阶段,暂时并没有将名义上掌控的人都武装起来,还没有将到手的东西都发挥出价值的能力。

也就是说自己现在的状况其实还是很虚弱的,那三百看似很多的信众仍然只是一堆松散的沙子,随便投来一块坚实的小石头就能被砸出个坑来。

“框子啊,原来不知不觉中我也给自己套上了一个!”想了这么多的四娘眉头一皱,发现自己整的这一套其实也就那么回事,自说自话中就将她也给限制住了。本来觉得是能对其他神棍做嘲笑的,经这么一想突然也就变得没了意思。

她在心情稍落之下只是用着套词祝愿到:“那就希望你的师尊赶紧好过来吧,到时候也好送那些病死的人们去见先祖。”

第三百三十九章 好奇心

绿找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听一句祝愿的,他可是还想为师父的病情努力一下呢,于是就再次问道:“我记得你和金头本来都病了来的,还有你酒肆里的那个伙计。

城里这么多病人都没法医治,可以说都是在等死了,没得病的却还得在担心受怕中熬着,你们这么快痊愈了……”

四娘赶紧伸手就拦住他继续往说下去,心想:“我也想过治病了啊,但是那金鸟上就那么几个图案,我可是都按过了的。病人说没好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但这事也没法用几句就能解释得清楚,她于是张口就睁眼说起了瞎话:“壶,你去找那个叫壶的。他本是在东街制陶的,现在还在拉着几个人拜他的‘黑皮子仙’呢。你要是找到他兴许还能聊一聊神仙的事情。

至于我熬过来了是因为常吃肉,所以身体好。懂吧?身体好就能熬得过来,金头和伙计也是一样的。

行了行了,没事你就赶紧出城吧,这城里病人多,你可别也一起跟着病了!”

她说着便将这碍事的人向外轰赶,还想着赶紧将眼下的事情了结了,一会还要去看看黑门那边如何了呢。

“诶?等等……”绿挣扎着还想再问几句的,但力气有限的他两下就被高大有力的四娘给推出酒肆。再想进去说两句时便扒住了门框,却被急躁起来的四娘照屁股上就揣了一脚,当时就被踹飞到了街心。

多日未雨的街道上都是发干的虚浮黄土,再被他用肉身一砸,就呸拍得四处都是土尘飘飞了起来。

“四娘,可不好啦!哟,绿啊,你怎么穿得这么破烂了?是烂赌输光了,还是被匪人给抢了?”从后院突然传出了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

这是匆匆赶回来的红衣正在对四娘报讯,但是在见到了街心这没来得及遮上脸的绿时就愣了一下,随口就出声招呼了起来。

这个巫师的学徒平时也有些余粮,曾是照顾过她几次生意的。同恩客见面就说几句闲话都成了职业习惯了。不过红衣在主动地同绿说了两句话后却突然醒悟了过来,明显是自己眼下正在从事的职业更有前途嘛!因此还是觉得隧洞中的异状要更重要的。

于是她不等绿作出回答就不再对其去理会,转而赶紧扯了四娘的衣袖就向地窖走去,准备在到了暗河之后才好边走边交待事由。

“哎?哎?!”沾了一身土的绿勉强才撑起身来,探出手就伸向二女离去的背影挥动着,还诧异地喊了两声。

他对这种情况不禁有些发懵,你说你一个躺着换粮吃的女人怎么就同马四娘拉上关系了?什么事情能让你连老熟人都不来拉一把?

短暂的震撼过后他还是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小心地四处瞅瞅发现自己还没有暴露面目的样子。虽然还有走得慢的病人在好奇地瞅着这边,但是托了被砸在地上的福,沾了一脸黄土的自己并没有被认出来。

“等等!”绿然醒悟到自己在刚刚漏过了一个极为重要的细节。

那就是虽然他在匆忙间没过多留意,但却记得马四娘和红衣都穿的是不便宜的细丝衣服,而且还是那种非常昂贵的色彩和做工来着!

他作为一个预备神棍必须要做到眼光毒辣,为此曾接受了师父不少常识教导的。自然能看出她俩所穿的衣服可不便宜,每一件都要比这个酒肆贵重的多!

若是四娘趁着老爹新死掌握了酒肆的积存,胡乱地挥霍一番也不是不可能。反正河青城的中上层有时在串闲话时会做不负责的猜测,比如她家祖上留下了什么秘藏,好为日后家族的复兴做准备的。有鼻子有眼的连埋在哪里都说得一清二楚,可就是没见谁真去动手挖过。

刺探身价与刺探秘辛对神棍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事情。

哪些人值得去忽悠,又在什么适当的时候将别人的小秘密模糊地说出个一鳞半爪的,这对取信于人非常有用,经常能让很多潜在的客人很快就成为自己忠实的拥趸。

尤其是这种长期对神棍事业冷嘲热讽的顽固者,若是四娘这种常偷供品的都因自己信神了,那不说常年的财源又多了一个,就说成就感也是一定会让自己舒爽很久的。

“师父的病情不能耽搁,但是眼下也就只见到酒肆的这三人病好了的,壶则是疯掉的。所以再去别处都不如在这里多看一看。治病的事情就得落在这里了!

而且马家的秘密都被传了这么久了……”

绿在爬起身时就在心头快速地转了几个念头,无论是治病的事情还是秘宝的传闻都很重要,这让他对马家北城酒肆里的秘密生出了一探究竟的兴趣。

“敢踢我的屁股,这就让你知道厉害!”他边发狠地想着,边赶紧用破衣服重新将头缠上。

闻听着二女的声音消失在了后院里,绿想起红衣刚出来的地窖便在心里有了数。

他知道四娘听不到外面声音了就立刻变化了自己的嗓子,故意大声夸张地称赞道:“啊呀呀,头不疼了,感觉也没那么冷了,这里的医术还真厉害啊!哈哈哈!”

一番做作的叫嚷完后他还哈哈地大笑了起来,也不待别人过来询问就连笑带跳地快速向着远处跑掉了,彷佛是个因神奇医术而立刻康复的病人。

绿是装完就跑掉了,但这个做法却留下了一个没法去证实的称赞,以及几个站在街上望着他背影发呆的病人。

于这种疫疾四起的时候还在街上行走的自然以病人为多,不管这句话是不是真的都重新燃起了他们的求生**。所以他们就赶紧重新靠了过来想要找马四娘给自己治病。

“四娘!四娘呢?给我治一下病吧!”

“只是看一下也行啊!”

他们扫视着酒肆前堂里已经没了四娘的身影,于是立刻就闯进厨房想去后院里寻找。一见这状况的伙计当然不会让这些外人乱闯,就赶紧跑过来做拦阻。

第三百四十章 北城酒肆的秘密

“拦什么拦?你会治病么?”

“把四娘请出来吧!求你了!”

虽然这些病人们在被拦住后都很不满,但他们也不敢在四娘的家中做冲撞,所以只能求着这伙计叫四娘出来。

但这伙计虽一直在酒肆中帮忙,却是从没下过暗河深处的,所以他也很为难,而且这店里现在就只剩下自己一人了,要是自己走了这店岂不就是没人照料了!所以做不了主的他只能是一个劲的摇头。

就在病人们和这伙计纠缠不清的时候,在这处酒肆的后院外却快速冲来了一个人影。

只见这人冲刺中做出了一个轻跳,抬脚间就踩着墙上的凹坑冲向上,当其身子被送至墙头时就横身一滚,双手扒着墙头就翻身入院。但他却不是直愣愣地一个墩子杵在地上,而是将全身挂在院内的墙上,然后再缓慢地滑落。继而在快到底时才将双脚尖一撑着着地,最后再落下脚掌站稳。

这一套动作是又快又轻巧,翻墙之人在呼吸间就悄声地落在了院中,随后再是一闪步便窜进了地窖之中。

只见这个入侵者浑身装束破烂不堪,犹如是由多件破旧衣服凑和起来的,脑袋上也被烂衣的布块和起卷的布条缠裹了起来,这不是刚刚被四娘轰赶出去的绿又是谁?

他在受到羞辱后就快速做了小小的报复,不但凭此快速转移了碍事人的注意力,更以极灵活的身手就达成了目标,可见是个脑子非常灵活的人。

从这一连串伸脚探手间做出的动作非常利落,仅靠身体灵活是不能说得通的,必须得是常这么干才能如此的熟练。得有不知多少次成功的积淀才能得来这一次驾轻就熟,然而在做了那么多次后却一直没有传出他的这个名声来,可见他在不论是在选择目标还是在踩点上都是很慎重的。

让绿意外的是在进入地窖后都不用寻找,直接就看见了地道门大大地敞开着的样子,地上更是有众多的脚印都延伸进了其中。他疑心一起便思虑着:“这地窖中居然还开个门,必然是有秘密的,只是怎么就这么容易被自己发现了?难道里头还有什么机关么?”

狐疑中他就用自己引以为傲的目光不断打量着地道的各处,想要找寻出可能的陷阱来。然而在反复扫视了数遍后他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并自嘲道:“这么多的脚印都从这里走的呢,谁还会耐烦放陷阱?走路的和布置陷阱的都会觉得很麻烦吧?”

想通了之后他就大方地走进了地道之中,为防万一还是在进去前从地窖的杂物中抽了支顺手的短棍做防身。

越向内走就发现光线越是变得昏暗,他在不便中就转着眼珠打量起了地道里。见墙上果然是每隔数步便有一个凹坑的,其中都放着一盏油灯,但是却没有个是被点燃的。

这么多的油灯不是个小布置,就让他更确信这里是通往秘密之途了。不过他还发现这地道中虽有很多烟尘的痕迹,可却都不过是近期才被留下的,地面上的浮土稍被一扒拉就能看出大多数烟尘只是薄薄地盖在了土层之上,并未同浮土搅拌成一体。

“师父说过那四娘是夜明眼来的,而我也知那红衣小娘确实是雀蒙眼。她俩走这黑处无论如何也得举火照明,所以只要找到亮光便一定就是她们了!”绿稍一思虑便觉得自己要追踪的话可必须得赶紧跟上,不然等她们走远了可就得摸瞎了!

绿低头看着地上的脚印就快步走了起来,在又行了数步之后便看到了一处岔路。

这岔路分两条,其中顺着来处的地道直向前的一条。其高和宽都与之前的地道无异,也可容两三人并行,并且地上还留有着一些牲畜粪便。

另一条则是在地道的一边掏了个向下的梯道,宽大的形制可以容四五人行走,而且绝大多数的脚印也都是通往这里的,其中同样还残留着许多被践踏得稀碎的牛粪。

他便在此处稍稍受了点困扰,因为他在心中是倾向于直走向前的,理由是秘宝放在人少的地方总是安心些。但若说左拐走较大的通道也合理,谁说人家一进地道就只会去看秘宝来的?

但这处地方带来的困惑却没能拖得住他多久。

只见绿略一弯腰就将头前探,只将鼻子在两边细细地闻了闻,就得意地迈步进了左边较宽大的梯道之中。他还得意地低声笑道:“嘿嘿,香!”

这倒不是他有什么嗅觉如狗的天赋异禀,只是那红衣虽然在平时衣着朴素,但却愿意花费时间采花做装饰。绿在以前照顾她生意的时候自然曾是留意过的,如今再次闻到了这短期内还未消散的气味痕迹,当然知道该走哪条路了。

他探头探脑地小心走进这条梯道,从走路发出的声音中便察觉出这里是个略空旷的所在,应该是个不小的洞穴。在这其中也没有亮光照明,这让他是既放心又不安。

放心是因为知道这里不会有看守,当然四娘也不可能待在这么黑暗的地方。不安则是来自对黑暗的本能惧怕,而且他也不愿跟丢了要追的目标。

仗着常跟师父吃肉及试吃药草所养出来的夜明眼,绿强睁着双目就胆大地摸着洞壁继续往下前进。

其实在这里已经是经过了多次转角,没有什么光线能拐着弯投进来了,觉得能看见东西都是他自我鼓励下的错觉。所以他行走在这暗洞中的时候就不停地被突出的土石绊到,而且还不断地踩中各处的碎牛粪。

“牛粪!”踩中这些稀碎的秽物虽让绿的心头略有点不适,但这也在同时提醒了他,从这里通过的人是不可能让牛往洞壁上撞的。

于是绿就小心地扶着洞壁缓行,还不断地试探踩着地上的小块软团寻路。哪里的软团若是变得稀少了就赶紧纠正方向,居然还真的就让他顺利摸到了暗河之中。

第三百四十一章 跟踪

遥遥地就能看见在远处有一个光团照亮了一方隧道的前后,那一颤一颤的光圈似是在数百步的距离处移动着。

他嗅闻着这暗河中湿润的空气,以及火把留下的烟尘气息,还有红衣身上的淡淡花香,凭着这些就确定了此处果然是他要探寻的秘密之所!

不论是为了寻找四娘的秘密,还是为了不被甩掉以致迷失在黑暗之中,绿都赶紧加快了脚步追上,循着那抹亮光就赶在了后面。直到距离二女一百多步的时候才放慢了速度,然后就悄悄地缀在了四娘和红衣的身后。

“啪嗒!”敏感的四娘突然定住身形,急停的步子踏碎了一处不知是谁掉落的碎木。她皱着眉就将手中的“夜明画”转向了后方照亮,同时还回身疑惑地看向所照之处。

这一突然的举动就将绿给吓了一跳,不过好在他行此鬼祟之事时一直都注意遮蔽身影的,故而在行走中也都必是贴着两边凹凸不定的洞壁做跟踪。所以当四娘刚做出向后回视的动静时,他就立刻向边上一侧,借着突出的洞壁就将身影掩藏在了阴影之中,并紧紧地将自己的身体贴在了洞壁上。

“怎么了?”红衣不解地问道。

大致扫视后方的四娘并没有找到后方有什么跟随的身影,而且也不愿让别人知道自己疑神疑鬼的,于是就含糊地回身答道:“呃,没啥,继续走吧。”

红衣则是笑着说:“我一个人在洞中走的时候也会觉得害怕呢,总觉得黑暗里有啥在瞅着自己,不过一唱起歌来就没那些感觉了!”

“是吗?”四娘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回想起了以前在这暗洞中独自行走时的感觉,似乎也是差不多的样子。

她只是在心中还存着一些奇怪:“一个人走会有这样的感觉,怎么两个人走也会这样?”

待前方的二人重新向前移动了起来之后,绿才悄悄地将头探出了躲藏之处,还长吐了一口在紧张中憋了许久的长气。他心道:“不愧是马四娘,耳朵竟是这么敏锐,隔着这么远都能察觉到不对。”

于是他为了更稳妥些就没有立刻跟上去,而是待在原地稍稍等待了一会。估摸着前方二人再行了几十步后,才又轻迈动脚步地悄声跟了上去。

只是这一跟就在这洞中缀在后方走了很久,他估摸着距离应该早就走出河青城的范围了,怕是将附近的庄子都超出不少路程的。

跟得都有些无聊的绿还分出了心思去观察周围,从这里的湿气和流水判断出这里是天然形成的暗河,尤其是这隧洞时而数人高,时而一人高的起伏顶部就不是人工开挖的结果,更是能佐证他的猜测。

他越是在跟踪中花费的时间长,就越是觉得自己这趟来的值:“肯花这么大功夫藏起来的宝贝一定不简单,起码是能换来半座河青城的秘宝吧?”

绿在这通往不知哪里秘密的隧洞中就兴奋了起来,自觉捡到宝的喜悦中甚至都有点小颤抖。但是随着路程的逐渐变长他也逐渐冷静了下来,甚至心情还有些反复:“这路……似乎稍稍长了些,难不成她家的秘宝是什么不好搬动的东西么?怪不得马家这么久都没能复兴呢,许是卖不出去的缘故?”

他想到这里就有些泄气,但是再一想到反正也都跟着走了这么久了,想要再回头已是不可能的。没有准备任何照明之物的他只得继续跟在后面望着亮圈前行,而且还得在隧道时不时的自然拐弯后凭着感觉赶上去。

摸洞壁前行中他有好几次都不小心就拐到了岔路中去,得亏着闻到空气中的牲畜粪便味道变淡了才发觉不对,这才能赶紧摸着黑走了回来。

他并不愿意长期地待在黑暗之中。对不可知的天然恐惧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沉浸在黑暗中久了之后甚至会有些丧失方向感、以及其他一些感觉的初步状况发生。

所以他既要不希望太靠近,以免被马四娘发现他在跟踪,也还得紧紧地缀在后面,以免陷入会迷失心智的环境中去。

“嗡嗡嗡……”

当前方再次传来了那些怪东西的声音时,有心里准备的红衣就拉着四娘向隧洞的边壁躲让,还熟练地朝向洞壁闭眼站立。不过她感觉这次与之前的声音有所不同了,似乎在前方更传来了一种会让胸腔都一起跟着震其来的感觉。

这其实是由于此次只是在洞里行走人数很少,没了数百人填在隧洞的空间之中做人形吸音器,所以就使得未被损耗的声波也一起击打了过来。

“别看,挺刺眼的。”她还拉住并提醒了好奇的四娘,免得眼睛被晃花了走不成路。

四娘想到隔着那么远都非常亮了,要靠过来的话岂不会刺瞎眼?所以她便也忍住了好奇不去看。但是当这一组机器通过后她还是忍不住好奇,转过头就追着机器的背影看了过去,却也瞅不出什么名堂来。

红衣也跟着看了一眼,还为四娘解释道:“就是这个样子,它们三个三个地往过走,从后面看的花色也都不一样,肯定是来了不少的。而且还都是不打招呼不停留的样子。这都过去几十个了呢!”

末了她还向四娘问道:“这可怎么办啊?”

被问的及此事的四娘也觉得头疼无奈,这些可都是杀人盈城的存在啊,她又能怎么办?真要是见不对了她当然是觉得逃得越远越好啦!

但是现在既然还没有起什么冲突,她其实是很想说:“这些是爷爷,咱们是孙子,爷爷说啥就是啥。”

但是身为组织头领的马四娘是不能说出这么丧的屁话的,不但会坏了士气,也会使得手下们生出自寻其他生路的念头。于是她转而提出了另一番以拖延为核心的应对之策:“等关门,门关上了就一切结束了。在那之前千万不要起冲突,咱们真打不过的。”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三观动摇(1)

“啊?哦……”红衣在听了这个说法后虽然觉得是在情理之中,但是一直仰慕四娘的她其实是想听到一番极有气势的鼓励话语来的,所以就在脸上显出了有些怏怏的失望之色。

四娘注意到红衣的表情后也有些不好意思,她自然是知道这个说法挺泄气的,无奈下就只得换个方式劝道:“这一开一关便是一个世界,每个世界都不同的。有的会进来涛兄弟,有的是虫子,那你猜猜蓝皮人是怎么没的?”

“呃……涛兄弟也是别处来的?”红衣听了这么一说才惊讶了起来。

不过也暗喜王涛在这里算是个彻底没根底之人,以后要是将他拐跑的话应该也比较容易了。如此自己就距离回家的道路更近了一步。

“嗯,是这么回事。他所来的城要比咱们的城大许多许多,也就是比现在死人骨头遍地的那座小一圈。”四娘凭着感觉对比到。

“哦,这样啊……”红衣点着头,若有所思地应着声。

虽然回避了去了解蓝皮人是怎么消失的问题,但是在心里还是隐隐有些猜测的。但是这么可怕的猜想实在是让她不敢去证实,而且就算证实了又能怎么样呢?

现在遭了这么一问她便隐隐觉得四娘是已经知道了什么的,但是却又胆小得怎么都不敢问出来。

四娘见她没做回答,就只是以为红衣是确实没想过这事,所以也没打算将那些蓝皮人所制傀儡的威胁于现在说出来。于是便只是含糊地劝道:“走吧走吧,或者是今天,或者是明天的事了。咱们在过午之后就必须收手,不然可能就会如同荆和黍的家人那般,再想相见可就不知得是到什么时候了!”

她在这同自己贴心的同伙提及黍的家人时也只是说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事情就只能是如此。这样还算是能抱有一丝希望的,哪怕是想象他们正在极遥远的什么地方活着也是好的。

但红衣最不想发生的事情就是从一个他乡流落至另一个他乡,于是就立刻退缩了起来,还小声地说:“那,那我今天就不过去了,只在这边等着好了。”

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躲在门这边只是收东西的话,应该是安全的……吧?”

四娘则答道:“差不多,我也不打算过去了。”

二女虽然是各怀着不安的心事继续前行,但是缀在她俩身后的绿却是张目结舌,脑子糊涂地坐在地上发着呆。

他虽然在刚刚发觉不对时就赶紧找到了一处天然形成的凹洞,并团身躲进了其中,但是在心头却在疑惑着:“怎么四娘手里的火把这么亮呢?而且这么大的“嗡嗡”声又是怎么回事?她随身带了个蜂窝?”

愈发明亮的光明随着“嗡嗡”的声响快速靠近,大致凭感觉估摸出的速度就让绿大吃一惊:“这可是快马也比不上的速度啊!马四娘这是怎样的怪物,竟能跑得如此飞快!?”

他越是惊慌讶异就越是不想被那狂婆发现。都能跑这么快速度了,那马四娘的腿上一定有力气啊,看自己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准得生气,一脚踹过来的话怕不得被蹬飞?

所以绿就躲在那凹洞中竭力地缩了起来,还将脑袋也小心地藏在了膝盖之后,彷佛这样就可以不被别人看见了似的。

然而过来的不是马四娘,也不是其他的什么人。

确切地说:过来的不是人。

风驰电掣中就一晃眼地过去了三个悬浮在空中的鸣响耀眼之物,心惊胆战的绿将脑袋半探出来时正目睹到了这一幕。他发现那强光和异响分明就是自这三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上发出来的。

虽然自幼时就不断地背诵了许多神明的传说,的确也曾憧憬过长生不死,对于能开山断流的强大神魔也很崇拜,而且收养了自己的也是为神灵做祭祀的师父,但是如此贴近神灵的绿却是不信这一套东西的。

可突然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一天,一下子就从他眼前快速飞过了三个无法解释的奇异之物,这种情况造成的冲击就让他懵圈了,他可是花了十几年才逐渐对神鬼那套述而不信的。

所以在遇到了用自己的总结出来的道理所无法解释的状况时,立刻就对绿的三观造成了动摇。

当前方的二女继续前行后,脑子转不过来弯的他还是愣愣地蹲坐在凹洞中的地上。脑子处于一片空白的状态下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只能对着那三台机器远去的背影长大了嘴巴发着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当光明远去之后,缠在身上的脏布条也逐渐模糊了他的轮廓,蹲坐在地上的样子就如同是个藏在暗处的黑色动物。

“呼呼……”绿的脑子正在激烈而毫无目的地运转着,于是很快就让他觉得有些气闷,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做着喘息。

不仅脑子里糊涂成了一堆糨糊,他的浑身都在瑟瑟地做着颤抖,积蓄在体内的水分也控制不住地就快速从毛孔里被激发了出来,不出几息就将他裹在身上用于掩饰身材和轮廓的衣服给打了个透湿。

衣服在被打湿后就很快失去了保暖的能力,洞中的寒气立刻就藉由这些湿汗夺走了他身上的热量,使得绿感到浑身都凉了起来。这种快速变化的温度就让他的身体作出了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阿嚏!”略有些着凉的绿立刻就打出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他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马上手脚并用地就从地上爬起身拍打着尘土。他警醒中告诫着自己:“现在可不是愣神的时候!那几个东西过去得很快,啥情况可都没能看清呢,所以到底是什么还没确定呢!”

刚刚在被凉气一激后又打了一个喷嚏,就相当是给绿进行了物理降温。他就藉由这个冷静下来的机会快速回避了钻牛角尖的境地,再借着情况不明的理由让自己暂时将这个想不通的事情放在一边。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三观动摇(2)

不过他在起身后却不是追着那三个异物去探明状况的,而是想要继续追着四娘和红衣的方向前行。

她俩在见到那三个奇怪的东西后既不叫也不闹的,显然是知道这些东西为何物的。再加上那几乎闪瞎他眼睛的悬浮之物就穿行在这暗河之中,而四娘的秘密也藏在这条暗河之中,他就认定这其中必然是有所联系的!

况且那三个飘飞之物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真的是比奔马还快很多的,哪像四娘为了照顾红衣的速度会放慢脚步。所以绿在稍作思考后就知道自己能去追上谁了,他也只能追得上以常速步行的前方二女。

好在他刚才在三观动摇时也没有坐在地上发呆多久,所以还是能勉强凭着已经如豆般渺小的亮光遥遥地缀在后面的。但是在追踪之中却不得不反复地转动着眼睛,并侧着脸用余光去确定光亮的方向。

这不是因为距离被拉远而使亮光变得太过渺茫了,而是因为绿是一直身处在黑暗之中做跟踪的,所以瞳孔就在环境的影响下自动扩大开来,好以此接收更多的光线来视物。但由于那三台机器出现得突然,而且用来照明的光源也非常明亮,所以就非常晃眼。

心中有鬼的绿更是为了应对不测偏又认真地拿眼去看,这就使得他的双目在错误的操作中结结实实地受到了强光的刺激,以致出现了轻微的不适,暂时就使得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形状不规则的亮斑。

这亮斑的布局同那三台机器产生的光源位置是一致的,这就类似照相机的原理一般,是强光在视网膜上曝光过度所留下的后遗症。

绿不知道什么是照相机,但是他以前在好奇中是直直地瞅过太阳油灯和火堆的,所以知道这就是被发亮的东西所留下的“烧痕”,只消过一阵子就能缓过劲来。但眼下还是追上四娘她们才是最要紧的事情,为了不被陷于黑暗之中他便拿出了以前避开亮斑视物的法子。

“神明么?精怪么?”虽然在心里跟自己说等过阵子就能真相大白了,但他忍不住在暗处跟随中还是继续思考起了刚才那奇怪之物的来历。

绿在岁数上是要比四娘年长几岁的,所以心智也已经定型了一部分,故而在遇到动摇自己观念的事情上也就越是会在意。他执拗地想要得到个合理的解释,这可是关系到天地是什么,人是什么,过去和未来是什么的重要事情呐!

然而每每在用熟识的现象和观念去分析时,他却总是无法找到能够对应的东西,只有在使用自己并不是那么乐意接受的神鬼之说时,才能找到可以作出解释的描述。

这就让他内心很纠结了,彷佛是有两个小人从小到大都一直在脑子里吵架。

小的时候是个会讲很多神鬼故事的小人占上风,到后来是总是认死理、道理讲不通就不高兴的小人占了上风。而在刚才匆匆而过的三个身影快速飞过之后,近年来一直被压制着的小人就突然强壮了起来,能够将常年踩在自己身上的家伙给推开。

翻身后的小人还站起来得意洋洋地问着绿:“我说什么来的?我说的才是对的吧?”

“对不对要讲道理,那三个到底是谁?或者说,是什么?”绿喃喃地自言自语着。这种情况了他竟还是只将小部分心思用在追踪和行走上,大部分的念头却是被搅入了对真相的迷惑之中。

虽然是作为巫师的徒弟,但他却是不信鬼神的,因为他从没见过任何的神迹。

来找过师父的人有为了喜事哀事的,当然更多是为了其他什么疾病的。在为人祛邪除病的时候既要跳傩唱诵,也要灌服“神水”,剩下的就是看这个人够不够虔诚了。

但当自己病了以后,师父却只是煎好“神水”给自己服下,跳傩唱诵的步骤竟是直接就被省去了。当绿疑惑地问起此事时,师父就只是安慰说神明已经在看着这里了。

但是绿知道不是这样的,敷衍和认真的眼神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

而且以后在学习如何祛邪时是既要背诵祭神词,也要练习跳傩舞的,但更是要去记住该如何使用固定的花草组合去调配成“神水”。

曾问过师父:“如果跳神唱颂就可以有用的话,干嘛还要制作神水呢?”

“词、舞不善的话其实也可以勉强,但是神水必须得牢牢地记住,要是治不好人以后就没人找你了,会挨饿的!”这就是他师父的回答。

所以经自己双手配制出了越多能治病的“神水”,他就越是不再相信鬼神之说了。

“神可、鬼可,我亦可!神可、鬼可,我亦……”绿不住地念叨着这句话来为自己增强自信,也同时是在防止自己的信念被彻底动摇。

“嗡嗡嗡……”熟悉的声音遥遥地响起又逐渐地变小,这是从错综复杂的其它地下支路中所传来的声音。

绿躲在了岩洞之中扶着洞壁,却一直没能看到光亮传来。他这才突然明白身处的隧洞不仅长,而且还是个岔路繁多且弯曲的。

绿在观察到了这偶然间遭遇到的动静后就是心中一凛,知道千万不可将前方之人跟丢了!不然迷失在这洞中可就有可能找不到出路的!

但当他在重新追行起来时却又有了些安心。

因为双脚在一路上都不时地踩到大小不同的软物,摸索着捡起来后能摸黑辨识出这些都是是牛羊的粪便。要知道牛羊是不会没事往这么深的洞里头跑的,所以就只能是被认为轰赶进来的。

绿自信就算是没人引路了,只需凭着这些东西的臭气也不至于迷路!

但是能不丢失目标的话还是尽量跟在后面的好。洞穴会分出岔路来,那谁知道接下来牛羊所标示出来的道路又会不会分岔呢?

至于在接下来的路途中再次遇到了几组通过的光亮漂浮之物时,绿也明白该提前躲入暗穴或岔路之中了。同时还会将自己的双眼给捂好,直到声音远去之后才能抓紧机会去伸头看上一眼。

第三百四十四章 机器套路奇,傻傻摸不清

虽然勉强能看明白其身后的轮廓,但是从这种既非人形又无毛无鳞的不类常见活物的背影中也看不出什么来。而且它们的突出之处也并非寻常动物那样具有天然之形,反而像极了各种人工所制的器物,其上或方或圆之处正是自然中所没见过的。

绿在困惑中喃喃地说道:“传闻中的傀儡之术么?”

然而路走得多了终会遇到麻烦,当再次面临一组机器到来之时,他却在探手间摸不到附近有什么洞穴或岔路的了。而且记忆中身后的很长一段路也是这样的,往回跑是绝对会被追上的!

“这可怎么办?”绿在焦急中只得向前小跑了起来,右手却一直不离洞壁,希望能好运地摸碰到什么可以暂供藏身的地方来。

原来这是他之前在遇到那些机器后所想出的办法:一路上在前行时都不忘伸手去在洞壁上探摸着,好记下哪里有方便躲藏之处。一旦再遇到那些暂时不可理喻的奇怪存在时,便可寻着就近的隐蔽地方躲进去。

若是所经过的地方一时都没有便宜之所了,就赶紧向前跑动着试试,兴许就能碰到适合藏身的地方了。

“没有,没有,没有……”绿越跑越是着急,这之前的一长段路上就没有摸到合适的地方,再向前跑的路上竟也没有能摸索到藏身之处!

眼看着光亮之源是越来越近了,可预见的是那些无法理解的东西马上就能发现自己。绿在情急之中就往地上一扑,面朝洞壁静静地趴着,还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缓。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这套办法起了作用,只听得“嗡嗡”之声就从远到近地疾飞了过来,在带起了一阵凉风后又一刻不停地快速飞离了绿所趴伏着的地方。

“混过去了……这是没发现我?”他不敢置信地起身扭头,在惊喜中瞅着那组机器远去的背影。

但是这不瞅还好,一起身之下便见那疾飞之中的“飞傀儡”们突然就在两个呼吸间急停在了空中,一转身就在“嗡嗡”的怪声下重新加速,向着自己这里就快速飞了过来!

“要命啊!不该起来的!”绿见到手的好运便歹运了,蹙眉咬牙中就怪叫出声,在心里也直是一个劲地后悔。

但他却既不跑也不求饶,而是就地蹲靠在原地不曾起身,继续静静地待在原处。若是不作出具有威胁性的姿势就会相对安全一些,对方若是有恶意那求饶也没用。这是他常年同趾高气昂之辈打交道得来的小小心得。

绿此时只是低头主动将手放在明处,以表明自己没有携带武器,是个不必严厉对待的家伙。虽然低头垂目本也有顺服的意思,但是在此时却实在是因为亮光过于刺目的缘故而不得不如此。他就这样在无处可逃之地摆出了一副乖巧顺服的姿态,如同是被发现偷吃蜂蜜后的乖宝宝。

心中还想想着最好只是被提溜到北城帮老大那里挨顿收拾,到时候好话软话一定要讲的,要惩罚的话也一定会乖乖地奉上藏起来的金块,只求能全身而退就行。可千万别是被灭口了啊!

哪料想接下来的发展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但没有发生什么呵斥询问之事,也没有提拽推搡之举,这几个靠过来的东西竟是什么都没做的!

绿在眯着眼睛忍受强光的时候只能低头忍耐,但是却觉得照在自己身上的亮光很快就转暗了,这些巡游之物只在自己身前静立了数息就转身离去了,同时远去的还有它们那标志性的“嗡嗡”声。

“诶?”他在惊讶中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瞅着机器们远去的背影发着呆。甚至还脱口而出:“你们,都不问些啥?”

见没有得到回应他还趁着胆子大起来,大声地追问了一句:“你们是谁啊?”

但是不论哪句都没有得到任何一句的回答,绿也只得抓紧在如此近距离的机会再次进行了观察。他从得到的简单信息中做着分析:“震动间有金器之音,发出亮光的也没有火把的焦味和跳动的火焰,而且确实是脚不沾地得飘在半空中的,不,并没有脚!

它们不是人,也不是什么鸟兽鱼虫,那它们到底是什么?真的就只是傀儡么?它们同马四娘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何会放过我?”

观察得到的内容越多,所需要思考的地方也就变得越多,然而所带来的疑问也就愈发地增多。疑惑更甚的绿一时便蹙眉摇头,站在原地目送着机器远去的背影发着呆。

“你有没有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四娘突然问红衣。

“听到了啊,咱们这是追上前面人了?”红衣马上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同大队汇合的可能。

王涛此时也正在面对着一组机器发着呆。

他现在正站在曾经发生过激烈战斗的战场遗迹里,抱在怀中的是凭着好奇捡起来的一把蓝皮人枪械。

然而他的身子却是如筛糠般地在不停发抖,一个发软就松手将那件武器丢在了地上。

“嗡嗡……”在被环绕着自己的三台机器用十几支粗长的枪管给瞄准着,岂止是手会软,他全身都在发麻发软。其中几根甚至都要比他的胳膊还粗!

面对着这种无声的警告实在是兴不起别的念头,王涛脑子一空白就丢弃了捡来的武器,并识相地将双手举过了头顶。也不知蓝皮人在投降时是不是也会做出这个姿势。

惊慌中也说不出什么求饶的话来,更不用提那几句靠着瞎听硬记胡乱得来的蓝皮人词语和短句了。万一自己词不达意地想要求饶,结果却对着这些会飞的大管子爷爷们说出“淦李凉”可怎么办?

好在当他作出弃械投降之举后,这些机器们便也将各自的武器收纳进了体内,既不警告也不没收武装地就顺次离去了。就仿佛只是针对高威胁目标,而当目标自我解除武装后它们就没兴趣了一般。

第三百四十五章 目标:艾匹拉大厦

王涛也没有为了科学而探索的精神,所以并无意再次将丢在地上的枪械捡起来。能不能用的且还是两说呢,要再因为这个举动招来十几支大管子怼到面前,却只是为了证实一个不怎么成熟的猜想,他是决计不会去做的。

为了真理而不惜命地去探索的求知举动与他无关。

刚刚这三个一组的其实都不该被叫做机器,从它们每个都十米多长、且具有驾驶舱的特征来看,更应该是被叫做飞车才恰当些。

这三辆飞车具备一定的气动布局,说明能够进行较高速度的移动。但是装备在它们身上的很多武器的形状都很突兀,不协调的形状破坏了流畅的外形。另外不论是从颜色涂装还是切割痕迹上,都能看出很多地方都留有受到粗暴改装过的痕迹。

一看它们在被设计之初就不是为了正经战斗而制造的,应该是在末日降临之时才被临时武装配置起来的智能悬浮车。它们在被改装成了这样的杀戮机器后不仅失去了原来的美感,还增添了许多的粗犷之气。

王涛在目送着它们远离自己的时候还一直老实地杵在原处,哪怕是衣服被快速布满身上的汗水给打得透湿了也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一个不合适的举动就会招来无情的火力。

直到沉闷的鸣响声越来越小,远去机器的身形也彻底被楼层遮蔽了之后他才麻溜地一转身,朝着市中心大楼的方向就手脚并用地狼狈奔跑了起来。

跑动中就使得被打湿的衣服在不断被扯动着,粘腻的感觉略有些妨碍肢体的活动。随风飘散的水汽还带走了不少的热量,这些都让他觉得浑身不适。然而只要想到能远远地离开被一堆武器指着的地方,王涛就算再不舒服也咬着牙就坚持着跑了下去。

他在跑动中还不时环顾着附近的残垣断壁和枯楼荒街,同时还估量着身处之地同城中心那些高楼之间的距离。大致地猜测这里差不多该一环的位置。

不过由于蓝皮人的科技树同地球不同,所以城市的交通是上下数层的立体通勤,似乎也没有建设环城高架的必要。

带来的恶果就是部分街区被十几层的悬浮车残骸给层层叠叠地堵塞了,皆为焦黑的外壳证明它们曾遭到了一场大火,以致每一辆车都受到了烈火的摧残。

从远处看去就如同是机械的京观。

王涛在走过这一段区域时也不清楚当年在此处发生了什么,看过了几眼后就默默地低头而行。三日来各种换着花样的破灭景象屡屡刺激着他的神经,每每遇到时还是需要暂时回避一阵才能稍作适应。

上次他就因那处愈发激烈的交战痕迹而退缩了,因为实在是不知道硬闯的话到底会遇到什么危险。而现在危险已然穿过了黑门,正揣着不知多少根大管子正在暗河里头到处转悠着呢。

这些机器们行事诡异且意图不明,王涛到现在也没分析出它们到底在想要做些什么。在同如此暴力且无常的存在近距离接触之后,要是不弄些存身之法的话实在是不能安心的。

仅仅凭苦苦露马留下的信息完全不够,从中只能大致窥探到末日降临的一点片段。但是要想弄清如何去关上末日的大门,最关键的钥匙估计还得存在于艾匹拉大厦那里。

他此番独行就是要前往其中,为自己的生存求个护符。

“哗啦!”在翻越一处街垒的时候有些困难,感觉是背后用来存放东西的箩筐影响了自己的重心和负重。想一想后王涛就将其解下,然后挂在了一个明显的高处。

这样既能让自己在回来时容易找到,这个箩筐也同时成了一个路标,能让自己不至于走错返回的道路。这里毕竟他才是第一次来,完全都是不曾来过的废墟环境,

在挂好箩筐后他还倒退了几步做检查,与之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艾匹拉大厦。上面本来显眼的简洁招牌破败了不少,一半脱离了墙体半挂着,下部还危危地同墙壁连在一起,也不知什么时候会掉落下来的样子。

大厦的部分外墙也被掀开了不小的豁口,完好的墙面不足一半,但总体上还保持了原来的主体构造和外形特征。这使得王涛能够不费多大劲就能确认它的存在。

所谓标志性建筑就是这么的显眼,它生来就是该被人一眼认出的。然而望山跑死马的说法同样也适用于描述这种建筑。

抬头看着是在前方,且跳行跃走在掉落的建材和机械残骸之间也的确是在靠近的,但却总是觉得那幢大楼在后退。行进在崎岖程度与在丛林中无异的无数飞车残骸之中,总有种距离被成倍地增加了的感觉。

其实有时候绕道避开交火最激烈之处会比较快一些,但行走在其中的王涛却坚持一路直行。

这到不是他有什么特别坚毅的精神,或是前方存在着什么非要得到的事物,仅仅是因为直着来便可以直着回,这能避免自己迷失在如此巨大无边的废墟之中。

“呜呜……”

他已经距离存在着许多残破之状的核心楼群很近了,到了这个距离就能远远地听到很多或是低沉、或是尖锐的风声。这些都是流动的空气划过大楼残躯的声音。

高耸的大楼扎堆之地本就如同巨大的山谷,途径此地的气团便会委屈地被挤压着快速流过。而当气体快速通过这些废墟时便会被许多依然尖锐的残片给割成了许多份,同时唱出凄惨的尖音,或是在多个被击穿的房间中绕几圈,将沉闷的响声向四方远远地传播开去。

道理都懂,但是这玩意怎么听都觉得瘆人。

王涛在来自四面八方的各种杂音中有些精神紧张,不由自主地就加快了呼吸,如此才能压下他内心的不安。还得时不时地努力给自己鼓劲,好将畏惧不前的念头给丢在一边。

每当他觉得实在坚持不下去、想要回去的时候都会寻求外援,方法就是向四处张望。

第三百四十六章 进入艾匹拉大厦

转头到处看的时候,不是为了从附近找到什么被丢弃的好东西,只是想要看看那些扑倒在荒草和尘土中的无数骸骨。

他要借着这些城中无处不在的枯骨来告诫自己:一定要坚持到艾匹拉那里,不要让机器这么对待自己!

王涛就凭着对自己的鼓励,或者是恐吓,一次次地坚定了被荒废之地所动摇的信心,使得他在废墟中花费了至少两个多时就靠近了目的地。

终于站在了这座在视频中见过了很多次的大厦面前,还能依稀辨认出其下广场曾经的样貌。这里在众多密集大楼残骸的环绕下如同一个突兀的盆地。

在四周仓促而就的街垒中充斥着各种的材料,从门板到家具、从被击毁的悬浮车到垃圾箱、从蓝皮人的尸骨到机器残骸,种种用来坚守之物不一而足,仓促的构件中透出的是运输体系被瘫痪的无奈和失去力量的绝望。

环视了一眼这周围,便能认出也曾是处战场遗迹。

不愿动摇自己的意志就强忍着不去多看一眼,王涛赶紧就扬起了头向上望去,想看看艾匹拉演讲的那处阳台。在找到那处所在后,结果就是只能勉强看清个轮廓。

怪不得艾匹拉要用投影和扩音设备来作为辅助呢,那个地方平时就是喊歌跳舞都没谁会注意到的吧。

接下来又顺便沿着大厦的幕墙继续向上看去,结果当他将头仰得高高的时候,也只能看到高处的幕墙在阳光之下反射着耀眼的亮光。

仰面时就使得长长的兜帽从脑袋上脱落,软软地耷拉了下来。

此时正快近中午,高悬在空中的恒星向这里投下了接近垂直的光束,打在大厦顶端的斜面上就反射了下来,将地上照得一片发亮。王涛只能侧着脸捂住了有些发疼的双目,他能完全不想去计算自己得爬多少层阶梯才能上去。

“这事儿才算是开了个头。”他低头哀叹了一句就走进了大厦,因为徒步爬上这失去能源的大楼并不是件轻松的事。

曾有过在停电时期不得不爬上高层为业主解决麻烦的经历。等浑身大汗腿发酸地爬上去后电却来了,而业主竟也自行将麻烦给解决完毕,只留下了吐着舌头累如狗的自己,这种事情能同谁去呢?

虽然爬楼梯是件很酸爽的事情,但是爬多了就只有酸痛,还能觉得爽的那都是赋异禀!

“踏踏踏……”阵阵的回音在走入杂乱的大厅后就从各处传来,在这失去了灯具照明的室内更显幽暗了几分。

心地登上又走下一些匆匆而就的掩体,再迈过蓝皮人武装战死的遗骸,种种的弹痕和爆破的痕迹都在讲述着曾经的激烈。这种境况在一路上都见到了不少的,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咔呲。”然而没想到在这静谧的环境中突然就传出了一声什么器物被打开的声音,随即就响起了带着喉音的蓝皮人语言:“欢迎来到艾匹拉大厦,这里是艾匹拉公司的总部,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我们有……”

“我滴个!”王涛在第一时刻就被吓得跳了起来,并惊叫出声,受惊之下他其实什么都没听进去。

而他在跳起时并没有顾得上去注意地面的状况,于是就在落下时无意中踏在了一根废弃的金属管材上,随即就因自己的慌张失措而摔了个仰面朝。

“啊呀呀……”他痛苦地叫着,还不停地揉着后背,那里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硌到了。

伸手摸去还觉得手感似乎很熟悉,似是这几摸过很多次的东西。于是他不及多想就立刻看也不看地一巴掌拍开了,还碎碎地念道:“不看也罢,不看也罢,阿弥陀佛,无量寿佛,油炸萝卜。”

那吓了他一跳的机器在发现这边的动静后,就带着轻微的嗡嗡声靠了过来。在王涛的视线中投下了一片阴影,吓得他立刻就闭嘴屏息,并将身子趴在地上团成个球。

这台机器在失去音源后便越过了王涛,却又不断地碰在了各种桌椅和倒下的机器残骸之上,并在磕碰中不停地改变前进方向,犹如一个举止失措的盲人。

抬头看去便发现这本该是一台白色的机器,过往留下的污迹和落尘也掩不住其简洁的优美身形。然而大煞风景的是它的

头部被击毁了半边,仅存的机械眼也出现了扭曲,仅剩下半块裂开的镜片,看样子是不能对外界环境进行观察了。

现在凭着事先录入的程序行动,它还能通过声音对外部环境作出反应,而这已经彻底崩坏的外界则只是在同它不断地磕磕碰碰。

摸不着头脑的王涛只觉得这个瞎子机器许是喝大了,而且智能的状况也不怎么高的样子。但就是这样才让他害怕!

之前遇到的机器都是能按照一定规则行事的,虽然冷酷但也符合他一贯的理解。它们虽然也曾冷酷高效地灭亡了蓝皮人,但是在面对自己这些人的时候还是没做出什么伤害的。

哪怕是曾用十几支粗管子对着自己,但是只要按照它们的规则来就也还能处于安全之中。

而眼前这台丢了半个脑袋的瞎眼机器明显是坏掉了,谁知道这个磕磕碰碰的东西会不会突然掏出把刀来拿自己做烧烤?或者是掏出肠子打个蝴蝶结?这种不确定的因素能离得远些还是最好保持足够大的距离。

所以可千万不能去招惹!于是他在畏惧中就连连眨了眨眼睛,憋着气就悄悄地爬起身来溜掉了。

远离问题产品就是拥抱安全。

蹑手蹑脚地悄悄地摸到边上,还时不时地捡起什么东西扔向远处,以此来转移那机器的关注方向。王涛摸着墙边就找到了这几才认下的符号和图画,这些大概是标示安全通道的图文普遍存在于大楼之中,只要顺着走是一定能找到楼梯的。

只不过爬这些蓝皮人的楼梯要稍稍费劲些,毕竟他们的个子都要比自己高大一圈,所以楼梯也是稍稍高一截的。

第三百四十七章 本区只对贵宾开放,不合作将导致攻击行为

在推开了楼梯间进入后,王涛就赶紧关上了安全门,将那大厅中独行机器制造出来的动静隔离在了门的另一边。

这楼梯间不出所料地成了霉菌和灰尘的下,然而相对纷繁杂乱的大厅还是让人意外的干净简洁了。这里不仅受损的地方较少,而且机器和蓝皮人交战的痕迹也极少。

不过只消想一想就能明白了,那些机器的相当部分都是会悬浮在空中飞行的,想进这座大楼加把力就可以高来高去了,只有缺少悬浮装置的才会走楼梯的吧?

就比如现在这个正在吭哧吭哧地爬楼梯的地球保安。

用布巾捂住口鼻喘气可以减少些积尘的侵害,同时还可以避免呼吸道因沾染异物而作出咳嗽的反应。而且王涛每攀登五层便有意地休息半分钟,稍稍让自己喘息一下。

这样虽然会比较慢,但是可以让肌肉获得一个缓冲的休息时间,也能让刚积蓄起来的乳酸有个被转运的过程。保持身体的活力和不被过度消耗就能更加保有后劲,可以让他在接下来的攀登中保持一个均匀而稳健的速度。

他为什么对爬高楼这么有心得?还记得几年前时常停电的夏么?多了都是泪。

“呼呼……得休息会。”在爬了不知多少层楼后他终于觉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了,于是就靠着墙坐在了地上。看着墙上的异星数字他也不认识,就只好计算下自己休息过的次数。

算一算之前已经是歇息了五次了,再加上刚才的一气爬楼,那就是现在自己已经是处于三十层的高度。估摸着时间也还算是在规划之内,应该是能够及时回去的。

在稍微休息了五分钟后他感觉差不多了,便站起来继续向上攀登。但当沿着楼梯继续迈步时却才发现这里竟然已是尽头了,再想往上就只能面对着堆放在一起的清洁工具,以及一面掉漆发霉的墙面。

王涛下意识地就推开了手边的大门,诧异地心想:“这里难道到了顶楼了么?不该啊,起码还有一百多层吧?”

结果在从办公区的宽大幕墙向外望去时,只能看到别的大楼的腰部。而他记得这座艾匹拉大厦的高度其实是挺高的,就算不是第一,起码也是市中心第二高的建筑。

所以这里绝对还没有到最高处,必然是楼梯设计上的事情。嗤笑一声后他就转身寻找起了其它的向上之路,并亲切地问候起了这座大厦的设计师。

虽然不认识这里的布局,但是他可以在摸着右边墙壁一个劲地蒙头走的时候注意地上的图文标识,果然没多久就寻找到了向上的楼梯。

当迈步上去之后便发出了赞叹:“这里的装修漂亮了些啊。”

原来是他发现这里的门框和大门突然有些不同,添了很多华丽的装饰和花纹,倒是同艾匹拉的遇刺的那处阳台上的装饰风格一致。

于是王涛就知道距离目的地进了,进而对这一层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好奇。他抬手间就大力推开了这扇安全门,走进这门内去看看艾匹拉先生还留下了什么。

突然在身边就有一个喉音浓重的电子声音响起:“来客止步,请出示您的访问证件。”

“我滴!”这突然的动静将一贯胆的王涛也吓得不轻,令他当时就叫喊了出声。但是毕竟有了在一楼的情况打底,所以他这次的反应也不算过于激烈。

当他循着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时就笑了。

只见发出声音的这台机器正躺倒在走廊的左边,还不断划拉着坏掉的机械臂,一副试图站起来的样子。

看上去是为其提供悬浮能力的底座被击碎了,所以没法起身。它就如同是个坏掉的不倒翁一般躺倒在地上,还不停地在播放着蓝皮人的语言。

“铛铛铛!”王涛随便捡了块掉落的装修木料,嘲笑地敲打着这台半瘫的机器,然后就不屑地转身,继续去找寻向上的楼梯了。

跌倒在地上的机器很是尽职,它继续播放着口齿清晰的录音:“从这里开始的楼层都被划为艾匹拉大厦的贵宾区,本区只对贵宾开放。未能表明身份的客人请返回或申请资格,不合作将导致攻击行为。”

但王涛哪里听得懂这外星话在啥,只当这不过是和第一层大厅里头的机器一样,都是旧日遗存下来的躯壳在作祟。

“不过它们怎么隔了这么久还能活动的呢?那些展馆里的机器都不来拉它们一把,难道不是一伙的?它们都是靠什么动起来的?这个楼里还有电么?”王涛揣着一肚子的疑问便瞅向了墙壁,还手欠地用捡来的建材时不时拨弄着各种突出的东西。

他觉得其中也许该有电灯开关什么的,这机器能动弹的话,该明这座大楼还是有电力存在的吧?

“嗡嗡……”这时从附近就传来了声音轻微的引擎声。

若非这城里的各种声源大减,只剩下了鸟兽的鸣叫与空气穿过大楼的呜咽,否则还真不容易听到这细微的动静。如果是在寻常的城市环境下,这种机器所发出的响声应该是非常静谧的,可以是很贴心的设计。

注意到这人工制成的声音后王涛就到处转着头寻找起了声源。虽自信只要不作出有威胁的举动,机器就不会对自己发动攻击,但他还是本能地靠向墙边而行,并将自己的身形半藏在了一个立柜的侧后。

来者一路上没有碰到什么东西,看样子视觉系统没问题。它很快就从一扇坍圮的墙后现出了身形,看色彩是一台蓝色的机器。

这台机器的身上同样留有一些曾经遭到过攻击的痕迹。在其上半身的左边留有一个可以看到后方的贯穿性损伤,仅就这处缺失就差不多占了身体五分之一的部分。

其它各处的浅浅弹痕则是布满了身体的上下,显见其防御性能不错,也明对其造成了贯穿伤害的武器也是具备有不俗威力的。

第三百四十八章 保安机器人

悬浮在半空中的这台机器本可以越过坍塌的墙壁上方,走最简洁的直线过来的。水印广告测试水印广告测试但是它却沿着被破坏的墙根移动了四五米的距离,然后才转过身进入了这处走廊。

看着地上残留的墙根遗存,能发现这台机器选择进来的地方原本曾是这间办公室的大门。

“半残,认死理,跟展览馆那些拆墙的货色不是一路。”王涛眨眼间就给这台机器挂上了初步的标签。

虽然很想继续赶路,但还是觉得最好先摸摸这台机器的脾气才稳妥些。要不然逆了它不知从哪里留下来的破烂规矩还在其次,挨了枪子挂在此处那可就非常不值当了。

王涛在将一部分注意力投在可以移动的这台机器上时,目光也还不断地在这处落满了灰尘的走廊和半透明办公室的大门上来回瞟着,下意识地就想找到些能提供安全的地方或物品来防身。

至于躺在地上划拉着机械臂试图起身的那台机器直接被他无视了,咸鱼一样的卧姿就去当咸鱼好啦!

蓝色的残破机器在移动到了王涛面前之后,便断断续续地广播道:“本区只对贵宾开放,请表明身份,或在返回接待台后申请进入资格,谢谢您的合作。

不合作将导致攻击行为。”

它的声音时断时续,不过放在被毁成这副模样的机器身上也情有可原。同时躺倒在地上的那台咸鱼机器同样不甘寂寞,一起从身上的扩音器里发出了节奏和内容一致的警告声,它的声音倒是清晰响亮得很。

这前后两台机器的声音呆板不带感情,自然也没有多么严厉的语气,至少在王涛听去并不觉得怎么严厉的。但是受过防卫训练的他明白,防卫者在同时进行着一致的通告时并不意味着什么好事,因为这也意味着它俩正在执行着同样的任务,至于所针对的目标只可能是闯入到此处的自己,

这种被盯上的感觉非常不好,晓得这幢大厦中还有存在着多少台会过来增援的麻烦?

“这是保安机器人么?不过也可能是警察。但是苦苦露马他们好像都是红色的制服呢。”王涛结合着自己的经验做着猜测,希望能找出应对眼前麻烦的方法来。但在瞅着这台可以移动的机器时嘴中还是有些发干,于是就只能不停地咽着口水。

蓝色机器见目标没有听从劝告退出此处,于是就按照程序首先做出了动作。

“啪嗒,刺啦,咔嗒,咔嗒……”只听先是有开关打开的声音传出,伴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就在这台蓝色机器的胸口部位打开了一个开口,随后就传出了一阵阵的机关响动声。

一直在警惕着的王涛立刻向旁边一跃,翻滚着就躲向了一边,当然那机器也紧跟着就半转过来面对着入侵者。

王涛在躲入了一张桌子之后才重新观察起了状况,除了机器的胸口部位弥漫出了一阵阵的紫色粉尘之外,就再无其他异状了。那奇怪的机器既没有射出子弹,也没有打出激光什么的,只是在不停地发出咔嗒声音的时候从胸口溅出一团团的紫色粉末。

在看不明白状况下王涛先后退了几步,不想吸入这来历不明的粉状尘雾,但这机器却也跟着就靠过来了一段距离。

胆的王涛立刻就蹲下藏身于桌子之后,待发现没啥事情后后他才大着胆子侧过脑袋,勾眼就从机器上半身受损的地方向内看去。从这里能看到其内部构件的运行状况。

其中有一个板状的零件正在将一个紫色的什么东西击打着,然后就产生了一堆看不出形状的紫色碎块,于是同样颜色的粉末便纷纷扬扬地从机器的胸腔中被扑击得飞舞了出来。

“看情况这台机器是在自己的胸口里头调颜料?文艺机器人么?但怎么看着都觉得很2呢?”

心想看不明白的王涛便又好奇地向前走了一步,这却使得悬浮在空中的蓝色机器立刻后退了一段,以保持二者间的安全距离。

“咔嗒。”这时再从其胸口中传出了一个推送的声音。

王涛这次看清了,那里头是从的腹部位置送上来了一个干瘪的紫色固体。当其在抵达板状零件的前方后,这个固块就立刻在板子逐渐变快的推送中获得了加速。

然而这台机器的胸口是受损变形了的,所以获得了速度的紫色块固体并没有被从打开的出口中射出来,而是在获得了速度后击打在了机器外壳的内壁上。一下子就被拍碎成了紫色的细碎块和微粒,并且将壳体的内部给染上了一层同样颜色的粉末。

“呵呵,这是搞什么鬼?”王涛看着这台机器莫名其妙的举动就笑了起来,还前探出手伸入了紫色的粉雾的边缘,轻轻地捻了捻。

这一动作也使得机器再次自我保护地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将手收回来的王涛看看手指,见果然是有些发紫了就不在意地随便蹭了蹭。然而除了在墙上留下几道紫色指痕之外,他还发现这粉末的附着力很强,在经过挤压蹭过后反而是更结实地粘附在了手指之上。

“靠,染色球!”突然惊觉到此物用处的王涛立刻就惊叫出声。

类似的东西他也曾是见识过的,当店员遇到难收拾的坏人时不必反抗,只消在劫掠行为结束时,向急欲逃离的罪犯丢出此物便算是完成了任务。这装满了液体颜料的彩色球会将对方的身上染上一层短期内无法洗掉的颜色。

剩下的事情就是及时报警,然后坐等那身上带着颜色的坏人被警方抓住就是了。

他在发觉紫色粉末超强的粘附性后才联想到:现在见到的这个胶块分明就是在日久长的放置中变干变硬了的染色球啊!没想到这边也点出了这个科技树了!

就如同使用金属和驯养动植物一样,很多发展起来的文明都会自发地获得对物产的使用和加工,乃至更加方便的应用。这就使得彼此独立的文明之间会发展出类似的技术进步,并且在某些技术和器物的形制上也会出现奇妙的趋同。

第三百四十九章 老旧的民用货

但是没等他产生他乡逢相视的喜悦,被针对的不满立刻就从肚子里涌了上来。

王涛上去就丢出了攥在手中的木料,然后还边走边从桌子上捡起什么东西就砸过去,还对着这机器骂道:“想把老子染上颜色,你是不是还想报警呢?你倒是报一个试试啊?看有哪个警察局还开张,哪个骨头成精的能接你的电话?”

对付攻击者有对付攻击者的应对方式。

那机器在遭到袭击后就停止了播放语音,并探出机械臂拨开了袭来的木料。它紧接着还打开了双肩上的护盖,在轻微的响声后就从其中的左右两边各射出了两发短小的细镖来!

“啊呀!”王涛当时就在惊叫声被命中了两镖!他捂着被命中的肩头和脖子便坐倒在了地上!

在惊慌中只觉得伤口处立刻传来了一阵酥麻之感,如同是被十几个打火机的电击器给同时来了一下。

他不及去看被射飞的另两镖都打去了哪里,只是先将两手各捂住一个伤口就赶紧躲入了附近的办公室之中。找到一张桌子掩藏过去后才一手攥住一个手指大小的梭状飞镖,狠狠心地将其拔下来就随手丢在了一边。

在刚才的接触中,他先是恼羞成怒地突然就作出了挑衅行为,然而在主动的发难中却没有作出任何强力的袭击,反而就给机器提供了反击的机会。

而当他在受伤后却又在第一时间只是想到逃避和躲藏,着急忙慌着就主动拉远了同那机器之间的距离,同时还将自己的屁股和后背都亮给了悬浮在空中的敌人。

若对方真下死手的话,他估计早就死了好几次了。可见他与马四娘的战斗能力不仅仅是存在于体能上的差异,还主要也存在于战斗意识上的。

王涛在窜进了这处房屋后才来得及扫视一下室内,待看清情况后便心道:“糟糕,被堵在这里了!”原来他发现这间屋子竟只有一个出口,那保安机器只要一堵在门口他便无路可逃了!

“咣!”王涛一个激灵就窜出身将大门关上,然后一手按着门,用另一手拖来了一张蓝皮人的软凳顶在门后。心里不放心之下还爆发出了额外的力气,又连连地扯了几件家具将屋门给重重堵上了。

做完这些后他才有空去看那刚刚镖了自己的机器。只见这蓝色铁疙瘩的扩音器里在反复播放着同样的外星语言,却只是杵在门外不进来。王涛见状这才身子一软,喘着粗气就坐在了地上歇息着。然后才有空检查起了自己的伤势。

好在被打中的位置既非动脉,也非气管,所以流出的血量也能立刻被自己捂住。他脱了自己穿在里头的衣服就撕出了布条,首先绑在了脖子上止血,然后才去绑在肩膀上。

他在喘息中脑子也在快速地运转着,脑子里想的是:“被堵这里了可咋整?万一来不及回去可就被丢在这个鬼地方了,虽说这边物质丰富,但是却只有鬼啊!哪里像那个小破城里头有女人啊!”

一想起女人他就想起马四娘,想起马四娘就想起了她前日里以一敌多、威武地收拾了来闹事的那家人的事情。然后王涛就赶紧告诉自己得冷静,得赶紧想想要是马四娘遇到这个事了该咋办。

“开门,上去徒手拆了这破烂?不行不行!”王涛想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的主意就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不具备广泛的可行性。活着不好么?

首先胆子上他就怂得很,并不敢同这个机器去做正面的对抗,这是他看了那么多科幻片的副作用。见到钢铁身躯的机器就先天矮了一头,哪怕是个残破的都不敢上。

脑子混乱地想了一会后也没个头绪,反而是肩头和脖子上的两处伤口逐渐地疼了起来,这让他又有些受不了地慌神了。此时他还在用着手捂着这两处。

不过在稍微触碰后就暂时放下心了,知道这里的肿痛都是正常反应,不疼了反而才该着急的。

这会他又回想起了在受伤一瞬间所受到的酥麻感觉,仔细回想一下似乎是轻微电击的效果。从感觉上要远比自己带着穿越的电棍伤害小太多了。

“可惜我的大宝贝放在住的地方了,不然就让你知道谁的更带劲!”王涛愤愤地对着半透明的门外呲了下牙。

愤怒在有时候也是能起到正面作用的,这让王涛在体力恢复的过程中逐渐鼓起了战斗的勇气。

在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刚才的“战斗”后,对方也无非就是使出了染色球和电击飞镖的能耐。而那染色球早就干掉了,电击飞镖也只能放出那么一点轻微的电力来。

看样子这种远离了组织的机器更容易受到时间的磨蚀,他宁愿相信微弱的电量是存货过期的结果。

“民用品,怕个屁!”王涛狞笑着就站起身来,吃了亏就要找回去,如果对方是软茬子就更是要找回去!

他首先从一个椅子上拆下了一个看似坚固的金属棍,然后又从这间破烂的办公室里找到的酥烂布料在一端缠了几圈。这样就获得了一根不容易滑手,而且还可以防止电流传递过来的武器。

天晓得这个过期的民用品还存着几分的能耐,多做些预防怎么都不过分。随后还拆下了一个板子顶在身前,为的就是防止再次被击中。

移开了堵门的东西之后他就一把将门拉开,然后再向右边一跃而开,全神贯注地盯着门口。当看到这台机器进门的时候,王涛就握持着棍子举过头顶,露出了狞笑着用力戳了过去!

然后他用肩膀撑着一人高的板子做防护,再腾出左手也一起攥在了棍子上。双手一起发力间就将这头部扭曲的金属棍拧着便转着圈拧动了起来!这都是他算计好的,要的就是等那机器正在进门的时候发难。

在这种情况下机器的右边是被门挡住了去路的,而其左边则是因外壳破损而将很多零件都暴露了出来。

虽说这台机器竟然在丢失了这么多零件后还可以运行,但是王涛就不信将铁棍戳进它的腔子里乱搅一通还能挺得住。这机器就算再耐用皮实,当受到这样深入体内的打击后难道还能再跳腾么?

第三百五十章 戳入

这台突遭袭击的机器起初还试图向后,准备倒退着摆脱不利局面的。但是还没等拉开距离就被一根金属棍给戳进了胸口的腔子里,紧接着内部的多个重要线路就被外来的伤害给粗野地搅断了。

“嗡,啪咚!”正在加大出力的引擎立刻就停止了工作,使得这台蓝色的机器如同顽石一般跌落在了地上。而其身上的数个小灯也受到了影响,几乎是在同时一起熄灭了。

“咚!咚!”一击得手的王涛还不放心,又将扎在机器胸膛里的金属棍调整了方向,再狠劲地戳刺了两下。

当他从手感上觉得是将什么部件给捣烂扎透之后才放心,然后才反方向地发力拔棍。因为他觉得这根棍子的手感不错,在往后的路上应该也能用得上。

然而取棍的努力却受到了阻碍,从棍身上传来的触感似是同什么绞缠在了一起的样子。向内看去才发现原因所在,竟然是略弯曲的棍梢被众多搅扯下来的杂乱线路给裹缠了个结实,所以才不能被顺利地拔出来。

于是王涛不得不反向转动着棍身,待电线松脱了之后才将棍子给小心地抽了出来。

“安息吧。”他虽然对着这台蓝色机器做了非常凶狠的戳刺搅动,但还是在拔出金属棍之后向这台忠于职守的“敌人”鞠了一躬。

不是因为它打了自己两个洞,而是因为王涛也曾是个保安,知道孤寂的看守工作是有多么无聊乏味的。就算是知道机器的行为只是基于预先编写好的设定程序,但还是对结束它运行的做法感到有些负疚,于是便想以此致上自己的歉意。

这时一直跌躺在走廊之中的咸鱼机器已经侦得了刚刚发生的事情,立刻就改变了之前反复播放的警告语,转而同时用声音和电波发出了警告:“黄色警戒,艾匹拉大厦贵宾区一层遭到入侵者袭击!请求增援!黄色警戒,艾匹拉大厦贵宾区一层遭到入侵……”

求援的声音响亮且刺耳,如同是动员警报一般。

这种设计首先是为了呼叫其他机器保安来此增援,同时也是意在通过响亮的声音和充满威胁的警告来使得入侵者心慌害怕,以达到警喝拒止的作用。

然而外星人王涛是听不懂这语言的,所以直接就略过了其中的警告内容,只是觉得这机器实在是吵闹得很。

他怜悯地瞅着这台悬浮引擎受损的保安,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在这里到底躺了多久了,该不会是末日的时候就一直扑在这里了吧?就算是善于瘫在床上的肥宅,那也该时常换个姿势的,不然一定是会腰酸背疼的呢。

但是王涛既不想将其扶起来给自己添麻烦,也不忍就一棍子去结束这个保安的运转,于是在四处瞅了瞅后就得了个办法。

他从地上的遗骸衣服上扯来了一个工作证,夹在了棍子上后就向着机器伸过去,嘴里还一边说着便宜话:“别闹了,别闹了,我也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呢,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要是不吵吵了我就给你擦一擦灰,再上点机油。”

他只当这机器的智能有限,只比上下班的打卡机略强一些,所以只消刷一下就可以糊弄过去了。但他哪知道这里的机器虽然只是布置在办公区域服务的保安,尽管不需要有多强的战斗能力,但是它们的技术程度又怎么会弱呢?

这里可是艾匹拉公司的总部啊。

跌倒在地上的机器注意到伸过来了一张工作证,果然就停下了吵闹的警报声。转而是快速地对其进行了扫描,并还努力地支出摄像探头,试图将获得的证件信息同王涛的面容进行对比。

“啧,有戏!”见刺耳的声音终于是消停下来了,王涛当然是心里一乐,心情放松间还站起身揉了揉略有些发酸的腰。

却只见这机器突然再次发出了警报声:“绿色警戒,艾匹拉大厦贵宾区一层工作人员遭到入侵者袭击!我们已经呼叫了增援并报警!绿色警戒,艾匹拉大厦贵宾区一层工作人员遭到入侵者……”

虽然这一层的工作人员很有可能都是被这台机器所害的,而且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年了,但是按照设定程序作出应变还是必须要做的。

无论是提高警戒层级还是报警,就算是杀人的机器保安也要按照程序来不是?

王涛在噪闹的警报声中皱了下眉头,对自己想出的法子没起到作用而略感丧气。于是他就只得无奈地高举起了金属棍,瞄了瞄其外壳受损的窟窿,然后就狠力地戳刺了进去。

外行人想凭简单的戳刺伤就能一下子命中要害,显然是有些困难的。但是只消再狠狠地在其中搅动几下,如此后手就能扯断其内部相当部分的线路连接。失去了信号传递的机器就只能无可奈何地归于沉寂之中。

“何必呢?”自认为潇洒地倒卷着拔出了金属棍后,王涛还叹着气地对这个同行说了一句。

不过连续消灭了两台机器的感觉非常好,这让他在面对机器时的心理上不再是跪着了,而是稍微提高了一些高度,可以蹲在地上了。但要让他去招惹存在于展览馆之中的机器可是绝对不敢的!

“……我们不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境遇……”哼歌推门上楼去,希望只归勇气人。

王涛在接连结束了两台机器的运转后心情非常好,感觉自信一下子就向上浮动了一大截。就算是再来两台保安机器,他说不定都敢同时去挑战一下。

但他没料到的是刚刚被他了结的机器不但是提高了警告级别,而且还同时拨打了报警电话。

虽然失去能源的信号站早已停止工作很多年,并没能帮助将这些信息传向警察局,而且再也不会有什么人来接警了。但是在绝大多数电子信号都消失的如今,这个不寻常的波动在一片寂静的背景中就变得是异常明显,于是很容易就被进驻于展览馆之中的机器们给探测接收到了。

第三百五十一章 只是因为程序

专于接收发信号的机器立刻向连接在网络之中的所有机器发送了简报:“异常信息,探测到民用信号,解析内容为入侵报警,位置在中心城区艾匹拉大厦第三十一层。

报告完毕。”

所有的辅助机器对此都无动于衷,它们的程序中并没有储备与之相关的内容,只是以自己为中转,将这个简报向四方广播出去,以方便在失去基站服务的现在能够同其他机器联络上,现在每一台机器都同时承担着这样的任务。

没有执行具体任务的战斗机器们则是在收到简报的第一时间就发出了响应。它们于半秒不到的时间里就全部都提交了关于各自设备状态及位置的报告,同时还有战斗申请。

机器们的响应速度如此之快,并不是因为它们有想要获得战斗的热切愿望,只是在对相应信息作出对应的动作。这一切都是按照程序办事,并不存在喜恶的情绪在其中。

通过整理过往成例得到最优办事流程,通过不打折扣的态度去逐步执行命令,通过不产生厌烦情绪地去无数次地重复枯燥的办事程序,这本该是最优效率的官僚系统的,但是却在得到了什么奇怪的命令后,成为了终结蓝皮人整个文明的冷酷清洗者。

对这些机器而言,运输、杀戮和扫地等事务的性质都是一样的,得失之间不会有什么兴奋沮丧的状况出现。所以驱赶、射杀、纵火也是耐心地按照步骤来的,不会存在任何的含糊。

程序虽然简练明确,然而也总是会出现意外。

还未等分布式计算的它们分配出该由哪组单元去执行这个任务,就有一台机器自行接过了担子。

这出现意外的机器归属于正在废城空域里巡逻的小组,它首先在飞行之中就进行了转向。在拉出了一个大弧度的转弯的同时还拉响了身上装备的警笛,并发出信息通报道:“收到报告,即将打击犯罪!”

能先于其他单位作出反应,不是因为这台拉响警笛的机器有多么高级,仅仅是因为它在被改造前就是警用设备,所以能够对于接警的事情作出优先反应。

它本着就近和就急的程序,在第一时间没发现有其它警用机器发布处警信息,于是立刻就主动接下了这个任务。

这才是它得以越过数百台专业战斗机器等待分配任务的步骤,先期获得了对此次“警情”的处置权的原因。

虽说它现在算是终结者,当见到蓝皮人的时候很可能会施以死手,但是似乎打击犯罪者同消灭报警的蓝皮人似乎没有什么冲突,一起处理了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个步骤先后的问题。

与之同组的另外两台战斗机器也都是用民用车辆改装的,本着小组行动的原则于是也一起随之转向,共同向着艾匹拉大厦的方向急速飞去。

王涛在这时还继续在悠哉地爬着楼,脚步踏过之处便将积年的尘埃带起一片。他还哼着歌给自己听:“……这片天,你我一起撑起,更努力,只为了我们想要的明天……”

也不是说现在是有多么轻松,因为他在楼梯间向上攀登的过程中又陆续遇到了六台阻拦自己的保安机器。不过它们的套路王涛都已经熟悉了,所以对这些一个个地送人头的家伙们不是很感冒。

这些机器们的外壳其实都结实得很,只因差不多都留有破损之处,所以才能在被他的“铁枪”寻着破绽后所击破。

就比如他身前的这台保安机器,明显是自身的平衡功能出现了问题。虽然能悬浮在半空却保持不了平衡,只能难看地不断纠正着姿势,将机身偏斜着凑过来。

它在这姿势可笑的行进中还时不时地会撞到墙壁,将其上积挂了不知多少年的发霉积灰给蹭得在空气中到处飘扬。

连战连捷的王涛显然是心情很好,就算处在灰尘飞扬的环境中也没有皱眉头。看着这台机器只觉得是送人头来的,他得意地念诵着改来的戏词,笑道:“抖擞精神显威风,长枪短剑立大功。今日当场刺妖邪,谁不闻名我王涛?嘿嘿!”

念罢就将手中两米多长的弯曲金属椅子腿攥了几下,在手心换了个较舒服的抓握位置后,瞄准这台机器的破损处就熟练地戳刺了进去,得手后还使劲向同一个方向反复地搅动了起来。

这台机器立刻就遭到了来自内部的破坏,多处传递控制信号和协调动作的线路也被粗暴地扯断。这空有坚硬外壳的机器就停止了运行,随即便失去动力地从半空中跌落了下来。

在发出了“咔,砰!咚!”的一连串撞击声之后,这台失去了行动能力的机器最后是砸落在了楼梯拐角处才被止住了身形,没能再继续滚落下去。

“呼呼……”站灰尘之中的王涛拄着长椅子腿坐下,倚靠在楼梯护栏上喘息了起来。

之前又是爬楼、又是唱歌给自己做鼓励,又是胆大心细地同拦路的机器做战斗,他在不经意间已经是额外挥霍了很多的体力,所以必须得休息一阵。

“呼……这阶梯造得又宽又高的真费劲,怪不得这么难爬呢,你说你们这些蓝皮长这么大的个子不是给我添乱么?临到死了也就是大黑管子突突突的事情。

哎呦呦,你们也就是能整出个‘终结者’的外星大表哥。你们这些废物还能做个啥?”他越是骂得兴奋,其实就越是想掩饰自己的恐慌。

这由内而发的不安来源就是那些机器,他非常害怕会遭到它们的追杀报复,故而也就是在没其他人的时候稍微虚张声势一下,好给自己壮壮胆。

自己可是同终结者们撕破脸了啊!

不过这样做除了浪费体力和自我欺骗外,其他什么作用都不会有,只会让赶往此处巡视的机器更快地找到他这个异常目标。

“跟我斗?!你也不打听打听,我王涛是个什么人物?嗯?”就算是在本来的巡逻小组中也没什么存在感的王涛这会突然就吹起了牛,而唯一的听众只是一台刚刚被他给废了的外星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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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警告射击

“还不是被我一钢枪就给戳死了,我呸!”他在骂到“呸”字的时候还耍帅地半跳起身,抬手就持着钢棍一刺,正正地戳中了倒地机器的外壳中部。

但这钢棍只是来自椅子上的钝头部件,哪里能凭着人力就正面戳烂完好的金属外壳?所以只听在“咚”的一声闷响之后,就紧接着传出了“叮叮咣当”的金属脆响之声。

一看却是王涛赖以解决了八台机器的长椅钢棍被震得脱了手,掉落在地上后还反复地弹跳了数下,沿着楼梯向楼下不断地弹跳了两层多才逐渐地止住动静。

而用棍者本人也不好受,扯着尖利嗓子就“啊!”的一声,跳脚着就惊叫了起来。

只见他蹙眉苦脸地半蹲而立着,双手互相拢在一起还不停地互相搓揉,半跳半走地就退在了楼梯间的墙壁上,倚靠中就算蹭下来了不少墙皮霉灰的也是顾不上了。

原来他这一“枪”刺下去虽然是瞄得很准,一下子就扎准了地方,但在没能对这坚固的外壳造成什么伤害下,反而是将王涛的双手给震得生疼,吃痛间就不由得将防身的家伙脱了手。

“嘶……”搓着疼烫的双手惊疑了一阵,王涛小心地瞅着那倒在地上的机器。现一直没有再出其他什么的动静,这才小心地确定:不是这东西诈死对自己作出了什么反击。

那剩下的原因只可能是因为自己太渣了,这才才失了手。

虽然这时只有他独自一人在此,但还是觉得抹不下脸承认自己的无能,恼羞之下反而是两步走过去就跳在了那刚刚被自己废掉的机器身上,用力地踩跳了几下后还恶声恶气地猖狂笑道:“还!有!谁!?”

“嗡嗡嗡……”随着他这如同立旗一般的宣言出,当即就从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了悬浮引擎的蜂鸣之声。

这是带着惩治犯罪的目的、并收拾可能的报警者的一组智能机械,它们直直地就向这里飞来了!

王涛没想到自己怕啥就来啥,惊慌中立刻就从被踩在脚下的保安机器残骸上跳下,还慌神地惊声叫道:“噫!这不是要我命么!”

他虽然已经获得了多次的小胜利,以此养成了对机器保安的心理优势,敢于勇敢地正面硬杠了。但是欺软怕硬的他还是很怯那些会飞高高的多管子机器们,这是看多了人类被吊打的科幻片后给灌输到骨子里的。

而且对于枪械的畏惧经各种作品早已变得是根深蒂固了,不是说打翻了几个半残的民用机器就可以调整得过来的。

他在慌张间还不忘跑下几层楼去抄起了跌落的棍子,然后才飞身推开就近的楼梯间大门。跑进入办公区后就蹲伏着,借助各处的桌子遮掩身形小心靠近了窗台。

他打算从窗户那里弄清这来此的机器到底是路过巡逻的,还是专门来找自己麻烦的。不过不论哪种他都不想行踪被暴露。

先从窗户的一角露出了半个脑袋,悄悄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但王涛在一露头后便被吓呆了,他竟现这三台机器正悬浮在自己面前三米远的大楼之外!其中一台的样式还是他多次见识过的蓝皮人警车!

心惊之下就眼睛不停地眨巴着撒起了慌,虽然哭腔都快出来了,但还是努力地为自己辩解道:“警,警察叔叔,你,你听我解释,我是路过。对,我路过这里看见有些机器坏了,我就帮他们修,他们就打我,然后我,然后我就是自卫来着,我真的是自卫!”

说话间一直在不停地表示自己是无辜的,他还悄悄地就撇了对自己助力良多的弯曲钢棍。就仿佛此物是之前就在这里的,至于同自己靠这么近,那只是一个美好的巧合。

自行解除武装后他还举着手间,缓缓地从窗后站了起来以免误会。而且他还熟练地将双手举过了头顶,作出了一副绝不反抗、保证配合、叫蹲就蹲、叫走就走的投降样子。

但真要说起来,这些机器怎么可能懂中国话呢?所以它们在从接收器得到了这堆声频后只是做了简单的记录,随后也只是归类为了社会学方面的资料。

经由警务装备改装过来的那台机器位置略靠前,因为此次行动被归类为处置非法入侵,所以自然由在警务方面有优先权的这台机器做主导。

它先是对王涛射了一片扫描光束,以此记录任务目标的外形,并同时通过外置扩音器用蓝皮人的语言出了广播:“这里是艾匹拉公司产业,你已涉嫌非法入侵,现在警方将以……”

“哎呦我滴个妈!”王涛未等其将全套的宣言播放完毕就惊叫了出来,打地上一滚就躲在了一个办公桌的后面。

在见了那从上扫射下来的光束时,他先联想到的是biubiubiu的激光武器、或是激光切割什么的,所以一时生出了怯意,另外就是这光束竟是红色的。

遍览科幻作品的他对“机器”和“红色光束”这两个要素熟得很。尤其是当它们被在放到一起后所产生的效果就没个好,不是杀杀杀就是突突突的。

所以他在对这异星机器保持十二分的警惕之时,便对红色的光束格外敏感些,只当这是什么恶毒的的杀人招数了。

只听“咚!咚!”接连地响起了两声枪想,是那警务机器按照惯例向着天花板一枪,再向着这一层的地板来了一枪。

在完成了警告性射击之后,这被改造过的警用机器便通告道:“不要试图躲藏和逃避,反抗是没有效果的,现在就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法律会……”

然而王涛却什么都没听进去,他的双耳几乎在枪响之初就陷入了近乎失聪状态,只觉得有什么高频的刺耳之声持续地鸣响着。

他以前只在军训打靶的时候才切实摸过枪,近距离地听过枪响,而刚刚的那两声枪响的落点正在附近,这就使得他感到了莫大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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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追逐的弹道

在那枪响的一瞬间,他的脑子里浮现的不是站起身投降的想法,而是无数的白骨。

那存在于这废城之中每一条街道和楼宇内部的蓝皮人遗骸,那数量千万、乃至更多数量的遇害者的白骨都是没有作出反抗、或无力反抗者的下场。

“大限到了么?”几日来一直被这种凄惨场景环绕的他略有些悲凉,于是就蹲坐在办公桌之后哀叹了起来。

心灵上受到了震撼,但是身体却在做着本能的挣扎。

在被大脑告知受到了极度危险之后,立刻就让身体分泌出了大量的肾上腺素。这刺激得他只觉浑身上下都产生了微微发痒的酥麻感,心脏也因此以超过从前任何时候的速度搏动了起来。

这不但使得超过平常份量的血液被泵得快速涌向了身体的各处血管,胳膊和腿部也都突然觉得充满了力量,就连双目视物之时也感觉到明亮清晰了许多。

身体突然被提升的状态使得他感觉非常之良好。这种突然而来的兴奋感给他带来了给条狼也差不多能单挑而胜的自信,于是他也敢于做出一些脱离了平常胆气范畴的行动来。

王涛先是将双臂一起发力,大力推着桌子中就获得了一个相反的作用力。借此力量便使得自己能够快速起身并转向。同时腰腿上的肌肉也使劲地弹射了起来,如同是个被压到极限后突然爆发出所有势能的弹簧。

警告射击的枪响不但没有压下他蠢蠢欲动的内心,反而起到了如同是发令枪响的效果,让原本畏怯地躲藏于桌子之后的人突然就爆发出了求生的**。

这全靠了无数尸骨在冥冥中的警告和助攻!

只见王涛一个急跃就将自己射了出去,在窜出此处办公间的大门后便甩开双腿向着前方狂奔起来。

然而他只顾着越跑越快,舍不得损失一部分速度的结果就是所跑的方向竟是距离楼梯间越来越远的,并且是直直地在没有其他出路的办公区走廊中做着奔逃!

“咚咚咚!哒哒哒……”那三台机器见到目标突然逃窜了起来,就立刻几乎是在同时射出了各自机炮和机枪中的火力。

当逃窜中的王涛在听到密集的枪声时,双腿也顾不上打颤,而是更加用力地蹬在地面上做着狂奔。心里只闪过“这下终于是死定了!”这么一个念头。

不必看到金属木材的纷碎之相,只消听到各种不同材质碎裂的呻吟声就能想象得到后方的情景。不必去想象自己被撕碎的样子,死人不需要想象。

所以王涛就只是脑子空白地不停向前狂奔,只为不被密集地落在身后的弹道给撵上!

但是三台机器以往准确无比的子弹都射空了,统统都错过目标抽打在了空气之中,最后只能遗憾地将所遇到的一切玻璃、装饰、建材都给撕扯成了无数的碎片。

有的子弹甚至会接连击穿数层脆弱的玻璃,直到穿透到这座大厦的另一面后还会继续保持速度,一直在重力的吸引下做出抛物线的轨迹,最终才会坠落在不知哪里的远方废墟之中。

这不是因为这几台机器的枪法臭,而是由于它们的射击模式无法被套用在这个正在逃窜的地球人身上。以往它们的瞄准目标都是高大的蓝皮人,因而并没有王涛这么敏捷和快速的身手,所以也就不需要多大的提前量。

昨日至此的其它机器虽然也采集到了这些新出现生物的数据,并建立起了相关的行动模型,但却从未观察到过这样具有爆发力的案例来。这就使得这几台机器射击所用的提前量出现了偏差,将子弹统统都打在了目标身后的空气中。

这个状况很快就被仓皇逃窜中的王涛给发现了,在听到声音有异后他甚至还有空回头看了一眼。当然就发现了那些弹着点都是远远地落在自己身后的。这碎片纷飞的场景立刻就同不知多少部电影中的夸张镜头重合了起来,甚至让他产生了“这不是在拍电影吧”的错觉。

“主、主角光环附身了!?”他荒唐地这么想着,同时信心也突然就更加荒唐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上。

“吃爷的屁吧!”得意起来之后的王涛还有空侧过头对着机器们叫嚣着,甚至边跑边拍打自己的屁股。

这股骚劲就算是隔着办公区和走廊的半透明窗户都挡不住。

然而莫装逼,不然会遭劈。

在通过观察确定了射击效果不佳后,这组机器在快速的信息传递中就立刻做出了协商,并规划了补救措施:继续由两台在原处进行着持续射击,以对目标的路线做驱赶。第三台则是立刻沿着大厦的外壁立刻转移位置,当绕到建筑的另一边后就立刻对走廊进行射击。

结合着通过扫描得到的战斗区域状况,定能将这个逃窜的目标给消灭掉!

“咚咚咚……”数台机枪仍然在连续地做着射击。

它们射出的子弹虽然大多都无用地被打在了建筑物的墙壁上,但是搭载着这些武器的载具同时也是在不断地搜集并更新数据的,所以也能够在射击中不断地调整提前量。

这种小调整的权限存在于射击程序之中,是当初设计者赋予的临战便利。于是射来的弹着点就突然开始如同灵蛇一般加速,追着逃跑者的身影就快速地撵了上来。

这便利设计是如此的贴心,但是在如今却成了撵着王涛勾魂的无常使者!

两米、一米五、一米再到半米,乃至更近的距离!多组机枪的弹道同时分出了从上到下的三条射击线,不但是稳稳地封死了目标向上和向下躲避的空间,更是在游走中便要缠上奔逃之中的王涛!

被加热的子弹带着极大的动能旋转着,不断地击打在了挡在中间的窗户及半透明材料上,更是将所有的妨碍之物统统施加了伤害。

被从本体上震碎剥离下来的各种碎片同时也获得了不小的速度,因此便带着相当威力向各处飞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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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未能成形的交叉火力

不断被制造出来的每一块碎片虽然轨迹纷乱,但都遵循着力学的规则。在空气中做着每一次的旋转翻滚都受着自身形状的细微影响,或是划出弧形的路线,或是做着不规则的翻转。

它们飞溅向几乎所有的方向,所以自然不乏有相当部分快速地划过或击中了王涛的后背、腿部和胳膊上,给他造成了或刺、或砸、或割的很多细小伤害。

这些伤害并不曾带有任何的情绪,但在受创者的感觉中却如同是无数的小鞭子在抽打他一样。实实在在的每一次疼痛都彷佛是冷酷的催促,在叫他快点、快点、再快点!

通过逐渐靠近的弹着点声响,以及越来越疼的细碎打击感,王涛都能察觉到形势竟然突然发生了不利的变化。致死的危机一直都因快速鞭笞着一切的弹道而存在着,但是当弹着点快速地接近后就变得格外严峻了。

还算轻松的局势怎么会在不到两秒之内就突然恶化起来了呢?但是无数飞来的子弹是不会告诉这个逃亡者原因的。

它们炽热的身躯在离开枪膛后就一直不断地同空气做着对抗,只是在不断的射击中逐渐缩短着同目标之间的距离,用自己的质量和速度对着挡路的一切做着彻底的批判。

王涛觉得这一切都如同是命运在对自己做着嘲笑,从大楼到垃圾,从光线到空气突然就变得险恶了起来。

他还注意到了第三台机器的动作。

那正在快速移动的身影因户外强烈的光线而在窗户上投下了黯淡的黑色斑块,但在不同折射率材质的层层玻璃中却出现了如同幻影一般的变化。

透过层层叠叠的办公室隔断和内外的大小窗户,影子就在移动中不定地跳跃了起来。彷佛是出现了大小不同、速度不同、数量不定的大群猎食的鲨鱼。

这些黯淡的斑块们跳跃着、闪烁着在一起向着王涛奔逃的前方快速移动,并且还在快接近预定位置时减缓了速度,并进行着沉默而稳定的转向。

“这是个会咬人的狗!”惊觉自己前路被封的王涛一下子就恨上了这个抄路堵自己的混蛋。

虽然在情况紧急的时刻说不出什么专业的名词来,而且交叉火力这种东西也是距离生活非常遥远的。但是他看过许多阿美瑞咖拍的科幻大片啊,要是没个射击内容的怎么带得起气氛来?被两面夹击了还能有好么?

所以王涛凭着看片无数的经验就察觉到了不妙,感觉自己已经陷入了极度的危险之中!他本能地预感到大限将至的绝望,彷佛能看到自己即将被两条炽热的弹道交叉鞭笞,最终被抽打得粉身碎骨的惨象!

“不……”嘴唇在狂奔中虚虚地张开,还有些略略地前撅,被从唇尖缓缓送出的气息柔和地湿润着他发干的嘴唇。

王涛几乎是在用最后的气息轻轻地喷出了这个诚心诚意的字眼,而一切却彷佛是陷入了高速摄像机的慢镜头之中。

他的目光在这千钧一发的紧急时刻中竟出现了不该有的跑神,除了能看到无数漂浮的灰尘在空气中缓慢移动、交叉变向的混乱轨迹之外,也能看到一些越过了自己,继续向着前方飞溅而去的各式碎片。

他甚至还注意到了在某处碎裂的窗口外,那快速掠过的机器陈旧涂装,以及其机身上某处的一道长长划痕。

然而身负过失伤人罪的地球保安王涛辜负了这奇异的感觉,处在其中的他不仅来不及去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在碎物飞射的逃窜中也来不及去思考自己若是回身,能否从密集的弹道中钻出一条生路来,或者去思考一下这个奇妙的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在呵气如牛的唾沫四溅中脑子几乎只是在空转,一点也顾不上去想明白自己这到底是怎么了,只是将充满胸腔的绝望和对生命的留恋攒在了一起,然后仓促地就将这些对求生毫无帮助的感情一起呼出了唇间。

“咚!哗啦啦……”

然而就在此时窗外突然一暗,同时传来了一声因大力撞击而发出的巨响,以及一个重物将楼板都给撞击得震颤的抖动。期间还带着细长钢缆在反复被扽直后又松开的怪异声音,那抽打在大楼外墙上的动静彷佛是把超大的吉他坏掉了。

顾不上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那三条快要舔到自己后背的机枪射击总算是不知缘由地突然停止了。只余没有来得及落下的碎片还在空中飞舞,以及脚下还在持续着的轻微震动感。

“兹嘎!”再接着就是一阵刺耳酸牙的尖锐金属摩擦之声。

“诶!?”觉得威胁暂时解除的王涛不敢置信地出声叫道。

但还来不及去深究到底发生了什么,比如为何那两台一直对自己狂扫的“终结者”突然停火,不再对着自己射击了。还有那一阵酸牙的巨大响动到底是出了什么幺蛾子,他就在带着惯性的前冲中发现:新的威胁又跑到了面前。

那台向着自己奔逃前方而来的机器就要到位了,而且正在快速地进行减速!

刚刚领教了被子弹撵着跑的王涛绝望地看着正前方的这个杀戮者,他用脚也能想象得到这玩意在稳住身形后会做出些啥动作来。刚在自己能凭着横向的移动,他能够给自己争取到几秒的偷生,但是在这个方向上自己却是没有任何速度的。

再来一场狂风暴雨的话,他只能是被打成浑身是孔的破袋子!

他瞅着正将武器调整向自己这边的机器就发憷,于是顾不得以后续如何就做出了躲避动作,一个纵身便向着右边扑跃而去。

在落地后的跌爬中他虽然发现果然是躲过了各种枪械的瞄准,但是这点小闪避只能躲得过一时。只见止住了减速势头的悬浮车再次轰鸣着引擎加速,似是要调整着车头再次瞄准自己。

爬在地上的王涛此时目光此时已是没了飞车的身形,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再次对准了自己的数根枪管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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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五章 救命的动压

他这时的姿势是趴伏在地上的,已是丧失了奔跑的状态和速度,也就意味着面对着五米之外的这些机枪射击再也没了躲避的余地。

“呵……”他轻轻地绝望笑着,觉得自己的什么计划和拼命奔逃都成了笑话,挣扎也只是在给死亡做热身而已。

已经什么都不用去思考了,王涛就撑着胳膊直起身子不再难看地爬在地上,而是跪着直立起了上身。

他还颤悠悠地撑着一条腿做支撑,试图站起身来。然而在仓促间怎么都使不出力气,只能保持着半跪半撇着一条腿的别扭姿势,如同是个正在沿街乞讨的残废。

满脑子都是绝望念头的他惨笑着,仰面看着数米外悬浮于空中的钢铁死神,在这最后的时候心中念着的是:“既然把握不了命运,那至少死的时候得按照自己希望的来吧?怂得久了,老子想站着!站起来啊!”

然而颤抖的肢体并没有对他的决心作出任何反应,似乎是对来自脑部的信号关闭了接收。而冰冷的感觉却悄然从力气流失的下身缠绕了上来,彷佛是来自地狱的勾魂触手。

也不知这个到底是虚妄的幻觉还是真实的使者,能否跨越星际将这个游子的灵魂带回家去。

在遭受了一连串的射击之后,遭到粗暴破坏的大厦幕墙犹如是被打开了一长溜宽广的窗户,给这受损的楼层中带来了更多的新鲜空气和急躁的高楼风。

外面被太阳加热过的热气就好奇地在这新开放的领域中游荡着,卷着王涛身上所穿的蓝皮人长袍也随之舞动。

快速穿屋而过的热风在从窗户而出时会变得更加快速,连带着耷拉在背后的兜帽也被卷得轻轻浮动,一个扇呼就将他的脑袋给套在了其中。

这热风更是将许多的浮灰一起裹着疾奔,几乎是以喷吐的态势将它们统统从王涛身前的窗口卷了出去,甚至连悬浮于此的车辆都摇晃了起来。

此时被击碎的无数建材碎片早已纷潵而下,只余溅射纷飞的细碎微尘还在随着气流到处飞扬。它们在结交了许多不知于此楼层中积攒了多少年的的粉尘后就更是飞扬翩跹,还有一部分气旋在绕着跪立在窗下之人的身后不停地打着旋,如同是藏在其背后的灵鬼。

王涛此时的双眼呆滞着,心如死灰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身前的死神,似是想看清这样的存在过会到底会怎样来终结自己的生命。

突然,疾速的热风停止了。

烘热的气流也不再吹拂着此处,彷佛是在静静地等待一个生命的终结。

然而那些即将击发的枪管突然间就连同飞车一起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只余一连串的清脆枪声,和“咚咚”闷响声从大厦的墙身上传来。

这并不是说来个高达什么的救世主作出了致命连击,一举将这个杀人的机器给消灭了,也不是它突然改变了目标去拆墙,而是此处正乃玻璃幕墙和大厦墙身的交汇之处。

快速从窗口喷吐而出处的热风同流经窗外的空气是两种速度,于是就形成了两种密度不同的空气层。而这辆悬浮车的身躯正好处于这两个压差不同的气流之间,所以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横向的力来做平衡。

而当热风突然停止的时候,这点横向的力就使得悬浮车出现了略微的横向移动,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的机器只能立刻射击做补救。

然而此时已经偏离了有效的射界,使得射出的子弹统统都击打在了大厦的外部墙壁之上,只能空在厚重的墙壁上留下了一连串深深的弹痕。

刚才还仰面待死的王涛立刻就精神了起来,舒畅地大骂了一句:“淦你娘!”随后他就状态全部恢复一般地弹跃起身,并继续逃窜了起来!

濒死之势使得他全身的肌肉和神经都被动员了起来,令他感到这会的状态真是从未有过的良好。四肢虽然还是在微微地颤抖着,但是从腿上传来的有力弹跳感彷佛怎么也使不完。

死中得还的喜悦仿佛如同还魂金丹,一个大闷脚便将那狗屁的勾魂触手给重新踹回了地狱里去,还顺手将躲起来的力气使劲地扇了几个巴掌,然后再重新塞回到了王涛的体内。

但许是因为应激反应太过激烈了,使得他在逃窜中还精神兴奋了起来,不停地东看西瞅着。

贪婪的目光不断地在几乎所有的东西上转动着,想要在生还的喜悦中将差点见不到的所有事物都记忆下来,却又在过于亢奋的状态中将目光快速地移向了下一个物品,以致对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更多的深刻印象。

不,该说还是有一对骸骨让他多注目了两秒的,在逃窜方向的前路上正有一对相拥而亡的死者倚靠在墙上。

其中一个是身着红色制服的武装警察,半靠在墙上的身躯就算是死去了也依然高大坚实,另一个却是穿着视频中经常出现的抗议者的衣服,并俯身半抱着警察的腰际。

辨不出骨头性别的王涛只当他们是一男一女,于是过于兴奋的脑子立刻就跑了神,控制不住地就脑补了以这两个蓝皮人为主角的幻灯片:

因立场的身份而身处对抗的两端,冲突中还不时地投以目光交流;约会时他们会脱下代表各自身份的衣服,然后一起去几条街之外的地方吃个便饭;彼此间不会去提及各自阵营的破事,只在己方有大动作之前会提醒对方小心,而另一个则会默默地点头……

一瞬间就有数不清的画面从脑中涌出,生生地补出了一幕幕小剧场。

没等也许有编剧天赋的王涛为他们编出感人的台词和添加雨水风雷等特效,只是觉得不论他俩生前有过什么冲突,但是在死后还是能够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这大概也是挺幸福的事情……个屁啊!

刚才他因角度问题只能看到一个依偎在另一个的怀中,看姿势还是有点小温馨的。但是当他在逃命之时甩开脚丫往前跑了仅仅不到三步之后,就从侧面看到了在刚才无法注意到的细节:一把匕首和一支枪。

第三百五十六章 视线与火力

匕首是警察所持有的,倒持着向下扎入的位置正是身下之人的脖子中间。整个匕身都几乎被扎进了其中,露在创口之外的锋刃部分还依然是非常锐利。结合着后柄长度来看整体应该不短,估计放在王涛的手中起码能当把短刀了。也由此可见捅刺的伤害位置是非常之深的。

反而枪支却是由被捅之人所持有的,那留在警察制服上的数个污黑孔洞,还有大块晕开的黑色痕迹都说明当时下手时的狠辣程度。

看样子是持有凶器的两个蓝皮人都在拼命,而且都没有给对方留下活路的余地。

看事情的角度不同,结果就是一步看去是相爱,再迈一步看去则是相杀。调查不清便轻易下结论,这种轻率是很容易就会被打脸的。

王涛就对这种自打自脸的误会感到深刻的无语,只觉得自己的智商需要充值了。羞臊间就抬起右手,真就狠狠地照着自己的脸上来了一巴掌。

一阵火辣过后才让他稍稍清醒了些,强令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都到生死之际了还这么胡乱放飞思想可不好,能矫正过来真是可喜可贺的善事。

自我警醒的行为就强制驱赶着本能下线,再以理智驱赶自己刚刚差点被吓傻乐疯的脑子稍作清醒,紧接着就在仓促中重新主导起了自己的行为来。

乱跑的思维必须得约束一下,不然要是傻傻地给人家送上了人头可怎么是好?

“嗡嗡”的要命声音也在此时重新响亮地传了过来,王涛不及做出仔细的考虑就躲入了大楼的承重柱之后躲藏了起来。顺便也可以想一想该如何从此地逃生之类的事情。

“哒哒哒……”甫一再现的悬浮引擎声就伴着密集的枪声,快速泼洒的弹雨横扫了小半个办公区域,将很多朽坏的桌椅都统统地给打成了支离破碎的垃圾。

其中几发子弹虽然也在那两个相拥而亡的尸骨上卸下了部分力量,但是在将它们击穿后也没有被拦下前行的脚步。它们仍然带着极快的速度与锐气继续前进,为挡在路上的其他障碍带去伤害。

被撕裂的朽烂布帛裹着崩裂的枯骨腐质,连带着深扎在其中的匕首也被一起击打着向远处溅落。生死相搏的二人就在死去了许多年后,又被强大的外力给碎碎地撕碎成了散落成一地的碎骨烂布。

也有十几发子弹在横扫时被射在了王涛所躲藏的承重柱上,从这大约四人合抱不过来的柱身上就立刻连削带剥地留下了许多可怕的伤害。

只有如此厚重坚实的存在才能拦住携带动能有限的子弹,但是这柱子也在这些疯狂的小弹丸被彻底停滞下来时承受了所有的伤害,沉闷地就发出了“咚咚”的闷哼声。

蹲坐在地的王涛只能将双臂紧紧地环抱着双膝,这是他可以将身形给约束到尽可能小地步的极限了。

但就算这样还是觉得异常危险,那些不断从耳边飞掠过的子弹和建材破碎的声音都异常吵闹,而身后的承重柱似乎也在变得越来越薄,似乎随时会被密集的弹雨给掏断撕碎!

幸而扫射在持续了三秒之后就停止了,这台机器不得不停下了盲目的攻击。作为寻常民用车辆改装而来的它只装备了普通的镜头,所以缺乏很多的探测手段。

而眼下目标所在的这层楼完全被弥漫的尘土所笼罩了,所以观察能力受限之下就对继续射击产生了不利影响。

这些翻滚不休的尘土都是它及同组的机器所制造的。在刚刚进行的连番扫射中,这个战斗小组已经命中了许多的墙壁和陈旧之物,因而也在同时产生了这些过多的不必要尘土,就算是穿堂的高楼风也一时无法将其排尽。

王涛在这尘霾翻滚之中也觉得不适,只能用衣服捂在口鼻上来过滤尘土,并且继续在火力肆虐的余威中颤抖不已。

先前他虽然也吸入了一些尘土,而且喉咙也因此被刺激得一直在发痒。但是他在要命的威胁中只能保持静默,所以竭力压制着咳嗽清嗓子的生理反应,并且使劲地咬紧牙关,就是一声不吭地悄悄地缩在原地。

三秒的射击对他而言犹如三分钟一般的漫长难熬,不,也许有三小时那么漫长难熬!

所以火力在停歇之时他也未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直到在迟钝地察觉到发生变化后也不敢探身去看。只恐这是楼外那个“终结者”的阴谋,专要等自己探头时便会射来更加猛烈的火力。

但是自觉不能继续在此等死的觉悟是如此的强烈,只消回头看看被削得变细了三分之一的承重柱就让他觉悟了:这根柱子是撑不完第二次扫射的,所以必须鼓起勇气来!行动只是有可能会死,但是呆坐着却是一定会被打烂的!

情急中他就伸手抓住了一物,重量不似金石之属,材质也不像骨头或是木料。

然而顾不得自己到底是找到了什么东西,王涛抖手就将其远远地向此楼层的另一边投掷了过去,“咚当啷”几声就在不知什么的一堆杂物上连续砸出了声响。

“哒哒哒……”闻声转向的机器再次投射了弹雨,并同时激起了一大波的碎屑浮尘。

此次遭到扫射之处就是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

“只打在出声音的地方啊……”王涛若有所思地便再捡起一物,向着另一处方向掷过去。

果然也再次引得机器的火力扫射了过去,也同样制造了一大堆的垃圾和尘土。

“所以这机器是被尘土给遮了眼,看不见我在哪里才停下来的。”既然确认了大厦之外的追杀者能力有限,他便对其不再是那么畏惧了。

镇定下来的他便时不时地捡起东西向各处丢去,想靠这种方法来消耗那要命的火力。然而在外悬浮的机器似是也不是彻底傻的,通过分析认为人类的速度是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的,但是有动静便说明目标还躲藏在这楼层之中。所以它便停下了继续盲目射击的举动,转而在艾匹拉大厦之外绕着这层楼盘旋了起来。

这样既是在等待尘土的落下,又是在通过变换位置来调整视线角度,试图以此找出目标的藏身之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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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三方混战的遗迹

突然出现的火力停歇看似是使得危急情况稍微得了些缓解,但是其中潜藏的威胁却依然不低,而且是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在逐渐增加的。

引擎声巡绕着大厦之外不断移动着,便如猛兽在逡巡时发出的低沉喉音。王涛躲在只有两三米能见度的尘土中也依然在颤抖,他觉得自己就是那个被猛兽追赶着躲进浓雾里的可怜猎物。

好在尘土要彻底落下还得花费一阵子功夫,所以暂避一时没被发现的自己还有点缓冲时间,能在被找到之前努力地做思考:一会往哪里躲避。

“楼梯间!”心中闪了几个念头后,他在最后确定的暂避之处就只有那里了。

那个地方虽然狭窄昏暗,但是胜在有三面都是不透明的墙壁,而且有小窗户的那面墙也只是每两层才会共用一扇的,远比现在自己身处的这种办公区域能提供更多的遮蔽面积。

所以处于其中的话一定能安全不少的,应该不会被那些“终结者”们给轻易地看到了。应该吧……

于是他再次向着不同方向连连投掷出了数块碎石或杂物,之后也顾不得去确认有没有起到转移注意的作用,就赶紧起身离开了承重柱提供的遮蔽之所。

他在离开前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根承重柱的迎弹面的受创情况甚为严重,生生地被子弹给“掏”掉了一小半,再来十几发就一定会被彻底击穿的样子。

王涛在见到这副可怕的样子后,嘴唇立刻就被吓得不断抽搐了起来。他一语不发得只将脚踝一拧,就悄然转身继续弯腰潜行,再也不敢去看那处累累的可怕弹痕,生怕自己的求生决心会受到动摇。

在逃跑中他凭着记忆和地上的安全图文标识,临时规划出了一条通往楼梯间的路线,努力地在手脚并用中避开了所有可能发出声响的杂物和碎渣,然后才在心惊胆战中悄悄地躲进了楼梯间。

“噔噔噔!”

在进了心中以为最安全的地方后,心心念念都是活下去渴望的王涛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急速迈着大步子就在楼梯之上大力地跑了起来。什么酸乏麻痒都不再是痛苦的来源,只有这些切实的感觉才能让他体会到自己是活下来了。

然而这沉重有节奏的脚步节奏是如此的清晰,具有鲜明特征声响立刻就使得机器确定了目标的所在。于是它驱动着悬浮引擎发出沉闷的声音就立刻进行了移动。

“嗡嗡……”王涛只觉楼梯间再次一暗,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具该死的钢铁身躯飞过来了。他暗骂道:“这里也不安全的么?”

爬上起码两三层楼的他这会正冲到了一扇安全门之前,听声音就知不对下便“啪”地纵身撞开身前之门。在冲入走廊后又急急地变向侧滚,哪怕是沾了一身尘土也不在乎地奋力向门侧扑跃,拼着一身疼也要远离大门的附近。

不是他被吓傻了非要作出如此费力的动作,而是结合着之前被密集的弹道追着后背扫射的经验,机器投射的火力非常有力,若是不这么干极有可能会被扫成马蜂窝的。

“咚咚咚……”果然那辆悬浮车在略一稳定下身形后就射出了一排子弹。

装备了多支机枪的火力再次倾泻而出,不但能将楼梯间的窗户给瞬间冲击得粉粉碎,更是将安全门也在瞬间就从中撕裂砸烂,只留下上下两块巴掌大的小板子残留着,继续斜斜地挂在了门轴之上。

这次的射击虽然同样高速,不过持续的时间却较为短暂。

杀戮的程序不会为了目标以外的建筑材料多费火力。悬浮在楼梯间窗外的武装机器立刻就再次驱动着引擎移动起来,试图重新调整自己的位置,好再次向追击的目标投射猛烈的火力。

王涛闻听得机器的移动也知道非常不妙,但在爬起身后却是没有立刻再做移动,而是转而用双眼打量着身处的环境。同时他还在快速思考着:到底是躲在这一层里呢?还是趁那终结者转开的时候再上一层楼?

但是当他在略看清环境后,就脱口叹道:“这里也不消停!”

原来他发现这一层也遗留着激烈战斗过的痕迹,而且还是分成了三方的混战。

一边是统一的白色蒙头套衫之众的尸骨,从他们衣服上统一的徽记上能看出,这些人都是来自于那个一直在纠集人群进行抗议的组织。

这些人应该是最先来到此地的。因为他们的遗体大都出现在用各种桌椅和办公用品磊就的简易掩体之中,而且在这些遗骸的手边和身边都散落着许多不同的大小武器。

然而这些武器从形制上看去杂乱不一,不仅存在着蓝皮人使用过的常规轻武器,而且还有些是明显在仓促间制成的简易装备。这些残留着很多粗糙痕迹的东西一看就非常不可靠。

但仍然能从防守姿态看出,他们是带着什么目的出现在这里的。那宁可作出武装对抗的行径也一定要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会值得他们如此行事呢?

王涛在仓促中没能想太多,只是疑惑:“一直都在同艾匹拉做对抗的他们竟会出现在此处据守?这是搞的什么名堂?”

他自然不会认为这些人到这里来是送温暖的,如果他们若是想将这幢大楼都给“温暖”了,他也不会有什么奇怪的,不过那样也就不必在此处作什么防守的事情吧?

另一边是来自警方的力量。五个披甲警员的尸骸分散在建筑一侧,并且都倒在了几根承重柱的后面。柱子上累累的弹痕都在述说着当时交火的激烈。

还有一个红衣警员的无头尸骸是扑倒在悬浮车的驾驶面板上的,应该是驾驶员。前窗残留着一个拳头大小的破洞以及蛛网状的裂纹,从这个可怕的痕迹中就可以知晓驾驶员的死因:厚重的防弹玻璃显然没能挡住大威力武器的贯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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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八章 弹雨

没错,就是悬浮车。

这辆悬浮车不仅是出现在了大厦的房间之中,而且看一地的碎片显然是在撞碎了幕墙后强行闯入此处的。装甲的身躯能够承受这种程度的力量,舱室内干瘪的气囊也为乘员提供过相当的缓冲。

装备在车首的撞击头约有一拳大小,这个狰狞的存在是一个较为舒缓的台状变体,并且同车身焊接在了一起。这个部件似乎就是为了撞击而特意安置在此处的。

这辆悬浮载具的一大半车身都冲入了楼层之中,由此情况可以猜测出:当时这些披甲的警员们是强行从外部突入这处建筑之中的,任务显然是为了消灭这些据守于此的武装份子。

第三方当然就是机器了。它们的型号有大有小,各种不同型号的残骸分布在这一层的很多地方,从警方这边到简易掩体之中都存在着。看样子是一副通吃的进攻态势。

王涛顾不上去考虑这些死鬼们都是怎么玩完的,只是在大概地扫了一遍之后,就将目光紧紧地盯在了那些体积最大的武器身上。

逃命中的他最迫切的愿望自然就是保护自身的安全。但是只是一味逃窜当然是跑不过飞行机器的,所以不能指望着靠脚力去拖垮这东西,因为还不知道到底是谁先会被拖垮呢。

况且这玩意不仅数量众多,在火力上也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起码能轻松碾压一百个河青城。更不用提那些就连这些会飞的机器到底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就只会高举着双手呼喊“圣哉”的同伙和愚民们了。

在选择武器的事情上,首先机器们的装备第一个被排除在选项之外。它们的武器都是固定安装在各自身上的,一时拆不下来的东西不用考虑。

至于那个搞事的组织一看就是蜕变成恐怖份子了,而且是新手初学的那种野路子。他们的武器看上去充满了临时拼凑的草莽气息,从安全性上并不值得信任,不会炸伤使用者就算烧高香了。

于是王涛就手脚并用地爬起身,快步向着那些身着护甲的特警遗骸而去。

他看重的就是散落在这些尸骨身边的武器制式统一,形状最大而且还很帅气,一看上去就特别可靠的样子。只是这些大家伙稍微有些重,大概是七八公斤的样子,而且还不知道该如何进行操作。

要是能再配送一张中文版的操作说明书的话就更好了,最好是图文并茂的那种。当然这种东西怎么会有嘛,所以王涛在将这个跟一袋米差不多重的武器抱在手中后就直发愣。

瞄准具能认出来,枪口冲前也懂,但是扳机呢?没扳机怎么开枪?

“嗡嗡……”杀戮的机器却不会体谅他的困惑,在他愣神的时候就已经迅捷地绕着大厦的外部靠近,再次催动着悬浮引擎追杀而至!

王涛在毛骨悚然中惊骇地转过头,直后悔自己竟在这里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此次出现的悬浮载具则是依然带着无声的冷酷,在行进中就在同时向右旋转着,将自己机身的正面调整向目标的方向。

就在如此生死交关之时,王涛能够做出三个选择:

1向左闪入承重柱后面躲藏。

2站在原地。或是如同终结者那样操作着武器硬杠着击落敌方,或是如同羔羊般被敌方击杀。

3向右闪入装甲载具之后躲藏。

他在电光火石之间想都没想地就选了3,一个扑跃就躲向了装甲载具之后。

这东西虽然是早就停止了运转,但是其浑身的钢甲结构和黝黑色的哑光涂装还是充满了力量感,能让人感到可以依赖的坚实。相比而言灰色的发霉承重柱并不具备特别防弹的能力,他在之前的躲避中就见识过那东西的脆弱了。

王涛在向前扑跃之时还同时做了个小动作,将那不知该如何操作的武器使劲地向后推动着。他凭着这个举动

第三百五十九章 蓝皮人特警的遗物

王涛被火力压制得不敢起身,所能做的也只得是聚精会神地将注意力集中在双耳上,扒着装甲载具的外壳半蹲着,小心地做着移动。

所以当那台“终结者”移动到掩蔽的这一面时,王涛已经缩着身子转移到了装甲载具的另一面,在这时才看到了装甲被被子弹快速射击所留下的凹陷和裂纹。还冒着青烟的击打之处让他不由得暗自咋舌。

这场矛与盾的比试上,显然是矛要略强一些的。

从探测器中发觉目标不在此处,而是躲到装甲车的另一面之后,那台机器便也驱动着引擎,一晃机身又偏着机身再次转了回来。

当然王涛也不会傻傻地等它来射,自然是连滚带爬地沿着原路又蹦跳了回来,而且就算是喘着粗气也不敢起身。

“嗡……”那机器发现目标再次移动,也自然又转了回来,吓得还没趴好的王涛再次一个爬行,极为狼狈地又躲到了另一边。

他与那台杀人机器突然就如同是做起了游戏,绕着停在建筑中的装甲载具就玩起了捉迷藏。

当然王涛在这个游戏中是绝对不会、也不敢腻的,因为输了就是死。他只可能是在耗尽体力后不得不累瘫在地上,当然这也就意味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这台追杀他的机器却是最先放弃了这一无聊行动模式的,突然就在空中稳下了身形。

凭着思维惯性差点冲到机器面前的王涛还好没算彻底懵圈,及时在一个哆嗦中就止住了步子。同时被吓得大叫“哎呦!”一声就做躲避,以更加快速的动作将还未彻底冲出来的身形给撤了回去。

悬浮在大厦之外的机器立刻就射击,落点险险地擦着躲避者的身侧打出一连串的尘土碎渣。

王涛在羞愤疲惫之中极为不满,于是气愤地骂道:“你咋赖皮呐!?拆了你个龟孙!”

然而那机器也再次进行了连续不断的射击,似乎是要一次显示它的力量。

“你厉害行了吧!”王涛在枪声之下非常无奈,只能认怂地叫喊到。然而他紧接着就觉不对地想到:“它怎么知道我在骂它?难道懂中国话的?”

然而这次的枪声却一直没有停止,被击打得不断传来震动之感的地方也不再是装甲载具的车身,而是转移到了略靠下方一些的地方。

双手正伏撑在地面上的王涛能通过震感发现:子弹是都打在了楼板上的。

轰然的震动感就在响亮的机枪轰鸣声中不断地从脚下传来,细小的碎片就在这震动中不断地在被弹起来后蹦跳着。楼面上的积年旧尘也因此有了活动的机会,在半飘到了及腰的高度后又被高楼上的热风吹拂而去。

不仅是碎片,砾石、骨渣、尘土等物也都在随着枪声震动着,半跪着趴伏在地上之人同那借以存身的装甲悬浮车紧紧地靠在一起,同在节奏密集的清脆鸣响中被楼板给筛动着。

王涛不仅是身体在被动地颤抖着,他身躯之内的肌肉也在这间接感受到的暴力中颤抖。

体会着落点都集中在这装甲车之下,再看着不断被颠动的金属掩体,他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机器觉得黑色的警车挡害,所以正在清除障碍物。

这个楼板的强度有限,若是被打烂了就必然是承受不住这辆车重量的,那么以后也就再也没有障碍物可以帮着自己挡子弹了。察觉到这一状况的王涛只觉得末日将近,便不得不开始转动脑筋去考虑没有装甲护身之后该怎么办了。

先想到的就是跑回楼梯间去。但是估摸着这里距离安全门稍稍有几步距离,仅靠自己的一双肉腿的话肯定来不及的。尤其是这“终结者”的枪法已经是变得越来越精准了,稍想一下就知道没戏。

再看看恐怖份子那边的简易掩体,都是一堆已经变得非常破烂的桌椅电器,而且在很多地方还残留着拳头大小

第三百六十章 蓝色电弧

还有一个小臂长短的棍子,通体只是浅浅的麻黄色。在其首端安装着可通过旋转卸下来的透明盖子,护在这个盖子内的是一个陷在棍身之内的蓝色圆形按钮。

一手握住棍身的王涛此时已是拆掉了透明盖子了,但是拇指在那按钮上摩挲着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这东西在被按下去后会发生什么状况。

“空!”就在此时装甲载具突然向下略一沉,然后机身就在不断的震动中向着后方倒退着滑落,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甚至都不弱于震耳欲聋的连绵枪声。

看样子是承载其重量的楼板终于是被机枪给攒射得坚持不住了,在破碎开裂后出现了一道滑坡。这辆装甲飞车底部提供的摩擦力抵挡不了重力的吸引,缓慢而稳定地就向着楼外滑了出去!

“咔嚓!”王涛被如此变化给吓得心惊胆颤,条件反射之下不由得就握紧了拳头。

收紧的大拇指在同时也狠狠攥了起来,他在丝毫没注意间就将那蓝色的按钮给按了下去。此时再也顾不得去弄明白此物到底有什么用处了,到底是绝地武士用的光剑还是驱蚊杀虫的喷雾都来不及去研究。

当黑色的装甲飞车在腾起的烟尘和硝烟所织就的尘霾中向下滑落的时候,生死之事就一下子被顶到了最重要的事项上来。同时王涛的生存欲望也无比强烈地被从心中顶到了情绪的最高点。

“不——!”他瘫坐在杂乱积灰的地板上,绝望地在哭叫中嘶喊出声,显然是不愿意在这遥远的异星抱着几件死人的旧衣服完蛋的。

什么麻辣烫、火锅、羊肉串、啤酒、红烧肉、东坡肘子、女人、摩托车、票子、全套轻重武器、各种电影、追的剧和番等等喜爱的、想要的、求不得的愿望在一瞬间都从他的眼前快速闪过。似是什么都急急地出现了一遍的,但在徒劳地伸出的手指间却又什么都没能留下来。

他破罐子破摔般地就以手抚着自己的心口,哑嗓嘶声地骂道:“我去——你大爷的!有种往你爷爷这里射,偏一寸你就是我孙子!”

他在歇斯底里的痛骂中几乎失去了理智,骂不够还将攥在手中的棍子一同给丢了过去,然后又接连将手边能抓到的一切都砸了过去。旧警服、绿球、砂砾、以及虚抓了一把的空气。

这差不多就是他在临死之时所能做到的最后抵抗了。

然而陷入疯狂的王涛却没能注意到那悬浮的机器正向左侧半偏着后退,这是为了规避跌落物而在程序内自带的动作。这台战斗机器因此在此时便没能将正面和所装备的数杆机枪对准他这边。

也就是说王涛这会若是想从楼梯间奔逃求生的话,还是能有那么一线生机的。然而情绪崩溃中的他却没注意到这一细节,所以很遗憾地错失了转身逃跑的机会。

然而正在逃离的不是他,却是那台机器。

只听那台被武装起来的杀戮机器犹如受惊了一般,瞬间就将引擎的功率给提高到了所能达到的最高极限。它在王涛从未闻听过的尖锐蜂鸣声中就硬生生地快速扭转了机身,并逐渐地加快了离开的速度,似乎是想要拼尽一切逃离此处似的。

但是它却没能跑成。

这台机器的操作面板和内部突然就闪过了一阵蓝色的电弧,同时还伴着的就是噼啪作响的短路声。这电弧的亮光就算是在白天也非常醒目,就连呼喊乱叫的王涛也不得不伸出手遮在自己的面前。

他不是因为觉得这东西刺眼,实际上这电弧在白天看来并不闪亮,仅仅是会显出如同绸带在跳跃的亮光。但是电流和响声连在一起却能让他本能地感到极大的危险。

幸而这阵电弧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消失了,带来的结果就是一些指示灯在瞬间就熄灭了,而原本尖声惊叫的引擎也在瞬间就闭上了嘴。

这使得原本力矩平衡的集体变得就只

第三百六十一章 力量好想要

刚才在险些快完蛋的时候他一时情绪失控,眼泪鼻涕几乎在同时就唏哩哗啦地流了出来。就算此时也还是继续挂在脸上,然而瘫卧在楼板边缘的他也顾不上去擦拭,只能继续是无力地趴在地上喘着粗气。

这些涌出的液体在积攒成了足够多之后就会越来越重,直到再也扒不住脸颊的时候就自由地向着楼下滴落了下去。

“呜呜呜……傻货……呜呜呜……艾匹拉……”他在喜悦和紧张的哭泣中胡乱地发泄着,也不知是在骂那傻傻地跌落下去的机器,还是贸然闯入此地的自己。

稍微清醒过来的他已经能够确认,正盖在其中两坨刚报废悬浮车之上的不是别的,正是艾匹拉大厦上那块原本就颤巍巍的大招牌。

稍一思量便不难弄明白,之前那两台机器突然停止对自己射击,原来是因为被这大招牌砸中了!自己当时好像是在逃命中来的,所以才没有注意到这俩到底出了啥状况,可惜连他俩掉下去摔出的响都没听到。

想到这里他还是略有些遗憾的,能见证仇家的哀嚎和死亡,这本该是个快事来的。

不过说起来这个破广告牌都挂了多少年了,怎么早不落、晚不落的,偏僻正在发生战斗的时候就从幕墙上松脱?恐怕也少不了这两台机器连续射击所造成的震动吧?

稍稍停下哭泣的王涛还半坐了起来,对着被砸毁的那两台机器就吐了口唾沫,并恶形恶状地地骂道:“呸!看把你俩能的,你家招牌都看不过眼了!”

他在深呼吸中解决了一个疑惑,心中还有一个疑惑没解开,便瞅向了第三台坠落机器的残骸。发着呆中想到:“刚刚明明就差一点就会被它给突突成碎渣了,自己原本也没抱什么生还的希望,怎么就这么幸运地活下来了呢?”

他捂着自己的脑袋就在心中回放起了那台杀人飞车在最后的表现:“似乎是先转身,再疯狂加力,这是想逃来的?然后它就像被扯断了所有线路似地跌下去了。

它刚才是看到了什么?它在怕什么?”

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王涛立刻就从地上爬起身来,紧紧地扒在破碎的楼板边上再次向下看去。隐约中似乎能瞅在那飞车的残骸附近,还掉落着一根浅黄色的棍子。

那可不就是自己在着急中从特警的遗体上翻找出来,然后又在绝望中砸过去的么?

“哈哈哈!”刚从死境得存的他立刻又兴奋地狂笑了起来,一个翻身就再不去俯看让他头晕的下方景象,转而扑向了倒在地上的几个武装警察的尸骸。

他在翻找中不去理会别的,只将注意力放在那小臂长短的棍子上。拇指上残留的触感告诉自己:那棍子的蓝色圆盖在被丢出前曾被自己按过!

王涛还兴奋地笑道:“我就说嘛!他们都弄了这么多机器人了,怎么可能不会准备克制的东西呢?光靠一般枪炮还是勉强了些,得靠这种东西才能收拾得了那些钢皮铜骨!

这不就是那啥,emp手雷嘛!30级解锁,售价550gp/7天,我以前也是用过两三次的嘛!”

兴奋中他就仔细而快速地翻找了在场的所有遗骸,然而搜索的结果并不是很理想。一共只找到了七根“黄棍”,而且其中还有五根的蓝色圆盖是被按了下去的。

从其中的不同之处也能猜出来,这其中大部分emp手雷是被使用过了的,也就是说只有两根还没被用过。毕竟倒在这一层中的机器也不少,应该就是被这些人用黄棍给瘫痪的。

还能找到没用过的emp手雷,这只能说是王涛自己的小幸运,这得多亏了机器和恐怖份子们当年施加的致命火力,要不然他可能连一根完好的都弄不到。

但就算是得到了这些“黄棍”也没有过于开心,因为这些东西并没有能阻止蓝皮人的末日降临。他还突然想到

第三百六十二章 各种不明白

于是所有的战斗单位都再次开始自检,并提交了关于各自设备状态及位置的报告,当然同时还有战斗申请。

最终有两组在废土之上巡航的机器被选中,距离艾匹拉大厦最近的它们被优先分配去处理此事。

机器们能看到听到感应到的,“网”自然也能看到听到感应到,所以它自然就在同时知晓发生了什么。然而具有如此强大能力的它却没有简单地发布消灭的命令,因为它在同时还是需要遵守一定的规则的。

检索了资料库,并没有关于这些新出现奇怪物种的内容,任何可链接到的单位也没有记录到这些智慧生物的来源。而且只在恒星系范围内活动的蓝皮人还没有同外星人接触过的经验,所以翻遍各种法案,能够适用于这些人类身上的法条仅有可以提供支持。

所以那两组巡航单位所得到的任务内容就略显荒诞了:“捕捉目标,然后向就近警察局移交以暂作看管,并且向动物保护部门提交移送报告。”

这个世界的蓝皮人差不多都被清洗光了,但是“网”依然一本正经地发布了这样的任务,并按照规程填写了电子表格。

当出现问题的时候,它只负责按照相关的程序步骤去执行,对于任务请求也是发往程序清单中所录入的链接。至于会不会有谁真就出来接收这个任务,那就不归它管了。

不过有交接人的话或许会更好,这样就可以根据最优先级别的事项予以清除了。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箩筐……”死里逃生的王涛还处在兴奋的心情之中,所以得通过唱歌来缓解。

走到这里才仅仅是比刚才高了一层楼而已,他停在此处就推开安全门向内看去。在发现其中墙壁皆存,幕墙完整的样子后就有些失望,于是便止住了迈出的步子。

“完好的样子呢……”略带遗憾地说了一句后便回身,继续向着楼上做攀登了。

去艾匹拉的房间是为了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顺路去找寻几根“黄棍”也能够给自己带来些底气,起码在面对机器的时候不至于狼狈逃窜,或者闭目待死。

然而在接下来的五层楼里他也只发现了两处战场的遗迹,而且都无一例外都是警方的装甲飞车强行撞入楼层、然后再放出披甲特警同据守在该层的恐怖份子交火的情况。

也就是说那个反对艾匹拉公司的组织不仅是攻入了这座大厦之中,并且人数还不少的样子。

“守在这里有什么意义?”王涛在收集物资的时候自然会注意到那些恐怖份子们布置的阵地,只是有些弄不清那些捣乱之人的逻辑。

因为行走在每一处交火的楼层中都能发现他们拼死战斗的迹象,仅仅握着刀子就倒在地上的也是有那么几具。这些恐怖份子既没有能力又缺乏谋划,至少这个并不坚固的简易掩体就非常不及格,也不知道他们当初是怎样去准备物资和制定行动预案的。

这些种种粗糙的布置直看得王涛一脑子糊涂,不是很理解这些人到底想要做什么:“艾匹拉估计也是被他们的狙击手给干掉的,得手了就赶紧跑掉不好么?干嘛还非得要守在这里等围剿?”

他虽然在搜检的时候也不忘顺带去看一看这些恐怖份子们的装备,但是既看不出简易防空飞弹、也没注意这些人阵地布置方位有什么讲究,所以当然也就不会理解:对空防御是这里守楼的重要部分。

他在从地面过来时也只是看到了无数的坠毁载具残骸,却没能注意到其中有多少辆警方的装备,自然不清楚政府为了强攻这里到底损失了多少辆的悬浮飞车!

他所看到的只是一堆蠢贼聚在最显眼的地方,然后干等着警方的突击。

看过了这些摸不清目的之众的阵地和装备后,王涛更加喜欢的是蓝皮人警方的装备,尤其是那黑色哑光外壳的酷炫装甲飞车。

之前见过的那一辆装甲车被击碎了楼板,倾斜着就从楼板上跌落下去了,所以里头的装备和情况他都无缘一见。因此当再次在其他楼层里看到这种载具后,他就不肯放过地靠了上去。

热切地摸摸拍拍过后他便试图打开车门,只是在拉动的时候有些费劲,得用力地同锈蚀严重的门轴去做斗争。在掉落了一地细碎的锈蚀碎渣和油漆皮之后,终于被扯开车门的装甲飞车的内部便向他展开了怀抱。

迫不及待地钻进了其中的王涛什么都好奇,什么都想看。其中的很多设备和物品都能猜出个大概,而猜不出来的东西也差不多是同样多的。

至于标注的文字是不认识的,靠着图标也只能猜个大概,而且还有猜错的可能。不过他也不指望自己能将这东西给开动起来,所以也就只是在过个眼瘾手瘾。

当遇到品相保存不错的东西时,他也会顺手给收集起来的,至于那些出现了鼓胀、发皱、萎缩、变形的种种物品,一看就没有经受住时间的考验,所以在好奇地看过两眼后就统统被他给忽略了过去,完全不去加以更多的理会。

费劲地从车内翻身出来,这车的门槛对他略高了一些,但还算是能够在使一使劲后就能翻跃的程度。在车门附近的大厦幕墙已然是彻底破损消失了,他能够通过这处开阔之所眺望到到远方的天空。

只见在远方正有六个黑点在变得越来越大,整齐的编队可不像是来这里野餐的。

“该来的总会来。”王涛心里暗念着就再一个翻身向后仰去,一眨眼就再次钻进了车内。

之所以没有再拔腿冲入楼梯间逃跑,是因为他结合着之前的经历再次考虑过了:“人家都会飞的,难道还会在乎这两三层的高度么?

所以还不如就躲在这装甲飞车之内,再屏息凝神地不发出一点声响,或许这些杀星们就找不到自己了呢?”

第三百六十三章 自由落体咋算来着?

不过他也不是完全地在消极躲藏,同时也还在为应对最糟糕的状况而做着准备。悄声地将自己捡来的装备放在地上点验着:“几层楼里头一共只找到了四根黄棍,两把品相还算不错的军刀,一根椅子腿。嗯,就这样。”

不是他没有眼馋散落在地上的各种武器,那些品相还行的家伙也是捡起来试用过的。但不知是年深日久彻底坏掉了,还是有什么环节没搞懂,结果一直都没能进行成功的射击。

他在这些热兵器上就是文盲,而且也恐伤了自己所以并不敢暴力强拆,故而在除了emp武器之外就只能将目光放在了冷兵器上,以及算是用得很趁手的椅子腿上面。

至于这些emp手雷也只是操作着一根发挥过作用,事后也曾再试用过一根,但是除了传到耳边的高频音波外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问题他在想过之后倒是能理解:这东西就是对付那些智能机器的,但是已知最近的一台还在一楼抽着风,要下去拿它做试验显然是不划算,所以只能看接下来的楼上还有没有试验品了。

而且在接触了那么多不靠谱的遗留之物后他也有所疑虑:到底是因为自己运气好,因此碰到的第一根就是可靠的?还是厂家良心,所以造出来的每一根都是可靠的呢?

这真是让人挠头的大问题啊,而他当发现剩下的“黄棍”实在是有限后,就再也舍不得用这有限的保命道具去做测试了。

“嗡嗡……嗡嗡……”耳听得那悬浮车的引擎声继续在由远及近地传来,却又位置有异,直让躲在车中的王涛产生了一些迷惑。

他便小心地从厚重的车中捡起了掉落进来的小块玻璃,小心地藉由此物的反射向外望去。在向着左右两边窥探过后却都没有发现悬浮飞车的踪影。

他在疑惑中便悄悄地扒在门口,想要从这里获得更广阔的视野,也好将外面看得更清楚些。

结果他的双眼没能很快发现那几台悬浮车辆的所在,却是耳朵靠着定位功能先行发现了大致方向。王涛便一低头就循声向下看去,发现那六台武装飞车正停在地面上。

它们环绕着还在着火冒烟的坠毁机器围成了一个半圆,似是在做哀悼,又像是在调查现场,或是在找寻黑匣子什么的,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事的样子。

它们越是体现出了组织性和秩序性,王涛就越是胆颤害怕。得罪一个互相联系的群体就意味着报复,这远比向无知觉的洪水投掷石块危险得多了。

他见状便是心里一沉,知道这是寻仇的来了,于是就在门内稍稍地缩了缩。但他却又没有完全缩回车里当闷头鸵鸟:而是着急地回忆起了考完试就丢进垃圾桶的知识:“自由落体公式咋写来的?c=2πr?不对,这是圆面积公式。哎?不对!这好像是周长公式来的!自由落体公式难道我也还给体育老师了?”

他在回忆中发现往昔的记忆里出现了一大坨空白,而且还都是关于各种课目的知识。然而这空白并不是谁开着挖掘机给掏走了,根本就是他自己在匆匆地填入后又亲自匆匆地丢弃了出去的,甚至有些部分从来都未曾填进去过。

既然回溯科学的真理而不可得,所以当他想计算出“当黄棍落下后,会花多少时间才能干掉那些该死的可怕机器”时,也就不可能获得答案了。

但年还能应对的问题到了现在却无法收拾,事关生死的事情不能托付于自己的能耐,这让他无比悔恨自己竟丢弃了那样重要的知识。

而且另一个要点就是:他似乎没有计算过emp武器在被按下后,到底需要几秒才会起作用。

对敌人和自己的武器都只知皮毛的王涛就在着急中不断地出着汗,只能躲藏在装甲载具内抓着瞎。还偏偏只能在车内保持安静地藏着,也没法通过喊叫跳跃等活动将自己的恐慌给发泄出来。

这种让他浑身难受的不安感让他浑身难受,以致还发下了不着调的誓言:“等能穿越时间了,先去揍中学时候的自己!”

那六台飞车在地面上并没有浪费太长时间,在结束了不知什么动作后就一起加大了悬浮引擎的功率,一起平缓地向上提升着高度。

已经再次缩回车中的王涛只能偷偷地拿着碎玻璃做窥探。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这个办法不能用了,因为慌张的自己就连双手也控制不住,一直在瑟瑟地颤抖着。抖动中他也没法从中看到什么,就只得无奈地将玻璃轻放在了车座之上,转而闭上眼睛,静静地用双耳聆听着车外的动静。

凭着近两日在面对这些机器时积累的经验,他自信能够借着引擎的声音来估摸出它们的速度和距离。当然误差个十米二十米的也难免。至于emp手雷在被启动后的起作用时间,算多给个三秒好了,应该能收拾掉它们的。

应该能吧……

闭目凝神之中的王涛就静静地在心中默数着:“六十米,四十米,二十米!”

当感觉相据二十米的时候他就握着黄色的emp黄棍起身,同时狠狠地按下了顶端的蓝色圆盖子,接着就轻轻地地将其从车门丢了出去。

他在心中只是凭着估摸猜了个大概,觉得它们也许能在差不多的距离上相遇吧。总之速度是靠猜,武器起作用的延时长度是靠猜,掉下去时的高度也只是靠估计。

也就是说在这个行动中,几乎所有的数据都非常不靠谱,唯独躺在车中之人的心率飙到了150以上是真的。

“嗡嗡!”

只听那数个引擎的声音在突然间就变得异常尖锐,似是在发现从头顶出现emp手雷后就一起加大了输出功率。想也知道它们正在鼓动着能够施加的一切力量,准备快速逃离这片即将发生电磁脉冲的危险空域!

王涛从没有觉得流经这些鬼楼的尖啸声有多么美妙,但是他现在却迫切地想要再次听到它们的喧嚣了。

第三百六十四章 伏击

然而对行动失败的恐惧突然冒了出来,并紧紧地抓着他的胸口不放开:“万一这根黄棍是坏的怎么办?万一丢早了或丢完了该怎么办?万一那些机器溜溜地跑远了,一辆都没被炸到该怎么办?”

他便想自己过往的经历,总觉得各种事情的发展很少是能够如他的愿的。在听到的声音中就能察觉到那些机器们是在块速地呈半圆远去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哪一台陷入沉寂之中,甚至连出故障的奇怪响声都没有。

“起作用的位置太远了?受潮没起作用?”心中翻来转去地都在想着让自己头疼的问题,而每一个解释若是成立都意味着那些机器都将继续存在于天空,并且可以移动到投掷距离之外。到那时它们便能更加肆无忌惮地来给自己降下金属的暴雨。

他甚至都希望这些嗡嗡声只是自己突然耳鸣了,那些该死的机器们其实早就坏掉了并在跌落之中,只是因为太高所以还没有砸在地上。

“不能等它们散开!”车内的王涛无比懊悔自己刚才下手太软,早知道就不该节约弹药的,早把那四根“棍子”一起按了丢下去不就完了?哪里会出这么该死的幺蛾子?

因此他一弹身就从装甲车内翻坐起来,并且在同时就急急地接连按下了另外三根emp黄色短棍的按钮。

当他在跳出车身的时候就先朝着自己的前方甩出一根,双脚还未落地时便探手回去时再抓住了第二根。待脚底才刚落到了地上时又扭动着腰肢将这根黄棍朝着右边丢了过去。接着还没等自己的身子彻底落稳,趁势就向后扭过了身子,并用一直左手攥着最后一根黄棍投掷了出去。

说话费时,然而他这一连串的投掷动作却是在两秒钟内完成的,并且是朝着三个方向使劲丢出了手中的全部emp武器。

他当然清楚这些悬浮车必须得全灭,里头只要有一辆幸存那都是自己的零分。他手边再也找不到第五根黄棍了,留下任何一辆空中杀手都会是自己的末日。

但是他又不能确定这三根emp武器是否全都能起作用,故而此次的行为只是秉持着“拉垫背”的念头在做拼死一搏,就算是失败也起码得带走几个做陪葬。

“嗡!”两组一共六辆搭载着强大火力的悬浮载具一直在紧急地变向,试图加速向着不同的方向进行闪避。引擎的出力已经被它们催升到了能够达到的最大限度,然而巨大的惯性还不足以让它们逃脱这处突然出现的空中陷阱。

“滋!滋!滋!滋!”只听先是突然传出了一声,然后又传出了几乎是在同时响起的三声高频噪音,听声音就知道那四根黄色emp棍状武器渐次发挥了作用。

这些急速躲避中的机器都不好运,谁都没能躲过电磁脉冲的近距离摧残。

王涛从没有觉得刺耳的噪音也可以这么好听,尤其是在看到试图躲避的那些机器都在这噪音中突然如同被点穴一般地瘫痪,再像石头一般地从空中坠下,他甚至就觉得这一瞬间简直应该被画成一幅画,然后供自己天天回味。

六台到达此地的机器都未能逃离伏击,全部都在emp武器造成的电磁脉冲中被击毁了电路。

随着自由落体的时间持续,它们下坠的速度也在变得越来越快,随即就再次于半空中发生了数道因摩擦所产生的风哨之声。至于个别设计有缺陷的车型则是向四方传出了沉闷的声音。

王涛看着自己亲自制造出来的破坏不禁有些出神,只是在扶着楼板看着这些杀戮机器们的毁灭,默然无语之中还带着说不出的松快。

然而在当看到那六台机器先后地摔落在了地上之后,刚刚作战成功的他却非常懊悔地拍着地,心疼地喊道:“三根都能用,第一根也能用,我怎么就全丢下去了啊!要是一开始我不放心质量也可以摁下两根的再丢出去啊!那现在怎么也是可以留下两根的啊!”

收发信号机器发送简报:“警报,前往艾匹拉大厦执行捕捉移交任务小队发现异常状况,最后回传报告中显示目标使用警用脉冲弹。

现在临时编队两组共六个单位已经全都无法进行联系,推定损失,报告完毕。”

接连二三出现的异常信息都同新出现的这些柔弱物种相关。先是许多年都未曾再出现的报警电话,再是作出响应的探察小组失去了联系,然而没过多久还竟然出现了两个战斗组一起完蛋了的状况。

或是正在巡逻、或是静静地在停放处待命的机器们都判定这属于异常事件。它们再次激活了扫描仪器,对着附近出现的河青城众人进行探测。然而在扫描中得到的数据并无变化,还是与之前无异。

这些钢铁身躯的家伙们对于数据并无疑惑,只是在分析这些战斗数据低下的物种时,会将这些河青城之人同一些野外兽类的模拟数据做对比,结果自然都是那些高大的猛兽们获胜了。

但就是如此弱小的存在,竟然能接连地消灭了己方一共三组战斗机器!

就在各组战斗机器们都没有提交战斗申请,而是在忙着重新检查河青城众人的战斗力之时,由所有机器提供运算资源支撑的“网”突然下达了简单而明确的命令:“在此低价值目标上受损过多,已干扰到力量部署。

撤销捕捉移送命令,更改任务为销毁。该种群其余成员全部控制行动范围,禁止他们进入城区。”

在接到此命令之后,黑门这边所有待机及巡逻的各组战斗单位都被动员着进入了警戒状态。其中大部分被分配去搜寻已经分散开了的河青城众人,另一部分则是直扑艾匹拉大厦去执行销毁任务,只在黑门所在的展馆附近保持了最低限度的防卫武力。

此命令是向着废土内这座城市里的机器们下达的,但是对进入黑门另一边的机器们却只是发送了情况简报。

第三百六十五章 神圣是庇护所

毕竟暗河深深曲折多,不但信号容易受影响,速度也在地形影响下没法提升到最高的速度。于是召回派出进行搜索任务的机器们也就变得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让它们继续该干啥就干啥的好。

于是在“白骨红尘界”之中搜罗各种东西的河青城父老们都发觉了不对:先是大中小、红黄蓝绿青橙紫等诸多“天使”大人们一起飞上了天空,然后又突然分散着就向着他们扑了过来!

从结实的外壳上看不出表情来,但是环伺包围、堵截退路的动作还是显示出了一副来者不善的态势。这种阵型在河青城众人看来也不陌生,兽害严重的时候大家会被动员起来出城围猎驱赶,那时也差不多是这样的站位。

许多阵型不善的人都慌神地惊叫道:“哎呀!圣哉呀,这是咋了?”

还有的人浑身在发着抖,害怕地猜测道:“不,不知道啊,天使大人们这是不高兴了?这是把咱给围起……”

这个即将说出真相之人立刻就被同队的伙伴给扒拉了一下,还受到了严厉的眼神制止,于是接下来的语言就立刻被吓得吞回了肚子里,啥也没敢说出来。

制止之人向着四周看了看情况,然后将食指放在唇间小声地告诫道:“嘘,别多嘴,多祷告,少抱怨!可千万别惹大神不高兴!”

他在说道“不高兴”三个字的时候,还快速地用目光示意了一下躺倒在地上的无数骸骨,然后又意味深长地抿嘴点了点头。

附近的人们立刻就重新想起了“暗流大神”的坏脾气,以及一不高兴就屠灭了这座巨城的“事迹”。他们都被这可怕的暗示和自己的想象给吓住了,于是纷纷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告诫之人满意于众人的反应,然后才再次低声说道:“有事咱先顺了天使大人们的意,赶紧跟着这些位一起回去。等见到了神使大人和神官大人再向他们讨主意。那二位应该是知道大神心思的,所以到底是啥情况问问他们准就能知道了。”

一说到要去打听消息的事情,立刻就有开窍之人醒悟了过来。在被动地驱赶作一堆同行的时候就也悄悄地说:“不过啊,我在之前的时候是见到神使大人在酒肆里有事来的,所以只是神官大人跟来了,说不定能……

哎!也不行,神官大人跟咱这地方的话不灵啊,他就算知道天使们这是为啥,也跟咱们讲不清楚啊。”

人群中马上就忧愁了起来,接着便有人补充着建议道:“哦哦,圣哉,我还记得刚才在路过另一条街的时候看到麻姑了,说不定金头也在呢。要不要咱现在就去找他们?”

此言一出却没人响应,大家都面面相觑地互相瞅着彼此,都不敢贸然脱离队列,所以讨要个解释的想法一时也没能成行。

行走中只见不断地有“天使”从天而降,在飞入各处的建筑之中后没过一会,就不断地将进入了其中的河青人给驱赶了出来。走上大街的人们都会被其它伸开机械臂的机器接手,并继续驱赶到一起集中。

每当集结够十人一队后就会被两位“天使”一前一后地领着移动,反应慢的或是愚笨的都会遭到轻微的电击。

唯一对众人起到保护的,竟是他们对这些会飞“天使”们的敬畏之心,愚昧的他们并没有对遭到的驱赶作出任何的抗拒行为,这使得整个被集中和转移的过程中竟没发生一起冲突事件。

而且就算听不懂“天使”们所播放的“神谕”,通过表现出来的态势和机械臂挥舞的动作也是能稍微理解一部分内容的,只不过在连猜带蒙之下会稍稍有些跑偏。

虽然缺少沟通之下不知将会有什么等着自己,但是好在前进的方向都是向展览馆而去的。众人发现所走的道路都是被自己所践踏踩碎出来的白色之路,粘附在鞋上和衣服下摆上的骨粉骨渣早已被染得发白。

熟悉的路上还是能让他们稍稍地安心一些的,但心中的惴惴始终无法去除,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做了啥错事就被围起来了,这让大家都是难以安心。

自然会有同金头和麻姑走在一起的拾荒小队,其中之人都是在第一时刻去向他俩询问状况,到底是出了什么让大家都必须放下手头活计的事情。

这二人在受到询问的时候不知该如何应答,茫然的表情显示出他俩其实也都是慌张非常的。麻姑首先就避过了双眼不敢直视询问者,被问得急了就只得将双手高举着,并快步当先走在队伍的前面,同时还大声地祝祷了起来:“圣哉,暗流大神!”

金头见状也立刻就有样学样地赶在了队前,也大声地祝祷了起来。托庇于神圣的存在就是他俩不约而同的举动,可以帮助他们回避不明白或不理解的难题,并且统统用格式化的口号应付一时。

要不然他俩该给出啥解释呢?说天气太热了天使们不高兴?还是天气不够热所以天使们不高兴?

不论说啥都有可能在回去后同四娘对不上话,要是被大家看出来自己其实啥都不懂那可就露馅了。既然说啥都有可能犯错,那还不如两耳不闻问询事,一心只念颂神言呢。

这样就算是有人非要拦下自己问个清楚,那也能将一切的问题都归于脾气不好拳头大的神明身上去,问得急了还能反扣一顶不敬神的帽子过去,岂不美哉?

于是就在高级“神职人员”都不在现场做出精神指导的情况下,当事的基层“神职人员”不懂也不敢担起责任来,就只好不说人言地一次次重复着虚话、套话、狗屁话。

虽然这样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至少是不会让问题缠上自己了,而且更能避免更大的错误。

不顶事的这两个骗子只是如此敷衍着,同行的其他国人们也没办法。不论是信不信这么做会不会起作用的,也只得是跟着一起赞颂起了大神。

第三百六十六章 解释世界是哲学的基本任务

行走在各处街道上的人们渐渐地汇集在了一起,在那条最主要的道路上串成了一条零零散散的队列,如同是松散的珠串。

同样的套话就在前后响应的念诵中此起彼伏地应和着,这是他们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但是竟真的有人在这重复的祷告中获得了安心。

这或许是很多人在一起做同样事的效果吧,能让很多在平时荒诞的事情获得莫名的正当性,让参与其中的人觉得合理。

反正对世界以及对目前所处世界的解释只有这么一种,就算是在前景不明的情况下他们也只能照做。所以在这种不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的荒唐状况下,这三百余人也只能别无选择地重复着这些无用之语。

无用的废话就算是说过了无数遍,本该依然是不会有用的,但是在被善于期满哄骗自身的大脑加工过后,竟然会获得意想不到的作用。

几十个小队就在荒废了不知多少年的白骨街道上行进着。他们在被押送之中一直充满了不安,但在自欺欺人的颂神之声中寻求到了可笑的安慰,竟然就逐渐地获得了心灵上的平静。

不去看危险的所在,便可以当做危险不存在,不去思考危险的来由,就可以沉浸在低头祈祷中自以为安全。

而在展览馆之中却还是有三个人在心颤中憋着一肚子的不安的,并且其中的两人正在做着“诚恳”的对话。

“诚”者乃是北城帮帮主兼北城酒肆主人马四娘。她每一拳每一脚都稳稳地落在了实处,切实地表达了她心中最真诚的愿望,还怒声地骂道:“人渣!蠢才!混蛋!要不是你跟过来了,这些金壳子的大爷们怎么会这样!?现在该怎么办?该怎么办?看我把你给献祭掉!”

“恳”者乃是河青城祭坛巫师座下首席大弟子绿。他裹在身上的破衣服领子被大力地揪着,就算是将自己的双手一齐用力都没法掰开四娘的拳头,更不用提脱身的事情了。

所以他只能结结实实地硬捱那狂婆打来的每一拳,以及踹来的每一脚。

他在遭了怒骂后就满心恳切地哀求道:“我哪知道你这里到底是什么啊?哎呦!我就是好奇地跟来看看稀奇,不!不!我啥都没看到,哎呦!我啥都不知道啊!哎呦!别打了,哎呦!献祭也得按照集崩法,得攒齐九九八十一只毒虫才能由祭坛巫师开坛献祭的啊!哎呦别打啦……”

红衣则是一边转着眼睛打量着出现了变化的展览馆,一边看着四娘的撒气举动,也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劝。

她与四娘本来在路上同碰到的机器都是互不干扰,在到达洞室后也小心翼翼地通过了黑门,一切都很顺利的样子。但在进入展览馆之后也只是发现窗户所在的那面墙被开了个大大的口子,变得是更加透亮。

不曾知道有很多机器来过,因此也就不会知道在这展馆之中刚刚还停放了数十辆小舟一般的悬浮飞车的。

看不明白状况的她俩只是对那些还未被拆下来的玻璃感到惋惜,早知道就先将它们给拆下来了。然而在想要离开此处去寻找伙伴和信众的时候却被拦住了,拦阻她俩的正是留守在此的智能机器。

“咋办啊?”红衣悄悄地问四娘讨着主意。

自己还懵圈的四娘则只能说:“再瞅瞅,再瞅瞅,别冲突就行。哎你说,大家伙都是从这里出去了?”

红衣则是不确定地答道:“我在找你之前大家还是在洞里赶路的,他们应该来了这边吧……”

她俩在没有更多消息来源之下只能是服从智能机器的拦阻留下,在稍稍的走动时发现只要不出大门,还是可以在这处建筑里的大厅之内自由活动的。

只不过没过多久就又添了一个客人,那就是一直缀在她俩之后的绿也被驱赶着穿过了黑门。

命令中需要集中看押的包括附近出现的所有“新物种”,所以出现在监控视野中的绿自然也被机器找到,并押送了过来。

四娘虽然不理解那些浑身是金器的傀儡们要做什么,也猜不透它们的套路,但是对于绿这个家伙的行径还算能猜出一二。

偷偷地跟在自己身后是要做什么?无非就是窥探点秘密,瞅瞅有没有啥宝贝,然后再顺手“拿”点什么的事情吧?

她早就因机器们的行为变化而受到惊吓,再因发现绿的行径而变得是又惊又气的了。四娘冷笑着就上去,开心地施以了一顿拳打脚踢,对着送上门来的发泄道具就将自己一肚子的不安统统倾泻了过去。

于是便发生了刚刚的那一幕。

悬浮在一边的机器并没有阻止这个暴行,只是将其视作这个奇怪种群中的内部交流行为,所以只观察而不加以任何的干涉,只是默默地打开存储器进行着记录。

看着四娘拳脚的节奏慢了下来,红衣才轻轻地劝道:“四娘,别打了。”

难得听到了动听的人话,凄凄惨惨的绿立刻就挣扎着扭过头,在鼻青脸肿中努力地睁开发肿的双眼,对着这个老相好送上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别劝!谁都别劝,待我打死这个贼娃子才好消气!乖乖站好!”四娘的手却没停下,而是继续在边骂边挥拳,对着不请自来的恶客痛殴反而是频率更快了。

“唉哟哟!”叫得更凄惨的绿在心里头只觉得这还不如不劝呐!

红衣皱着眉看了下不听劝的四娘,只好仔细地想了想,又到处地看了看情况。她在重新组织了一会语言后便再次插言说道:“你看街道上的那许多人影,看样子是信众们都回来了。不过我看情势不对啊,怎么好像都是被‘那些’给押回来的?

大家伙一会回来后咱们该怎么办?到时候对他们怎么说?而且看这些会飞的也不会放了绿的样子,咱啥该说啥不该说的可得合计一下了。”

“哦?也对,呼呼……”闻听这个理由的四娘才是终于收了手,然后将拳头上的血沫在绿的破烂衣服上擦拭干净。接着才站起身,大口调整起了呼吸节奏,好让自己尽快回复原状。

第三百六十七章 大棒还是蜜糖?

可见她也不是个火气一上来就不听劝的混蛋,幼时不知进退的臭脾气全是靠老爹的荆条给纠正过来的。到现在都挑起了这么多的事情了,当然会顾及事情的重要与否来做取舍的。

趁着撑腰喘息的时间里,她稍稍地整理了一下刚才被提出来的一连串问题,然而还是没有什么头绪。自己也还不知到底该怎么办、怎么说的呢,所以该如何对国人们整些啥说词也就拿不出个主意来。

至于已经被自己揍成了这样的绿嘛……四娘在脑子里初步合计了两个路数:

一个是先一拳照着他的嘴上砸过去,将牙全都打掉的家伙就不会瞎叨叨了。然后等被押送的国人们都过来了就告知:绿所侍奉的神跟暗流大神有过节,这个学徒来此就是为了对大家不利的!所幸这个捣乱的邪魔被双眼明亮的天使们给捉住了,所以才没有做出让大神更加愤怒的事情来。

一通脏帽子烂兽皮什么的往他身上甩过去之后,便可以使得他脱离“人”的范畴,进而变成人人可杀的恶臭异类了。到时再要大家一起朝他丢石头做惩罚应该能容易些,谁不动手就可以指责谁是绿的同谋!

这个法子既能处理了这个麻烦,也能用一起沾血的手来堵住参与者的嘴。共同的秘密能让大家惧怕向外吐露实情,也能让他们在害怕中聚集在自己的身边。

不过坏处就是大家都认识这么多年了,略微有点下不去手的样子。

另一个就是给绿许以好处,给他在自己的这份“事业”里分个坐席。到时候有好处了给他也分一份,当然有麻烦了也得让他出来帮着遮掩过去。

相信他从小耳濡目染得来的见识一定更专业,肯定会比自己这些人的野路子管用的。就是得控制着不能让他过于发挥作用。

至于如何向大家解释这些金器傀儡们态度大变的缘由,恐怕还得另外合计出一套说辞才行。

这个法子就是不会弄脏手,但是好处得多分一份,同时说话的权力还有被这个专业人士给撬走的可能。

所以这两个办法都各有后患,四娘一时拿不准该选择哪个才好。而且最多也只能是拿出来哄一哄不明真相的受骗国人们,却完全解决不了这些无法理喻的存在们带来的麻烦。

人一受骗智商就会下降,一群受骗之人的智商则会变得与群畜无异,他们会自行帮着骗子圆谎。但是那些会飞的东西们不同啊,没法沟通的暴徒才是最可怕的啊!

国人们生气了还能吓唬一下,吓不住了还能动动手,动手打不过了也能抬脚就跑,总之自己的小命还是有小半能被自己把握住的。

但是那些会飞的杀神们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不但是到现在都还摸不清它们的套路,而且这些“动手能力”非常强的家伙们都是会飞的!惹火了自己可得怎么跑?

在看过那个黑板子里存的惨剧后,山呼海啸人相践的恐怖场景没少让四娘做恶梦。再结合这满街满地的白骨之城,她觉得这些金壳子的傀儡们才更像是强大的神明,毕竟自己吹嘘“暗流之神”的杀戮之事,本就是出自它们的手段。

这些生气了就整出人命,而且一整就是一地的家伙们才是真的麻烦!

所以无论如何的首要之事就是要控制住自己和大家的态度,一定要保持在低调恭敬加老实的无害程度,一定不要同那些飞天怪物们起冲突。

控制话语权之类的与之一比都是小事,活人才能吹嘘哄骗,至于这个方面四娘还是有点心得的。

她险恶的目光就在绿的一嘴白牙和小脸上转悠了一圈,心里则是转动着暴力的想法:“口舌劝不听,那就用拳头‘劝’!”

艾匹拉大厦里头用劝说的方法陷入了失败,拳头也没那些智能机械厉害的王涛的境况要更险恶,直到在找到针对性的武器后才苟存了下来。

浪费弹药收拾了两组智能机械,同时产生的问题就是让他失去了能够克制机器的力量。心疼不已下也变不出合用的黄棍来,就只好再次跑到尸骸边上仔细地做寻找。

他弯着腰翻动着每一具白骨和残衣,翻检中对死亡的抵触和不适都被求生的**压了下去。

每当寻找到了一根黄棍,他都会先去看一看顶端的护盖是不是被卸下来了。若是透明的护盖没了,就会再去检查蓝色圆形按钮是否被按下过。

轻轻地控制力道戳两下,既不至于使其被触发,也能避免被那些虚浮的伪装所骗。

“嗒!嗒!”清脆的声音坚实饱满,在指戳之下也不曾浮动,看来是个没有被使用过的emp长棍手雷。

这东西的麻黄色棍身和蓝色盖子,粗看上去只像是个普通的棍状圆筒,如同是根被染成黄色的交通指挥棒。倘若在按下去时没有启动的智能机器在身边,也就不可能发现此物的功用。

想到自己竟极有可能会将这么有用的武器给忽略过去,王涛就不由得暗自庆幸起了自己的好运。

他将这根棍子收入了用就地捡起来的破衣服捆成的小兜,然后便如一个拾穗的农夫般直起身子揉了揉腰。

在刚才的生死交关之中突然进行了连番的疯跑狂冲,还在突然的爆发中连滚带爬,甚至还激发出了潜力。所留下的后患就是全身上下有多处肌肉都被拉伤了,只在精神放松之下才将酸乏和痛苦的感觉一起传递了出来。他只能用力搓揉着各处的不适之处,希望能够缓解身上的不适。

此时再次从倒塌的外壁吹拂来了一阵热风,带着被外面炎炎烈日所升高的热量灌进了楼层之中。这股热风来得恰到好处,如同是无数个温热的小巴掌在按摩着皮肤,又不至于因为快速降温而着凉。

卷动着很多的灰尘和白色的粉末快速穿行着,还有不少都粘在了王涛在发汗中半褪下衣服的皮肤上。他不想去思考其中的白色粉末来自何处。就算是满城在风起之时都在飘扬着这样的白尘,他也不想去做什么深究。

相比隐隐的厌恶,被这热风吹拂着带来的感觉才更加舒爽。

第三百六十八章 麻烦都是自己作

流动的空气能不断地将发出的臭汗带走,同时也会带走那些过多的热量。

随着皮肤下潮红的颜色渐渐淡去,身体的温度才逐渐降到了让他感到舒适的地步,不至于觉得心窝子里和各处的肌肉中都如同是揣着一团火了。

稍稍地享受着拂过身体的气流,能让他感到生存下来的喜悦,那种活着的感觉分外强烈,这也是他在大量体力被消耗之后所需要的放松。

按说越是靠近受损缺失的破壁之处便越能享受到大风的,但是他却不愿意凑过去。就算是刚刚在挣命的时候还敢靠近窗口往下看,如今稍得了闲后却不愿再走近这缺乏保障的地方。

重新感受到生存的美妙,他更愿意往后站几步。在安全的地方吹吹略小一些的风,同时遥望一下远方的风景来抒怀。

啊,这天。

啊,这云朵。

啊,这枉死城。

啊,这一地白骨。

啊,这顽强的荒草。

啊,这漫天的黑蚊子。

“蚊子?那么远怎么还能看见蚊子?”回过神来便觉得不对,于是就将手搭在眉间,眯了眼向那奇怪的方向看去。

只见那远处的天空上静静地悬停着几十个黑点,但是它们却没有作出盘旋回转的飞翔动作,只是静静地待在那处空域,如同是被嵌在天空之上的芝麻粒。

而在它们的下方还在不停地腾起成群的黑点,冲天而起中的队形整齐一致,当汇入众多黑点悬停之处后才停下。这种如同尺量线拉的精确可不是自然中的景象,王涛的神色一下子就变得凝重了起来。

再望向那处“黑蚊”腾起的地方还被众多的楼宇所挡,无数藤蔓和楼顶的荒草模糊了他的部分认知,使得在距离的判断上有些迷惑。

而且就算是估计出了距离也弄不明白那里是何处,因为他在换了个高度后,感觉很多建筑都变得陌生了,更何况作为初来之人也没有来得及认下多少建筑的外貌。

然而王涛在扫视中注意到了自己挂在街道之中的箩筐。那与背景色和风格不同的东西就孤零零地挂在街道上,用柳枝编成的容器并非此废土所出,所以显得是非常的扎眼。

它既是由于自己不耐负重而暂时留下,也是作为参照物而被挂在了高处的。当其同艾匹拉大厦连成一线后,反方向就是展览馆的所在了。

而王涛在俯瞰又抬头之后便发现:它正处在自己同那异状之处的连线中间。

自己——箩筐——异状,

或者说是:艾匹拉大厦——箩筐——展览馆。

察觉到如此的联系就让他悚然而惊,那些所谓遥远天空的黑点就在突然间变得狰狞了。那些腾空而起的位置就在展览馆那边!它们是数百成群的智能机器!

想想自己的手中连续结果了不少的机器,这个梁子自然算是结大发了,再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家伙找自己算账可怎么受得了?

于是身心都在颤抖的王涛便控制不住嗓门,捂住脸尖声叫道:“草!完了!”

惊慌中他还望向别处的天空,略从破壁中探头出去就向左右看去。能发现在其它方向也有许多巡逻编组改变了方向,都在向着自己这边飞来,不出三五分钟便会赶过来的样子。

如此形势下只觉浑身冰凉,就算是热风吹拂也止不住寒意上涌,低头一看只见是胸口上胳膊上都挂上了涔涔的汗水,就连腿上也感觉得粘腻非常,裤管都被湿润的汗水给吸在了皮肤之上。

“红名看本事,小号等重生。”他慕然想起了一个当年公会里的伙伴给他说的感悟,王涛就喃喃地将其念出了声。

他当年在操控着游戏角色或是逃避追杀、或是抗法硬抗的时候自然是理解这句话的,现在重新拿出来念诵一遍却觉得有了别的感觉,如同是提前为自己准备好的墓志铭。

一个终结者他都没法当面收拾得了,三个也只能靠运气才能在机枪攒射中幸存下来,对付六个则只能是靠着伏击和暗算才能成功。

所以他是不认为自己能够对付得了如此之多的杀戮机器的。就算超常发挥,撑死了也只能打出一波伏击,然后就会被更多的火力在瞬间给撕成粉碎的肉块吧?

但就算是蚂蚁也会有求生之念的,又何况人呢?王涛牙齿战战地不敢再看下去,颤抖着就拔腿便跑。他在汗湿重衫中还不忘将瞥见的两根emp黄棍给一把抄在了手中。

奔跑的方向便是楼梯间。

他这时也不再去想上面有没有啥秘宝的了,只是在过去几十分钟的不断攀登中形成了习惯,在遇到新问题后就继续向上逃跑,而不去想以后到底有什么。

反正这个阵势中上下都差不多,继续向上跑也没什么差别的样子。他似乎没有考虑过正是因为自己的胡乱行为越来越出格,这才逐级地触发了那些机器来进行讨伐的,目前的危急的形势都是自己作的。

“呸!坏的!”他在继续快步登楼时还顺带着检查了一下刚才捡起的两根“黄棍”,当即就发现了其中一根是被使用过的。

松松垮垮的蓝色圆盖就默默地陷在了棍身之内,跑动中还会产生一点摇晃时发出的声响。这被按下去的玩意就算是没用了,用来生火也不知道能不能被点得着。

随手就将这废物丢弃在身后,他也顾不上再从其他的遗骸中获得补充,因为这势必需要进入其他楼层的办公区。

现在每一分每一秒对他而言都极为宝贵,是挨个去每一个发生过战斗的楼层中找寻“黄棍”防身,还是首先到达高处去找到艾匹拉的秘宝,就成了很重要的问题。

然而最重要的问题是:谁都未曾说过艾匹拉有秘宝来的。

你不能因为人家富有就觉得一定有宝藏,万一人家爱的是手办呢?也不应该受到阻挠就觉得后面有秘密,万一里头藏的是核废料呢?

这种越被拦就越是亢奋的劲头是怎么来的?糖罐被家长放在高处的那一天么?

第三百六十九章 快到极限

“嗡嗡……”听着那由远至近的引擎声他就头疼万分,不得不在登楼中放轻了脚步。

能在墙壁的阻隔下听到这种程度的声响,说明那些要命的玩意们已经是靠得非常近了。王涛悄悄地打开安全门摸入了办公区,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响声。

他闭眼倾听着,通过双耳大致估测出了悬浮引擎的位置,而每一台引擎就是一台机器。当听到所有的引擎声都移动到大厦的一侧后,他就猛然睁开了双眼。

先是用手摸索着找到了一个比较结实的东西,没去看这是什么东西就朝着破裂的窗户丢去,然后再赶紧伏低了身姿躲藏起来,隐蔽在了一张桌子的后面。

被掷出之物旋即就在重力的吸引下掉落,而且速度也变得越来越快。它没过多久就在愈加快速的速度中发出了破空之声,然后再重重地将地面上的浮尘和废弃物砸出了个小坑,同时自己也被摔成了数块碎片。

破开空气的声音还能被无数的风声遮掩,但是咚然落地的声响却是非常清晰而特别的,吸引着先期至此的那组机器就循声向着楼下找了过去。

注意到那些吵闹声终于是远去了,一直仔细听着外面动静的王涛便小跑着溜进楼梯间,并更加快速地向上攀登了起来。

然而他在落脚间并不敢重重地踩下,采用的是快速地提起脚再轻轻地踩下去方法。这样的做法会变得更加费心劳力,不过总比被那些杀神发现的好。

四娘及河青城的众人当然也发现机器们群起而飞的大动作,但是却没有多么着急。他们不知道那个方向上有着什么,而且也无一人知道王涛的计划,更不通过便捷的信息传递手段知晓发生了什么。

只是在看清起飞的高度和去往的方向都很远,怎么看也不像是自己这帮人所愿意费劲到达的地方后,河青城的诸人再摸不清头脑也只是摇摇头,无法理解这些高来高去的存在。

有人在队列中还好奇地说:“之前掏宝贝的时候,我记得那谁说好像打了一阵雷的?我也隐约听到了一点动静的。但是我看没有黑云啊。”

说话间他还将手搭在额间遮阳,顺着天空数百辆悬浮之物快速飞去的方向看着。

地面上不仅他在这么做,所有对飞翔有着向往、对着神明的力量有着憧憬的人都在仰头看着。

数百位“天使”分成上下数层,前后相随的队形在天空飞行着,彼此之间的距离也控制得非常精确,使得旁观者能从中感到莫名的美感及力量。

其中一个仰视者不靠谱地猜测道:“大神打呼噜了吧,你没见天使大人们都过去伺候了嘛。”

但就是这个猜测却得到了很多人的信服,并纷纷点头赞其智慧。反正也从来都没有摸清过这些会飞之物的套路,充满了好奇的人们只好做出自己愿意相信的解释了,而且这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街面上的国人们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大,看样子没多久就会一起回来了。觉得事情再也不能拖下去的四娘看着被自己给殴打得不敢再乱动的绿,想了想就换了另一副面孔,转而露出了满面的“和善”笑容。

只见她细细地眯着眼睛,努力使得面孔变得柔和一些,但是被掩盖在长长睫毛下的目光却依然是非常锐利,从中所透出的是狠辣凶暴的决心。强行咧开的嘴角像是在微笑,可是用力过度的弧度却如同是取人性命的金刀。

这些过度用力的表情挤压着面部,使得四娘的皮肤都出现了一层层的不自然皱褶。

常年在师傅座下学习相人之术,绿见见到这种非自然的表情就万分警惕了起来。他在这似笑非笑的虚假表情中没有看到真诚,反而是察觉到了极度的危险。

似真而非真的面容带来了异常的恐怖感,似诚而非诚的态度必然隐藏着致命的虚假。绿就在这如同是雌虎咧嘴的面容威慑下打了个激灵,浑身上下的汗毛一下子就被炸出了一身的冷汗来,将他的上下衣服都给打得透湿。

他颤抖地哀求道:“你,你有话好好说,四娘你别笑好么?你别笑!我害怕!”

“噔噔噔……”满心的害怕不敢抒发,统统都压回腹内的王涛一个劲地就在长长的楼梯上向上狂奔着。他也不在乎什么保持安静、或者控制身体节奏的事情了。

从远方传来的如同群蜂飞舞的声音变得是越来越大,再不跑起来恐怕就没机会了!

之前被他诱骗着下降到街面上的机器也并没有浪费多久时间,在发现是受到了欺骗后便再次上升。

汗水不时地滴在楼梯上,这种为双脚提供向上途径而设计的设施在理论上总该是有个尽头的。但是找到攀登了许多阶之后被累得气喘吁吁的人,再次向他问起时,八成是会觉得这是无穷无尽的。

耳听得那蜂鸣声越来越近了,王涛便喘着粗气推开了最近的一扇安全门。他站在门口便掏出了可以制造电磁脉冲的黄色长棍,去除护盖后就按下了蓝色按钮,然后再用力地将其朝着窗户投掷了出去。

这次的进攻都不能算是伏击,他的动静在拍开安全门的时候就暴露了。而且机器也早就从之前被毁坏的单位里得到了部分传回的信息,所以在队形上调整成了较为松散的布置,这就使得此次作战的效果并不是很理想。

它们们在上升之时的队形本就是散开的,而当遭遇到伏击之后也只是两辆来不及躲闪开的战斗单位中招。天空中旋即出现了两个闪烁着蓝色电光,无力地向下坠落的大块固体垃圾。

更多的的悬浮车则是将彼此的距离散开得更大,装载了数支机枪的它们加大了功率,一边缓慢地向着远离艾匹拉的方向后退,一边继续地向上攀升而来。

被楼梯给折腾地浑身酸痛的王涛在掷出emp武器后就转身返回了楼梯间,他之前已无力去掩藏行踪,现在也无心去确认战果了。

第三百七十章 鬼祟潜行

反正是捅了马蜂窝,而且是反复地捅了又捅的,所以他已非常确定自己无处可退了。之前的举动早已是将这些机器们给得罪透了,现在就算是举手投降也不会受到什么优待的。

“咚咚咚……”结成队形上升的智能机器们已经到达了预定的高处,于是就分散在艾匹拉大厦的两百米之外围成了半圆,向着探测到声音的方位做着向心射击。

这个距离是以蓝皮人的最大臂力所投掷不到的,就算是加上电磁脉冲武器的作用半径也达不到,可以说是非常安全的应对距离。

再次被弹药冲击制造出了许多的纷飞碎屑。它们混在浓重的建材废尘之中到处飞舞,带着灰暗的颜色不住地在半空中滚动着,很快就形成了一大团能见度极低的浓重尘霾。

先是玻璃幕墙和各种办公桌椅及用品被击毁,弹道经过的地方都被鞭笞地一片狼藉。被射中的墙壁仅能坚持片刻,很快就被掏出了无数的坑洞。

数十次的射击之后便击穿了被越掏越薄的楼板,于是就会偶尔有子弹从破洞中射进楼梯间。它们或是狠狠地撞进另一面的墙壁,或是在穿透墙壁时耗尽了大部分的动能,最后在筋疲力尽之下只能无力地掉落在了楼梯上。

王涛捂着头在这被敲打得咚咚作响的楼梯间之中艰难攀登着,所能做到的防护最多就是将身子伏得更低罢了。偶尔击穿的墙壁的子弹反正也不长眼,只会带着碎屑到处做着弹射。

他只能在这弹丸纷飞的地方听天由命,一个劲地闷头向上爬行,完全顾不上去想关于子弹和伤害的事情。反正被打中了就会倒下,没被打中还得继续向上爬。为了活下去就得面临危险,有时候就是这么简单。

“叮!当!咚……”楼梯上一个机器的残骸被流弹击中,外壳上当即就被留下了一处弹孔。

同时它的圆形头部也被击飞,翻滚着就在楼梯上弹跳起来,带着不断制造出来的清脆声音就滚落了下去。在外的机枪射击弹道随即就做出了调整,墙体上的咚咚声也随之向下延伸了而去。

看着不时出现的破洞和飞溅的流弹很快就向着下方转移了,王涛庆幸地悄悄拍了拍胸口,然后咽了口唾沫就继续向上悄声潜行。他在移动中竭力让行动更加轻柔,生怕制造出了什么声音再将弹雨引来。

轻喘气之下他还努力地让尽量冷静,这才可以对自己的状况稍作一些分析,主要是想明白了两件事:

一个是这些能通过声音来寻找目标,这同之前追击自己的那台机器是一样的。但是脑子不太好使,所以可以从中利用一番。

一个是这些机器只是先赶到这里的先锋,撑死了不超过十个,同自己在大楼的缺口处看到的数百个黑点相比还不到零头。而且那个主力里头可还是很有几个颇为壮硕的黑点的,以他估计都是一炮一层楼的主。

自己的性命堪忧啊!

于是他在移动中不忘从楼梯上捡起几个坚硬的废物来,建材或者机器零件的都行。每当射击的弹道向上移动或者停止的时候,他就向下抛出一块硬物,砸在楼梯上的叮咚声很快就能将机器的注意力给引得远离了一些。

不过这种法子在做了几次后便失效了,互相连通的智能机器辨识出了这种曾经记录过的小把戏。它们转而围绕着艾匹拉大厦巡绕了起来,不停地搜索着其中的动静。

王涛见转移视线的方法没用后,一把就将刚刚才搜罗进臂弯里的杂物给抛了出去,然后再悄悄地避在了楼梯间有着窗户的那面墙下。

这里是视线的死角,将身体紧紧地缩在窗下就能避过从窗外向内扫过的视线。在听得悬浮引擎的声音远去后才悄声出来,然后再一口气地轻轻向上快步地窜动了一层楼。

偷偷转移的举动鬼祟小心,举止间如同是躲避天敌的胆小鼠类。他在偶尔觉得较为安全时还会将头伸出楼梯护栏,从这对他而言过宽的栏杆中向着上下做窥探。

只见在空中来回巡视的机器如同游曳的大鱼,时不时落在窗户上的影子会留下一闪而过的暗淡,让他觉得自己是在龙宫中躲避着鲨鱼的追击。

骇然中捂住了冲到嘴边的惊呼,王涛只能是默默地退回窗下,然后继续选在引擎声远去的时候轻轻发力,用滑稽的姿势爬着楼梯。

一阶阶的大号楼梯不断地消耗着他的体力,攀登中流出的汗水也越来越多。呼吸和脚步声也逐渐地无法控制,声音渐大地就传了出来,并在楼梯间构成的竖井中向着上下回荡。

但是他一直没有停下脚步,因为估算中觉得那支大部队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了。

现在游弋在大厦外的机器火力有限,同时的齐射还不能一下子就将大楼的墙壁击穿,自己还有在纷飞的弹雨中躲避的机会。等它们的主力来了以后,火力怎么着也得上两个档次吧?那时躲在这个地方还能有多么安全么?

就在呼哧喘着粗气继续艰难向上的时候,突然就觉得那蜂鸣声再次近了。于是王涛赶紧再次躲入了窗下,随即楼梯间的光线再次变得一暗。

起先他只是以为这是寻常的车身掠过,所以只是静静地站着,等待阴影及蜂鸣声远去后再行移动。但过了一阵却发现这楼梯间并没有从阴沉的暗影中出来,光明也一直没有恢复。他这才在惊觉不妙,从窗口下悄悄地抬眼向上看去。

只见头顶的窗户后面被一堵宽大的影子给堵住了,蜂鸣中还带着略微的位移,似是在同高处的大风做抵抗。接着顺着从窗口投下的影子看去,能看出光滑的边缘和枪支狰狞的投影。

王涛刚开始只以为这是一个闲得蛋疼的机器在乱瞅,于是只能在害怕中悄悄对自己说这会移开的。但目光不经意地顺道向上看去时却发现了不对,只见楼上的几层也陷入了昏暗中,附近的蜂鸣声也好像是大了几分的,似是有多台机器都在向内窥探。

他眼一转就踮起了脚尖,从护栏间向下看去,只见下方也是陷入了昏暗之中。

第三百七十一章 遗留的规则

想象着上下的窗户都被一堆浑身坚硬的机器扒满了,还一起猥琐地往里头望着,王涛就觉得心头发麻。

他其实是很想问“你瞅啥”的,然而在看了看自己的细胳膊细腿后就冷静了下来,只能是无奈地缩在原处,缩头缩脖地想着:“你们爱瞅啥就瞅啥吧。”

本来被这些装载了枪械的智能车找到自己不该是件意外事情的,他也早就有了在被发现后打成筛子乃至肉泥的觉悟。但是到现在它们却一直都没有哪个向自己开火,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涛没有敢自恋地以为是自己太帅的缘故,两边的审美应该是有些差别的。所以他就只能猜测为这些大家伙们的弹药耗完了,故而才会在发现自己后没法开枪,只能傻傻地扒在窗户上对着自己视奸。

不过就算是这些机器们没子弹了,但从展览馆那边来的主力却一定会是满载着弹药的吧?所以他想到这里便再次动了起来,但却不是直接上楼梯,而是跳在了楼梯上又赶紧跳回了死角中。

因为他的心中也还同时在打着鼓,万一自己猜错了可就完蛋了,一定会被这些怪物们给打成粉粉碎的。

刚才的连续试探动作终于是没引来任何的射击,这才才让他彻底地放下了心。之后他就当着窗外机器们的注视,将双手扒在楼梯护栏上借力,尽量浑身配合着攀登了起来。

他只是猜测这些智能机器们都没有子弹了,所以停止了射击,但却不知道它们的弹药还是足够的,完全能再将他所在的楼层打出无数的窟窿,并将他给射成片片的碎渣。

他只知道自己在不停地向上攀登了许多层,而且楼梯间的装修也在变得越来越华丽,但是不知道的是这些装修不仅体现的是地位,同时还标注着界限,禁止射击的界限。

所有的智能机械都被禁止在五十楼以上、或者向五十楼以上射击,这是艾匹拉公司向所有其他财团上层的示好。一切经他们公司被制造出来的智能机器都被设定了程序,禁止在这种高度上使用枪械,以维持上层社会的体面。

但是规则总是有漏洞的,不开枪就能够处于安全之中了么?

王涛在接下来的楼层中也逐渐地察觉了这一规则所带来的影响,他发现在楼梯上逐渐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鞋帽、个人终端和生活垃圾,还有被拆开的食品包装,甚至小型的枪支。

显然这里也曾经是来过很多人躲避的,而且在仓促中又不得不丢弃了许多的物品。然而诡异的是这里却又是异常的“干净”,竟没有留下一具趴伏的尸骨,彷佛此处就真的只是大家丢弃垃圾的地方。

心头浮过初到展览馆后所看到的“洁净”,以及之后在地下大厅所发现的惨象,王涛就有些不确定地推开了安全门。

环视了一圈后发现办公区域的隔断更少,装修更华丽大气,却没有想象中的骸骨堆积。只是到处都存在着破败之象和凌乱的痕迹,这反而是非常正常的。

默默地关上了安全门,然后转身继续爬楼梯。

在这个充满了尸骸的废土中出现了一片只有各种小件垃圾、却没有遗留一具尸骨的地方。如此异常的场景让王涛有些惊疑,但是并没能让他停下脚步来浪费更多的时间。这种事情虽然非常扎眼,但还是比不过自己的逃命大事的。

想不通的事情就不用想了,逃亡者没有充当侦探的义务,再有疑惑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来的重要。

之后越是向上就越是出现了明显的异状,许多的物品被丢弃在了地上,甚至是较为贵重的物品也逐渐地出现于其中,甚至还变得愈加频繁。

比方说纸巾用完了就丢掉,食品吃完了就将包装丢掉,衣服穿旧了也可以丢掉,但是散落了越来越多的宝石,还有一看就做工精良细致的艺术品是怎么回事?这些蓝皮人难道是将大厦的高层当做贵重物品垃圾场的么?

这有悖于一般常理的状况让他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嗡嗡……”

在对着越来越豪华的“垃圾”疑惑着,王涛再次听到了让他心悸的悬浮引擎声。不但是从规模上增添了数倍的声响,而且音量上也变得是更加的吵闹了。

恐惧使得心脏都跟着漏跳了一拍,由此带来的是头晕目眩和大限将至的无力。他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主力……”此外就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了,最麻烦的终于是赶过来了。

王涛于是闭目站在了原地,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污浊且闷热的空气。因疲劳和惊恐产生的汗水被他发热的身躯蒸腾成了湿气,在正从窗户投影下来的光线照射下留下了虚影,许多不停地在扭曲浮动的灰暗影子就环绕在他的周围。

他的身体虽然是阖目静立着,但是心中还是在猜测了起来:“万弹齐射?或者是干脆来一炮?不过要是来一炮也不至于来这么多吧?

要不然就还是来个一炮吧,给老子整个干干脆脆的。”

但是想象中的**毁灭和原地炸裂等事一直都没有发生,这让已经生出了生死觉悟的王涛竟有些不耐烦。他在疑惑中睁开了双眼,还奇怪地抬头打量着窗外。

越来越多的悬浮车辆出现在了大厦之外,从那一扇小小的窗户中只能看到其中的一小部分,然而从密度上则能估测出:它们的数量是翻了好几倍的了。

烈日在上,王涛在下,故而他在仰视中看不清机器们的身形及色彩,只能在刺目的光明中眯眼看个大概。只见上下及前后都分出了数层的悬浮车辆阵列整齐,错落有致,已是将这艾匹拉大厦给团团围了起来的阵势。

于此同时他还再次听到了许多声音不同的“嗡嗡”声,不过这些声音不是存在于大厦之外的,却是出现在这楼梯间之内的。

将脑袋从宽松的护栏中探出,张望间竟发现从高处到低处都出现了一米或两米大小的悬浮机器。

不需要攀爬楼梯的它们只需催动悬浮引擎,所以在移动的时候非常自由,可以直接从折返的护栏之上选取最小的路线,悬浮折跃地向着自己这边靠近。

第三百七十二章 陷入困境

抬头看去,打上方来的是形制优雅的保安机器,积满的一身灰尘许是很多年都未曾受到过清洁了。

向下望去,打下方来的是受过了许多改装的外来武装机器。粗陋的改装破坏了整体外形的连贯,掉落的漆皮下是略有些锈迹的机身。唯一还算过得去的就是没有多少积灰,这或许是高速飞行后带来的小小福利。

也就是这楼梯间的窗户不大,所以才没有机器从这里突破进来。不然如此距离的突击足够让王涛喝一壶的了。

“怎么不从附近的楼层过来?”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夹击之势已成,被围困者还有闲心为机器们的进攻态势做了个点评。

反正只要不开枪他的恐惧便能去了大半,只有这种大小机器过来的话椅子腿伺候就够,而且长袍的暗兜里也是装着几根“黄棍”的,随时能热情地招待它们。

然而真是怕啥就来啥,他很快就听着附近几层的声音也不对了。

在猜测中就着急地将安全门给推开一条缝,然后向内做着窥视。只见办公区域的巨大玻璃窗被机器用机械臂托举着打开,更有许多一两米大小的机器秩序井然地渐次进入了办公区之中。

他不由得猜测到:“想来楼下的那些人形大小的机器们也是这样进来的吧?不过那些大车们为何不开枪,而是派出这些小弟们来抓自己呢?”

这时他真觉得自己的嘴巴简直是开过光的,便轻轻扇了一下,然后再悄悄地缓步后退,再悄悄地阖上了安全门。

王涛在这些会飞的结实机器面前实在是硬气不起来,尤其是连数量都没人家多的时候就更是得憋着了。在退回楼梯间之后他干脆就放慢了脚步,缓步走着也算是休整,好让酸痛的肌肉放松一下。

颓废地佝偻着的身躯如同是条大虾,左手隔着衣服按住了“黄棍”好做固定,右手一伸就探入了长袍的内侧暗兜。拧动中将黄棍上的透明护盖挨个地拧送,然后再拔松丢掉。

这些透明的小盖在落地时响起了“当啷”的清脆声音,又因自身材质而弹跳着向楼梯下滚落了数阶。

一步步踏实的脚步向上,一声声清脆的跌落声向下。

分别而去的不同声音伴着逐渐调匀的呼吸,产生了奇妙的节奏,让他在心中逐渐地沉稳安静了下来。这彷佛是临战之前为自己寻得的片刻心静。

这不是他在装逼,而是认清了自己目前的处境。四周都是墙壁,安全门和上下也都没了退路,那么不管是狂乱地疯狂突进,亦或是稳步的前行,似乎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他反正不仅是一头钻进情况莫测的异界,更是再一头扎进了危机重重的这座大厦之中。而且还在短短的几十分钟内已经连续经历过了数次险死还生的逃命,更尝试了对各种武器的的操作与拆卸研究。

一直在命运中打着滚已经消耗了很多的体力,再向着楼梯之上攀登时也是浑身酸乏的。王涛感觉身体已经如同是被在榨汁器上按过的橙子,干瘪空虚的体内已经流尽了汗水,似乎再也挤不出更多的力量了。

现在他只关心三件事:舒畅地呼吸,哪怕是浑浊闷热的;在缓步行进之中减轻酸乏;还有就是拉一大堆破机器做垫背。

再去思考机器们为何不射击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猫在戏耍被抓住的老鼠时也会作出解释么?

这些会飞且管子大的钢铁大佬们喜欢啥都随便,它们喜欢派出小弟们来捉活的那就来捉吧,说不定这就是楼梯上没有尸骨的原因呢。

王涛扯着发干的嗓子无力地喊道:“随便怎么都好吧,来吧!来抓我!看我会不会在你们这些早就该报废的破烂机器面前认怂,我才不会哭呢!”

倔强的话语脱口而出,眼泪却止不住地就流淌了下来,他也只能凄惨到撂狠话的地步了。要是能正常地同大佬们交流,那么下跪、求饶、磕头什么的恐怕早就全套使出来了吧?

没费多大功夫就解除了所有“黄棍”的保护盖,他这才又将夹在胳膊内的椅子腿再次拿在了手中。

遍数种种得到的武器和装备,这个操作门槛最低、入手最容易的才是性价比最高的。一路上的许多保安机器都是靠它才能给解决掉,克敌数量仅次于自己不断搜索才找到的那些根“黄棍”!

正在此时从上方的楼梯冲来了一台保安机器。王涛抬手间就熟练地刺去,“嗵!”地一声闷响便将其结合部给刺穿了。

但是这次遭遇之下相对速度较大,不等他攥着棍身旋转起来就惊恐地作出了防御姿势。快速冲来的机身一眨眼就将他给撞得向着一边倒去,就算是那根弯曲的长棍也在撞击中被顶在了墙壁上,瞬间就在刺耳的扭曲声中就被折成了两半。

被撞得七荤八素的王涛一时辨不清上下左右,眼看着这台保安机器再次打开双肩的小盖也无法防御,只能是勉强将被挤压在胸前的双手虚张开,堪堪地在面前做出了防护姿势。

而他的双腿也同时在发着软,便趁势将下身一沉,就使得身躯顺着势头向下坐去。

飞镖发射声只是慢了半瞬就响起了,险而又险地擦着王涛的双肩而过。在快速地击打在了墙上后,又立刻被弹射到了不知哪里。

耳听得飞镖落地的声音王涛便知躲过攻击了,就趁机将双手重新扶住了弯曲严重的金属椅子腿。

重新站立中就将腰腿之力一起使出,“嘿!”地大喝一声就用身躯硬是调整着插入机身的棍子,将其转到了合适的角度。随即再“嘿!”地长喝了一声,将这根变形严重的棍子用力转动了起来。

交手到了这种地步便进入了他熟悉的路数,故而只消数下就在这种对付了多次的机型中搅断了许多线缆,甚至于哪处的灯先灭,还有引擎在何时会停转都能做到心中有数。

但是没等他享受战胜的快感,也没能来得及推开这台机器翻身出来,便听到了从下层传来的“嗡嗡”声就变得越来越响,而且是越来越近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光荣弹么?

准备了一桌饭菜,却来了两桌客人,这事可得怎么办?

王涛于是就更加用力地挣扎了起来,希望能在面对新的敌人时站起身来。但就在他眼看着快将身前碍事的废铁推开的时候,一下子就从下层的楼梯冲上来了两台机器,而且每台都装备着武器。

拇指粗的枪管依然有着威慑力,小臂长的管子也能在近距离确保准确。在这黑洞洞的“真理”下王涛一下子就被吓得缩卵泄气,并赶紧缩身蹲了下去。

刚刚得胜的欣喜还没来得及生出便被吓得力气全无,让他只能在恐惧间竭力地移动着位置,尽量将身躯紧紧地藏在了保安机器之后。并且还不住地希望这台刚刚被解决了的家伙最好够结实,能够挡住接下来的弹雨。

但是枪声却一直没有响起,而是传来了金属刺耳的摩擦声。吱嘎的响声刺耳尖利,彷佛是许多年都未曾受过机油的润滑了。

王涛悄悄伸出头看去,发现原来是当前的这两台武装机器一起展开了机械臂,共同合作着将刚刚被瘫痪掉的保安机器给抬了起来,然后就将其当做垃圾般丢在了一边。

解决了挡路的障碍之后,它俩才再次将机械臂伸了过来。

本是以难看的姿势蹲在楼梯上的王涛不愿束手就擒,本能地就将双腿一弹,纵身便跳跃着向着楼上逃窜而去。脱身的一瞬间他甚至自认速度堪比香港记者。

虽然不知道它们大的大,小的小一堆杀星为何都不再痛快地开枪了,但是这样应该是对自己很有利的样子,那为何不逃呢?

“啊哟?!”可是他却突然疼地在弹跃尖叫了起来,向上的势头也几乎是在瞬间就被止住了。

王涛只觉得大腿和腰间同时是被什么坚硬温热的东西给夹住了。不用回头看便知一定是那两台挥舞着机械臂的混蛋。那热度就是它们刚刚在外面受到太阳加温而得到的。

在一个轻微的停顿后,王涛蹬腿而起的势头才彻底被止住,随后他便被大力地向后拖了回去。

重重地摔在楼梯上的时候似有骨裂之声,随后而至的痛苦则是如同在伤口上缓缓地浇灌着沸水,钻心中还夹杂着不停向周围扩散的剧痛,如同是有数个人照着上中下三路不停地在一直敲棍子似的。

他捂着痛处就扭曲着身子挣扎了起来,还不住地抽动着胳膊蹬着腿。脸色煞白之下却始终不得挣脱,如同是一只被两根木棍夹住的无力肉虫。

肚腹之上受到的疼痛引发了一阵阵的痉挛,使得他甚至还自暴自弃地渴望到:“还不如挨一梭子来的痛快!”

几乎是全身传来的疼痛异常难忍,王涛是强撑着精神才终于没有昏迷过去。他在挣扎之中将身体弯曲到极限,然后又反方向地扭曲着身体,将身体扭转着弯向了另一个极限。

这种因受创带来的瞬间疼痛感经久不散,一波又一波地刷新了他对自己体验痛苦的上限。甚至于一瞬间都认为这要比第一次在暗河之中所受到的殴打还刺激,哪怕是被马四娘和金头一起痛殴再痛殴也没有这样深入腑脏的痛苦感受啊!

他的精神就在昏迷和清醒的边缘不停地摇摆着,直到自己在被机械臂翻过身抬起来的时候,才勉强恢复了一些神智。

转动中的机械臂应该是非常缺乏保养,每一次转动都发出了难听的摩擦声。缺乏养护的金属杆划过了射入楼梯间的阳光,锈红色在光线中竟也显出了不一般的鲜艳色彩。

被这稳定划动搅过的空气产生了小小的涡流,附近的灰尘在被卷入其中后就不停地旋转了起来。变换的明暗刺激使得王涛的双眼逐渐恢复了焦点,让他能够将注意力集中起来。

在恢复对神智的主导之后,王涛就对现下发生的事情感到骇然。他眼睁睁地就看着机械臂的四根手指掀开了自己的袍服,并从暗兜之中准确地夹住了一根已经被除去了透明保护盖的黄棍。

眼看着自己的保命大招被捏在了敌方的手中,这不亚于是自己的命运也被对方给攥住了大半。压制之后就是冷酷的解除武装么?痛苦之后就是毫不留情的剥离么?

不愿坐以待毙的王涛“呵!”地就发出了一声短促的爆喝,借着这声怒喝就将腹肌用力地绷紧了。

当关键部分的肌肉收缩时他就趁势坐起,同时还一手攥住了机械臂,并将另一手在那根被掏出来的黄棍上狠狠地按动了下去,用力之猛甚至都让他觉得自己的指甲在不停地发疼。

这一迅疾的举动并没有耗费他的多少心力,但是在同时还认为是一定会招来机器的射击报复的。故而也是心灰若死,一下子就将身上爆发出来的力气给泄掉了。

“就当是光荣弹吧……”疲惫不堪的内心如此想着。

他现在的状态如同是陷入了彻底的绝望,还觉得如果能在无数子弹的快速攒射下死去,一定是很干脆的体验吧?

这样就再也不用去爬这该死的楼梯了,也再不用闻这里发霉的污浊空气,再不用在这闷热的楼梯间汗出如雨,也再不用为这些该死的奇怪东西们而担心受怕了。

他甚至还彻底地放松了腿脚,在死亡将至的前夕半闭眼睛,然后长长地舒了口气。心中也被放空得成了白茫茫一片,如同是雪停之后还没有一人一鸟一兽行走过的雪原,甚至连一丝的冷风都没有。

不过这两台机器却没有向他投以必死的射击,但是也没有向后退避。

在这个距离被启动的电磁脉冲武器,或者说发生器,或者别的什么叫法的东西当发挥作用后,范围并没有大到能够笼罩整条街区或大楼,但是却也没有多小,以致会被这些机器们给轻易地躲避过去的地步。

熟悉的高频声波随即就传到了耳中,而短路的电光也许更应该是最先出现的。但在王涛的感观中分不出先后来,对他而言这两个现象几乎是在同时发生的。

很快他还在如此近的距离就闻到了焦臭的味道。

被瘫痪的机器再也不能维持悬浮状态和保持平衡了,“咚咚”两声就变成了两坨钢铁疙瘩砸落在了地上。

第三百七十四章 疲态尽显

王涛被这同时响起的声音及震动感惊醒,仰躺中只见两团黑压压的影子摇摆着、碰撞着,如同是两个喝醉了的酒鬼。然后这两团无法预测行动的钢铁身躯就越来越偏,打着旋就在越来越快的速度中倒了下来。

为了不被压倒就连忙向后退去,半撑起身的王涛在同时还赶紧蹬着腿向后退缩。等后背顶到墙壁时刚好是半坐了起来。等回过神来后才发现自己已是向上倒退了数阶楼梯,正气喘吁吁地对着倒在地上的这堆机器发着呆。

但是来不及等他去疑惑,也来不及让他去思考,更来不及让身体的疼痛酸乏消除更多,立刻就从楼梯间的上下方向再次响起了更大的“嗡嗡”之声。听声音应是再次各派出了一台机器来此捉拿自己了。

不用看也能猜到从上面来的是保安机器,从下面来的是武装机器,就如上次一样。同时还有跟多的后备军还远远地停留在它们的出发之所,更不用提附近的安全门后传来的悬浮引擎在群起鸣响着。

“它们这是什么鬼?把我当成圣斗士了么?或者只是想抓活的?”王涛有些摸不着头脑地做着猜想。

他在搓揉着疼痛之处时还下意识地打量周围,于是就将刚才的想法打上了大大的问号。

这层楼梯上也同样存在着各种遗弃之物,还有逐渐增多的趋势。而且在墙上还留下了一些别的东西,让站立在此间的观看者感到毛骨悚然。

只见许多道长长的平行划痕或竖或斜地挂在墙上,偶尔还有些痕迹会出现几处扭曲的地方。这些印子的最上端都被留下了较深的刻痕,直到延伸向下之后才会渐渐地变淡。不过其中至少有一半是残留着黑色污迹的,就算是这么多年的霉斑也没有能够将它们给彻底地掩盖起来。

在少数的划痕中还残留着较为坚硬的角质,它们是狠狠地嵌在墙上的,末端还带着干瘪凝固的污迹。这种角质出现之处通常就是那些刻印从墙上的消失的地方,但是有时却会被完全由黑色污迹画出的长道所替代。

这些角度不同的划痕不必费神去探究来源,一张张脏手印时不时地间杂地出现在墙上,都在无声地说明它们都是用指甲扣在墙壁上所留下来的。

一瞬间人体电池、人体试验等可怕的场景便出现在了王涛的脑中,同时还伴着的是各种科幻片中的配乐。许多的影视积累都为他提供了足够多的视听素材,不同的题材足以供他脑补,一眨眼就能想象出来几套不同的可怕场景。

活捉看上去是挺温情的,至少比拖到街上就干掉能接受一些。但是看着这么多挣扎着将指甲都嵌进去的活捉,又感觉是完全与优待之类的事情靠不上边。

“之前狂扫射,现在却要活捉?”王涛在听到悬浮引擎声再次靠近后便惨笑一声,提起了在撞击中变得更加弯曲的椅子腿就向上迎去。

虽然不知道这些机器们为何态度生出了变化,而且从前那些被活捉的人们又经历了什么,先解决眼下的危机才是最重要的。

此次前来的保安机器似是没受过伤害,身上连一道划痕都没有,是那种擦干净就能放在展柜上作展品的好模样。但这对王涛却不是个好消息,因为这也同时意味着对方的防御很完好,没有方便他做破坏的受损之处了。

忍着身上还没消褪的痛楚,先将右脚蹬地再左脚顿足,双手持着椅子腿就是向前一个突刺,试图戳中这台保安机器的构件结合部。

但是王涛的动作却因一直不得足够喘息的疲劳而迟缓,更因痛处肌肉的牵拉而变形,以致没能及时刺中之前瞄准的地方。他只觉双手一麻,接着耳中听得一声发闷的声音响起,干脆却不带有什么回音。

大惊失色下只见手中的长椅子腿只是刺中了对方的外壳,甚至连一道划痕都没能留下,随后就被反弹得脱手击飞,打着旋就快速地向着后方翻飞而去,而且还在楼梯上和墙壁不断地到处撞击弹跳。

王涛用臂弯拖着被震得发麻的双手当时就惨叫了一声,连连倒退中怎么都不能将双手握起来了,更不用提及时去抓住那快得连轨迹都看不清的简陋武器。

而与此同时由楼下赶来的机器紧接着就出现在了视线中,伸出了两支残留着许多锈迹的机械臂就向着他抓了过来!

看着机械臂末端造型就是个钳子的部位,一下子就让王涛的**记忆被再次唤醒。

上次战斗中那被夹疼的火辣痛苦感觉和粗暴拽扯还未散去,受创最狠的部位一下子就在没有被任何东西碰到的情况下疼痛了起来,彷佛是已经被这个钢钳给夹扁了似的。

王涛看着这东西就骇然失色,觉得还不如就给自己来一梭子呢。情急中眼见得保安机器的壳子硬,武装机器的钳子硬,两个都实在撼动不得,他于是便再次探手入怀,用力地按下了按钮。

但还来不及将这根“黄棍”掏出来丢弃,那两台机器几乎就在同时对着他撞了过来。王涛不得不将双臂一起向前推拒,这才勉强抓住了突进过来的机械臂。

但这金属之臂所带之力极大,岂是他凭一双仓促伸出的肉掌所能挡住的?突进的前缘依然继续大力地前击,将沉重的撞击力道带着隐约的开裂声就砸在了目标的胸口上。

王涛只觉得胸口在震动中隐隐发闷,然后才是疼痛感突然从受到击打的地方传出,再如同波浪般地向着上半身的各处扩散而去。

“滋!”

及至此时“黄棍”才在延迟中被引发作用,并传出了短暂的高频音波。范围之内的这两台机器当然立刻就被报废成了废铁,然后在失去力量后跌落在了地上。

同时跌倒在地上的还有受到惯性冲击的王涛,他在遭到撞击后一时无力站稳,便被拖带着也一起跌倒在地。

第三百七十五章 体衰又逢敌

稍缓过来一些力气后,王涛便使劲地手脚并用。先是将挤压在一起的两台机器使劲推开,然后再连推带蹬地将压在自己身上的部分给卸在了一边。这样他才能够从空隙之中爬出。

在仓促脱身之时只求不被压迫,所以姿势也就在调整中变得非常难看。斜肩弓腰下的身姿不仅带来了不舒服的感觉,而且数处依然绷紧的肌肉都在这样的动作下被拉抻,使得身上的各处都变得更加疼痛了。

耳中听到的声音也有些模糊,一会是尖锐的刺耳鸣响声,一会又如同是急速的大江在汹涌奔流的怒涛声。但那轰鸣的水流之声是富有节奏的,快速的搏动中让他在恍惚中想明白,这其实就是自己体内的声音。

这是来自心脏和血管的最直接抗议,它们在用这种方式表达出了不满。在经历了连续高强度的奔跑、跳跃、攀爬和战斗之后,身体的各处都已经被超负荷使用了很久,差不多快到极限了!

“这才哪到哪儿啊……你们都给我撑着些,不然大家可是会一起玩完的。”王涛扶着墙艰难地走着,半张着嘴给自己颤抖的腿脚打着气,同样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呵气中还半偏过了头,好分辨从楼上和楼下传来的声音距离自己这边还有多远。

那种蜂鸣般的悬浮引擎声他早就听腻了,多次敌对中留下的条件反射让他对此极为反感。虽然其中有较为静谧的保安智能机器,但是那些外来的武装机器可大都是噪音很大的。

这大概是因为它们总是到处跑来跑去的出外勤,所以引擎便在被过度使用后变得老旧了吧?

看着倒在身后的两台机器,它们一人大小的身高对于蓝皮人而言肯定是矮小许多的,就是对于王涛也只是略低半头。但若是放在那些动辄数米长的悬浮车辆之中,却绝对都是小个头。它们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个头才被派进来做追击的吧?

再回忆着之前也是从楼上和楼下各来了一台追兵的,王涛便疑惑地心想:“这同之前看到的数量不符啊,多来两台的不更方便抓人么?还有,这焦糊的味道可真臭啊。”

但是他猛然从这焦糊味中嗅到了不对,那是不同于机器内部烧焦着火的焦臭味,而是如同毛发被烧焦的难闻臭味。

“啊呀,嘿!”他在低头看去后便被吓得惊叫出声,原来竟是从长袍之中冒出了淡淡的青烟,竟是自己的衣服在着火!

惊吓中赶紧就将双手拍打抖动着,暗兜中的两根黄棍便因此被全都给抖了出来。可是得了空隙的织物一下子便因此能同更多的空气做接触,那阴燃之处竟然在瞬间就燃烧得更加炽烈,一下子就冒出了明火!

王涛的第一反应不是脱掉长袍,却是双手条件反射地就合抓在了一起,正将冒烟之处给捏在了两手的正中。这一巴掌便将明火给拍灭了,他在心喜之中赶紧又连连地搓揉攥捏了数下,忍着烫手的疼痛才将隐患给消灭在了衣襟之内。

吸着凉气看着地上的两根黄棍,其中一根还在热呼呼地冒着烟,明显它就是引燃衣服的罪魁祸首。这让他明白原来黄棍虽然在发挥作用的时候不会爆炸,但却是会发烫的啊!

再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还看着另一根没被用过的棍子也掉在了地上,王涛就立刻大惊失色地将这根宝贝给捡起抱在了胸口。

这可是自己最后的一根护身符了,就得靠着它才能在那些智能机器的追杀下逃脱一时呢!

“护身符!每次只来两台!?”

智商突然上线的他就由此产生了联想,在眼下的状况中突然就开了窍:这是换子!这些孙子们是不想被一锅端,所以才两个两个的上!

想明白这件事的王涛虽然有些惊怒,但是在同时却也生出了一点点的小自豪。就彷佛是被那些智能机器们用这样的安排对付了,却如同是在对自己战斗力做夸赞似的:这个王涛很厉害,一台收拾不了,起码得两台!

那岂不是说机器们评估自己的搏斗能力不俗,起码顶的上一台半么!

他在小得意中终于还是没忘了谦虚,还能知道自己只是在近身搏斗的方面有点小技巧的,没真就敢自认为自己够强,足可以在一台使用机枪的机器面前讨得了好。

至于为何在它们在上到了高层之后不再开枪了,王涛到还真是想找个人来问问的。

抬眼看去上面有四台机器,其中三台默默地在更高的地方向下看着,另有一台保安机器驱动着悬浮引擎正在向下而来。

再往下看去也只有一台武装机器向上而来,身后的却是几十台在更加远的楼下等待的机器。

在这种对比下都不必多想,自然是楼上的数量更少,而且战斗力更渣一些的。王涛努力地回想着自己陆续地挑翻了数台保安机器的事迹,并且故意避开了上面那几台也都是没有受损的可能。

靠着这种自我欺瞒的办法让他稍稍鼓起了勇气,强行认为上面都是那种只消一根金属椅子腿就能被自己给放倒的玩意。

欺软怕硬的心思一起他就再次向上攀登了起来,只是由于浑身的肌肉都在阵阵地发痛才让他无法快速奔跑,而是只能是如同老叟般艰难前行,一步一颤地挪动着早已发虚发麻的腿脚。

许是向下容易向上难的缘故,许是楼下的机器为了避免黄棍被掷下做攻击、所以更加靠下的缘故,这次也是保安机器先行到达了他的面前的。

“啪”的一声双肩盖子打开了,在此声响之后王涛就在心中默数了一秒,然后立刻就伏低了身子。他自以为已经是熟知这型机器的套路了,在应对的时候便可以如同玩游戏一般的背版。

哪想到这保安机器却没有傻呆呆地射出飞镖,而是跟着王涛的动作就是一俯身,将四根电击飞镖的射界放低后才立刻击发了出去。

“呀!噫——!”王涛的双肩再次中了两镖,如此的意外令他不由得惊叫出声。下意识地就在第一时间伸出手,忍着疼痛将这些小麻烦给全都拍打扒除了下去。

第三百七十六章 兔子蹬鹰

本欲迈出做移动的右腿就因这个失算而顿步在楼梯上,使得他的身躯也是向右倾去,如同是意图从这一侧向上做突击似的,这便令拦路的保安机器立刻针对性地移动了起来,试图挡在移动的前方做阻挡。

王涛在将飞镖全都从从身上拔下后终于是松了口气,这麻烦的飞镖也终于是没有放电。就是不知道是它们是因为时间太长失去了作用,还是由于自己出手太快,所以才没被电着。

他在抬头时才发现这挡路的机器竟让开了道路,没想更多下便在惊喜中做了个小爆发,将双脚连踩地就朝着这处空挡窜去,其中甚至还连双手也一起扒在了楼梯护栏上作借力。

虽然临时起意的姿势十分狼狈,如同是一条慌不择路的兔子在扒着墙壁蹿腾。但是只有活下来的兔子才是好兔子,被抓住的兔子更容易变成兔子肉。

如果被这些奇怪的机器们给带走的话,更有可能的是会被变成地面上的无数枯骨之一。

那保安机器也没有傻看着目标在自己眼皮子下越界,立刻也驱动着悬浮引擎就再调整了方向移动了起来。这一靠过来若是砸实了,必然会是一次凶狠的撞击,甚至有可能将王涛从护栏中砸出去也未可知!

毕竟他的身材相比蓝皮人要娇小许多,有可能是比他们的少年都还要瘦弱不少的。

但也正是托了双方身躯的差异,使得他擦着边就险险地及时躲了过去,还同时一伸腿就用力地蹬在了这台机器晃动的外壳上,使其在受力后就在晃荡中向着下方飘动了几步。

只听重重的就发出了两次撞击声。

一次是出现非正常位移的保安机器被踹得撞在了楼梯台阶上,一次是它在发动引擎调整中又轻碰在了钢铁的楼梯护栏之上。

连成一体的护栏在受了撞击后便沉闷地振动了起来,连在一起的彼此便互相影响,从而引发了一片此起彼伏的震荡之声。

这台保安机器的失手不但是没能将王涛拦住,反是将其漏过了身后,并在被踹过后挡住了武装机器的前进道路。

但是前路受阻的武装机器不但是没有减速停下,反而是催动着引擎就向上发力冲向了上方,在越过保安机器后又沉沉地向王涛压了下来!

看其重量起码得有一百多公斤,这一屁股要是坐实了,就是不死也得断一堆的骨头。

王涛刚将蹬踹那保安机器的双腿收了回来,大惊失色下再同时蹬踩在了楼梯上,双臂和腰腹也在同时发力,竟让他险险地就倒退出去了数步,正好避开了这台武装机器的粗暴撞击。

后退中他还努力地往右手使出更大的力气,一个翻转就调换了姿势将胸腹朝下,换了个便于手脚并用的姿势才狼狈爬动了起来。

但是他的动作还是略慢了半筹,追踪而至的武装智能机械在同时也靠了过来,并伸出机械臂向前夹去。一逃一夹中虽然没能夹住王涛的大腿,不过还是揪住了他裤管的下端。

得手后机械臂就立刻向后扯动了起来,而只顾着逃命之人在挣脱不得仍然是头也不回,继续强行地向着楼梯上爬去。二力向较之下就将裤管给撕开了个口子,被撕下的布片随后就在更剧烈的挣扎中被干脆地整块撕下。

王涛见此是又后怕又心疼,这可是自己从地球一直穿过来的衣服呢!他不禁回头骂道:“嗨!耍流氓呢你!我是男的!”

向后瞅去时却是发现了不妙,只见那武装机器的悬浮引擎发出了更大的蜂鸣声,再次承载着沉重的机身就撞了过来,还同时竖起了机械臂,如同叉子一般向着自己的脖子就戳刺而来!

在刚才的拽扥中失去了速度的王涛此时重心已失,双手撑在台阶上的狼狈姿势根本闪避不及,就只好在匆忙中做起了抵抗。

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将后身跃起,双腿用力间就将一双大头皮鞋蹬在了身后机器的脸上,如果装备了摄像头的上部算是脸的话。

在受到了同时的双脚蹬踹后,正在前冲的机器下半部分依然是在引擎的助推下向上的,而上半部分却因受到打击便向后仰去。一时间来不及控制平衡下就身形失控,然后便狠狠地同后方的保安机器撞在了一起。

只听得“卡兹”几声和一阵青烟,那被踹中的武装机器上部闪烁了两下,随后指示灯就全都熄灭了。

不过它的引擎却还是继续在持续地工作着。

不再受主控管制的悬浮引擎如同是放飞了自我,不仅是忽大忽小地出力,而且还在震颤中同松脱的方向控制器胡乱勾搭在了一起,一会向着后方撞去,一会又转向冲着天花板跃起。

这台失控的机器在一个方向受阻后便立刻又转向了另一个方向,还连连地在墙壁和楼梯上不停地乱跑乱撞,如同是一只垂死的苍蝇在挣扎中乱飞。

正准备对王涛发起抓捕的保安机器也受到了影响,不止一次地被其撞击到了身躯,受创之下竟连外壳都被撞得出现了裂口。

在不停地撞击中也不知是哪里的线路再次受到了影响,逐渐才在声音不规则的变化中降低了出力的大小。身躯已然瘫痪的这台机器就在楼梯的上下乱窜着,引擎乏力下的行动愈发地艰难,如同是被灌醉的酒鬼。

“叫你耍流氓!兔子蹬鹰识不识得啊?”王涛骂了一句就继续转过身,伸出手向楼梯护栏借力,接连扶着栏杆便向着上方逃窜而去。

那台外壳出现了裂口的保安机器自然也在他的身后追击着,但是王涛却没有回身攻击,要知道他可是对拆卸这种型号积攒了许多心得的,按说不该怕才对。

没空去理会这台废柴是一个原因,只会弹射干瘪的染色球和电击飞镖,这种废物点心没什么可怕的。还有就是它的速度较慢,若是继续补位上来的武装机器想要来抓捕自己的话,那必须就得越过这台保安机器才能攻击自己。

所以干嘛将这台废柴干掉呢?留着它当障碍,去拖队友的后腿难道不是更好么?

第三百七十七章 金蝉脱袍

一想到自己竟能整出这么棒的主意,他就为自己的机智呵呵地笑出了声。

但是这笑声所引发的胸腔颤动竟震得肺嗓发疼,又让他赶紧止住了笑,不得不难受地咳嗽了几下。而且肺腑之中的痒痛感愈发地明显,竟似是有愈咳愈痒,而且愈痒愈咳的迹象。

王涛被吓得赶紧就捂住了嘴,强忍着痒痛之感将这阵可能会连绵不绝的咳嗽给压回了嗓内。但是已经咳入舌尖的气息还是带上了几丝腥甜的味道,并且也打乱了他的呼吸节奏。

强行止住了咳嗽的王涛就立刻警醒了起来,知道这是自己受累过度,已然是超过了身体的承受能力了。

搏斗和应对冲撞的时候都是需要体力的,如果自己现在就傻傻地在楼梯上将体力给消耗一空,那一会等需要用到的力量时候就没辙了。恐怕到时候只能眼睁睁地看机器肆意地冲撞,或者干脆地就将自己给牢牢地抓住。

所以他只得稍稍放慢了脚步,好让身体在较慢的移动中一点一滴地积蓄体力。

忧心间闻听得再次被催动的引擎之声,王涛便仰头向上望去。只见上方聚在一起的三台机器再次分出了一台下来做拦截,而下方的楼梯间中也同时传来了被催动到非常响亮程度的悬浮引擎声。

当再爬上两层楼时,差不多是将那台速度较慢的保安机器给落下一圈了。从其变得更慢的速度可以看出,它在之前的撞击中也是吃了不小的亏。

但是它却突然向着奇怪的方向移动,然后就静静地蹲在楼梯的拐角中不再做追击了,但是听其声音还是在工作着的。

这一奇怪动作就让王涛看得愣了一下,不由得笑道:“什么鬼?机器也会自暴自弃?”

但随后由下补位而来的武装机器正在一路急赶,很快就轻松地越过了静立在拐角的那台保安机器。如此情势之下就很紧急了,王涛顾不得瞧稀奇就不得不收回了目光,继续在楼梯上小跑了起来。

从护栏的缝隙不经意地一瞥却看到,那台蹲在墙角的机器这会才再次行动了起来,继续慢吞吞地沿着楼梯向上做着追赶。感情它刚才的举动只是让路来的。

这种行为可以说是非常顾及效率了,让作用小速度慢的让出道路,这样才好让作用大速度快的去优先完成任务。这憋的不就是为了将逃窜的自己给尽快抓住么?

只觉得生路渺茫的王涛便从暗兜里掏出了黄棍,将其握紧在手中后不觉有些凄凉。这已是最后的一根护身宝贝了,要是按下去用完了,那可就算是全都完了。

那些再没了顾忌的机器们定然是会一拥而上地将自己淹没的。不说那些武装机器了,就算是没电的飞镖也受不了,全照着自己身上射过来不放电也是很痛的,流血过多也是会死人的。

于是他还同时掏出了从蓝皮人警察身上捡来的匕首,这是在为最后的时刻做好准备。

这把冷兵器对蓝皮人而言是匕首,但是握在王涛的手中却只是稍短一些的刀子,而且握把处还略显得有些大,抓握之中稍微会感到有些不合手。

王涛没有用这把武器抹脖子的勇气,而且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哪怕是这玩意的刃部依然锋利。

从小帮着杀鸡杀羊的经验就让他对捅刺而死非常畏惧,那些一下子没死去的禽畜在挨了刀子后立刻就会陷入可怕的痛苦中,凄厉的惨叫中还会抽搐不止,以致身体都会扭曲到诡异的程度。

所以在握紧了武器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只是该如何往这些铁疙瘩的身上招呼,哪里柔弱捅哪里、哪里重要捅哪里。就算是将它们激怒了也不错,被一通乱枪打死也算是走得痛快,不会陷在半死不活的痛苦和恐惧中了。

不屑地再次骗过了冲下来的保安机器,只用身子硬挨了一枚飞镖作为见面礼。

他在越身而过后立刻就以脚为轴,使劲地将重心向后倾去,将整个身躯一起发力地靠在了身后机器的外壳上,将这台正在转身也给顶了个平衡不稳。

这真是漂亮的一靠,拿捏的时机掌握得非常好。

后方气势汹汹扑来的武装机器正在加速地冲来,却突然发现在前进方向上出现了保安机器挡路。距离过近下就算是将引擎催动到最大出力,但这二者还是重重地撞在了一起。

“成了!”见这一借势攻击成功,心想着能复制上之前交手的成功,于是忍不住就为自己喝彩出声。

但是让他期待的报废或者乱撞的情况却并未发生,后方的武装机器竟直接排开了挡路的同伴,再次冲了上来时还伸出两个机械臂就抓向了王涛。

这许是撞击的力量不够大,许是这台机器的质量太好了,心惊中的王涛诅咒着自己的运气不佳,还有敬业的蓝皮人制造者,拔腿就向着楼上跑去。

能远离这种讨厌的机器多远就最好能跑多远。

幸亏他反应快,身体和裤子都没有被夹住,但是衣服却在瞬间突然受力发出了裂帛声,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挂住了。惊慌地回头看去却见是长袍的后摆害事,竟是被追击者的两个机械手臂都抓住了,并且还在向后用力地拽去。

不愿被抓住的王涛顾不得去抢夺衣服,肩膀一缩就将身子从长袍中松脱开来,同时还用匕首割开了挤在腰间的衣袋活结,再一振臂就将这长袍向后抛去。

那机器见目标脱离了自己的牵制就立刻再次进击,机械臂也松开了长袍后摆,准备重新向前作出抓捕的动作。

不过不经思考就使出的金蝉脱壳的伎俩却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那被撑开的衣袍受了一拉一抛的力量,飘荡中就朝着后方罩了过去,并兜头盖在了它们获得图像信息的摄像头上。

一时间视物不清的两台机器就因此被拦了一瞬,它俩甚至还因判断失误撞在了一起。

听到它们发出了闷响,王涛就是心中一乐,趁此机会就继续准备向上跑去。然而突然听到后方再次数声轻响,竟是那两台被甩在身后的保安机器在同时射出了飞镖。

第三百七十八章 涌入楼梯间

虽然这二台背后伤人的机器一在楼梯上,一在拐角中,但是在射击未作躲闪的目标时,它们的准头却是不低的。

大部分的飞镖一下子就击中了没来得及做出闪避的王涛,并将他的身侧和背后给钉上了一片细镖,粗看上去如同是在做针灸治疗。

“垃圾!”

他在口头上鄙视着这袭人背后的可耻举动,但是无用话语并不能对敌人造成什么攻击,反而是中镖的地方一下子就被染红了,那里都是实实在在地被扎穿了皮肤的。

右手使劲拨拉中就将这些害人的小东西给除去了,而温热的血液也很快就从伤口渗透了出来。此时汗水一直在不断流淌着,渗入伤处后便刺激到了新伤旧伤,将已经麻木的伤口一起从里到外激得发起了疼。

破损处的疼痛带着刺痒感,再同皮肤下血脉的搏动一起,让他每走一步都被疼得直发颤。

这种痛苦的感觉让他的精神到达了一个临界点,退一步就是退缩昏迷陷入自我保护,进一步就是爆发透支抗争求生。

“啊!”王涛怒吼一声就催动着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强烈的求生**以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从心中爆发而出。

痛苦、害怕等感官和情绪统统都受到了压制,远超越过往的心跳速度在快速地泵着血,使得他的双眼视物都是赤红一片。就连双耳也只是能听到血液奔涌的洪流之声,仿佛自己正身处在一座泄洪之中的大坝内。

赤着目向着身后看了一眼,王涛不进反退,转过身就猛然从空中向着冲来的几台机器跳跃了过去。双臂不忘护住头部,而双腿前伸地就狠狠蹬踹在了当先的武装机器之上。一身的体重在突然爆发出来的速度加持下也不容易抵挡,瞬间就统统大力地加于了追兵的外壳之上。

刚除去了袍服罩头,那当先的机器又挨了这一大力蹬踹,立刻就身不由己地向后挪移了两米。一时间空咚之声便不断地响起,它同身后的其他机器便一下子就撞作了一堆。

看得亲身制造了这一切,王涛自是好不得意舒畅。

然而他终究是还保存了一点理智的,所以没有选择继续同这几块铁疙瘩拼命。说实话他也实在是不愿拼,以一换十他都觉得不划算。

故而落在护栏高处的王涛在滑落中再将双腿用力,一个翻身就蹬着脚下的机器面盖做台阶,再一踹蹬之中就重新跃回了楼梯之上,顺带着还恶意将其摄像头给狠狠地踩了一脚。

至落地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竟已是距离这些追兵太近了,突然爆发出来的胆气和攻势其实也未能对它们造成什么决定性的打击,该来的报复一会一定是少不了的。所以必须得趁着它们没调整过来就赶紧开溜!

王涛在着急中就将手中所持的黄棍咬在了嘴中,只恨这棍子的直径略有些粗,咬实后竟会将他的下颌撑得发疼。但是情急下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他在这么干的同时还将匕首也插进了捆在身上的刀鞘中。

如此就将双手都给腾了出来,双臂在伸展中就到处借力,在和双腿一通交替用力的过程中能轻松不少。手脚并用间就将攀爬的速度提高了几分,甚至能做到一步迈出两个蓝皮人大号楼梯台阶的程度,当然这也是以透支体能作为代价的一时爆发。

那台武装机械在调整过来后还能催动着引擎,紧追着王涛的背影继续追杀。但是机器保安却是在测出速度差距后便双双停下,只将双肩上储存的飞镖统统对着王涛射了过去。

不管有电没电的能不能放倒目标,反正处理入侵者的标准程序是这样的。就算是这带了一定速度的尖头飞镖打中了未能放电,但是伤口却也是一定会有的。

机器间的合作在这时再次体现了出来,能够干扰一时也是对其它单位的帮助。不过在硬捱了射击的王涛心中却是充满了愤怒,恨不得现在就冲过去拆了这两个混蛋。

看来是之前在解决这种类型的机器时太顺手了,竟没能让它们来得及将所有的存货都打出来,所以自己才会以为这型机器只能打出一轮飞镖的吧?

现在一旦有了不被一照面就摧毁的机会,而且还得了合适的角度后,它们就毫不犹豫地对着自己顾不得闪避的目标一通乱射,急得频频中招的王涛拇指频频抖动,多次都想痛快地按在黄棍的按钮之上。

他的心中虽然是不老实,但是脚下却是诚实地向着侧面一蹬,在拐角中闪身就避在了楼梯挡住的死角中。他还不忘抬手将突然飞高的武装机器给推搡了一把,让这台意图越过护栏好抄在前头的家伙不得不慢下来调整平衡。

在随后三层楼的追逐之中也没什么可说的,都是武装机器在快追上来的时候王涛就踹一脚,当其在试图翻跃护栏抄在前头的时候再瞅准了拉一把。之前力大臂长的机械手在这位置不定的运动中出力不多,一时间竟成了摆设。

抬头中能看到楼梯间有一处白色的大门,细腻的白色涂漆竟然在隔了许多年的时间流逝后都没有起皮碎裂。

其上做了许多的铁艺装饰,风格繁复而夸张,一如视频中艾匹拉的骚包。门上的蓝色提示灯竟然也还在亮着,就是不知道是核能源还是太阳能在供电。

而以王涛的相关知识却是在暗骂:“竟连安全通道都封堵了,你个狗大户可是交了多少的罚款!不过我得怎么办?到底该往哪里跑?”

也许是因为他距离那处大门愈发地近了的缘故,或者是其它机器认为有必要立刻就解决他了,一直萦绕不去的蜂鸣声突然就鼓噪了起来。

轰隆的震响之中,三层楼之内的机器在同时就一起冲破了安全门,当着王涛的面竟就真的如同蜂群一般闯入了楼梯间!

这塞了几台机器的地方本来就显小,当起码涌进来几十台机器之后就一下子被填得是拥挤不堪了。有数台机器甚至被同伴挤得飞上了半空,就算是悬浮在钢铁的队列之上也在随队做着突击!

第三百七十九章 震颤的钢铁躯壳

众多涌入的追兵在冲进较为狭窄的楼梯间后不免互相碰撞,不得不稍花了一点时间来约束彼此之间的距离。它们同时还一起向着王涛这边转了过来,并且开始逐渐加速。

这势头汹汹如潮水突至,若说是要靠着数量一起压死他都不为过。

“靠!”王涛在如此异状出现之时就被吓得大喊了一声,双手按在一直缀在自己身后的机器身上就蹲了下来,连带着将这个跟屁虫也强行一按,使其身形在下降中接触到了楼梯。

在大喊的时候由于牙齿张开,本就被勉强地咬在上下牙之间的黄棍当时就掉落了下来。一直得咬着手腕粗细的东西真是非常不好受,他的面部肌肉早就发麻发木了。所以情急之下一时也实在是说不出什么来。

竟然被追击的目标给压在了楼梯上,这台丢人的机器也没有恼怒的情绪,只是催动了悬浮引擎要起身,但是它却受到了身后数台机器的连续碰撞。所受的冲击使得它的下部被不停地同楼梯台阶撞击着,使得它只能以下部为轴地就悲催地扑倒在了楼梯上。

钢铁的身躯同楼梯的棱面相撞,发出的声音是响亮又沉闷。不过暂时形成的三角空隙却构成了一处安全之所,王涛缩着身子就躲了进去,及时地存身其中才没有受到严重的冲击。

众多机器的引擎鸣响声似乎引发了共振,楼梯都在这众多音源合成出来的巨大震动中发着颤。王涛觉得自己浑身的肌肉也在跟着颤抖,应该是受到了震动的传递和害怕疲劳皆有的缘故。

在这颤动中就连不大的窗户也跟着震动了起来,从那一方透明之处投下来的日光也在不定地抖动着。筋摇骨颤之下灰尘四起,彷佛是再添一台机器的重量就会将楼梯给压塌似的。这使得缩于空隙之内的王涛感到恐惧异常,

当然他并没有坐等末日的降临,而是毫不犹豫地就将拇指一压,用力地按下了蓝色的按钮。这正是对智能机器的克星,可以将它们彻底摧毁的电磁脉冲武器!

用一根“黄棍”换两三台机器的话,王涛肯定舍不得,可要是能换这么多机器,那还算是值得的。按下去的时候他还有些可惜地想到:“它们要是次次都排着队过来站一堆多好,那我也不至于这么狼狈了。”

想法很美好,不过那些智能机械们在靠过来后会先将他给干掉的吧。

在按下了蓝色按钮之后,汲取了长袍暗兜差点被点燃的教训,王涛一抖手就将这救命的宝贝给甩在了一边。

就在等待电磁脉冲救命的时候,身不由己地护在他身上的机器终于还是催动着引擎,一个轻颤就重新悬浮在了空中,周围的数台机器都同时转向了自己这边,并伸出了机械臂朝着黄棍和自己给叉了过来。

然而期待的状况始终未能出现,这让他觉得时间突然就变得漫长了起来。

就在王涛的目光在黄棍和一堆机器之上转动了数次之中,终于是再次响起了高频的声波。这让人欣慰的情况说明这根黄棍并没有坏掉,只是有点小小的延迟。

“滋!”

尖利刺耳的声音如同是诡秘的魔咒一般,向着在场的数十台机器同时施展了无情的咒法,使得附近群起攻击的傀儡们都受到了致命的瞬间攻击。

它们在摔落前就被废除了引擎,如同骏马被斩去了四蹄。在计算时就被烧焦了电路,如同智者被捣碎了脑浆。向前伸出的机械臂也在半途就被固定住了,仿若变成了路边枯树的细枝。

视线之内还悬浮在半空中的废铁们似乎出现了一瞬微不可查的停顿,然后就同时向下摔落。它们带着惯性碰撞着、挤压着、摩擦着,就算是在落地后还在滚动翻转个不休。

楼梯是天然对这种形状的跌落者怀着恶意,不会允许任何身圆体肥的存在安立其上。那些在一阶阶楼梯上落下的机器都立刻陷入了翻滚之中,如同大件的垃圾般挤撞着,止不住地就向下滚落而去。直到在重力的调整下被拐角拦下,不得不堆积成了一座钢铁的小山。

期间发出的声音响亮而沉闷,还带着金属特有的响声。就如同是一大卡车撞入了一堆摆放整齐的沉重钢瓶中,它们在用钢铁之间的言语交流时毫不客气,都在用闷声闷气的口音大声地互相抱怨着。

虽然能够猜到楼下的机器们一定会开始向上添兵补位的,但是王涛只能趴在阶梯之间的空隙中一动不敢动。

跌落的每台废铁都带着两个成人的重量,而且身躯也都是坚硬的钢铁铸就,滚动中便能致人受伤。它们在能控制自身的时候就已经很强力了,所以不可以与之正面起冲突。而当它们在被瘫痪后,躯体就彻底不受控了,那就更不可以与之做正面的抵抗。

一百多公斤重、且还“咣当”乱砸的大铁锤你怕不怕?怕就不要挡在路上,好人也能给砸成坏人的!

所以直到声音陆续地变小之后,王涛才努力调整着身躯的姿势,小心地从钢铁的间隙之中爬了出来。

手攥脚踩着诸多翻倒在地上的钢铁,躯壳成了落脚之处,机械臂则可以从中借力,不再敌对的家伙们一下子就变得亲切可爱了起来,能够让他肆意地摸来踩去。

他就继续在众多散乱的废铁旧钢之中艰难地爬行着,不利的状况不亚于在崎岖的多石山地上作障碍越野。

期间还有些机器的残骸并没有彻底地滑落至最稳定的程度,而是因彼此之间的支撑暂时维持了一个勉强的架构。这虚浮的互相依靠在稍微受了外力便会被动摇,稍一不慎就会引发若干钢铁外壳的不稳定变化,彼此之间的滑动和位移一直在频频地发生着。

如此状况之下的危险性不言而喻,仅比在刀尖上跳舞安全一些,却又完全不能预知下一步会不会再次发生垮塌。

第三百八十章 追兵在后,前门不开

王涛全凭着还未冷却下来的爆发状态撑着,灵敏地在众多危险的虚浮钢铁之上做着变样的舞蹈。这样才能在危险出现前移动,在倾颓扩大前跨越,也是他能从危险频发中幸存的唯一保障。

头次出现的堆积物垮塌还不是最危险的。

众多机器残骸在第一时刻所形成的状态最不稳,所以是最容易发生垮塌的。但也正因如此,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会缩在阶梯之间瑟瑟发抖,在巨大的碰撞声和摩擦中静待一会,这样反而较可能避过许多的碰撞和挤压。

而第二次的垮塌就很危险了。

虽然不稳定的状态会在翻滚移动中寻找到较为稳固的结构,但是依然会带着很大的隐患。急欲逃跑的幸存者大多会选在头次垮塌之后寻求脱身。

在这看似平静下来的时候离开或许安全,但在从钢铁残骸之中钻出来的时候,却极容易触动不稳的结构,进而可能会引发较为危险的连锁反应。

若逃生者此时正将身躯从众多狭窄的残骸中探出了一半,那接下来的安危之事就只能求助运气了。

至于第三次、乃至第四次的再垮塌虽然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但经过多次滑动的钢铁垃圾们总归会是进入较为稳定的状态,这时的危险就要小得多了。

所以王涛的逃跑就是在这样的险恶环境中进行的,他在第二次垮塌发生前就完全从受困之处脱身了。因他的移动而诱发的垮落崩塌虽然可怕,但还是不及身后的追兵可怕。

在许多的铁躯钢骨之上不断地跳来跳去看似有趣,频繁而快速地转换落脚点也如同是在舞蹈,然而稍有不慎便会被突出的机械臂勾带,或者会因突然下坠的机身而动作变形。所以这堪称是求生之舞。

轰隆的滚动之声激起了一蓬蓬的陈年老灰,狼狈的身影扑扇在灰蒙蒙的浊气中连续跳动着。王涛在躲避中必须时刻小心着脚下的不稳,止不住的惊声鬼叫响彻在楼梯间的上下,却也正说明跳跃者的状态不错,只是精神略有些陷入了亢奋之中。

追击也是在这样的不利下发生的,新补位的机器也没有因为悬浮的能力而获得多大的优势。

众多的坚固残骸都被楼梯拐角给拦住了,所以在撞击滚动中逐渐在这里堆积出了不低的高度。使得可供通过的空间就一下子被陡然缩小。

这对追击而来的机器较为不利,让它们不得不从这必须通过的狭小缺口进入。而且还得小心捉拿的目标会故意将其它的钢铁躯壳推下,人为地给这些追兵制造些坠落的麻烦。

王涛在逃离追击的时候还时不时地抬头仰望,他将希望都寄于那扇指示灯不再闪亮的铁艺的大门,并在暗自猜测着:“看样子也是受到了‘黄棍’的影响呢,那是不是说只要过去了就能打开了呢?”

希望一起他的脚步就更快了一些。

奔行中不顾可能会在匆忙的行动中割伤自己,王涛将从披甲警员那里得来的匕首拔出来,然后就紧紧地反握在了手中。再撕拉一声就用其割开了左袖,接着就快速地将整条袖子都扯下,并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如此的行为不是想要举白旗去投降,毕竟两边的风俗及历史都有所不同,谁知道人家认不认得白旗是啥意思呢?而且大家都互相伤害到这个地步了,就算投降也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的。

他将袖子割断是为了制造障碍,打的是在冲过铁艺大门后就立刻将大门扎紧的主意。这样多少也能为身后的追兵添一些麻烦的。

哪怕并不能阻挡多少的时间,而且也对从别处而来的机器无效,但还是能制造多少麻烦就制造多少麻烦吧。

袖子已经拧成布条了,该打成什么样的死结也寻思好了,而且距离前方的大门也是越来越近,一切都是充满了希望的样子。

王涛在看到这装饰风格浓重的大门时虽然觉得骚气非常,不是很可靠的模样,远不如坚实厚重的全封闭金属门能提供足够的安全感。但是这怎么说都是能提供一定阻隔的,所以他在距离大门越来越近的时候,心中还是产生了些许的兴奋感。

彷佛这扇大门便是一个坎,冲过去就会大不同了一般。

于是他便在靠近此门时下意识地加速,试图靠着奔跑的速度一口气就冲过去,并且还默默地在心中数着:“十米、五米、两米、冲!”

“咣!”

王涛竟是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大门上,同时还发出了响亮的撞击声。之前他在充满希望中伸出了手去推门,却在触碰到大门之时受到了坚实的阻挡。

他只来得及作出弯曲手臂的动作以防骨折,随后整个身躯便在无法收住速度的情况下带着惯性前冲,并将一身的重量都种种地丢在了门上。

至于握在手中的匕首也是“当啷”一声,在他被撞得半晕之下松手就跌落在了楼梯上。

王涛用自己的身躯亲自验证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这个破门的电子系统虽然被“黄棍”给烧坏了,但是门锁竟还在起作用!这个破门竟然撞!不!开!

颤抖地攥着铁艺大门的栅栏起身,捏在自己手中的半截袖子已然是被手心突然吓出来的汗水给打得半湿。之前在冲过这个破门后就用这个布条重新固定的想法一下子就成了笑话。

冲过门去才能用来绑住门做固定,冲不过去就算做上吊绳都嫌短呐!

“是我打开的方式有问题么?”

王涛心惊之下只以为这门不是向着对面推开的,便赶紧再向着自己的方向拉扯了一下。在发现依然没有任何动静之后,便又向着左右扯动了数下,可依然是没有得到任何希望看到的状况。

反复摇动大门之下只将许多的灰尘给振落了下来,扬扬洒洒地就扑了他一头一脸的淡灰。一些灰蒙蒙的东西堆挤在大门的下半部,在大门受到撞击和摇晃之后便被震得摔散在了地上。

第三百八十一章 头能过,身子就能过

“喀拉”的熟悉声音再次响起,这是多次漫步在这座死城街道上避无可避的响声。瞥眼看去便发现是七八具浑身沾满了灰尘的骨骸。

在飞扬的灰尘之中他还发现了其他的东西:掉落的尸骨都在头上留下了明显的孔洞,而阶梯上还掉落着数只轻便的蓝皮人手枪。

看情形他们似乎是挤在这里没法进门,所以才绝望得自杀于此的。

终于是在这遗弃之物众多的诡异楼梯间内发现骨骸了,但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能在墙上留下抓痕的都是活人才行,而他们却没有在楼梯间里留下一具尸体,这些人都死了却能将尸骨留在此处……”稍一联想王涛便得出了不怎么靠谱的结论:“只有死人才能在这里留下尸骨么?那些机器为什么会把这些人全都给拽下去?这是什么破事?”

他也不清楚这些自戕者当时得是面对着怎样的绝望,才会认为打爆了自己的脑袋是更好的选择。是在许多人都在哭喊着被机器们拽下楼去的时候么?还是在见到指甲抠嵌在楼梯墙壁之中的时候?那些数不清的凄厉划痕一定很难听吧?

光是稍微想了想都觉得闹心,直感到那些挠心的声音就在耳边响了起来,并且带着哀嚎声始终缭绕不去,彷佛当年那些亲临此处惨境的死鬼们还不甘心,撕开那些墙壁上的划痕就要从地狱里爬出来了似的。

如此的绝望隔着许多的年月,藉由倒在地上的尸首和掉落在地上的自杀武器传递给了王涛。如同是在催促着这个后来者赶紧动手,大家好一起在黄泉路上做个伴。

“呸!黄泉路要是能连在外星,那还不得走死个鬼?”完全还不想死之人赶紧摇了摇头,嘲笑着驱散了一时的胡思乱想。

随后他再次不甘心地砸了几下铁门,还抱怨着:“这个破门也不再亮了,怎么就打不开呢?”

只听楼下机器的悬浮引擎声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而且听上去感觉数量也是远比以前要多得多了,大概是不出多久就能追上来的样子。

如此前路不通,后有追兵之地堪称绝境。

“就算是能推开附近的安全门躲进去,恐怕也不会有什么用处的吧?那这扇破铁门又会有什么特别的?就算打开了便能阻止那些终结者们的追杀么?逃不脱的吧?会落入那些弑主的机器手中吧?”

王涛在此危机之刻恐慌非常,内心在**停止奔逃后就突然活跃了起来,被压抑了许久的疑问便一个接一个地从心头冒了出来,只觉得自己之后的下场简直就是不言而喻的了。

他混浊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伴着脸上的汗珠更添了许多体积。这些咸味的水珠很快就扒不住脸,纷纷地滴落在了王涛的身上,还有楼梯上的灰尘之中。

不过在这些细微的淡灰色之物中似乎有相当部分并不是什么灰尘,而是依附在这些骨骸和衣服上生长的菌类。细长的菌丝蜿蜒着遍布在枯骨之上,只是由于淡灰的颜色才使得它们看起来像灰尘。

不过是灰是菌的事情都不再重要了,愈加绝望的王涛已经跪在了地上,将双手扒在大门的花纹中就哭泣了起来。

他在哭泣之中是越哭越伤心,也越哭越无力,在无力支撑之下就将脑袋磕在了大门上。在深深的懊悔之中对于导致今天境况的种种行为都感到十分后悔,便在哀声的哭诉中将许多的后悔之事都哀嚎了出来:“呜呜呜……我不该来的啊!这破楼有什么好来的?我不该发现这世界打开的啊!

呜呜……那虫子世界也不该发现的啊!我不该撒尿闯进这破门的啊!

呜呜呜……我不该逃跑的啊!我不该反手推开那个业主的啊!我不该当保安的啊!

呜呜呜……我不该当年没……诶?

哎呦!操!”

正当他准备将当年没有好好学习的事情也嚎出来的时候,突然就觉得双耳同时擦过了栏杆,然后紧接着就是脖子也感到有异,一侧脖颈似乎是同金属的杆子碰触在了一起。

下意识地抬头做查看中一下子就碰疼了脑袋,心中没多想便是素质一低,脏话脱口就骂出了声。

不过等骂完了之后他便惊奇地转动头颅左右看,竟发现自己的脑袋已是钻过了这扇大门的栅栏,直直地就戳在了门的另外一边。

这貌似是自己的身材尺寸比蓝皮人小了很多的缘故,并且就连头颅也是小了很多的,这才能在不经意间发现了这个意外情况。

王涛的脑中瞬间就闪过了一个说法:“头能过,身子就能过!”

虽然这个传言他从来没去试验过,要是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傻傻地去做了,却是被卡在栏杆中动弹不得的话,那可得多丢人现眼?但是眼下不管这是不是真的也要试一试了,因为这可是事关性命的大事。

头既然已经是送了过去,那还得将上半身也一起送过去。

王涛半站起身就将腰肢一侧,横着便将胸口往栏杆里送。略微地受到了一点挤压也不是问题,只消稍用力便能通过。然后再将腰腿一使劲,就将腹部也跟着送进了大门之内。

上半身已经全都送入了栏杆之后,那么胯部及下半身就更不是问题了。一踮脚作出了个小跳,他将身子向着门另一边压过去了重量,以头胸在下的难看姿势就将手扒在了对面的楼梯上。之后再以双手交替着前行,在爬行动作中将下半身也扯动了过来。

他在全身钻过这处大门后,还不忘重新将手伸过门去,把刚刚掉落在地上的匕首也捡拾了回来,说不定什么时候还得用上呢。

然后就是那条割下来的袖子,他也照着先前的想法就使劲地系在了大门的开阖之处,还用力地打了几个死结。不管有没有用都整上去好了,这样起码能换个心安。

而与此同时后方的大群追兵这才是刚刚赶到了门外,王涛见状就赶紧沿着楼梯向上退去。他的目光却是一直瞥在那看上去并不结实的大门上面,总觉得它根本拦不住气势汹汹的十几台机器,似乎在下一秒就会被撞坏撞烂了似地。

第三百八十二章 艾匹拉的私人展厅

十几台悬浮机器一起冲过来的气势还是很足的,就彷佛是暴怒的蛮牛群起冲锋一般。

之前连一台都搞不定,现在来了十几台就更是让王涛觉得手抖腿颤,当时就在被围观之中吓得连连向后退去。不出三步就慌张地转过了身,手抓足蹬地便在这几乎爬不尽的楼梯上发力迈起了步子。

然而他的速度却怎么都提不起来。

之前已经是经历了多次的爆发,刚刚钻过栏杆那次也算是次小爆发。每次的过度运动都给身体带来了不小的负担,却又一直没能得到足够的休息。体内临时储备的能量不仅一时周转不及,甚至还累积了许多的废弃杂质,没能及时地排出。

这种短时间内的过度消耗是对身体的摧残,不是说靠意志就能强行无视疲劳的探底,最好是能够获得食物和饮水的补充,并且身心放松地休息一阵。

要做到这些都需要相当程度的时间,而仅此一个条件就在后方追兵存在的情况下无法实现。所以对于现在的王涛而言,就连稍微走得慢一些都是非常奢侈的事情了。

不过他终于是捱到了楼梯拐角,在稍稍地缓过神后才觉有异:似乎一直都没有听到那扇铁艺大门受冲击来的?

在细听之下也发现了其它的不对劲,竟也没有听到到从别的楼层赶来增援的动静。这种意料之外的事情让他感到不解,于是就偏过头俯身回看。

却见得那十几台追到门外的钢铁之众只是静静地列成了整齐的队列,竟没有作出任何的举动。它们彷佛是在来到动物园的游客,正在集体观赏着受困于笼中的自己。

这种状况完全出乎王涛的意料,那扇大门不仅是没有被撞坏,更是没有受到任何的撞击。所有的机械追兵的突击势头突然就消散得无影无踪,彷佛自己之前是在同灰尘中的幻影斗智斗勇一般。

“呃……”

王涛面对着这诡异的场景不禁有些失声,他也不知现在的奇怪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心中的疑问在到达了嘴边时就哑了嗓,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是该问“你们怎么不追了?”,还是该问“诸位机器老爷们怎么还不来弄死我啊?”。不说它们能不能听得懂,光问出来都是很考验胆量的,因为这些说不定都是送命题呢。

所以他始终还是没敢说出、或问出什么。甚至在这众多机器的注视下也不敢对视,只是在这诡异的状况下别过了头,迟疑而茫然地继续向着楼上走去。

落脚处竟觉得有些绵软之感,低头看去才发现这楼梯上还铺着地毯,在落满了灰尘之后却是一时没能察觉。现在逃窜的心思稍缓了一些,便觉得这东西对自己已经发软的腿脚简直是大敌,让他在行走中觉得是更加地发软了,平衡感都有些受到了影响。

每次的拔脚都会扬起一阵灰色的霉变灰尘,楼梯上铺设的地毯也在此时才能显露出曾经的蓝色纹饰。故而在迈步时最好还是仰头挺胸的好,这样就可以让口鼻处于较高的位置,可以稍微避过被自己扬起的浓重霉灰。这东西能不吸入肺腑,当然还是避得远一些为好。

直到他在惊疑之中再攀爬了一层楼,那些自下方而来的追兵们也依然是没有作出什么举动。而且就算是从上方也再也没有保安机器来找自己麻烦了,因为他在发现了它们的结局。

都被干掉了。

地毯延伸到安全门之外的地方有两处凸起,在走近之后才能看出是两台被击毁的保安机器,它们都带着数十处弹痕横躺在了地板之上。

大部分的弹孔都集中在身体的中部,而非机器身躯的上部。可能是因为中部的中弹概率较大,也可能是它们的核心要害之处在那里,摧毁它们的人很清楚该去破坏何处。

它们身前的安全门上也留着若干的破洞,在大门所对的墙壁上则残留着许多的弹坑,能从弹孔中看到弹丸锈蚀的尾端。看样子这两台机器是遭遇到了一场伏击,差不多在做出什么反应前便被摧毁了。

王涛在靠近中便猜出这里也曾是发生过战斗的,所以毫不犹豫地就推开了安全门走入其中。有战斗就说明有战斗人员和武器,说不定还能从这里再补充几根“黄棍”呢。

不过在进门之后虽然如意料之中发现了交战的痕迹,但让他意外的是激烈程度不是很大。而且这里也不像是办公之处,这一整层楼更像是个小博物馆。

因为其中没有常见的办公用品和设备,反而是有许多的透明罩子,里头都放陈列着或大或小的物品。

有的平凡无比,甚至有许多的磨损掉漆,是那种放在街头就立刻会被忽略过去的存在;有的则是精致秀丽,就算是放在落灰的罩子中也掩不住它的光彩;有的则只是一件沾满了油污的脏兮兮衣服,却有金属牌配着许多的文字做介绍;有的则是简陋的机器模型,粗糙程度堪比小学外面哄学生的玩具……

这些东西未必都是会被大众所欣赏赞叹的宝物,但看上去应该是些具有纪念意义的旧物。只消看看各面墙壁,便能发现那上面都挂着很多的照片。

走进看时便能发现它们或是独照、或是合照、或是集体照,不过其中一定会有一个人出现在每张照片之中。

虽然对蓝皮人脸盲的王涛认不出这是谁来,但是结合着这座大楼的主人,以及能够占用一整层楼来做私事的豪气,那么照片中的人物身份就不必说了,必定是那个骚包被轰碎的艾匹拉先生。

所以要是说有什么秘宝的话,那这层楼中所展出的也许都可以算是吧?

本来稍有些激动的王涛在看清这里展品的性质后,态度一下子就冷淡了下来,转而是低着头将目光在地上扫视着,希望能找到什么战斗人员的遗体来。

今日在离开黑门后的想法竟是那么的可笑,自己竟还因那无端的猜测来此吃苦受险,更是搞砸了同那些机器们的关系。把一堆黄条中立怪搞成了红条死敌有什么好处?

第三百八十三章 艾匹拉的花园

最恶心的是,哄骗了自己的却正是数个小时前的王涛,这可得找谁去撒火?他也不想扇自己一巴掌,因为这实在是太蠢了,打疼自己能得来什么好处么?

然而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假设:“如果能回到早上的话,我一定……”

但当这个想法刚一出现,王涛就立刻抬起巴掌狠狠地照着自己的脸上来了一下,随后还反正反地再连连狠扇了三下。

“啪啪啪”的打脸之声非常清脆,似是有仇怨一般。

扇完之后他还将双拳在桌面上连连狠砸,并恨声地骂道:“哪里有那么多如果?如果!如果!!如果!!!早干嘛去了?

老子从小学就该好好学习的!上课就该认真听讲不去看杂书,不然又怎么会随便去当个保安,还被穿着链甲的业主踹!我才该是那个穿链甲的啊!”

所以随着悔恨发出,巴掌也还是对着自己扇过了,除了将自己打疼外也没得到啥好处。一脸没趣的王涛对着墙恨恨地站了一会,无趣之下只能是转身而走,不想再去面对眼前某个死者的成功过往了。

看着窝心!

在搜索中不客气地从地上捡得了一根黄棍,这本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然而在拿到手中时却发现护盖都已经没了,隐隐不妙中还带着侥幸之心伸指去做试探,结果很遗憾地发现蓝盖已经松弛下陷,明显是被使用过的。

不过奇怪的是却没有蓝皮人的骨骸出现在这里,只在地上遗留着一些泼洒而出的污黑痕迹。跌倒在地上的只有两台保安机器,以及三台人形机器的残骸。

所谓的人形自然是以蓝皮人为范本的,从身高体型到皮肤都是相当的拟真。不但是身材高大且健壮,而且柔软的表面材料还将皮肤和面部塑造得栩栩如生,至今仍然残留着一些弹性。

在远处粗看上去便真如什么人趴在地上昏睡一般。

而且它们既不是装了台悬浮装置那么简单,也不是履带或轮式作为移动方式的。在下身存在的是两条与蓝皮人无异的下肢,可以想象它们在平时也都是依赖着下肢移动的,这一点上应该与常人无二。

如此的机械堪称是艺术品,却与许多的保安机器一样被摧毁了电路,只在一地的玻璃碎片之中落满了灰尘。

王涛对这里的状况并没有表达出更多的感情,目光快速地从许多不在意的物品上掠过。再三确定没什么好搜检的之后,便默默地从安全门内退出。

重新走进楼梯间还能听见楼下众多的引擎之声,非常好奇它们这时会在做些什么,王涛便悄悄地向下望去。

自以为是悄无声息地探出头,却在出现的一瞬间就被机器们察觉到了。只见整齐的队列几乎是在同时就将身体略作偏转,一起以一个微小的角度转了过来。它们在同时还发出了整齐的机械声,细看去便能发现,是摄像头在同时都向上微微调整了些许角度。

所有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是训练有素的仪仗队在向着这边侧身敬礼。

躲在拐角之人悄悄地探出了头,然后又默默地缩了回来,还用双手抱着头蹲坐了一会。刚才那个景象如同是突然走进了玩具库房,结果一仓库的玩偶都在对着自己翻眼,这种瘆人的感觉让他感到不舒服,所以需要自己抱抱自己。

再向上爬上一层后,便不出意料地发现这一整个楼层也是被充作了某种用途的。

地面上摆放的是许多装了土的容器。大的、小的、方的、圆的、椭圆的、锯形的……等等许多容器之内都装满了泥土,而在泥土之上还存在着一些细碎的灰渣。

抬头还能看到楼层内的天花板下铺设了许多的金属管道,而且每隔一段还安装着小小的喷头。

靠近观察时还能注意到花盆和窗户上有很多的装饰,题材主要以植物和鸟虫为主,而且还伴以比例相当大的花朵。就是不知道这是艺术夸张的手法,还是这里真就有这么一种花朵极大的植物。

在墙角和地上还散落着一些工具,看上去也像是园艺所用之物,那么这一层楼的用途就很容易弄明白了。估计这一整层楼都是艾匹拉的花园,而那些装土的容器则全都是花盆。

作为阔佬的高层花园,那些花盆中应该都曾是种满了各种植物的。或是非常稀少,或是非常漂亮,总之都得对得起这城中心之地的房价。它们可以在园丁的调教下呈现出各自的特点,这样才能让莅临此处的主人感到舒心。

然而现在这半封闭的室内寸草不生,它们在得不到施肥和浇灌后就只能凋零枯萎,再稍经时间的无情洗刷,就彻底地腐烂化作了灰泥。

不过在这一层楼里头终于是出现尸骨了,虽然是只有一具。

这具遗骸全身着甲,体型上也要较一般的蓝皮人高大一圈,可见此人生前必是个壮硕之人。而且铠甲上还残留着许多未被击穿的弹痕,以及许多溅射而出的污渍。

若干中弹却未能击穿的痕迹完全能说明这东西的防弹性能,其身上各处大大小小的兜和挂载物品的搭扣也几乎都是空的,也表明他可能参加过非常激烈的战斗。

但是从这铠甲的样式看,似乎同警方不是一路的。

因为在翻检之下不仅是发现了形制不同,而且还没有搜寻到到什么标识。这种做法与时刻都在表明身份的警方背道而驰,也与每一台都贴着艾匹拉商标的保安机器不一样。

但也正因如此才说明了他的身份,王涛能九成九地肯定,这人就是那个恐怖组织的成员,而且还八成是其中的精英!

他站在这遗骸的边上便显得如同是个幼童,略带畏惧之余却也不将其当回事。这死鬼又不能跳起来咬他,生前就算是再横再牛,死后不还是得化作枯骨?就算是任他上下其手地搜检剩余物资,也对这后来的小毛贼奈何不得。

第三百八十四章 “厨房”

不过此人的死法略有些奇怪。

他的身躯是扒在最大花盆边上的,头骨却掉落在了这个花盆之中。本该空虚的口腔之中结结实实地塞满了泥土,就连牙齿上也沾满了细碎的土块。

另外就是裹住了白骨的衣甲也有些奇怪,其内部竟散落着一堆凝成一块的泥土。而这块早该是干涸了不知多少年的土块却是污黑的。王涛好奇地将其掰开来才发现,这污黑之色竟是深深地浸染到深处了。

“很好吃么?”他带着疑问便将这花盆中的土块取出了一小粒,鼓了鼓勇气就放入了嘴中。

在连续穿越了几个世界,见识了瑰丽的紫色双星系,也见过了异星的终结者后,他的三观早就被颠覆了小半了。所以是对什么都好奇,对什么都敢于尝试的。在碰到这种别人至死也要往嘴里塞的东西时,就算是知道时机不对也要尝试一番。

“有点腥味,很有颗粒感,稍微粘牙,没有入口即化,这是土。呸呸呸!”

非常后悔地将嘴中的湿泥和细沙啐出,还不停地用牙齿挂着牙。要不是今天双手掏摸抓握过了许多不干净的东西,他都有心上手去刮擦舌头了。

初步的检验并非毫无意义,起码能说明这个东西的确是土,而非别的什么可以食用的东西。

但这并不是说这个口腹内都塞满了泥土的人就一定是因为吃土撑死的,因为在他的头骨上还有一道贯穿伤,而在右手边则掉落着一只手枪。

这个奇怪场景不合常理,王涛便摸不着头脑地猜想着:“是吃土太痛苦,所以给自己来了一枪?是吃得太投入,这个拿枪的被人从身后爆头?还是被人爆头了,然后才被拖过来把脑袋种在花盆里?”

飞转的脑子在思索一会,首先把最后一个选项给丢掉了。

那掉在衣甲之中的泥块颜色有异,很有可能是因为填满肚子之后还吸饱了汁血的,那得是活着的人才能作出吞咽动作的吧?

遍览科幻作品的王涛又提出了另一个假设:“不不不!万一是丧尸呢?丧尸也可以吞咽的,这或许是吃土吃得太投入才被爆头的!”

但随后又被他自己给否定了:“谁家的丧尸混那么惨,居然还吃土吃得这么忘我的?观音土么?”

摇着头离了这处奇怪的地方,再往上做攀登。在打开上一层层的安全门后,便能发现这里是一处居住之所,但是遭到了许多的严重破坏。

这一层大楼被分成了数处隔间,其中宽阔的大厅充斥着交火的弹痕,受过装修的天花板也都掉落在了地上。被击碎的雕像残块散落在基座的周围,各个房间的大门也都统统消失了踪影,只留下弹孔累累的门框。

有的房间内放着大床大柜,然而却被割烂砸断,缺失了不少的部位。有的房间内散落着各种技术器材和设备工具,却都留下了被爆破毁坏的痕迹。

有的屋子空荡荡地只余半个倒下的柜子,就算是落灰掉漆也掩饰不住曾经的华丽。也许这里在以前也曾是放满了许多家具的,只是不知为何就剩下了这么一点残件。

更加突兀的则是在放置着大浴缸的房间,这里存在着一处简单磊就的炉灶,一口被熏黑的大锅掉落在了一边,而在天花板和墙上则遗留着一层烟熏火燎的黑色烟尘。

王涛一眼就认出这炉身是由保安机器改造而来的。先得到一台机器,然后将上下的部位拆卸掉,再把内部掏空后只保留个圆桶身躯,最后就可以生火了。

这样的结构能提高热能的利用率,也可以节约燃料的使用。看着这被熏得发黑掉漆的壳子,恐怕没少用来生火。那么这楼层中消失的家具和大门便不难理解去向,应该是统统都变成这墙上的烟灰了。

不过那个大锅上的花纹倒是有些似曾相识,仔细检查便能发现其上存在着一些花鸟虫鱼的浮纹,中部还有个小孔被堵住了。这个所谓的大锅看上去其实就是楼下的花盆罢了。

除此之外就是存在着一座堆积而成的骨头小山,这座及腰高的小山就在与炉灶相对的另一边。

不是尸骨堆,而是骨头堆。

因为能看到分离的下颌与头骨,能看到散落在不同地方的脊椎骨节,以及还有许多不同部位的骨头。这些尺寸不一的残骨并没有连接在一起,而是统统都毫无规律地堆积在了一起。

若非在前两天做了不少搬运的事情,并将一些骨骸拼凑着摆放了出了花样,王涛还真不能确定这些都是蓝皮人的骨殖呢。

若仅是这样也就罢了,他不是没遇到过由于风化得太厉害的情况,变成更散碎骨片的情况也是遇见过的。但在那种渣堆之中起码还能发现一些残破的布片,那些都是衣服的痕迹。

但在这处骨堆上的一些细节则是过于瘆人了,这让他感到了一阵阵的不适,甚至连肠胃都在做着隐隐的翻滚。

毫无规律地堆积在一起的骨头零散突枝,缺乏曾经作为一个整体的联系,显然仅凭风化是不可能变成这样的。而且在其中也没有出现一丝一缕的布料残片。

这只能说明当它们被堆挤在这里时,已经是被彼此分开,而且都是同衣物剥离了的。

更让人心悸的就是在许多骨头上都残留着细密的牙印,彷佛是被人给仔细地啃过,不放过一处肉丝地给认真清理过了。

甚至于在一些骨头上还残留着受到击打的迹象,而被破坏的方向都是沿着骨头的纵剖面出现的。这种可怕的痕迹对于王涛来说并不陌生,被吸食骨髓的骨头通常会留下这种痕迹。

那些美味的软条本就是大骨头的美味部分,以往他在吃排骨的时候,一直都愿意花费工夫去敲开骨头,只为将这种深藏的美味给找寻出来。

在纵向破坏骨质之后就可以用舌头探过去,只需一吸一卷就能将软嫩油滑的肥美之物给吸到嘴中。那种混合了油脂和蛋白质的东西非常美味,是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忘掉的。

但是现在这种骨头碎裂的情况却大量地出现,而且就发生在智慧物种的骨骸上,那么这就显得是格外可怕了。显然在这里曾经发生了脱离了常理的状况。

第三百八十五章 装备稀缺

王涛嘴唇微颤地避过了头,不愿再去注视这堆及腰高的碎骨头。

以他有限的经验来看,通常这样体积的骨量大概是十几个蓝皮人的。但若是去除了衣服,再被拆散劈碎变得零散,恐怕二十几个人的骨量都打不住。

只是站在这骨堆旁都会感到恶心,腹内一阵阵的翻涌让他扭过了头,努力地将注意力转移到房屋的各处。这样才能让他稍微好受些。

直到在走开后他才不敢置信地说:“吃人,还这么多……”然而在说到一半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勉强能猜出当年是怎么回事,无非就是这楼上的人都被满地皆是杀人机器的状况给吓住了,所以无论是谁都不敢下楼去。

但是肚子在该饿的时候还是会饿,饿了就得吃东西。等东西吃完了,就有带着兽性暴起的家伙将别人都变成了食物……

在花园里吃土而死的那家伙之所以能留个全尸,恐怕是因为吃了许多“肉”的缘故吧?

那人看似成为了胜利者,其实还是没能活着离开这座大厦。不过易地而处,要是换自己处在当年的情况里,恐怕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怕是会成为第一泡大便的。

想越多肚子就越难受,王涛忍着不适就赶紧向屋门走去,不想在这处让他身心都非常反感的地方待下去,最好以后都不要再进来了。

但当他刚走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因为在墙角之处堆积了另外的一堆东西。那里弃置了许多的衣服和几套警用盔甲,还有一些平民服饰。

看样子构成那骨堆的材料来源挺广泛的,不仅是有恐怖份子,蓝皮人的武装警察竟是也在其中,而且也许还有些在这座大厦里工作的人。

然而王涛才没有去关心那些碎骨头都到底谁是谁的,他冲向了衣服堆就翻找了起来。久违的盔甲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想要能从中找到几根“黄棍”来。

然而直到他在将这堆东西给彻底地翻了个底掉之后,想要寻找的东西却一直没有出现。

一无所获的他只得怏怏地将手中的旧衣烂布丢了回去,还悻悻地说道:“看样子那黄棍的好处大家都知道,所以早就被收走了吧,又怎么舍得丢在这处垃圾堆?”

这件被他随手丢下的衣服已经变黄变旧,整体都酥脆不堪,在胸口的位置还缺失了一大块。若是没有将苦苦露马的个人终端放在箩筐里,他还可以将其拿出来翻找遇刺的那段。

因为艾匹拉当时穿着的就是这件衣服。

哦不,他若是将那终端带在身上就看不成了,一次次的电磁脉冲会将那件普通的电子产品给彻底弄坏的。

“喀拉!”移步中似乎踩中了什么东西的碎片,遂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这声音吓得王涛稍微退了半步,注意看去却是一堆玻璃的碎片。不过这些碎片在被踩碎的抖动中颠抖了一下,覆盖在其上的尘土便被震落了许多,低头看去时便能发现倒映在其中的影子。

原来这是一堆破镜子。

说来在这层楼中时不时地会见到一堆堆被打烂的镜子,这些东西似乎是出现在几乎所有的屋子里的,而且有的屋子里还不止一面。

不过它们大多都被打碎了,只残留着一部分残片还挂在墙上。再细心一些还能从一些空架子上发现残留的镜片,这痕迹说明这些镜子都曾经被固定着使用的。

这些镜子的主人当然就是艾匹拉,没想到他竟是这么一个爱照镜子的家伙,那么无疑也是一个自恋的骚包。王涛通过这个细节就对艾匹拉稍作了分析,自认为对此人有了更深的认识。

这层楼之内本该是非常具有生活气息的,可以从到处装饰的花纹、雕塑、和其他细致的地方体现出来。然而这样的居所再也不适合住人了,它已经被后来者们染上了森森的死气。

王涛极不喜欢呆在这里,便匆匆地离了此楼。

再向上一层看样子是锻炼身体的地方,又像是在室内放松的场所。而吸引了王涛注意的是,这里巨大的窗户被插进了三辆悬浮车。

一辆是灰色的尖头悬浮车,在它的浑身上下没有任何的记号。不过这辆车质量似乎不是很好的样子,那个仿制的冲撞尖头歪斜地挂在车头,并且在同车体的连接处还留有被撞裂的焊接处。

另外两辆则是喷涂了警方标识的黑色装甲悬浮车,威武之气隔了这么久依然还能扑面而来,当年那个设计师一定是个大家,肯定得了不少的奖金。

但就在这三辆车的旁边还存在着一处破碎的大洞。在这处大洞的地上留有强力刮擦制造的痕迹,而且洞口的大小也同其它几辆悬浮车所制造出来的一样。

那么也就是说曾经有四辆悬浮车在冲击下强行撞入了这层大楼,只是不知为何缺少了一辆。是有事开走了还是掉下去了都不清楚,只在这里留下了一处不停地被灌风的洞口。

空气在从这处破洞钻进又挤出的过程中就瓮瓮作响,为这座鬼城继续做着悠长的挽歌。数百台嗡嗡鸣响着悬浮引擎的智能机械也在窗外,如同是拘魂的鬼差一般,在冷冷地注视着窗内。

被这么多能力强大的蠢物注视着很有压力,王涛硬着头皮不去看它们。反正该死的话那早就死了,它们不开火自有它们的原因,而只想求生的自己只需要利用这个状况就好了,没必要非去搞清其中到底是什么原理。

他带着希望挨个地翻身进入每辆车,将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但是除了灰尘外竟然是一无所获。

这几辆车里头的物资竟是意外的少,要远比楼下所遇到的那些车更加“干净”。几乎可以说就如同是原装出厂的车辆一般,许多的配件和附加装备都不知所踪。

这对王涛而言不是什么好消息,就连最可能获得武装的地方都是空荡荡的,那他还能去哪里寻找防身的黄棍呢?卫生间么?

第三百八十六章 若是无人赏,奢华又为谁

他在接连糟糕状况的打击下有些丧气,遂不愿再此多做停留,转身便离了这里再次而上,没想到却是来到了一处让他感到有几分熟悉的地方。

这一层的装饰风格最为奢华,与其他的楼层都截然不同。仿若是繁花衬以绣锦,宝玉镶于金铗上的过度装修。不仅完全与之前在各层所见过的实用风格相背,反而透出了浓浓的豪气、大气、富贵气。

这里曾经是如此的华丽,大概就跟房地产的售楼大厅一样,都是用来撑脸面和待客的地方。所以必须得让外界看到他们想看的一面,这样才会被认为是具有一定实力的。

落地大窗的装饰已经算是略为简单的了,但边框也都以掐金为饰。窗外的宽大阳台则是装饰更多,繁复镂空花饰的栏杆经历了这么多年依然是非常漂亮,只是白色的材质也掩不住雨水在其身上留下的水渍,这都是经历了许多岁月才留下的痕迹。

玻璃的碎片总是出现在这座大楼、乃至这座城市的各处,当然在这一层之中也未能幸免。一地的碎玻璃早就落满了灰尘,在不经意间看向它们的时候,其实更容易同掉落的天花板碎片混淆在一起。只有通过碰触才能分出它们之间的差异来。

锈蚀的框架和酥烂之物倒落在地上,零零散散地碎了一地。早已分辨不出来它们曾经是什么东西,又到底在过去具备了怎样的作用。

但是王涛知道自己来到了哪里,也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这里就是艾匹拉多次公开演讲的楼层,受到敌视和欢呼的阳台,还有遇刺之所。

这是一个知名人物横死的地方,这是一个文明灭亡的初端,以及一场悲剧的第一幕。

他站在阳台的正中,也就是艾匹拉当年所站立过的地方。从这里向后望去,便能在身后的墙上发现一处大洞。这被贯穿的大洞并不孤单,在其之后的另一面墙上还能发现深入墙壁的弹孔。

以前只知道那发狙击弹将艾匹拉当胸打碎了,却没想到其余力竟还能再贯穿一处墙壁!

走在了被穿透的墙后,王涛得踮着脚才能够着这大洞。从中能看到阳台,伸手进去正好能放得下他的右手,而且还能堪堪地摸到墙壁的另一边。

他被如此的威力给吓得伸了伸舌头。想到之前若是那些机器都具备这种威力的武器,自己不论是躲在承重柱之后,还是藏身于楼梯间之内,恐怕都是不能幸存的。

不过他在踮脚孔窥之时,却发现了一处让他感到奇怪的地方。因为从这洞里往上下左右地看去时,却都只能从阳台的方向看到天空,竟是找不到在那个方向上有什么大楼的。

“他不是被狙杀的么?那里却没什么大楼?”王涛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拍了拍墙壁上的大洞,结果被扬下来的灰给呛得连连后退了两步。

不过当他静下来时便又听到了嗡嗡的悬浮引擎声,于是就很快地想通了:“这个世界里悬浮车都是满天飞的,开辆车过来不就行了,还要啥大楼?带着大狙上楼不得添多少的麻烦?而且在撤离时也是个麻烦事。

还不如飞来后就是一枪,然后再潇洒地飞走呢。”

只是这里留下了弹洞,留下了子弹,留下了一地的碎玻璃,但就是没有留下艾匹拉的尸骨。

正疑惑中王涛却一下子就想起了楼下的那个碎骨堆,咳嗽了一声便不再去多想那人的下场了。转而走走瞧瞧地看起了这里的装饰和布置。

主人已逝去,这一层装饰最繁复华丽的地方便敞开了所有,任由一个外来之人闲逛了。

细密装饰的物品俯拾皆是,因为真的是有很多都跌落在了地上,被一层层的尘土所覆盖。直到在被拿起来抚去灰尘后,才再次将曾经受到细致雕琢的工巧之处显露出来。

它们大部分都是摔落在地上的雕像,却少有出现受损的情况,可见被选来用于制作的材质极佳。巧夺天工的手法将表现对象的外表,连同内在的气质都一同展示了出来。

一朵花真就被雕琢得栩栩如生,娇嫩欲滴;一只猛禽也在跃跃欲试中展现了凶猛,彷佛锁定了猎物;一为老者则是正在闭目沉思,可能是在考虑什么重大的问题。

除此之外还有数不清的浮雕,绘制在天花板上的壁画,以及一些说不上是在描绘什么的艺术品。

一切都美轮美奂,只因时间而脱去了艳丽之色,并因厚尘缺失了人间之气。再加上这些完好细致之物同许多破碎的窗户共列一室,莫名的衰颓破丧之感便从废墟残片之中透了出来,直渗进了王涛的骨子缝里。

再稍稍行走了几步,还能发现有许多形制朴实的书柜。它们从外表和纹理上看去是木头的,但是将手摸在其上才能发现都是金属所制。只是这柜子之中的书籍竟是极少的,除了沉重的黄金书册之外,就只有刻写在泥板上的朴拙文字。

“咳,也许这本书需要烧一下才好……”王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将被自己不小心掰做两半的泥板放回了原处。

之前在各处无人的建筑物中做扫荡时,也不是没见过书籍样貌的,所以他还不至于以为这里的书籍就是黄金和泥板所制,最多应该只是艾匹拉的个人收藏?

但在便扫这楼层中的八个书柜之后,他另外也只是找到了几本材质糟糕的薄书。从材质上看都是老旧非常,许是几本古代的书册。

而在翻开后也自然也都是他所不认得的文字。仅有的数幅配图要么较为抽象,要么是蓝皮人文化特有的东西,也没法说明它们是些什么内容。

要说艾匹拉不看书,或者只是将书当装饰他都信,但是摆着这么多空柜子就太难看了,还不如多种几盆花呢。有钱人的事情虽然不好瞎猜,但说起随便买几百套书壳子塞进去,这种事情难道还不容易么?

所以说这么多书柜都空置着非常不合理,但又没谁来为王涛作出个解释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一无所获的失望

在转了一圈之后,他又晃晃悠悠地回到了阳台上。带着一身的酸乏也提不起控制形体的念头,只想站在这栋大楼的主人当年曾站立过的地方,顺带着看看那人在当年所看过的风景。

这座艾匹拉大厦虽然是这座鬼城中最高的建筑,但他现在所处的这几处楼层却只是中间偏上的高度,所以并不是最高之处。不然王涛是万万不可能在被追逐之中到达这里的,恐怕早就会在楼梯上被耗尽体能,然后惨叫着在楼梯间里被拖走了。

故而这处高度有限的阳台并不能看到最高处的风景,而且破败一片的景象也说不上算是有多么的能鼓舞人心。

近处的高楼皆是一片破旧衰颓之象,呜咽风哨之声如同万鬼同嚎。远处的低层建筑也皆有蔓草缠身,如同是插在地上的的园艺作品。

在那更远之处皆是紫色的漫地矮草,铺到了地平线的它们要比这座亡者的城市楼群更为广大。王涛直到这时才算是看到了这座城市的尽头,前两天只当这座城市是无边无际的呢。

只是让他糟心的那堆追兵还悬浮在大厦之外,一直在用悬浮引擎的噪音提醒它们的存在,同时还时刻视奸着王涛的一举一动,却又一直都没有对他发起任何的袭击。

别过了头不再去看这些闹心玩意,目光便再次落在了下方。

挂在街心的箩筐距离这里已经是非常远了,所以显得非常的小。他甚至都不确定自己看到的那个小点到底是什么,也许只是某个外形和颜色差不多的东西也说不定。

将目光从那里延伸出去,也并不能直接看到展览馆,因为在那中间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高楼,顺着街势就将那处他想遥望的地方给遮蔽了起来。

所以从这里只能看到一座鬼城,是看不到艾匹拉当年能体会到的豪情和意气风发的。

无数的高耸建筑落在王涛的眼中都算不得什么,无非就是一处处接连拔地而起的大坟茔子。如果是从地上看的话,还可能会觉得是插入天空的。

嗯,通天的大坟茔子。

而堆积在其中的枯骨死鬼们并不会看,只能是静静地躺倒在风霜雨露雪之中,慢慢地在恢复失地的自然中被逐渐风化。

王涛站在此处后便越想越灰心,只觉得自己的行为是是失败失败加失败的。试图把握住自己命运的探险一开始就豪情不已,仿若心坚如铁气冲天,结果分分钟就在这里大佬们的手底下撑不住,一转眼就被抽成了丧家的土狗。

眼看耳听之处都是“嗡嗡”地环绕此处的敌意存在,回不去了呢。

“艾匹拉当时站在哪?就这里吧?他是在极为得意的时候挂掉的,所以死的时候还是带着开心,其实一点都来不及绝望的吧?”

自暴自弃地站在阳台的中间,低头向下看还有些晕眩。一口唾沫吐下去得花好一阵子往下落,然后就会在飘在一半的时候看不到了。细小的存在就算是刻意去注视,也是极容易被忽略掉的。

暂时打消了给自己一个痛快的想法,王涛又回身返回了屋内,不小心地踢开了掉落在地上的玻璃。低头瞥眼中却见地上露出了一个被画出白线的不规则形状,这在之前是被覆灰的玻璃所遮盖起来的。

以脚做清扫中又发现了数处类似的白线,从其中最大的一部分倒是能看出蓝皮人身体的形状。不过也只有身体的部分才被他给辨识了出来,其它被白线所圈画出来的部分都很抽象,一时还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记得艾匹拉是被打碎了上半身的,那这里就应该是他死后倒下的位置。

已经失去了大部分斗志的王涛眼神晦暗,没有说任何话地就蹲了下来,在默默地注视着最大的个线圈时还点戳着指头,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丧气地蹲了一阵后他才长叹一声,重新站起身便离开了此处。

再向上登行了一层之后,发现的是文件库一类的东西,或者说是档案库,或者别的什么。总之就是在这种个人终端和电子设备大行其道的时代,仍然需要以大量纸质形式来保存内容的地方。

用来存放那些文件的是许多高大的柜子,柜子上所有的大抽屉都被抽了出来。只在地上或者某处柜子中偶尔遗留了一两页残件,由此才能说明这里曾经的功用。

拿起后翻看了两下,然后便松手任其落地,看不懂。

继续向上一层楼也是类似的状况,只不过那里只有三分之一的抽屉是被抽出来的,更多的柜子中还存放着一抽屉一抽屉的文件,仍然干净整齐地存放在其中。

紧密地叠放在一起的这些文件互相保护着彼此,这样它们在受到氧化的过程中会缓慢许多。所以当密闭的抽屉在被打开之后,王涛便惊奇地发现,其中的纸质竟然还都是洁白如新的。

虽然这些文件应该都记载了很重要的内容,但是对于现在站在这其中的人而言却是毫无价值。最多只能用这些纸张叠出飞机坦克来,依然是没法收拾那些麻烦机器的。

离了此楼之后继续向上,却终于是被拦住了脚步。阻拦王涛继续向上的是一扇厚实的大门。大门上迄今还留有爆破的痕迹,就连附近的墙壁都在冲击下被刮掉了许多墙漆,使得地上的积灰厚实了许多。

虽然在门锁上留下了许多的受损痕迹,但是累累的弹痕并没能将其击穿。可见它曾经成功地挡住了别人对其身后秘密的窥探,当然在今天也拦住了王涛。

在愣怔中又失望地站立了一阵,他便拖着酸痛疲乏的身子,再次返回了艾匹拉遇刺的房间。之后就开始对着每一处墙壁和地板敲打了起来,还对那些书柜也都进行了一番敲打探索。

然而在这里并不存在什么秘密的东西,或者说他并没有找到什么秘密。失望之余便又从阳台向外望去,只见那数百台机器已经减少了大半,却依然悬浮在外面注视着自己。

第三百八十八章 破罐破摔

“啊!你们这些王八蛋!来弄死我啊!来开枪啊!对我开枪!给我个痛快好不好?!你们这些个玩意都弄死那么多人了,他们招你们惹你们了?你们的心都是铁做的么?男女老少一个个的都斩尽杀绝很好玩么?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王涛一下子就崩溃地坐在了地上,他在呼喊中咒骂起了这些让他神经紧张,**酸乏的钢铁之物。

骂了一阵后又转而往前方爬了几步,以指戳着勾出了艾匹拉残躯的白线,愤恨中就使劲地吐过去了一口喉间浓痰,还戟指痛骂道:“呸!就你个蠢货骚包能耐还爱现,你能耐个什么,啊?看把你们这个花花世界给变成人间地狱了,小鬼们都在地上飘着呐!这你就能满意了是吧?

以前在楼下有那么多人都给你叫好,给你鼓掌,结果你倒是轻松地就去死了,他们可却都跟着你就一起扑街完蛋。

下地狱去吧你!活该你被当口粮!”

骂完了艾匹拉之后,他又膝行了几下,双手在空气中挥舞着就是一通乱骂:“马四娘!你个死男人婆,你家里养的牛得瞎了眼才敢上你!上你就会被吸干!你一辈子都只能用萝卜!

要不是你在洞里头揍我,我早就抹头回去自首了,现在还能舒舒服服地喝着小酒吹着牛呐!你就说你怎么那么贱吧?谁许你揍我的?等我再见了你就一定一巴掌糊过去,抽不死你,我就是你孙子!

金头!你就是个垃圾!有什么事情都办不好的跟屁虫!跟着你的垃圾马四娘一起吃屎好啦!一辈子都是跟屁虫!

红衣!我想跟你困觉!从早到晚地困觉!一直躺在床上不下来,吃喝拉撒都让那个男人婆伺候着,呜呜呜……

我想回家!我要吃蛋糕,特多奶油、特多巧克力、特多水果的那种,我要吃鸡,我不要落地成盒!我要吃麻辣烫,全放辣子和肉!我要见我爸我妈!呜呜呜……”

平时有很多的不满和念想存着,说不出来就只好压在心头,眼下一得了空便突然变成了开闸的洪水,从大坝中一股脑地就喷涌而出。各种所怨和所欲全都浩浩荡荡地夹杂在了一起,嘴巴不停地就吐露了出来。

来自心底的哭诉勾起了穿越者的乡愁,这愁绪又勾得他不停地哀哀哭诉,以致将原本他想要办的事情都忘在了一边。

至于那些机器们则依然是整齐地悬浮在阳台之外。在悬浮引擎的支撑下它们能轻松地停留在高空,挨了一通骂也没做什么理会,反正也是听不懂语言,看不懂手势的。

王涛在暴发出来的哭泣和叫骂中获得了发泄,情绪便也缓缓地放松了下来的,并且还生出了一些的疲惫感觉,甚至还有了许多的懒散之意。

抽泣中产生的泪水不住地留下,将沾在脸上的灰尘都冲出了几条污浊的沟壑。

心灰意懒下他一时对许多事都不再是那么上心了,更是不再将围观己的那些钢铁浮车们当一回事。只要不对着自己开枪,那嗡嗡作响的它们同黑色雷云没啥差别。

又过了一会才稍稍地止住了泪水,干嚎之中也愈发觉得没意思。而且这里虽是装修豪华,但却没有留存任何柔软之物,他的屁股都坐得生疼了。吸溜着鼻涕中,王涛就用力地扶着地面起身,蹒跚地缓缓下到了起居室所在的那一层。

他记得那里是有一个大床来的。

蓝皮人本来个子就大,而那张床还又特别的大,而且看柔和起伏的形状想必是非常柔软的。就算是被利器给割烂缺失了一部分,也依然有足够的地方让他躺上去做休息。

大床柔软好休息,休休腿脚休休心。身累心疲的王涛太需要一次全身放松的休整了,而且享受一下富人的大床,感受一下蓝皮人阔佬的日常生活也是项不错的体验。

他站在这宽大的床前突然想皮一下,于是并二指做短戟向着前方的空气,以半文不白的戏腔叫道:“汝可是那罪首艾匹拉?我乃天降革命军,现在就代表这星球上的所有蓝皮人宣判:你有罪,pia!pia!pia!”

说着他就用左手向前虚抓着,仿佛是掐住了阔佬艾匹拉的脖子,然后还将右手往前方的空气虚扇了三下,彷佛真的就赏了这个不存于此之人三下巴掌似地。

随后王涛又将左手往边上一贯,彷佛将某人给推搡在了地上,然后又高声喊道:“我宣布,罪人艾匹拉已被我打倒,现在他的这张大床归我了,我代表全体人类躺一会,可有谁不满么?”

随着他的移动,在大楼外下降到这一层窗外的机器们默不作声,只在嗡嗡的引擎声中看着这货的独角戏。

问完之后这里也没有个捧哏,不然也可以接个下茬做同意或否定的。略觉无趣之下王涛便悠悠然地转过身,跳跃中就是向着身后纵身坐去。

期间他的面容上还带着轻松的期待之情,并舒畅地长叹了一口气,随后就结结实实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哎呦喂!”

哪想他立刻就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即就赶紧以更快的速度跳起身来,并以双手捂着屁股直叫疼,显然是吃了不小的亏。发痛下他还用右手连连地砸在了床头墙壁上,好制造出新的疼痛感来转移注意。

这一不注意就吃了个大亏,没事先摸索一下就将全身的重量压了上去,竟意外地发现这个床的质地非常硬,自己那一屁股就犹如是使劲地坐在了石板上一般。

他哪曾想到这蓝皮人的阔佬竟有如此不寻常的爱好,卧具的材质竟是这么的坚硬。

咧着嘴就将眉头蹙在了一起,回头瞧看之下却又觉得奇怪:那床上明明还有受到了利刃割烂的痕迹,从开口处露出的材质来看,这床垫明明是具有许多细密孔隙的,所以睡上去应该会是非常柔软的嘛。

在稍稍揉散了疼痛之后,他才心中疑虑地抚去了灰尘。

细看下愈加对这种孔隙众多的材质感到迷惑。这种砸上去能感到非常坚硬,敲击之下还会发出如同木板声音的床垫到底是什么鬼?这阔佬到底是什么爱好?

第三百八十九章 艾匹拉的暗格

不断地敲打碰触着这发干发硬的床垫,越摸越觉得像是烤干的馒头片。这床垫到底是出厂时就是这样的,还是日子久了才变成这样的?

虽然眼下是不得而知了,但反正是不再适合躺上去休息的。

遗憾地将目光落在这床垫上,敲打中他突然回想起了一丝不对,便将疑虑的目光转向了左边。扫视中就盯在了墙壁上面,刚刚他于疼痛中用拳头砸击敲打过的地方似乎有些不对。

伸手便蜷起二指,重新轻扣在了刚才敲击过的墙壁上。这处地方在被敲打后便能感觉有些单薄,声音从声音上显示出是空心的,后面应该是一处空洞之处。

王涛突然就兴奋了起来,有猫腻!

他的身手突然就利索了起来,一拍革质刀鞘便拨开了搭扣,提手拔出锋利的匕首轻轻地戳在了墙上。在连续紧密的敲打下仔细辨别着声音和手感,很快就大致地勾勒出空心之处的边缘所在。

待确定位置便倒持了匕首,用刀柄的尾端重重地砸了上去。可在一砸之下却并没能轻易地将其砸开,王涛遂将使出的力气增加得越来越大。连连的重砸中他的手都震得有些发麻了,却始终不能将这个可能是暗格的地方给敲开。

恼火之下甚至还向后退了两步,然后一个冲刺就抬脚踹了过去。然而当踹击结束的时候,除了踹上去的那条腿变得异常疼痛之外,暗格却依然是非常的完好,甚至连一点变形都没有。

王涛在遇阻之后疼得直揉腿,这才想起该先做个仔细的检查的,便将脸重新凑了上去。

眯眼敲打着镶嵌在墙壁上的板材,细听之下能感觉到材质较为轻薄。在观察中可以看出纹理细腻,而且能够完美地同墙壁上的石质壁饰混同如一。

但在他几乎将脸都贴上去细细之后,终于在细致的观察下发现了一条不是很明显的缝隙。而这里正处于暗格的边缘之处,显然是个撬开其中秘密的突破点。

心喜之下便将匕首的刀尖冲前,轻轻地插进了缝隙中,然后再左右晃动了起来。没几下便将这条缝给扩大了一些,他便再赶紧将这匕首的刀身全部都插入了其中,再用力地摇晃了几下。

意外的是在前后施为中都没有费什么力气,干脆收了匕首用手去推的时候,却是轻松地就给推在了一边。原来这处暗格的打开方式是靠推的,之前倒是瞎费了不少力气。

王涛兴奋地舔着嘴唇就往内看去,从中发现了若干东西。但他看也不看地就先一把全揽在了胳膊中,再不客气地就转身统统都丢在坚硬的床板上,然后才开始挨个查看了起来。

手枪,一个白色的布团,还有一大堆的零碎杂物。

手枪的形制也就是在遗迹中偶尔能见到的那些类型,但是却受到了过度的装饰。不仅在边线之处皆以黄金镶边,还在一些部位用许多细小的漂亮宝石做材料,勾画出了一只色彩斑斓的凶猛异兽。

看着这把被过度装饰的武器,王涛眼中露出了明显不屑的神色,因为在老辈人的口中管这叫不干净。

武人一旦是往武器上整不需要的花样,便会控制不住地想要增添装饰,直到将整把武器都变得不再适合使用。若是依然停不下地沉溺其中,多半是会招来灾厄的。

不过艾匹拉既不是武行,而且还是外星人,大概是挨不到那种传说上面去的。至于他的粉身碎骨就是别的原因了。

王涛掂了掂这把枪便揣进了兜里,就算当不成武器,当个玩意还是挺好看的。他始终还是没学会该怎样操持蓝皮人的枪械,恐怕得找工具拆开研究,才能稍微了解一下其中的原理。

之前还专门搬回去了一套工具,所以拆卸起来的话并不是什么问题,因为他在从小就有这样的爱好。只是动手的能力总是欠了点什么,当组装回去后总会或多或少地多出几个零件,所以到时候还希望这把枪不要在意这种小细节。

在剩下的东西中他本该是先去拿起珠宝的,但在那坨缩成一团的白色布团上看到了艾匹拉公司的标志,心头一动便将探向珠宝的手臂转向,把布团拿在了手中。

展开来时就发现非常柔软,而且还很有弹性。可以被轻易地拉开到两臂撑开,却怎么都感觉不到立刻会断开的地步。但是一松手后又会立刻的缩回一团,并且丝毫也不会变形。这么有弹性的东西可以套在头上、胳膊上和腿上,而且还不会有什么紧绷不适的感觉。

不过在布团的下方有一个标牌拴着,其上的图画中是一个绷紧的胳膊,这个产品也出现在画面之中,并且就是套在了胳膊上面的。上下都印着几行字,并在反面也印制了许多的内容。

看样子这个白色的软布团是个护臂,就算是蓝皮人的身材要大了一码,但以这东西惊人的弹性,也是可以套在王涛胳膊上的。

正好穿在外面的长袍已经在楼梯间的逃跑中丢在了不知哪里,而这护臂又是艾匹拉的私藏,正对那死鬼有气的他便怀着报复的心思,一把扯掉了标牌后就不客气地将那柔软的护臂展开,再一撸胳膊就套在了左臂之上。

就在他把标牌扯掉的瞬间,护臂上下的收边之处隐隐闪亮了一下,看上去似是绣制在其上的一些文字。而当此物被套在了胳膊上以后却不再发亮了,似是多年一直缺乏能量供应的缘故。

但是将注意力重新转回珠宝之上王涛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瞬间,而是搓着双手就伸向了前方,先是拿出了一串大号的项链,呵气擦拭了几下后就拿在了阳光下欣赏起来。

“这么大的红宝石,该不会是人工的吧?这是要拿去哄哪个妞的?”他把玩的金项链镶嵌有半个拳头大小的红宝石,身处如此的境况中也挡不住他贪婪的目光,赏玩时还不忘打趣了一下屋主。

第三百九十章 昏睡的最高权限者

这颗硕大的红色宝石色泽纯净,光线透过其中便现出了数条分布均匀的白线,将它给分成了六份。而随着胳膊探入阳光之中,护臂也再次闪亮了一下,似是因明亮的光芒而获得了生机。

“真漂亮啊,就如同是……如同是红色的大软糖!”美丽的宝石吸引了王涛全部的目光,但他却没能说出什么词藻华丽的形容词来。

不过就算是如此不会说话,但还是能看出这绝对是价值不菲,非常珍贵的东西。能被艾匹拉所藏在暗格里的,那还能有差么?必须得是宝贝啊!

他虽然看不出这彩色石头到底有什么好的,但以长期形成的价值取向还是不愿放过,将其一抖手就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能不能回去的事情先放一边,都被撵着屁股追了那么狼狈了,也不差这么一会的放浪。

松手后当时就觉得脖子上一凉一沉,直感觉脖颈上如同是被架了条金属皮带似的。还心想这不愧是大个子蓝皮人的金项链,就连份量都整得是这么足。

“诶?呼……”但在于此同时他还感到了有些奇怪,只觉得手臂上出现了一阵细密的痒痒感觉,然后全身的酸乏疲惫就在突然间爆发了出来。

他的眼皮子一个撑不住地就沉沉地闭上了,在这异常的瞬间他心中念想的却是身前的各种珠宝。于是就在身体彻底失去知觉之前将胳膊前探,似是要将这突来的横财揽进怀中。

彻底的昏迷只是慢了半秒才发生,所以王涛最终是以跪姿双膝着地,胳膊伸展向前扑去的样子晕过去的。

这个姿势同时也将白色的护臂前送,伸入了开始斜照在室内的阳光之中。那护臂似是因光线发生了什么反应,没多久就开始变化了颜色,渐渐地就转换成了嫩黄之色,如同是初开的油菜花。

“轰轰……轰轰……”巨大的洪流声带着固定的节奏,如同汹涌的浪潮般在王涛的耳边冲刷着,这是被心脏泵动的血液在奔流。

他在此时的意识已经无声地向下深潜,在疲敝惊惧之后正需要一场放松的休息来安抚受损的精神。存于精神之海上的只有勉强驻留的微小意识。

但这部分意识渺小如同细草,虽然能够察觉到大潮般的鸣响之声,能够通过耳蜗的警告察觉到前扑的状况,也能够感觉到自己似乎正存在于一个没有上下左右,也没有天空地面的虚无之所中,但就是没有对于自我的意识。

彷佛这阵阵的轰鸣声和跌倒的情况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完全不必作出什么反应来。至于这虚无之所也是天然合理的,不仅是光明不存于此,黑暗也不存于此。

浑浑噩噩地能够体会到一些微小的感觉,但是却没有什么思考的能力,只是被动地在波动传来后就全盘接受。似乎是因存在便自然而然地存在,因虚无而自然而然地虚无的。

光暗、虚实、里外……等等的区别都不存在,只有不思微觉的昏沉意志紧紧地蜷缩在了一起做着沉眠,犹如是一团无形无状、无内无外的虚无之物。

艾匹拉大厦之外的机器群早已围绕着这座大楼盘旋了数圈,也同部署在这座城市各处的其它单位多次交换了数据,却始终是拿躲入最高权限之地的王涛无可奈何。

目标已经窜入了不允许进入、不允许攻击的楼层之中。艾匹拉为了不受打扰,曾经特意将这个限制在制造时就烙印进了所有的电路之中。

只有极少数获得许可的机器,才得以存在于他起居研究的楼层之中。而存在于这个楼层中的单位则没有对“网”的呼唤作出响应,它们或是早已被击毁,或是在缺乏维护中陷入了沉寂,而且也并不会受到外来信号的干扰。

所以是无法绕过去的规则在保护着这里,也间接地保护了闯入此地的王涛。

在可以施展暴力的楼层未能将目标击毙,在禁止暴力的楼层未能将目标拖出,所以当其躲进了禁止进行任何行为的楼层之后,它们就更是没有什么办法了。

一**的小组不停地在内部评估着完成任务的概率,随后就渐次地从任务序列之中选择了退出。在低成功率的任务上耗费大量单位的时间,这在计算上是荒谬的,不被它们的规则所允许。

甚至于当众多机器达成共识之后,那将目标消灭的任务也发生了变更,转为了监视。这样就变得只需少量单位便可以执行了。

超过任务所需的智能机器们自动地脱离了任务序列,并渐次有序地转身离开此处。它们在空中驶离了艾匹拉大厦,也逐渐驶离了市中心,如同是鬼城上归巢的鸟群。

但就在王涛陷入昏迷的一瞬间,所有行驶在空中的车流突然集体接收到了新信号的接入。这本来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随着距离的拉远总有单位脱离连接,而当返回到足够距离时又会重新接入网络。

远征的机器军队在天空掠过某处城市的时候,也常会遇到这种状况。地面发出信号的往往都是那些失去行动能力,却又有能量来源的机器。多年来一直孤立而不知疲倦地戳在原地,并按照事先输入的程序完成着任务。

但这个新出现的信号截然不同。它所作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表明最高的权限。

这座废城之中的所有机器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正做的事情,瞬间就用三角定位法寻找到了信号源,并将所有的传感器都对准了发出信号的地方。

许多还行驶在天空的悬浮车辆都作出了急停的动作,接着便一起转身就返回了大厦之外,并不断地在调整高度。

这些悬浮车都聚集在了王涛所在的楼层之外,每辆之间都只间隔着不到一米的微小距离,如同是整齐的棋盘。在这无心而为的举动下,导致的是它们所有的引擎鸣响声都汇聚在了一起,转而变为了分辨不出某台车声响的巨大之声。

第三百九十一章 昏睡中的梦境(1)

空气在巨大声音的传递中波动得愈加厉害,而后续驶来的车辆也将自己的声音汇入了其中。早已年久失修的大楼便随之被震动得颤抖了起来。

巨大的玻璃幕墙在颤抖中喀拉作响,被震碎散落的细碎之物在整座大楼上到处都有。它们纷纷地向下坠落,使得地面上得到了一层细密的渣土。

鸟兽在这异状之中都惊恐地远离,直到躲在远处的某个角落里才敢偷偷地窥望。虫子则是就地躲藏了起来,将肢体缩成了一堆便不再动弹。

这阵巨大的声浪也打在了王涛的身上,让表皮神经充斥着麻痒的感觉,不由得不住地蹙眉抖颊。这使得他在以难看的姿势趴伏在床上时,还不时地扭动着身躯。

然而这些只影响到了他的身体,陷在昏迷之中的意识如同是浸泡在了泥潭之下,所能获得的感知极其有限。

从耳中传来的脉搏之声在逐渐地减弱,之前对于扑倒姿态的感知也逐渐在变得淡漠。他的心中逐渐地安静一片,所受到的许多干扰在大脑的保护下都被排斥在外,并不予以识别传递。

“嗡嗡……”

不过似乎并不包括这让他多次陷入惊恐之中的声音。

他的手臂和腿脚都作出了条件反射的抖动和弯曲,似是要起身逃跑。而且不仅是**感受到并作出了反应,就连正在自我保护下陷入宁静的心灵也感受到了。

那在虚无中没有形状的精神一下子就抖动了起来,许多糟糕的记忆就立刻被唤出,再随着被耳朵输送进来的噪音发生了变形,最后以奇怪的形势展现在了心灵的秘境之中。

常说心有多大,舞台便有多大。这奇妙的虚无之地一下子就耸立起了一座白色的城市。

无数高耸的柱子撑起梁架,巨大的穹顶位列其上,窗棂之后都是黑色的暗影,楼下的大街也都带着无数的凸起。街面上没有路人行车,天空中的云朵则都是白纸裁就。

细看去能发现那些柱子皆为许多粘连竖起的粗骨,穹顶是由巨大的头骨所构成,眼窝之处就是建筑的大门。而无数单膝半蹲的枯骸托举着这些建筑,下颌骨不断痛苦地开阖中发出了响成一片的击打之声。

直插进了极高白雾之处的无数高楼壮丽非常,体现出了震慑人心的力量。而这些建筑在底层的支撑牵连之下发出了刺耳的磨擦之声,声震彻天的噪音中也处处皆是灰渣剥落的情况。

在街边还探出了巨大的臂骨直立着,在顶端摊垂的手骨中都在虚空中悬吊着一丛丛的绿色火焰。从功能上看去,这些臂骨应该就是这座城市的路灯。

鱼骨的集群在漫布的楼层和灰雾之中游荡着,漫无目的中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地面上每隔几十米就摆放了一个数人大小的鱼罐头,锈蚀的薄铁盖子都被揭起了一半。

豆豉鱼就在其中努力地互相啄食着彼此,在用力地触碰之下便可以将自己和相邻伙伴身上的肉扫落下来。只有在全身鱼肉都被卸去之后,它们才能轻松地从罐头中挣脱出来,转而成为白骨鱼群的一员。

在地上的淤泥中还躺着无数朽烂的共享单车,它们的身躯静静地膨大又缩小,这有规则的律动如同是正在喘息的生物。不过在身上却长有过多的二维码,彷佛是增生过分的肿瘤。不仅布满了它们的皮肤,还不停地在轮胎、鞍座和车架等处都顶出了不规则的肿包。

对于“我”没有任何概念的意识也静静地存在于这片区域之中,没有形体也没有颜色。存在却不同任何东西产生互动,观察而不作出任何的思考,如同是于此世界中透明的虚影。

这座城市已经够诡异的了,却突然整体晃荡了一下,如同是被远处的巨大冲击波给抽打了一鞭子。

地上的淤泥在震荡中就被抚动着悬浮了起来,然后又向着反方向做了一个短暂的回缩。不仅污浊了底层的水体,也将单车们都一下子隐没在了其中。只有在楼宇间游动的骨鱼毫无所觉,继续在集群中时不时地变向游动着。

天空中出现了一条蓝色的巨鱼,摆动着身子就突然从高处游入了此城的空域。

它巨大的身姿犹如一座大厦,流畅的曲线充满了美感,所过之处便卷起了无数的湍流。身下的囊块发出了嗡嗡的响声,布满表面的难看疙瘩还闪烁着幽幽的蓝色。

白骨鱼群彷佛是受到那鸣响的蓝光所克制,在靠近后就毫无反抗地化作碎骨,如同纷飞的白雪就向下飘落。然而后续的鱼群竟是没有看到一般,继续在优哉游哉地按照之前的轨迹前行,然后再轻易地于震动中解体,化成无数纷乱细碎的骨渣缓缓降下,使得这奇怪之地的再次下起了飘飞的“白雪”。

骨头鱼群无声无息地化作了碎片,白色的“雪”也无声无息地铺满了大地。只有鱼罐头附近的豆豉鱼才似是保留了一点智力,意识到了危险的它们赶紧一个刺溜就钻回了罐头中。

先前还在互相打斗的它们突然懂得配合了,一起用嘴扯着被揭起的盒盖向下合上,直到将自己牢牢地关在了里头才恢复了安静,随后就再不发出一丝声息。彷佛只有这样才能得到安全。

那个意识注意到了蓝色巨鱼的存在,并察觉到了其风格同这处白骨之城不一致。但是更加吸引这个意识的,是那蓝色巨鱼身侧的斑纹。

那个斑纹自然也是蓝色的,形状却在缓慢地不断变化。变化的范围始终都离不开某个具体的图形,似乎是个同记忆之中的什么重要存在紧密相关的样子,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那种。

只是不知为何一时之间却是辨认不出来,而且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样子。

“a……”

一个应该是与此相关的音节闷闷地响着,却不知道是从什么器官中发出来的。而且还在响起了一半后就生生地止住了,似是受了什么神秘的规则而无法吐露发声一般。

第三百九十二章 昏睡中的梦境(2)

这种卡在一半无法抒发的感觉非常不舒服,让这个意识感到了一些憋闷,于是就举起手遮挡在了前方。

手?明明是没有形体的存在,又是从哪里来的手?

无数的白色骨粉在落下时盖满了下方所有的一切,其中也包括这个浑噩的意识。一个形体就这样逐渐在骨粉的覆盖下显出了身形,呈现出了人类男性的身体来。

初得了形体的意识似是不理解身体的意义,就好奇地将双手举在了自己的面前,翻来覆去地反复检视着。有那未被骨粉覆盖的地方依然是透明的一片,但在翻动中也逐渐地被覆上了白色的粉末。

就在这个白色的人形打量着自己初得的身躯之时,那蓝色的巨大游鱼不再同没有智力的骨鱼做纠缠,而是俯身向着城市降下了一些距离。

下降中的身躯一下子喷涌出了无数的细碎气泡,带着彩色的光晕就飘飘荡荡地缓慢向着四方飞去。当这些气泡消散之后,之前的蓝色大鱼却消失不见了,转而在同样的位置出现了许多条长长方方的奇怪鱼类,如同是那蓝鱼自行分解裂生出来的一般。

这些奇怪的扁鱼各种颜色的都有,身上还带着许多的倒刺,而且个子也并没有丝毫的减小,每一条也都有半座大厦那么的巨大。并且它们同样在身下都长有着一样的囊块,也会在闪烁出光芒的时候发出巨大的鸣响。

白色的人形似是对这些巨大的游鱼有些畏惧,在初见到它们的时候还倒退了几步,并微微地下蹲作出了防御姿态。

小心躲在了一栋白骨大楼侧边,然后才抬头去再次观察那些巨大的鱼群。屈身地躲藏于同样是白色的建筑旁边,那巨大的骨头完全可以遮蔽小小的身形。

每根骨柱都差不多是一人粗细,骨柱之间的白色缝隙是天然的藏身之处。那白色的人形抬起了没有五官的面孔,却做出了遥望的动作,也不知道它在用什么去观看。

虽然隔得至少有一公里那么远,但却能奇怪地看清许多细节。鳞片上的脏垢都是一张张扭曲的面孔,扇动的鱼鳃都是无数挣扎着舞动的手臂,透明深邃的鱼眼都彷佛是盖上了剔透的玻璃罩,从中隐隐地射出了诡异的光。

每条鱼虽然都有区别,但是在身侧却都有着同样的奇怪斑纹。白色人形不知为何对那些斑纹很感兴趣,甚至为了看得更清楚一些,竟不知不觉地走出了遮蔽自己的白骨大楼。

歪着头如同纯粹带着好奇心思的幼童姿态,只觉得那斑纹越看越眼熟,而且是非常非常的眼熟。没来由地就觉得那反复出现的斑纹非常重要,非常的……骚包。

对的,人形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这个形容词。

“嗡!”

巨鱼之群也不知是发现了白色的人形身影,还是感应到了这人形的所想,于是就在瞬间一起摆动着身姿转向了过来。它们抗议般地鼓动着囊块,使其忽大忽小地犹如是在喘气,而从中传出来的响声愈发地变大,逐渐变成了有节奏的鸣响之声。

随后就是一起将翼翅大力地呼扇,搅起的空气在翼尖划出了白色的漩涡,举止中竟似有集体向着人形扑击俯冲之势!

后方的城市在巨鱼俯冲的瞬间就崩散了。巨大的高楼如同泡沫般瞬间瓦解,凸起的道路也下陷瓦解成了无数的头骨,然后就快速地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白色的路灯杆更是直接,真就化作了一条骨臂,并大力挥动了起来。它们在各自的前方撕开了一条散发出幽幽绿光和白色粉末尘雾的裂缝,然后跳跃着将自己拔出了地基,抓握着裂缝的边缘就将自己投入了进去。随后裂缝就一下子合拢关闭,彷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半坐城市就这样在眨眼间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干净广阔的纯黑色远方,以及在不断下陷中远离了视线所及,在逐渐变远变小的声音中出现的深渊。

这漆黑无比的深渊就静静地卧在那里,纯黑一片的渊谷下看不到任何的存在。这在呼吸间出现的奇怪之处如同是凝望着天空的巨眼,也凝望着踏在边界上的白色人形。

但那人形并没有察觉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依然是被向着自己这边扑来的鱼群吓得后退了一步,然后又后退了一步。

自己所踩踏的地面非常坚实,没有出现任何的垮塌之象。而将脚探入了界限之外后,身体便再也无法保持重心。双手在惊慌的前探中什么也没抓住,然后整个身躯便向着那无底的深渊坠落了下去。

“不——!”

这个在虚幻之地的存在终于是叫喊着发出了声音,嗓音沙哑而充满了惊恐的感觉。震荡的声波如同涟漪般一圈圈地向外传去,如同是不断产生又放大的泡泡。

身上白色的粉末就在波动之下起酥颤抖了起来,然后就变成了更加细碎的齑粉,并被不断地震散、震碎,同时还露出了下方的皮肤来。

叫喊之处就是嘴巴,所以最先露出来的当然就是脸部了。

这张面孔平常而普通,既不会让人沉迷其中,也不会令人厌恶非常,总之就是没有什么能让人一下子就铭记的地方。所以全部也是唯一的特别之处,恐怕就是特别平凡。在丢入人堆后只消打个滚,就再也找不到了。

这张普通的面孔属于王涛。

当白色的人形因惊恐而露出面孔的时候,王涛的意识也从沉眠中被唤醒,并注入到了这具躯壳之中。

意识到了自己的存在是个明显的进步,但也说不上是什么好事。

身前的扑来的巨大鱼群撞碎了沿途所有的白骨建筑,轰鸣之声下,是纷飞四溅的破碎骨骸,脚下则是无尽的深渊,以及非常明显的下坠之感。

王涛的眉目间一下子充满了因跌落而产生的意外和恐惧,然后就更加大力地惊叫了起来。

之前叫喊的力量有限,一时间也只洗出了一张脸来,但是现的叫喊虽然响亮了许多,却失去了洗刷之力,没能使他的身躯完全地显露出来。

第三百九十三章的能力很鸡肋

有了自我知觉的王涛徒劳地用双手抓握着空气,并于跌落中绝望地向着幻境的上方望去。

他在如此的危急之中万分恐慌,还来不及去思考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而自己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的事情。

只见上空的巨鱼们终于是掠过了自己之前站立的地方,并且也发生了变化。之前音波的涟漪也打在了它们的身上,并将许许多多的鱼鳞和鱼鳍都震碎了。

在纷碎地剥离掉落的外表之下,瞬间就显露出了锈蚀的钢铁身躯,鱼眼变成了带着摩擦划痕的大灯。下身的囊块也变成了形状以致的悬浮引擎,带着闪光继续在发出嗡嗡的刺耳声音。

这些追兵们的身躯也不再是如同鱼类那样,会随着移动而左右摇摆,而是僵硬地调整了车身的角度,一俯身就再次对着王涛发起了冲击。

“啊!”

又是跌落的梦境,又是近期给他带来恐惧感的机器追兵们,昏迷中的王涛一个激灵就在叫喊中从地上爬了起来,双脚也无力地蹬踹了数下,勉强是在半清半昏之中迈出了步子。

但是于这等眼迷心乱的状况下他又如何能把握前路,方向不辨地就蒙头撞在了墙壁上。然后便在疼痛之中捂头坐在了地上。

当他跌坐在地上使劲地揉着脑门的时候,于昏迷中所发生的奇诡梦境正在快速地退场,如同是艳阳之下消散的薄雾。

整坐城市都发生了无声的垮塌。白骨化作了碎沫,道路瓦解成了泡泡,骨鱼闪进了缝隙,罐头沉入了泥泞,无数的单车也融入了虚无。

梦境中所发生的一切都快速地消散了,临时虚构出来的环境也随之沉入了意识之海,等待着下一次的召唤。与之相关的记忆也同时在理智的沙滩上退潮,除了最被人所铭记的会变成有趣的贝壳外,大部分的场景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

揉着脑门上肿痛的王涛没有去关心梦境的终结之状,他只是一个劲地在气愤着:“醒着的时候要被那些破机器们追,睡着了怎么还是被撵着不放?”

困惑地抬眼看着从窗口射进来的光线,似乎没移动多少的样子。自己这是小小地打了个盹,还是一躺睡到第二天?没有表具之下他也无从得知。

脖子上被压得发酸的感觉让他有些不适,一低头就发现自己还戴着那串镶嵌了半个拳头大小的红宝石金项链,他眉头一皱就将其从脖子上摘了下来,然后嫌弃地甩在了地上。

随后还指着这物骂道:“上个主人被打成碎块下了肚,现在你竟还想祸祸我?在梦里都不给人消停一下,哪有你这么不吉利的货?

我,我……”

在痛骂几句后却卡住了壳,因为到现在他已经想不起来刚才的梦境了,只是记得应该是与那些悬浮车有关,而且还把自己给怼下了万丈悬崖来的。

不对不对,又好像是同鱼有关来的?有蓝色的豆豉鱼?

略疑惑的他不由得半眯了眼,歪着头重新打量起了这串项链,只觉得好像是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他的左眼却是一痒,一条闪动着蓝色光泽的圆圈突然出现,并将这条项链给圈了起来,在圆圈的下方还注释了一堆蓝皮人的文字。

“嗯?”王涛赶紧摇晃着头擦了擦双眼,只以为是自己睡懵了,所以眼前出现了虚浮的幻影。

强眨着眼就将头转向了其他方向,于是那张半烂的硬床也落入他的视线中。随即左眼再次发痒了起来,同样在这张床的轮廓上出现了蓝色边线,并出现了另一堆看不懂的文字。

凡是他的目光所及,所有的灯具、摆设等等都被蓝圈所圈画在了其中,甚至就连抬头看向窗外之时,也能从那里看到许多悬浮车辆都被圈了起来,并出现了大堆挤压在一起的细碎标注。

于是视线中就充满了许许多多看不懂的文字和符号。

事情都变成这样了,他要是还想不明白,那就算是白看当年那许多的科幻片了。这么有趣的东西不就是间谍特工有,终结者有,赛亚人有的那啥眼镜嘛!

不过虽然没发现眼镜戴在哪里,但这种感觉还是挺有趣的。他在乐呵中就不管恶梦的事情了,一把便将之前甩在硬床之上的项链给抄在了手中,还郑重其事地重新戴在了脖子上。

当再次戴上后,他又再次感到了沉甸甸的份量。但是这份重量可是黄金和红宝石所带来的,而且功能也让他很感兴趣,所以甘愿去承受这份负担。

“诶嘿!嘿嘿!”

初得了此物的王涛一时间玩得不亦乐乎,什么都想去看一看,什么都想去瞅一瞅。目光所及之处都被套上了一个个的蓝圈,还出现了许多文字符号,他在这毫无意义的举止中只觉得非常新奇,不由得就发出了一阵阵的傻笑声。

但在稍微玩耍了不出两分钟后,却又很快地蔫了下来。因为不仅眼睛感到有些疲劳,而且还觉得这个能力简直是超鸡肋的。除了能给看到的东西画个圈,然后再注释一些自己看不懂的文字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处呢?

说来要是照着自己眼睛上狠狠来一拳,差不多也会是达成类似的效果吧?都是看着什么都觉得发花有光圈,而且也会又痒又痛的,顺便还能附带眩晕效果呢。

就好比来个白胡子小老头对你说:人被杀,就会死。那起码还是人话,交待了一个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而眼下所呈现出的效果却只是列出了一大堆的文字,但现在的使用者是个对于蓝皮人文化而言的文盲,而且还是大文盲,压根就连他们的1,2,3都看不懂的好么?

热情减退的王涛坐在地上,将后脑放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只有这样眼中才不会出现蓝圈和注释,眼睛才能暂得一阵子的休息。

因为就算是将项链摘了下来也还是会出现圆圈和标注,这让他有些无奈何厌烦。若非这个东西象征着富贵和美丽,他早就将其给一把丢下楼去了。

这也是他还在以手抚摸着这个累赘的原因,暂时还没有想出该如何处置它的办法。就算是认为这东西的能力鸡肋非常,而且还干扰视觉,但仅就重量和材质上而言的话还算金贵,可以暂时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

第三百九十四章 第二个功能大地图

经历了高兴和失望的王涛瘫坐着发愣,如何脱困的事情还没有头绪,他的心情就愈发地糟糕了起来。

但一直以为能力来源自项链的他却没有注意到,护臂在刚被发现的时候还是白色的,在自己醒来后又变成了黄色,而现在正在向着橙色缓慢地转变着。

这其实才是为他提供了能力的科技产品。

当初在标牌被摘除的时候,护臂就被启动了,只因能源不足才未能发挥出功能。但是当王涛取了项链在太阳下赏玩之时,沐浴在日光之中的护臂便获得了充能,如此才得以初步被唤醒。

能量不足的这件产品便依照常规步骤,启动了从使用者的身上获得能量的程序。哪知王涛作为相对瘦弱的人类,其身体素质相比蓝皮人是弱得多的,而且还仍然是处于疲劳之中,竟是耐不住此物的吸能,一下子就昏迷了过去。

得亏是保护功能及时起作用,才没有让他出现更糟糕的状况来。所以说能让王涛的眼中出现异状的,并非是什么红宝石项链,而是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松紧护臂。

“到底该怎么办啊……”瘫坐在地上对着空气发问,他的心里则是没辙没辙的。无奈中还将双眼都闭了起来,疲敝的身躯和内心都需要得到足够的休息。

但就在他闭目放松的时候,却从眼中看到了许多白色的东西。

注意一看便能分辨出是一些点、线和圆圈,它们在不断地漂移碰撞,然后又会被彼此给反方向弹开,如同是某种不走心的屏保画面。不过当他再睁开眼去看时,却又在眼前看不到那些东西了。

眨巴了几下眼皮又摇了摇头,王涛还以为是产生了什么幻觉,只得揉了揉脑袋后才再次闭上了双眼。

但是在闭眼之后依然是看见了那些东西,并且还能分辨出它们都是具有清晰边缘和具体形状的,并非是眼睛在受到压迫后所产生的光斑。

他在稍作观察下便惊讶地再次睁开了眼,这不是幻觉!

这种人工痕迹明显的东西点是点、线是线,而且还没有毫无规则地增加或减少,明显不是依赖于偶尔生于心中的念头所存在的图画。更有可能是同刚才圈出物体轮廓和标注文字一样,都是同一个来源所提供的功能,都是来自于科技产品所创造的神奇,而非是大脑或神经偶尔出现的错乱。

之前发现的第一个功能差不多是鸡肋,王涛还想看看这第二个功能可以做到什么,于是便抱着仅存的希望,打起精神重新再闭上了双眼。

闭目之中尝试着转动着眼珠,在上下左右的观察中能看到更多的简单画面。那些白色点、线和圆圈都在空中随意地漂浮着,如同是悠闲地散在广场上到处蹓跶的人群。然后他又扭动着脑袋来调整观察角度,便能发现自己身周都充斥着这些没有实体的画面。

然而他在反复的观察中并没能窥透其中的玄机,勉强鼓起来的精神便又再次落了下去,丧气中还挥掌朝着地面击打了一下,如同是在向着这些漫无目标地乱窜画面撒气。

不过这一击却出现了转机,闭目的王涛竟然还看见了伸出的手臂。这闯入视野中的新画面的确是他的肢体,而且就是套上了弹性护臂的左胳膊。

当他闭眼挥动左臂的时候,视线中的蓝色胳膊也会随着自己肉臂的挥舞而同步挥舞。而当左臂做出了弯曲的动作时,也会使得视线中的蓝色胳膊同时弯曲。就连手掌握紧和松开的时候,视线中的手掌也能做到完美的同步。

不过若只是在闭上眼睛后就能看到自己的胳膊,那也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用处,睁开眼就能看到的东西为什么非要闭上眼去看?

稍微探索了一番新功能的王涛顿时心情更加恶劣了起来,这个破功能同脱裤子放屁有什么区别?他在生气之中不仅是牙齿恨得在互相摩擦,双手也时不时地握紧再松开。

这会要是跑过来一台机器,他说不定都敢徒手上前一搏。

不过就在他将手握紧又松开的时候,却又发现了新的玩法。

几个图标交替着出现又消失,仔细看时便能发现是在某根指头伸出的时候,图标就突然弹出在了指尖,当手指捏握成拳之后又消失不见,彷佛被手指所创生又戳破的泡泡。

王涛自觉是被耍了又耍,心情已然是恶劣得很了,当时就将一个中指对着空气狠狠地比了出来,在脑海中浮现的则是艾匹拉的模样。

但异状也由此而生。

空中飘舞的一个圆圈变成了一个两人高的球体,线条横竖地附着上去又快速地扭曲,构成了高低起伏的皱褶和曲面,而光粒则突然获得了各种颜色,投入了这个新出现的球体之中并分裂倍增,很快就为其染上了缤纷的颜色。

于是大约在过了两秒以后,眼前的图景就突然由简至繁,在闭目的王涛身前出现了一颗红色的星球。

这颗星球还在缓缓的转动中,并且若是细看的话,还能注意到若干气旋的缓慢渐变。而且通过手指的勾动还能将某处拉近放远,其中获得的图像就会变得更加清晰细致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是一副巨大的立体地图。

在这地图上面山川壮丽、峰峦覆雪,河流绵绵、一泻千里。地势有抬升的高原,还有平缓的冲积扇,沙漠与森林各分南北,盆地与高原互为近邻。红色的海洋占据了大半的星球,在星球的上下之处也同样有着白色的冰盖。

在每一块相对单纯的地形上都标注着文字,并且还在随着星球的转动而缓缓移动着。猜测中便知这些应该是这些地方的名字,或者是地形的名称。

这副立体地图非常清晰,能够一目了然地看清楚大洲与岛屿的分布。其上还有许多大小不一的密集圆点,都被粗长的线条所连结,再拉近一些还能显示出标注的文字,它们想必就是这处天地的城市和交通系统。

第三百九十五章 摸索试玩

王涛虽然从头到尾都看不懂蓝皮人的文字,但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对着这壮阔美丽的山水无礼地比划中指,哪怕这是在操作程序时所不得不做的事情。

于是他就吐了口长气收回手指,同时也睁开了双眼。那立体的巨大星球就同之前的画面一样,突然从获得明亮的视线之中消失无踪。

在这破败的室内转动着脑袋,无数漂浮的灰尘在射入的阳光下毫无规则地漂浮着,几步外那无窗的房间内则是沉浸在黯淡之中。各种染满了灰色浮尘的物品同刚才色彩明艳的地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他在心里上略略有了些不适应,似乎更愿意相信后者才是世界的真实。

当然灰败的人工建筑和多彩的世界都是真实的,蓝皮人只是这个星球上的一种生物,仅仅针对他们的灭绝施行得非常精准,并没有对这颗星球上的生物圈造成致命的危害。

对于王涛而言却是通过刚才的操作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让他获得这些奇怪能力的不是什么镶嵌了红宝石的金项链,而是那条套在左臂之上的弹性护臂。

这个贴身的宝贝套在胳膊上贴伏得很,除了之前的昏迷外,并没给他带来更多的不适。只是这东西的颜色还在缓慢地变化,现在都已经变为橙色了。

这颜色的变化惹人注目,再加上刚才闭上眼所能看到的也只有左臂,所以要说新得来的能力与之无关,他是一点都不会信的。

还新奇地将左手旋转了几下,然后又握住再松开,随后就麻利地将护臂剥除了下来,转而套在了右臂之上。这条胳膊用起来才更习惯些,操作起来也更方便。

当他再次闭上双眼之后,果然就见到视线中的蓝色胳膊也换做了右臂。

稍稍联想了一下图标、中指和星球地图的关系,自然能知道手指就是选择各种功能的关键。于是他便尝试地顶出了大拇指,但却意外地发现在指尖并没有出现什么图标,也没有什么地图构筑出来,于是就只好将食指伸直。

这次眼中就出现了变化,在两秒炫目的点、线变化和融合之后,在王涛的眼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城市。

城中心处处大厦高楼,建筑个个高耸入云。每向外一圈,建筑便会随之低矮一些,整座城市由中心呈梯级向外逐层递降,这与地球的城市并无不同。

但是这其中没有高架桥的存在,显然是拜悬浮技术的应用,使得整个城市的交通都是立体的,所以能够更加高效和快速。

扩展拉近后能看到每条街区和道路的标注,在这其中还有少许的悬浮飞车正在缓缓地往来。在每一辆车身之上也都做着标注,还有着不停地在快速变化的字符。

若是点击某辆车便会将标注放大,并同时在车身的上方显示出更多的信息来。稍研究一阵就大致能猜出,那不停变化的字符应该是表示某些计量内容的数字,至于具体代表着什么还一时猜不出来。

那些一直给自己找麻烦的智慧机械们在这时显得是如此小巧,如同是可爱的玩具。受够了欺负的王涛虽然不敢出去正面硬怼正主,就想在虚幻的场景中找回场子来。

他坏笑着伸出了手,将手拦在了一辆正在快速移动的车辆前方。但那正在地图上移动的小车并没有停下,而是毫无阻滞地穿过了蓝色的胳膊,随后就继续按照原来的方向和速度前行。

没料到竟不能同这小小的图像互动,他便下意识地伸手抓握了一把,但却又发现这辆车竟是停止了下来。

这种时灵时不灵的状况让人略有些挠头,但至少比全无反应的要好,而且这也是他正在逐渐熟悉操作的过程。这颇为有种在玩游戏时不去看教程,或者看不懂教程就强上手的即视感。

当年强推了许多游戏的感觉再次回到了身上,只要通过反复的尝试来同结果相对应,便会辨识出哪些符号会导致哪些结果。这样就算不知道那些该死的外文该怎么书写,发音又该是如何张嘴卷舌,但只要能得到想要的结果就可以了,瞎蒙的操作对结果的影响其实有限得很。

王涛反复地虚抓虚握,甚至还做出了拍打的动作,果然在不断的试错中总结出了操作的要点。在控制车辆移动的时候需要依靠大拇指来操作,怪不得之前将其伸出来也不会出现图标呢。

他便以大拇指推送着小车前行,使力过快中却一不小心就戳入了车体。刚想说这里穿模了,结果却发现那辆小车就快速地变做了蓝色。

这辆被自己戳中的小车彻底变化了颜色,染上了同虚拟视线中与自己胳膊一致的色彩,而且还如同是粘在了大拇指上一般,会随着拇指的移动而跟着移动。不过这样就可以更加方便自如地对其进行操控了。

使用着拇指在地图上划来划去,他比划出了各种在空中飞行的姿态。随心所欲地一会划出了圆圈,一会又向着上下的方向做着垂直的升降。

这辆小车似乎在速度上跟之不及,结果就分作了两团较淡的虚影。

一团继续随着拇指的移动而同步快速移动,并在身后留下了一道由虚影所构建出来的蓝色半透明隧道,至于另一团则是远远地落在了后面,拖着艰难的身躯在这半透明的虚影隧道中缓缓地移动着。

看到这里王涛就有些不满了,非常嫌弃这操作的延迟实在是有些太高。往往是他的手都已经在天空上肆意地画出了数个大圈子,而那辆小车后方的淡影还在慢吞吞地移动着。

虽然是能通过这条如同是粗管子的东西来看出曾经划过的轨迹,但后方逐渐缩小的淡影还是太让他心急了。对于一个能把运输工具弄得满天飞的文明,怎么可以容忍这样可恶的延迟呢?

然而他显然是对这个设计有什么误会。

就在王涛闭目站在艾匹拉大厦之内的时候,手中正胡乱地操作着虚拟图景中的小车,而与此同时的面远处天空上,那里正在发生着一件奇怪的事情。

第三百九十六章 飞车与神雷

那里的天空中正有一辆悬浮飞车在疯狂地乱窜着,而它在天空飞行的轨迹既无目的,也毫无规律可言,如同是个醉架的鲁莽司机。

不但是盘旋飞升之中的轨迹没有规则,还常常划出危险的折线,在直行下降之时也是一点都没有去顾及周围的建筑和车辆,疯狂地会做出险而又险的危险举动,如同是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而若是能将其狂乱而没有规律的移动路线记录下来,却正好能同王涛以拇指操控的小车所做出来的轨迹相同。如此看来这个护臂的功能就是相当的厉害了,竟是能随意地去遥控操作外面的悬浮飞车的!

那么所谓的延迟也就并非是数据的演算跟不上,而是受操控的飞车速度有限。在这样比例尺的虚拟地图上距离要广大得多,它就算是使足了马力也跟不上王涛胳膊的快速舞动。

但闭目操作之人并没有向窗外看去,所以自然也就没能看到远处悬浮飞车在现实中的狂舞。他只是对这个反馈异常迟缓的模拟图像生厌:既没有发布任务去打怪兽救公主,也没有变出个小人来一路通关,这算是个什么游戏?这是游戏么?为什么要有这个东西?

气愤中就以拇指戳着这辆小车撒火,随手便往附近的大楼上狠狠地摁了过去。同时还不满地骂道:“什么垃圾玩意!?”

楼宇中的那辆车也接收到了这毁灭的信息,它既没有抗拒灭亡的轨迹,也没有逃离这受控的天空,而只是默默地将自己所存储的那一份资料打包上传,以供保存数据资源。

比如、,还有之类的各种图书,以及许许多多文件和资料。

当信息传递完毕的时候,这辆悬浮车已经将之前受最高权限所指定的路径完成了飞行,随后就照准了操控信息所提供的方向和速度,精准地撞向了王涛刚刚在虚拟地图中所戳指的那座大楼。

当一辆数吨重的钢铁飞行在空中,而且又被加速到了所能达到的极限速度,当它撞入结实的大楼后便带来一场小型的灾难。瞬间的撞击先是撞破了大楼的外壁玻璃,然后几乎是在一秒内就接连地突破了办公区域里的数个区隔,直到将所有的动能都消耗殆尽后,车身的残骸才在爆燃而出的火球中停止了下来。

经历了许多年静置的易燃之物终于是遇到了火星,在从破洞涌入的新鲜空气帮助下就快速地燃烧了起来。

天花板几乎是在第一时刻被波及到的,但它们绝大多数都没有挂在屋内的上方,而是在长久的失修之中纷纷掉落了下来,成为了松散的绝佳燃料。

远处的人们先是看见了闪亮的红光,然后才看到从大楼之中冒出的浓烟,再眨了几下眼去细瞧时,才听到了从那里传来的沉闷撞击和爆炸之声。

“……所以大家不必有什么担心的,这都是暗流大神的旨意。顶着大太阳在外到处寻找东西又吃灰,又费劲的,这是大神爱惜你们……呃……”

站在黑门台阶的最高处安抚众人,四娘就需要面对着三百来人说话,这可是很费嗓子的事情。她顶着大神的名义好不容易安抚了一番,却在眼角的余光中瞥见了远方的火团,惊讶之下便直起了身子眯眼远望。

没能看到悬浮飞车撞进大楼的过程,但却看到了瞬间因高速撞击而产生的光亮。在她的认知中这似乎就是一簇快捷的闪电,而生出的黑色浓烟就是雨云,那之后一阵才带着阵阵回声传来的闷响声就是雷声。

“轰!”

众人们见了四娘异状便回身去看,自然也都瞧见了浓烟,而且也都听到了闷闷的爆炸声。

众人纷纷议论道:“打雷了?怎么就那么点云?”

有见过火灾经验的便指出:“那里分明是着火冒烟了!”

“啊呀,那里还没去过呢,可得有许多的好东西都被白白地烧掉了。”这一帮人就一起叹息着,他们已经在捡垃圾的劳动中生出惯性了,在话语中都能体现出非常浓郁的职业特性。

站在一旁的绿就不失时机地出声帮腔道:“看吧,这是天降的雷火,专门用来惩戒恶徒的。叫大家回来就是为了安全,大家可以待在这里仰望神威,这都是暗流大神的恩典。

诸位信众要多念大神的好,多多赞颂暗流大神啊!”

下面站立的金头等人率先高举双臂,呼喊赞颂道:“圣哉!暗流大神!”

被引得也举臂赞颂的人们却对这个说法略有怀疑,这座废城都被刀刀斩尽,是个个杀绝了,大家走这么久都没见到个活人,怎么你一张嘴的就出来恶徒了?这座白骨城里缺的就是人好不好?

四娘拿眼扫了一眼绿,却没有说什么。急欲表现诚意是好事,但是没来了解一下情况就张口乱说,这却是稍稍有些不妥的。

在这个新伙伴没张嘴捅出更大的篓子之前,她先迈步向前走出,为其遮掩着说道:“各处楼宇都有阴暗之处,其中污秽不驯的妖魔依然不愿向吾神低头,正是要借雷火清理一番的。

以后大家在搜寻之时需数人搭伴而行,且当时刻赞颂大神,这才好不会着了那些坏妖魔们的害,都知道了么?”

眼见着神使大人都站出来如此说了,而且道理上也能讲得过去,大家这才心悦诚服地齐声应道:“知道了!”

绿从大家的神态和话语中就觉得不对,将眼睛一转便知道是自己在哪里出现了问题,似乎是犯了这些人都知晓的常识性问题。

明白现在自己还不知晓多少的内情,这种情况下说得越多恐怕就会错得越多,所以干脆就紧紧地闭上了自己的嘴巴,退让在一边后就一声不吭了。

多听,多看,多问,等搞明白内情之后再去弄清他们的套路,闷声发大财这才是最好的。

第三百九十七章 观察,思考

闭目研究新功能的王涛就在城中心,自然是先于展览馆那边听到撞击和爆炸之声的。

他在初闻响声之后就被吓得睁开了眼,赶紧就被吓得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中他只以为是机器老爷们终于想通了,要对这座大楼发起爆破强拆。

然而藏在床后悄悄地看了一阵,却没有发现出现了什么更多的异状。只是听得窗外那群嗡嗡的引擎声既未远去,也未冲进来,而大楼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大的震动。

王涛本是避在墙角里头偷偷窥望的,猥琐地从床后探出头来并没发现危险。再观察了一会后就大起了胆子,悄悄蹭蹭地从床后爬了起来,趴在了窗户上小心地到处寻找着。

不必扭动着脑袋,只消一扫眼就很快发现了受创冒烟的大楼。经了这么一会耽搁,那处火点已经冒起了浓烟,隐隐还能看到藏于黑烟中的火焰,他不由得着急了起来,还连连地拍打着墙壁。

起先还以为是机器们终于是对河青城的其他人下手了,但是在惊怒之后也没能鼓起勇气冲下楼去,终于是泄了气地撑在布满灰尘的窗户上。

自己就只有肉拳一双,匕首一把,黄棍什么的早就消耗殆尽了,哪里还能同那些要人性命的钢铁怪物们相搏呢?

只不过他在眯着眼看了一会后,又有些发现了不对来。

虽然没有看到撞击的那一瞬间,但他还是知道河青城的众人较为喜欢小团体协作,通常在劳作时都是松散地聚在一起的,自然不可能仅因为一次爆炸而被全部报销掉。

所以那些机器若真是要对他们动手的话,那自然得是连续不断地射击才对,又怎么可能只会发出一声轰响,而之后就不再有动静了呢?

难不成它们是将所有的人都赶在了一处,然后来了个一锅端?不过要是这么做的话,随便找个地方就能办了,何必非要跑到那么高的楼层之中?

王涛眯着眼向着远处看去,估摸着浓烟冒起之处距离这边得有两公里多,而且起码高度上也得有自己所在楼层的三分之二,所以他觉得这个解释在逻辑上就非常说不通。

岂料当他在眯眼远望的时候,却又意外地发现了新功能。先是双眼突然一阵发热,然后就觉得远方的景物一下子就被拉近了许多,感觉上就如同是自己在瞬间就飞了过去似的。

受惊之下就自然地睁大了双眼,并连连地后退了几步,直将地上的碎玻璃和掉落的破旧建材给踩得嘎吱作响。

待慌张中挥舞着手臂向着周围一扫视,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仍然是身在艾匹拉大厦之中的,而非是突然出现了位移。

“这是……望远镜?”这种体验他也不陌生,以前在拿着望远镜玩耍的时候也是一样一样的。

于是王涛就再次眯起了双眼,并将其余四指都搭在了拇指上,拢成个望远镜的模样架在眼前。

果然这次又是双眼一热,然后视线的能力便再次获得了增强,非常清晰地就看到了远处那个正在着火冒烟的所在了。

不过在过了这么一会之后,那边的火势已经是越烧越大,能够清楚地看到从四处冒出的熊熊明火了。老房子里的各种易燃之物也很快都被燃烧的悬浮车残骸所点燃,再借着灌窗而入的高楼风就快速地传播,被火舌舔上的可燃物很快就快速地燃烧了起来。

看到烟,看到火,看到匆匆而过的飞车,但就是没看到垂死挣扎的人类和扫射。王涛便对那里稍稍地放下了心,只当是机器莫名其妙地在抽风。

只不过他在瞅向那里的时候,却有觉得那边的几处高楼似乎有些眼熟的样子,而且似乎不仅仅是刚才见过,再往前面一阵的时间里也稍微有些印象。

重新睁大眼恢复了原状,然后带着疑惑扫视着那片让他感觉有些微妙的街区。为了给自己加智力buff还半握住了自己的下巴,这可以让自己看上去是在思考。

过了一阵后王涛突然一拍双手,立刻就再次闭上了眼睛。

闭目中将手前伸,再次进入了点线圈皆有的画面之中,先是伸手顶出了食指,很快便在眼前调取出了城市地图。再借助着印象中几个地标建筑的辅助,他再次找到了之前玩耍的那处方位。

细看之下果然觉得这里与楼外的景象相同,撇去损毁的建筑不提,只看主要楼宇的分布和形状还是很像的。但仅仅是这样也不能说明什么,很多城市的建筑都是千篇一律,在许多地方都会找到差不多的建筑群和布局。

王涛心头一动就闭着眼转动脑袋寻找了起来,果然在楼群最多的市中心找到了艾匹拉大厦,以及附近的几座各有特色的高楼。

这些建筑他在赶路的时候都是见过的,而且也都在频繁地抬头中瞅见过了不知多少遍了,所以一眼便认了出来。

在这副以细线构筑的立体地图之中,各处建筑上的玻璃也仍然完好,艾匹拉公司的招牌还从上到下地得意挂在顶端,外墙和玻璃也都完好无损。街道上也非常清洁,既没有累累的白骨,也没有坠落后燃烧殆尽的悬浮车。

一切都似乎是那么的整洁和正常,仿若末日从未降临过。

王涛则是很坏风景地嘟囔道:“这破地图都多久没更新了?这破路真要这么干净的话,也不至于一路上花了我那么多时间。”

一边不满地抱怨着,一边将拇指不停地插在了围在大厦附近的小车之上。他很有心思操作着这些小东西们一头撞入大楼的,但是还需要验证自己的猜想,所以一时没有去下手。

举着小车放在了天空中一处没有任何意义的地方,然后将拇指捋在食指上,这是退出操作的动作。接着又再次闭眼戳中了虚拟视觉中的一辆小车,然后移动着摆在了之前车辆的附近。

他的手臂和手指配合着连连地移动,虚拟图像中的小车也带着滞后的速度跟着移动了起来。手臂挥舞之下忙活了两分钟多,随后他才在倒退中停了下来。

第三百九十八章 搜刮

在虚拟的图景中出现了一个“王”字,这是用许多辆小车摆出来的。而且王涛本来还想连“涛”字也都摆出来,但是想了想这个比划要比较多一些,真要做的话似乎要麻烦好多倍,这才遗憾地放弃了。

他在微微一笑后便睁开了双眼,再向着窗外那处天空看去。果然在那处空域之中聚集了一堆悬浮车辆,所停放的位置正摆出来了一个大大的汉字。只是在之前没有考虑好角度的问题,所以在从自己这边看去时,会觉得视角略有些偏斜。

王涛对此非常满意。如此的能力才是他想要的。对于这个护臂的能力让他格外地重视了起来,再也不会觉得此物是个可有可无的鸡肋了。

其实他刚才在摆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结果。那一辆辆随着自己的操作离去的悬浮引擎声不会骗人,而且就算只是巧合,又怎么会有那么多车辆离去的时间都是如此赶巧的?

瞥了一眼窗外经自己操作出现的景象,他便惊喜地用左手抚摸着自己的右臂,眼神热切而充满了欣喜,还连连地笑道:“天不绝我!要的就是这个!要的就是这个啊!哈哈哈……

神臂在手,天下我有!哈哈哈……!

什么马四娘,什么破虫子,什么破终结者?能有这个强?

我就是终结者的爸爸,谁敢……呃……咳咳……”

他在得意之余还是赶紧止住了嗓门,并且连连地咳嗽了数下,同时向着自己身后看去,神情中透着疑神疑鬼的不安。

近期他发现自己乌鸦嘴的能力是越来越强了,颇有些战忽局的风范,而且是那种专坑自己的即时因果律打击。所以在某些事情上最好还是低调一些,闷声把肉吃到肚子里才是最好的。

给自己立旗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做的好,最好连碰都不要去碰。就算是身后没有站着马岱,他也没敢将之前想喊出的“谁敢杀我”给一口气喊完。

然而当一个几乎绝望的普通人突然获得了生机,当一个缺乏力量的小人物突然掌握了力量之后,一味地只能憋着藏着的感觉实在难受的很,让他的胸腹之内如同有数十个小毛球在不停地摩擦跃动似的。

尤其是在眼看着危机状况突然就不再是个事,生存的威胁不复存在之后,他的贪婪**就一下子爆发了出来。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寻思了一会,他就一个转身拍门而出,“登登登”地一路向下小跑,赶到了隔断楼梯间上下的大门那里。

这次他发现那里的各类机器已经离开了大半,只留了六七台还在傻呆呆地杵在门前。

但王涛来此却不是为了做侦察的,只见他努力地从嘴中嘬出了一口唾沫,随后就用力朝着这些呆立不动的机器们吐了过去。虽然机器就算是身上落了唾沫也不会加以理会,但羞辱者只要心中畅快便算达到目的了。

当然这事他在穿过铁门之后也是可以做的,不过那时做来只会有无力报复的软弱意味,而现在则是会带上一些盛气凌人的嚣张之气。

他狂笑着连连拍打着铁艺大门,心中的得意之情简直是高涨得无以复加了。甚至还连声对着这些傻乎乎的机器们嚣张地喊道:“乖孙子们!我是你们的祖宗!来一起喊爷爷啊!啊哈哈哈!”

然而对骂之事最讨厌的就是只有一方羞辱,而另一方却毫不关己地冷漠以对看着。若是喊哑了嗓子也不能让对方生气,这不就是白费力气么?

幸而王涛在喊了两嗓子后便快乐地转身上楼去了,并没有留在此地多待一秒。因为他只是来此做报复的,之前被追撵得嗓子冒火,吐舌如狗的实在是憋火,过来发泄一下才能让自己心里舒畅一些。

再说早就知道这些个机器谁也不会中文,所以他并没有真就期望那堆铁疙瘩会真就来喊他一声“爷爷”。这场速来速去的辱骂唾弃并没有太多的含义,纯粹就是撒气讨便宜的无聊举动罢了。

当他心情舒畅了一些后,就先是兴高采烈地冲入了艾匹拉的私人博物馆。

也不管这里哪些是主人的照片,或者什么是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他统统都碰都不带去碰的。只管将那些金光熠熠之物,或者是漂亮非常的东西都给取走。当然那些看上去精细的机械和展示产品也不放过,都统统丢在翻过来作为容器的透明罩子内。

当他将心仪的东西收拾完之后,这小博物馆之内其实还有八成的东西是被放在原处的。但鉴于很多只是具有纪念意义的私人物品,而且既不漂亮,看上去也不实用,所以都被这个闯入者给无视了。

不过就算是放弃了很多看不上的东西,实际上装在罩子内的物品也不少,堆放在一起还是很有些份量的。王涛舔着嘴唇在原地转着圈,努力地转动着脑筋。

试图将好东西带走的愿望是那么的强烈,令他更愿意主动地去寻找解决办法。

众多悬浮车辆聚集在了楼上,然而引擎的声音还在传播中一直震动着楼体。计上心来后他便徒手推开了窗户,只消将窗外停着的车辆召唤过来,那这里还有什么宝贝不能被装走么?

只是窗户所能敞开的程度有限,并不能方便车辆进来。这本是为了避免坠楼而做的设计,但却在此时阻碍了王涛的计划。不满之下就随便扯过了一个结实的东西,这看上去是个类似奖杯的透明六面扭曲柱体。

只是不管它曾经代表着怎样的荣耀,现在都统统与自己无关,他眼下只关心该如何将障碍之物给打裂敲碎。于是他就高举着此物过顶,用力地砸向了身前的玻璃窗。

然而这玻璃的质量却是非常好,以王涛的力量还一时将其奈何不得。

一下、两下、三下……在使劲地砸了十几下之后都没能将这玻璃窗给砸碎,只在其上留下了数处细碎的难看裂纹。而意图搞破坏的家伙却反而是被震得双手发疼,还被累得胸口不住起伏地气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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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返回

王涛悻悻地后退,以劫掠者的身份对这质量有保障的玻璃非常不满,便恼火地骂道:“什么破玩意,质量还整得这么好。”

生气中没能意识到自己的语病,只是在不满中下意识地抬手。

原本以为所操持的家伙应该受损了,却发现这透明之物竟是结实得很。不但受力的柱体没有出现什么开裂,并且在砸撞的边缘处也没有任何的受损。

想了想回去后所要面对的落后工具,他便觉得此物的质量也挺不错的,便打算将其也放进收集品之中。但在放下了一半之后他又犹豫了一下:这么多东西可都不轻,自己徒手攀登还得费力,可要是抱着这么一大堆跑到健身区那里,还不得被累成狗?

懒惰的心思一起,便让他坚定了再试一试的决心。一伸手就将窗户关上,然后再把这透明的柱子高高地举过了头顶。连连地后退中还不断地后顾,以防踩到什么。

直到估摸着退到了合适爆发冲刺的边缘后,他一共向后倒退了五步。

“三,二,一!”

自行地小声倒数,当“一”字出口时却是大喝出来的。王涛先是做出了一个短暂的冲刺,在猛冲三步之后就将那透明柱体向前大力地掷出,差不多是将此物当成大石头用了。

脱手后就将双腿及时地蹬地几下,避免自己一不小心会冲撞到玻璃上去。

“咚!”

这一声砸去的声音沉闷,倒是与之前的声音不同的。

眼看着那受创数处的大块玻璃剧烈地震动了一下,随即就在被砸中的地方出现了从内向外的细密蛛网状裂纹,并伴以几道巨大的裂缝。

而那被掷出的透明柱体也幸运地没有破窗而出,反是当砸在窗户上又被反弹了回来,差点砸中了投掷之人。

玻璃虽然没有彻底碎裂,但是这样的裂缝却是给了王涛很大的希望。他在拾起那柱体后,发现果然还是没有丝毫的受损,自然是非常欣赏这件结实的好东西。于是就继续用其连连地再砸击了数下,这才将那结实的碍事窗户给完全砸碎踹下。

事后他才后退到了安全位置,并闭眼伸出胳膊,在立体地图中操作着大厦附近的一辆悬浮车朝着自己这边驶来。期间他还数次睁眼确认高度和平面上的位置。

当悬浮车抵达窗外之后,他又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这辆飞车将侧面朝向窗户,然后缓慢地靠了过来,使其紧紧地靠紧了刚刚被砸碎的窗户框。

耳中听着金属同窗户的摩擦挤压之声,他的心中不免有些心疼。这悬浮车以后可就算是自己的东西了,一片漆一根钉都将是自己的财产。所以现在这些东西若是受到了任何磨损破坏,那当然也都会是自己的损失。

摸索研究之下终于是将车门打开,随后就将搜罗来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车厢之内。关门之后再操作着这辆车上升,将其停放进了健身区出现的巨大破损之处。

此后他的贪婪之手不断地伸长,将所能看上并搬运得动的东西都搜罗一空。

园艺区吃土壮汉的披甲便被剥了下来,骨头都被丢弃在了一旁的花盆上。搜罗来的各类枪支也统统打包带走,在暗格中的珠宝及杂物也一个都不放过。还有其他各层中稍微精美一些的东西也都没有逃得过,统统被他给搬运了过来,并也都一个不落地塞进了受控停放的悬浮车之内。

期间他还来到了那堆被啃食过的骨头堆旁边,将被丢弃于角落中的衣物和衣甲也都挑选一番,捡选出还未老化碎烂的,然后将这些衣物都捆扎成了一堆带走。

经过了这么一番对高档物品的搜集,他就从普通捡垃圾的升级,变为了捡精品垃圾的高端拾荒佬了。

在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王涛还心中一动,顺带着检查了灶膛之内。从中发现了一些未被烧尽的纸张残片。看花纹和形制都比较眼熟,记得应该是与上面楼层中所储存的文件一致。

那些应该是记录着什么重要信息的纸张,本该是被严密地保护起来的,直到需要调用相关信息的时候才会被调取出来。但是在那种充满了危机和饥饿的日子里,它们唯一的价值却只是被用来加热食物。

一抽屉一抽屉地被搬了出来,然后再大捆大捆地被点燃烧肉。黑色的烟尘沾满了墙壁,机密的信息也无人在乎,这算是失去了保护和利用价值的可悲下场吧。

那么这居住区为何会如此的空荡荡也就好解释了,许多华丽的家具八成都被劈碎了生火。而那些雕像虽然精巧传神,但却因为不能焚烧而得以幸存了下来。

没有力量保护,再富贵的装饰和花巧也都是浮云啊。

在翻找搬运的间隙也经历了几次休息,期间他虽然是坐在地上歇脚的,但是手上却不慢地在不断地反复试验。其中还摸索出了该如何选取大群悬浮车辆,还有就是怎样下达集体命令的方法。

不同的图标虽然看不懂,但是在多次的尝试之后就可以同某种现象联系起来。不管这个文明所使用的是拼音文字还是象形文字,具体的字符对应具体的内容是不会变的,尤其是在这种需要消除歧义的选项上。

叹息地将所能搜罗到的东西放进了车中,甚至选调来了第二辆车来装载,直到左右四顾下觉得再没什么可带走之后,王涛才一屁股坐进了车内。

说实话这车里头的味道并没有如何难闻。

虽然是已经不知是多少年都没被打开过了,不过其中的各种积年气味已经该挥发的挥发,该散逸的散逸,所以并没有给乘坐者带来太大的不适。

将后背靠在并不贴身的座椅上,王涛俯身将面孔下压于双手之中,在反复地搓揉了数下之后才重新坐起身。这时他的脸上已经充满了志得意满的微笑,心情比第一次拿到压岁钱还要好。

从满是积灰的车窗向外看去,左右两边和后方都是听从自己调遣的机器。它们身上装载的各种武器虽然沾满了锈迹,但是威力足以使得任何血肉之躯都为之忌惮。

而这些车辆现在都听自己指挥了,那么这些利器也从此都会为己所用。

第四百章 对力量的理解

没有战旗烈烈,但心中自有脑补,悬挂的机枪便是降死的黑旗。缺少小弟开道,但受自己操控的机器更加忠诚,武力在此城中已是最强,就算返回到河青城也无人能够与己争锋。

如今安坐在车内的王涛志得意满,躺靠在老旧座椅上的心态非常膨胀,如同是新上位的丐帮帮主。现在他就算是想在这座城里横着走都没问题了,只消操作着悬浮车横向移动就行。而且除了无数废弃的破旧建筑外,也没谁会上天来拦阻自己。

这座死城的大部分都在自己飞行的高度之下,如同都是匍匐在脚下的臣仆。路线已经在之前就设定完毕,所以只需坐在车中等着抵达目的地就行。

抚摸着右臂上套着的这条护臂,王涛不禁非常满意。这东西能带来便捷和力量,还能提供更加方便的视线和其他功能。此物该是他在这座城市里所找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了,甚至可以说是最贵重的,要比其他所有人找到的一切物品都更有价值!

“找到的所有东西……”王涛在想到这个事情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一事,那就是苦苦露马的个人终端。

若是没有从此物中得到线索,他又怎么可能从无数废墟中选定目标,直取那座艾匹拉大厦之中探险呢?那件东西堪称是自己的引路人啊。

若无对情况的更多了解,可能出现的结局则应该会平淡许多吧。

自己很有可能都只是一直在废城里头捡垃圾,直到大门打开的时限之前一阵子才会返回到黑门之内。随身所带的也不过是一堆筛选出来的可用之物,最多也只能是因为运气好,才能带回一些质量不错的精细物品罢了。

不可能是这些能打能飞的杀戮遗物。

“箩筐……”想到那件苦苦露马的个人终端,王涛就再次闭上双目,调取出地图撤销了先前所规划出来的飞行航道。

停在空中后他便扒在车窗上仔细寻找,反复地辨认下方的地形。好在他在来时的路径差不多是条直线,返回时在天空所选的也是笔直的一条路,所以没费多少功夫就寻找到了箩筐的所在。

抬手间就操控着座驾向下降去。

若说那私人展馆之中的东西都是对于艾匹拉而言有纪念意义的,那么苦苦露马的那件个人终端则是对王涛而言具有纪念意义的。

人们会将认为没有意义的东西抛弃,并取回有意义的物件,这是人之常情。所以私人展品中的大部分还是留在艾匹拉的房间里好了,而王涛则会取走他所感兴趣的东西。

只是这下方的废墟残垣接连不断,更使得地形也起伏不定,给悬浮车降落之处的选择带来了一点小麻烦,也给回收箩筐带来了一点不便。

但这也不过只是稍费了一点手脚而已,总体的回收过程还是很顺利的。

“咚咚咚!大神赐福马家女,

咚咚咚!黑门一开通各方。

咚咚咚!信众都需拜大神,

咚咚咚!神使承恩收获忙。

咚咚咚……”

蒙头遮脸的绿徒手拍打着鼓点,嘴中还唱着现编的短词。只是用来拍打的不过是一个捡来的白色容器,而遮脸也是因为脸上还留着伤势,所以不好意思示人。

之前同自己在一起的就两个人,而喜爱使用暴力的就那么一个。要让街坊们看到自己脸上的新伤,那第二天全城都会知道自己被女人给摁着打了,将来还要不要做人了?

服务性行业是很重视客户体验的,要是自己的威严和神秘都被打没了,那以后还能不能靠嘴巴吃饭了?所以他还必须得管好自己的嘴巴,就算是有人问起也只能说是跌倒了,而绝不能说是四娘的拳头所致!

至于所唱诵的内容也都老套得很,无非就是扯着虎皮拉大旗,抱着神明的大腿做后台,搞搞权力乃是自神所授的那一套。不过以前的受益者是自己师徒,还有就是为大户和公门撑撑场子,而这次的收益者改换成了马四娘而已。

这些玩意虽然是现编的,但是句式和曲调都是成型之物,稍稍改一改就能万用。这可都是历代祖师们总结流传下来的宝贝,方便上口又易懂,唬人编词真轻松。

平时可以用这个来忽悠头脑简单见识少的民众,也可以为知晓内情的贵人们献媚取了,然后就可以向他们去讨一些吃喝供养了。只是这东西得吁同讲道理的表演,要是碰上不讲道理讲力量的家伙就会吃瘪,比如城北酒肆的马四娘。

四娘这时就站在洞室之内的黑门边上。

她并没有特别关心绿的卖力表演,要是演不好了才会用拳头追责。这会更关心的是那些奇怪的不速之客们,说瘫了却还有点动静,说活着却又反应迟缓,如同是喝晕了的醉汉。

之前也曾大着胆子做试探,直到确定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作出任何反应才松了口气。只是之前给它们挂了个“天使”的名头,所以才没好操持着斧头将它们统统都劈烂,只能带着所有返回的父老们先行穿过了黑门。

她心里打得算盘是等黑门关闭就万事大吉了,顺便还能给大家看一波“神迹”。意思是以后再要是有人没能回来,那都只是命不好,被神所弃罢了。

神弃!懂么?以后此事需怨不得组织者的头上来!

但是她在实际的操作上却不能说实话,只能整些虚的来打发大家,而从情绪上还得多做安抚,好让这些带着疑惑和不满的人们能够平静下来。

至于具体的做法就是让绿敲一阵这个捡来的薄罐子,然后说唱一些赞颂四娘的好话,再讲述一下神话故事,教导一些处事的道理。待说了一两段之后就换人,再让红衣唱几首从家乡大城带来的歌谣,或是什么揽客的露骨小曲,这样就能让两人都不会太过劳累。

不过这些故事也就那么多,许多都是大家从小到大听过不知多少遍的了,当然处事的寓言也都是过家中长辈们教导过的。所以众人在盘坐于地的时候虽然都规规矩矩地听着,但眼中的不耐还是显露无遗。

第四百零一章 以神之名

金头晃晃悠悠地从人群中转了一圈,然后才大大咧咧地返回到了四娘的身边。外露出来的神情虽然轻松,但是眼神却掩藏不住心中的严肃。他微微开阖着嘴唇,悄声地汇报道:“都没有。”

他在说出这个短句的时候并没摇头。

“嗯。”

四娘也是低声应了一下。期间也没有点头,只是忍不住地拿眼瞟向黑门那边。

已经同手下这帮人见过面了,但其中就只是少了个王涛。不少人都能证明他是早就通过大门了,但之后就再无人知晓他的行踪。甚至一直到现在都没能见到他的身影,更不用提为何还没返回到洞室之内的缘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走得太远迷了路?还是惹恼了那些傀儡们被弄死了?

“呃……那个,神使大人。”终于是有人忍不住地站起来,鼓起了勇气问道:“该惩罚的也都惩罚过了,那些坏妖魔都在高处被神火烧着呢。我,我就想问一下,咱啥时候可以去过去捡东西了?咱这可都休息了好一会了。”

众人也都一直惦记着去淘摸好东西,现在见有人挑头了就赶紧附和着说道:“是啊是啊,我们都休息够了,啥时候可以过去捡东西了?”

虽然征收的份子有些高,但得来的物件可都是从未见过的精致结实,要比城里那些工匠们做出来的还要好。所以大家都想多弄一些回来。

以后无论是给自己家里留着用也好,还是同别人做交换也好,这些抬手就能得来的东西可真真正正都是白捡来的。捡回来的都是按照大家的审美,选取色彩鲜艳还耐用的丢进背篓中,大家都觉得随便哪个拿出去,都起码可以换来几袋粮食。

也就是说一弯腰就是几袋粮食的好处,天下哪里还有这么便宜的事情?有道是不捡白不捡,捡了也白捡啊!

四娘心道:“该来的总会来。”

她将眉头一挑便把双臂在身前环抱,向前走了几步。有人公开询问再次进入并不是什么问题,问题是得到了众人们的附和。

绿一见这份气势就想起之前挨揍的痛楚,连带着身上又隐隐地发痛了起来,他赶紧就向着一边缩了缩。

四娘站在黑色的高台基座上俯视着人们。

由于机器已经在洞中架设了明亮的大灯,就使得黑门内外的光线对比不再如之前那么强烈,缺了身后的打光便少了许多的神秘意味。但是随身的红斧就斜插在她身后的腰带上,还是补充了不少气势的。

她一开口就是高声的谴责:“神明是如此的慷慨,能够允许我们进入大门便是神赐恩典,所有从中受益的人都应该感恩啊!向神明献歌奏曲正是我们致以感谢的举动,在此作出这样的事情就是为了敬神啊!

这难道不是应该的么?你怎么可以在此时此地扰乱敬神的仪式呢?

羞臊啊!我河青城的国人们竟如此重视些许的琐碎之物,在说话的时候却没有去考虑神的感受。可耻啊!我河青城的邻里们竟然会更重视那些随地散落的东西,竟然敢随意地打断大神接受我们奉献曲乐的仪式!

看在你是信众的份上,我代大神原谅你的无知与粗鲁,还不赶紧退下!退下!!”

金头等人作为诈骗集团的帮手,自然明白以自己的身份该发挥些什么作用。所以当四娘怒声叱令那提问之人退下的时候,他们也同声跟着帮腔大喊道:“退下!”

数人的声势虽然相比这三百人并不是如何壮大,但是当以虚无的神明之名发声时,足以使得这几百人都被吓得鸦雀无声。所以他们是以几人的声势去压制那发出疑问的单独一人。

再加上之前种种似是而非的解释与恐吓,瞬间就将那人吓得不轻,面目间都是煞白一片,双腿一软就无力地瘫坐了下来。

众人中有人只以为那呵斥是针对别人的,于己无关,于是还有心思一吐舌头地跟同伴小声地调笑道:“原来大神也喜欢咱河青城的歌谣啊,祂说不定来过咱们城?”

那同伴也是个爱打趣的,便笑着说:“八成是,你不看那红衣的揽客小调祂也听么?嘿嘿……”

边上立刻就有人快速地看了黑门一眼,然后低声地警告道:“嘘!这可是神前!”

此话一出便吓得之前那窃窃私语的二人赶紧闭嘴,再不敢于此地瞎做议论了。

不相干之人都是这样,至于那挑头提问之人的脸色就更是被吓得非常不堪,瑟瑟发抖中差点就尿了裤子。

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稍稍有点贪恋白来的财物,所提出的也都是大家赞同的,但哪曾想开口间就被扣上了不敬神明的罪名,而且说这话的还是神使大人。

周围的各种“天使”的形象本是刚刚才习惯了的,现在落在他的眼中却又一下子就变得狰狞了起来。而那黑门也据称是“暗流大神”的神体,这么一说来自己岂不是当着大神的面无礼了?

那刚才的提问可就是太糟糕了!

想想那些身长骨头长的高大妖魔们都被大神给捏了,就算是全城那么多的数量也只能留下无数枯骨,他再摸摸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的,家人也只有这么几个人,实在是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啊!

他在被吓得一屁股坐下时已是汗如雨下,将内外的衣服都给打湿了。上下的牙齿一起打起颤来就不住地相碰着,就连站在高台上的四娘都能听得到。

身边的人们也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都纷纷地向着边上避了去。这使得此人及其家人一下子就被孤立了出来,彷佛同他们任何一人接触都会沾上晦气似的。

人群在散开后一下子就变得无辜而纯洁,完全将刚才自己附和的举动给撇在了一边,彷佛那些都是某个臭不要脸的所为似的。

他的家人们虽然就算是在恐惧中也没有离他而去,但是责怪的眼神还是在不住地投向他,催促着他赶紧做出些什么补救。

第四百零二章手神棍的伎俩

被吓得瘫坐在地上的提问者不敢顶着渎神的罪名,于是就竭尽全力地试图站起身来。

但他的手脚已然是变得发软了,全在家人的扶持下才艰难地重新站了起来。但是家人们的状态也并没有多好,在心惊胆颤的恐惧之下,他们其实算是在互相扶持。

被神明厌弃的震骇使得他们举止失措,而被街坊们孤立的现状更是加深了危机之感。可就算是感到起身的艰辛不亚于攀上一座大山,他们还是坚持恭敬地站起身来,唯恐惹怒了易怒暴虐的“暗流大神”。

“我……我……我不,我不是……”可是当那人站定之后却只是在不住地发抖,怎么都说不出个完整的话来,颤抖的声线所展现的是来自内心的恐惧。

但是他想说什么大家其实都能猜出来,无非就是辩解的事情。

四娘瞧其惶然的样子就有些隐隐的快意,不过此事还是不宜继续扩大,而且也不欲刻意地去折磨人。她便转而展颜微笑,选择了安抚的声线温言说道:“刚才不是说过了,我已经代大神原谅了你的无知与粗鲁,坐下吧。”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仿佛清风拂过,让那人心头一下子清凉了下来,腿上一软就再次坐回了地上。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恐惧,而是由于得了公开谅解的喜悦,他便涕泗横流地立刻感谢道:“哎,哎,谢谢大神,谢谢神使!圣哉!”

感谢时还将双手颤抖地举在身前,并且不断地拱着手。而他的家人们则也都是如释重负,马上强笑着对周围挪开的人们打着招呼。还连连地对自己熟识之人挥手,眼中满是期盼着他们靠过来的神色。

有的人是捱不过面子,有的则是不忍他们被众人孤立,而有的则只是觉得刻意站远了有些挤。于是人群就无声地靠过来恢复了原状,彷佛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于是那里的人群又恢复了寻常的密度,只是构成那片群体的成分略微地出现了些差别。而且曾经被孤立的记忆还存在着,不安的心情也不是那么容易就会平复的。

在四娘的眼中只是看到了压制下去了一个小小骚动,但对当事人及其家庭来说,这无疑是一次非常糟糕的体验。

只是这么多人闲在这里也不是个事,疑虑若是被人起了个头,后续的瞎猜乱想就总会不断地滋生。暂时没能想出好借口的四娘在心中也是很着急,她缺的就是一个能够自洽的理由,如果实在找不出来,便只得先找点事情给大家做。

只有当会质疑自己的人们都陷入了忙碌中,她才能放心地去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法子。至于所谓的“事情”也不需多麻烦,只是极为简单的颂神活动就行。

她便先行将双臂高举,然后高声地赞颂道:“圣哉,暗流大神!”

几个同伙见状也立刻做出了响应,同样高呼起了这个简单的口号。这一举动是在洞室内的黑门下作出的,在信众被灌输的观念中就等同于是在大神的注视下发生,自然便引得在场的所有人都赶紧将双臂高举,一起大声地呼喊了起来。

有事没事就扯着嗓子叫喊挺麻烦的,可以说这个毛神毛教的宗教体验感受是非常枯燥了。但这也是四娘他们这些新入行之人的无奈之举。

既不能创造许多的物质条件去满足大家,也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艺术作品可供娱乐,更缺乏思辨的积淀来向人们讲述具有逻辑的道理,他们只能提供这个打发时间的糟心玩意。

将简单的重复呼喊和简单的动作相搭配,这是一件非常便宜、方便、成本低的群体活动。参与其中的人就没法进行思考,只能同大家做一样的动作。

而许多人在一起同时呼喊又是那么的声势浩大,在震慑怀疑者的同时还能增强集体的归属感,让参与其中的大部分人都不由得相信这是属于“大神”的力量,而非是由他们自己所制造出来的声势。

只是副作用就是喊多了容易口渴嗓子哑,而且还容易影响智力。

但这对于只是需要掌握心智的人来说不是很重要,反正他们只消引领最开始的呼喝就行了,声嘶力竭地跟着喊叫的人们会自己在其中玩耍得不亦乐乎的,到时候会口渴的又不是他们。

红衣在之前得知王涛没回来之后也一直在帮着寻找,而且当然是没能从人群中找到他的身影。所以她在祝祷的时候也还是在担心着行踪不明的那人,同样也很想知道眼下这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为何四娘要拦着大家不许通过大门了。

作为小团伙的成员,她对于所谓以“暗流大神”宣称的任何言辞都不信任。因为对于这个暴虐形象的编织,她也是有份参与其中的。

她在担心之余便屡屡地向着黑门望去,希望下一刻便会有人从门的那边现出身形,哪怕只是带着一身尘土在傻呼呼地对自己笑也好。但是先没等来盼望的人,却发现就在自己的身边正在发生着让人惊讶的一幕:

立在黑门边上的高挑之物首先直起了身子,不再作出垂头的“恭敬”姿势。在洞室之内飞行的许多小傀儡们也都突然移动了起来,纷纷都快速地飞到了洞室的周边,随后就贴附在了砂石结构的洞壁上。体大身沉的一些方方正正的“大个子”则是颤抖着、以缓慢的动作收回了支出身外的部件,然后再缓慢而坚定地向着周边移去。

堆放在洞中边上唬人的各种装饰便因此受损不少。挤压之下甲裂椅折,踩踏之中白骨化做了粉末。在如此的变化中不仅是传出了瘆人的声音,许多积年的老脆骨也是不耐强压,稍加大力之下便断碎崩离,化作了纷飞的呛人骨粉。

“啊呀!”

众人在受到惊吓之中不由得叫出声来,但见得这些“天使”们的动作只是挪个窝,所以整体上都还是非常配合,赶紧就挤挤挨挨地让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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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三章 车队过黑门

许多人都还对眼下发生的事情摸不着头脑,刚刚不就是大家一起高举着双臂颂神来的么?大神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怎么就突然开始到处砸摊子了?

这其中也包括以四娘为首的小小团队。但他们所忧虑的则与大众不同,担心的是自己的骗局要撑不下去了,这些个破玩意们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拆台呢!

所以他们便绞尽脑汁地转动脑筋,努力地想将这个糟糕的状况给应付过去。但没等他们想出该如何去向大家作出解释,抑或是该战该逃的方略,稍稍安静下来的形势突然又是一变,再次发生了让大家都意料之外的情况。

洞室之内的光线突然一下子就变得略暗了一些。

大家第一反应都是抬头去看架设好的大灯,结果发现没有任何的问题。于是才有人想起去看黑门,要知道当黑门另一边所在处于光明的时候,也是在为洞室这边一直提供着相当程度光源的。

在转眼看去时立刻就发现了原因,果然是因为黑门那边突然缺少光线了。

许多台悬浮飞车的身影就出现黑门之外。

它们在靠近展览馆的时候就减慢了速度。通过自动计算得出了通过黑门所需的速度和彼此间距,这样可以防止拥堵和碰撞。还未及进入展馆的悬浮车或是停在了窗外,或是悬浮在了稍高一些的位置上等待进入。

这些未及进入洞室之内的车辆就这样遮蔽了阳光,不仅使得展览馆内的光线为之一暗,更连带着从黑门射入洞室的光线也被减少了大半。

如此黑压压的一片大家伙靠了过来就让洞室之内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都静悄悄地看着,当悬浮车通过黑门进入之时他们便一起向后微微地靠了一下。

早上通过隧道时那些三台一组的机器最多也就是两米来高,众人还能带着敬畏之心让在一旁。现在这些宽长俱都顶的上半间房子的存在们正在陆续地进入洞室,这给大家带来的除了深深的震撼之外,就是激发了众人由内心深处而来的恐惧害怕。

就算是四娘曾经说过这些高低大小和外形有别的都是“天使”,但是大家还是会本能地对巨大体型的东西害怕。鱼贯而入的它们不仅发出着奇怪的鸣响声,更是在实质上进入了大家在心中圈出的领域。

不管之前河青城的人们是怎样侵入“白骨红尘界”而毫不在乎的,但是当他们看到巨大的会飞之物从另一边进来时还是感到了不适,并深深地产生了危机的感觉。

对此一无所知的王涛只是闭着双目,他有些喜欢上这种操控一切的感觉了。只是在展开的选项中还有许多的图标和功能,没有点击确认过结果总是让他心中痒痒得很。

亲自操作着自己所在的座驾先行进入黑门,并小心地在减速后将其停放在了黑门的边上,他这才安心地端坐其中继续研究了起来。此后的许多车辆这才顺次进入洞室之内,并在众人惊呼声不断之下掠过他们的头顶,经由隧洞驶入了干燥的主河道之中。

王涛发现当车辆进入这边的洞室之后,在他闭目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短暂的微小停滞,随后就切换成了另一张粗糙很多的地图。

这张立体地图同样巨大而繁杂,甚至还分出了上下数层,彷佛人体内的血管一般。而且所显示出来的道路也是疏密不一,彷佛没有什么规律可言,其中复杂的情况让初看者会稍稍感到一些发晕。

在地图的边缘还有许多的亮点在缓缓地移动着。调整着地图的方向和高低视角,便能以立体的角度观察到它们的位置所在。这些亮点都是两三个一组,如同是前后相随的小虫。它们所到之处便将黑暗啃出了无数条弯曲绵延的小道。

地图上的内容就是这些许多的亮点所增添丰富出来的。

看着这个不断地在增加内容的立体地图,王涛很快便想到了早上那些匆匆掠过的机器们。匆匆地结队前行的它们原来是带着使命的,每一组都是绘制地图去了啊!

王涛在冷笑中心想:“初到一地就先费这么大的功夫去绘制地图,该说它们是一丝不苟呢?还是所图不小呢?不过似乎将这两件事连在一起来说,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那么多的车辆在进入洞室之后也没做停留,继续按照王涛的操作通过隧洞飞了出去。干燥的主河道有足够供其停放的位置,全都停在那里才不会碍事。

也正因为许多的车辆渐次地进入又离开洞室,这才使得在黑门边上停下来的飞车显得格外的扎眼。

四娘在狐疑中就小心地靠了上去。她在车外向内瞅去时也看不见啥,只是惊奇这面吃了许多灰尘的窗户却是用镜子做的,能从那上面看见正在向内张望的自己。

“啊呀!”她似是发现了什么,惊叫了一声就赶紧凑了上去。

金头眼神一凝便向着一旁站开,还将手揣进怀中握住了攮子,随时准备上前追随着四娘动手。但却只见四娘迟迟没有动手攻击,而只是将脸凑在了车窗前面,仔细地对着车窗连连地捋着头发。

之前她在对着绿拳打脚踢的时候太投入,又是要打得舒爽,又是不能打废地多花了些心思,竟是将发型都弄乱了而不自知,甚至连自己的伙伴们也未曾提醒过自己。

一想到竟是顶着这样糟乱的脑袋站在大家的面前,就算是日常没皮没脸的四娘也是羞臊得不行,接着这面大镜子就一定要赶紧拾掇一下。

紧张地准备战斗的金头也看明白了她的动作,尴尬之余也只能是悄悄地解除了警戒,然后又往着边上退开了两步。他还向着四处打量着,心中只希望刚才的事情没被别人注意到。

四娘一边拨拉着收拾头发,还一边将目光瞟向那些不间断地进来的大家伙们。她知道自己没法去抵抗,但是也心知现在不是带着大伙离开的时机,一切都起码得等事态稍稳,然后才好见机行事。

第四百零四章 心性

在不知不觉中四娘就离得车窗近了些,隐隐地便能察觉到其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而且好像还是个人影。将双手遮在眉梢扒窗去看时,竟发现是一直找不到的王涛正坐在其中!

那失踪了一阵子的伙伴现在正在那里,双目紧闭之下还将双手连连地挥舞。手指连连翻动之下好像是在比划着手语,正在同什么神秘的存在交流。

但在四娘眼中却是伙伴被这“怪物”给吞下了肚子,现在正在胃囊中艰难地求救!这让她的心中一阵冰凉,这些个玩意们果然是翻脸了!

眼瞅着大门关闭的时限就快到了,怎么突然又是态度突变,又是大房子着火的?而且这些个怪东西们还一起涌了进来,甚至就连伙伴也都被囫囵个地吞进了肚子里!

一直都不出事,这要出事怎么还接连不断地堵在了门上呢?真的是平时不上供,今日的哪路毛神便趁机对自己发难了么?呸呸!若真是有毛神敢对自己下手,转头就砸了那厮的坛口去!

着急之下四娘就赶紧拍着车窗,还连连地向里头招呼道:“涛,涛!能说话么?你怎么被这大家伙给吞了?哎呀,你个狼不吃的倒是说个话啊!”

情急中不但是声音变得大了一些,她在担心中还连连地拍砸着车窗,想确认车内之人的状况。金头听她这么一说便也知道里头是谁了,就马上凑了过来,但对此也是无可奈何。

车外的二人只恨这怪物的外壳坚硬,不知该如何开门的他俩也只能是在外面干站着,一起着急地拍打着车窗。

正好奇地查看着地下暗河地图的王涛一直在闭着眼,所以起先并没发现四娘凑了过来,只在车窗受到拍打之时才惊讶地睁开了眼。

从车窗可见到是四娘和金头着急地拍打着车窗,从面孔上显露出来的是惶急的表情,不住向内窥望的动作显得略有些可笑,不过其中所表现出来的关心之情还是非常真切的。

这让王涛的心中生出了一些感动,又生出了几分复杂的心思。

穿越之初就被他俩狠狠地折辱暴揍过两天,当时曾在愤怒憎恨中发誓一定要报复的。直到在一起同东城帮交手后才改变了彼此之间的关系,不过自那之后也没有什么过分的事情。

如今他已经得到了从未获得过的力量了,心态却发生了不正常的膨胀,一直被压抑的内心非常想释放一下自我。不仅是作出了一些张扬的举动,之前甚至还动过要将这壮女人先吊起来盐水蘸皮鞭地伺候,再挂在车后拖行几公里的想法。

但这种暴虐残忍的心思也没能维持多久,在见到真切关心自己的面孔后就一下子被冲淡了许多。容易心软的家伙不容易成大事,但是也不容易变坏人呢。

他现在离家不是千里万里,而是不知多少光年。在这异常之远的异域能落脚已是不易,再有个真心惦记自己的人那就是太难得了,而现在就一下出现了俩。

王涛一拉开关就打开了车门,他心中有许多话想同这些伙伴们说,便先对着车外的四娘和金头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还用在奔逃中弄得有些发哑的嗓子解释道:“没事,我就是……哎呦!卧槽!”

只见车外二人在见到车门被打开的瞬间就对视了一眼,于话语和点头都没有之下便完成了沟通。常年的默契让他俩同时出手,一把就抓住了正在感动中想说些什么的王涛身上。

一个攥小臂锁肩胛,摁定了结实之处后就向后猛退,一个抓头发揪领子,握紧了之后也使劲地退步狠拖。知道的这是兄妹一心齐救人的动人场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劫道的在劫肥羊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二人日常所接触的都是给人带来痛苦和羞辱的手法,这都是职业习惯。那种温柔地照顾受救援之人的安全和尊严的办法,他们是一个都没见识过的!

待将王涛从那“怪物”的腹内拖出之后,他俩便紧接着就继续强行拖着救援目标后退,还将其掩护在了身后。

四娘和金头都不约而同地撇下了王涛,随后麻利地掏出了各自的家伙,神色中还非常警惕地看着前方。对于会吃人的统统都没什么好讲的了,就算打不过也得拼一下。

本已经是肌肉疲乏酸痛的王涛吃了这一通拉扯哪里还能舒服,浑身都差点被扯得散了架,很多地方都变得不爽利了。他心头的怒火一下子又“噌”地就冒了起来,撑起胳膊就一个翻身而起。

不过这时他所见的却是这二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并都将后背露给了自己。他俩结实的身躯相对于钢铁车壳而言也没多少优势,反而显得是有了些末路的不屈和悲壮。

王涛低声地嘟囔着:“呿,看在你们顶在前面掩护老子的份上……”

小人物容易被感动,现在就弄死这两个愚蠢混蛋的想法一下子又变得无影无踪了。

那辆悬浮车只是静静地停放在原处,并没有追过来做凶猛的扑咬,也没有将被打开的“肚子”给关上。甚至连任何的多余动作都没有,只是静静地待在原处待命,如同是一个再乖巧不过的大号玩具。

原本那些机器都是不停地在进行计算和交互的,对于很多事情都会做出自动的反应。但是当王涛获得了那条护臂之后便呆傻了许多,似乎是失去了相当程度的自主性。

金头将手中的攮子来回换手地抛掷了数下,从中感受了一下这件利器的重心和握姿,这样能让他对于武器的操控更加得心应手。同时还向着边上走开了两步,在与四娘拉开了距离的同时也获得了更多的活动空间。

他舔着嘴唇低声询问道:“老样子?”

常做配合的四娘则是双目盯紧了那辆悬浮车,目不斜视地吐了口气,还缓慢地从腰后掏出了红色的斧头。但是她却没有赞同进攻的配合,而是低声地骂道:“屁话,你也不抬头看看,它现在的同伙那么多,惹恼了一起上咱不得都被撂在这里?”

“呃……”

第四百零五章 无知者的羡慕

金头听了四娘的丧气话就赶紧抬眼观瞧,果然见那些还在鱼贯而入的大个子们的确是有些多。

从刚才都已经通过不知多少个了,而且到现在也还一直在陆续地进来。比比数量上自己这边的人数要稍多一点点,但是再比比拳头那就明显是对面要强太多的样子。

不过打架的事情可不能光算数量的,还得算质量和气势。

自己一群捡垃圾的怎么看也是战斗力有限,而且之前为了圆谎也都是哄大家说这些是“天使”来的。所以他既不可能喊一嗓子就扯出一支能战的队伍来,也不可能在战力上胜过对方,更不可能一下子就让这些被忽悠的人们转变看法,突然就获得同“天使”对抗的理由和勇气来。

金头想了想交手的胜率,只得无奈地舔了舔发干的嘴皮,并老实地缩回了凶狠的眼神。当初他是有多快将攮子掏出来的,现在就以更快的速度将其收回了袖中,彷佛自己只是个意外经过的路人而已。

四娘也倒提了红斧掩在身后,再缓缓地向后退了几步。

幸而当初王涛将这辆悬浮车是停靠在了基座侧面的,所以这一幕短暂的变化也是发生在略靠侧后的位置,并没有被大多数的人们所看到。也有少数看到这一幕的人,但是视线却是被车身所挡,交谈的内容也被众多悬浮引擎发出的声音所遮,故而在许多细节上并不是非常真切。

只有王涛才清楚这些机器是不会伤害自己的,所以他的心情非常轻松。因此在看着二人如临大敌的样子时,甚至还觉得有些好笑。不过为了照顾四娘和金头的心情,他也没有笑得太过分。

金头注意到了刚救出来的人正在身后呵呵地笑着,担心遗憾之余就对着四娘小声说道:“又疯了一个……”

算上拜着黑皮子仙的壶,死全家的黍,还有男人迷失在虫界的荆,这阵子城里疯掉的人似乎有些多。

这个常计较得失的女人在心中也颇有些后悔:“要早知道这家伙废了就不去救了。如果有这货填了怪物的肠胃,那起码还能有一阵不会饿了,一时半会地应该不会想要来祸祸自己。”

王涛看他俩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事,转而就闭眼唤出了地图,再为前面的这辆车规划出了新的路径。

他又是发笑又是挥臂耍指头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正常的样子。四娘和金头也都不由得转头上下打量着他,心中都认为这个闭眼的兄弟不仅是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

这时在前方又是发出一阵响,引得他二人重新将注意力转了过去。

先是那怪物的肚子“砰”地一声就自动关上了,然后这个大家伙便“嗡嗡”叫着再次悬浮在了半空。眼看着无人的器物竟然自己就动了起来,而且还重新飞在了空中,这就将他俩吓得连连后退。

虽然之前就见过这些东西是无人操控也能自行活动的,不仅能做许多动作,更是能飞在半空,按说该是有些熟悉了。但是这种神奇的事情还是没法理解,无论他们看多少次,依然会是觉得不可思议的。

“去那里。”

王涛这会已经从操作界面中退了出来,并对着这辆车挥挥手,同时还刻意地用河青话下达了命令。他用这样的方法来安抚大家,以示这东西其实是受自己所操控的。

悬浮车当然听不懂他的外星语言,只是在按照先前得到的指令行事而已。

它先是掉转了方向后就缓缓地移动了起来,按照设定好的路径,还专门选在从四娘等人的头上越过。这一危险动作就吓得他俩又赶紧半蹲了下来,并一直警惕地望向上方,以防受到什么攻击。

然而这东西并没有做什么妖,只是在缓行数步之后就再次落了下来,轻巧地停靠在了黑色基座的后方,它所停下的位置正是王涛挥手所指之地。

一会回酒肆也是要坐这辆车的,所以放在就近能够方便许多。

这样似是有因果联系的举动在别人看来,就如同是这个大家伙受到了王涛的驱策,不打折扣地就乖乖服从了他的命令。

“哦!”

团伙中的伙伴们都一齐惊呼出声,就是那三百来个不明真相的信众们也都一起叫了出来。

虽然没弄明白那些“天使”们为何会进来,刚才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最后所发生的状况却被大家都看到了:“天使听涛的话!神官涛大人能够指挥天使!”

先前“天使”的行为沉默而诡异,并且无法预测其行为,这给几乎所有人都带来了压抑的感觉。但是现在大家都见到了“天使”也会温顺地听从调遣的一面,这就让众人的惊惧之情一下子消退了许多。

其中最先反应过来的就是四娘,她虽然对别人、而非自己操控这些怪物有些不安,但起码王涛并不是麻烦,至少现在还不是。眼下这些会在天上飞的大家伙们既然是受控制的,那显然也不再是问题了。

于是众人的不安和疑虑一下子就变成了重点,所以现在要将大家的恐慌给安抚下去,就必须优先去处理这件事情!

她当先就向前两步,在许多悬浮车所制造出来的噪音中大声地喊道:“涛兄弟为大神办事得力,所以大神特赏赐他与天使同游,这是神恩的赐福!诸位信众要多多赞颂大神!多多为大神诚心贡献啊!”

她竭力的呼喊声却被噪音所遮,并没有完全传递到所有人的耳中,自然就没有收获意料之中的反应。就连本该在此时捧场的同伙们也都在噪音中发着愣,双眼一眨不眨地呆呆看着故作一脸淡然的王涛。

神的事迹是商量着造出来的,天使的名头是随手扣上去的,就连这个所谓的“白骨红尘界”也是在被发现后才命名的。包括四娘在内都在暗中羡慕:“他们怎么就勾搭在一起了?怎么就坐进去了呢?为什么不是自己坐在其中呢?”

巨大的震惊明摆地挂在了这些人的脸上,其中不乏好奇和羡艳之色。

第四百零六章 人心所思

身处另一边的红衣心中暗暗得意,她对自己当初就看好王涛的眼光感到非常骄傲,如同是亲自发掘了良马一般。若不是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她早就扑上去拉关系了。

“咳嗯!圣哉!”

四娘见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心中也估计到是受到噪音干扰了,便只得高举着双手大声赞颂了起来。带风向都得靠自己扯着嗓子喊,她深感自己的几个帮手还是太业余了啊!

也就是跟在身边的金头有着距离之利,率先从噪杂的声音中听到了四娘的呼喊声。还有绿也是坐在门边看到了这一幕的,作为专业人士他自然也懂得烘托气氛的重要性。

先是他俩先行高举起了双手跟风赞颂,后知后觉的大众就算是听不清喊了些什么,但是见了这个熟悉的动作也都知道该怎么办,就一起跟着再次呼喊了起来。

第一轮赞时只有少数人目涩声僵地附和,大多数人还没有回过味来。第二轮赞时才有一半人在呼喝,但起码是勉强合上了节奏。当第三声赞时就将所有人都带动了起来,甚至还有进入状态之人露出了亢奋的神色。

到第四声赞的时候,大家已是接近欢呼雀跃了,都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而集体地欣喜不已。

四娘领着信众们兴奋了起来,这才抬头去看着仍然在进入大门的一众傀儡们。她招呼着金头和绿深入到信众中去,让他们将刚才自己喊的话大致重复一下,小弟就是该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的。

有利的消息一下子就在关注此事的人群中传播了开来,而且还引发了许多的心思。

“能被天使带着飞上天!那可得是多舒服的事情!赞神也是为神办事吧?要是喊得漂亮了,自己会不会也能得到这个殊荣?”

“我也想上天!”

信众们在得知这是大神对王涛的奖励之后,羡慕和敬畏之情油然而生,甚至还有人进一步地希望自己也能如此。就算是不能如鸟儿那样地飞天,那么在天上逛一圈也是很好的吧?

众人兴奋的心情无从纾解,有些人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挪在洞室边上的机器们。这些人一边说着赞颂的话语,一边深情地抚摸着所谓的“天使”,还悄悄许着肉麻的话语,只求能得到神明的赐福。

什么“带我上天就把二丫给你睡”,什么“揍街角的胖子就送你两袋粮”的话都悄悄地说了出来。希望能解决微末的麻烦,或者实现渺小愿望的悄悄话一时源源不绝,彷佛噪杂的鱼市场。

盘坐在阶梯之上的绿已经看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了,还见识了黑门连通两界的神奇。心中受到冲击的程度已是淡了不少,就连大队的悬浮车鱼贯地进入了洞室也能冷静下来。

只是在见到了王涛从车内出来后才又变得激动,所有人都非常想向他好好询问一下,到底是如何驾驭这些奇怪之物的。

他虽然不知道这方天地是何处,这些奇物该如何造,更不知这大门为何会联通两边,但是穷究道理不就是为了驾驭和应用么?探究和驾驭的事情不妨同时办了,凭什么别人能做到的事情自己做不到?

他在举臂高呼中就一步步地走下了台阶,热切的双目不住地盯着正在用双手同四娘比划的王涛。这个巫师的学徒想要求知未曾接触过的道理,想要掌握以前未曾见过的力量,而打开这些奇妙之物大门的钥匙就在眼前这人的身上!

“圣哉!”

然而更兴奋的人群涌了过来,将这个身上裹着许多旧衣服的家伙给挤在了一边。

被挤在另一边的还有想要扑上来的红衣。她原本是想要先一步凑到王涛身边的,但奈何在汹涌的人潮中只是个无助的弱女子,几下间就被更强更多的人流给冲击到了一边。

学徒想要获得知识和力量,红衣想要找个依靠,而众人则是从王涛的身上看到了希望。

所有人都非常好奇,每个人都想知道王涛到底是做了什么事情,竟然会得到这样神奇的经历。他们想还知道被带着在天上飞来飞去是个什么感受,他们更想要知道这个幸运的人到底是做过了什么,而自己又如何才能获得这个殊荣。

总之就是想要从成功之人的身上学习,好让自己也能获得成功。

新奇,荣誉,知识,力量等都是人们想要追逐并获得的珍宝,在渴望拥有更多珍宝的这件事情上,无论是巫师的预备人才还是农夫陶工并无二样。只是他们所能触及的上限有所不同,所能获得的资源程度也有所不同。

王涛就在这样热切的人群中艰难地保持平衡,只会几十个词的他不仅是说不出个完整个句子来,在这人潮的拥挤之下更是连个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然而围过来的众人也得不到什么想要的,无数的询问之声叠加在了一起就汇成了一片噪音,使得他根本就听不清任何人所说的任何一句话。

四娘的连连呵斥声就淹没在这声浪中,以她的嗓门也抵不过几百人的汹汹,结果就是没法喝退哪怕一人。

无助的王涛为了在这种程度的混乱中不受到伤害,只得将双手护在了身前,同时他还赶紧闭上眼,点指着就选取了车辆,命令它们来为自己解围。

势单力薄的绿虽然遗憾自己没能挤进去,但是看眼下这个情况别人也得不到什么,所以他就向后悄悄地退在了一边。他与同样被挤出来的红衣对视了一眼,掩盖在旧衣服下的目光露出了笑意。

红衣却立刻将头别了过去,心情有些尴尬:“怎么随便走个路都能碰上几个老客人呢?虽然以前就知道自己手欢迎了,但是你们难道就不能装作没注意到自己这边么?

希望王涛可千万不是那种会在意的人,不然就拢不住他了。不过说来他现在也不怎么会说河青话,应该听不懂那些闲言碎语的,所以必须得在他学会这里的话之前就将他拐跑!”

第四百零七章 法术?

绿看到在红衣这边讨了个没趣,心中也不以为意地转过头去。不过是个漂亮的皮囊,到哪里都会有许多的,以他的花言巧语和手段还会缺少么?

但当他这一扭头却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只见那被围住的家伙似乎是闭上了双眼,然后手指头就奇怪地划动了起来。

绿虽然没有在之前看到王涛在车内划动手指的样子,但是操控着那个所谓的“天使”停到另一边的时候还是看到了的。之前这个人似乎也是闭眼在奇怪地划拉指头。

绿在心中猜测着:“莫非这是什么法术的手印么?不对不对,谁家的手印也不是这个样子的,而且以前也从来就没有见到什么法术起效过,这个又……”

“嗡嗡嗡!”三辆受控的悬浮车被取消了离开洞室的命令,受了王涛的操控就从半空中向着这边靠了过来。

绿的思绪便被这一幕给打断了,他在张口结舌中看着那些天降之物靠近。等再转眼看向王涛时,便发现他已经睁眼放下了双手,面目上还露出了理所应当的期盼之色。

近乎失序的人群见到“天使”们突然靠了过来,还以为是来维持秩序的。他们在心虚畏惧中一下子就向着各处散开,在这一点上倒是体现出了欺软怕硬的本色。

不过被挤在其中的几人就轻松了,他们在人群散开后就都一起长吁了口气,四娘更是撒泼地连踹带骂了起来。什么鸟不啄,狼不收,臭烂鱼的咒骂字眼都不带重样的,拳脚间甚至都因此带上了韵律感。

几日来她的心头也是很受到了些压力。病情、舆情、还有公门及权贵,一桩桩一件件的各个都很麻烦。再有白骨城的危险诡异,还有蕴藏其中的财富和机会,更是要用一双巧嘴和心思忽悠住许多人。

要不是神经比常人大条许多,估计寻常人早就被这种种的麻烦给压垮了,更不用提这诡异的城市和奇怪的飞天之物所带来的压迫感。

而这连连突发的状况和拥挤的人群就是压垮她忍耐力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北城帮帮主再也不愿作伪,重新将多日来所努力压抑的混混本性给一口气展现了出来。

近几日里又是需要表现出仁慈和大度,又是需要时刻保持着威严的气势的,她早就不耐烦了。这些都是为了扮演的角色才忍耐下来的,结果一下子就在脏话连篇和拳脚相加中变得荡然无存。

瞬间就从威严的教主转变成了个净街的悍匪。

幸而她也只是不愿再忍耐这些愚蠢和无礼的人群而已,勉强还维持着起码的理智。四娘在动手时并没有试图掏出红色大斧胡挥乱舞,只是使用拳脚畅快地相加。

她还不至于做出劈砍国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拳拳到肉的感觉更合现在狂躁想要发泄的心意。

这样耍横泼辣的四娘才是大家所熟悉的面孔,这样拳脚犀利的四娘才是大家所熟悉的身影。当她以实际行动唤醒了大家的回忆后,重新想起狂婆以往战绩的众人就清醒了过来,并且俱都是浑身一哆嗦,互相推挤着就惊恐地向后退开。

金头更是拊掌笑道:“这才对么!四娘有几日没舒展拳脚了,我说怪不得哪里有些不习惯呢,这样才是四娘么!”

站在黑门边上抱臂旁观的绿也是冷笑连连,心道:“果然是憋不住本性的猛兽,就你这样人前人后才两幅模样的能有什么前途?就这样还想起坛做法?那是你没碰到说笑间就能换数张面孔的厉害人!碰上真正的大师你才会知道什么叫吃人不吐骨头!”

但是他更多的注意力还是投放在了王涛身上。刚才连连比划的手势让他非常在意,那绝对是刻意做出来的动作,而非是因为害怕所导致的手指抽搐。

“飞舟”就是在那几个动作之后才飞过来的!至于到底二者之间有没有什么联系,他还是打算等观察一阵再说。

这些钢铁之物们四娘等人也不识得,只是对大家统称为“天使”,内部唤作“那家伙”,或者“大家伙”的。而只是相处了两天的人们虽然也是当面敬称为“天使”,但等回城离开酒肆之后就将其唤作“跟屁虫”,或者“硬壳鸟”等等。

这未曾统一过叫法的称呼堪称是发挥了各自的想象,并且还同每个人的目的、情绪、常识和文化素养相关。完全能体现使用者的素质和态度。

眼下经绿的联想便又出现了一个叫法。

王涛对刚才这些拥挤过来的家伙们非常不满。光是拥挤也就罢了,乘地铁时这是少不了的。但最让他头大的还是那些人身上浓重的臭味,包括四娘和金头!他们得是有多久没洗过澡了?这是生化武器好吧!

以前自己也都离得远,或是在后面帮厨,所以并没有觉得特别如何。他自己也是个一周才洗一次的,但是也没这里的人这么夸张。当这么多人拥挤在一处后就发生了奇妙的变化,所有人所累积的臭味就一下子涌现了出来,将他熏得是头晕脑胀的。

但是他对这些愚昧的人们也没打算怎么着,便宜舒适的大澡堂子是解决这个问题的良好方法,在解决大家的卫生问题前就只能捏着鼻子忍下去。

只是眼下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不是盖澡堂子,那玩意他哪里知道该怎么整?还是将对面的其他机器都转移进来才是最重要的。归了自己的东西就不要在外面放着了,当然是赶紧拢在自己的碗里才妥当。

也不知这黑门到底什么时候会关上,估摸着时间总感觉有些玄。

他便以手指着人群圈了个大圈,然后对着四娘说:“东西,大门,进来,着急。”

意思是他还要弄进来一些机器,而且这事情很着急。说着还用手做出了驱赶的动作,意在要求人群再次让开。

呼哧呼哧揉着拳头的四娘刚刚才爽了一阵,在听他这么连说带比划时就愣了一下。她对听到的事情也就是听一半,猜一半的水平,能大致地猜中七八成的内容。

第四百零八章 强制通过

四娘在只要不是太过分无礼的事情上还是可以沟通的,而且也不反对帮别人做些什么。她便赶紧对大家喊道:“有天使要从大门进来了,很着急的啊,大家都让开别挡路!”

虽然在信息的传递上有了点偏差,但是就要求相关行动的结果而言,还是差不多达到协调的目的了。

大家在听到招呼后就赶紧继续向后退,只是还有人在某些细节上稍微有点弄不明白,便问道:“谁着急啊?涛大人着急,还是天使大人着急?”

“这个……”被问到这里的四娘便磕巴了一下。

其实她也不是很清楚要发生啥,只是刚才慑于王涛的气势才配合的,但这么没面子的事情又怎么能说出来呢?急得她憋得脸红就干脆不解释了,只是不客气地驱赶道:“你管呢!退退退!后退!”

粗暴又简洁的回复充满了火气,任谁都能从中听出怒火来,便都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地向后退去。

经营酒肆时叫四娘,装神弄鬼的时候叫神使,在发怒状态下的就叫做狂婆。谁也不想凭白被这狂婆给敲断几根骨头,她可是真干得出来的。

王涛在确认人群散开之后才再次地闭眼睛调取出城市的地图,还伸手在其中不停地圈圈点点。挥臂中先在空气中划了一个大圈子,在地图上则是将大门对面各种可以被看到的光点都一股脑地囊括了起来,然后再操作着它们向门内移动。

在这种程度的比例尺上没法看清那些单位的细节,所以他也就不知道这些发亮的光点都是些什么样子,更不清楚它们有什么功能。反正都一定是比河青城这边的石斧铜刀先进得多、有用得多了,一切不管有什么用的都先弄进来再说。

于是浮游在万米高空俯瞰下方的侦查飞机便俯冲了下来,在城市中各处插眼的机器便拔出了震动探针,部署在街头要点的自动射击点也都收拢了武器和装甲。它们以各自的常规速度移动了起来,反正发来的命令中也没有什么特别要求。

但这些都是发生在远处的事情,从展览馆这里还无法以目力观察得到,王涛只能从大比例尺的地图上看到缓慢移动中的许多光点。

最直观的变化是出现在展览馆之中的,停放于此的几台大号的机器也都行动了起来。但它们并没有立刻就通过黑门,而是先开始收拢各自的外部设备和探头。

自身附带的机械臂在折叠缩小后缩回了内部。展露在外的综合插头具备移动功能,在从相关的设备上退出后就自行在收纳架上盘绕起来。显示屏和操作台的上面也出现了护盖,平稳而密实地将这些易受损的部分给遮护了起来。

种种的各部位的自我打包都在同时发生,貌似杂乱的状况下是同时处理多项任务的游刃有余。当几乎所有可能发生刮擦遗落的部位都被收纳完毕之后,这些大型的设备才合上了护盖,驱动着各自的引擎组悬浮了起来。

它们在展开时是科技感十足的综合平台,从声音和光彩上都透露出冷静和有序的风格。但是在自我打包之后便在外型上发生了较大的变化,同一个安装了许多悬浮引擎的丑陋铁壳没什么两样。

这几台机器虽然依赖悬浮引擎移动,但是从外形上又不该归入车辆,只能说是安装了悬浮引擎的大件模组。有的专职提供能源,有的只负责对各种搜集到的数据进行计算,有的则是在携带了各种零件的同时,还提供一定程度的维护保养。

之所以说一定程度,那是因为坏得太厉害的机器就没有维修的价值了,只配被拆掉有用的部位做配件。

地球上也有同这五个身躯最大的家伙差不多的机器,当然也有更大的。但是它们并没有出现在这里,存在于这里的只有来自废土之中的科技产品。

“警告,通过高度不足,警告,通过高度不足……”

这几台机器在抵达黑门外就悬浮在半空中不再前进了,同时还用扬声器和电波发出警告。作为大个头的确能装载很多东西,但是在通过低矮狭窄的地方就会吃瘪,以它们的体型都无法通过这处高度有限的黑门。

王涛是听不到黑门那边的声音的,但是警告的信号还是在闭目的视觉中转为了立体的文字,清楚地投放在了他的眼前。又是警示闪烁,又是描粗的大号字体,他就算不认识这外星字也能猜出是发生了什么不妥,只是并不理解其中具体是想表达什么。

然而他的双眼是闭上的,并没有张开去看一看眼前的状况,黑门是隔绝了两边声音的,他也听不到对面的反复示警声。只是信赖单方面的信息来源,而对近在咫尺的问题却不去睁眼分辨,又因为隔绝而听不到对面的呼声,使得他竟是忽略了所有的危险预兆。

王涛不满地说道:“切,你们这些东西都归老子了,怎么还不滚过来?”

他划动着指头再次圈定了这几个停顿在门外的亮点。虽然不知道堵在门对面的它们都是什么式样,各自又都具备什么作用,自认为捡到宝的王涛只是抱着不吃亏的心态,想要将它们一个不落地都收进洞来。

眼前这会又出现了几条选项,自然也都是以蓝皮人的文字写就的,而且也没有配上任何的图解。

这种小事自然拦不住积累了不少操作经验的王涛,他便先点击了第一个选项。

然而此选项的意思是“取消操作”,于是门外的这几台机器就都降落在了地面上,并静静地待机。

好奇地凑上来的四娘一会看看闭目的王涛,一会看看飞起来又落下去的“大大家伙”们。她对于这些看不出联系的奇怪举动摸不着头脑,完全不知这是在做什么。

王涛在睁眼时确认到了这个动静。

但是由于站在数级台阶之上产生了高度的差异,因此造成的视觉误差使得他未能准确分辨出潜在的危险,竟再次在操作中要求这几台机器进入黑门,当警告出现后更是按照盲选了第二个选项。

第四百零九章 车祸现场

第二个选项的意思是“强制操作”。

只见落在地上的机器这次终于是移动了起来。它们就算是不停地在提示高度的问题也依然是在前进,继续坚定地向着大门这边强行移动了过来。

再睁眼查看状况的王涛有些傻眼了,他只看到在视线中越来越大的钢铁外壳。这么些个高大坚实的机器都明显有些超高,之前自己怎么就没能发现呢?

一起以常人小跑的速度冲来的身躯看似势不可挡,从距离和移动的速度相比较,就算是目测也知道来不及了。一定是不可能在闭眼后取消进程的,所以更不用提让它们及时停下来的事情。

情知不妙下他也没有呆立等死,而是在自保的本能下逃向了一边。头皮发麻的他知道自己把事情办砸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但愿这黑门够结实,千万不要被“这么点”撞击给弄坏了。

也就是十几吨的样子吧。

“呀!”站在门前的四娘则更是惊讶害怕地叫出了声。

什么不劳而获的忽悠组织,什么操纵人心的阴暗计划,什么过门扒层皮的抽份子比例,这些让她能过得更好更轻松的计划可不是随便就能凭空变出来的,都是得依托这神奇的大门为基础才能实施。

要是这大门被弄坏了,她的那一连串的计划可该怎么办!

不过虽然是心中充满了焦急,她的身体还是做出了诚实的反应,凭着矫健的身手就果断地向着一边跃去。不仅是及时避开了门对面巨物移动的方向,四娘顺带着还在闪避中将动作略慢的王涛给拉了一把。

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来,就算心情再焦急也是不能用肉身挡小山的,除了变成肉泥之外什么结果都不会有。

这几台身处展览馆大厅的机器都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有的是撞在了黑门之上,有的是撞在了彼此的身上。撞击时发出了有金属质感的巨大撞击声,声波将悬浮在空中的灰尘都震得向四处荡开,当然洞室这边是听不到的。

在洞室这边所听到的是刺耳的巨大摩擦声。

如同是几千双手同时在玻璃上挠抓一般,肆虐的噪声令洞中的所有人都痛苦地捂住了双耳。每个人的面目都扭曲在了一起,没人会喜欢这种扎心的刺耳之声。

这声音是悬浮引擎在黑门基座上摩擦所发出来的,是顶部的外壳在裂开的撕扯中所发出来的。

所以最终还是强行挤进来了一台。

代价就是在摩擦中受到严重破坏的动力装置完全变成了垃圾,支离破碎的样子永远都不可能修得好了,只能全部更换。顶部外壳如同是被强行扯开的罐头盖,在参差的锯齿下露出了内部的部件。后方的外壳也受到了严重的撞击,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凹痕,看形状和位置应该是其后方的那台机器干的。

不过也正因为得到了来自后方的助攻,前边这台机器才能被强行地撞进黑门之中。但是它给后方的机器也留下了差不多的凹痕,这是个两败俱伤的糟糕局面。

“喂!”四娘是又惊又气,指向王涛的胳膊在不断地颤抖着,一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但是在心中是连活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当事人这会在猛咽唾沫,他也不想出这个大篓子的。一直都指望着哪一天能重新连上地球,把这个黑门弄坏了他就再也不可能回家了啊。

于是就赶紧再次操作着让这几台机器后退,至于让它们进来的操作是一点都不去碰了。哪怕那下面还有几个选项也不想再去挨个尝试,万一下一个就是自爆选项呢?他可没有绿背心!

那几台重新接到指令的机器便再次悬浮了起来,并拖着歪斜的身影颤颤悠悠地后退。任谁都能看出它们的状态非常糟糕,就算在下一秒坏掉也没人会感到奇怪的。

至于几乎可以算是“迫降”进来的那台,各处的状态也不是很好。虽然没有冒出黑烟,但是将半个身躯都压在了阶梯上的它显然并不稳固,正在慢慢地沿着阶梯向下滑动着。在趋势上甚至是正在变得越来越快,所幸其增加的速度也不是很大。

洞室之内的所有人都看到了这台机器的上部外壳不妙,不仅是在撞击下变得低矮了一截,更有大块的外壳在受到撕扯下被掀了起来。

数不清的褶皱和凹陷如同是被揉皱的树皮,但是当其“哐当”一声掉落,砸在基座上的声音才让大家都跟着心颤了一下。这让所有人都晓得此物定是非常沉重的,而能将这外壳给揉扯成这副样貌的巨力也定是极为可怕的。

向着阶梯之下滑落的大号机器行动虽然迟缓,但在气势上是无人能挡。它在大家的注视下不快也不慢地撞击在了砂土层上,并砸出了一个有限的凹坑。站在附近的人们甚至还有功夫挪动着脚步,从容地躲在一边。

也得亏是它在滑动中受到了不少的阻力,能获得的速度也非常有限。这就使得被其击出的大粒沙土都没有多厉害,只是将前排的几个人打得发疼而已。

若其当时它是以全速迫降下来的,怕不是得在翻滚中碾出一条粘稠的血肉胡同来。

这样狼狈不堪的场景让王涛有些赧然。

他也不想发生这种状况的,实在是太尴尬了。这些个破机器那么能耐,难道就不能变个形么?或者蹲下来把自己变矮小一些也行。当着这么多人蹭没了腿,不是丢人现眼么?

原本绿和四娘在之前也只是对王涛抱着怀疑的态度,并不认为他真就能操控这些怪东西,只是好运搭在上面而已。等现在通过观察手势和那些奇怪之物的行动,确实认为其中是有关联的,这才让他们确定了王涛的操纵能力。

只是看着他刚才那出了岔子的表现,明显是还不怎么熟练的样子,所以很有可能是才学会这一手势没多久。

“秘密就藏在手势之中!”他俩惊喜地一砸拳头,都自认窥破了驾驭这些奇怪之物的真相。

第四百一十章 关闭的大门

面对这近在眼前的机遇,各种的想法瞬间就从四娘和绿的心中涌现了出来。

先是琢磨着该如何学会这本事,无非就是拜师、色诱、做跟班等等一系列放低姿态再学艺的事情。他二人都愿意为了获得如此的力量而付出尊严和代价。

然后没等具体地去实施,正处在兴奋中的他俩心思便又不定地漂移,转而陷入了胡乱的妄想之中。甚至都想到了等自己能自如地驾驭这股力量之后,有哪些事情是一定要去做的。

展现威力压服大族,俯瞰公门制霸河青,交通四方使得马家声名远播,再招个俊美强壮的男人,生他几十个姓马的娃娃来。这是背负了家族负担,且在心中权力欲深重的四娘所想。

驾驭飞天寻仙访道,寻找更高力量的存在和真理,修得不老不死不病不灾之身,习得挥手劈山覆手断流之大能。这是求知欲旺盛,并且还有着更高追求的绿心中所求。

他们都是基本解决了生存问题的人,也就是在安全问题上还有些不自信。当一想到能让自己变得更强更厉害的关键就在眼前站着,长久各种无法实现的潜在渴望就一下子冒了出来,甚至还掺杂了许多不切实际的妄想成分。

“呵呵呵……”美妙的幻想让人着迷,成功的预期令人喜悦,四娘和绿几乎是在同时轻笑出声。

但他二人顾忌着在众人面前,所以就赶紧将下面的笑声给吞回肚子里,并快速地对视了一眼。双目交接中便是交锋了一合,绿只觉得身上的伤处再次疼痛了起来,立刻就别过脸狼狈地败退。

麻姑和金头都是单纯因为惊奇而傻乐呵。至于红衣则是在心中充满了欣喜,不愧是她先前就看上的男人,转眼就这么有前途了!

而那几百信众的目光则被车祸现场所吸引。从被强行扯裂的豁口能看出鲜明的金属光泽,对于金属认知有限的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富有”和“强大”。

一群全家的月入也不过是半金的人们都咽了口唾沫,虽然已经从门对面收集到了许多的金属了,但是在见到这么大一块车壳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动。

这天使都是金壳壳的身体,那暗流大神可得多富有啊!

掉落在地上的车壳因为挤压和撕扯而充满了褶皱,但还是具有明显的金属特性。这种特质的材料都具有特别清脆的声音,就算是变成垃圾了也依旧能让河青城的人们看个不停。

听着那清脆之声,有人不由得动心说道:“呼……这不愧是大神的天使,浑身都是金制的,这要是带上一片回去……”

“就会死全家!”他爹立刻便接了一句,然后就神速地拧住他的耳朵骂道:“天使的东西你也敢惦记,想拖累咱家玩完么?想拖累全城的人都变成白骨么?”

骂了两句后还指着黑门对面,小声地咬着耳朵告诫道:“门对面那些妖魔们是个啥下场?你这傻孩子怎么就不想想?惹恼了天使和大神那是好玩的?来来,跟我来。”

说完之后他便拽着自己的儿子越众而出,小跑上数阶台阶。率先伸手抓稳了掉落在地上的车壳,还努力地在倒退中扥拽了起来。

有几个人也反应了过来,立刻不甘落后地也钻出了人群。

“这,这……”傻愣在身后的年轻人有些脑子转不过圈来,自己老爹刚还说不要惹恼天使的,怎么现在就在大神的神体上强拽起来了?

他爹却是回头一瞪眼地训道:“还愣着干嘛?来把这个还给天使!”

一听自己的老子原来是要做这个事,他立刻就反应了过来。这说不定就是个讨好天使的机会呢,于是赶紧上前搭手相助道:“哦哦,来了,来了!”

这番对话都是当众说出的,却使得后脚跟上来的几人都是打了一个趔趄,险些就在所有人的面前摔倒在地。

“对对,还给天使!”尾随而来的几人本是想跟着捡便宜的,但是见带头的一下子起了这么高的调子,他们的脸上就不由得一红,但也赶紧跟着扭转了本来的心思急忙表态。

“嘿!哎呦!”

哪想还没等他们上来伸手帮忙,这父子在拖动壳子的时候突然就向后连连倒退,躲避不及间就将所有人都带得摔在了地上。

定睛看去时竟是发现这壳子齐生生地少了一半,而另一半竟是不翼而飞,那谁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在原本中间的部位出现了平滑异常的截面,彷佛是门对面搜罗到名为“镜子”的东西。

“啊呀呀,不得了。”半蹲的父子俩发出了惊叹。

拖拽的壳子突然被切断,眼过去检查时也发现不出到底是被什么切断的,竟能锋利得切开这么坚硬的东西。而且另一半还在眼前就消失了,这让他俩非常奇怪。

“啊呀!”所有能从正面看到黑门的人们也差不多是在同时惊叫出声。

他们限于角度问题倒是没能看到金壳变成两段的情况,让他们在震惊下叫出声的是因为对面的景色消失了。

带着炎热气息的空气、在撞击中变形扭曲的天使、连带着对面的大厅,以及所谓的“白骨红尘界”都消失了。从黑色大门的门框中只能看到站在这一边的王涛,拉拽壳子的父子,以及洞室另一边的岩壁。

“没了……刚才还在的啊……”几百人都面目呆滞地看着前方,只觉得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少了一份光源的洞室在瞬间就黯淡了一些,少了穿越能力的黑门也一下子变得普通了许多。明亮炎热的城市和无数弃置的财物都没有了,当着河青城众人的面前就彻底地消失无踪。

“唉……还好。”四娘也看到了那一幕,便带着遗憾地轻轻吁了口气。

说来这才是她第一次目睹到大门的关闭。

之前不是眼神转到了别的方向上,要么就是干脆不在现场,所以一直未能观察到黑门是怎样关闭的。如今的确是实实在在地看到了,除了微不可查的动静外也没有什么值得惊奇的地方,如同是一个被悄悄戳破的轻巧泡泡。

第四百一十一章 满足

黑门为其带来了意想不到的财富,还有前所未有的机会,同时也给她增添了许多的担心和劳累。如今亲眼目睹了它再一次地关上,不舍之下也终于是放下了心。

至少这次也得到了很多收获,而且所有人也都回来了,更没有哪个倒霉鬼被丢在黑门对面。

对于这个事情她早就考虑到了,而且也同伙伴们事先做好了预案,现在只需要拿出来宣讲就是。至于大家伙信不信的也没办法,反正现在门都关上了,再不愿意再不舍也不可能当场打开。

马四娘收拾了一下因为之前的活动而变得散乱的衣服,一步一停地从黑门台阶走上了最高之处,然后站在了黑门的正中。转过身时所展现出来的是严肃的冷冽面孔,聚集在阶梯下的众人们都眼巴巴地抬头前望。

这明显是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而且看其郑重其事的表情应该还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说不定就是有关大门状况的。于是所有人都屏息按静了下来,都在凝神中悄悄静听,不希望错过任何的细节。

四娘,不,如今以一副严肃的面孔面对着大家的,应该是被称为神使了。她头顶着一句话都没说过的暗流大神之名,在此时有着谁都无法取代的发言权。

高扬着下巴不看向任何一人,神使缓缓地抬起了双手。

见到她的动作大家就是一哆嗦,还有那心急的就在心中不满地骂着:“干!不会又是要吆喝吧?大家都着急大门的事情呢,你就不能有事说事么?”

虽然心中带上了一些抵触,但是谁让这个大神被赋予了易怒好杀的名头呢,所以谁也都不敢去公然得罪这种狠角色的。于是大家就面色难看地跟着抬起了双手,准备举过头顶跟着吆喝几句颂神的好话。

哪知神使将双手举到一半便停了下来,摆出了双臂平展与肩膀同齐的姿势,手心还在张开中朝向了上方。随后便用清楚明亮的声音大声说道:“神谕!

诚心侍奉神明的妖魔们已经到达了大神的宫殿,暗流大神也非常满意诸位信众的虔诚和奉献,期望诸位信众务必要继续诚心奉神!

此‘白骨红尘界’虽然已被大神压制,然而还存在不臣服于神威的邪恶妖魔在作乱,所以为了信众的安危着想,故而切断了两边的连接。

这样妖魔就不会流窜到河青城作乱,河青之人也不会受到罪恶的侵害,这都是暗流大神的恩典和慈悲啊!

圣哉!暗流大神!”

大家都傻傻地看着神使大人,眼睛也不住地在眨巴着,连赞颂大神的事情都忘了做了。

虽然都一字不落地听完了所谓的神谕,而且也都或多或少地听懂其中所要传达的一些内容。但这个答案略有些不如大家的心意,所以他们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岔子了。

金头也看到了大家的眼神,他早就在内部讨论时跟同伙们对过答案了。于是一个忍不住就从四娘的身后跳了出来,还炫耀地叫道:“是这样,大神关门砍坏蛋去了,所以大门不开了,懂了吧?”

台阶下面的信众们虽有不甘,但还是都齐齐地点头应道:“懂了……”

撇去了虔诚、奉献、慈悲、恩典等等他们不是很关心的词藻,的确金头的解释才是既简单,又非常易懂的。然而在弄清了发生什么事情之后,大家又都是非常遗憾,还带着许多的不舍。那里除了骨头多了一点之外,其实都挺好的啊!

大家在这两日里都从门那边获得了许多的好处。

家中的各种盆罐之物统统都置换了一遍,颜色艳丽的大号衣服也添了许多件,只消稍稍改一改就行,各种漂亮的装饰之物也带回去了不少,使得所有人的家居面貌都为之一变。

尤其是各种厨具也都带回去了不少,起码能做到平均下来每人三个锅。没见过世面的他们不舍得放过任何见过的金属厨具,拼着双脚发软也要将这些“贵重”物品背回去。

这使得参与了异界捡垃圾的每一家都充满了幸福和快乐的感觉,其中就有带回家中的数套金属厨具所提供的满足感。甚至于带回之物有些过多,已经到了可以用来盛水、储物、当坐具的地步。

这放以前在河青城都是不可想象的。

因为只有不多的家庭才能拥有一两个从祖上传下来的金属锅,而这个数量不会超过三十户。可是现在一下子就暴增了九百多个!还是分散在五十多户的家中的!

只是所有找到的大锅都是黑色的,并没人能找到什么金光闪闪的锅鼎,甚至连生满了绿锈的都找不到,这让大家都感到有些美中不足。

“把各自的东西收拾收拾啊,该留下的份子可都别忘了,三成,三成记得啊!要没事了就早点回去吧!”看着大家还杵在门口不走,四娘便不耐地催促起来,言语间都懒得装样了,还将双手向前呼扇着做出了驱赶的动作。

当初商量好的词就那么多,就算现编也只能是差不多这个意思,难不成还再来重复背一次么?

既然神使大人都不耐烦地赶人了,那大家伙也不好继续在堵在黑门之下干站着,纷纷都弯腰将手掌前伸摸在了台阶之上。这是给他们的生活带来巨大变化的存在,做出如此的敬意完全都是发自真心的。

站在高台上的四娘也看到了这一幕。

许多人是在对神奇力量致敬,也是在对给大家带来好处的根源致敬。众人在弯腰触摸阶梯时也近乎是在向她弯腰鞠躬,这使得她的心中获得了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被欺压的弱小会展示畏惧,赞美自己的手下会展示敬畏,而在这次,她能够感觉到由衷的尊敬。

三百人很快就在弯腰触碰阶梯之中默默地表达完了敬意,一言不发的场景带来了莫名的肃穆感。而站在高台上的四娘则是觉得非常的满足,如同是自己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一般,从很多人的眼神中她还能感到诚心的祝福。

绿是知道这种感觉的,也知道这种感觉会对心态带来什么效果。

他便在暗笑中心道:“对,对的,更多,然后还想要更多。就淹没在他们的眼神中不可自拔吧,到那时你就会想要自己管住乱挠人的爪子了。”

第四百一十二章 灌个水饱

大家拾掇起了自己今天的收获,从中取出了该交的份子放在了黑门的阶梯之下,这是按照约定应作的上缴。然后就依依不舍地离了洞室,还一步一回头地频频后顾。

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希望黑门的关闭只是个误会,自己只要再一眨眼就能发现是神使搞错了,而那到处都是白骨头的城市就一下子会重新出现在黑门的对面。

白骨头多可爱啊,大家最喜欢那些脑壳扁扁的妖魔了。他们要是不惹恼大神又怎会留下这么多的宝贝,没这么多好东西大家又能去捡什么?所以说这样的家伙们应该多多的才好!

除了不舍和遗憾,大家心头被压下的还有许多疑惑和兴奋。这两日的经历奇怪而又充满收获,他们拿出去简直能同别人吹一年。只可惜大家都被四娘逼着在神前盟誓,不可以将神教的内容泄露出去的。

众人现在都只能是乖乖听了神使的令,各取了火把推车赶牛地群集离去。

这些来过数次的人们已经不再需要四娘等人做前导,地上的牲畜粪便早已标记出了道路,而脑子里也逐渐将路上的一些特征给印在了心中。说不定再来几次后,闭眼摸着洞壁也能过来了呢。

而宽广的洞室在那几百号人渐行渐少之下就显得空旷了许多,噪杂的声音随着火把远去之后,在这里反而隐隐地会出现一点回声。

四娘给王涛递过水壶,还示意他收拾一下脏兮兮的双手和面孔。

在那一番又是狂奔流汗,又是绝望哭泣的不堪逃窜中,他在灰尘较重的建筑里不断地跌倒又爬起,浑身上下都早已扑满了许多的灰泥,使得衣服都生生重了几两。

一层汗水一层泥地早就将他的面目给糊得一塌糊涂,身上在干燥的时候是一种颜色,遇水之后就是另一种颜色。给个破碗再塞条棍的就可以去沿街乞讨了。

“谢谢。”

王涛沙哑着嗓子用普通话致谢,回过神后又用河青话重复了一遍。不过他在接过水壶后却没有用来洗手,而是在打开盖子后就先舒畅地喝了起来。大量运动后的失水正使得他感到非常干渴,这个水壶实在是递过来得太是时候了。

虽然喉结在有规律地快速上下往返着,可见他是以怎样的速度在大口吞咽清水的,但是却没有从中露出一滴水来,显见是口渴到了非常的地步。

之前全靠亢奋的精神强撑着还不觉什么,但是在重新接触到甘甜的凉水后,被压下的干渴就被重新唤醒了,甚至还变得有些变本加厉。

喝完一壶之后又讨来一壶,等他将自己灌得胃里头都开始“咣咣”作响了才不得不放下。脸上也露出了既难受又舒服的奇怪表情。

要知道这水壶可不是什么绿皮的军用水壶,而是四娘这边窄口大腹的陶壶,完全能顶一壶半。

口渴的王涛竟是不顾实际需要,生生地就往自己的肚子里灌了许多的水,拍打中都能够发出小鼓一般的声音。而听水壶里的动静已是没有剩下多少,看样子他的肚子得难受一阵了。

还留在此处的都算是对内情有一定了解的“自己人”。四娘、金头、红衣、麻姑还有绿都皱着眉头互相对视了一眼。才离开了没多久就累成了这副狼狈模样,可见王涛一定是经历了什么不轻松的麻烦。

金头赶紧又拿来一个水壶递过去,还关心地说道:“没事没事,这附近就是暗河,水管够。”

别人不知,四娘却是知道王涛爱喝热水的习惯,而这些水壶中的水却都是就近从暗河里打来的的。但是眼下事急从权,也不合适去拦着口渴之人喝水,于是她就什么都没说。

灌饱水的王涛左右摆动着手,却同时用另一手接过了水壶。不过这次他并没有递到嘴边,而是在将其微微倾斜后用流水洗手,顺带着还掬水去擦拭沾了许多污泥的面部。

他的洗拭动作缓慢而颤抖,还不断地吸着凉气,这是碰触到了手上磨破的地方。清洗使得凝固的积灰被冲散带离,但也使得伤处重新暴露了出来,再次刺激得神经一阵阵地疼痛。

四娘见王涛的裤子也褴褛得如同烂布条,便拿出手术刀干脆地割下了一块来。在麻利地用水打湿后就帮着一起擦拭。虽然力气大得直让王涛呼痛不已,但是在缺乏力量下也没法做出什么反抗,只能在痛苦中迎来洁净。

红衣想到这是个拉关系的好机会,就立刻凑上来说道:“四娘辛苦了,我来!还是让我来吧!”

四娘也大致能猜到她的心思,所以也就没有坚持。

说话间红衣就讨过了已经变得脏兮兮的烂布,稍冲洗一下后便再次擦拭了起来。手法和力度自然是温柔了许多,而且还不断地小心用嘴吹拂着擦破的伤处。

清凉的感觉压下了火辣辣的疼痛感,这让王涛的痛苦减轻了不少。

四娘看着这么多的小伤口也不是个事,于是就从怀中掏出了金鸟终端。她先将左手放在了王涛擦破皮的地方,经过一番操作后没过一会就使得那些小伤口愈合了。

绿本是在悄悄地研究这几人之间的关系,想要从中找出破绽以及套取情报的切入点来。所以他本来是一直静静地抱着双臂旁观,不过在当他看到这种快速治愈伤口的医术时,屡次能平复下来的内心就再次地不淡定了。

说起神明他可以在暗地里嘲笑质疑,说起神系他可以侃侃道明其中源流,说起教义他可以比较数个教派的优劣,并对其不同阶段的演变进行一番论述。

但这些不过都是口头上的东西,他甚至可以反向地进行批驳,将这些统统都贬斥到一文不值的地步。

然而只有医术才是他最为在意的东西,在他看来只有这个才是差不多可以触及世间一部分规律的知识。不仅能够解释人为何会运作,而且也确实能在人和动物的身上都发挥一部分作用。

能够重复结果的知识才能带来稳定的收入!呸呸!是才值得去学习!

第四百一十三章 四娘的医术

背了那么多的药方,记了那么多草药的样貌,练习了那么多针砭之术,还有在练习推拿之法上挥洒了许多的汗水,他最上心的就是这个方面了。

但是他却是从来都没见过能在呼吸间就能治愈伤口的医术,一天内能治愈的也没见过!

绿的双目在瞬间就瞪圆了,一点都不眨眼皮地盯着四娘,恨不得将她举起的左手和握在右手中的物件统统都捧在自己的怀中,然后再仔细地研究一番。

不由自主地就将目光扫在了四娘的胳膊和拳头上,于是又赶紧别过了脸,在短暂的思考后他还是觉得生命更加宝贵。只能开阖着嘴皮无声叹道:“秘密,很多的秘密,有趣……”

他在此时心里才是服气了,就除掉了脸上围着的旧衣。笑嘻嘻地走两步凑过去,指着自己脸上的青肿说道:“嘿嘿,劳烦四娘您动动手,这还疼着呢。”

四娘却也是跟着一笑:“哼,这个是给你留着当教训的,要是那么容易好了还算什么教训?捱着吧,要是敢用凉水敷脸就敲断手!”

绿的心头暗恼,但是在嘴上却是更加甜蜜了起来,摆低姿态拉关系的话语就不打秃噜地说了出来:“哎呦别别别,咱可都是一伙的了,教训的事情是我活该,可是那些拳脚我之前不都领教了嘛!

可是你看你是这么多人的老大,一定要照顾着手下的小弟不是?小弟我以后可就是在您手下讨口吃的了,四娘的义气是全河青城都知道的啊,就连白首山都没有您高呐,您……”

四娘只是被哄了几下便心头高兴,帮中的那些糙人们哪有这小嘴会说话?于是就网开一面地指点着边上说:“坐下吧,以后别再那么鬼祟了,不然敲断腿。”

“哎,是是是!”绿看这话里头似是有门的样子,就赶紧道着谢就坐了下来,目光还认真地看着四娘缓慢移动着的左手,还有她握在右手中的金鸟终端。

初看去并不能发现多少秘密,无数的纳米机械都被遮挡在了四娘的手下,甚至连那里发生了什么都看不到,更无法理解其中是如何运作的。

直到治疗完毕将手掌收回的时候,绿才能看到细细飘动的无数“红沙”从王涛的皮肤下面钻出,如同是有生命的薄雾一般在不停地舞动着,转眼就回到了四娘的手心间。

仅这一幕就让他的脑子又有些发懵,心头一片混乱地再次陷入了呆滞的死循环之中,只能是在心中猜测:“这是外放的神功?还是在从别人身上吸取气血?”

当四娘挥手招呼时绿就赶紧地凑了过去,还拍着马屁道:“那个,红色的烟雾是吧?就没见过能飘来飘去的,四娘果然不愧是大神赐福之人,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他如此放低姿势吐出吹捧的言词并不是只是为了讨好,更多的是为了激发他人得意的心理。有许多人一得意起来就管不住嘴巴了,能吧嗒着嘴巴从天南扯到地北,还能从沤麻扯到生娃上去。

但是这次的小心机却是做了无用功。四娘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就伸手操作起了金色的鸟型物品,却是什么多余的话都没有吐露出来。

四娘这次在黑门那边也算是走了几步,长了一些见识,对于那些灭亡之人也生出了一些相当程度的认识。看得越多就越能发现许多相通的人性之处,以及一些在隐约中能够碰触到心灵的体悟。

无论是记录了商品的视频,还是愤怒和变动的场景,都使得她对蓝皮人的敬畏和崇拜淡了不少,更生出了一些遗憾和怜悯,以及一点淡淡的嘲笑。

所以理解得越多她便越沉默,甚至都不愿随便瞎猜瞎扯了。面对着伟大的人工奇迹,她现在只能是做到摸索和利用的地步,哪里好意思胡乱解释呢?

然而金头并没有这样的认知,当时就炫耀般地说道:“可不!这可是大神赐福下来的!大神拿着这个东西本来说是要给我的,我说就不!四娘多辛苦啊,这个奖励当然是得给四娘啊,这不,大神就将这个宝贝赏赐给四娘了。

当时还说以后有什么病用这个来治就成,包准能好!”

“呵呵……”在场的都是圈子里的,谁都不把暗流大神当真,但是看在金头说得努力的份上还是礼貌地笑了一下。

正在按揉着自己身上的王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看到大家都笑了,他便也跟着礼貌地随了一声:“呵呵。”

绿在笑完之后突然面色一肃,问出了他最关心的事情:“也就是说可以治好此次的疫疾?”

这一句提问得很到位,准准地点在了这里所有人都关心的地方上。这可是事关生死的问题,由不得大家不在意。就连得了“夸奖”正开心的金头也不由得面色一肃,认真地看向了四娘。

“大概……或许……不知道呢。等回去看看那些人好没好吧?”四娘当然也知道这事情很重要,可是也只能这么说。

她的确是将这东西用在几个求治的病人身上了,而且在选项上也的确是出现了看不懂的图标,她后来也确实是按了下去,这就是她凭借手中的红鸟徽记所能做到的一切。

当时她也只能是做到这一步,诊病之后的结果也没有来得及显现出来。而再往后的事情就是踢着绿的屁股把他赶跑,接着就被返回的红衣找到后急急赶到了洞室这里。

所以说实话她真不知道那几个病人的后续状况,所以也就没法自承能够治疗此次的疫病,因为牛皮吹破只能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绿知道四娘虽然是混蛋了一点,但还不至于在这个事情上撒谎。也就是说自己师父的病是没指望了,只能趁早奉上点好吃好喝的,再把师父有些啥容易完成的愿望打听一下,看方便做到的就赶紧帮着实现好了。

“别废话,脸凑过来。”四娘不耐烦地要求到。

赶紧凑过来的绿便看到了红雾,那是从四娘左手心里的红色鸟型徽记中所飘荡出来的。它们很快就附着在了绿的脸上,然后便渗透进了皮肤下面。

第四百一十四章 阶梯

绿下意识地闪躲了一下,然后就强忍下了将头避开的本能。当细小的机器渗入皮肤之后,在仔细体会中便能感到细细的麻痒之感,不过在伤痛的遮掩下近乎是微不可查的。

那正是纳米机械群在辛勤而高效工作的证据,它们在竭尽所能地去修复受损部位。而他现在身上的伤也无非就是些皮下瘀血和软组织挫伤之类的,没多久就被这些不知疲倦的小东西给修复了。

这要远比治疗那些肚子都被挑破的家伙们轻松。

当绿在被告知治疗完毕的时候还觉得是在敷衍他,直到红衣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镜子才让他被怔住了。脸上的淤血的青色都消失了,只剩下了一些微微的发肿。

亲身体验了治疗的过程,也亲眼看到了治疗的结果,绿不论是对镜子还是这个会治病的神奇之物都充满了赞叹。

只是出于自尊和对于观察的自信,他始终不认为这是四娘的本事,认定是那个奇怪道具的能耐。至于在治疗疫疾的含糊上面,他就更是带着许多的遗憾了。

四娘却是没有那么多的负担,能治的她当然会治,好处的话当然也得要,治不了的话那就是没办法的事情了。

她拍屁股起身后就走向各种杂物堆积而成的小山。这么一大堆抹上些灰就是出土文物的东西在她的眼中都是珍宝,是值得付出汗水和辛劳去捡拾回来的好东西。

当然它们大多都是别人捡回来的。

笑吟吟地绕着这座小山转着圈,还高兴地对着伙伴们说道:“我们今天也得到了这么多的好东西,等弄回去了可得好好分一分……”

金头也开心地说:“那我们就开始搬吧!”

说着他就转过头去找运输工具,却在拿眼扫了洞室里几遍后就惊叫出声:“啊呀!没了!”

“啊?啥没了?”四娘虽不满这一惊一乍的,但还是赶紧转过头去追问。

金头指着地上的几堆牛粪和车辙气得直发抖,还不满地叫道:“牛!推车!借出去拉东西的家伙事和大牲口都没了!八成是被那些混蛋们统统给带走了!一个都没给咱留!这些个自私鬼!”

确认了此事之后大家都苦了脸,要是没了运输工具可就太糟糕了。这么一座小山可有一人来高,仅凭这么几个人手抱身背,那就算是花一个月来回跑都没法完全带走的。

越想越气的四娘便挥拳朝着前方的空气击打了一拳,还恼火地骂道:“杂碎们!眼里还有老娘么!眼里还有大神么!加码!加抽成!加到六成!要让他们都知道自私的下场!”

她在瞬间就露出了剥削者的丑恶嘴脸,这么多人中谁还能比主导了不劳而获骗局的马四娘更自私呢?

麻姑小声地建议道:“那我们一人带一些好了,多走几次就能带回去了。”

“哼!带什么带?有什么可带的?什么都不用带!”四娘冷哼一声地挥手反对。

她指着两座小山说:“这座小的是咱的,大的是那些人的,他们要比咱们更着急!所以咱们直接空着手回去就可以了,肯定要比那些连背带推的家伙们先回去的。

等咱们回去了就吃饱喝足,然后再等在地道口迎着他们好了,就怕他们到那时也没有能全部返回!牛和推车都是咱的,等他们到了便自然得将这些东西都还回来,然后咱们就可以用这些来先运自己的东西了!”

这个主意的确是省很多力气,大家都一致为此叫好。

红衣从小跟在做买卖的父亲身边见识了不少,以前的经历让她突然想起了可借鉴的地方,就机灵地建议道:“这牛累了饿了都得喂草,还得喂好的,这照看牛的事情可都是帮里头的人在忙,外人可是不会为它们割把草的,累瘦了可怎么办?

而且将推车借出去了也会耽误我们运送东西,所以别人要用帮里的东西来回转运的话,怎么也得付出点补偿不是?每来回运送一次便是我们的、不,是四娘的损失,所以理应补偿四娘!”

“好主意!”

见识少的金头与麻姑都立刻拍着手赞叹了起来,而四娘则是以前没想到这一节,经提醒便立刻就采纳了。

他们倒是将以前同邻里间的帮助直接忘在了脑后,这种算清楚账目的交际关系更受他们的欢迎。若说人情是穷人之间的记名债务的话,那他们更愿意将其变成不记名的流动之物,当然是有相应价值的那种。

都成立神教了,谁还愿意玩穷苦人的那一套!

至于绿则是不置可否地冷眼旁观。补偿也好,租用费也罢,既不会落入他的兜里,也救不了师父。所以他只是在一边默默地聆听,此外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态度。

王涛并未参与讨论,只是在闭眼中挥动着手指召唤过来了两辆悬浮车。

那台从阶梯上滑落下来的大件机器实在是太碍眼了,他嫌这东西破破烂烂地摆在这里实在难看,而且还有一部分压在黑色的基座上。

更重要的是他担心这东西会对黑门造成损伤,甚至已经造成了损伤都说不定,要是弄坏了他可就再也回不到家乡了。而且那黑门的关闭为免也太巧了些,怎么想都觉得不是很放心。所以这件形同废品的东西还是弄开的好。

从两座物资小山中随便就找到了几根结实的绳子和链子,招呼大家帮着缠在了车后和机器上。绑定之后就操作着悬浮车移动,在生拖硬拽之中就将那近乎弄坏的东西给扯拽在了洞室的一旁。

细心的红衣却突然出声问道:“这阶梯是什么材质的啊?被这么沉的家伙碾过都没坏!”

大家闻声便看向她手指之处,那里是构成基座的阶梯,从上延伸到地面一共七级,每一级台阶都彷佛是以顺滑的弧度边缘所围成的圆盘。

这看似没有任何问题之处便是问题。

大家都看到了那沉重坚硬之物的滑下,而这阶梯的突出之处肯定是要在巨大的碾压下受损的。然而这阶梯现在竟然还是如原来一般地平滑完整,竟是连一点损伤都没有受到的样子!

第四百一十五章 土著坐着悬浮车

这么明显的异常大家当然都发现了。所有人都惊奇地俯身检查起来,甚至还亲手抚摸起了之前受过冲击的地方,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划痕的存在。

他们所见过最结实的石头也没有这么结实,在日常里接触到的金器、也就是铜器的强度也达不到这样的地步。就算是在蓝皮人的城市里所见到的材质也达不到,那种会生出红锈的奇怪“金器”虽然更加简易,但是也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每个人都提出了各自的意见,但是又都会被其他人给否定,到最后就是没有任何人能提出让大家信服的说法来。

王涛倒是在肚子里头嘀咕:“这不会是航母钢吧?但我又不知道航母钢该有多结实的。这个怎么都得是外星人的高科技了,说不定是宇宙航母钢?”

脑子转来转去也没有脱离他的常识,所以在思考模式上并不比河青城的人高明多少。而且就算是他想到了不同的东西,也缺乏足够的词汇向这些人做表达,于是就只能是闷在了肚子里。

至于其他人根本得不出答案来,到最后只能是勉强将其解释为天上的材料。尽管他们都不是很信这套东西,不过反正有什么搞不明白的就甩给天神好了。

天神不就是专干一些非人之事的么?将好的坏的都一起甩锅过去就是了,祂们难道还会跳出来还嘴不成?

只是闲扯一通也解决不了正经问题,反正就是楼梯没被压坏就是了。大家该回家还得回家,该吃饭还得吃饭的,如何带着那许多的物资返回便又被重新想了起来。

四娘心中早有主意,一拍巴掌就指着悬浮车叫道:“这是个好东西!把咱的收获都放这里就是了!然后咱坐里头飞回去!”

“诶!?”在场的其他人都不敢置信地叫出声来。

作为刚见过先进运输工具的人来说,这个提议的确很大胆。不过其中还有考察王涛态度的意味。转运困难的麻烦只是会费些力气,但相对于内斗而言还是不值一提的。

谁都知道这个家伙突然掌握不俗力量了,那他会不会生出什么别的心思呢?

当事人王涛则是闻声也转过了头,并没听明白他们都说了些啥。

四娘则是定下心来,郑重地比划着手势。先指着属于他们这些人的物资小山,再指着悬浮车同王涛交涉道:“东西,车,回家。”

王涛则是理所当然地点头说道:“啊,好的,开车拉货回家。”

这座小山中也有他的一份,拉回去存放好很正常,没毛病。

几百人的长长队列打着火把行走在隧道中,按脚力有前有后地排出了前后一里多的距离。不管是背筐、抱负、牵牛还是推车,许多人都将多余的衣服缠绕在了自己的身上,这可以多携带一些东西回去。

只是过多的负重和累赘会使得他们更容易陷入疲劳之中,这样每隔行进了一段距离就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于是一路上走走停停的就不可避免了。

在同样距离上所花的时间要比来时更加地慢了许多,在体力的消耗上也增加了许多。但是一想到自己所背负携带的都是各种实用之物,是那种弯弯腰就便宜得来的好东西,而且以后都算是归了自己了。这份沉甸甸的收获感就算是再沉重也舍不得放弃,他们甘愿浸泡在这种辛苦疲惫的幸福之中。

“嗡嗡嗡……”从远处隧道再次传来了久违的鸣响声。

大家在来时的路上遇见不少趟天使了,祂们匆忙的身影总是伴随着这样的蜂鸣声和强光,所以也不算陌生。但是在大家返回的时候却一直没看到什么动静,直到这会才算再次遇到了。

所有人都知道不要拿双眼去直视天使的“神光”,那完全是自讨苦吃。硬这么做的人在眼前都会处于白茫茫的一片中,打着火把都看不清东西的。

大家于是就各牵了牛和推着车走在了隧洞的两边,然后就面朝着洞壁赞颂起了大神。

“圣哉!暗流大神!”

这些处在劳累状态下的人们都发出了响亮的声音,这沿着隧道向前后传去的赞美都是发自最真诚的内心。

要知道得来的好处可都是大神赐下的,若没有大神许可自己在那座废城里头转悠,又怎么可能在捡拾中得到这么多的好东西呢?

只是大家都觉得这次通过的天使好像有些多,祂们在一个个地从背后飞过时都带起了不小的旋风,地上的沙尘也在被卷起后久久不落。而且听声音感觉也有些闷,若说之前天使的声音是清脆的少年,那这次所经过的天使就是稳重深沉的成年人了。

有人就好奇地眯了双眼,半侧过了脑袋向着斜后方看去。只见所经过的果然不是那些小个子,都是身宽体长的大个子!

“嗯……舒坦!”金头与四娘同坐一车,他心直口快地就说出了心中所想。

这软软的垫子像是塞了皮毛般的有弹性,坐上去一点都不会硌屁股,只是后座有些过于高大。而且弯曲的弧度也不是让他很舒服,靠上去会觉得有些该弯的地方没有弯,该凸出来的地方没有凸出来的感觉。所以他干脆就将身子向下半滑,瘫坐在了车座上,在感觉上却是意外的舒服、

“嗯。”四娘闷头应了一声。

眼见着王涛掌握了她难以企及的力量,她是既高兴又害怕的。

高兴的是这力量总归是落在这个小团队里了,自己也能在第一时间知晓此事的存在。

害怕的是担心自己在这个小团队里的地位,没有足够的力量还能说话算数么?当然这个外乡人连这边的话还都不会说,可他总有能正常交流的一天吧?

再说与他初见面的时候也不是很愉快,主要是让王涛没有感到愉快。自己那会正因失利、迷失和黑暗而着急不安,纯粹是将他当撒气对象了,下手未免就重了一些。又会做饭又会打架的,真不希望同他翻脸啊,早知道当时就把他供起来了!

第四百一十六章 打探消息

“嗯……舒坦!”王涛与红衣同坐一车,他也非常直接地呻吟出声。

之前坐车回来的时候就觉得略为不贴实,所以这次在上车后就扯了捡来的旧衣软布,垫在身后各处充作靠垫,这样就能坐得非常舒服了。

而且还有红衣在一旁小意伺候着,她在按摩中不断调整着力道和位置,只靠注意着表情的变化就能屡屡地戳在王涛的爽点上。

红衣虽然不知道他是因何而受了如此的酸劳,但显然是同如今这些个又快又稳的大家伙们有关的。对于这么一个上进又有本事的男人,她怎么看怎么喜欢,比起她看中的其他十几个家伙们要成功太多了。

自己在之前就同他牵过手真是件值得庆幸的事,现在就算是借故坐在一起也能被其他人所理解,能够光明正大地同这个男人近距离接触。为了能回到家乡,就算是使出浑身的本事来伺候也是值得的。

如此的小事对于涛大人来说,那还不是动动指头的轻松事?

“嗯……舒坦!”麻姑与绿同坐一车,她同样是非常舒服地呻吟出声。

绿殷勤地一会用手指,一会换肘臂和拳头在麻姑的身上按摩着。积年的酸痛和微妙的不适感就减轻了许多,可见这个学徒果然是掌握了一些真才实学,不是只会唱唱跳跳编故事的花架子。

四娘凶,在之前互相的目光交锋中彼此都看出了对方的心思,所以他不敢过去打听。金头楞,可是对于四娘的忠心是有目共睹的,过去套词反会引起四娘的警觉。红衣的心思大家也都看到了,从护食的表情上他也不觉得能探出什么来。

所以这个存在感低的麻姑应该是个很好的切入点,凭着自己的青春俊俏,再加上手段高超,对于想要得到的情报还怕不会手到擒来么?

于是便扯了遮在自己脸上的旧布烂衣,使得引以为傲的俊俏面孔露了出来,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低沉一些,这能让人从中获得可靠的感觉。然后在抬头间还故意按在了之前摸索出来的爽点上。

之后他就在微笑中温声询问道:“是这里么?”

“啊!是!不要停!就是这里!”麻姑那曾受过这样的伺候,当场就舒爽地叫出了声来,畅快的尾韵在上扬中还轻佻地连续颤抖,听得绿的眉毛不由得抖了几下。

他在心中不由得骂道:“丑婆娘!我是在按摩,不是在卖身!你鬼叫个什么?”但是在手上却是服侍得更加周到了,而且还故意地将脸凑近了,满面笑意地问道:“你看一下是这里么?我好按得更准确一些。”

“呃啊?啊!是这里!”麻姑闻言便不舍地抬起了眼皮,睁目间却发现自己正被俊俏的美少年温和地看着,积年的不适也正在从内到外化为说不出的舒服感觉,面目一荡便再次闭眼叫出了声。

她还开心地想到:“我在做梦么?我是在做梦吧!这该是在做美梦的时候才能有的经历啊!”

而就在她陷入了白日美梦的身心双重幸福之时,从耳边便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低沉带着磁性的男声,那个略有魅惑之感的声音说道:“啊呀呀,这是常年受累才会留下的旧疾,最爱就是折磨苦命人了。”

麻姑受了按摩,耳中再听着久违的关心话语,还是腾出了精力答道:“哎,是啊……我当年也是能种田能沤麻的呢,哎……”

绿再加码说道:“有了这种旧伤最好是能找个同样受苦的人互相照顾着。这样彼此都能在按摩中舒服一些,也都会知道彼此哪里该怎么按,病痛才好减轻一些的。”

“嗯……对啊!”说话中麻姑就被戳到了更为舒爽的地方,就扭着身子叫出了声来。

绿也不是个雏,但是对于伺候这种上了年纪的焦皮枯发之人也没什么意见。但是你**个鬼啊!亏得是在这飞舟之中还关着门,不然他可真丢不起这个人!于是他便放弃了循序渐进的程序,在着急之下加快了打探的速度。

“记得红衣不是跟你在一起的嘛,我看你就一直同她互相照顾来的。”

“是……,就是那里!”

“这会要是她在这里就好了,我便可以教她几手,以后我去了别处时你也能轻松些。”

“是啊……”

“不过我看她倒是赶着跟在另一个人身边了呢,倒是没同你一起走,可惜了。”

麻姑听了这个话便有些吃味,几年的共处终究是比不过有能耐之人的吸引,看来当初好心收留的姑娘有想法了啊!她便带着几丝疲惫地贪婪口气“唉……”

察颜观色中绿敏锐地发现了目标的情绪转变,于是将话说到这里便故意停了一停,如同是在烹饭之时必要的煨火。

手下还不停地在揉按着,但是在过了一会后就从贴心的嗓音中发出了挑拨的话语:“那人是谁啊,看样子过不多久你就得再找个人同住了。”

麻姑带着怨气就毫无防备地答道:“都叫他涛兄弟,听金头说还是个有姓之人呐,唔……王涛,好像是,啊,那边那边,对,就那里。”

绿见这个目标果然上钩了,便赶紧追问道:“我看那个人口音奇怪,面目也略于此地不同,那你知不知道他是打哪里来的呢?”

麻姑虽然是奇怪他为何会聊起这个话题,但也不在意地随口说道:“不知道呢,反正不是排河上下游的人,两边的口音我多少都听到过的。”

绿听她这么说便是在心中一笑,眉眼中都带上了些许的不屑。所谓多少都听到过口音,意思就是招待过来往的船夫和客商吧?

但是他当然不会这么没眼力地戳穿,而是带着笑意赞扬道:“我师父说每个人都有值得学习的地方,看到麻姑才知道这句话的正确,不然又能哪里知道您的博识呢?”

绿在说到上半句的时候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其中并不含有半点的虚假。但是他在说话时却是抬起身看向了前方的车辆,那里坐着他想真正从中习得秘密和能力的人。

不管是磕头也好,还是付出什么代价也罢,那个人所身怀的秘密是如此诱人,真的是他真心想要学得的珍宝啊!

第四百一十七章 警觉的麻姑

麻姑突然就是一惊,双目圆睁地看向了这个正在给自己按摩酸乏之处的年轻人。过往所经历过的种种不堪那么多,突然就被她从记忆的角落里翻了出来。

这个容貌蜡黄,脸颊凹陷的女人甚至有些丑陋,心中却是在警铃大作地不住地翻腾倒转。这种谦虚的吹捧之语有多久没听到过了?怎么今天突然又有人对自己说起了呢?

麻姑在警惕中急急回忆了一下,果然确定是没有,便在心中恨恨地想到:“那帮子臭男人除了骗东西、砍价、还有找自己滚草席,什么时候说话会这么肉麻过!?这里有问题!有大大的问题!!”

双手正在仔细地做着按压动作的绿还没意识到自己露馅了,吹捧太过竟也能引起别人的警觉。当然他现在还是一无所觉,只是突然感到手下的肌肉绷紧了起来。

察觉有异的他便从前方收回目光,转向麻姑问道:“怎么了?”

“呃……嘶,哎呦!你刚刚按疼我了,再往上一些。”麻姑是被骗过许多次的,当然在扯谎上也被锻炼出来了,立刻就随口编了个合情合理的谎话。

就算知道这是个不安好心的家伙,但她也很久没遇上愿意正眼看她的客人了,为免在心中有些遗憾。所以在现在也是舍不得同这个俊俏的男人扯破脸。

“而且这按揉的手法也很老到,真的是很舒服的。”麻姑在心里这么说。

绿不甘心下便再追问道:“那大致上有没有觉得同那里的口音相像呢?我是说他的口音我也没听过,会不会是非常远的外乡人啊?”

“嗯……啊,就是那里,往左边一些!”

“哦哦,这里是吧?”绿赶紧就将手挪动了位置,再次小心地按摩了起来。在揉按几下之后他才再次打探道:“麻姑你见识广,会不会听说过类似的口音呢?”

要说起见识,绿当然是要比麻姑厉害得多了,不然怎么能唬得住河面上往来的大户呢?

水里来浪中走的这些人最是喜欢好彩头,所以出手也大方得很,是流域两岸的巫师们都要伺候的重要客户。多掌握几种口音就能多获得一些额外收入的。

只是他并不晓得麻姑的底细,而且现在这么奉承也是试图让被他伺候之人得意起来,或许就能从中激出他想知道的什么事情了。

“南边,南边的吧……”

绿听她这么说便是眉头一皱,故意伪装出来的笑容也有些把持不住了,几处肌肉都被气得颤抖了起来,手上的速度也是越揉越慢。他恼火地想到:“这不废话么?北边没多远就是千里白首山挡着,而排河是从西往东流的,不是上下游的口音自然就是南边的啊!”

他在心中自然而然地不认为北边会有什么人过来,彷佛那白首山的另一边就是世界边缘似的。当然这个认知拿到河青城的大街上去问,绝大多数人也都会是认同这个看法的。

正在爽的麻姑当然知道逗到这个男人了,却故意问道:“怎么停了?”

“哎,是是,这里是吧?”

“嗯……”

绿接着又刺探起了王涛的能耐,便问道:“南边的人倒是见得少,徒步来的话要费很多劲呢。不过能来到这么远的地方,他的身手一定不错吧?”

“啊……”警觉起来的麻姑虽然知道这是在套话,但是这个消息似乎也不是什么秘密的样子。那么多的人都见过了,随便一打听就能知道的。于是她就含糊地承认道:“是吧,不然怎么会跟在四娘身边呢?就像大虫子也能一刀劈开……”

绿奇怪地问道:“大虫子?”

麻姑带着有些回味的表情答道:“是啊,好吃的大虫子,一刀就劈开了。”

她在这个事情上没有遮掩。四娘都说以后大家都是在一起的“伙伴”了,虫子界的事情当然就没必要瞒着他。所以他迟早都会知道上次事情的,还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就是。

然而绿却是会意错了,只当是这些人有什么奇怪的食谱,便咧着嘴悄悄做出了恶心的表情。

不过该刺探的情报还是得继续打听下去,他便假装赞叹道:“这么厉害啊!可是我看他刚才沾了一身的灰,跟个泥人似地。啧啧啧,这得是遭到了什么样的麻烦才能变成那样?出发之前要是多找几个人就好了。”

麻姑心道:“来了,你其实最想打听的就是这个吧?可我也其实很想知道啊!”

她只得闭上眼睛,装作不在意地含糊重复道:“是吧,多几个人就好了。”

绿对这种不上道的聊天行为颇为愤慨,你难道就没什么独门消息想炫耀一下的么?急躁之下干脆就掩护不打地直接问了:“他出发前没说过去哪了么?”

“没啊。”麻姑如实相告,她对此真的是一无所知。随后她就赶紧扶着车座:“啊!停了!”

“嗯?”

侧身坐着的绿反应不及,只来得及用鼻子发出声疑问就受惯性影响,一头就被甩着向前飞去。不仅是脸撞在了前方车座上,连整个身子都被甩脱摔在了车内。

这事可怨不得麻姑,车队在同时都进行了减速,因为坐姿不稳而摔倒是很正常的。不过所有车辆之间的距离在行驶到停下都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这是因为机器之间一直在做着同步协调,所以停车的起止和减速也都一样。

在停车之后王涛率先下车,这主要是因为他会开车门,而后面几辆车内的乘客只能在车门和车窗上摸索抓瞎。

伸手就帮助他们打开了车门,四娘率先捂着腹部离开悬浮车,面色苍白之下甚至需要用双手去扶着车门,在脸上身上也都带上了许多的冷汗。

眼中虽然能察觉到自己是在移动的,但是感觉上却非常平稳,这会让大脑误以为是中毒了,催动着身体进行呕吐是在进化中所留下的应对反应。

大家本是想问为何停下的,但是在见到了附近的景象时才发现这里的环境有些眼熟。原来车队已经带着他们回到了酒肆之下的地道入口。

第四百一十八章 初治疫病

金头在不敢置信下还向前几步,待摸到为屠宰牲口而亲手放置的灯台时,这才呆呆地说:“好快,也没说几句话就回来了,这放以前咱也没能走出多远的样子。”

四娘虽然在视频里见识过交通工具跨越距离的能力,也仰头望见过那些车辆在天空快速通过的身姿,但是坐在其中体验便捷和晕车还是第一次,当然现在也是处于晕眩与震撼之中。

从心理到身体上都是。

她张了张抑制住了腹内的翻涌,最终也没说出什么来,只是对这机械的力量感到了敬畏。在憋了一会后只是闷闷地说:“饿了。”

说罢她便率先踉跄地返回地道,两边的土壁很适合用双手撑住身体。现在虽然有很多事都挤在心头,但是她显然需要静一静,这样好让混乱的脑子有个缓冲的余地。

然而四娘在从地窖出来时却发现还是没法消停,周围的动静似是有些吵闹,而且还有传来了许多拍打木板的声音。

“救一救人吧!”

“开门!”

“救命啊……”

“救……”

听声音有嗓门响亮但充满惶急的,有软弱无力且满是哀求的,更多的是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和在了一起什么都听不出来,以致只是发出了闷响成一片的噪杂之声。

好在前堂的木板门当年选料用心,考虑到使用年限的问题还专门收拾得够粗。现在就算是被许多人的巴掌给拍得哗啦作响也没问题,不存在承受不住的事情,只是听上去怪让人心烦的。

四娘这会正因晕车而在精神上有些萎靡,在回家后还以为能躺倒了休整一番,却没想到当头就遭了这么一通的噪音冲击。双眼腾地一下就变得红了起来。

这是哪里?这可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所以由不得她不认真起来。当时就将憋在心中的闷气一嗓子喊出来:“什么人!?竟敢来砸老娘的家门?一个个的都皮痒了么?”

其实敢砸她家大门的还是有几个的,大族、公门、城兵哪个都有足够的力量。她只是在听准了外面的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这才敢如此地大声叱骂的。

这一嗓子如北岗虎啸,连房檐上的沙土都被震动下来了不少。初喊出来时就非常有效果,吓得门外之人都心颤地后退了半步,整个世界都彷佛静了一瞬。

然而求生的**还是战胜了各自的恐惧,人们很快就传出了更加热切的喊叫与拍门声,如同是故意在同心情不好的四娘唱对台戏一样。

金头奇怪地问道:“呀嗬!这是闹的什么事情?”

见到这么多人堵门他也虚,真要是来了这么多仇家还不一定能挡得住。于是他便下意识地随手抄了根棍子在手中。

骨伤刚好的麻听得院中有动静,就赶紧从前堂回转过来,见到正主回来了便急忙说道:“早上四娘不是治了几个人么?他们现在的病都好了,听说了此事的人们就炸窝了,统统都跑来这里找四娘。我和伙计拦不住才只好合计着把门给关上,但他们还是一直把门拍得山响,真是吵死人了!”

四娘闻言便是又怔又喜,于是就赶紧问道:“好了?好到什么程度了?”

麻立刻就答道:“就是头不疼,身不烫,脑袋也不晕的地步了。有一个是当时就好过来了,其他几个是到晌午之后才好的。”

那当时就好过来的自是绿的手段,只有转移了看店伙计的注意力他才好从后门翻进来。而他的身手也不错,到前面去做应付的伙计和麻竟都未能察觉。

四娘在听了这个消息后就放松了不少,并未从中体会出更多的细节来,只是因为自己确实可以治病而喜悦了许多。当时她就拊掌笑道:“哦,呵呵,这样啊,那挺好的。”

“饿了,做饭!”说罢就挥手让店内照顾的伙计去整些吃的来。肚子饿要吃饭,一会治病估计也会头晕发饿,当然更得吃饭。

只是她听得外面的声音还是吵闹得很,便自语道:“不能白给人治病。”

寻思着就提了一口缸腾空东西,接着就单手提了放在前堂正中,然后才亲自去拆卸了门板。那门外之人已是有从门缝里看到四娘过来了,一见门板被拆了下来就心头大喜,弯着腰便要往店内钻进来。

一起过来的金头就见不得这样狼狈的样子,抬腿踩在这弯腰进来之人的肩膀上,使其挤了一半进来的身子动弹不得。蹬踹中还嘲笑地笑骂道:“鼠精变的么!?出去!”

四娘也时不时地将大巴掌摁在一些不知是谁的脑门上,然后再把这些性急的家伙们推回到了人群中去。着急起来的她便对着门外的人群喊道:“一升黍米!带了的就进来!没带的别闹事!”

几嗓子就暂时收拾了此间的秩序,然后她便寻了店中的几案坐在后面,倒是将从公门里见到的做派拿出来用了。

“有!有!”

去找巫师祛邪也是得奉上好处的,这个大家都懂。来此求诊的人们怕的是不给治,听到这句话大家都喜笑颜开,忙捧着自己带来的黍米就往缸里倒。

交上了诊费之后的病人们就一拥而上,着急地等待着接受治疗。但是四娘却没有去摸他们的脉搏,反而只是将左手随便地拍了过来。

有时是搭在手上,有时是放在胳膊上,甚至还有脖子上,总之是哪里顺手就放哪里,而右手则是在一个鸟型的金器之上翻飞不断。

随着她的点指移动,异域的嗓音反复地从那器物之中传了出来。不论是疑惑于那种从未听过的口音,还是这个会发出声音的奇怪物件,都使得前来求诊之人在心中带上了敬畏。

“四娘果然是有法力的,她能拘了妖怪来治病呢!”

“可不!”

耳中隐约听到了人群中的讹传之言,被提及的主人公却没有任何的纠正或否认,但是也绝没有承认的意思。她很享受这种误会,这不仅能为平时的行动增添许多方便,而且也愿意别人承认她是有本事的人,并非是个离了道具就什么都不会的凡俗者。

是以她在面目上就更是表现得严肃非常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医患对骂

病人一批批地来,却在被拍摸了几下后就被告知治疗结束,然后便被后面等不及的其他病人们给扒拉了出去。

这一过程在简单中带着些许轻松。然而站在后面观摩治疗过程的绿却是被气得脸部变形,面目扭曲,直感到这种草率的治疗过程实在是儿戏,简直是对自己那么多年研习医术的羞辱。

不仅是这个专业人员感到不妥,许多接受了治疗的病患也感到了非常的不安。没有按摩汤药,没有念咒起傩,所有的治疗方法就只是比儿童扮演的游戏还简单的拍打?这就要一升米?这真的能治好病么?

结束治疗的人们在酒肆之外慢慢地聚集了起来,他们虽然能看到挤在店外还有许多的人群,但是在心头还是觉得有些不确定。

大家交流起了彼此受到的治疗过程,七嘴八舌中就越来越觉得不对了。他们都感觉好像是看了个假病,接受了一个非常敷衍的假治疗,那么在之前所听说过的病愈传闻说不定也是假的呢?

这到底能不能治病啊?少了那一升黍米的事情还是小事,鼠偷虫咬的总会有损失的,但如果要是没能治好病的话可是会没命的!

“你这摸一会就治完了?”

“都不请个神的就能治好病?”

“你捧的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到底行不行啊?我还咳嗽着呐!”

他们在一起的议论中声音越来越大,不知是谁先带头就鼓噪了起来,很快就让很多求医之人也有了些犹豫,没多久便惊动了端坐在堂内的四娘。

她先是偏着头稍微听了几句叫嚷,待搞清楚是由后就冷笑一声,拍案间便两步跃起到在门边。以手指着那群人就毫不示弱地就怼了回去:“对!我就是这么治病的,别的花样我还真就不会!我让你堵我家门口了?

滚!”

这么一嗓子只是让那群人的声音小了一些,却并没能将他们给喝退,反而激起了更多的怒火。当中就有几人在生气中将袖子一捋、胳膊一露地就走上前去,指着四娘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他们就算都病得晕乎乎的也没动手,这倒不是因为素质高,而是任谁都看到金头默默地给四娘手中递上了一根手腕粗的棍子。所以他们就算是有十几人也没敢再向前一步,不过鼓起勇气骂人的胆量还是有的。

四娘也毫不客气地就站在门口回骂。言词中充满了市井中所见污秽之物的名词及形容词,双方唯独都没有涉及到对方祖先及家人的脏话。

这个破城实在是没多大,稍微骂两句就有可能引得别人加入战团,甚至有可能骂回自己的亲戚身上,所及积点嘴德还是很有必要的。

在门外还有些带着黍米求诊的病人,听了这通对骂都犹豫了起来。谁家粮食都不是天上刮来的,他们也不想凭白给骗子好处。

只是这些人都站在附近没有走,一是为了分辨一下到底谁说的有理,再一个就是这么站在门口同病人对骂的还真没见过,看看热闹也是有意思的。

有的人叹口气便回身返家,身体不适之下连看人吵架的兴趣都没有。有的人则是就近蹲靠在了附近墙下,连晒太阳带看热闹的正好放一起。

本就缩在厨房里旁观的绿见状就默默地缩进了后院,完全不想自己的面孔被人同四娘联系在一起。他可真没有同病人对骂的经历,这实在是有违他从小养成的治病流程和习惯。

以前当病人来后,他和师父都是先要拿出鬼神之说去做一番解释的,然后才是施以各种对症的手段诊治。治好了就是巫师的手段高明通神,治不好了便全推在妖邪作祟上就是。

治的人尽心尽力,病人捱不住了也只能抱怨天命,哪曾有过这种热闹的事情?

好好的治病就这样演变成了两边对骂,不但是耽搁了治疗,也赶跑了旁观的病人,只有对骂的双方还在热情洋溢地喷吐着口水。

直到吃饭的时候那群人才散掉,而四娘也才重新上了门板,气鼓鼓地再也不愿开门了。不过许是通过吵架撒出了憋闷之气的缘故,她在晚饭中倒是胃口大开地连吃了两碗。

待吃完饭之后绿才再次找过来,认真地问起治病的事来:“刚才怎么吵起来了?这疫疾你到底是能不能治?”

四娘剔着牙哼了一声,然后余怒未消地说道:“那帮孙子都该遭雷劈!说我能治来拍门的是他们,说我治得简单来骂场的也是他们。呸!

回来后就见人砸门,说早上治过的那些人都好了,那我就治咯。早上怎么治的,刚才我也是怎么治的,哪里有区别?

他们不高兴就不高兴吧。我又不靠这个吃饭,才不受那些混蛋们的鸟气,敢闹我就敢骂,敢动手我就撵得他们上房!”

金头见了这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的样子,还真怕她出门挑事,就赶紧劝道:“可别!他们人太多了。”

“呸!一团散沙而已!”四娘不屑地骂道,然后才把调子放低了说:“再说了,我才刚吃饱饭的,哪里有心情去收拾那帮子混蛋?窝在院里晒太阳才是正经!”

门外骂街之人散了,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们便也逐渐散去,接着就连日头也西斜了一些,先起程离开洞室的几百号人这才陆续地从地窖里出来。

他们累哼哼地抵达路程终点时都看到了停放的车队,许多人都认出来这是之前所见过的。这样的速度让他们既羡慕又赞叹,对于暗流大神的崇拜在不知不觉中又加深了几分。

于是当他们在上来后就更是礼数周到,经过吃饱喝足的四娘时都纷纷对她点头祝礼,问候声一片。若非每个人的身上都背负了许多的财货,他们其实都是想弯腰鞠躬来的。

每来一个人问候,四娘在开始的时候还点头做回应,但是架不住陆陆续续上来的人多,让她得不停地回礼。

于是在点头回应了十几次后四娘甚至都不耐烦起来,嘟囔着就想要躲回屋中,但却被旁边一人给悄悄地扯住了袖子。

第四百二十章 回应

做此事的便是红衣,她将四娘扯在了一边后再低声地提醒道:“他们这都是在给你致礼,你想想放以前他们谁会主动这么干?所以你也需得挨个地给他们回礼,得了回应的他们在以后会继续向你致礼的。

而且将来想要吃这碗饭的可以不知道有什么大神,但是都需得知道必须向你道谢,不然就吃不成这晚饭!所以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开,这都是大家伙们自发而来的心意,你得挨个地给他们做出回应!”

她见四娘的表情有些勉强,末了还特意地郑重加上了一句:“小人物就特在乎这个!你尊敬他们,他们也就会尊敬你的,你想想要是卫老狗和冯县官说话好听,而且还特有礼貌的样子?

若是使得许多人都敬你爱你服气你,那所有人就会都知道这里你最大了,自然也就知道是该将得来的好处拿出一部分给你的!”

四娘闻言便立刻就立在了地窖口,还挨个地同每个上来的人点头致意:“圣哉,圣哉,圣哉……”

她努力使得自己的笑容变得温和一些,还尽量往具有亲和感的表情上靠。这个倒是不难,以前做扣去坑外乡人的时候就非常熟练了,能使得每一个看到的人都觉得亲切,只是熟知内情的金头才会觉得身上有些发麻。

待上来的人越多,四娘所重复过的“圣哉”也就越多,逐渐便感到舌头有些打结。而且在心头也令她对这两个字陌生了许多,从发音到意义上都觉到正在脱离认知,似乎是在重复某个毫无意义的词汇似的。

红衣垂目坐在沉沉睡去的王涛身边,挥手轻轻地帮他赶着飞来飞去的苍蝇。

她一会侧耳听着院内纷乱的脚步和祝礼之声,一会又转回头看看这个陷入了沉睡之中的男人。自从认识以来,他体现出来了常人做不到的冷静,而且也带来了令所有人都咋舌的惊喜,这才是红衣对四娘提出刚才那个建议的缘由。

远离家乡已经很久了,她一直渴望着能返回那个记忆中的地方,只因山高路远和荒原盗匪而不敢独自上路。但若是可以借助到这个男人的能力,必是能够如愿的。

就凭他驾驭这些飞天之器的能力,天下间的哪里是去不得的?

当然她也不会亏待这个男人,只要回去了就一定会给他一个更加宽广的舞台。定会让这个不知从何处来的奇人过的更好,而非仅仅是缩在某个小小角落里充作一个骗人神棍。

只是王涛若是真的愿带她离去,必然是会给四娘的力量带来不小损失,使得红衣对这种挖墙脚的行为还是心存了一些愧疚。

“所以那个提醒就算是预先支付的赔偿吧,而且在离开之前我也会尽力为你着想的!”红衣握着拳头就暗暗下了决心,对人好竟只是因为早就做出离去之心了。

麻姑在这会悄悄地走进房中,她不是来找王涛的,而是对着红衣咬着耳朵说道:“你要小心啊,绿那个小子惦记上这个人了,他在回来的路上一直套我话来的!”

红衣闻听这个老客户竟有这个心思,当时就被吓得一惊,脱口而出道:“他连男的也不放过?”

她在心头不定下就半起身,弯了腰向着门外看去。只见从地窖口上来的人流已经渐渐地稀了,隐约中能听到金头和四娘在商量着是不是要下到暗河里的事情,牛和推车都是需要收拢起来的。

不过她在左右看之下却是没有发现正被谈及的那人,却被若有所觉的四娘一抬头对上了目光,两人便隔空挥手打了个招呼。

麻姑见红衣在坐回来后还疑神疑鬼,当然知道她是在寻找谁的身影,便主动地悄声说道:“他刚才从后门走了,而且还挺急的样子。”

“哦……这样啊,那他都向你问了些啥?”重新踏实下来的红衣感激地赞了一声,然后又紧接着小声追问到。

“那些大家都知道的我才稍微说了说,就咱们几个知道的我可一点都没露出来!”麻姑稍稍回忆了一下,然后就掰着指头挨个地数道:“也就是问了他是哪里人,口音是哪个方向的,有啥本事,还有就是早上去干啥了。”

“然后呢?”红衣赶紧催问,这要是问清了可就能投其所好,想做啥办啥都会轻松许多的。

麻姑将手一摊就笑着说:“然后那些咱不知道的也没法答啊,接着咱们就都一起回来了呗,谁也没想到竟能这么快的。而且到地方后大家就聚在了一起,他也就再没空再来烦我了。”

红衣将眼珠转了几下,自然知道刚才是自己想得有些岔,那个绿看来只是对王涛的新本事感兴趣。于是她就对着麻姑嘱咐道:“这个事情就不要去告诉四娘了。她的性子燥,一定会给绿一顿暴揍的。赶不走、打不死的话就不要得罪人,不然以后等他逮着机会就一定会害你,这些聪明人的心思可小了!”

麻姑也觉得这个道理很正确,眼下这个绿算是入伙了,打听个消息又不会有啥,但若搞坏了关系却是会麻烦得很。就只好附和地说:“也是,要是把他得罪了的话,以后有病的时候就算是落在他手里了。”

红衣却点指着她的头笑道:“以后有病了当然是找四娘啊,她的本事难道不比巫师管用?骨头都打断了也能接的,肚子都豁开了也能救的!”

“那,那为啥不敢得罪绿啊,他的本事就那么点,而且一个人的话应该也打不过咱俩。”麻姑被这个问题给搞糊涂了,不明白为啥要在这个事情上缩起来。

说到这个事红衣就扇呼着手,皱着眉说道:“哎呀,我给你说,绿那个人真是,啧啧……他脸漂亮嘴也甜,跟人拉关系的本事那可真是纯熟。好多大户的夫人和小姐们都爱听他说话,他要是想为难咱俩可有的是办法!”

麻姑急了:“那他以后要是再套我话怎么办?我不能总装傻啊?”

红衣稍微思考了一会后便有了主意,给麻姑建议道:“多同四娘待在一起吧,他若是问得多了四娘会警觉的。”

第四百二十一章 再治疫病

这个主意就是让绿找不到两人私下里说话的机会,说不了私事就不必担心泄密了。

然而意图套取秘密的家伙却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地就出去了,让麻姑想往四娘身边凑都没机会,也不知道那个家伙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去忙,难不成比王涛的秘密更重要么?

的确是有的,他一直是到日暮时分才累哼哼地扶着墙走了回来,在身后还背着一个大箩筐。

此时酒肆的门外已经又聚了一大堆的人,以更加热情的拍门和叫喊声呼唤着四娘。

“开门!”

“救一救人吧!”

“救命啊……”

“下午来了一拨人,现在又来了一拨人,你们这都是什么意思?”四娘站在自家的房顶上,还指着西边的夕阳说道:“瞅瞅,瞅瞅!再过一会天就黑了,你们一群雀蒙眼的摸黑回去么?别摸到别人家里当贼收拾了,到时候手脚被敲断了可没处说理去!”

正堵在大门那里的人群没想到四娘从另一边出现,就赶紧一起挪了过来。黑压压的人头如同蚁群,瘆得四娘赶紧搓了搓胳膊。

人群中有人拱手求道:“下午是我不好,我不该跟你吵架的,求求您开门救人吧!也给我治一下病吧!”

看那面目的确是在下午吵过架的。

四娘听了这个软话便是将双眼一眯,想来必是出现什么新状况了。而且看了这些人认怂求医的模样,她在心中也隐隐地猜到了什么,但还是将下巴一扬就大声地喝问道:“什么意思?听不懂!说清楚咯!”

人群中立刻就有很多人赶紧七嘴八舌地一起说起了话。

虽然是乱糟糟的一片,但还是让四娘的猜测得到了证实:下午那几个经她治过的人在回去后都喊累,然后就小睡了一觉,等起来后就一下子觉得舒服多了。不仅是头不疼,脑不晕了,身上也不觉得特别冷了,甚至浑身的力气也都多少回来了一些。

在欣喜之下高兴得这些人连喝了几碗粥,当然连家人们也都在心情放松下变得是又哭又笑的,不再像往日里被恐惧和哀伤所笼罩。

平时邻里们听到哭声便知道准是哪家死人了,谨守自家屋门之下本是不会有人理睬的。但是这又哭又笑的却是将他们弄得有些糊涂,在好奇地探问下很快便知道了这等好事。

平常的好消息传得慢,但是这样的好消息却是被传得格外快,很快就再次让人们惊讶了起来。连带着之前在对骂中被呛走的也后悔不已,只能带着忐忑的心思再次来到四娘门前求医。

四娘之前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治疗疫疾,现在得了这个准信后自然是非常高兴,但是一想到下午的对骂却又有些不舒服,就阴阳怪气地笑道:“哟呵?原来我会治病啊?可是我只会摸一摸!”

她一脚撑着身子,另一脚不则是不停地在房梁上点着,摆出了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摸一摸就摸一摸!四娘是我错了!求求你救一救我吧!”面子哪里有性命重要?下面的人为了求诊干脆就急得跪了下来。

有人带头便有人学样,很快就“噗通”几声跪下了几个人来,扫眼过去都是下午同她对骂过的病人。

其他人心中虽有着嘀咕,但是却只认为这只是四娘同这几个人的怨怼,故而都只是后退了半步,并没有跟着跪下。

“嘁!”四娘看了这几个家伙下跪就解气,心头乐得都撮起了牙花子。

她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在出气之后心头就是一软,于是便大度地喊道:“别人,两升!你们几个,三升!”

喊完之后就从自家房顶上跳回了院中,重新坐回了案几之后,还用眼示意着金头去拆下门板。

门外的人们一听这疫疾有救了,又怎会在乎这么点黍米,便都纷纷喜不自胜地高喊道:“依得!依得!只要给治病就全听四娘的!”

待门一开便有更多的人都涌进了前堂,只因金头拿着棍子维持秩序才没有乱了套。而此时绿也叫开了院子里的后门,背着那个大筐就坐到在地上喘息了起来。

一起开门的是红衣和麻姑,她俩好奇地揭开盖在箩筐上的布帘,还往里头瞅了一眼,发现其中竟是蜷着一个身材矮小的白胡子小老头。脸色苍白下还穿了许多的衣服,但仍然是冷得浑身发抖,气息奄奄的样子几欲将死,稍微颠簸一下就会同先人团聚的样子。

红衣认出这是城中的巫师,记得绿之前说过他师父也病了来的?于是她就及时地收住了伸出帮忙的手,还拉着也下意识地伸手相助的麻姑离开。

带着害怕和惊惧的面孔悄悄退开了几步,但是在嘴里却说出的是:“呃……你渴了吧?我去给你倒水!”

说完就真的去取了一瓢水,然后抻直了胳膊小心递过去。绿也是累得有些脑子发晕,没有察觉这点隔阂就先道了声谢,接过水就咕咚咕咚地一饮而尽。

红衣不漏痕迹地后退了两步,还好心的问道:“四娘现在就前堂治病呢,下午来治疫疾的人都说已经好过来了,你师父也一定能好过来的!”

绿在道谢还回水瓢后却没说啥,双腿发颤地就重新站起来,再背着师父下了地窖。将老人家安顿在那里后才重新用布将自己的脸蒙了,一起身就脚下不停地赶去了前堂。

四娘将眼前的胳膊处理完毕了,往边上一拍就喊道:“好了!下一个!”

这时一个人哀求道:“四娘您行行好,我就带了一升黍来,要是来回一趟天可就黑了,那就啥都看不见了。”

四娘闻听此言便是脸色一黑,皱着眉说:“哼!以后记得补上!”

这人立刻就感激地谢道:“好的好的,明早就一定补上!谢谢四娘!四娘是大好人啊!”

“那我也明天补上!”

“我一定会补上的!”

门外之人本来在听了要两升治病后就有些着急,现在听了可以赊账便立刻大声地喊了起来,听动静还有不少人如此要求的样子。

四娘也没多想,真就一嗓子喊道:“行!但都给我排队!”

第四百二十二章 给老巫师治病

大家都是住在城里的,平常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总有些关系。或许会在没确定权属的事情上有一些扯皮,但是在这点救命的诊费上谁也拉不下面子当众赖账。他们既然提出了在次日补齐,那就一定会在次日补齐,所以四娘也是想都不想地点头同意了。

在这时却来了一个裹了许多旧衣的蒙面之人走在她的身边,还深深地弯腰做了个揖。

“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咦?”

坐于案几之后的四娘本是从旧衣服上识得来者是谁的,就随意地搭了一句话。在没得到回答后便奇怪地抬起了头,却见绿竟重新将脸给蒙了起来,就在心头产生了几分的怪异感。

绿见她注意到自己了,便再次做了一揖,而且还向后两步退进了厨房之中,看样子似是有事要同她私下交谈的样子。

虽不喜这家伙为何会弄得这么神秘,但是作为小团体的伙伴还是得给点面子的。既然这家伙不想当众露脸的话也不好一嗓子叫穿,她平时在办某些事的时候,也偶尔会有不希望被认出来的情况。

四娘眨了两下眼便起身,还同时向来此求诊的病人们喊道:“等一会,我有些事!”

现在谁能治病救人谁就是老大,就算这么不客气地喊一嗓子又如何?让这么多人等着就是让他们等着,一屋子再加上酒肆之外围得满满的人还都得陪着笑脸,一点不满都不敢露出来。大家都知道四娘之前关门不再治病的缘由,所以现在都得小意伺候着,唯恐这个坏脾气的女人又不愿意治病了。

绿在前面引导着,四娘就大摇大摆地随他入了后院。期间倒是什么话都没有问。只是觉得这样子略为奇怪,怎的在自家里头行走还要个外人来领路了?

然而到了后院还不止,绿又一低头就下了地窖,这就让四娘觉得有些奇怪了。她便在弯腰走下地窖时开口问道:“到底有啥事就说了呗,院里都不适合说话么?你这是还要往哪去?”

到了此处绿才除了裹头的旧衣,再次躬身作揖地求道:“求四娘救我师父!他真的快不行了!”

他在说话中声调微颤,泛红的双目还含着泪花,不像是作伪的样子。

“哦,我瞅瞅。”四娘一笑便顺着绿的引导做查看,心头却是奇怪为何治病还要背着人。

只见那筐中蜷坐着一个干瘦的老头,此人肤色苍白面容枯槁,似是被疾病抽干了精力似的。在露出来的皮肤上也都带着湿汗,于蒸发中就在持续地带走身上的热量。气息较常人已是微弱了许多,只有偶尔的呻吟才说明他还是个活人。

就算是医术不咋样的门外汉也能看出这情况不妙,粗通医术的人恐怕都不敢轻易下手,只有四娘在挠了挠头后就干脆地伸出了手,因为她知道能不能治好并不在自己的本事,而是全在自己手上的神奇之物上。

只是在事先就提醒道:“你家老头都这个样子了,能不能捞回来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也见过我治病的手段,就那么几下子的也没别的招。治得好了就起来喝粥吃肉,店里给你管饱。治不好了我最多赔你一张草席子,帮着送到北岗,不过要是那样你可别闹啊!”

话是难听,但是绿也只能是窝着心听进去。

他实在是没别的办法了,已经将所会的各种办法都试过,甚至还真心实意地进行了跳傩驱邪,可是一直都没见好转。如果能治好病他早就到处治病救人了,而且两升黍米这个价也未免太低了吧?起码不得五升起才对得起这个独门本事?!

他的目光挣扎了几下,也知道这的确是实话,就只好再次深作了一揖求道:“师父待我情同父子,还请四娘多费心了!”

四娘哼了一声便蹲下来,声音中却带上了一些无奈。这种事情又不是憋口气就能解决的,能与不能的界限很清晰,不存在模糊之处。

探手、操作金鸟、诊断,然后就是治疗选项。步骤是这样的简单,所谓的多费心也就是多点击几下,再多的她也不会做。

只是这次出现的图标稍微多了几个,四娘虽然是看不懂意思,但也知道这是多了几个恶客了,就向绿问道:“你师父还有老毛病?那我就一块收拾了啊。”

绿听了此话却是一愣,有些茫然地同意道:“啊,好,劳烦四娘了。”

老巫师常年都有咳嗽、腹痛还有一侧头疼的毛病,这都是他所知道的内情。在平时得为了巫师尊严而在人前强忍下,只有在无人之时才能叹气地揉一揉,可最多只是能转移一下注意,并未曾治好过,却不料如今一下子就被四娘给看破了。

绿在无奈中也只能是点头。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治了这要命的疫疾,其他暂时不会要命的事情都还是次要的。当然真要是能一起治了他也没啥意见。

操作之下红色的细沙再次从手心中钻出,这些细小的机械群在半暗不明的环境中如同若隐若现的薄雾,悄无声息地就散布到了前方,然后毫无阻滞地就钻进了老巫师的皮肤里。

侍立一旁的绿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一异景,虽然是再次进行了认真的观察,但是在他心中却是什么结论和猜想都没能得出。他的目光逐渐显出了入迷的神色,然而在赞叹之中还多添了越来越多的困惑。

四娘点选了图标,以后要干的事情就只有移动手掌来调整治疗区域而已,其他的事情就用不着上心了。她的双目在无聊中便到处闲瞅起来,不经意间就将绿的这一状况看在了眼中。

她直接了当地问道:“想学这个?”

“啊,想。”心神不守的绿此时正是毫无戒备的状态,脱口就说出了心中所想。待话一出口他才回过神来急摇头,面目中露出来的是又惊又羞的神色。

之前他就因为窥探秘密而被四娘给痛揍了一顿,现在一不小心又露了口风。过会等师父的病治完了,说不定就是他再多一身伤的时候。一想到这女人的结实老拳,他就在咧嘴中露出了明显的怯意。

第四百二十三章 对绿交底

四娘看绿的面目一下子连连变化了几次,只是觉得有趣,但在之后也只好坦白说道:“你和你的师父能耐吧,有一点,至于作用吧,也不不如我这个厉害。但总归是自己所学的,不至于没了个啥就完全抓瞎。我手上这个东西你也看到了,是从那片死者之地中无意中捡来的。”

她在说话中竟就将手中的金色终端递了过去,并不在乎此物落入别人的手中。随后就给绿指点着看了显示屏上的奇怪文字,还有艾匹拉公司的商标。

绿在接手此物时还有些惊喜,立刻就贪婪地翻来覆去地看。可是对于这东西也只是记住了大致的形状,那些奇怪的文字他也每个都认真看过了,只是不晓得其表达的意思,更是一个都没能记住。

待他仔细地看过之后四娘才讨要回来,然后轻拍着金鸟终端说:“这东西给我手上贴了个再也洗不掉的红色飞鸟,我治病就是靠着红鸟和金鸟的能耐,至于其他的我就啥都不懂了。

哎,这东西说的话你也不懂吧?我也听不懂。跟含了口老痰似的真难受。那满地的白骨以前说话时都这德性,听得我特别扭死。”

绿在听了如此的秘辛后很是惊讶,一时没能体会到这种无形炫耀的精髓,紧张中只能是哑着嗓子问道:“为什么……”但是问了一半却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一时也不清楚自己想问啥。

四娘对着绿笑道:“为啥跟你说这事是吧?因为你老盯着我的手看啊。别人看就看了,看不懂也就只是眼神飘飘忽忽的,不过看一阵就不在意了。就你这混球却是眼中越看越有光,恨不得把眼珠子都放在这东西上面,我当然就必须得同你说清楚了。”

“这东西,”四娘停顿了一下,半侧过左手给他看手心的红鸟,然后才接着说:“是一套,哪个也没法单独起作用。懂了吧?这东西进了我的手心,以后也就只能是由我来用了。

所以你别哪天邪念一起就盗了去,盗走了也用不了,知道不?

我可得给你说好,这河青城里的夜晚是我的,这河青城里的每一处藏人的角落我也都知道。你要是惹了我可别想逃,逃到哪里我就会追到哪里。到时候就敲断了你的骨,扒光了你的皮,嗯?”

绿被四娘的气势所摄,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然后赶紧强笑地推脱道:“我可是巫师的学徒,怎么可能会干那种小偷小摸的事情……”

“那你就不该出现在暗河里!”四娘没等他辩解完就不耐烦地堵了回去。

绿当时就沉默了。就算那个地道挖得有些奇怪,可是好人是不该偷入别人家中的。

四娘见他无言以对了便冷笑一声,对于这种时候还要强辩的家伙多生了些恶感,一时连与之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只是在金鸟的提示音出现之后才有所行动,以指点选出现的图标,直到其中不再出现更新的内容。

那套穷举一切可能然后看效果的法子并不只有玩过游戏的才会,稍微有逻辑思考的人也可以无师自通地摸索出来。四娘在治病之中已经逐渐地将几个图标记在了心中,就算是无人告知读音和写法也无妨,只要能发挥出作用来就行。

只是她毕竟是下来的时间稍微有些长,而等在前堂的病人们逐渐就不耐烦了起来,甚至再次出现了一些鼓噪之声。暂未离开的红衣就赶紧跑过来提醒道:“病人们有些急了。”

“知道了,就说马上过去。”四娘臭着脸应了一句。

若依她本心来说,其实是很想一嗓子骂过去的,恨只恨她提前就收了粮食,使得现在也就张不开那张骂人的嘴。付账了就是客人,哪怕有大堆赊账的那也是客人,都得露出笑脸好好招待的,这是她从小在酒肆中帮忙所锻炼出来的操守。

应声之后她就起身抓住了绿的胳膊,又操作起了金鸟,同时还说:“你可得记得在那洞室里说好的事情,合作就大家一起分账,我拿大头,捣乱就弄死你,到时候我亲手扭断你的大头。

别乱动,你照顾这老头那么久,难保不会染病,我给你瞅瞅一下。哈!果然有。”

绿听了她的警告,又知道自己也染上了病,所以在心中真的是非常复杂。他现在都不清楚自己是该怕还是该感激眼前的这个混混头子,或许两者都有?

三两下之后四娘就收了手,算是治疗结束,这让再次亲身体验的绿还是觉得有些不踏实。

在前堂还有一大堆病人等着四娘,所以她起身就离了地窖。但在快走出去的时候却突然又停住了,踩在土阶上好奇地回头问道:“刚才你找我的时候干嘛捂脸?你也不丑啊。”

绿有些尴尬地支吾道:“我和我师父好歹在平时都是治病的,让人看见了会坏生计。”

得了这个答案的四娘只是觉得可笑,便笑着说道:“嘁!不敢露脸的话就叫红衣去厨房做些吃的,你师父要是醒了会饿的吧。”

说罢便头也不回地就重回前堂诊病去了。

有金红二鸟这种外星科技设备相配合,她的诊治过程进行得非常快,虽然还是有人心有疑虑,但在没别的可选下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

好在是日暮之时来此的病人并不多,总归是能让她在日落之前了结眼前这波人的期望和围堵,使得他们能在彻底看不见东西之前各返各家。

待次日一早,四娘能治病的名声一下子就弄得全城皆知了,前来求诊之人已是成倍再成倍地增加。

从街头排到街尾的场景并不奇怪,似是小半座河青城的父老们都涌来了此地。说起摩肩接踵之事并不是形容词,而是确实正在发生的事实。

有许多人都是抱着希望至此的,就算是得拖着病体来此也没办法,因为希望就在这里。

就算是四娘也没想到竟会来了如此之多的人,显然昨晚所诊治过的病人们也都好了。故而她的心情也是非常之好,不论是从救人平息瘟疫的方面,还是不断收到的粮食方面。

第四百二十四章 被包围

平息疫病是她所愿意的,获利也是她所愿意的,而在治疫中也能够获利,这就是她加倍愿意看到的事情。

只是她并不是什么见不得大众受苦的人,仅因为她自认对此次疫疾富有责任而已。

之前她便疑心这病是由那王涛所带来的,但是人家旋病旋好的也没啥大碍,只彷佛是寻常小病似的。直到后来自己这一酒肆的人都得了病,靠其带来的药才能很快地治好,而从时间上也明显是第一波,这才让她在心中有了答案。

只可惜那些药虽然能治病,但是数量并不多,用完就再也没了。而王涛是来自门另一边的人,黑门既然关上了就没法去那边求药,这近乎是个无解的事情。

类似的疫情若在寻常的落后世界发生,只有等死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后才会遏制住,但那多半不是因为找到了治病之法,而仅仅是因为幸存下来的人都被筛选过了一次,对此病毫无免疫能力的人都彻底完蛋了。

当她醒悟的时候,这从异星而来的疫病早已蔓延成了烈火燎原之势,只靠区区的一盒药根本止不了传播,更救不了所有人,所以在救人与自救之间她选择了自私。

带着那许多人去异界捡垃圾看似是漠视疫病的存在,但若是有个远离疫疾蔓延的地方,那不就是一片现成的净土么?带着健康的人们过去说不定就躲过一劫了呢,当然得是在四娘的正确领导下!

若非那边存在着铺满了大地的白骨,还来了一些会飞的奇怪东西,不然她早就动员大家移居那里了。面对着种种的未知和异常,她所能做的只有带着大家无奈地退回来,继续去面对蔓延的疫病。

一边是正在缓慢死去的国人,一边是已经死了一地白骨的危险之地,这其实让她两边都不想选,只是自己这边更熟悉一些。

每死一人都会在心中多添一分愧疚,而现在她能救人制止瘟疫了,自然是轻松快活了许多。尤其是从治病中也能得到好处的。

这一日里病患源源不止,四娘也在精神奕奕中一刻不停地在治病,反正只需伸手点击数下就是。她只在疲劳劲上来的时候就叫来肉粥,然后再一口喝尽,自有金头在一边及时送食送水。

似乎治疗病毒感冒要比外科手术更加节能,可以支持她一直坚持下去。

诊费也依然是两升,这个价格就没有再往上涨,所有来此的人们都带足了。当然也有拿其他价值差不多的东西来抵的,四娘在看过后也不挑剔地全都收下。

同时在昨日里赊了账的人们也陆陆续续地来补交,喜气洋溢之下似乎一些都在向着良好的方向发展着。

待及中午之时又有喜讯,早上前来看诊的许多病人也同样止住了症状,这给被笼罩在恐惧之中的人们更是带来了许多笑容。及至傍晚时分甚至有西城之人也来到了酒肆外,付出了足够粮食后便静静地排着队等待治病。

“咳咳……”一个老者咳嗽着就坐在了四娘的案几之前。

同时便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酒肆内的光线就随之变得突然一暗,显然是有许多人突然闯进了酒肆之中。这种不排队的粗野行为显然扰乱了诊治秩序,引得老实排队的人们都谴责出声。

抬头看去便发现来者都是一些染了病的青壮,裁剪得当的崭新衣服也掩不住他们的病容。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他们虽然生病了,但却都在手中持着及眉高的棍棒,并且还都对着案几之后的治病者怒眉相向。

他们不像是来治病的,更像是来砸场子的。浑然不在乎谁才能治好病的样子,更将排队众人的叱责不满之声当做耳旁风。

将目光扫了一圈便知都是恶客,而尤其以前面的这个老头最为麻烦。

案几前的老者白髯剑目一副老年英雄色,不怒自威当有傲气从心生。他身着青衣劲装,上下收拾得极为利落。左臂倚靠着几案承体重,蜷起的指节有节奏地敲打着案面,发出了清脆的“咚咚”作响之声。

四娘看着这帮人的态势便知不妙,显然都是刻意来这里找麻烦的。但她先前只顾着诊治,竟是一不小心就落入了他们的环伺之中,如此失了先机的局面让她不由得有些凛然。

若要强起身那是无论如何都会挨棍子的,肩背之处被打中了只是还在其次,若是头上中了招却麻烦的很,就是不死也定会晕眩一阵,那样就什么先机都没了。

更何况前方这老者的双目中还散发着一股杀气及死气,一瞬不瞬地盯过来的目光已是锁定了气机,随时都会暴起动手的样子。

这老头探在身侧的右手并没闲着,直接就握在了短刀的刀把上。

在这个距离上他若是愿意拔刀,那必会是快如闪电的迅疾,完全能毫无滞涩地划断四娘的喉咙。以这老头的过往传说而言,他的身手是完全能轻松做到这一点的。

四娘老实地跪坐在案几之后,她知道自己正处于动弹不得的境地,所以完全不敢在这老头的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小动作。

她侧眼向着两边看去,想从别的地方想办法。然而却发现惊讶的人们都渐渐地沉默了下来,初时的不满已经被这伙有组织青壮的气势所震慑,到这会都在用惊疑不定的目光打量着两边。

至于金头和伙计都抱住了脑袋,他俩在五个青壮的压制下熟练地蹲在了地上,脑袋夹在裤裆中病没有抬起了,当然一句多余的话也都没有说。看样子是指不上他们了。

王涛的话自回来后就一直陷入昏睡之中,怎么叫也叫不醒,就算用红鸟诊断过了也没办法解决,他肯定也是帮不上的。

绿则是在昨晚就带着自己的师父离城,一路上遮遮掩掩地生怕遇到熟人的样子。治不了病的羞愧足以使他们躲藏一阵,起码得有一阵子见不到他们了。

而现在自己家门口病人最多,想来他们也不会没事就往这边蹓跶的。

“只能靠自己了啊……”四娘在心中叹了口气。

第四百二十五章 仇家求医,带刀带棍

不过所谓输人不输阵,如此的劣势还得在面上撑住,于是四娘就故意作出轻松的表情,摆出一副浑然不将眼前的紧张气氛当回事的样子。

她先是向着对面的人冷笑一声,然后才悠悠地说道:“治病两升黍米,不过你们姚家的不在乎这个,得三升。”

领人来此的便是姚海,随他而来的都是因为四娘间接染病的子弟们,是以他们当然都不会对四娘露出什么好脸色。要不是这次疫疾的致死率太过吓人,他们才不愿意来此求诊呢。

这婆娘现在算是被大家给一起按下了,看其死撑的样子就觉得好笑,许多姚家青壮跟着就冷笑了一声。

若不是得靠她来治病的,恐怕他们早就棍棒齐下,将她打得不成人形了。倘若她真心不愿意给大家伙们治病,那这个人就算没用了,新仇旧怨的一起算账就是,当时便打死她都不会有什么迟疑!

“啪!”

一枚金饼被姚海拍在了案几的中间,初落之处就被留下了一个圆形的印子。他随后以两指压在金饼上,然后就将其缓缓地推了过来,所过之处便蹭起碾碎了许多的漆皮。

可见姚海虽然因为生病咳嗽而虚弱,但是在手上也是很有力气的。

四娘虽在心疼自家案几的掉漆,但是在面子上却故作不在意,还淡定地笑了一下,然后就招呼道:“金头,去数数来了多少人,然后再将多余的部分用黍米找补回去,咱不贪人家的便宜!”

然而在她的话音落后,却好一会却没有什么动静。四娘心中暗骂自己这兄弟怎会在关键时候拉稀,就拉长了声音加重喊道:“金头!?”

“腿,腿软……”被喊到的怂货满头虚汗地应着声。

如此的回应实在不堪,让四娘的脸都羞红了几分,却是给进入店中的姚家子弟们添了许多的乐趣,一下子就爆发出满堂的欢笑声。其中畅快的嘲笑之意丝毫不加掩饰,就算是傻子都听得出。

金头咬着牙暗恨,但是身体还是老实地蹲在地上。他也知道刚才不该怂的,该有脸面的时候就必须得给四娘长脸撑面,但当他刚想起身时就被五根棍子戳在了鼻头上,身边力量的对比就让他一下子变老实了起来。

“呵呵呵……”姚海抚着白髯笑了几声,然后温和地对着四娘说道:“没事,没事,你只管将我们治好了便是,到时这块金饼就是你的了。”

他的态度和蔼,声音慈祥,就如同是邻家的老爷爷,倒是没有表现出多少恶意的样子。

“呵呵……”四娘也赶紧地陪着一起笑,心情却是轻松了不少。她还心想:“这老头还是怕死,自古哪里会有坑害治病者的?那种混蛋都得被病痛折磨到死才算是个头。这老货也是清醒,自然会知道现在得对谁低头!”

但是姚海刚才的话并没说完,稍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继续讲道:“可若有一人没被治好,孩儿们当场就将你和你那废物兄弟乱棍敲残,然后老夫还要在这里将你就地开膛破肚!好让大家都来看看你肚皮里是黑的还是红的。若是将来公门追究起来了,到时候老夫一力承担就是!”

他在说此话之时声音沉稳,目光也一刻都没离开四娘的双眼,显然是已经下定了相当的决心。

“他不是说笑,这个眼神很认真!”在心里得出这个结论的四娘一下子心跳就变得加快了几分,额头也兜不住地出现了几滴汗珠。

“嘿哈!”他带来的青壮们则是一起呼喝一声,还将手中的棍棒在地上敲击了两下,显然是在来之前也都通过气了。

四娘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是了,若是自己好好地在家中喝着小酒,突然就被别有用心之人指引了一帮病人将家给围上了,而且还因此染上了可怕的疾病,那是个人都会受不了啊!换了她也是会生出同归于尽的心思吧?

被团团地围了起来,还当众遭到了如此的威胁,平时再任性躁动的四娘也乖乖地压下了脾气。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她这种横人是坐家中就直接碰上剩下了半条命的,再有不满也得憋回去。

这时却有一人动了起来,那同样抱头蹲下的伙计从地上站起身。他不理会周围姚家青壮瞪过去的凶狠目光,也不理会戳到脸旁的结实棍棒,真就从了四娘的命令去找出袋子,然后再从缸中舀出应找付的黍米便拿了过来。

姚海看着这个意料之外的状况便从眼中露出不悦之色,但同时还在看向这个沉默的伙计时带上了几分赞赏。能在这种状况下还保持冷静的人,不是痴傻就是沉稳。

只是不知此人是个什么状况,想来马四娘再抠搜也不会雇个痴儿吧?

而四娘在此时也是连眨了几下眼睛,彷佛第一次见到自家伙计似的,她同样也对这平时不爱吭声的伙计有些刮目相看了。

连续地放下了三大袋黍米,这便差不多算是按市价完成了找付。那伙计随即就拍了拍手上的粉尘,重新将手抱着头就走回了金头的身边蹲下。

这个刚才没敢站出来的家伙在看着时就被臊红了脸,他只得将头埋在裤裆里头,连头都不愿意抬起来了。

四娘见自己这边的人撑起了脸,便稍稍地鼓起胆气,缓缓地说道:“说不贪便宜,自然就不贪一点便宜的。

病,我是自然会给你们治好的。

粮,等回去的时候也请你们将这些一起带走。”

姚海不以为意地拍打了两下案几,他倒是没想到回到家乡了也会遇到这种戏码,可见这些年轻人们也都是有自己故事的人。他就笑着说:“四娘原来是个大方的人啊,这倒是同之前听到的有些不一样。既然拿出来了便是费心,回去的时候我会让孩儿们带上的。”

然而他突然又将面孔一变,面色狰狞地笑道:“不过若是一人没治好,呵呵呵……该怎样还是怎样,需让你睁着眼知道我的手段,到时候必不会让你晕过去的!”

第四百二十六章 强迫治病

四娘的目光在到处转着。一会看看这老头粗大有力的双手,不知是否能活撕虎豹,一会看看他腰间的短刀,刀把那里都被摸得发黑发亮,也不知道被包上了多久的浆,手刃过多少对头的脖颈。

她也曾将视线同这老头对上过几次,但是都抵不住如此锐利的视线,更被其中蕴藏的杀意给刺得心颤,很快便如同溃败般地挪开了视线。

不羁的四娘悄悄地掐了一下自己,好让自己不至于太过失态。作为小地方的翘楚她自是可以傲视同龄,但是在这等出外见过世面的老者面前还是不够看。仅凭小道具小伎俩也许偶尔能沾点便宜,但若是没能彻底解决,就始终会存着隐患。

这隐患在不知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譬如现在环伺在她周围的敌意青壮,立刻就四娘知道那掷地有声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随时会亮出獠牙的。

在这种威胁之下她也没法再继续保持伪装,刚刚做出的嬉笑面容一下子就僵硬了起来,而且面部的肌肉还不由自主地抽搐了数下。

“若是不给他们治就一定会死,治不好也是会死,那就只能给他们统统治好了……简直可耻!被人围上了还没注意到,连取刀或逃跑的动作都来不及作出,刚才真不该为了治病而忙晕头!”

四娘这会虽然愤怒地在心中做着反省,但主要还是为自己不够机警而懊悔,就如同是埋怨为何会失手被抓的小贼一般。

姚海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女子,从她脸上变颜变色的样子便能看出很不服气的样子,这让他觉得非常有趣。被家中子弟和街巷中的俗人们所传诵的小家伙也不过如此,所谓“狂婆”只是在得势时才能狂傲,在落于自己手心以后不还是挺乖的嘛!

神色狰狞地挣扎了一瞬之后,四娘又重新冷静了下来,表情冷淡地对姚海说:“手。”

老者闻声便伸出左手,右手却依然搭在腰间的刀把上。

四娘攥住了这只长满了多处老茧的手便不放,另一手则是熟练地操作起了金鸟终端。在检测中不仅发现了治疗此次疫病的选项,还发现多出了许多额外的图标。显然这老头身上还存着许多积年的老毛病,只是没有发作出来罢了。

她将手指轻轻点击,只戳中了在这一阵子看了不知多少遍的图标,在处理别的疾病和治疗选项上却是一个都不去碰,显然是并不想为姚海收拾旧疾的。

在自家被堵住了,甚至还要靠治病来保命,这被她视作是自己的羞辱,同时也将此当做了自己的底线。那么就让这老鬼被别的病折磨好了,才不要让他获得更多的健康!

姚海对这从未见过的发音之器也是有些好奇,扫眼过去以他的见识也看不出什么来历。当着这么多人他也不好直接去讨要,彷佛自己是没见识的土包子一般。

他自信于自己武器的锐利和自己这边的优势,等收拾了这个小娘后自然会收入囊中,届时怎么看不都随自己的便?所以暂时才没有将这个奇怪的东西立刻就夺过来,就当是寄存在她的手中好了。

觉察到手上的细微痒痒感,这与许多人的描述都是一直,姚海在心中虽有疑虑却什么都没说,也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并且在四娘示意完成治疗,并要求下一个人过来治疗时也没什么意外表示,只是一句话都不说地起身站在了一边。显然是对这里的治病流程有所了解,八成是在来之前就做过了功课了。

为这些青壮做诊治也没有花费多少的时间,受过治疗的丁壮们则是同看押金头的那五人换班,轮换之际依然是神情警惕,看样子是暂时不准备放人的样子了。

店外的人们从刚才开始就一声都没吭,统统都聚精会神地看着眼前的冲突。这可是西城大户同北城混混头怼上了,多少年可都遇不上的事情呢。这在没有电影电视的小地方是极为难得的娱乐项目,所以他们都不愿错过这个实景交锋。

只是这场乐子刚一开始就不怎么好看,竟是两边谁都没动手。占了上风的西城大户只是放了两句狠话,而那往常暴脾气的四娘却还憋着没发火,真就是为其诊治了起来。

打不起来就无趣了很多,这让围观的众人们都觉得有些浪费时间。

一些人就悄悄地移动起了脚步,离开人群后就去找北城帮的帮众来解围了。他们有的或许是单纯讨厌大户,有的或许是崇敬四娘,可有的就纯粹是觉得这里还不够热闹,一方被优势压制了才闹不起来,得平衡一些才有趣。

等四娘将姚家所有来人用红鸟都治疗过一遍后,她才借咳嗽清了清嗓子,然后转头对着姚海说道:“这个不会立即好的,得起码等个小半天的。”

等说完后她又将脸转向门外的人,向着他们喊道:“是不是啊!”

她前一句话的意思是你们这些混蛋别着急,等病好得花一阵时间。后一句话是向大家求证,以此证明自己不是在为拖延时间而狡辩。

“是。”

“是啊。”

人群中零零碎碎地响起了一些赞同声,因为据传闻应该是这样的的过程。来到这里的人谁也没切身的体会过。

那些被治好病的人可没来这里凑热闹,他们都在各自的家中继续休养着呢,哪里有空出外去吹凉风?再说当着这么一帮子有组织的青壮说话,许多底气不足的人甚至就干脆没张嘴,谁也不确定这些人会不会突然就翻脸。

姚海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便呵呵地笑着说:“呵呵,知道的,知道的,这个在来之前都打听过了。我们也不急,而且一时也没有离开的意思。看你这个小店里的案几还挺多的,让我家的儿郎们歇歇脚应该够。

我们只消坐一阵子就知道结果了,若是病好了自然是大家开心,若是病没好,呵呵呵……”

第四百二十七章 利同义合者至

那话虽然没全说出来,但却让四娘再次皱起了眉头。

无非就是“若病没好就开膛掏心”之类的吧。看着周围所有人都同样严肃起来的表情,他们应该也都猜到了这一点。

其中眉头皱得最紧的人先从人群中站了出来。之前的队列早已荡然无存,人群在发现姚家人马的闯入后都退后了一些,唯恐受到波及。所以当现在有人越众而出的时候,也就无人会去斥责了。

此人倒不是对此看不过去而不满,只是浑身都在发着冷汗,还是脸色苍白的模样。从外表上看许是再过几天就得躺尸的病人,当然由不得他不着急。

这个病人浑身颤抖着就走进酒肆,也不知是怕的还是病的。他颤颤巍巍地就向那姚海问道:“那还让治病吧?你们不会拦着吧?”

正将手搭在刀柄上对着四娘冷笑的姚海愣了一下,他也没料到有人会在这种情况下过来说话。转动着眼珠思考了一下,他带着儿郎们来此只是为了治病兼报复的,似乎并没有去拦阻别人治病的理由。于是他在惊讶之余就正面以对,还谦和地答道:“呃?哦,不拦,我们就在这里歇歇脚。”

说罢他便主动地站在了一边。

“好,不拦就好……”这个病人立刻就松了口气,只要能给治病就行。

店外的人们既然见到可以继续接受治疗了,连带着围观的他们也都跟着悄悄地松了口气。

每一个人的吐气声并不明显,但是如此多在同时发出来的声音合起来却又不小,刚好能够让人听见。如同是在他们在集体说只要给治病,那这医者的安危就不重要了一般。

四娘的面孔立刻就被气得红了起来。

刚才做询问的病人抱着小坛子就走到放置在前堂中的大缸边,然后向其中倒下了黍米。末了还仔细地晃了晃,以确保每一粒粮食都交付了出去。

在当着大家的面交完诊费之后,他就继续颤悠着来到了案几前,对着四娘伸出胳膊。

鉴于他肯出头为大家问出了都想知道的答案,所以原本排在前头的病人们也并未同其做计较,而是重新就赶紧排好了队,如同姚家人到来之前一般。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四娘也不好拒绝,只能也伸过手为这些病人挨个地治疗。她在手上的活计虽然不慢,在心中却是充满了不满。

这么多人都是来求自己治病的,却无一人为自己出声,这让她的心头是又气又恼。却还得憋着不能从脸上发出来,她可不愿让姚家人看了笑话。

在这时她才觉得自己的人缘很糟糕,做人很失败,竟无一人为自己做声张。都给这么多人做医治了,如此要命的疾病只有她才能治,而这些家伙们竟是只顾着各自的性命,难道自己在平时就这么不讨人喜么?

四娘虽然对治好所有人的疾病怀有信心,但却被这股子无人相助的冷漠劲给气到了。手上的治疗速度在不知不觉中就慢了下来,每诊治一人花费的时间都变长了许多,甚至她在心中都有些想要撂挑子的意思。

负气之下她甚至想道:“反正要我命的人暂时不会动我,门外这些光看着不吭声的家伙们又算什么东西?就算全死光了又与我何干!?”

她在这时却是忘了大家都是国人了。

当然这些国人们也都确实没有对她相助。可是在场之内的又有谁不是国人呢?被保护在城墙之内的人们同墙外之人有所区别,所以有相同特质之人就团结在了一起。故而城内的国人是相对居于城外的野人而言的。

大家都有些关系,但还不至于在此事上彼此维护。

而且她的怨气也只是自己在单独的撒气,甚至都没有撒到点子上。

她与姚家是私怨,这大家都看出来了。病人们与她是交易关系,付出了粮食或等价之物便得到治疗,交易结束便再没多少交集。所以病人们对于她陷入的纷争没有义务,是可插手也可以不插手的状态。

病人们与姚家这群人都同属病人,只要不干涉治病的事情,他们两边其实谁都没兴趣搭理对方。

而且病人们作为分散的个体,都是以各自单独的目光去看这些持械者的。落入这些人眼中的是一个有组织的群体,不免会在心中生出害怕之情,又怎么会主动插手呢?

姚家丁壮们看这些病人时却也是当做了整体,所以同样不打算去试图激怒他们,因为这并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

只有姚海这个老江湖能大概地猜到大家的心思,自然也就知道大家都是麻杆打狼两边怕,故而出不了什么幺蛾子。他只要维持住在众人眼中的威势就可以了,至于眼下的状况并不值得他特别在意。

要来搭救马四娘,起码得是有愿意来救的理由。

或是利益上的原因,或是发自内心上的原因,那种一损俱损会共进退的当然很好。但就算是来了也只是在场面上有利,还必须得怀有能够击退这些围困者的力量。

战斗力当然是越高越好,人数也当然是越多越好。

符合这种要求的人不是没有,在以前有一二十个北城帮的帮众,再动员一下还能拉出几十个战力战心不足的家属。放现在则是有三百来个暗流神教的教徒。

不过也都是些战力战心有限的家伙,而且前后二者都有很多的重叠之处,但起码他们怎么都算是稍微被组织了起来的。

“圣哉!暗流大神!”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在街头响起。

随即便有近百人的声音同时大声祝祷到:“圣哉!暗流大神!”

一声赞起,诸人的呼喊声还有些散乱。不过总归是四娘的援兵到了,而且还来了不少。

事起仓促之下他们只能挨户叫人,这样的效率实在有限,一时间所能召集过来的人只有一百多。至于负责召集的传令者依然是在不停地到处奔走,得知此事的人也正在源源不绝地到来。

第四百二十八章 赶鸭子上架

“圣哉!暗流大神!”二声赞起,信徒们都已经熟练地跟上了节奏。

长街上的人群也俱都回首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他们都在奇怪发生了什么,只是见来者中都有许多见过的面孔,所以还都不当是什么大事。

只见红衣当先走在前边,身上所穿的便是前两日里捡来的彩色衣服。稍微改一改便差不多合身了,同时还有一些细碎的彩色之物做装饰,配在身上亮闪闪的很是招人注意。

她暂时就是这些信众们的领头人。

眼下小诈骗集团中有三个人都陷在了酒肆里,绿也一时不知身在何处,临时集合起来的信众们彼此又谁都不服谁,只能去找到她与麻姑所住的地方。

但奈何麻姑理解其中的道理,可是在心态上还是怂得不行,只是在一力地做着推脱,还不停地要求大家另请高明。故而众人们就只好公推以红衣为首来带领大家了。

红衣皱着眉头说:“也不是我谦虚,你说我一个弱女子怎么就能同那姚家唱对台呢?我是真的不行啊!”

见她还是面露为难之色,人群中的昏便劝道:“大家都已经商量过,这会能找到就只有你了,就赶紧担起组织援手的担子吧!大家都指望着你来领头呢!”

红衣左右想了一下,若是自己在这时避开了应负起的责任,必是会使四娘和王涛继续陷于险境之中,她便将银牙一咬,点着头就应承道:“好吧!若这是对大家有利的事情,那上刀山下火海的我也不会躲避了,还请大家一起去帮助四娘吧!”

虽然没怎么实践过如何去组织人,但在前两日里印象最深刻的还是洞室里的忽悠,感觉只要照做就差不多了。于是红衣就高举着双手引路,同时还不断地在高声念诵着神名。

有她做引领,身后的人群便也跟着移动了起来,步行中也在跟着复诵赞词。在祝祷的时候都是神情肃穆的模样,各个都表现出了一副虔诚的信徒姿态。

就是那种因为上面有神罩着,所以就自我感觉特别良好,刀枪加身不会破皮,天雷降下只劈对面的自信心态。而且要问起为什么这么牛,那当然是对面不信自己的神啊!

这群信徒们真将四娘所编造出来的屠城大神当做了真实,由此衍生出来的心态也就对其他人充满了傲慢。颇有种若是买一坛黍米发现短了一把,便会立刻招下神明劈死对方的狂傲之心。

这些人越是表现出了如此的自信,看在姚海的眼中就越是疑惑。他还疑心是自己记忆不好了,便转头向着儿郎们问道:“今天是过什么节么?”

他所带来的姚家丁壮们都偏着头想了一会,还彼此询问了一阵,但最终还是都茫然地摇头答道:“不知道,许是哪家过路巫师正要起傩吧?”

所问及的也是在场的病人们都想知道的,所答的也是大家动用有限的想象力能够理解的。所以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只是带着好奇之心看着街头的来人。

只有四娘和金头远远地凭声音便听出来者是谁了。一想到他们同自己利益相连,又在此时出现在了此地,那自然是前来搭救的了!他俩不由得暗自欣喜了起来,彷佛下一刻便能重获自由似的。

“圣哉!暗流大神!”三声赞起,信徒们的队列已是靠近了酒肆之外。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洞室与暗河以外的场合颂神,所以算是在公开地表明信仰。一想到将这种以前在私下里进行的事情突然暴露在外,就让许多人的心中生起了羞耻和兴奋交加的复杂感觉。

之前若说一起走还可归于方向相同的巧合,那么一起发声高呼同一句话,赞美同一位神明就不是什么巧合了,这是不折不扣的聚众生事之举!

能够行走在公众场合本是普通人都可以享有的自由,但是如此多的人在同时这样聚集,又同时做出了一致的表态,那就是在明白地对公众亮明旗号!

也就是说今日姚海的突袭引发了信众们的反应,红衣的业余又胡乱选择了她较为熟悉的组织方式,这就使得暗流大神的神名第一次为公众所知晓,也是暗流教团第一次成规模地在公众面前亮相!

四娘的心情很复杂。

她当然能猜到这些人是为了自己而来的,而且在心中也很感激。但是她也知道公门对这类事的态度。那就是不论起坛也好,还是跳傩也罢,只要是普通的祛邪或者治疗行为就都不会去理睬。但若是要聚众生事,那就一定会施以严惩,这可是涉及谁是老大的重要问题。

可她现在所能依靠的也只有他们了。

眼前的姚家老头和丁壮们都对自己虎视眈眈,以前下的那么多绊子又怎会治个病就能了解?这些无意相助自己的病人们则是如同路过的绵羊,从这些人们事不关己的眼神就知道靠不住。

孰轻孰重她一时还在心中衡量,但起码得先将眼下的问题给解决了再说,至少她是乐见自己能够脱困的。

红衣领着信众的队列继续行走着,这么多人聚在一块前进也颇有股气势,病人们虽搞不明白这些人想要干什么,却也并不愿挡在路前,便都挤挤挨挨地就让在了一边。

信众们只感到左右及前方都是城中之人,心头都添了许多的压力。再感受到这些人诧异的目光投射在了自己身上,更使得这些之前都非常普通的人们呼吸都变得急促了几分,下意识地便更加紧密地聚在了一起。

看待异类的目光将他们同旁边的人相隔阂,转而就对着自己身边的其他信众们产生了亲切之感,这是之前谁都未曾想到过的事情。

而病人们也并不是一股绳,他们本就是以个体的目光去打量这些大白天瞎嚎嚎的家伙们的。反正各种山神、水神、土神、陶神、木神、火神等等的毛神那么多,时不时地祭祀一下很正常,他们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误判

围在酒肆外的人看向着那群信众的时候,好奇中还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只是因为在场之人都没有听说过“暗流大神”的名号,觉得意外之下就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世故一些的也只是冷笑一声,还以为是又有什么骗人的花招被整出来了。

而被四娘他们所忽悠起来的信徒们则不一样,他们是同时以两种视角去做观察的。

一是作为个体的自己,看到这么多人为自己让路,自然都在心中生出了一些得意。

一是参与了集体的自己,当往日力弱渺小的自己融入了群体之中后,一下子就从这密实站立的人群中获得了意想不到的力量,彷佛围观之人都是在畏惧自己似的。

盲目的自大情绪便因此在信众的群体中无声地蔓延了起来。

“停!”红衣领着队伍到了北城酒肆的外面,随后就高声对着信众们传令停下。

但由于她的这一声高喝毫无预兆,就顿时便引发了一阵小小的混乱。

原来是队列中的人们猝闻号令,不及转换之下就只得紧急地停了下来。由于每个人的反应速度各不相同,所以在停步时也有先有后,许多人还互相地撞在了一起。

得亏是他们在心中还顾念着大家都是一伙的,千万不要在外人的面前露了丑,所以还都顾忌着彼此的颜面没骂出声来,但是小声的抱怨却是一直在细细碎碎地念着。

红衣听着身后的这帮人的动静就心说:“真不靠谱,以后还需要进行专门的队列训练!”

但是她却不知不靠谱的正是自己。因为国人们都是经历过基础军事训练的,但凡男丁们都知道该如何在行进和停止中听从号令转换。这在队列的号令中自有成法,耳濡目染之下就连妇孺们也都并不陌生。

只是她作为外来人口且又是女流,并没有接触军训的资格,这才在不熟悉口令的情况下弄出了这个小纰漏。

但眼下还不是追究这种小错的时候,四娘现在就在里头,能驾驭天使的涛也在里头,这两人现在算是大家公认的教团核心,是一个都不可以放弃的。

至于金头的安危么……随缘的话大家应该都不会反对。

这百来人的信众们此时都停在了酒肆之外,多次的进出后都已经非常熟悉这里了。而且也都知道是为何来此的,所以他们在没有谁下令的情况下就自发地转过身来。

如此多的人在并不整齐的动作中就面向了酒肆,一言不发中还静静地投以目光,沉默地注视着前堂之内的所有人。

他们并不是在搞什么心理战术,而是事起仓促之下还没来得及商量出什么对策,所以只能是无声以对。红衣则是在见到姚海时便是一惊,她对这种目光和气质共存一身的老者生出了一些畏惧之情,一时间连话都被吓得说不出来了。

姚家丁壮之前还未曾在意过这些人,直到队列停在酒肆前方时才惊疑不定地攥紧了木棍。

四娘与金头虽都是心生欣喜,但是面目上还是在强压之下保持着冷漠。而那往日不吭声的伙计则是面色木然,也看不出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哼。”姚海对这种战又不战,谈又不谈的态度很不满意,冷哼一声后就将目光在这群人的身上挨个捋了一遍。

这个队伍里的成员构成驳杂,其中男女老弱都有,只是没有幼童。看来他们也知道这里的事情不好惹,不是娃娃该参合进来的事情。

再看他们的服饰款式不一,却都是各种细致的织物,而且风格上还有些奇怪。既不似平时所见过织物的质地,也同在走南闯北中所见过的衣服式样不同。

只是这些衣服俱都是色彩鲜艳,而且在染色上也都非常均匀,看样子都应该是上等之家才穿得起的。

只是这种身份的人家大多都该住在西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应该是碰到过其中一些人的。虽然会有一些人总是无缘见过,但这里来的可都是生面孔,怎么可能一下子出来这么多的外人?

若不是听他们刚才呼喝的口音都是地道的河青话,他还差点误会成是什么从外地来的过客呢。

他以自己多年养成的目光和经验作出了初步判断,只是落在这些人的身上却稍微有些地方不适用。

信徒们原本的家境其实都普遍算不上多好,其中还有些较为困难的人家存在。他们在以前也只能穿得起本色的麻布衣服,就这样还得是每隔几年才有能力添一件衣服。

直到他们在去了“白骨红尘界”之后才松了口气,任谁都能够捡得数件衣服,实在运气不好的还可以用自己捡来的东西同别人做交换。这些还能保存下来的布料都是特别的材质,能够历经时间考验的结实货一下子就被他们所有人喜欢上了。

姚海平时的眼珠子只往城里的上层圈子打转,遛弯时也只肯在西城转悠,故而他在此时自然是认不出这些行动范围只在北城、东城内做移动的国人。

不过奇怪的优质服装归服装,好衣服穿在佝腰驼背的人身上也会显得没精神,宝剑握在船夫的手中也会像是桨橹。多年锻炼出来的识人目光又帮他的认识做了部分纠正。

姚海又多看了两眼便觉得不对,这些人的气质和肤质还是同身上的衣服不搭,不是属于穿得起这种好衣服的人该有的。只有领头的那个女子还差不多,这么多人中只有她才能将颜色、服饰和气质做出合适的搭配。

将这群人看了一遍,再结合着之前带头做赞颂的举动,姚海就认定红衣是这群人中的领头者了。于是就目光上下地将她多看了几眼,试图从她身上再找出一些线索。

只是这老头才刚从天涯的浪荡中归来不久,之前也只是在城外为家族办事,故而并不认得这个在底层吃腿儿饭的姑娘。第一印象中只觉得她的气质是养尊处优之人才有的,或许是来自哪个坛口的巫女。

第四百三十章 拔刀

姚海暂未将这些神神叨叨的人群当做威胁,只是在心里猜测着:“他们来这里作甚?找这家酒肆索债的么?”

在疑惑中还将目光转向了四娘,只当是这个爱惹事的家伙倒霉,有仇有怨的在同一天都来找她了。

这个久在外地的老爷子不接地气识错人,但是他带来的一些青壮可不会识错。要说脸蛋便宜气质好,关键是价格也只比麻姑贵两倍,这样性价比最高的姐儿在河青城里还没有,也就是红衣这里独一份。

这里的青壮们全都识得红衣,而且其中还有大半都在她的身上使过好处,就连上下都看过的。有那去的勤的人是如此亲密,甚至到了闭着眼睛都能靠气味辨出身份的地步。彼此都是如此熟悉了,他们又怎会在大太阳底下识错认错?

所以这些人在看到是红衣来了后,神色反而不如姚海那样疑惑,在嘴角微翘中连眼神也跟着变轻佻了起来。其中稳重一些的没有多大动作,眼珠却是在骨碌骨碌地转动着,互相交流着彼此都能会意的眼神。

而有几个轻浮子弟都早已扒在了窗口,一起对着红衣挤眉弄眼,还在彼此的推挤中试图将别人排除在外。若非族中长辈在此,恐怕他们连时间和价码都已经开始商量了。

红衣也在心里暗道不妙地想着:“好不容易快要熬出头了,还能领着这么多人撑起个场面,怎地竟会遇上这帮子熟客?”

她现在可是要带着信众们搞事的人,以前的营生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若被拿出来说事可怎么好,一定会影响她在教团中地位的。

身后队列中和两边的病人们也不是瞎子,当然也人曾关照过她的生意,也自然是知道她底细的。挤眉弄眼中也都隐隐地传出了闷笑之声,将她刚才努力营造出来的气势给毁去了大半。

四娘和红衣在此时的念头都是:“喂!你们这些混蛋都不要给我笑场啊!”

四娘就等着这些人来救场呢,自然极不希望援兵的气势凭白就被砍了一截,气势都没了还搞什么救援?红衣则是不甘愿自身的努力被浪费,你们这些臭男人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嘛!?

她堕入风尘这两年还没有来得及锻炼出足够强大、或者说麻木的内心。已经开始变得日渐粗糙的脸蛋还是一下子就被臊得微红,气弱之下连目光也都不敢直视姚海了,只得一跺脚就将目光投向了他处。

身上已积淀了少妇的成熟风情,这时又被羞得露出了少女般的红晕,刚才却又能坚毅地领着近百人在街上行进,这几种不同的特质一经混合就显得格外诱人。再加上她的身材和脸盆也都不错,新进搭配上的彩衣彩裙也衬得面容和气质不俗。这种种元素杂糅起来就如同装饰,一下子便为她增添了许多的魅力,成为了简直能够对老中青通杀的存在。

就连四娘也是目光一凝,拿双眼在红衣的身上反复地扫了数遍。金头就更是长大了嘴,小地方的人哪曾见过这种搭配起来的美丽?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除了红衣身后的人没看见外,姚家来人及两边的病人们可都是看见了。他们平日也不曾见过这样的风采,一下子就都被诱惑得瞪直了眼,脑袋似是被勾着就往前走动了两步。

就连负责看押的几个丁壮也都眼馋,更在金头这么久的包头下蹲中失去了警惕,一个没忍住就向着门口挪去。

唯独就是姚海没有被这一幕给引诱,反而是在心头警惕了起来。

他对眼前的人儿所知不多,只凭经验初步以为红衣是生活优渥之人。在这种位置上的女子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可是何曾听说过会公然当众卖弄风情的?所以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当其警觉之心大起之时,许多的事情都变得可疑起来,比如从身后传来的微小的窸窣声,记得那应该是四娘所处的位置。

这酒肆里的人就这丫头最麻烦,姚海大惊中便重新将手扶在刀柄之上,并快速地回身警戒。

转头便看见那马四娘从跪坐的草席上半起了身,因为跪得久了双腿发麻,不得不一边揉着腿一边往厨房里偷溜而去。蹲在那里的金头和伙计也都在半起身中一齐伸出手,悄悄地搭在四娘胳膊上作接应,好让这个走路虚浮之人能再动静小些。

怎可让她逃掉,还有很多事要办呢,姚海将脚一蹬就冲了过去,还在怒目圆瞪中大喝一声道:“呔!”

他未及思考便从鞘内抽刀,一圈金光带着弧线就向着踉跄前行的四娘身后撩去。

这老头也顾不上被这么多人目击到出手了,多年的浪荡经历让他养成了该出手时便出手的习惯。凭着本能拔刀是最行之有效的应对,那些出手慢的都变成了刀下亡魂,只有活人才能道歉悔罪。

在此等紧急之时四娘并未回头,却从前方二人突然瞪圆的双眼中察觉出了不妙。只是奈何自己的双腿因为跪太久了而流通不畅,现在还是麻痒麻痒的,内心的悸动并不能将**催动得更快。

“嗨!!”

金头与伙计二人在情急之下都作出了同样的动作,一齐将手掌从托改为了抓握,探手攥紧了身前四娘的胳膊就向着自己拽来,还在出力时同时呐喊一声,同时就发出了怒喝。

为了帮助四娘脱险,他俩甚至还不惜将蹲得也有些发麻的双腿作为支撑,一同斜躺了上身就向后倾倒。他们试图利用这临时的发力来提供加速,想从有限增加的移动中来为四娘谋得生机。

这些努力在姚海看来都是无谓的挣扎,他在前窜中就再做踮步,轻易地抵消了四娘的逃窜。

狠辣的刀光一闪而过,瞬间便快速地划破了四娘身后的衣物,在破口处立刻就露出了鲜艳的红色,并且还传来了切实触碰到**的感觉。

“啊呀!”

酒肆外看见这一幕的人们都惊叫出声,他们都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见证到一场血案的发生。

第四百三十一章 甩锅是件奢侈的事

信徒们则是加倍地陷入了恐惧之中,他们都生怕坏脾气的“暗流大神”会因此暴怒,更深恐祂会再次将残忍蛮横的怒火从空中降下。

那么大的巨城说屠灭就屠灭了,漫街漫城的白骨头堆曝露于大太阳地里,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怕。以他们这座微不足道的小城而言,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大神的惩罚呢?

有胆小的信众已经在悄悄地后退,甚至开始规划起逃亡路线了,只希望这尊恐怖的大神发火是按面积算的,最好是屠光了几十里地之内的人就能止住火气,千万不要是按人头来消火,不然千里之内的人怕都不够祂过刀的!

至于红衣则没有想那么太多的破事,知道这些设定来由的她并不担心,不会有什么暴躁大神跑出来砍人的。只是在见到刀光从四娘后背闪过时就被吓到了,就连双腿都被吓得发软发虚。只顾着尖叫的她脑子一片空白,脸上的血色也在瞬间褪尽,苍白得如同初雪之后的街面一般。

改变命运和积攒资财的愿望可都全寄托在四娘身上了,她要是被人给砍了可怎么是好?若自称神使之人都是当着众人面前折了,那他们的诈骗事业又如何能继续下去,靠着自己和金头难道能够服众么?

到时候就算是被众人识破抛弃了都是轻的,万一那些被骗的人们讨债自己不就又穷了?要是再有几个贪心不足的要利息的话,自己就那点家当的拿什么去还?岂不是得有一阵子没空爬起来了?

她还在担心着自己的好处和未来,而四娘却是在担心着眼下的安危。她虽然觉得背后只是被抽打了一记,似乎并没有受到怎样的重伤。但是作为经常打架的积年街混,挨打之后总会有个小小的缓冲期,最疼的那部分一般会拖后一点时间才会发作。

虽不知后背的伤情如何,可若是姚海出手岂有轻的?只是现在还没彻底发作罢了。

而且她这时还同厨房里的两人撞在了一起,在失去平衡时就心道不妙。若是在地上滚做一团地爬不起身,岂不会任人宰割了?于是她快跌倒时就将发麻的双腿再竭力一蹬,竭力就以偏斜的角度向前翻滚了出去。

这个动作不但是变形,而且还显得非常笨拙,连拨带碰地就碰触到了许多的家什。

碎了碗,打了盆,翻了锅,落了瓢,随手拢做一堆的柴火捆也都被碰挤得松了架。不大的厨房中一下子就变得叮咣作响,碎渣齐飞下如同是遭受了劫掠抄家一般。

这从拔刀到翻滚的一切变化都发生在一个呼吸之间,当事者都连连地换了几个动作,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了另一幅模样。而观看到这一幕的许多人也都惊叫出声,恨不得将整口气都一下子吐了出去。

然后大家又都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对嘛!热闹就得是这样才有劲!要看的就是这种热闹劲!

姚海在一击失手后也不急不恼,反正那混蛋女娃同两个臭小子都滚在地上了,趴作一团的家伙不就是等着挨刀子的么?他露出狰狞笑容便再蹬足前冲,就是要趁势再次向前做突击!

这会他已是回过神来了,虽说上去不至于一刀就取了马四娘的性命,但至少将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要求老实些还是能够做到的。

而金头却在慌张中发现了不妙,似乎在四娘翻滚离开后就是局势突变,自己竟是一下子就顶在了那可怕老头的面前。而且这老头还横眉怒目地对着自己做鬼脸,一蹬脚就要来杀自己似的。

他可不知道姚海心里在想些什么,惶恐下只当是这老头恼羞成怒了。但是金头刚才为了拽扥四娘已是主动地仰面后倒,此时的姿势正如同一个被翻过盖的王八,各处柔弱之处都暴露了出来。

一着急之下也顾不上什么招式,就将跌倒中翘起的双脚连连蹬踹起来。他也不管踹中的是什么东西,就是逮着什么踹什么,能不让这老头靠过来一秒是一秒。

地上的柴棍,掉落的碗盆什么的都被挑拨了起来,没有固定方向和准头地就被他踹得到处飞舞。这却是让意欲前冲的姚海犹豫了一瞬,他可不想当众沾上一身的饭渣子。

四娘那一跟头这时已是完整地翻滚了一圈,已经脱离了姚海的攻击范围,而且接着前冲的余势还可以半站了起来。

保持姿势受控是非常必要的,可以在相当程度章避免沦为别人刀下的肉块。她在蹬腿中并没有来得及想到什么,心力全部都用在了保持姿势不走形上。

当她完成了翻滚后也没有去多想,将双手前探着就试图随便抓住什么。凭着在第一个刹那入眼的景象再结合着本能,四娘没经思考就左右手各抓住一物,然后拧转了腰肢就向后转身并掷去。

这种情况下不论是谁占据了上风都会追击的,能动手就绝不会多废话,若落空就一定会补刀的,所以她按照自己的动手经验就马上作出了反击。

推己及人之下她不能不防着身后的老头,不管他会再做出什么狠招来都要先牵制一下,同时还得将保护自己的武器也都攥在手中,有什么事等自己武装起来了再谈!

但是当她转身时便觉得不对,只感到手上攥住的东西又沉又重,而且还非常的烫人。很快就从抓握之处传来一阵剧痛,痛苦在快速的蔓延中还在不停地向着附近传递开来。

在此惯性中也来不及将那东西放下,手掌疼痛中更是抓握不住,而且反正也是要丢出去的,她顺势一松手就将那沉重之物给甩了出去。

只是当其飞在空中之时才看清是什么,心疼和后悔的念头一下子就同时冒了出来,这可是自家的贵重东西啊!

可就算是贪恋财货,四娘在畏惧烫烙之下也不敢再伸手将其抓回。而且就算是伸手也晚了,她的反应速度还没有那么快,根本就来不及伸手抓住的。

被她丢出去的就是店中的金锅,准确地说是掺了锡的祖传青铜小锅。中等之家得积攒几年才置办得起一口,而且市场上还不一定有,必须得向远方大城来的游商下订才行。

对四娘来说,放几个月之前可就是家中几分之一的家产。所以那丢出去的不是锅,而是败家娘们在倾家荡产啊!

第四百三十二章 对峙

今日一早她就一直在持续不断地为大家做诊治了。

虽说在治疗疾病上消耗的能量较少,可也架不住不停地为病人们做治疗。为了避免因为过度使用红鸟而再次晕眩,所以就始终要补充营养。

他们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在火上熬肉粥,由金头每隔一会就往碗中添满,以此方便四娘时不时地来喝一口。所以这肉粥就一直得在小火上烤着,自然会变得非常滚烫了。当姚家人来了之后金头就老实地抱头蹲在了地上,是以后来谁都没有去将其从火上挪开。

四娘在翻滚时也是转晕了脑子,下意识地抓取反击之物时也没来得及多做选择,慌张忙乱中一把就将这金锅的足给攥在了手中。

这东西与自己的持有人就这样亲密接触,并不因她与自己的关系而做偏袒,热情地就对抓上来的肉掌造成了灼热的烫伤。当这金锅被顺势丢出后,面对着冲过来的姚海也没有留情,甚至还施加了成倍的伤害。

姚海能凭身体反应闪躲过扣来的小锅,却来不及避开从中泼出的肉粥,没法作出更多的闪避就被泼上了半张脸。

这些肉粥之前一直在火上翻滚着,完全处于沸腾的状态,当它们在遇到较为低温之物后就快速地分享热量,眨眼间就将姚海的面孔给烫得发红发热。

不论过往锻炼出来了怎样的经验和理智,在这时都再也帮不上他的忙。老皮老茧也终究是**凡胎,哀嚎一声就不能自抑地向后倒去,难以忍受的痛苦瞬间就从最近的距离侵袭了心智。

“啊!”

凄厉的惨叫声惊呆了所有的人,让在场的众人们都愣了一愣,随后大部分围观的人们才哄笑出声。高高在上的威严老头不是经常会当众惨叫的,这对大家而言是件稀罕而有趣的乐事。

但其中的姚家子弟们当然是没有跟着笑,而且还一起都变得大惊失色。刚才他们还一起在看红衣妹子,并用眼神和表情讨论谁先谁后的问题,一会如何去照顾人家生意的。怎么一眨么眼就发现动静不对,自家老爷子竟是拔刀砍四娘去了?而且还没等大家从这突发之事中缓过神来,海大又捂着脸惨叫着退了出来?

脑子是个好东西,但是用起来比较花时间,在这种急需反应速度的情况下是用不起的。酒肆中所有的姚家丁壮们都抄起了棍子,拥挤推搡着就冲向了厨房。不管是谁窝在里头,照着脸先捣三棍子准没错!

领着自己来治病兼收拾仇家的族叔都受伤了,自己油皮都没破地回去了还能有好?不为姚家的面子也得为了族人,具体出了什么事先不必去管,等收拾了厨房里头的家伙再说!

四娘见姚海捂脸惨叫时还能感到畅快加高兴,得意中甚至叫嚣出了拆胳膊卸腿的威胁言辞,但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十几个姚家丁壮们同时向着这边涌来时她也有些慌,这才想起来去低头看另一手上攥住了啥。一瞅之下才稍稍安下心来,手中握着的赫然是自家做菜用的金刀!

金色的光泽中透的是刀刃的锋芒,轻轻划过便能切下一大块肉来,色泽凝重的厚背沾染了许多油污,还有一些绿锈,遇到结实的骨头就可以将刀反转过来使劲敲断。

手握凶器,杀意自生。四娘持着这等利器就有底气,只是还得咬着牙去压下战斗的本能。

在心里她已是将这些冲过来的王八蛋们统统砍死三遍了,又变着花反复地将尸身统统都剁成了肉沫骨渣。但是在实际上却得控制住斗殴的烈度,真要出人命就不能再待在河青城里了。

她不顾另一只手还在因受烫而在发疼颤抖的不适,当先一步就堵在了门内半步的地方。这里的位置非常好,既不会将自己暴露在外成为集火目标,也不至于太靠后会放进人来。只消举起菜刀向前虚虚地划拉着做威胁就能吓住一帮人,而他们限于屋门狭窄又不能发挥出人数上的优势。

四娘一边持刀威吓比划着,一边就将金头和伙计挨个地从地上拉起,还冷静地对着后院一撇头就下令道:“去!抄家伙!”

金头与伙计都是知道自家根底的,瞬间就理解这不是让他们去拾棍捡棒。这些东西厨房里就有,没必要非去后院不可。既然一定特指了后院,意思就是说叫他们去取了储备刀剑做武装,最好是武装到牙齿!

“好嘞!”金头也是憋屈得狠了,现在一看有翻身机会就立刻带着伙计进院,干脆的答应中带的是大干一场的喜悦。

“嘿!嗨……”

冲来的姚家子弟一开始并未讨着便宜,反而因太过密集而挤做了一堆。又因为见到利刃在眼前晃荡着,当时就下意识地急停下来,却因此同后方冲来的族中兄弟们撞在了一起。

这些人在胡乱叫喊中一时谁也不敢上前,只能是虚张声势地叫喊瞎咋呼,只有最后面实在凑不上前的才左顾右盼,去将仍在打滚惨呼的姚海老爷子从地上扶起来。

四娘的嘴角露出了轻蔑的微笑,看到这些人只是堵在门外谩骂叫嚣凶如鬼,却是谁都不敢上前怂如狗时她便放心了。

这些人并不如那领队的姚海一般狠辣,谁都没有抱有残酷相搏的决心,不过是一些会打架的年轻人而已。这么多的人就可以被自己一人给挡住,对他们的鄙视劲就不屑隐藏地露了出来。

当然这也托了地利的福,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就只能一个一个地上,只要堵住较为狭窄的厨房门就不必去顾及侧翼及后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抵消对方的人数优势。

寻常的打架中气势很重要,当然有组织有协调就更好。可是能够说了算的姚海还在捂脸鬼叫,没法去指挥族内的子弟们,也就没法将经验中投掷、拆墙、抄后路、棍阵等方法拿出来应用了。

因经验和阅历受到了局限,这么多人的力量就只能在门框外徘徊,而无法真正地发挥出来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 拆房扯椽

四娘这边以一敌多暂时稳住了局势,红衣那边见势头突变也终于是反应过来了,赶紧就转身向信众们动员到:“上!上!上!他们屁股都露出来了,还不赶紧搞他们!?向神使大人展现你们诚心的时候到了!向暗流大神展示你们诚心的时候到了!”

“呃……”

闻听此言信众们只觉得有些怪怪的,心中犹豫着刚才听到这话怎么有些不对劲?只有少数心灵特别污的才察觉到了笑点,互相对视着就低声笑了出来,然后又赶紧忍住了笑意。

信众们固然知道来此是救援的,也早就就认出围了四娘的是姚家人,当然都知道这是城中的大户,所以在心中并不想去得罪。当得了红衣的催促后也心生急躁,不过最多就是互相朝着左右看了看,都想知道会有谁第一个带头冲上前去。

若是有人第一个出头自然会跟着上,事后若有好处自然是大家分,雷劈下来了便将锅甩到那第一人的背上就是。

红衣当然知道正在对谁搞事,也知道信众们的顾虑所在,可是更知道自己现在要保护的是谁,她情急之下并不在乎这些信众们谁会受伤。

所谓信众就是集体上当受骗的受害者,如同是主动上缴羊毛的羊群,天下最不缺的就是这种笨人。他们在单个时还能体现出一部分智商,但是当形成集群后却会更加服从本能。

只要有了四娘做牧者,有了黑门那边的产出作为饲料,这种想要吃草的羊儿们那不是想要多少就有多少?隔着很远就会自己源源不绝地投过来的,难道还怕折了几个么?

外来的红衣对这些人并没有什么感情,也同他们没有任何的亲戚关系。同其中一些人的亲密关系也只是有偿服务而已,她一点都不在乎这些人们的安危与幸福。

她只在乎能够扒在四娘的大腿上提鞋倒水,好从中分点剩饭残羹,她在乎的是能够拉住王涛的关系乃至更进一步,好借其不可思议的飞天神器快速返家。

见这些人中还在保持着趋利避害的想法,有智商的人都不愿跳到姚家的对立面,这当然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为了催动他们上前,红衣转动着脑子就威胁道:“神使都处于危险中了,非要让大神生气么?”

刚才信众们还推三阻四的,一听到“生气”二字就是心头一凛,眼前如同是浮现出了成堆的白骨,还有废墟荒城。所有人立刻就被吓得齐齐抖了一下,别的都好说,大神可千万要保持心态平和,生气什么的最好是一点都不要有。

他们赶紧辩解道:“可是大家出来的仓促,只当是来转一圈就能回去的,谁也没带家伙啊!”

红衣见威胁起了点效果就是一喜,但是她也变不出武器来,着急中向着周围看了一圈便有了主意。抬手就指着附近的茅草屋顶说道:“那草下面的是什么?快拔出来不就有了!?”

当即就有人惊讶地问道:“什么?!这……这不行吧?!这可是别人家的屋顶!”

红衣立刻冲过去尖声斥责:“没看一堆人要害四娘吗?四娘重要还是棍子重要?不为神使献上忠诚,你们以后还有什么资格通过黑门!?”

在训斥中就将概念做了偷换,还将拒绝战斗的惩罚同以后的收益相威胁,立刻就使得很多人都端正了态度。

刚刚还质疑之人为了表现忠诚,当先就转身去伸手抽动木条。只是在使劲之下竟是一下没抽动,情急下立刻就去换了边上的木条去抽。其他信众见有人带头便也跟着伸手,甚至还有几人同时去拽一根的情况出现。

来此的信众逐渐有了两百来人,能挤在房下的最多就几十人。这么多人在齐心协力之下一起使劲也是不小的力量,努力了一阵就总算是有了收获,竟是在合力中便将这间房子的屋顶全给扯了下来,还带下来了许多的茅草与沙土碎泥来。

围观的人便又生出了一阵哄笑。

打架时随手抄家伙是司空见惯的,情急之下去拆椽子也不是没有。但为了得到木棍,这些人竟一下子就连房顶都给拆了,这却是头一次见到。

好在夯土墙也撑不起太高太重的屋顶,连木头带草的落下来并没伤着谁。只有早就出来看热闹的屋主被伤到了心,气急败坏下扯着就近的信众便不撒手,还在神情愤怒中连喊带骂,一个劲地要求赔偿。

黄尘翻滚中房顶落地,一个房子好端端的就失去了遮蔽,将其中的草榻和家中用具暴露在了天光之下,屋外人只消稍踮脚便能看到其中的布置。

正为了木棍到手的人们一下子就愣神了,自己就想取一根木头来的,怎想到大家都盯着这一家来抽呢?竟是当众就将房顶都给扯下来了,那还怎么能住人呢?

有人就赶紧在惭愧中认真地向着屋主道歉,还有人在商量着是不是将这屋顶给人家安回去。反正这么多人手在这里,大家一起出力不就是很快的事情么?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恢复理智的方向发展着,只有围堵冲击四娘的那些姚家人还在恼怒中。他们在简单的思考下终于是想起来手中的长棍优势,几根棍子同时向厨房里头捅去便威胁到了四娘,迫使她不得不提刀去砍。

利刃在不断刺击挥动的木棍上吃不住力,只能留下浅浅的印痕,实在是没法造成太大的伤害。四娘在情急之下再次丢起了手边的东西,还未碎掉的碗盆随手就被她使劲地丢了出去。

扶着姚海起身的子弟也看到了信众们的异动,在混乱中扯着嗓子便对同伴们示警,试图呼唤大家多留意身后的情况。

红衣见眼下的状况几乎都乱成了一锅粥,她可不愿要办的事情被这样耽误工夫,只消赶紧抓住重点区处理就好。她赶紧推搡催促着信众们,还高声地动员道:“快快快!去帮四娘!棍在手!帮四娘!棍在手!帮四娘!”

第四百三十四章 胜利者的嘴脸

许多次或被动或主动的赞颂一开始是受到了引导,但是大量呐喊同样口号的经验也为他们带来了小小的特长。那就是只要有了个口号,他们很快就记住并复诵,并且还会自动将声音合在一处,如同是一个巨人在发话似的。

每个人都使用着同一个节奏和声调说话,在这时的思维过程也会变得逐渐一致,多余的心思都会在呼喊声中被驱散在了一边。

这个集体在被引导所发出来的喊声一起,不仅是讨要赔偿的屋主被惊得闭上了嘴,一些原本还在道歉与的信众们也停止了讨论。

更多的人都随着呼声就在现场一起动手,七手八脚地将落在地上的房顶给拆了个干净。在简单武装了自己的同时还将得来的椽子分发了下去。

棍棒到手后的人们就有了些自信,打心中也生出了些本能的兴奋感。当看到更多的信众也都获得了简单武装后就更是安心,众多的同类就是彼此的安定剂,让这些平时较为守法的良民们不再对自己现在的状态产生疑惑了。

只是这些人虽然是棍棒在手,但还是不愿突破最后的心理底线去战斗,尤其是同姚家作对。

红衣便着急了起来。她大声地招呼道:“救四娘就是救神使!神使没事的话大神就不会生气,反而会为大家的团结而高兴喜悦的!所以说四娘不可以受伤!一切为了大神的喜悦!”

若在平时有人说为了谁谁谁开心就得去打架,这个家伙肯定会被当成吐露荒谬之言的疯子。谁想要开心谁就自己去打呗!

但若是换成了在描述中精神有点问题,而且是一不开心就屠城的所谓“暗流大神”,这就突然能说得通了。

神明那种玩意谁说得清?

在听了红衣的动员后,信众们一下子就神情严肃了起来,而那些获得了棍棒的信众们就更是郑重了起来,甚至在面色上还浮现出了担负着重大使命的荣耀感。

既然救四娘就是取悦大神,大神开心就不会屠城,所以他们一下子就得出了奇怪的等式:救四娘=保卫河青城。

持棍信徒们自感责无旁贷,齐声呐喊着就冲了上去。他们举起棍子就对着姚家丁壮们一顿乱抽,同时还带动着其他逐渐想通的信徒们都发动了冲击。

武装信众们从矮窗和门口涌入,哪里能落脚便不客气地踩在了哪里,矮柜上和案几上都站了许多的人,甚至还有站在空酒坛上的。

这酒肆中的空间虽然有限得容不下许多人,但这从背后突然发起的袭击还是出乎意料,将原本正在对着四娘呲牙的姚家丁壮们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这会正平举了棍棒向前戳去,挤在一起的胳膊腿都不方便转动。

也就是酒肆的屋顶并不是很高,不能高高举起的棍棒便不能重重地落下,突袭的信众们彼此间也拥挤在了一起,更多的也只能是将棍棒向前用力地戳。

能戳到后脑是后脑,能戳到腰眼是腰眼,还有人专门去戳后腿窝的。在混乱中还有信众跪爬着摸过去,逮着什么都赶紧一把拖拽过来,然后还向着自己后方转交。

有时候是将不慎跌倒的姚家丁壮给拖了过来,有的时候只是在拖拽中抢来一只臭鞋,还有的时候就干脆将对面的棍棒给夺了下来。

毕竟快近两百之数的信众们在人数上是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他们就算未能展开战斗队列也占了不小的面积,顿时就霸了酒肆附近所有的空间。几个人收拾一个地就将聚成一堆的姚家青壮给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甚至都没给他们展开列阵的机会。

这场突袭并没有维持多长时间,很快就以暗流大神的信众们全面占据上风就匆匆结束了。

失了姚海的这些丁壮们被十数倍的敌意人群围困,又被数倍的突袭者痛殴,在失去组织和战心后就只是些较为强壮的青年,很快就丧失战斗意志地抱头蹲伏下来。

胜利者们立刻就欢呼了起来,但紧接着在这么多良莠不齐的人群中便出现了分化。

隐藏有暴力倾向的信众们仍然一个劲地向前冲,残忍而毫不手软地继续施加暴力。自觉得解救了四娘便是取悦大神的人则默默地后退,他们虽没有去主动追加暴力,但也对这些刚刚还在相搏的人们没有好感。

更多的信众们则是或冷笑或震惊地在远处观望。

他们既在心里觉得这样去伤害放弃抵抗的人是不对的,但是也不打算上前去劝说停手。因为感觉上在这时施加暴力的信众们要更可怕一些。

至于推动了这一状况的红衣则是站得远远的,她毫不在意正在发生的单方面痛殴。反正只要四娘脱困就好了,别人的安危并不是很重要。

而四娘则是冷笑地看着这一幕,脱困之际心中也有报复的念头,只因对着不抵抗的家伙动拳会堕了她的威名,这才只是站在边上旁观。

就那金头觉得这个场景很刺激,就在后面跳着脚叫好,还不断手舞足蹈地为动手的人们支招,兴奋雀跃之举不亚于战斗在第一线。若非四娘伸手拦着他,恐怕早就冲上去亲手施暴了。

所有人都晓得那带队的老头是最厉害的,并且还出手伤了四娘,所以信众们对他的招呼就格外的热情。光是在他的身边就围了一圈信众,真正能凑进圈子里的也就五六人。

趁其双拳难敌数人的时候就不断地饱以肉拳冷脚,一堆人嘴上不干不净的恶毒语言也骂得是格外起劲。

姚海也曾受过这样的欺负,但那都是多少年以前的事情了,当年就发誓绝不再让此类羞辱重演。他在今日再当众受到这样的痛殴,便如同是被当众揭开了疮疤,心头恼怒下咬着牙就想要站起身,还大声地骂道:“鼠辈!滚开!不然莫怪我手狠!”

“哈哈哈……”

都被这么多人摁着打了还敢放狠话,他的警告当然就被当做了疯言疯语。得势的信众们除了口头上嘻哈地笑对之外,手脚上就是更快更狠地施以痛殴,丝毫不把他当做老人,还专有人去狠击姚海的柔弱之处,以此作为明确的回应。

第四百三十五章 之前痛殴疯如虎,见血听嚎怂如狗

“啊!?”

突然其中一个信众就觉得腹间一疼一凉,像是被不轻不重地打了一拳的感觉。在低头查看之后便疑惑地轻叫了一声,很快脸色又变成了一片煞白。

他捂着小腹就踉跄地推开了旁人,双腿似是突然失去了力气一般的发软,再也撑不住身体就向后瘫坐在了地上,同时还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一同参与围殴的人中还未及去查看发生了什么,随即又有两人捂着腿部惊叫出声,也在慌张中就脱力地就坐在了地上。

他们的动作都非常一致,就算是跌倒之际也将双手紧紧捂在身上,只不过位置各不相同。从那里都渗出了殷红色的鲜血,沾在他们的衣服上和手指间染红了一大片。

慌张的惊恐嚎叫声响起不是好消息,红色的血液也在提示这里有着危险发生。信众们从耳朵和眼睛里察觉异状后便都是心头一突,这是有人动刀子了!

那行凶者正是姚海,或者说反击者也对。总之是非问题到了这时候已经很模糊了,两边在打出火气后都暴露出了残忍和冷酷的内心,发狠戳刺的行为既意外又却是正常之事。

这老头之前在羞恼之间的警告不是动动嘴而已,没人当真的话就立刻兑现给你看。年轻放浪时就不是吃素的善茬,而多年的流浪生涯已经将他变成了老狼。

通常只有他呲牙吃肉的份,有时候也会对地位高出自己的人低头,但决不许别人对着他呲牙,更不用提当众施以暴力了,这是他绝不能碰触的底线。

“杀人了!杀人啦!”附近看清状况的信众们立刻惊叫出声,所喊虽不是事实,但却是他们在第一时间产生的认知。

聚在远处的围观者们虽然隔着许多人看不见里面发生了什么,但也都跟着惊呼起来。几步远和几十步远的人们就如同是水面,一个有棱角的石头砸下去就漾起了重重的波纹,有先有后地就退着远离了这个老狼。

其他信众们对于那些丁壮们的围殴也停下了。

趁势施暴之人本还得意洋洋,以为自己能够随意殴打而不会有反击。他们被嗜血暴戾之心驱动得肆意施暴,浑然只将这些丧失斗志之人当成了沙袋,发泄般地在上面放肆地释放心头邪火。

这些人前一刻还斗志昂扬如同战神,但在见了血后突然就似被抽掉了魂一般,蔫头缩手地就在颤抖中向后退去,彷佛刚在殴打的是只还在沉睡中的巨虎。

他们不清楚在这些人的身上会不会也藏着刀子,若是被逼急了又会不会向着自己捅过来。疑虑的目光下隐藏的是怯懦的内心,同时也饱含着发自内心的恐惧和不敢置信。

也就是他们的人数要多出十几倍,若只是多出两三倍的话,说不定早就被吓得一哄而散了。

遭到围殴的丁壮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拳打脚踢停下来了总是好的。他们在本能下颤抖着聚在一起,在擦拭着鼻血中还惊恐讶异地四处顾盼,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就算有棍棒掉落在脚边也不敢去捡,生怕会引来更多的殴打。

姚海看着这帮小儿辈们的窝囊样就恼火,在捅翻几个人后他就知道糟糕,却也在冷静规划着出逃步骤。只是这些娃娃们毕竟都是族人托付给自己的,心狠之下也想的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这才没有趁乱逃走。

他一手持刀一手攥着抢来的棍棒,用凶悍锐利的目光配合着狰狞的面目做着恐吓,还时不时地转动身躯向着四方警戒,仅凭一人就将人数众多的信众们吓得不敢上前。

他在此时也露出了不屑的冷笑,如同是之前四娘单刀拦阻了自家丁壮们时那样,都是在自傲中带着些许无力感。

当他的目光偶尔扫过仍在瑟瑟发抖的青壮时,就如同是在看着一坨坨恶心的烂泥。但这些毕竟都是姚家的烂泥!

谁都不是生来就具有英雄气概的,等沥去水分后再杂以烤制,说不定其中会有人成长为家中的青砖呢?

“都给我滚过来!”姚海站在原地高叫着,明显是在招呼这些族中的小辈们,只是却并没有向着他们靠过去。

他不是保姆,肯招呼这些个败犬们已是忍耐的最大极限,若是有连求生意志都鼓不起来的就不过是废物,完全不值得他出手去救,还是早点喂狼的好!

若非他们是自己的族人的话,自己才不会留在这里呢。

但还有一些头脑混乱的信众却以为这是在邀战,便又被吓得后退了几分。

四娘提着菜刀倚靠在门口,从头到尾地看到了这一幕。

殴击失志之人时她不吭声,被她忽悠到手的信众挨刀子时也没出手。她一直都对这些几乎曾抛弃自己的人们有着疏离感,当忽悠住他们之后就更是充满了蔑视。只在面子上还会笑对一二,要让她全心与之一心暂时还很有难度。

冷冷地看着这些伤员们互相扶持着退聚到了姚海身边,她也只是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对一些勇悍信众们投过来的求战目光予以回应。只是一伸手也招呼着将自己这边人动手,将受到戳刺的伤员给拖到了自己脚边。

外人都只知四娘可以治愈此次的疫疾,但是只有去过那处洞室的人们才知道,她在治疗这种程度的外伤上也是很有一套办法的。

只是她却也没有立刻去施以救治,还用眼神止住了投来疑问的目光。

作为帮派头领需要知道什么时候开战,怎么打,打到什么程度,更要知道在什么时候收手,自己能从战斗结果中收获到什么。当然由于自己的老爹死得早,她在这些事情上只学了一部分,只能是尽力去模仿马七斤当年的作为。

如果不能彻底消灭对方的话,那总归还是得谈一谈的,而己方的伤员有时候也是谈判的筹码。

当然她的确是没有彻底消灭姚家念头的,公门还在维持着这座城中的秩序。不管他们在这场疫疾中有什么积极的作为,那两百城兵都不是摆设,若是没有将他们统统都踩在脚下的本事,在河青城里还是守法的好。

第四百三十六章 无名指,嘎嘣脆

当信众们面对着抱成团的对手不知所措时,四娘便知道是该自己出场的时候了,就拨开了挡在自己前面的人,朗声对着姚海吆喝道:“刀子见血了,三个人呢,你是捅刺的吧?”

话不必说太多,能听懂的人自然懂,点到为止就是了。

这个在外行走多年的老江湖不会不知道刺伤的严重性。这种伤害极容易造成大出血,就算是避开了大血管也容易发病,就算是由富有经验的巫师亲自照顾,最后也不一定能存活下来。

当着面提这事倒不是当对方有痴呆或瞎盲,而是为了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个印象。

将来回忆起此事时大家可以弄混许多细节,可以忘掉在各自的身边所站的是谁,自己又同什么人一起揍过哪个。但是经自己当众这么一提醒,大家都会记得这句问话中的几个关键词:血,三个,捅刺。

只要所有人都记得是谁的手上沾了血,又是如何沾的就行,其他的事情都是可以慢慢去编织的零碎回忆。

这么做图的就是能有个道义的名分。

自己纵有千错万错之前也只是同对方互有默契,谁也没当众挑明。

现在所有人都见到了当众持金行凶,那姚海就算是再将此公然提及,试图用来找自己扯皮也没用,只会被众人当成是牙尖嘴利的反诬。不仅谁都不会去相信,更会对其增添加倍的恶感。

自己忽悠到手的所谓信众们都不咋地,而且士气现在也不是很高,值得称道的也就是人数还算可观。他们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大义的名分来鼓气,以此就可以止住颤抖的手脚,以此就可以激发心中的义愤。

只消鼓足了士气就好办了,随时都能去收拾这负伤的凶悍老头,以及他后面已经丧胆的一堆子弟们。

姚海初听那没头没脑的问话时便是一愣,再看到四娘眼中的狡黠目光就本能地觉得不对。他在疼痛惊气之下脑子还有些混乱,虽一时想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但还是凭着多年的经验感到了陷阱的味道。

随着这小娘皮的手指便将眼移动,扫视着还在地上不停翻滚嚎叫的三人。他估计腹部挨刀子的那货八成是活不成了,估计最多也就是撑到明后天的事情,另两个则是得看运气。

再拿眼看看几步外仍在围困自己的家伙们,目光却是从迷茫恐惧中挣脱了出来,还逐渐染上了愤怒憎恶的眼神。之前对自己略微有利的态势竟是被轻飘飘的一句话给瓦解了,当然这其中也有捅刺所做的助攻。

“呼……呵呵呵……”姚海睁一目闭一目,咧着嘴就笑出了声来,露出来的牙齿却是想撕碎这小娘的喉咙。

他晓得此事不算完,今天恐怕是没法全身而退了。自己或许能强行冲出去,但是随行而来的儿郎们恐怕就没法带回家中。已是在外浪荡了多年,所以对家乡的水土就愈加的怀念,他是自感时日无多才鼓起勇气回来的。

眼下这个事情要是闹大了,那他恐怕还得再次负罪离开,以后恐怕都会客死他乡了。这种糟糕的未来绝不是他想要的,难受劲一上来便感到悲愤交加,同时也是憋闷非常。

姚海连连地以脚跺地,然后还在嘴中呼喝着:“嘿!嘿!”

看到他如此作为的人都感到有些奇怪,不是很理解这是要做什么。但是当看到这个老头在如此行事之时,众人在不明就里下还是不想第一个尝鲜,都在疑惑中齐齐退了一步。

金头这时拿着几把剑已经返回了厨房,见危局已解便有些遗憾。只是在看到姚海正跟土地过不去时就觉得有趣,忍不住地就呵呵地笑了出声。

他向着四娘询问道:“这啥情况?老头被你逼疯了?”

四娘也看不太明白,就笑道:“呵,我可没碰他。”

只见姚海伸出了自己的左手,还高举着向在场的所有人都展示了一下。

这只手上布满老茧,是常年抓握武器所致。在正反面留着许多伤痕,每个都记录着他过往的经历。最扎眼的是缺了半根小指,只有一个指节还勉强能凑合着用。

活到现在的他早已被过往留下了许多痕迹,也将自己的一部分舍在了过往。

四娘冷冷地看着他的作为,在心中只是在想着:“这手势是想说啥?三?或者四?到底是什么意思?天数?赔付的金饼?”

就在很多人也都在因这个动作而疑惑的时候,姚海终于做出了行动。他决绝地收回了左手,然后将无名指放入了嘴中,接着就是猛地将上下门齿一合!

大家都隐约听到有什么被切断的声音,然后又见这个老头再转动起了手掌,咬紧牙关不松口地就用力扭了半圈!

鲜血从创口流出嘴中,又有部分从嘴角淌下,汗水从额头泌出,又逐渐地大瓣大瓣地砸落下来。不移的是依然咬紧不松口的腥黄利齿,还有始终死死盯着四娘面庞的浑浊老眼。

“啊呀呀!”在场的人们虽然不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但还是都被这不寻常的举动吓得惊叫出声。

撒泼否认也好,持械反击也罢,或者干脆转身就逃回西城去,这都是大家猜想他可能做出的反应。可谁也没想到这老头竟会对自己都下得去如此狠手,那真要是逼急了又会做出什么来?

光冲着他对自己都这么狠的份上众人就又是怯了几分,任谁觉得他定是个穷凶极恶的狂徒,绝大多数人都咽着唾沫再次向后退去。酒肆的内外都已是鸦雀无声,两边的人们的呼吸都滞了一瞬,只余灶膛内的木柴还在噼啪作响。

随后姚海又将指头的位置向着后槽牙送去,再次咬牙切齿地狠狠嚼了数下。牙齿同筋骨的摩擦之声极为清晰,偶尔啃到骨头的声音也是带着脆生劲。

凡听到这声音的人都胃部抽搐起来,脊髓中也似是有条线在随之颤动。

当他狠嚼了一会后终于是松口了,沾染着自己血水的唇齿在颤抖中张开。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就将这根无名指给吐了出来,同时吐出的还有溅射进嘴中的一口赤红老血。

只是他的门牙并没有如利刃一般的锋利,后牙也没法将筋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磨断,所以受创的无名指还有极少的一部分仍然同手掌连接着。只是骨头和肌肉都已经明显被分割成了两部分,在失去支撑后就无力地耷拉了下来,如同挂在手上的摆饰。

第四百三十七章 让步

围观的普通良民们都不很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一言不合就啃掉自己指头了呢?那要是多吵几架不是得把手都啃秃噜了?

只有四娘和原来北城帮里头的老资格们都目光凝重了起来,他们想起了在混混中口口相传的一些老规矩。

互相对视中充满了惊讶,神色中还带着佩服和畏惧的成分。

这事情放他们身上八成没戏,估计谁都不可能做到。可见这姚海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是河青城中混蛋们的老辈分,竟也是知道这个流传下来的赔礼之举的。

四娘虽然也敬佩他心狠手辣,连自己都不放过,而且还知晓这种都快被遗忘的传统。但是她作为得到传承不全的新生代老大却又对此不屑。

从以前到现在所经历过的艰难时刻并不是很多,所以不是很认可这种靠自残换喘息的行径。除了证明自己是条被逼到绝路的废狗以外,什么意义都没有。

“不过……”四娘突然怔了一下,再次回想起了刚才所看到的那双眸子,便凝住了眉头。

她在心中暗道:“原来这个传统的真意就是这个意思么?被逼到绝路的人就发狠自残,通过这个举动来表明决心。意思就是已经无路可退,再要逼迫只能同归于尽?!”

她眯着眼就重新打量起了姚海。

只见这个凶悍的老头并未去包扎伤口,从创口处流出来的鲜血直接就淌在了地上,逐渐将一小片地面浸染成了暗红色。但他也没有全然不去顾及伤口,而是扯了布条勒住手腕,靠这样来止住血液继续的喷涌。

但那副惨样还不是重点,白发白须之间一对闪着战意和决绝光芒的眸子才让她心寒,这两只眼睛已经锁定了这边,自已的一举一动都会引发他目光的跟随,应该是随时都准备再次发起突击的意思。

四娘这才惊觉不妙,姚海不仅是通过咬掉指头震慑了许多人,还趁着大家震惊之际悄悄前移了几步。

她与这老头之间的距离在未及察觉之间就被缩短到了三步之内。

自己的手中只有一把菜刀,而姚海的手中则是一把短刀,恐怕真要是敢对他说个“不”字的话,大概立刻就是同归于尽的局面了。

被捅刺几下可以靠红鸟救回来,若是连手都被割下来了呢?若是一刀攮在了心口,红鸟还来得及救么?

“所谓三步之内定生死,原来就是这样的啊!”她感叹自己竟这样就落入了如此险地,便深呼了一口气。

思来想去后果然觉得生命应该是需要珍惜的,尤其是自己的生命。就只得放软了口气说道:“这三个人的家里……”

姚海见她话头一软就知道有戏,不等四娘说完便赶紧抢着应承道:“十金!另两个五金!”

意思是给伤最重那个家中赔付十金,给另两家各赔五金。这个价位喊出来让帮众们都一起点头,却是有大半的信众和围观者们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们能听得懂每一个字,但就是摸不着头脑。

四娘虽然没有资格拿那三人的性命做主,但仍然决心赶紧将这个麻烦哄走,就也赶紧顺着台阶说道:“那就这样吧,大家都让开!”

说着她就挥手,让信众们为这些被围之人让开了一条路来。原本想给她递剑的金头还不解地连连眨眼,但是见到事情总归是就这么了结了,便只得撇撇嘴又缩回了厨房中。

大部分人都是以四娘说话是从的,反正受伤的人又与他们无关,便听命让在了两边。但是挨了刀子的那几人的家属就不干了,当即就冲出来一个妇人哭号着:“唉!不行啊!我家男人可挨捅了啊!他为大神献过宝!他为神使挨了捅,他在这里流了血啊!神使!神使你可不能这样啊!”

其他家属们也都站出来表示不满,七嘴八舌中俱都是十分不满。

其他信众们一听这话也都心有戚戚。大家为你都出工出力那么多了,现在还专门来为你解围,而且还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你说放人就把人给放掉了?

四娘伸出手做阻拦状,却是举的左手朝向哭诉的伤者家属们。手心有一只由抽象的纹饰组成图案,粗看上去是一只红色的展翅飞鸟,细看去还会觉得正在隐隐地浮动着。

这正是与金鸟终端相配套的红鸟。

她将在信众中传言甚多的治病神鸟显露了出来,同时还用缓慢的语调沉稳地说道:“不要急,不要闹,我的本事你知道。十金的赔偿还不够么?将你家男人抬后院去,交给我吧。”

所有的信众都看到了掌心的红鸟,热切的目光就全都紧紧地盯在了上面,似乎多看一眼就能给自己带来福气似的。看在那妇人的目光中都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圣,圣哉……”

那个妇人也立刻止住了哭号,低头走过来就以前额顶在红鸟上,寻求安慰的同时还如释重负地礼赞起来。其他家属们也都有样学样,都挨个地过来以额顶在红鸟上。

后面所赞颂的名讳并未说出,也不知是在礼赞暗流大神,还是在礼赞神使四娘。但看她的姿态已是肯了,四娘也松了口气。

指使着数人抬着伤者入了后院,然后四娘就打发着他们赶紧出去。

她实际上只是觉得自家院子小,塞这么多人会觉得很挤。但在那些信众们看来却是因为需要保密,所以在离开时还好奇地频频回头,想要多看几眼那能治愈伤口的“神术”。

三个伤者都是头一次受到这种治疗,担心伤势之余便哀声叫道:“神使,神使,疼啊!”

四娘正在把金鸟从怀中掏出,闻声便是将脸一虎,不高兴地说:“被捅就会疼,这不是常识么?过会就不疼了。”

她臭着一张脸先从受伤最重的那个治起,嘴里还呼喊着让金头去再去煮粥。

早上治了那么多人最多也只是感觉疲劳而已,但治疗一个外伤病人就了不得了,产生的疲劳感完全能同这一早上积累起来的所有不舒服感觉相比。

想了想她便大声地喊道:“黍米放少一些!多放点肉!”

几个伤者一听有吃的还有肉就立刻精神了起来,伤最重的那个就赶紧要求道:“神使,神使,我的口比较重,多放点盐。”

四娘闻言就噎了一下,这可是为自己补充精力的,你们凑什么热闹?

不过他们怎么说也都是算是为自己办事挨的刀子,一口吃的都不给也说不过去,就只好追加着喊道:“做四人份!咸一些!”

第四百三十八章 惊疑的土老帽

金头重新捡了锅回来煮粥,伙计去扶起擦拭被踢翻踩脏的案几,还去拾来了几把浮土撒在那滩血泥之上做遮掩。二人一起忙活着收拾酒肆,这都是往日做熟的活计。

红衣则是向着被动员起来至此的信徒们致谢,没说两句却被拆了屋顶的那家人给盯上了,上来就吵闹个不休。她只好号召了一些手巧的人出来善后,所站出来的却大多都是之前拆过椽子的人。

城里的国人在平素有狡黠不吃亏的一面,也有抱团互相帮忙的一面,同时还有担负起责任的一面。有了找麻烦的家伙就去走,拆了无辜之人的房顶就得赔,这是很朴素的道理,他们没理由昧着良心拒绝。

好在他们这里的生产力不高,矮墙上面顶的也不是什么沉重的房顶,而且一经大风大雨的总得去收拾,大家在这方面都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十几个人一起协作就很快能办好了。

第一步要做的却是从所有人的手中回收木棍,若是有在打斗中砸断的还得另找完好的来凑。再去取了草绳,将它们同扯下来的梁子扎成一体。这些东西的调配都由红衣同金头沟通,从酒肆的库存中取来一些便是。

在信众们的合作下,齐心合力地没过多久就将房顶给人家收拾好了。在最后一束草扎紧之后,大家虽然都知道这不是什么大事,但还都一起拊掌欢呼了起来。

一直在一边围观的街坊和病患们都有些看不懂,还有人悄悄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他们一会作妖闹怪,一会又这么正常了?”

他这句问话不是向谁提出的,更多的是在自言自语地对着空气发问,或许有哪个了解内情的人在听到后会做出解释。但是过了一会才有人接言:“他们……都听四娘的话,是吧?”

这莫名其妙的话语不像是回答,却引得周围人都跟着点头。四娘打小就爱闹腾,在七斤死后就更是闹了几场大的事情。所以说这河青城里要有什么幺蛾子发生的话,放别人身上都是不正常,唯独放四娘身上才是正常的。

这些信众们从以前到现在都是河青人,同街坊们抬头低头间都是互相认识的,之前还都在见面时互相打过招呼。结果今天再一见面就不同了,从穿着到语言上都透着许多的不同。

这其实没有什么不正常的,他们也就是去了几次异界,还见到了不同的天空和风景。若是共同的经历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改变才是奇怪的。

比如身上普遍穿着上了不同风格的衣服,鲜艳大方中还不怎么重样。

比如喜欢上了集群行动,时不时还会作出一些奇怪的举止和呼号。

还有彼此间所津津乐道的东西也让外人听不懂,什么满地骨、百丈楼、大天使之类的闻所未闻,以名思意也都是无法理解的东西。

但这些突然的改变是如此的快速,躲于家中避疫的人们才不过是过了几天蒙头日子,一开门就发现很多熟人的举止都变得奇怪了起来,以他们不多的常识只能理解为邪魔附体。

但这些人的行止还没有失常,而且这么多的人还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走交谈,又不像是中了什么邪,这就让很多人都看不明白了。

那些还未成为信徒、还未通过黑门获利的熟人们自然会生出吃惊惊疑之感,在未能完全了解发生了什么之前,就只能默默地退入围观者之中,小心地做着观察。

大部分的围观者也是这个心思,他们都在心照不宣地做着谨慎的窥探。

由不得他们不小心,之前在这里就刚刚发生了一起暴力冲突,至于引发的理由他们也都在一边全程听到了。

开始在无法理解之余还是能诧异而笑的。

所谓“取悦大神”的事情收拾几条鱼不就得了,再不行就献上几只牲口,那东城的穷人甚至还有用草扎成小动物的模样做献祭的,神明那种存在啥时候清晰回应过了?糊弄一下不行么?

但是在发现真就动手之后才明白,这些家伙们竟是来真的!真就一起为了那种奇怪的理由而施展了暴力,并且还发生了那么许多的血腥之事!

这都是他们所无法理解的。

更多的人则是在沉默中疑惑着。

他们对这些熟人突然的改变充满不解,尤其是对满嘴“圣哉圣哉”的叫唤也不明白在赞颂着什么。当许多原本低调普通的熟人突然换上了鲜艳的奇怪衣服,还同时带上了洋洋自得的神情行走说话,并且从表情和语言中也挂上了明显的蔑视,任谁都会觉得惊讶的。

就彷佛是城中突然就多出了许多西城人,却又混居在北城和东城一般。

那种高高在上的嘴脸大家不是没见过,平素里绕着走就是了。可换成相熟的街坊们如此作态又怎么办?难不成赶紧搬家么?

之前还会哄笑看热闹的人们默默地自发后退,本能地同这些发国人们保持了一定距离,他们想知道所发生的变化还会带来些什么。

红衣自然是发现了这一状况,只消稍微想想就不在意了。这里毕竟是个半闭塞的小城,不像那种交通要道上的大城般开放,也不同南城那样的码头往来人员复杂。

见个外乡人就本能地排拒,这是小地方人的保守心态。当年自己流落在此的时候可是吃了不少亏,这城里的许多人都是讨厌变化的,穷困才会使人抱团,封闭才会使人排外。

她不屑地瞥了下缩在远处的那些家伙们,现在也不觉得他们会是什么麻烦了。在散乱中苦苦打熬就会怀疑一切,在团结中得了好处就会自信高傲,这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人性。

被忽悠住的信众们也好,在远处窥视这边的河青人也罢,他们只是际遇不一样而已,在其他的事情上并没有什么区别。

回头后却见金头再次端着碗进了后院,她就知道治疗是告了一段落,四娘需要吃喝一些东西好做恢复。

她赶紧便找借口离了凑上来献殷勤的一堆男人,还无视了飘来的许多女人或羡或妒的目光,进前堂后招呼了一声便走进后院。

第四百三十九章 私利之心

“红衣来了,来喝碗肉粥吧,还热着呢。”

四娘见状就赶紧笑脸相迎,只是因治疗伤口弄得有些头晕,再加上端着粥,所以不是很方便起身。

她当然知道今日能脱困不容易,红衣在其中是立了大功的。不但是带着信众们来此,还竭力动员大家发动攻击,这怎么说都是解救自己于危难之中,所以见着面就觉得亲切。

红衣也没有客气,舔着嘴唇便坐在了一边。虽说在中午吃饭很奇怪,但是既然有免费的肉粥送上来了,那当然是不吃白不吃!

不过她没有全顾着吃,同时还在院中左右地来回顾盼。

在外支援之时就不曾看到王涛的身影,莫非是有事外出了么?今天若是他放出一两个天使来,那些来找麻烦的恐怕都被吓跑了,又何至于弄出了这些事情?

在没看到想要寻找的身影后,红衣就在金头去端粥的工夫里问起:“涛呢?怎么一直没见到?”

四娘叹了口气说:“早上就没起床,怎么叫也叫不醒。用红鸟看过了也没病,所以他到现在还一直睡着呢。”

红衣在听到“叫不醒”的时候就惊讶地起身,慌张中推开王涛和金头共睡的屋门就进去查看。拍脸摇身子地折腾了一会,发现也确实是没法弄醒才赶紧又跑出来,急急向四娘问道:“那怎么办?就让他这么睡着?”

四娘无奈地一摊手反问道:“要不然怎么办?没伤没病的只能是这样了。”

随后又宽慰红衣道:“许是昨天跑太累了吧,需要休息很正常的吧?你没见他在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脏兮兮的么?坐在哪里哪里就是个泥印的。”

金头这会还插言道:“我看应该就是累的,昨晚上他吃完东西没多久就去睡了,再一回头就立刻呼呼地睡着了。肯定是累着了。”

“哦,是这样啊……”红衣想想王涛昨日的惨样,便也点着头接受了这个说法,不然她也没别的办法。

金头还心有遗憾地说:“要是涛兄弟醒着就好了,就可以招呼那些个……天使们来收拾那些混蛋们!”

他刚刚在说话中差点说漏嘴,幸亏及时地改了回来。这里还有三个“外人”在呢。

当有城外野人在的时候,他们对于国人便是外人;当信众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其他国人们便是外人;当诈骗小队的成员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其他的信众们便是外人。

不同的人群享受的信息级别不一样,得到的描述口径也不一样,所产生的反应也不一样。正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是了。

红衣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光是会飞一项就能吓跑许多人,可是在听金头这么一说后又觉得有些别扭。

今天她可是连指挥带出风头地好好过了吧瘾,众人的目光让她的虚荣得到了充分的满足。若是王涛能召唤来那些会飞的傀儡,或是四娘神武地能直接干翻那些来找麻烦的,又哪里会有她之前露脸的机会呢?

指挥了那么多的信众一起呼号行动,只需言语便能引动别人的情绪,由自己鼓动起来了暴力和冲击,又轻而易举地击倒了来犯之人,这些都是那么的让人上瘾啊!

久违权力的她刚才都差点沉迷其中了,甚至还在心中埋怨过姚海怎么那么没能耐,才挨了这么几下就认怂开溜。但这些权力不是由哪个上级委任下来的,而是信众们知道四娘受困,在紧急找不到领导者时才将各自托付给她的。

所以当四娘脱困后信众们便安心了,便自然地收回了交出的力量,使得红衣重新变回了原来的普通女子。

四娘并不知道红衣的这点小心思和遗憾,而是绷着脸对着金头说道:“虽说早就知道大神的威名是遮不住的,但是这有违大神谦虚的品行。天使们是大神派在暗河之中的,每一个都是我教的秘密。若被凡人们看见了难免会大惊小怪起来,再让心怀恶意的坏人生起窥伺之心就不好了。”

这当着信众们说的话语端的是有堂堂之气,但若是只有小圈子里成员在的话,就不需要那么多的掩饰,可以简单地概括为:“要低调,独门生意要保密。”

另两人立刻就心领神会,并立刻点头同意。

那三个伤者不懂这当面的黑话,只是在听到谦虚二字的时候差点笑出声。这是说咱家大神的么?祂老人家可是一不高兴便屠灭了那么大一个巨城来泄愤的,若这样都是谦虚,那天下就都是君子了。

不过他们对后面说的话倒是很赞同,逼格这种东西就是要人无我有才能体现出来。穿新衣、用黑锅、含着老痰发喉音,从黑门那边见识到的东西每一个都是那么新奇,模仿起来不但是没有心理压力,而且还会觉得莫名的高档大气之感。

其中那个含着痰说话的口音就是从四娘的诊病机器中学的。

虽然大家谁也不会蓝皮人的语言,但是憋着模仿浓重喉音还是没问题。虽不记得谁是无聊得第一个这么做的人,但是很快就在信众之中流行了起来。在彼此交谈中不秃噜出几声喉音都是失礼,哪还好意思自称是见过世面的人呢?

见世面要通过黑门,获利也要通过黑门,要利益最大化还要有逼格,信众们在私下交谈中都认为需要控制穿过黑门人数。比如最好就只是控制在现在已经形成的小圈子里就行,这样大家弄出来的东西才会是独一份,拿出去作交换才能换得更多。

只要去黑门那边弯弯腰,随便捡来个什么肯定都是稀奇东西,再从中拿出几个拿在这边,随便就能换来许多粮食。如果是交换者看重的东西,那换来几个月吃喝不愁的都很正常,这都是这两日来大家都普遍获得的惊喜。

通过技术和大规模量产来得到耐用的工业品,再通过便利的运输来交换农产品,这放在地球是被称作“剪刀差”的魔术。马四娘他们所做的虽然是捡垃圾,所获得的依然是大规模量产的工业品,而黑门则是提供了跨越不知多少光年的便利。

但他们的所做所为从本质上来说,其实只是简单的采集,不过在获得暴利一事上仍然是会带来惊喜的。

第四百四十章 出场费

那几个伤员听到提及了天使和大神,便赶紧就“圣哉圣哉”地赞颂了起来。他们的认知已被四娘的小队所扭曲,只以为现在相对轻松得多的好日子都是源自祂们所赐的,所以都打自心底地崇敬大神。

末了却有一人试探地提出来:“今日之事,该算是为大神出力流血了吧?”

未及多想的四娘便一拍大腿,当即就承认道:“当然算!”

那人赶紧就追问一句:“那我们份子的事情……您看怎么办?”

“份子?怎么了?”一提及利益就让四娘皱起了眉头,连金头和红衣也都认真了起来,一起转过头来看他想说什么。

提问者在这三人的目光下心情有些压力,咬咬牙就一口气问了:“以前城里征召国人一起出去清剿野兽的事情记得吧?都会免除部分税的,不愿响应的人得上缴一些东西。我们,我们都出力了,都是为大神流的血啊!”

另两个伤者这才听明白在说些什么,就赶紧一起赞同道:“啊!哦!对对!我们都出力流血了!”

红衣闻言便是一怔,怪不得那许多的信众们在事情结束了还聚在外面呢,大家谁都是不愿白来一趟啊!

四娘经伤者提醒便沉吟起来,确实是有这回事的,而且自己以前支使帮众们去办事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只是其中还存在着计时与计件的区别。

不过刚刚还当众承认了这是为神而战的,她也不好立刻就翻脸食言,于是就只得应承道:“这是我疏忽了,在下次的时候,你们三人的份子只交一成就行。”

说话的时候表情是挺大方的,但实际上的内容也只是减免一次的份子。反正也不是从四娘的库存里拨付,只是下次少收一些而已,下下次还得照原来的规矩算账。

那三人初听还是一喜,在听全了以后就用手指数着该有多少好处。等勉强弄清楚后还有些不满足,就赶紧将自己先前努力护着的伤口和血衣抻出来,然后大声地嚷道:“受伤了啊!这么大的伤口,你看!这么多的血,衣服还破了呢!”

他们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展示功劳和苦劳,用这些来表明自己的付出,好以此来争取更多的份子减免。四娘抠搜的内心当即就是一突,她当然不愿意好处减少了,只是在道理上还是有些站不住脚。

不过当她将目光扫过最先被治好的那人身上时就有了主意,将其拽过来就扒开染血的破衣问道:“伤口呢?还不是我治……我借大神的神恩治好的?要换别人挨这么深的刀子那是一定会死的吧?你还欠了我一条命呢!”

红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再这么闹下去就太伤感情了,还是得赶紧结束了才好。她赶紧就给四娘使眼色,还又是咳嗽又是摇头地示意。

四娘得了提醒才冷静了一些,将脑子一转也知道过份了,便话锋一转地说:“咳咳!当然你来为我解困,守住了通往大神的入口,这也是功劳嘛!我当然是该给你治好的,下次的份子就免了!”

没等他们喜上眉梢,四娘又翻了翻另两人的伤口,嫌弃地说道:“瞅瞅,瞅瞅,这才半指深都不到,比他的要浅多了嘛,稍坐一会就能治好了,所以你俩在下次还是得交一成的!”

那两个伤势较轻之人立刻就再次咒骂了起来,句句都不离那凶残可恶的姚海,从难看的小虫子到翻肚皮的臭鱼都一起同他联系了起来,以他们的日常所触也就只能满足这样的想象力了。

只是他们到底是在恨那个凶残老头捅了自己,又或者是为了捅得不够深而骂就实在是不得而知。

既然说起了出力与报酬的事情,四娘就觉得那外面的信众们便也应一视同仁,不能空口白牙的一张就打发他们回去。毕竟都是在自己危急之时跑来助拳助势的,所以必须予以酬谢,不然以后出了麻烦还有谁会出手呢?

于是四娘就再对金头说:“去煮粥,肉粥!外面来的信众们都有份!”

“好嘞!”金头乐得去做这种热闹的事情,答应一声就转身要去厨房。

“等等!”红衣突然出声制止,赶紧对四娘说:“我在过来的时候就带来了一百多,后面还陆陆续续地来了好多人,差不多得有两百来人呢!就厨房里的那个小锅的大小,就后院里那么点的柴火,熬得过来么?真要全招待完不得到深夜去了?”

四娘与金头都讶异地涩声叫道:“两,两百多?”

他们回忆了刚才的场面,好像还真是差不多的。一下子招待这么多人吃饭可是个麻烦事,他们这里只是小小的酒肆,没法一口气请这么多人吃饭,哪怕只是喝粥!

不是说粮食和肉不够,而是自家的锅子体量有限。一次做出来的饭只够几个人吃的,就算是一锅锅地熬也得花不少的时间。而且再看看后院的木柴存量,这几日一直在忙着黑门事情没空去捡柴,也的确是不够多了。

“咳咳!”四娘用两声干咳来缓解尴尬,只好说:“还记得上次敲鼓献马那次吧?来不及做饭的话就给些实在的好了,每个人我看……”

她在心中计算了一下后有些发凉,给两百来人发放好处可费劲,这阵子光是出项多入项少的,还得时不时地发下好处,混混头的家里也存不住多少积粮了。

挠着脑袋回忆了当时的场面,还认真地思索了一会便有了主意,她一拍巴掌说道:“凡是来了的就给两合黍米,动手出力了的就给一升好了!不能再多!不然我家地窖就空了!”

这个主意简单直接,而且实施起来也很方便容易。黍米在前堂正中的缸里就有现成的,都是通过治病得来的实物诊费。本来在治病的时候还想往后面搬一定很费力,但是现在就不必那么麻烦了,在现场当做酬劳发放掉就行。

金头听完后就松了口气,红衣也是双眼一亮就称赞了起来。

第四百四十一章 按劳分配

来此的大部分信众其实并没有做多少事,主要就是在喊喊口号,打打酱油。很多人唯一做的事情很简单,在一边帮着大声吆喝当肉屏风就算完活,再进一步的事情都没有参与。

当这种存在遇上精锐之兵时就只是背景,有没有都不是很重要。当出现在普通的小战斗、小斗殴之中时才能体现出价值来。但最多也就是为己方提供士气加成,还能在一定程度上降低对方的士气。

今日的殴斗就是这种场合,所以对他们不能不奖励,但又不值得奖励太多。只有那些一听招呼就立刻动手的人才有资格获得成倍的奖励,当然他们的人数也并不是很多,就算多赏点也不至于让酒肆破产。

不论这些撸袖子上场的人们是“忠”字贯顶也好,还是“二”字插肋也罢,只要一个服从命令听指挥就足够了,这是所有老大都喜欢特质。他们献出的力量绝对是必要的,但凡是个组织都需要这么一群人。

“而且还值得着重培养!”四娘在心中暗暗地想到。

对北城帮里那些散漫的混蛋们她早就不满了。一个一个的都是有机会就扯了家人强行入伙,又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变得不再听令,统统都该挂在城头上风干!

“四娘!四娘!”金头担心地扯了扯面目在一瞬间变得狰狞的老大。他倒不是害怕这个瞬间变化的颜艺,反正四娘在平时也常走神,而是她吓着这几个伤者了。

回过神来的四娘也意识到了不对,就赶紧对着金头和红衣说道:“嗯?哦对!去发放吧!”

按说红衣只是个吃开腿饭的底层女子,同四娘本没有统属关系。但她现在已经是将自己的利益放在这边,所以在接受命令后也觉得很正常,脆生地同金头一起答应后就起身办事去了。

首先被治好的人精神已经恢复了许多,见状就赶紧高叫着提醒道:“我们都是动手出力了的!别忘了给我们留一份!”

“出力……留……”另两人则是有些蔫,但还是一手捂着伤口,一手半弯着举起来表示存在。

四娘立刻不高兴地叱道:“一个十金,另两个五金!我不是帮你们从姚海那里讨下来好处了么?”

已经被治好的那人一见这事要黄,着急支吾中却也想不出什么说辞来。但涉及到这点好处的事情上也不是只有他一人,另一个还未受治疗的就奄奄地说话了:“来的人,一合。动手的,一升。”

说话间就将手指了指外面,然后又将手指点在院中身上还沾着血的三人身上说:“挨刀子,赔金。”

这个分析清晰明确,而且还简单易懂,只是被治好的那人赶紧纠正说道:“来的人两合!”

这点口误不是很重要了,反正意思表达到就行。但是四娘却将双眼一瞪地说:“一升就一升!但是只能有一升,不可以去领那一合!”

那三个病人也点着头认可了她的解释,却又一起纠正道:“两合。”

“呸!”四娘唾弃他们这种死扣字眼的行为,难道就不能领会精神么?

有先前露脸的红衣站在高处宣布了这个决定,等在酒肆外面的信众们就齐声欢呼了起来。两合黍米说多不多,却是实实在在地认可了大家的行动,得了一升的就更是喜悦,同大家做夸耀时也觉得特有面子。

量具是现成的,在发放上有保证。还有金头和伙计一起帮着做分发,大家只需挨个捧着衣服下摆来兜住就行。

但他们先前显然没有类似的发放经验,上午才快装满的一口缸很快就见了底,而排出去等着领取劳务费的信众们还有很多,粗略地数一数起码还有几十人在等着。

这些人见缸空了就有些慌,交头接耳地还将这个情况说与了后方,一些人不希望好处落不到手中,在着急下就往前挤了过来,使得领取报酬的秩序一下子就变得混乱了。

无奈之下金头就只好将厨房里的黍米拿出来发放,他目测着还不够便又去地窖,取那里储备的黍米。在经过四娘时见她又在治疗伤口了,便放轻了脚步没去打扰她,但在从地窖上来时却有一小块暗淡的红色入目。

那红色便在四娘的后背上,是从被割破的衣服地下露出来的,颜色暗哑中还泛着白色的旧迹。金头在初看时还被吓得一惊,以为是四娘后背受到了重创。但是定睛一看又不是那么回事,这红色既没有在衣服上洇开,而且也不是见过的鲜血之色,所以他很快就辨明这不过是穿在里层的衣服而已。

于是就出声提醒道:“你衣服后面被划破了,里头的红衣服露出来了。”

说完后就抱着装有黍米的黑陶壶进了前堂,他还有发放粮食的事情要忙呢。刚才那声话就只是个随口提醒,同物品掉落之后的提示并无不同。

但是听在四娘耳中却是一惊,她维持着左手治疗的动作就赶紧将外衣脱下,也是没有将这几个伤员当外人。

她可以大大咧咧地混不在乎,在心中将她当神使的几人却不能瞪着眼看,只是在扭头避过之前还是抓紧多瞟了两眼。但在将脑袋扭到一半时却都停住了,因为他们很遗憾地没看到啥福利。

脱下的外衣下面是件样式奇怪的红衣服,一看便也是从“白骨红尘界”那里得来的结实料子。有领子有束带的看着很奇怪,一些小装饰也残留着些旧痕,整件衣服上都带着明显的旧迹。

若是王涛在此便能认出这是蓝皮人警服的式样,包括苦苦露马在内的很多警察都有这样的制服。而四娘选择的这件衣服的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够结实。

她先没有理会已经被脱下来的衣服,而是半转过身问他们:“破了么?”

一听神使发问,他们几人赶紧就凑过眼细看,在反复认真地扫视了几遍后才郑重地说:“没有!”

得了这个回复四娘才松口气,毕竟在她看来里面这件红衣服质地和样式才更好看一些的,要是破了还真让人心疼。

之后才是将脱下来的麻布旧衣放在腿上展开,检查起了受损之处。

这件衣服被穿了许多年了,边角开线不说,常穿用摩擦之处也变薄了不少,在一些地方还留着挂破勾烂的小洞。这衣服丢地上踩几脚,再揉一揉就能当抹布用。唯一让她常穿在身上的理由就只是薄,不至于像新衣那样扎皮肤。

第四百四十二章 同管片捕快的交换

四娘低声咕哝着:“穿了很多年了啊……”

随后却又是往边上一丢地说道:“烂了就没办法,只好丢掉了。”

几个伤员还未脱离老习惯,见了旧衣服就想拿回家去用,但是一对上彼此的眼神却又变得矜持了起来,干咳两声后就缩回胳膊,还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地别过眼神。

大家这几天把捡来的不同衣服都换了很多套了,有的是上午下午各一套,晚上再一套,有的是穿上后转几圈就换。信众们还互相交换得来的衣服,好尝试不同的款式和风格,所以早就看不上从前的麻布衣服了。

也就是四娘这些人前天忙了一宿布置场地,这两天晚上就只能在返回后抓紧时间休息,而四娘本人又得为这个人治病,或者为那个人治病的忙不过来,故而并未感受到这股小风潮的吹拂。

伤员们没话找话地说:“这个红衣服好啊,结实,被那老头砍了一刀都不破的,定是妖魔们以前穿的宝衣!”

他们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在外面看到姚海施以拔刀一斩时还以为四娘死定了,哪知她不但是没死,甚至连血都没流一滴。要说功劳当然得归在这件红衣服上了,当然还有来此援助的大家,以及率众前来的红衣身上。

他们一开始还在闲唠衣服的事情,没过一会就歪到在“白骨红尘界”中的各种见闻上。四娘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便在治疗中听他们闲扯解闷。

闲人稍散,信众在领取报酬后也有说有笑地各回各家,有个看了好一会热闹的人影这才从街角走出来。他不紧不慢地靠向北城酒肆,耳朵却一直在不停地收集着街头巷议,试图尽可能多地探听到一些细节。

他没有主动去同别人打招呼,但是在路过之处却被很多人给认了出来,于是就不停地收到了很多热情而谨慎的笑容。

“哟,来了啊,酒在老地方。”在这个人走到酒肆门口后,一直忙碌的金头这才注意到他,但也只是熟稔地招呼一声,手上仍然是继续在发放粮食。

那人摆摆手便进了酒肆,在外排队的信众们也都让开了一些。他在堂内打量了一下混乱的痕迹,却是没有同金头搭话,而是笑着对红衣说:“你搭上四娘了?看她能大方地给这么多人放粮,想来你的日子轻松了许多吧?”

红衣在见到这人的时候就面色不对,但是听他这么不阴不阳地说话就不乐意了,一抬头就冷冷地问道:“是啊,还是四娘实在,做什么事情都给好处的,不白干呢!”

她将最后四个字咬得非常重,眼神中还透出了一些怨气。

金头和信众们都听懂了,只是碍于不好当着这个外人的面才没有哄笑出声。

来人也觉得这个事情不好明说,就咳嗽两声问道:“咳咳!四娘呢?”

既然是来找人的,身份还是隔了一层的红衣就闭上了嘴,由金头指点道:“后院治病呢,有啥事么?”

这个人一晃手上的木牌就向内走去,还笑着说:“今天挺热闹啊,又是聚众又是打架的,而且还流血了?这片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不得过来看看么?”

金头闻言就立刻闭上了嘴,还用目光示意红衣也不要去搭理。有事情了自有四娘去招待,他们只需要继续发放报酬就是。

当那人进了后院后金头才悄悄问道:“真白干啊?缺德!”

等着领粮的信众们隐隐地笑出了声,以红衣养成脸皮也有些撑不住,只是用目光转圈剜了一遍后才不高兴地说:“发粮!”

这会来人已是换了副面孔,笑吟吟地两步凑在四娘边上,将脚尖一摆就挑来了刚刚被丢弃的麻衣。他把这个垫在身下后才坐在了地上,带着好奇的目光就兴致勃勃地看起了现场治疗。

“克来了,我就想着该是你出现的时候了。”

四娘眼皮也不抬地就随便招呼了一声,照样就坐地上没起身相迎。另三人却是拘束了起来,被捅得受伤最重、也是最先被治好的那人就赶紧站起身,支吾着说去领粮就借故出去了,只留下另两个伤者别扭地闭嘴不再言语。

被称作克的人就笑呵呵地说:“有热闹事都得掌握嘛!不然出了麻烦被上面召去,问起来时我却只能摇头说不知道,那以后还怎么能吃这碗饭呢?”

四娘因为能量输出过快以致头脑有些发木,就直接问了:“今天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克面目陈恳地说:“你给人治病的时候被姚家打上门,街坊们看不过去就把他们赶跑了。这个是实情吧?”

没等四娘说话,两个伤者就争先开口道:“就是就是!那姚家不让人治病!大家都要病死了!”

脑子依然发木的四娘本还在思考怎么应付呢,现在却听见这个管片的捕快说出这番话,便直来直去地伸出两根手指探了过去,意思是既然这么上道懂得说好话,那这边的金饼也不会亏待你的。

克赶紧伸手抓住四娘的手掌,还将那两根手指给按了回去。生怕误会地就说道:“哎不用!我是特别感佩四娘为大家治病的高义,当然这些也都是实情不是么?”

随后他将话头一转便说道:“我老爹病了,不好出门,嘿嘿嘿……”

“哦……”四娘经这一么一说就明白了。恐怕不是不好出门,而且还是你不敢背着出门,生怕染了病吧?但是又不好放着不理,就来找我上门去医治。

她立刻就上道地说:“成,等我有空便去看看老爷子,是在你家吧?”

克见她应承下便笑了起来,只是这有空是什么时候呢?今天腾不出空就明天来?明天腾不出空就后天来?他习惯地以为这是在要价,于是就赶紧表态道:“是在我家,是在我家。哎呀你看,这么大的病只有你能治,却还是有人来故意捣乱,这些人还真是可恶啊!晚一天可得死多少人啊!”

第四百四十三章 谨慎观察的姚家

以前这管片的捕快来都是要了好处便走的,今天却多说了这么许多的废话,四娘就算是头脑发木也觉得不对劲。她索性就停下了手上的治疗,慢慢地端起一碗凉水小口啜饮,同时还转动着脑子做思考。

等一碗水喝完她才大致地明白过来了,也想通了他这是什么意思,就指着这两个伤者说:“等我料理完这两个吧,这么深的伤口不能不管。”

两个伤员刚还担心四娘会撇下自已,一抬腿就去给这个捕快的爹去治病,但是听她这么一说才如释重负地放下了心。

克看了伤口也觉得需要治疗,便忙不迭地笑道:“应该的,都说四娘会用法术治病,我也正好瞅瞅,以前还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巫术呢!”

四娘懒得去解释这个东西不是巫术,而且也乐意大家以讹传讹,反正就算当面施用这红鸟,任谁也是看不出啥道道的。

那克在旁边坐了一会,也亲眼见证了伤口的逐渐愈合。虽然留下了到粉红色的疤痕也是很厉害了,虽然不如传说中挥挥手就能治病那么厉害,但是眼见得伤口没了也是很夸张的。

他就在四娘治愈第三人的时候小心地问道:“所以,你是真能治疗这个疫疾的?”

四娘听了这话就发恼,但是身体因使用这个治疗机器而发累才没骂出来,只是不高兴地对他翻了个白眼。

金头递过四娘一碗放温的肉粥,然后用有些不爽的语气说:“这两天也是治过不少病人了,中午治、下午好,早上治、中午好的人比比皆是,大家都是见到被四娘治好的人才过来的。”

克刚才只是有点不放心,现在见是惹得他们不高兴就马上认错。疫疾当前,凡是能治病的就都是祖宗,祖宗不高兴了那就是天大的事情。

四娘一直没吭声,耳朵听得烦了便比划了一个手势,金头见状就从地窖里取来了一条腊肉塞过去。克见这个举动和酒肆主人的态度,一个“了解”的表情作出就拍屁股走人,只是在快离开的时候还提醒一声:“我阿父做的烤肉可好吃了,四娘有空来吃啊!”

四娘听完他的暗示便笑了一下,这第三个人伤势也差不多了,再休息一会便去上门治病。但是她在嘴上却向金头问道:“粮食都发到手了?”

“每一个人都发到了。”金头还指着这个伤者说:“连他的那份也备好了。只是咱家的存粮就少了许多,不到春天就会吃光的。”

四娘皱着眉说:“那我得抓紧治病了,治好一个人就有两升,把河青城的疫疾都消灭了咱就不愁吃的了,估计到时候都不必去粮店买粮。”

金头便感慨地说道:“那就得辛苦四娘了。”

正在接受的伤者也赶紧说:“那就辛苦神使了!”

这两人虽然说的好像是同一句话,但是金头是在说家中的粮食要靠四娘来张罗,伤者却是在为城中疫疾的被消灭而感谢。这病妖来无影去无踪的防不胜防,得病几日后的致死率也实在可怕,若是能早日将此次温病消灭就太好了。

姚家族长也在关心这次的疫疾。

他此时正踩着梯子趴在自家内院的墙头,隔着很远同灰头土脸的姚海说话。在面上戴的是厚厚的布巾,其中还填塞了一些些能散发出怡人气味的香草。

“……事情就是这样。”姚海一五一十地将前后的状况都说了。微微颤抖的身体不仅是因为手上的疼痛,还有引以为耻的当众失利。

族长注意到了他这副样子,知道还有别的事情。不过既然这个傲气之人不想说,那在此也不便问。之前的叙述他已经全都记在了心中,再次在那狂婆身上吃瘪让他不高兴。而且这次还不是因为他的命令,全是姚海擅自行动所致,但是丢掉的脸面却是整个河青城姚家的。

阴沉着脸色什么也没说,最终只是问了一句:“那狂……那马四娘真的能治愈这次疫病么?”

“我走访了十几人,都是之前病了的,现在全部已经好了。”姚海闷声闷气地作答。这也是他急吼吼地带着儿郎们去找麻烦的原因。疫疾的症状已经在前院被隔离的人中出现了,就连他也未能躲过。

恐慌的蔓延会让人心离散,疾病的肆虐也让躯体无力,若不能在丧失行动能力前获得治疗,就以姚家和北城帮的敌对关系,难道还能让那婆娘来救自己么?

在重金哀求和棍棒相逼之间,姚海本能地就不相信那女娃的良心,而更愿意相信自己的能耐,还有子弟们希求治愈的渴望。只是没想到她竟能拉来那么多的援兵。

族长作为统揽众多事情的决策者,他其实更关心的是四娘的治病能力。在巫师或死或逃的现在,只靠着勤做清洁和戴口罩还不是很踏实,有了能治病的办法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这个能治病之人却是对头,这就让他感到有些挠头。

沉吟了一会后又再询问了些诸如伤药有没有,吃食还够不够的杂事,在更多的事情上却是再没有提及。

当一个粗鄙之人突然就获得了治愈之力,而且在传言中也有红鸟金鸟一起治病的说法,分明是荒谬之言!

他活了这么多年吃过不少鸡鸭,也烤过不少长翅膀的,但就是没听说过会治病的鸟。故而还不是很相信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只当是绝望之人又一次在集体癔症而已。

但是这毕竟是很多人都在传的事情,而且说起来也都说是半天见效的样子,他便打算再看一看,多观察一下。

“好好休息吧,哪里都不要去。”族长简单地对着这些人交待了一句便再没说啥。等回到内院后才命姚浦泽将此事上报给公门,当然内容就是另一套版本了。

然而在此消息通过程序上报之后,却是绕不过捕头这里。

卫斜依在案几上,呵呵地笑道:“你是说那马家的丫头也失了心疯,自称是有个什么野路子毛神相助,然后就敢扯着能治病的幌子诓骗国人?而姚家突然生了好心眼,所以就巴巴地去伸张正义?结果就被她纠集很多匪类给痛殴了一顿,还当众给赶跑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告上公门

河青城内一人之下的捕头在悠哉地说话,但口气并不是如何严肃,还将脑袋转来转去地同在场的同僚们笑着述及此事。态度轻浮地不像是在公门中讨论治安事件,而是在酒宴中分享哪个遥远地方的荒谬笑话。

周围的吏员们本想逢迎地说笑几句应景,只是又不好当着姚浦泽的面开罪姚家,所以憋了半天只是挤出一堆勉强的假笑。

“哼!”

卫不高兴地拍了一下案几,似是在对姚浦泽的说辞不满,但其实是在对这些玲珑的吏员们发恼。他们既不想得罪自己,也不愿公然站在自己这边去挤压姚家,显然是还在看风头。

站在诸人前方的姚浦泽不气不恼,卫老头的拍案让他连眼皮子也没抬,只是再次复述道:“国人于疫疾肆虐下深以为苦,死者每日皆有十数人。然而杀人着不独疫疾,还有惶惑之下的愚昧恐惧,已有数人因荒谬治病之法而枉死。以火焚身致死者有,在凉秋以水久沐者有,跳巫舞累毙者有。

北城酒肆马四娘,以邪祟之名诓骗国人,当众只是抚摸片刻便称治愈。每治一人便讨黍二升,皆令倒于堂内缸中。其所行骗局为其中最大,所受蛊惑人数最众,若真待其形成气候,恐坏了众多国人性命。

姚家只是不忍人心被奸邪蛊惑,故……”

“好了!”卫扣指在案几上敲击两下,然后就换成了正坐,没有表情地说道:“你倒是想一字不落地重复一遍么?难不成是全都背下来了?这么多的字你怎么不刻下来呈报呢!呵呵……”

说着说着他却又笑了起来,这么多的话刻在竹简上可不轻松。

姚浦泽才不上这老鬼的套,就只是作揖说道:“还请捕头查办此事。”

卫不置可否地没应声,只将指节轻轻地叩击在案几之上。要说正在思考也可以,要说什么都没听见也行,反正就是不想理会。

之前他与这个年轻人的私怨还记在心中,同四娘之间的小麻烦也让他挂记着。所以在这两边相冲突的事情上他并不是很在意,稍微耽误一番还可以看看狗咬狗的热闹。而且他还需要仔细地思考一下,到底怎样才能一举将这两个家伙都给收拾一顿。

屋外隐隐传来了说话声,是某个差人从外面回来的动静。卫将耳微动便听出此人身份,正是分管四娘那片情况的克回来了,便扬声唤其进来。

他以公事公办的口气吩咐道:“今天你那片出了篓子,若是有数了就说一说吧!”

“是这样的……”做了交易的克赶紧就向着有资格坐在屋内的诸人禀报。但只是将事实的一部分说了出来,同时还遮去了一些对四娘不利的部分。同时也没有强调姚海如何当众胁持逞凶的事情,免得这番汇报流传出去后会受到姚家的不满。

他在一些同姚浦泽所说的冲突之处也做了回避,只是推说自己去的晚,所言之事都是听围观的国人们所说的。尽量做到不坑害四娘,不得罪姚家,但是更不给自己揽麻烦的地步。

在经过了一番问答之后,在场的吏员们也都算是对情况有了初步的掌握。但他们最关心的却不是冲突的是非,而是四娘的治疗到底有没有效果。

他们才不在乎两堆刺头互相扎,同归于尽都不心疼,能治愈疫疾的办法才是最重要的,就算是死囚也得保下来。

就连卫也将身子前倾,认真地追问道:“那狂婆以前也就正骨有些名头,怎的一转眼就突然会治病了?她是跳的大傩还是烧草拌灰水?她是唱的神歌还是刀斩草扎人?”

克当时就蹲在边上认真看了一阵,但是睁大了眼睛也没看明白是如何治病的,现在被问起也是一脑子糊涂,就只得据实以答道:“就是将手在病人身上摸一会,然后病就好了。”

听他如此说众人都是一惊,就连面目冷静的姚浦泽也不由得动容。主导问询的卫更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喝问道:“病就好了?当场好了?”

克只得再次推说道:“当场没有好,身子该虚的还是虚,头晕的还是头晕。是那四娘说句治好了便打发走,然后等治病的大伙们也都说治好了。”

他所说的都是实话,当时看到的事情的确是这样的。屋内的人们愣了一下,然后又面目微妙地互相对视了一阵,过一会忍不住了才一齐大笑出声。

“诶?啊哈哈哈……”

这么多人都在笑话四娘的可笑,以及病人们的情急乱投医。其中就属卫笑得最开心,最情真意切。他在笑声中还带着几分解恨,暗道马四娘这真是穷疯了,为了点粮食竟是如此自寻死路!

自此次疫疾以来大家都对病人避之惟恐不及,从城内逃离的国人每日都有,谁也不愿意同病人靠得太近的。也就这狂婆竟敢将手摸上去,而且还挨个地摸了那么许多人,这不是找死还是什么?

但有一个吏员突然想起一事,畅快的笑声就似被掐了脖子似的突然中断。他不顾这屋中身份最高的卫还未结束问话,就尖叫地站起身问道:“等等!你是说你钻到病人堆里去问话了?”

这一声喝问声尖且厉,语气强调又是与之前气氛不合,当即就吓得屋内人都颤了一颤,当他们想明白其中的意思后就又集体颤了一颤,屋内彷佛是接连涌进来了两股冰冷寒风。

诸人一直都是带着布巾的,只是多日不见同僚们染病就麻痹地扯了下来。现在他们经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做防护,赶紧就将之才扯在脖子上的布巾重新又拉了起来。

惶恐焦急之色丝毫不做伪地就露在了面容上,程度犹如是病妖本尊就现身在屋中似地。

克可不愿意被这几位上司们误会厌恶,于是就赶紧扯出同样在自己脖子上的布巾,向前走了两步地小心解释道:“我当时当然戴上了布巾呐!问话也是隔远了问……”

第四百四十五章 平息疫病

眼见着这个曾在病人之中出没过的捕快竟然还想靠过来,屋内的人们顿时都急眼了。他们哪里还愿意这人张口说话,就连同处一室都觉得污秽不洁,便同声惊恐地叫道:“出去!出去出去!”

他们在驱赶之时还一起挥动着袖子,平时赶苍蝇都没这样勤。

卫在挥退克的时候还追加地高叫了一句:“先回家歇一阵吧!这阵子就不要来了!”

这一声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就连姚浦泽也觉得这是必要的。

待汇报情况的克被众人一起驱赶之后,卫却是将眼珠子一转,先于别人调整了情绪,转而笑着就对姚浦泽说道:“呵呵呵……捕快们都很忙,在一些事情上还同你所言有些出入。我看就你挺闲的,要不还是你去查访一番吧?”

姚浦泽也将布巾扯在脸上了,经历了刚才的事情还不知道疫情的严重么?照刚才的说法,在北城酒肆那里肯定早已聚集了一堆身染疫疾的病人,还不知有多少能看到明天的太阳呢,自己这么上赶着往上凑不是找死么?

于是他推脱了一句“我是文吏,这不归我管”之后就赶紧狼狈地告退,倒是惹得卫又开心笑了一阵。文吏们背着姚浦泽才敢一起配着笑起来,但还都拿眼瞅着外面,生怕有人再折返回来。

这堆公门里的人不接地气,在对二手消息草率做了分析后便松懈下来。他们都认定四娘肯定是讨不了好,已是将她当做死人看待了,所以谁都再也没去追查下去。

管片的基层捕快则是有求于人,早就同四娘做了利益交换,所以在汇报时也只是做了态度诚恳的敷衍,说了些大家都能打听到的大路货。更多的详情就算是知道了也是匿而不报,统统都塞在了肚子里。

亲眼看到那么多病人都被治愈了,而且没多久便可以起身喝粥,原本绝望的克全将希望寄托在了四娘身上。以后要是家中谁病了,或者有反复也得是找她才行,公门里的上司们难道有谁会治病么?

所以在发粮的和保命的之间二选一,他不用多想就选了中间的灰色路线。这么一耽搁就为四娘提供了一个安稳的环境治病。

只是她并不是很清楚对头们都具体是个什么反应,所以该有的自卫力量还是得有。遂命金头去挑出十个人来,人选就从当时做出突击举动的信众里头挑。当自己在治病时便让他们持棍守在酒肆外面做护卫,每日自有两升黍米的好处。

选来之人能不能做配合,有没有足够的战意等等还在其次,反正四娘暂时要的只是能够提供预警的缓冲。要避免一不小心就被围起来的险境,到时候是战是跑的都能有个选择,而不是只能束手就擒。

最重要的是得听话,她早就想新搭建个手下力量了。

可是被金头选来的人都有些眼熟,而且完全不如她的意。其中有在信众中做托的昏,有之前有点小想法的昆,还有红衣、麻姑、以及前两日刚治好骨折的麻。

女流也就罢了,打不过还可以跑远去招呼人。但是这堆人中倒有大半都是以前北城帮的帮众,那还叫什么重起炉灶?直接把这些新人都吸收到北城帮里不就得了?

当着这么多人不好公然表现出不满,她就扯着金头到了一边问道:“这就是你给我选的人?怎么有这么多帮众?”

金头还不清楚四娘的心意,只是茫然地解释道:“这不都是知根知底的老兄弟么?他们可都是那天出了手的。我去拉人时招呼一声就都来了,还有的弟兄因为来晚了一点没选上,同我埋怨了一会呢。”

四娘不好明说自己的心思,就换了个方法问:“那天不还是有许多信众也出手了么?他们怎么才来了一个?”

“哦你说这事啊,我也问过的。他们都说是那天场面很热闹,脑子一热就不知怎么的上去动手了,回去之后却都被家人责骂来着。所以今天我再去招人的时候他们是都不想来,打了声招呼就被拽回各自家里了。就这个还是家人少,他想来也没人拦的。”

“哼……”

四娘无奈地背手哼了一声,看这种态度就知道都是良善小民,哪个都是不敢惹事的。昨日出手的时候恐怕也不是出自本心,只是气氛到了就会让意志力薄弱的家伙们忍不住兴奋起来,等道事后清醒过来时才会做反省,又会陷入深深的后怕之中。

也就是自己原来那帮家伙们更纯粹一些,都是欺软怕硬牵挂少的混蛋。所以才会在之前人多势众时毫不犹豫地投入战斗,事后还敢于嘻嘻哈哈地站在自己一边。

不过等遇到大麻烦的时候肯定也是靠不住的,论起开溜的本事谁也没他们熟练。

捏着鼻子安排下了这些人手,可奇怪的是不论姚家还是公门竟都没来找她的麻烦。这固然是让她可以安心地治病和收诊费了,不过心里总是结着个疙瘩的感觉并不是很舒服。

经过她快速而见效明显的诊治,不出数日便使受了此次瘟疫袭击的人们都接受过了一遍治疗。大量病人在被治好后都很快恢复了健康,当然也让酒肆的存粮充实了许多。

期间被召来做护卫的许多人都不可避免的出现染病的状况,其中也包括红衣和麻姑。这是在同大量病人近距离接触后的结果,不过有掌握治疗仪用法的四娘在,也就是半日便止住了症状。

负责这附近治安的克也病了。说不上是他老爹传染的还是这些病人们传染的。找到四娘后自然也很快就得到了治愈,这让他庆幸当初的选择

治疗的速度如此之快,凡是能到来的病人都已经到四娘这里接受过治疗。到现在不独是疫病患者,有关节长期疼痛的,有眼睛看不清的,还有做工受了伤的人们也都会来这里求诊。

治疗的费用也不再是两升,而是看治疗的速度来浮动,治疗时间长的病得交付更多的粮食。这种计算方式虽然随意,但也很快就被大家所认可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疫后清理

每日都有众多病人来北城酒肆求诊,哪里还有人愿意在这里吃喝呢?当然自疫病开始蔓延后也是人心惶惶,再没人肯无事聚集在一起,就更不会光顾这里消费了。这倒是让四娘感到有些遗憾,进项的事情当然是越多越好。

她在惦记别人来送好处,却也有公门的在惦记她。也曾有吏员在疫情稍安后去问过姚浦泽:“这沾染疫病之人都已经被治愈了,要不你去查探一番?”

姚浦泽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推脱道:“我是文吏,这不归我管呢。”

今时不同往日,那马四娘几乎是凭一己之力便平息了疫病,声望已是攀至非常高的地步。这种全城感念的人物莫说自己不想去招惹,自家的族长在判明状况后也不愿多生是非,担心会激起国人的反感。

同样的想法在卫捕头和冯潮那里也是一样,区区打架斗殴的事情算不上什么,就算是那狂婆主动打上姚家也得摁下去。虽然是有许多人都被治好了,但谁知道哪里还藏着疫病的尾巴,将来又会不会阴火复燃呢?

眼下致死的重大危险是被消弭了,便立刻就有被耽搁下来的问题成了要事,很快就被提在了众人关注的心头。这可是全城人都再也无法忍耐的大事,那就是正在城中逐渐腐烂发臭的尸体。

多日来已有许多人病亡,常常是整户整户地死绝。前去帮忙埋葬的人也通常都避不过疫病的袭击,也会在不久后染病亡故,甚至还会牵连到家人。

类似的事情一再地发生,就使得谁都不敢再去碰触尸体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几人用长棍挑着一具丢入无人的屋中,然后再将门窗统统封堵起来。

这就使得城中不仅仅是充斥着垃圾的臭味,更增添了源自多处的腐尸恶臭。其中最严重的地方就是城内的东北角,这里的空气因城墙的妨碍而流通不畅,疾病传播时都没能逃过。

死绝户的屋中已不再只有原来的屋主,更堆积了许多来自附近的尸首,所以这里的空气是城中最为恶臭难闻之处。

性命之忧既然被解除了,清理尸体一起安葬就是当然要做的事情。原本半瘫痪的公门也重新运转了起来,动员着衙役捕快、城兵里长,还有街坊邻里们挨户清查,要将这些恶臭源头全部移出城。

普通的国人都是按户出丁壮参加排查和清理,至于西城的大户们则是多不愿参与这种秽事,但毕竟空气好了是全城都舒服,他们也愿意多支出些黍米与草席做支援。

四娘和许多信众们都是国人,而且清理之事对大家都有好处,自然也都在其中参与。先清查收拾了有恶臭散发的房屋,然后就连没有臭味的所在也不放过,凡是没有动静的都要打开检查。

若是主人出外避疫了便重新关门,并用土块在门上画一个大圆,若是发现新死的便搬出埋葬。其中有几户病人较为幸运,一家人都气息奄奄得瘫在屋里,要是没人管就一定是熬不过去的,他们便在这种情况下被救出送往北城酒肆。

四娘虽然当时没废话地出手治疗,但是同时也会让金头随着来人去自取好处。粮也罢,盆罐也好,总之是不能白动手治疗。

昏睡了两日的王涛这时已能起身。他站在街头用布巾遮住口鼻,递水递工具地为忙活的人们提供一些帮助。心中也明白这病应该是自己带过来的,所以始终有着愧疚。

只是见到如山似海的骨骸是一回事,白骨化了的堆积又不会有异味,而正在**的尸体却是会散发出恶臭的。他也曾多次想上去搭把手,但都在靠近后被无法忍受的恶臭给熏了回来,几次都是捂住了胸口才强压着没有当街呕吐。

这种帮不上多少忙的感觉让他觉得无力,心态上都有些颓丧,连带整个人都变得发蔫了。

他这种异状并未引起别人注意,因为当封闭在土墙茅草之内的惨状被暴露于天光之下时,很多人也都出现了类似的状况。他也不是城里的国人,所以对于一起劳动也没有硬性要求,而且酒肆内已经是四娘和金头齐出,也不缺他这么一个人手。

只有惦记着他的红衣会惦记着过来,还会时不时地用简短的词汇交流一下。

“哎呀!”

忙碌之中有人叫喊起来,后续过去的人们也都惊叫出声,引得有更多做清理的人们引颈将目光投向那里。看方向是东北之处,说明城中搜索清理的范围已经扩大,待收拾的地方逐渐变小,没多久就会结束的样子。

有热闹自然不会少了四娘,而且说不定是新救出病人了,正是需要治疗的时候。正在附近帮忙的她便闻声凑了过去。

托了这几日不停救人于恶疾的作为,所过之处都有人主动让开,还都会带着崇拜和尊敬的态度同她打招呼。

这种因为做了好事受欢迎的感觉让人很受用,四娘的大部分面目都遮在口罩下,但也能看出心情是非常好。金头就借了她的便宜紧紧跟在后面,轻松非常地就走进了被人们围起来的地方。

“四娘来了!”

圈子内一堆带着口罩的人们也都在同四娘打招呼,他们是这附近地位较高的人。从露出的面目上能认出有里长,家人多的壮年,还有管片的捕快之类。

可以说这附近比较能服众的人们差不多都聚在这里了,由他们就地协商处理一些日常事再正常不过。他们见到是能治病的北城帮帮主来此,大部分人都觉得有些不自在,看过来的眼神也有些飘忽。

四娘因为周围的气味实在难闻,所以并没有在意这些。而且常年来所受到的这种目光也不少,她早就习惯了。于是就简单直接地问道:“这里出了何事?”

身处其中的克仗着熟悉便站了出来,但是觉得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有些蹊跷,以他所知的见识也一时说不清楚,就治好抬手指着前方屋内说道:“看看吧。”

第四百四十七章 不腐之尸

这间屋子也就是平常的样式,同城内常见的夯土茅草屋没什么区别,不高的矮门需要弯着腰才能进入。只是现在木门虽然被推开了,但是原本糊在其上的土块还没完全倒下,还有一小半挡在门口。

大群的初生苍蝇就密密地扒在墙上和这些土块上,黑压压地糊成了一片也不起飞。它们这几日虽然早已吃饱了血食,但由于是在错误的季节被催生出来的,受了寒风后便不愿飞舞,只是懒懒地就聚在一起晒太阳。

四娘在靠近后便看清了这些不是污迹,皱眉中就止住了脚步,只肯站在门口向内扫视。

坍落在草屋门口的土块是并不厚实,它们是在屋子被塞满尸体后所糊上的一层湿泥。在草草地将缝隙糊住后,这整间屋子就变成了一处集体墓室。

从半明半昏的光线中能看到内中情况,十几具尸体就胡乱堆叠摆放在其中。有几具的身上还是光溜溜的,也不知是被扒光了才放进去的,还是在放进去后被扒光的。

四娘并不是很在乎男女之防,而且也并不害怕正在**的尸体。从前也曾见过几次程度不同的腐尸,远比今日所见要细碎糜烂得多,这屋中的尸堆除了数量较多外并没有什么,还不到无法搬运的地步。

既然所见一切正常,她便疑惑地回过头来。

克的老父所染疫病就是四娘治好的,这几日同四娘的走动勤了一些便多了一些交情。他以指点着其中一具悄声说:“没有烂。”

闻言再顺着手指看去时,发现其中果然有一处如其所说。不同于周围膨胀发绿、还爬上了许多蝇蛆的样子,被指出的那具尸体身体依然是苍白瘦削,如同新死之人。

四娘还是不解,就转而问道:“新放进去的?”

“没有没有,装满一处屋子就封一屋,所以一般一间屋子里的都差不了多少时日。我们来时这处糊门还完好得很,可等磕开之后才发现不同寻常。”一个粗壮的声音响起,四娘撇眼便认出是这附近的里长。

但她就更是不解了,便问:“烂不烂的都得埋掉吧?再有奇怪之处也得埋掉吧?”

围观的人们一听这话也觉在理,便一起动手继续扒掉糊土,清理的事情还是不能停的。

席子在这时就派上了用途。

将尸身放上去后再卷起来,这就简单地做成了一个人的最后去处。不仅搬运起来方便,还不会令死者开始变得狰狞可怕的腐烂面孔暴露于外,能让人们回避不愿看到的惨象。

四娘虽然壮实,但其实也就是干一些扒土和指挥合作的事情。这倒不是她在偷懒耍滑,而是她从小就参与旁观帮中事物,积攒的经验发挥出来能让大家更好的配合,却还不会使得有人忙死有人闲,是以众人都服气她的本事。

而且在接触尸体时会不会染病还是两说,这个唯一会治病的可得保护起来不能病倒了,谁要是不小心再染病了还得指望四娘来治呢。

“诶?这里也有!”

“有没烂的!”

没过一会在附近又传出了几声叫喊。

由于之前见过类似的了,所以大家的反应小了一些。只是同样的怪事多次出现,不安的感觉就在人群中无声地蔓延开来,大家都在用目光互相传递着疑虑,手上的活计都慢了一些。

大家临时推选出来的带头人都对这种状况束手无策,要说同神秘之事相关的大家都有些头皮发麻。以前还有绿和他的师父来处理,想要找便宜的还有野巫师,但是现在就只有四娘在此了。

暗流大神的信徒们先一起将目光看了过来,那些见识过神乎其技医术的人也都对她有所期望,便也跟着就扭头看了过来。

克也走了过来,低声地劝道:“说点啥吧,让大家安心就行,都指望你了!”

“咳!”在这么多人的压力下四娘只能咳嗽一声,不孚众望地站了出来。

“呃……那个……”嗯啊地在众人目光下站了一会,但还是没得到啥主意,最后只是憋出一句:“先把同样的都搬过来吧。”

突然来了这么一下让她还有些发懵,就算忝为神使也不是张口就能咧咧个一二的。在心里指导和对世界的诠释上还很稚嫩,完全就是个新入行之人。可若是当众承认自己无法解释可不行,不然将来还怎么去从黑门那里主张好处?

所以不为面子为好处,就算憋不出来也得拖延时间,说不定灵感一来瞎话就喷涌而出了呢?

在场有这么许多人在看着,他们立刻便吆喝着将这个要求传了出去,过一会就有几组人抬着席子到了路中。搬运者们在展开草席后就赶紧嫌恶地退在了一边。但又都好奇会有个什么说法便没离开,同围观的人挤在一处就静静地看着。

他们一来是都想要多看看这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二来就是想知道会有个什么让人信服的说法出来。

四娘自小也是见过各种程度的死尸,之前那堆了一屋子的尸体都没被吓到,就更不用提这一溜排开的阵仗了。她镇静地就蹲在了其中一具尸体的边上,还用手中的木棍拨动着肢体。

皮肤是苍白的,不过还有少许的弹性,肢体也并不怎么僵硬。回想着那些屋子里其它尸身的**状况,许是尸僵已经全都散掉了的缘故。但是一般的死尸都会有尸斑,这是血液下坠所致,却并没有出现在这些尸体的各处。

四娘越看越没头绪,搞不明白这状况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彷佛这些人都只是睡着了一般。

好在大家都需要的是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来宽心,至于是不是真的那并不重要。她的脑子里就翻腾起了各种神神鬼鬼的传说,想从中找到个能靠得上边的故事再瞎扯一通。

遗憾的是她本业是混混,副业是酒肆掌柜,新跨界的营生才是神棍。本不熟悉的业务范围就是个陌生的领域,初入行的她对这些东西也还生疏得很。

当她将这些尸体都挨个地翻腾了一遍后也没得出个主意,于是就更加想念起接受过正统神棍教导的绿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还可以治疗?

她甚至胡乱想到:“也不知那个混蛋带着老巫师跑去了哪里,给他们都治过病了,放现在早就该好了啊。难不成是觉得治病没我好太丢脸,所以就一起跳了排河?”

她拖延时间的举动都落在了大家眼中,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很严肃的气氛。

“挨个地查看每一具尸体,这是不想错过任何的细节啊。虽然不知道四娘到底看出了什么结果,但这个姿势真是很厉害的样子!”

围观者们在肚子里胡乱瞎猜,可正主却是在心中抓狂。她已经放弃去寻找既有的什么传说了,这不是她熟悉的领域。实在不行就现编一个好了,这事儿最近倒是积累了些经验!

既然打定主意成心划水了,她便将心头重负放下一半,觉得松脱不少后还直起身揉了揉腰。这举动却又引得周围的人们都赶紧支起了耳朵,以为这是即将当众说出答案了。

可四娘只是直起身揉揉腿,还左右地扭动了一下,并没有要宣布什么的样子。这让心情提起来的众人都险些闪了一下腰,可除了在心中暗骂之外又不好催促。

起身后便顺便将目光从这些尸首上扫过,四娘的心头突地就是一动:“不对!这些人眼熟的很,他们可都是通过了黑门的人!而且是无一例外!”

她虽然未必会去专门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但是过了个眼熟还是可以做到的。原本想要草率了结的心态一下子就变得无影无踪,从内心到面容都变得严肃了起来。

她觉得这个事情很蹊跷。

若此不腐之状是疾病所致,那应该是各处人等都会发生的才是,怎么会集中在这一部分人身上呢?还是说这只是巧合,不腐尸本来有很多,但暂时被掏出来的恰好是眼下这些去过黑门的?

心头有了猜测便需要验证,比如:更多的这种不腐之尸。

她一整面容就当众拱手,对着围了一圈的人们高声请求道:“还请将所有封堵的房子都打开吧!若是还发现了这种不一样的就请都搬过来!麻烦父老们了!”

“好!”

这个请求虽然奇怪,但是大家也都应下了。将尸首都掏出来迁葬本来就是大家要做的,所以再搬来这里也是顺便的事情。而且这也是四娘的请求,大家都想知道她到底是从中看出了什么问题。

所以人群中有少数几个好事的高声做回应,大多数人也在散开时议论起了此事,并一起回忆在做清理时有没有发现过这样不腐尸的存在。

过了一阵子还真就陆续地搬来了五具,但其中只有三具是无斑不僵的苍白尸首。其它两具要么是还存在着尸僵,要么是尸僵已解但有大片尸斑的。也不知将这两具尸体搬来的人是怎么理解“不一样”这个词的意思的。

僵与斑都是死透的结果,完全与出现异状的这些不符,故而不必再看。

经四娘对符合条件的做辨认,果然发现这三人也都曾经是通过了黑门的面孔,这就证实了她的猜想。

“莫非从‘那边’也带回什么病了?虫子那里的?还是骨头那里的?”四娘心中不安地想着,就指着这些尸体问之前的里长:“这些是多久前放进来的?”

里长回忆了一下便为难地答道:“许是五六日,许是七八日,这个……反正是死了就塞进去,放满了就封上,也就是前阵子的事情。”

这个回答虽然比较没谱,四娘也只能是木着脸听。不过起码还是能确定大概时间的,至少都是在去蓝皮人世界之前所发生的。换句话说,这些不腐尸很有可能是由虫子世界那边带回的“土特产”。

当然这个是从王涛那个亮闪闪世界带来的也说不定。不过像开门后没多久疫病就发作起来的样子,这种怪病应该也不会客气,要死人早就该死了许多了。难道还有种只是影响死尸状况的疾病么?

为了进一步确认问题,她便俯身去仔细查看这三具尸体。自她怀揣着金鸟后,就不再将疾病当回事了。

皮肤看去都是苍白一片,与新死之人没什么不同,但在同时还存着一些弹性,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口鼻虽然松弛却没有恶臭,这说明肚腹之内也没有腐坏。更重要的是身上都无斑无僵,除了没有发现呼吸,许多死尸身上会出现的状况都没有出现。

“到底是活的死的?”四娘带着疑虑便探手就从怀中掏出了金鸟,同时还撸袖子就露出了左臂。

众人一见这金红二鸟现身便激动了起来,还都一起瞪大了眼睛。不说有病去求治的都见过此物,就是没病的也都在近日听说过“金鸟叫,红鸟飞,咳口老痰鬼不收”的传言。

能那么快地治愈疾病已是如同神迹,恶疫快速地被平息也是有目共睹的大善之行。可是现在却又将这两个一起露出来是怎么回是?莫非是要降妖么?

四娘没对围观人等作出任何解释,她自己还有急需求证的事情呢。

只见伸手间就抻五指罩在了其中一具尸体额头上,被快速操作起来的金鸟也再次发出了怪异的语言。连番地快速跳过了许多的选择步骤,很快就进入了检查程序。

这里的尸身虽然有许多,但她在无心之中作出的选择却有些意思。这具尸体的面容是这一堆中最好看的,是个可以入眼的人。四娘在无意识中就暴露了她可能是个颜控的事实,当然这里的人们并没注意到此事。

但她也只是将手悬在额头上方,面孔再好看她也不想随便就同别人做接触。这么做就是想借助这套仪器的能力,看看能不能检查出什么来。

这并不是说她完全清楚了这东西的用法,而是试图穷尽能找到的方法去试验。反正失败了又不会掉根寒毛,成功了反会带来惊喜。

然而在一阵扫描之后,金鸟的屏幕没有出现别的图案,而是再次出现了治疗选项的图标。这个状况十分出乎意料,惊得四娘的身子都虚晃了一下。

她一个没蹲稳就失了平衡,只得将左手扶在这具“尸体”上好保持不倒。

第四百四十九章 拉一把

这副举动可以说是很失态了,四娘平时最自傲的就是身体的灵活程度。当着这么多人失手就让她臊红了脸,连刚刚才发现的状况都不顾地就赶紧站起身,还将手在衣服上使劲擦拭着。

金鸟终端便立刻提示道:“超出协作距离,治疗中止。”

许多的红色纳米机械群便立刻重新聚在了一起。它们先是从“尸体”的额头上飘散了出来,然后就向着信号导引的方向聚集了过去。

围观的人们在此时都变得是鸦雀无声,虽然处在光天华日之下,但是大家都觉得这深秋的寒风有些冷冽。

在他们的眼中所看到的和脑补的有些误会,所以得出的猜想就出现了偏差。他们只觉得马四娘是将手大力地按在了尸身的额头上,而且脸色一下子就涨得通红,彷佛是使出了什么耗力极大的法术。

待她在起身后也随之发生了异状。先是一阵鬼魅般的话语又从那金色的“法器”中传出,随即就在之前被按住的地方飘起了一道飘渺的轻雾。一股朦胧不清的淡红色就如同是在挣扎求生一般,扭曲旋转着却也逃不脱四娘的法力,不出两三下呼吸便被吸进了她的手心中。

大家都被自己的脑补给吓着了,于是便齐齐地悄声退了一退。虽然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但是看上去很可怕的样子。好在这种法术使出来应该很费劲,没见四娘在施法之后都差点跌倒了么?所以应该不是什么可以随便用出来的招数。

过了一会才有人震惊地悄声说道:“嘿,嘿你瞧,这是用手把魂给吃了吧?这是妖怪的魂还是人的魂?”

但是他没得到什么回应,只看到一堆茫然的脑袋在左右摇动着。大家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也都不敢去问四娘到底做了些什么,只能是更加瞪大了双眼去小心地观察,而畏怯的目光中自动加上了名为“巫师”的滤镜。

就连金头也在同样地观察着。

不过他是见多了这种红色淡雾了,所以并未联想到灵魂上去,只是单纯觉得四娘的举动有些奇怪。他虽然在很多事情上同四娘有默契,但在这时也搞不清她正在做什么。

四娘默默地看了一下左手心,举得没有沾上什么污秽之物才放心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重新蹲下伸左手,以右手熟练地操作起了金鸟。

众人在伸长了脖颈瞪眼时都不由得轻“哦”出声,只觉得那个点头是在同红鸟商量事情,而金鸟也是在同她说话似的。

四娘不知道这集体的动静中是什么意思,只是被这么多人看着会稍稍会有些紧张。不过她也不想解释啥,右指点选下就选择了治疗的图标。

“治疗开始。请保持姿势不变。”外星语言再次响起,左手心的无数微小机器便再次集体行动了起来,一起对着这具“尸体”进行着治疗。

四娘见果然是开始治疗了,心中的波澜不亚于围观的人们。心情紧张地咽了口干唾,在心中却是异常惊奇。她现在非常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生是死。

她在心中不敢置信地急急想到:“莫非不仅仅是这个,还有这搬来的几个人竟然也都是活着的么?而且竟都还能救一下?

皮肤有弹性,无斑无僵,身上的尸臭估计也都是从边上沾染的。除了没有呼吸,他们看上去都如同是睡着了的病人一般,这怎么看都是活人啊!而且这个宝贝也肯治,那也一定得是活人才能治疗的啊!”

只是她的心中虽然充满了激动,周围的人们也都充满了好奇,但这此的治疗过程似乎长了一些。随着“红雾”的逐渐移动,她也得跟着稍微对左手的位置进行调整,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在做一个悠长的施法似的。

可再好再帅气的动作也架不住时间的考验,尤其是这种未经练习的姿势就更无法持久。持续紧张的肌肉会传递酸乏感来表达不满。

四娘在又过了一阵后就只能老实起来,踏实地岔腿在地面上蹲实在了。偶尔还会悄悄扭动着身姿,好将部分肢体的酸乏缓解一下。

没了奇怪的喉部语言发出,没了飘渺不定的特效吸睛,围观的人们很快就在时间的流逝中失去了耐性。即便是在之前作出了灵异方面的猜测,他们还是对这种看似很厉害的举动失去了兴趣,尤其是这种连个解说都不给的行为。

你就是敲个锣打个鼓的都好啊,寻常的巫师不都会唱歌跳舞么!

金头终于是看不下去了,就悄悄地凑过来不解地问道:“这到底是咋回事啊?你是不是想不出来该说些啥,所以就想蹲着把这些人都耗走?这样也太那啥了吧?

我给你说久蹲了不好,下面那啥会脱出来的,到时候走路坐下都不舒服。实在不行你随便瞎编一个得了,要不我帮你编!”

四娘先是用冷笑一声来嘲笑金头的无知,然后才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兄弟。目光相对中毫不退缩,甚至还有些小严肃。她低声地慢慢说道:“那我可就说了,一会你听了可别叫出声来!”

金头见状就赶紧点点头,还主动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并又蹲着向前挪近了一些。他知道作出这副表情的四娘一般都非常正经,不会随便糊弄人的。

然后四娘便对他说出了一个让人非常吃惊的消息:“他们都还活着,我正在治。”

“噫——!”

金头就算是捂着嘴也忍不住心中的惊讶,胸腔一鼓就将声音从鼻腔里顶了出来。不过好在围观的人们已经是散掉了大半,他这副失态的模样只引来了几个人的笑声。

等他连连眨巴着眼睛,努力地冷静下来之后便又挪近了一些,还将脑袋同四娘凑在了一起。以他多年养成的默契,知道自家老大在接下来一定是还有话要说的。

四娘果然继续悄声地说到:“这个金鸟说能诊治,我就诊治一番。要是能活便拉一把,今天就是他们重生的好日子。要是不能活我也算是尽力了,亲手将他们埋了就是。

不过光这一个都花了这么多工夫,没个结果我可不甘心!而且估计一会还得发晕,撑不住一脑袋栽倒可不行,你赶紧回家里去弄些肉粥来吧。”

第四百五十章 还阳

她突然想起大家这会干的事情可不怎么干净,搬运中难免会沾上什么黄绿之物,万一拿来的粥里头掉进去什么脏东西了可不好,那真是会恶心死人的。

于是末了还郑重地加上一句:“记得先洗手!”

金头在听到竟还能诊治的时候便是一惊,等稍稍想明白其中的意义后便又是一惊。他脑子发木地运转了一阵也没拎得清,只是发现自己还更加糊涂了。

“生就是生,死就是死,这种事情怎么还能模糊一下呢?”他轻拍着自己的脑袋怎么都想不通。不过既然想不通就不要想了,干脆就将问题撇在了一边,转而问起了次要问题:“这里都这个样子了,你吃得下啊?”

他在问话时还用指头在这附近划了一圈,还着重在许多的恶臭之躯上多停留了一下。

附近的空气已然是够臭的了,这些被搬出来的……姑且算是活人的身上还沾染了一些可疑的黏液,阵阵的恶臭就从其上散发了出来。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能安心吃饭的地方。

四娘催道:“那能咋办?要是不吃真会晕的,了不起我不看就是了,快回去吧!”

金头脑子懵懵地就回酒肆去了,手头还有活计的众人也大都散去,投射在这里的许多炽热的目光总算是消停了一些。管片的克却是再次凑了过来。

他悄悄地问道:“这里莫非有啥不对的?四娘你给我交个底吧,我也好有个准备。”

然后还以指头点着这些排成了一排的苍白躯体问道:“这些……该不会是能爬起来害人的吧?他们要是变成妖孽了你可别瞒我,现在去求县令调城兵来除妖还来得及!”

四娘白了他一眼,心中腹诽着:“这个话说的就不真诚,要真有问题你难道就不能现处置了么?拿根棍子把这几个统统都开了瓢,天底下还有啥玩意再能爬起来捣乱?你说这屁话分明是想跑!”

但在明面上她只能是模糊地说道:“没啥,你先去忙吧,等有事了我会再叫你好的。”

这时金鸟提示手头的治疗已经完成,于是她便将手挪向了下一个人去诊治。

结合着以前对四娘的认识,克觉得她不是个会胡闹的人,于是就继续问道:“那你这都折腾好一会了,到底是在做啥?北岗的坑都挖好了许多,可别碍着过会搬过去的事情。”

同这个管片捕快毕竟是隔了一层的,许多能放心交待的话又不能同他说,四娘就只能是模糊地应道:“不妨碍的。”

她现在只能这么糊弄,毕竟还不是很确定真的能否救活。

要是没能救活的话便抬去埋了,这当然不妨碍。万一救活了也没有踹下去活埋的道理,也不算是妨碍。

得了四娘的保证,克就真的站起了身。只是在快要离开时又不放心地追问了一句:“真没事?”

四娘不耐烦地说道:“能有啥事?我不还在这里看着么?”

克拿眼瞧了瞧她的胳膊,然后又同自己的胳膊比了比,还真的就放心地去忙活别的事情了。

其实有他没他活照样干,就算是没了四娘居中协调,清理工作也没有怎么被耽搁。无非就是大家互相商量着来办事,一起合作着将搬运清理的活计不断地推进。

当金头带着肉粥到来时已是完成了第四例治疗,可还是没谁醒过来。这时四娘的脑袋早就开始晕乎了,所以在见了肉粥就赶紧停下,还咕咚咚地就大口灌了起来。

得亏是金头耐不住从碗上传来的温度太烫,临来时是将盛了粥的碗半浸在小盆的水中的,不然四娘准得被烫得是满嘴泡。

此处恶臭扑鼻,却有人在大口喝粥,而且还一手悬在“尸体”上方不放。这一奇怪的举动便让经过的人们都为之侧目,惊异间便不由得窃窃私语了起来。

虽然围观的人们都已经比之前散去了许多,但是这些尸体是摆在路边的,由不得来往的人们不注意。四娘的这举动竟是又吸引来了一些目光。

奇怪的不腐尸体,还有临尸灌粥的奇怪举动,这些不符常理的事情一起出现,便给大家的心头添了一丝不安。

“呃……”

也不知是治疗起了效果,还是被四娘喝粥的动静给勾引得回了魂,最先那个受过治疗的人先醒了过来,并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呻吟。

此人的意志虽然还处于迷糊之中,但是身体的本能却没有失效。只见他的鼻子在努力地嗅闻着,苍白的胳膊颤颤悠悠地就动了起来,抬臂的方向直指正在喝粥的四娘。

但正主并不想被摆了一地的难看场面坏了胃口,所以在喝肉粥时是仰着头的。故而并没在第一时间看到这诡异的一幕,反而是金头的双眼越瞪越大,就先行一拍自己的大腿,被吓得弹跳起身时才慌张地叫出声来:“哎呦!活了!”

这一嗓子自然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还有人闻言专门过来看的。

这一看可不得了,人们只见原本躺在地上的“尸体”竟然在活动胳膊了。苍白的皮肤再配上那饥渴的表情实在不似活人,更似还阳的饿鬼。

当然这还真就是还阳了,而且干躺了这么许多天自然会饥渴交加,闻到食物的味道当然会本能地伸手寻找。但是众人都不知其中之事,当即就被吓得一齐惊叫了起来。

“啊——!”

这些人的嗓门参差不齐,而且还有后加入的也在添加难听的乱音,吓到四娘差点就将嘴中的粥给喷了出来。她艰难地强行咽下了嘴中吃食,还将手中的碗给攥紧了就弓腰半起身,作出了一副随时准备干架的姿势。

然而在看清状况后却是勃然大怒,指着金头的鼻子就骂道:“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在治病!爬起来了有什么好怕的?还不把他扶起来!”

她怒骂归怒骂,左手也不忘继续去治疗正在医治之人。见这个刚醒来的家伙的确是处于饥渴无力之中,还慷慨地将剩了小半碗的肉粥也递了过去,叫金头拿着给此人一点一点地喂送。

第四百五十一章 奔跑的谣言(1)

连番的惊叫声逐渐引来了更多的人围观,但他们也只敢隔着远远的注视着这里。

本来是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会有死人复生这种事情的,不过若是能将瘟疫平息的四娘出手,这事说不定还真有可能!

当常识不够用的时候,盲信与想象力就夸张地登场了。

克在这个时候却是悄悄地缩在人群之中,颤颤的双腿不足以为他提供上前的力量。他也不必担心被嘲笑胆小,因为身边一堆的人也都在不停地颤抖着,谁也不比谁的胆子大。

在努力鼓了鼓上前问话的努力后,他最终还是放弃了,觉得还是待在人群中比较安心。在这里虽然是挤了些,但起码能感觉到很多活人的温暖,若过去了还不知会怎样呢。

眼下发生了什么事还是得搞清,他就扯着嗓子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喊道:“你这是起死回生?还是驱使尸鬼?”

反正在话头里这是法术没跑了,只不过是善法术还是恶法术的区别。大家也都很关心这个提出来的问题,便一起跟着点了点头。不管是哪个说法很不一般,而他们更关心的是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被众人围观的四娘环视了一下周围状况,觉得事情好像搞得有些大,附近的人们似乎都聚过来了。

其实这两个选项她哪个都不想选,因为无论哪个都不是真相。起死回生虽然较为接近一些,但她真心没有这个能耐,所以也不会点头承认。

真要答应了还有的了好?以后不得天天有人带着尸体来求复活?那自家的酒肆还开不开了?

她只得实话实说地大声回答道:“他们就根本没死!身上没有斑也没有僵!我就是将他们治好了!明白吧?他们本来就没死!”

听闻这些人还没死,而且还是四娘亲口说出来的,胆大一些的人们就靠了过来。只是看他们曲腿弓背的小心姿势,恐怕一有不对就会立刻逃跑开溜。

四娘也不怕大家看,就是要人们看明白发生了什么才好说话。

金头却摇晃起了那第一个醒来的人:“喂,醒醒。”

四娘回头一瞅,却发现是这刚醒来的人又闭上了双眼。不过起码胸口还在起伏,脸上也添了一些红润,不再是苍白冰凉的一片。看样子是喝了半碗粥后又晕了过去。

应该是躺了这么许久饿得狠了,所以在醒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吃喝,稍微吃了几口再睡过去也属正常。

只是刚想靠过来的人却受了惊,跐溜一下就全都窜了回去,嘴上还叫着:“又死了!”

四娘被这些家伙们给气笑了,便喝问道:“本来就没死!什么叫‘又死了’?他只是睡着了!”

劝得相熟的几人过来查看,再由这些人向大家担保,这才稍稍使得众人心中稍解。四娘便再次安排了金头去多煮肉粥,多备一些来给自己和醒来的人喝,但却又要求旁人去叫红衣赶紧过来。

能办事的人还是有些少,稍微复杂一些就觉得人手有些不够用。

等红衣来到之后四娘就交待着,要她去召集信众们询问有谁家将“尸体”送这里了。得让他们各自的家属赶紧来领人回去照顾,不然躺在外面也不是个事情。

红衣也惧怕这附近时不时被抬出的恶臭之源,但是在得了四娘的令后却好奇了起来,反而是在边上又多问多等待着查看了一会。

在稍微弄清发生了什么之后她便心情激荡地靠了过来,还小声地问四娘:“那个……你真的会……”

“不会!没有起死回生这回事!他们一直都没死!”四娘一听她起的头就立刻否认三连,堵死了红衣继续询问下去的步骤。

这也不是她会读心,而是已经有许多人反复地这么问过了。他们所提出的问题类似,甚至连进阶提问也都几乎是同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在多回答过几次后自然也就有了标准的回答,这还是同提问者们磨练出来的。

“哦……”红衣得了这个明确的回答后有些失望。

看来自己客死此地的老爹还得躺着,不过想想也是这么回事,四娘真要有这本事难道不会先去复活自己的老爹么?红衣只得带着低落的情绪站起身,小跑着去办四娘交待的事情了。

只是钉在原来的地方被动地否认,这种辟谣的效果还是有些差,远远不如好事者的谣言传的快。因为“城北马四娘会复活之术”的谣言是以链式反应的速度传播的。

既有“复活”这种让人惊奇的元素,又有时不时地搞出各种事情的四娘担纲,再加上被恶疫压抑了许久的心情突然获得放松,得到这种新奇传言的人哪里还能控制得住惊奇激动的内心?

他们往往是在嚼过一遍后就去找到自己最熟悉的人,然后将记了个七八成的内容吐出来。

就地开始传播的谣言波及范围较小,这就是短途链式反应。当新得到谣言的人撒丫子奔跑了几个街区再传谣的时候,谣言的范围一下子就传开了,这是长途链式反应。

所以当下一个人嚼过再吐之时,消息已然是发生了变形,再经多次传递之后就变的是面目全非。

故而当红衣本人的头脑还有许多混乱,并且还在对着同样糊涂的信众们做着略有偏差的解释之时,在反复加工下不断变形的消息已经是被传遍了城内,甚至到了连原主都不敢认的地步了。

“什么!?马四娘将手一指,那些死人就从地上爬起来了?而且各个都口吐绿水,还要来这里复仇?!”姚家族长当即就拍案而起。

同四娘最近有怨怼的就是他姚家了,自然会被这个消息给吓得闭不上嘴巴。略知道些装神弄鬼的那一套伎俩,所以他也并不是很信这个事情,只因之前在治病之事上有了一些失误,他才有些对自己的判断不是很有信心。

脑子一转就叫来家中精干子弟,下令道:“去城东北!仔细地探明实情!”

第四百五十二章 奔跑的谣言(2)

“什么!?狂婆当街招兵?不服的还就地杀死吸掉魂魄,反手再将其变成刀枪不入的僵尸?还说要恢复马家在这座城的领地!?”正在同卫谈笑的冯潮闻言大惊,被吓得一屁股就瘫在了席间,作为此城权力者的卫也被惊得瞪大了眼睛。

不过许是这个谣言传得过分离谱,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信度。卫很快便回过神来,用常识考虑了一下可行度就当即上前,伸出自己的一张老手就给禀报之人正反来了两巴掌。

等将这个制造恐慌的蠢货再一脚踹翻在地后,他还指着鼻子就骂道:“你的眼睛要是没用了就当泡踩!耳朵要是不会听人说话了就扯下来烤了吃!舌头要是不会去多问几个人那就割掉踩烂!站起来!

神神鬼鬼的那套屁话也能信?活这么大你是见过鬼魂怎地?若是真有那些玩意还要我们作甚?随便来个巫师就可以蹲在咱的头上拉屎了!

滚!再查再探!你亲自去!”

卫在羞怒中便将这个衙役给踹了出去,不过抬脚中并没用上真本事,只是在发泄怒火。具体的事情还是要手下去办的,被踹瘸的人可没法处理交代下来的任务。

冯潮听了这番怒骂也觉得有理,便逐渐地冷静了下来。他甚至还有心情嗤笑出声:“嗤!愚物!公门之内竟还有这种人啊!?食俸花费在这种人身上真是糟践了,他的那颗心莫非是白长的么?”

卫虽然是扇也扇了,踹也踹了,但那都是对自己失态的遮掩。现在这话头再说下去就有可能会歪到扫出公门,或者当初是谁将其招进来的话题上。

前者会结下大仇,后者却是他的心虚。

于是卫便又将面孔一变地维护道:“衣物饭食皆出自人力,人有多少种,衣服和饭食便有多少种。这一个是堪用但乏味的,勉强可以用来办些不大不小的事情,只是需要多引导训教就好。”

冯潮听他所言也知趣地岔开了话题,二人便又继续说笑了一番,却都是在尽量避开刚才所听之事。过了一阵后果然重新传回来了不同的消息,虽然还是有些偏离事实的版本,不过夸张变形的成分已被滤去了大多,勉强可以用来分析了。

捕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手下不安的面孔,只见之前留下的两个红印子已是很明显地发了出来。他便缓缓地问道:“你是说那女人将手扶在死尸头上,过了一阵后就死人复生,而且还能喝粥了?”

衙役听了这个老贼慢悠悠的腔调就有些紧张,因为这个语气并没有几分的信任,还添了更多的嘲讽意味。

他赶紧就赌咒发誓说道:“千真万确!我要说谎就被雷劈了去!我是亲眼看到地上的人在翻身,只是动作僵硬没多少力气的样子。而且在边上还躺着一堆尸首,都是浑身惨白没气息的,狂婆正在给他们挨个地施法复活来的!

那边清理尸体的人们都见了复生的事情,存尸的屋子我也是亲眼去看过,那个臭味我三天三夜都吃不下饭哟,地上洇了好多的臭绿汤子,都是从那啥上面淌下来的。

我还问过在场的人是怎么复活的了,他们都说那狂婆手一抬就把人的魂给吸了出来,再一摁又从脑门子上给摁了回去!再过一阵死人就能伸手讨粥喝了。

而且克也在那里的,我也找过他问过了,他也说是这个样子的!”

卫静静地听着这个手下激动的讲述,一直没有予以打断。只是试图从这个家伙的智商和自己的常识中还原一二,希望能得出更加接近真相的答案来。

只是他想来想去也只能想到假死一事上,以前又不是没有出过这种事。可是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的假死,而且还被人挨个地给救了回来,这就有些蹊跷了。

冯潮听了这言之凿凿的报告便有些不安,再听到有那么多的人都可以作证便站了起来,还双手向前虚挥地低声劝道:“别狂婆,狂婆的乱叫,那叫四娘!”

衙役和卫在在看向冯潮时都心想:“这货是虚了。”所以他们的目光中都带上了一丝鄙视的神色。

县官在说着好话的时候还将目光向着周围空气乱转,彷佛四娘正在操使小鬼监视这里似地。

“咳!”卫觉得上司这样子实在不堪,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去劝,就只能干咳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他在拍打着案几想了一会后又突然问道:“你是说克也在那里?”

“在的,他是那边管片的,自然是在的。”衙役赶紧就答道。

卫这才轻松地说:“也就是说那四娘只是在治病,没杀人也没变出什么僵尸,更没有打算造反冲击公门?”

“没有。”

既然没有造反的事情,那担心就可以放下一大半了。至于治病的事情也都是可喜可贺,谁还会不喜欢自家附近出个能治病的呢?甚至连复活也可能是那帮土鳖目光粗鄙,瞪着眼都看不出原本事实来。

心情放松下来的卫便对此事定性道:“好了,以后不要连区区的谣言都随便信,太年轻!”

有能力有智慧去鉴别信息真伪的还是少数,城中四下里哄传起来的主要还是谣言。

被救醒的人们固然是被叫来的各自家属们给领了回去,吃完睡、睡完吃地好生将养起来。自然是少不了一通千恩万谢的感激,还有刀山火海尽管驱使的誓言。

但有更多新丧了亲属的却更愿意相信谣言,而不愿意相信或干脆就回避了正主当面的辟谣。

“这个都绿成这样了,救不回来的。”四娘无奈地捂着鼻子劝到,随后她又用小木棍敲打着另一具尸体的脑壳,在发出“空空”的声音后便说:“你听这声音明显是变空了,而且连眼珠子都没有,怕不是成了虫子窝,怎么救嘛?”

接着她又上前几步指着另一个人喝道:“还有你!拿着骨头架子来凑什么热闹?刚从北岗刨出来的么?你倒是试试把去年的饭都吐出来,看能不能凑成一碗!”

第四百五十三章 讨口饭吃

她能理解这些人希望亲人活过来的愿望,对于将新死之人的尸体送过来的行为也试图做过阻止。但是劝走了这个又会来了那个,简直能烦死个人。

但这不意味着她能容忍有人上门送晦气。

把已经开始肿胀发烂的尸体放在酒肆门口是什么意思?这些个货们到底是在想什么?负责看守的城兵都干嘛去了?怎么能允许他们将这些运进来呢?

气极败坏下她便一个撑跃就翻上了墙头,站在高处对着聚集在此的人们喊道:“今天我救的那几个人本就没死!他们只是睡着了!懂不?

发臭!发绿!发烂还有变成骨头的那都已经死透不知多久了,老娘治不了这些!这些个臭肉烂骨头的喂虫子!喂狼!喂鱼!别问为什么!

跟你们说了也不愿意听,总之是别再送来了!都听懂了没!?”

人群有哄笑有遗憾的,听了她公开这么拒绝也没辙。其中一些见传言不可靠的神色黯然,但也只能是闷声地回应道:“懂了……”

经此一闹总算是起了些效果,听信谣言来此求复活的也只能是大哭一场,然后再将刨出来的亲人尸体归葬北岗。只是他们在出城后不只是埋葬亲人,同时也将四娘能治疫疾的消息也带了出去,使得城外一些郊人及野人赶紧跑进城来求诊。

“嘶……”看症状四娘便吸了一口凉气,这些来求诊的所染竟也是之前在城内肆虐的疫病。看样子这恶疾已经是蔓延到城外去了。

要么是这些人在以前入城时沾染了疾病,要么是他们同避疫外逃的国人接触过,于是也不幸染病。就是不知道这疾病扩散到了什么地步,还来不来得及控制住。

四娘并没有因为身份上的区别拒绝治疗或提价,依然是抬手就做了治疗。只是事后还劝他们将其他染病的人也尽快带来,免得误了性命。

南城的鲤也找到了她看病,不过不是因为他也身染了此次恶疾,而只是关节处的常年隐疾。但四娘却对此无能为力,因为当红鸟完成检查后,并没有从金鸟屏幕上出现什么治疗选项。

她只能是微笑而不失礼貌地摇摇头,同时还在心中责怪起了制造方的无能:“那些蓝皮人没是治不了,还是干脆就没这病?”

鲤在受到拒绝后起先还有些意外,似乎城中被吹嘘得那么厉害的四娘也不过如此。随后便是有些遗憾,这个隐疾看来是要一直陪伴自己了。

好在这也不算是特别要命的疾病,他便打趣地笑道:“诶?原来能活死人的狂巫女也有不会治的病啊!”

四娘脑门上的青筋跳了跳,赶紧稳住了略有失控的内心。也不知是哪个缺德家伙管不住嘴,竟会给自己叫了这个外号,传播的速度还同谣言一样快,真是气死个人!

看来神棍这行可以扮神秘,可以扮高调,但实在是不好得罪人啊。

她只得转移话题问道:“街障还在那里摆着?”

鲤笑呵呵地说道:“摆着就摆着呗,我们就是拿好处办事的。”

四娘是知道这事却故意问的,她只是有些不解地继续问道:“难道就不耽误你们正常活计么?”

鲤揉着膝盖答道:“活计?哪里还有正常的活计?疫病一起的时候有些船老大鸡贼地驾船离港,那会消息还没传开。现在嘛……现在码头上都没活了。

城里的船到外面去都没人敢让停,无论是到哪座城都会被驱赶的。外面的城得知咱这里闹疫病,来往的船只也就是在河面上经过而已。

我们现在就指着街障的活吃饭了,守路就是我们的活计,都巴望着这东西别撤掉呢。这守一天就给发一天的粮,撤了街障我们就没得吃了。”

“啧啧,你今天不光是到我这里收拾腿的,话也有很多呢。”四娘说罢便起身,却是不顾礼仪地就起身入了后院,临行前还拿眼瞟了过来。

鲤便会意地扶案起身,跟着四娘的背影一起进入后院。等到了僻静处后他才讪讪地说:“你这里有活没有,眼见得快入冬了,兄弟们怎么也得有些积存不是。”

在之前封锁的事情上,他们带着一帮伙伴们虽然没有怎么为难四娘,可也没有提供帮忙。现在整座城在更广的范围上被封锁了,他却是跑到四娘这里来求助。所以现在求上门来时总是有些不好意思,说话都提不上气。

四娘平时就是做做买卖,做做饭,最近还骗骗人,也没想过有人会带着许多人找自己讨口饭吃。她转着眼珠想了想,自己获利最大的那些来源可都是秘密来的,怎可随便说与外人?

她便装傻地哭穷搪塞道:“我就一个酒肆啊,现在疫病刚过的大家也都没啥心思,来这里吃喝的人也没几个。”

这些都是实话,的确是没啥人喜欢到总是有病人出没的地方吃喝。至于没说出来的东西也不算撒谎,好处都是留给自己人的。

鲤听了这话便知被拒绝了,咬咬牙就干脆上前明说:“我是说北边的事情,还有那个暗流大神我们也可以拜,抽的份子我们也愿意认!”

说话中他还伸出右手将小拇指收起,手心向下地将另四根指头垂下晃动,作出了一个如同是四条腿正在踢腾的手势。

四娘听了他所说的话便是一惊,等见了手势立刻就炸毛了,哪里还不知暗河的秘密已经遭到了泄露,甚至还包括从黑门得利的事情也同样没保住!

这如同是直接要动她的好处,而且还是一下子就涌进来这么一个不同的势利,完全不是逐渐地吸收人手那么简单!

吸取了之前团队差点散掉的教训,四娘自然知道不受控力量的危险。不说将来等对方得利了,可能会在贪心的刺激下食言弃誓不说,万一干脆想吃独食了,要是从背后给自己下黑手可是防不胜防。

心头火起便怒骂道:“该杀的臭贼!吃里扒外的秃毛鼠……”

第四百五十四章 鲤要入伙

不论是往北边做贩卖,还是通过黑门得利,靠的就是从这条暗河获得紧俏不常见的物资。走的人少还能控制秘密和价格,若是走得多了难保秘密泄露,谁都想往里头钻可怎么是好?

再说这条路还会牵扯出通往城外的暗道,这可是四娘极不想泄露的事情。

若是被公门知晓此事岂能有好?届时偷漏的税金会被要求补缴加罚不说,要是卫那老家伙趁机将一个叛卖城防的罪名扣过来,就算以她的力量和名头也是招架不住的。

所以这种是碰触她核心利益的事情,由不得不着急上火!

鲤饶有兴致地看着四娘发飙,心中却是暗喜。闹得越厉害就说明消息越切实。如果其中的好处也如传言中所说一般,那将来岂不是吃喝不愁了?

只是不能任由这个丫头调门越来越高,他也希望秘密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于是才不得不提醒一句:“外面都是人来人往的,可别被谁给听到了。”

经他一说果然就让四娘闭上了嘴,愤怒的酒肆主人就改换成了背着手在原地兜圈子,还时不时地用恶狠狠的目光剜着来客。

这瞪出血丝的目光中含着怒火,甚至还有些杀意。鲤这个大男人被如此盯着也觉得有些不自在,便向后退了一步,他是生怕这丫头一个忍不住就要杀人灭口。

本来从力量上他是不惧四娘的,以前笑闹中的掰腕子总是他赢的次数比较多,但是自打最近以来就有些不确定了。在传闻中这丫头多了很多的手段,又是能手喷毒烟伤姚海,让那老头被祸祸得泪流满面;又是能伸手魔音治恶疾,甚至还能将弃置在臭尸堆中多日的死人复活。

最后那件事他倒是勉强算是赶上了个尾巴,亲眼见到了那些皮肤苍白的人悠悠转醒,然后被赶来的家人们抬回去的场面。

这么多本事都展示出来了,鲤就在心中对四娘有了些畏惧。他现在都不是很确定这丫头还有没有别的能耐,比如那种会把人变成蛤蟆臭鱼,或者把人冻成冰块的什么法术,所以在此时他也不敢过分相逼。

他在此时也是有些心情忐忑,就不由得拍打着腰侧,还干笑着抱怨道:“哎呀呀,这干的活一多就腰酸背痛的,天一冷就变得很难熬啊。”

四娘闻声便将双眼一眯,在停住脚步后还将身子转了过来。她并没去理会这句对天时和身体的抱怨,而是在侧耳中细听着从拍打声中传出来的杂音。

虽然在那里有下面的腰肉垫着,上面有麻布隔着,但是别在腰间的金器还是发出了较为独特的声音。金器都贵重得很,被衣服遮着不漏相很正常,但若是鲤的话会带些什么在腰间呢?

四娘闻声便想起这人也是有备而来的,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家伙。她便一改刚刚面色狠辣的面目,立刻就笑着说道:“呵呵呵……看你这么有‘诚心’,谁给你说的这个事?”

有诚心同说消息的又有什么关系?鲤明白四娘这是要追查泄密源头了,看来是不愿意接受他刚才的提议。他便将面色一整,沉声说道:“能不能成就先给个话吧!”

“我也向你要个话,谁?”四娘也不愿再控制面容了,微笑就僵在了脸上,声音中也带上不容讨论的厉色。

“我若说了便带我们?”鲤则是干脆就明白地做起了交易。

现在还不到用报官来威胁的时候,还可以拿无关紧要的东西做交易。若是做下那种会引发极大恶感的事情,给以后的合作留下后患都是可以预料的。

“可以!”

“荆。”

四娘听到竟是这个女人的名字,便是愣了一愣。

这个女子的男人和家中另一个男丁都被落在了虫界之中,故而一直纠缠不休,还曾试图坏过自己事情的。不过自打她见识到“白骨红尘界”的恢弘与残酷之后就被吓得发疯了——当然其中也有自己忽悠的结果。

只是没想到那女人都疯成那样了还能泄密?怕不是被哄骗才泄露了秘密!她不由得就皱着眉头质疑道:“你连她都骗?”

说话中目光还带上了鄙夷嫌弃的神色。彷佛鲤竟是连疯子都不放过的烂人,若同其接触都会被沾染上一身的臭味。

鲤见状也是面色为之一变,他可以接受同四娘硬拳真刀地来一架的伤痛,但是完全不愿被当成欺哄疯子的卑鄙之徒!作为南城苦哈哈们的话事人,自己难道不要脸面的么?

他赶紧就摇摆着双手辩解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那种人么?她傻呵呵地在街头到处行走,走累了就坐下同拴船的柱子说话,我就坐边上吃鱼来的,想不听都不行啊!”

鲤在嘴上将实话道出,却是没有说自己事后又找了几个相关之人做求证的事情。反正四娘也没有要求交待所有的人,所以他在说起一部分事实的时候也问心无愧。

四娘不是很确定消息的真假,在心想着“信你才有鬼”时也觉得算是得了个台阶,便以恍然大悟的面目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

“原来什么啊?你们在后院聊什么呢?”在前堂突然响起了一个阴测测的老头声音。

四娘与鲤闻声就都被吓得颤抖了一下,还在不安中于肚子里暗中咒骂了几句。他二人对这个声音都不陌生,谁都不想没事碰到他,更是希望这老头在吃饭时每口都有石子,粒粒都会崩牙。

这二人赶紧就走入前堂相迎,只是一瞬间却又换成充满了笑意的面容。四娘作为店主更是热情地招待道:“捕头什么时候来的啊?我俩也就是说起一些闲事而已!要不坐下吃喝些什么吧!”

可是她的声调却是一时有点高,明显是打算遮掩些什么的。这点小演技在仓促中显得鄙陋,一下子就被她糟糕的演技给暴露了出来。

卫对四娘作出的殷勤样子无动于衷,也没做出什么场面上的表情,只是漫不经心地挥了一下胳膊说道:“不折腾那些了,我也就是刚来,跟我走吧。”

第四百五十五章 捕头邀宴

话语不多内容短,所说的却是他们都不想听的那句。

这简短的一句话立刻就激起了四娘身上的冷汗,她毕竟是有许多见不得光的买卖,还极怕被公门所知晓。在心中快速地就翻腾了好几个念头:“刚来是多久?你又听了些啥?跟你去哪里?你想要干嘛?入大牢?有伏兵?十个还是二十?”

她的面色也同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快速变化了数下,眼珠子在自感到危机之中已是将四周环境来回都扫视了数遍。等发现来者就只有卫一人时,她才又勉强地笑了两下,然后小心地问道:“去哪里?莫非我犯啥事了么?”

“哦?犯事?”卫在听了这个问话后却是一愣,走在门口的脚步就在回身中停了下来。

他偏着头想了想刚才的事情,明白是自己的言语引起的误会吓着他们了。便在心中不屑地想:“犯不犯事的不清楚,但看你们这副样子却是一定有事的!”

但他今日至此不是为了找麻烦,而是为了办事的,于是便换上了一副笑脸说道:“呵呵……误会了,久闻四娘法术高明,城中的贤达与大人都希望能够见上一面。我们城中出现了这么一位巫女,能够驱逐病妖是全城人的大幸啊!”

说话间还将手摆出了邀请的姿势。

我们的……还巫女……

四娘同鲤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卫,对这种阴森刻薄之人都不是很喜欢。今日突然发现这张面孔上挂上了少见的谄媚表情,便不由得都感到浑身发麻。再听了他最后的那句解释就更是觉得不好了,脑中好像浮现出了什么糟糕的东西。

四娘在感到为难中也有些跃跃欲试,竟是对这场邀请有些意动的样子。听话意便该知其中会有许多西城的大佬们出席,这可是个钻进他们圈子里的机会。

说来背负着复兴家族重担的她其实建树不多,至今也只是个土鳖,当然是土鳖中比较大的一只。除过积攒了一些黍米、腊肉、牲口和青铜刀片外,还有一些来自奇怪地方的东西,在知识上也只有家中口头流传下来的残言片语。

这些东西在面对一般平民时可以做到碾压,但毕竟是零散而没有后劲来支撑。若是在碰到那些西城人的手中,没法获胜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现在也就是那些人被打乱了节奏,现在也还摸不清自己的底细,不然之前自己早就该是被放逐了。

不说西城还有多少人对自己怀有敌意,但这毕竟是个可以同“贤达与大人”们相见的机会。如果可以靠这个机会钻进他们的圈子,或许能缓和一下彼此紧张的关系,如果能更进一步地同他们做交流也总是好的。

她勉强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一时连话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甚至连身上的穿着都觉得粗鄙不堪。她低头看着自己穿在身上的红色衣服,异域的风格虽然新奇,但怎么好穿到那样的场合上去呢?若是被当做蛮夷对待可怎么是好?

她不好意思地请求道:“咳,那就,那就先让我收拾一下吧,就一会的!”

卫也看到了这丫头的穿着,便笑着应道:“行,赶紧的吧。”

虽然这衣服的确颜色鲜艳,而且还还有许多加工的痕迹,要比寻常平民的好一些。只是同时还带着遮不住的旧色,还有许多不合身的地方,也不知是从哪里翻出来的衣服。

四娘本身的身材都要比一般男子健壮了,穿着这身衣服却还显瘦小,那这件衣服的原来主人该有多么高大?

多日来避疫不出的卫错过了许多的事情,所以在这件衣服的来源上就看走了眼。思虑中还以为这是马四娘祖上留下来的衣服,只是什么人竟会有如此的健壮和身高?

此衣如此陈旧,若是穿去同诸位绅士贤达们相见恐有不妥,未免显得有些怠慢了。奉命前来作为引路人,若是能请回个体面人也不掉自己身份。若是让四娘穿这么一身到场,难免不会连自己的面子也一起折了进去。

鲤悄悄地蹭到了一边,主业是苦力的他还是有些怯官。看到这里没自己说话的余地了便想走,临行前还赶紧对四娘匆匆喊了声:“别忘了你刚才答应的!”

这一嗓子所说的便是之前他俩的交易:四娘许南城的人同享暗河好处,鲤则是要交待泄露暗河秘密之人。

他既然已经卖掉了那个疯癫的女人,那四娘便须兑现承诺。

四娘都已进后院了,听了这声喊就不耐烦地应道:“记得记得!放心吧!”

得了这个应承鲤便放心了,他随后便匆匆找了个借口离开酒肆。同卫捕头呆在一起也没啥话题好说,常年干活的他嘴巴又不是多么灵活。若是尴尬地同其共处一室,说不定没几句话就被套出什么来,还不如干脆就起身离去。

马四娘是中午走的,直到快傍晚时分才累哼哼地返回酒肆,一坐下就疲惫地躺倒在了前堂的草席上。

闻声出来的金头赶紧就拿起一个陶碗说道:“累着了吧?我给你倒碗酒解解渴。”

“没,不用,是撑着了,哎呦,吃得有些多。”四娘艰难地摆摆手,然后用双臂撑起身斜靠在一边的案几上。

金头羡慕地问:“吃的啥?好不好吃?”

“呃……”四娘被问起便偏着头,将眼上挑着回忆了起来,等过了一会后才说:“有肉,挺香的,除了羊的和鱼的,其它是啥牲口的肉却是没吃出来。”

得了这个答案也不甚满意,金头便有些遗憾地说:“西城那帮阔佬就是请你吃饭去了啊,咋不叫上我呢?”

四娘笑着啐道:“我呸!换衣服的时候还问你去不去呢,你怂得只顾着摇头了,我怎么没叫过你?而且我去了也没白吃东西,他们是听说我治病的本事了,就排着队请我给他们还有带来的人治病呢。

不过姚海那老货上次伤成了那样,却是没脸来见我,呵呵呵……他若是肯当众给老娘说个软话,我其实也不是不能给他治一下手的。”

第四百五十六章 理解的贫乏

金头闻言便也跟着笑了两声,然后他好奇地问道:“那根指头都被他自己给啃掉了,筋断骨裂的也能长出来?”

吹牛最怕较真,四娘其实也没试过修复肢体这种玩法,就只能是模糊地说:“治归治嘛,好不好的我不管!”

他们二人又一起嘲笑了一阵姚海,金头突然想到一事,便又问道:“我看西城的人在平时都过得挺舒坦的啊,一家家的都养着老头。怎么西城的人也会得病?他们都得的啥病?”

四娘回忆了一下,以指点数着算到:“眼珠子里一片浊的瞎子,听不清声音的半聋,咽疼肺憋喘不上气,头壳里面疼,胸口心窝子疼,肚子疼,下面硬不了,腿脚上没力气……”

“等等等等!”金头赶紧叫停了问道:“那些人难道是从头都坏到脚了么,下面硬不了也找你治?”

四娘数着病症比划了一下,还真是从头到脚都有生病的。她也不在乎地说:“病症又不全是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么多人都分摊了些的。而且来者都是客,付金的是大爷嘛,治就治了呗。我看那个小疙瘩都蔫成小指大小了,给咱的好处却是巴掌大小的呢!”

说到这里她便赶紧站起身,进到后院自己的屋里才再次坐下,让跟随而至的金头赶紧将门关上。然后她才松扯开自己的衣领。伸手将揣在怀中的一堆金饼挨个地掏了出来,点指数数足有二十一枚!

这些金饼形制各异,新旧有别,但都确实是实实在在的金饼。

金头看到这些反射出漂亮光泽的东西就喜欢,前阵子到手的几十金还没捂热就当做罚款交出去了,没想到这才多少天就又得来了二十多块金饼!

他欢呼一声就扑了上去,开心地躺在上面打了一个滚,却又马上爬了起来。揉着被硌疼的地方还咧嘴笑道:“这可就相当是好几把剑啊,四娘你把这么多金饼都揣了回来,还真是辛苦了!”

四娘得了夸奖自然是非常得意,一开心便也学着金头的样子,同样是躺在这堆金饼上打了个滚。等她哼哼地爬起来后却将金头一脚踹翻,皱眉揉着身上骂道:“混蛋!在上面打滚这么疼,你也不提醒一声!”

又说笑了几句后她却是将话题一转,问起了王涛的事情。

金头有些无趣地指着地窖说:“又下去了,闭着眼就在那些车里头坐着,还不停地在身前挥着胳膊和手。我也看不明白他在干啥,问起来同他也说不明白。”

“车?那玩意叫车?车不该是两个轮子的么?”四娘觉得有些好笑地问到。

金头摊摊手解释道:“他是这么说的嘛!听声音很像,看他在地上写的字也有些像。”

四娘听如此说却是一愣,便惊奇地问:“那个字你也认识?”

金头的脸蛋闻言便红了起来,他双手做出舞剑的动作说:“阿父教认字的时候我也不是全在打瞌睡的,我可是将来要做将军的人,战车这两个字我怎么不认识?”

四娘却又是问道:“那他又是怎么突然会写咱们的字了?”

“咱家的竹简不是放地窖里了嘛,他有时候还看来着,有空我也教他的!”说着金头还为此有些小得意。

在这么说完之后却又生出了一些无奈,他是听了四娘的吩咐盯着王涛了,但问题是站在一边盯着也看不出啥情况。嘴上问了也因为语言不通而问不明白,写的字也有很大的差异。

只是站在一边干看着不仅非常无聊,而且还会打击自信心,彷佛自己什么都不懂似的。

四娘其实也能理解这种无奈的情况。

那么多的病人也差不多都是这样,他们在自己治病的过程中一个个都将眼睛瞪得大大的,生怕漏看了什么神奇的东西。整个过程虽然是一眼不眨地全看清了,但却都是从头到尾没有谁能理解发生了什么,然后病就以他们不理解的方式被治好了。

何止这些病人们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就连她自己这个治疗者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也只晓得需按一定步骤就可以操作金鸟,然后探在病灶上的手心就会在一阵痒痒后放出“红沙”。再接下来她所要做的事情就是不断地移动手掌,还有多吃多喝的防止头晕。最后就是茫然地接受感谢,开心地收纳诊费。

知识上的贫乏限制了他们对世界真实的理解,用老旧封闭的经验没法强行套用。这完全是不同层面上的技术碾压,两边的差距差不多是飞虫到哺乳类的代差。

也就是四娘曾经窥见过蓝皮人科技的繁华,知道这些奇异之物对于曾经存在过的某群人并不算啥,只是那些人见怪不怪的寻常事情而已。

房屋都大气冲天,而且宽敞透亮,必须得是结实的材料才能支撑。街道宽阔整洁,平整坚固,到处都能见到暗红色锈迹的奇怪金器。天空中的飞行之物随处可见,只要驾驭这些工具便能一日千里。衣物千姿百态,食物精益求精,就连战斗也超出了她曾经最大胆的想象。仙人们的日子也不过如此了!

有了从视频中获得的认识,她便不自觉地将眼界提高了几个档次,甚至产生了凡是对此大惊小怪的都是土鳖,将此当做天神之赐的全是蠢物的感觉。

这些对于蓝皮人其实都是日常之事,完全应该以平常心去对待的!

四娘是如此努力地对着自己做宽慰,其实在心底却是在对王涛羡慕不已,她也希望自己能获得操控那么多飞天之物的能力。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愿同王涛交换能力!

她是在惦记着别人的际遇,宁愿拿自己治疗的能力去换,但在西城公门中却有一群穿着体面的家伙们正在惦记着她,确切地说是她能治病的能力。

说是体面,但也就是细麻布制成的衣服,再以能获得的寻常燃料染色,裁剪的样式也都是自古流传下来的。

这么一堆所谓的大户不过是能在河青城内逞逍遥,说白了不过是肉商里的老大,粮商中的翘楚,名下船只最多的船东,人口众多家族的族长,还有若干个土地主。

在城内能支使几十人便是大势力,出城三十里就影响力极为有限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脏心

一个干瘦的中年人自以为看透地笑道:“我就说那个只会用拳头想事的丫头怎么突然就会治病了,本事全在那个会说话的金鸟身上!哼哼哼……”

他在说话时手心却是在反复地松开又攥紧,彷佛已经将那个会治病的金鸟给夺在了手中。

另一个胖子却是举起了左手,还专门地展示给大家,然后悠悠地说道:“所有人都在传:金鸟叫,红鸟飞,咳口老痰鬼不收。我看那只红鸟是长在她手心里的呢,两个得搭配着才有用嘛。”

姚家族长之前在饭席中一直不吭声,这会突然插言道:“啧啧,也不知这个野丫头是得了什么运,竟能将这种宝物弄到手。我观城内也出现了些奇怪的物事,不光鲜艳漂亮不说,形制也是从来都没见过的。只是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陈旧的味道,像是从哪里掏出来的。”

他在说到“掏”这个字的时候还将手做了个刨土的动作,干瘦如鸡爪般的五指还抓握了两下。随后又叹气道:“可惜啊可惜,也不知道这些好东西的来历如何。若不是来源那么可疑的话,老夫其实都有些动心了呢。”

一众衣着洁净的人们闻言也都呵呵地笑了起来。他们自然都注意到了近期出现在城内的新东西,在好奇中都多少弄到了一些。有人这么公开一提也不觉得意外,他们只是跟着一起点头做赞同状。

有人在目露贪光后赶紧垂目看地,试图掩饰住自己的念头。有人则是同相熟的亲家交流起了目光,也不知他们在默契中正在商量些什么。有的则是狡黠地一笑,将目光避开了众人,只管瞅着房顶。不论被姚家族长如何挑动都不为所动,并不想被人当猎犬驱使。

之前那个干瘦的中年人见强夺的事情不现实,便又在礼仪的事情上挑剔道:“那个丫头衣服土旧也就罢了,我等也不是那种不容人的。但是吃菜时如此无礼却是第一次见,呼噜呼噜如同牲口,嚼着东西就咧嘴说话,真是有失体面!”

他边说还一边将手掌在面前扇动着,彷佛是在驱赶一只扰人清静的红头苍蝇。

宴席是在公门的待客之处办的,现在成了闲谈的场所。卫只是静静地侍立在冯潮的身后,这二人都面带淡笑地看着这一堆体面的人们,任由他们自由地随意交谈。

四娘是这场宴席的主客,也是刚刚为这些人提供了治疗的。没想到人才刚走没多久,这些家伙们立刻就一起翻脸惦记起了人家。当着冯潮的面前也没有回避遮掩,看样子这种事情以前也没少做过。

此地主人没有阻止,来此的陪客们也就随心所欲地瞎扯了起来。他们都看出今日办这个宴席的目的了,自然是交流一些彼此想要急切合作的事情。而且西城大户们也都察觉到了近期的变化,新事物和潜在的新组织都让他们感到了本能的不安。

大家都能察觉到彼此的贪心,也都对四娘的力量有些探不到底,希望还有人能站出来趟一下路子。所以在言语中多有对彼此的挑动和试探,可就是不愿自己亲自撸袖子上。

姚家族长抚须不语,自家算是已经趟过一次了,还吃了些亏,再有挑动此事的他便都借此推掉。一来二去地试探无果,略有私怨的体面人们便在话语中顺带上了人身攻击,火气也都逐渐烧上了脑门心。

等这一堆人自己先互相针对了起来,言辞中也是越发地不堪,都快将公门变成了土匪窝子的时候,卫才出口定调道:“上天可怜我河青城父老,使得瘟疫如此之快就被消解了,这是我河青的大幸啊!感谢上天垂怜!”

“感谢上天垂怜!”

这一屋子的奸人们经这声提醒才想起自己的身份,也都拱手对着上方致以了谢意,其中却是都默契地无人提及四娘的功劳。

天色将晚,兴致已失的他们便都挨个地离席告退,最后只余下了卫,以及从头到尾就只说了几句话的冯潮。

之前在感谢“上天垂怜”的时候,县官的面色已是变得很差,但将双目一垂也算是将情绪掩藏了起来。等人都走光了以后他才拍案而起,一脚便踢翻了身前的案几,洒落的汤汤水水将席子当即就弄污了一片。

冯潮背着手在原地兜起了圈子,脚步的速度也越来越快,没多久就发出了“噔噔噔”的响声。过了一会许是有些发晕了,他才重新瘫坐了下来,靠着墙壁叹气。

卫知道他在为什么而烦心,所以在其兜圈子的时候只是垂目不去看,免得自己发晕。等到县官坐下后才斟了一杯水酒,端起敬了过去。

冯潮接杯便一饮而尽,然后又长叹了一口气。他有些颓丧地对着空气问道:“风急火炽,庐舍成片,应该怎么办呢?浪高底漏,数船相系,应该怎么办呢?狼凶肉香,童负肉走,应该怎么办呢?”

他说一句便叹一口气,叹一口气却又要接着往下面说。

卫将眼望着窗外,这会落日的余晖映在了白首山的高处,红彤彤地像是在着火。他出神地看了一会,便一一回答道:“拉倒一片还未着火的房子,解开绳索让漏水的船自己听天由命,让小童丢掉肉回家。”

总的意思就是放弃那些保不住的,保住那些还有机会抢救的。

这是在瘟疫蔓延之后冯潮的办法,只是不愿意承担国人的愤怒而只得公开提问,试图让一众属下们来回答。但是一堆人也同样不想招惹众怒,都紧紧地闭嘴装不懂。

“你一开始就知道。”冯潮静静地陈述,就像是说“天是蓝色的”一样。

他自问因瘟疫而死的人里头,起码有一半是因为自己不肯担责而死的。

卫则是惨笑地劝道:“大人不也是清楚大家都知道的么?但就是没人说。十几年前的那次大疫中只死了三成人,但是国人在公议中还是放逐了我的老父。他们就不去想想别的城都是死了五成乃至七成的!”

“呵呵呵……”邪异地笑了一阵后,他指着窗外转了一圈,然后用厌恶的语气恨声说道:“国人既然会这么做,那以后公门还有谁愿意负责?公门的不愿负责,那就大家一起去死咯!”

第四百五十八章 出城巡诊

卫在说了气话后松快了许多,但觉得这个状态有些不合适,便闭嘴稍歇了一阵。等冷静了一些后才继续说:“看着这次疫疾的厉害,我以为起码得死个七八成的。另找了个事由去将姚家顶在前面,然后再让他们封锁疫区。

大人已是尽力了,再多做一些都会是走上我父的下场,到了费心费力也是不会有多少人说你的好。只是还多亏多了个马四娘,这其实真的算是上天垂怜吧……”

说着说着卫也觉得没趣,扯过边上的酒壶就坐在冯潮的旁边,自顾自地便大口喝了起来。饱饮几口之后冯潮又讨要了过去,也同样将这水酒自灌了几口,然后笑道:“姚家封街的时候其实也是半推半就的,其他几家大户也出动了各家的青壮守路。都是一群嘴上不吭声,手下不安生的混蛋们,他们是既不想担恶名,也不想自家中起瘟啊。

不过那丫头怎么都算是对河青有功的,你怎么还要鼓动这帮人渣们兴起贪念呢?”

卫见冯潮终于是问起这事了,吐了口浊气后便半真半假地笑道:“我就是讨厌她。”

看着县官惊讶的表情便有点小快意,然后又推脱道:“而且有我没我挑拨他们都是一样贪,早晚都会出手的,其实也不差这么一顿饭的事情。”

“但有这么一顿饭能省不少的事情。”他在心中默默地补了一句。

冯潮听了这个解释倒是有些意外,瞥了这老头两眼后也不在乎,便低声咕哝道:“随便你了,别像姚海那样失手又丢脸就行。”

“晓得,不会失手的,我们是公门。”

他们终究还是没把四娘当回事,只是视作了有点小本事,还喜欢活蹦乱跳地惹乱的小麻烦。

城中又过了两日也再无病例发生,所有人这才都能确认瘟疫的确是被成功地消除了。封锁之事既然变得是毫无必要,若是再继续下去也只是徒费粮食,还会继续给城中的国人们增添不便。于是姚家便悄悄地撤了街障,同时也停了给南城那些船工脚夫们的雇佣。

鲤虽然在疫病刚消之时就生起了危机感,及时找好了下家,可是当他再去找四娘确认时却见不到正主了。留下的金头也不管事,稍经催促便会耍无赖,鲤着急上火中也拿他没辙。王涛是外来人,而且语言不通,至于听说最近同四娘走得比较近的有红衣和麻姑二人,但怎么看也都是酒肆的外人,去找她俩估计也没用。

内有失了活计的老弟兄们多次催问,外有金头蒙头推脱只说不知。处在这种两头为难的处境中非常为难,就连鲤这个南城有声望的人也一时都抓了瞎。

这也不是四娘在故意躲他,而是她确实有正经事情要做。

这一场瘟疫危害的不仅仅是河青城,流感在封锁之前就已经向周围扩散出去了。从陆续而来的求诊之人便能看出情况不妙,询问中竟是各个方向都有的。

眼下能治疗此病的就只有四娘,于是她骑着马就出城巡诊去了,身边只招了个会照顾马匹的帮众同行。留下金头看家总归是放心些,不然等回来时家当受损了可没处哭去。而且地窖的入口也需要控制在自己手中。这样就必须得有一个贴心且有些战力的人在家中坐镇。

虽然一直有城外的病人入城求诊,她坐在店中等待就是了,并不需如此奔波。但主要的原因却是出乎意料的简单。那就是天天来围观自己的人太多了,指指点点的人中愿意坐下吃喝的却没几个,反而还会吓走来此的客人。

还有就是在这个生产力落后的世界里,每个城市都算是手工业者集中的地区,生产的东西拿到附近的村落中便会价格大涨。受惯这种价格差的农村病人在诊费上都大方的很,当然那是在用粮食支付的前提下。

所以她也不是出去白给人治病的,一来可以避避风头,而来可以上门收取一下更多的诊费,起码得对得起出外的奔波。骑行到各处村落时不仅是治疗疫疾,连带着就连村民们以前留下来的慢性病也一起治了。

但凡治愈,便让患者自行送到河青城的北城酒肆就是,若是没能治愈也拉不下脸要好处。可以用粮食支付,陶罐也行,牲口家禽也不错,当然若是愿意用金饼就更好了。

不过这河青城已经不再是贸易要点,附近村落中的商贸活动也随之衰败了不知多少年。在贸易上依然是以物易物为主流,金饼这种大面额货币还是很稀罕的。

将附近的郊人村落转了一圈,名声自然是传播了出去。很快又有会更远处的野人村落前来求诊,并愿意付出更高的诊费,而且还保证时常能提供各种野味打牙祭。

说起别的四娘可能不怎么在意,但若是说起能吃到各种不常吃到的野味,她便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这些东西虽然在城里的价格不菲,但那是因为道路差劲、且交通非常不便,专门将野味贩卖进城中自然价格高。

可若是在各种野生动物活动的地方,这些便是猎人们稍稍花些心思便能弄到的美味。

这么一圈跑下来,四娘不但吃得是满嘴流油,各种粮食和家禽也源源不绝地送入北城酒肆,甚至还得了个“吞妖巫女”的外号。全因她在治病时得时不时地补充能量,就得不停地吃喝东西,嘴里始终都没有闲着。

说着怪话的物件,隐约中脱手而出的“红沙”,还有以前所未有过的速度痊愈的各种疾病,看在这些偏远之地人们的眼中极为震撼,无异于当面展现了大能的巫术。

不停地吃东西的举动也被赋以了别的含义,认为她是在吞食作祟害人的妖物。要不然平时都不怎么吃东西,等治病的时候她才开始吃东西呢?

这也实在是怪不得四娘,全是需要治疗的人数虽然不多,但全都是有着许多痼疾的人,治疗起来自然费劲,所以需要时不时地张嘴做补充。

在此期间她也不是只顾着吃来着,还不可避免地结交了各地村落中的长老,并同他们谈妥了提供更多粮食和野畜的门路。之前因疫疾而中断的收粮行动颇为可惜,现在算是被她再次打开了局面。

第四百五十九章 供给侧过剩对落后产能造成的打击会引发失业危机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四娘回到老巢便是开心非常,张嘴就要起了吃喝。

金头闻声便从前堂两步小跑地回到后院,还悄声地说:“小声点,别声张!我马上就端过来。”

他此时的神情紧张,说话中还时不时地到处打量着,彷佛外面有人在盯梢的样子。但同时也为四娘的回归而高兴,努力压抑着声音,不使自己大声地叫出来

“嗯,去吧。”惊愕的四娘虽然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面色大变的同时也低应一声,然后便缩回了地窖。

那随行了数天的帮众起先也是一愣,见四娘拔出随身佩刀后便也警醒过来,没有吭声中就同样持刃戒备。他们二人双目相对一瞬后便一起垂了下来,除了静听外界动静外就再也没有制造出其他的声响。

她在此次回城时还是老习惯,将马寄放在外面的庄子里便走地道回城。虽然存的心思是不想让自己的返回为外界所知,免得再被闻讯而至的人们将酒肆围起来看稀奇,但似乎也同时是避免了什么更麻烦的事情。

过了一会金头只往地窖中送来了黍米粥,却是没有带酒进来。四娘现在只关心出了什么事情,晓得喝酒误事,所以也并没有为了这么无味的饭食不满。

她和一起回来的帮众接过食物后便不客气地大吃大嚼,同时还看着金头会说些什么。

金头舔了舔嘴唇,一张口便说道:“咱被惦记上了!”

四娘和帮众却是露出了笑意,这不废话么,要没被惦记上你紧张个啥?四娘更是呼噜几口就将粥喝尽,还重新捡起了刀子在手,带着有趣和好笑的心情催促道:“哟呵?哪家的孙子!黑棍那货又回来了?”

金头赶紧摇摇头,并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应该不是,是好几家的人。看面孔他们都是西城的,帮里的弟兄们认出了好几个,都是那些大户家的崽子。成天价在外面盯着咱家酒肆,从日出到日落一直没停过。”

四娘一听竟是意料之外的麻烦,以前倒是没怎么同他们发生过冲突,现在却是被这些家伙们给找上门来了。她就再问道:“就没探出个底来?”

“有底有底!”金头赶紧表示事情尽在掌握,他也不是在家白吃饭的,然后就以指点数着:“起先是金刀怪咱家呛行。

外面的野味成天价地往酒肆里送,快把地窖塞满了。我想着不能放坏了就腌了一些,然后就将其它的寻常肉都给卖了。售肉的金刀当然就不高兴了,来找到这里跟我闹了一阵,亏得是弟兄们出手才没吃亏。可是在合力将他们赶跑后,反倒是被弟兄吃掉了不少野味。

然后是制陶的找上咱家,说是咱们坏了他们的生计。还有东城制麻的人们也来了不少,也说咱们没良心,诚心是要饿死他们……”

四娘觉得越听越不对,便赶紧叫停道:“等等等等!我怎么听糊涂了?你是说金刀怪咱呛行,那卖肉最多的姚家就没动静?”

“没有。”

四娘只以为是前阵子刚收拾了姚海,姚家自此怂了也能想得通。这金刀的生意受影响,趁自己外出之后来找麻烦也属正常。但后面所说的事情她就想不通了,便再问道:“然后你说制陶的说咱坏他们生计?凭啥呀?咱家开酒肆的又不制陶!”

金头面色有些奇怪地说:“一开始我也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他们他们来的。但是听他们说明白了还真是咱的事情。打从黑门那边不是结实的东西多嘛,大家眼一热可劲地弄回来许多盆盆罐罐的。

可他们不仅是拿了自己用,还有人拿出去换粮换东西的。那些物件漂亮结实你也是见过的,一开始这么招人喜欢的东西自然卖的好,一个可是能顶好多粮食呐!”

金头在说话中还用手比划了一个大大的谷堆,看来在交换中非常占便宜的样子。随后他又悻悻地说:“只是这么多人见有了好处便都拿出来卖,一个上午没过便往下跌了好多的价。

许多人本来都是心动了,但见出门时是一个价,回家取粮食、金饼时是另一个价,等回身去查问时竟又是更低的价。他们自然都愿意多等一阵,看看会降到什么程度。”

四娘听到这里后便是脸色一黑,隐隐预感到了更糟糕的事情。

果然金头继续一脸痛心地说道:“那帮子蠢物们一见没人买便着急了,竟然互相攀比着使劲砍价。跌得有多快他们便砍得有多狠,没多久便有那最蠢的不知在想什么,竟是将价格降得比那些陶器还低了!我是劝都劝不住啊!

城里有了这么多漂亮结实又便宜的东西,那些做陶器的自然就卖不出东西去。只能是自己挑了各自做出来的盆罐出城去卖,还有鸡贼的干脆就是便宜换了大家的东西,然后倒腾到城外的村子里去了,这样反而能赚得是盆满钵满!”

“孙子!”四娘眼一红就挥刀舞动了起来,嘴中还恼火地怒骂出声,连带着帮众也非常愤怒。

她只恨自己在从更远的地方回来时只着急赶路了,要是在路途中多留意一下兴许就能发现这种事情。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出去了才几天,竟然就发生了这种荒谬的事情!

那么多结实漂亮的东西多好啊!当初在见到时也曾想过,就是拿一堆陶器都不会换的,怎么被这些蠢人们给生生地砸到了如此地步,竟是变得比寻常陶器还贱了!

她不是不理解物以稀为贵的道理,但就是对这种损害自身利益的举动感到心痛。若是大家都能忍住恐慌,一起控制住价格能至于这样么?

这所有的东西都是大家辛辛苦苦地捡回来的,可是费了她好大的心思去骗……,不,是劝导才截留下了三成,这还不算内部的分成。

现在大家手上的东西都跌成渣土价了,那不就意味着自己分到手中的东西也没了行情,拿出去也换不了多少粮食了么?

第四百六十章 粮本位情况下的通货紧缩需要主动调控干涉

等四娘稍微冷静了一些之后才又问:“你还说制麻的人也来过了,他们找咱的麻烦也是为了这个原因?”

金头连忙点头应道:“是这样的,麻烦麻烦,制麻的事情最烦琐了。他们平时的事情多、活又累,等麻布一没人买就全落了空,当然会着急!”

四娘闻听竟是将那些苦人们都给祸祸了,心里也觉得挺过意不去的。

不过再想想从黑门那边带回的东西还真不错,又多又好还只需要捡拾就行。当然这些东西虽然几乎不需要什么成本,可要获得也不是全然那么轻松,至少在运回来的时候还需多费些手脚。

但就是这样也远比辛苦地制陶制麻来得轻松,信众们对于出力不多的东西也没有多珍惜,竞相压价也就不是很在乎。虽然不是故意将本地货给打压得没了出路的,没谁会专门做出这种事,但在优质低价货物的冲击下也是自然而然的结果。

若是更加好用漂亮的布料和器皿都得来容易,只需弯腰去采集就能收获一大堆,那谁还愿意去拿辛苦得来的粮食做交换呢?

放以前由于生产力的地下,所以使得物力的出产有限,可现在物资大量地充盈在了这个小城里,总量没有变化的粮食就一下子能换到更多的东西了。

不仅仅是这些东西,再考虑到大家还带回了许多更加结实的物件,是不是还有什么人的产业受到冲击了呢?比如那些比金还坚固,色泽如同铅锡一样的奇怪金器,还有外表发黑的金器。这些东西应该也是会损害到金匠的生计吧?

考虑到这帮子败家信众们的操守,恐怕在换东西的时候也不会特意藏着掖着什么,四娘便又问:“金匠呢?他来没来闹事?”

金头一听提及此人,便在脸上带上了一副厌恶的表情,还有点火气地抱怨道:“就他最鸡贼了!那帮子傻货们不是把价格压低了嘛,金匠却突然就跳出来拿粮食换,而且还是有多少收多少,竟得了不少人的感激!

可有弟兄们脑子转得快,见这事情反常就在后面悄悄跟着。回来时就说那家伙的确是拿粮食换的,可又说那人等把东西带到家了也不停,还再次挑着粮出门到处收货。却同时还让婆娘和子侄各挑了换来的东西从后门走,赶紧出城去换粮再带回来!”

四娘虽然猜到了金匠这是在做什么,但还是问道:“他这是干什么?一直就没停?”

“倒卖呗!”金头提及此事就是更恨,一拍大腿后再继续说:“他们一直用咱们带回来的东西挑出去换粮,再用挑进来的粮食换东西。回来时缴城门税的时候很大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来回几趟后甚至还买牛雇了人,大袋大袋地往家里运粮!其中啥事情都没做过就得了这么许多好处!

他是从头到尾都没来找过咱家,因为他们做这事可高兴着呢!但是弟兄们可是气不过地去找到了他们家,逼着那老小子赶紧收手,再继续这种不义的混账事就拆了他家!”

“啪!”四娘将双手一叠地拍打出声,也不知是在赞赏还是讥讽地笑道:“看看,看看!要不说人家是金匠呢,就得是这种机灵劲才有前途!

去传我的话,所有信众都停下售卖的事情,咱们是得找个地方来商量一下了。急吼吼地压价会凭白损了咱们的好处,要不照办就不许再靠近黑门!”

此刻她将虎躯一震,教宗之气侧漏无疑,端的是将说一不二的气质展露了出来。只是言说此事的地方只是个数步大小的晦暗地窖,若是在金璧辉煌的明堂高殿中下达此令,方才能显出霸道的气势。

言词中虽然充满了义愤,而且也是极为不满别人这种利用价差做倒卖的行为。但她在肚子里却是垂涎欲滴,从没忘记从北边部落往河青城里做倒卖事情。

布料、粮食、青铜刀剑和牛羊的交换比是那么的诱人,其中的利润是翻着倍在赚。如此的美味真是诱人上瘾犯罪,再次嗅到这种香味时都快要止不住口水了。

为此她便将面色一正,严肃地说道:“好东西不应该被贱卖,得有配得上的价才是正理!那些将辛苦得来的宝贝贱卖的人都是蠢货,他们是在伤害咱们……咱们大神的威严!”

想到身边还有个帮众在侧,四娘在差点说出真心话时终于及时地清醒了过来。

万不可将自己摆在前面,而应该站在大神的后面,这是跟同伙们商量过得出的结论。这一来是将自己隐藏起来,而来就是可以让暗流大神推在前面做挡箭牌。

她赶紧就改口说这是在伤害大神的威严,而非是伤害他们这个诈骗小队的利益。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用一个眼神就同金头交流完毕了。

不过不管她真心想要说啥,反正制止大家的利益继续受损还是必要的。已经通过抽成将部分稀有的优质物资拢在了手中,再将分散在信众手中的物资操作一番,如果能改变获利的程度,这当然是大家都乐于见到的了。

不过这个所谓的“大家”,仅仅是指见过黑门的人而已,并不包括河青城的几千人,更不包括散落在城墙之外的乡野之人。在一旁的金头和帮众虽然没能想到那么多,但在操作上已是准备听从四娘,准备实际上这么做了。

既然定下了基本的行动方针,四娘就起身将刀插回了鞘中。接下来事情就是组织和调配,这必须要有她出面牵连才行。只是在具体行动前还习惯性地随口问道:“就这些了?”

“有,有!”金头经提醒才反应过来,面目郑重地说:“弟兄们近日多有听到要对咱们不利的事情,都是从那些大户家的崽子嘴里传出来的。鲤也来找过我,说是他南城的弟兄们都没活干了……”

四娘听说了大户要来找麻烦的消息时就将眉头一皱,心想:“这其实才是更重要的事情,怎么能放在后面讲呢。若不是我追问了一句,你小子还得等到什么时候才会说出来?”

第四百六十一章 轻重缓急,远近亲疏

可等她刚想耐住性子继续往下听时,却又得知鲤再次找来了。这种跳跃的零碎信息就让她有些不耐烦,便敷衍地说道:“哎呀,他们也想过黑门的嘛。这事跟我说过了,知道的。”

“不单是这事,还有别的!”金头见自己说话被打断了就着急,急忙解释道:“鲤来找我时说了个重要的消息,他说西城的大户们突然在船工脚夫中招人手,现发粮食现发棍地雇佣他们!”

从原本不在意的消息中蹦出了如此情况,四娘气得脱口就叫道:“这算什么事?要搞事当然是优先雇佣国人啊!雇佣郊人和野人算是怎么个一回事?这些个大户们是什么意思?嫌国人吃的多么?”

此时她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彷佛是受到了什么羞辱似的。却是一时忘了自己的立场,也忘了这是西城大户们做出来的事,到时不论雇佣谁都是要用来对付自己的。

金头赶紧扯着她的衣服小声求道:“别喊啊,门外还一直有人盯梢呢!”

“哼!”四娘虽然愤怒不满,但还是闭嘴坐回了地上。

怨不得她对此不满,以往也曾有过一些需要大规模人手的事情,可一般都是从北城和东城里头出人的。

大家都是国人,不仅住得集中还知晓基本口令善配合,使用起来方便又快捷。再加上守城的时候也需要同心共力,好处和麻烦都是大家一起承担的。有活计应该优先给国人,这都是约定俗成的潜规则。

然而这些船工脚夫们则不然。

他们大部分都不是国人,只是进城谋口吃食的郊人及野人。不仅冬季军训的事情轮不上他们,就连出城扫荡野兽的事情他们也没有资格,甚至就连这些劳累的活计都是国人不愿做才留给他们的。

身份地位上差了一截,亲疏远近上也是差了一截。是以当听到大户们从南城招集人手发棍子的时候,四娘和帮众在心头涌起的不仅仅是危机感,还有权利受到侵犯的不满。

金头早已是过了生气愤怒的阶段了,就对四娘说:“那不都是因为你是神使么?”

“啊,这又咋了?”四娘经这一问就有些不解。自己装神弄鬼骗人的事情是在暗河里的,怎么还能同大户们雇佣南城苦力扯上关系么?

金头掰着指头为其分析道:“咱带过黑门的有三百多人,大多是北城的,少部分是东城的。他们都是整户整户地拜了咱的暗流大神,在吃穿上都能舒坦不少……”

那帮众也是受益者之一,自然也是非常认可这个说法,闻言便将右手举起挡在了面前,眯眼中还语气平静地祝祷道:“圣哉,暗流大神。”

金头和四娘对这个帮众有些无语。

骗他便有损多年结交的情谊,若是不骗他就得拉其入伙,可在分成上就得少一块。可这二人在眼珠子转了一圈的时间里就坚定了立场,一起用有些无奈的语气回礼道:“圣哉。”

应礼之后金头便接着对四娘说:“劝走陶匠的人中有几个信众出力最大,他们都是多少与之结着亲家的,而且劝走制麻人的也差不多是这样。

应该是看着北城和东城跟咱更亲一些,火头一时也挑唆不起来,这才是大户们不想用国人的原因。光凭着西城的人恐怕还斗不过咱能召集起来的人,再真要把国人都喊出门了,到时候他们还指不定会站在哪边呢!

就眼下这个情形,他们去南城找人还能放心些。那些个苦哈哈们要田产没田产,要生计也是河面上一直没来船,都是好一阵子没开张了。现在是谁出好处他们就会跟谁走。”

末了金头还搓搓手谦虚地说:“一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等着你回来拿主意呢。”

四娘的脑筋一直在随着他的言语转动中,思虑了种种得到的消息后便总结道:“卖肉的金刀是被轰走的,制麻制陶的还暂时能稳住,南城的也是谁给好处多就听谁的,现在就是西城那些大户要搞咱们。”

金头一拍大腿地认可道:“哎对,就是这么一回事!”

看着金头竟然能对这些事情道出个一二三四,四娘的目光就变得柔和了起来。自己这个不成事的兄弟总算是成长起来了,还能从眼下的事情中想到这么多的关节来,倒是省了自己不少的力气。

她探手抚在自家兄弟的肩头,还沉声地叹气道:“亏得你守在家中,思虑这么多真是辛苦了。”

“嘿嘿嘿!”金头得了这个少有的夸奖当然开心,连连摸着自己的光头一个劲的傻笑,还连忙推辞道:“不辛苦,不辛苦,都是红衣跟我说的。”

“啪!”一番情绪白酝酿了,四娘劈手就往金头的后脑上抽了一巴掌,然后没事人一般地交待道:“那你平时就多跟人家学学!”

“哦……”金头捂着自己的脑袋就疼得直咧嘴,搞不懂四娘怎么喜怒无常的。

一直在倾听的帮众也听明白了一部分,可又有些犯糊涂,便提问道:“听你这么说是大家都在卖东西,可怎么别人是都来找四娘呢?”

他在说到“大家”时便将手放在面前眯了一下眼。说起来这个动作他在地窖里已经做过两次了,这却是同暗流大神大有渊源的新造礼仪。

由于之前需要适当的光线和高度来忽悠,所以四娘常需要站在黑色高台上做宣讲,这就使得信众们就不得不从阶梯之下抬头注视。

昏暗的洞室和从黑门对面射进来的明亮光线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令大家需要一直以手遮脸,这样才能保护眼睛不被刺伤。

还有就是因为只在暗河之中出没的“天使”,它们在往来时都是开着明亮大灯的,这对只有火把在黑暗中照明的大家而言也是非常刺眼。

所以平时在对“天使”礼赞的时候大家也得举手眯眼,在形成习惯后竟是成了信众间独有的礼仪。

这个帮众此言此礼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信众们彼此之间才是更亲的人。他在说到“别人”时却是扬手略转了一圈,所亲所远就在不经意中清晰地表现了出来。

可见此人已是在心中将自己与国人相区别,处在信众的立场上思考事情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地窖定策

留守在城中的金头知道不少的事情,他便解释道:“起先那些人都挺着急上火的,不过也只是谁招惹他们去找谁。制陶的去找卖盆罐的,制麻的去找卖彩布、彩衣的。可这些当街叫卖的人都是咱的信众啊,他们一有了事原先还是吵闹个不停,见对面人多才会找到咱这便来评理。

这种事情有一就有二的一时停不下来,这让那些制麻和制陶的都认为是咱家在后面主导,所以但凡有啥不满也都往咱这里找过来。”

说完后金头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最近信众们不知为啥特别爱扎堆聊天,同别人也凑不到一起去。他们也都知道东西的来源不好泄露,所以都不愿捅到公门那里,一有事情只愿意来找咱呢!”

“原来如此。”四娘在点头中简单地应了一下。

她对这种事情也不是很在意,暂时还不关心社会影响力的扩大意味着什么,只是略嫌弃有些麻烦。但是既然大家伙都愿意来找到这里评理,这便说明是给自己面子,不好推拒便默认了下来。

至于哪天会不会由于接待人太多,索性便将酒肆改成大堂,又会不会将事情记录下来整理成文案,亦或为了执行调解结果而强制执行,这在眼下都是没影的事情,在场的谁都没去往这个层面多想。

稍稍理顺了一下思路,然后四娘便伸出食指,总结拍板地说道:“对制陶的和制麻的这些人不可动强,他们都是出力气干活的辛苦人,我们不能仗着人多力气大就欺负人家,所以必须得给人家补偿点啥。要不然把这么多人饿死了也太不地道,万一逼得他们跟咱拼命可不仁义。”

帮众们大多都是底层出身,听了这话便觉得是应有之义,所以都是一脸认同地在点头。

四娘缓了一缓便又伸出小指,勾了一勾后说道:“像是卖肉的金刀、倒腾东西的金匠这种,他们没啥势力也拉不起人,所以不必太在意,但咱也不欺负人,能劝一劝的便劝一劝。

亏了人家的便拉着入伙一起干,像是金刀便可以分给他们一些牲口卖,不能使他们太吃亏。但得了好处也不能全给他,该是咱的就得给咱。

可也不能眼看咱吃亏,就像是金匠从咱这里占了便宜,那便必须得“劝一劝”,需得给咱分些好处才行。不然将来咱干脆就收了所有的货不外流,由咱的信众专门到各地去交换东西便是。

到时候咱不动手都能让那货没活干,要敢来闹事就撸袖子收拾掉!”

金刀与金匠在城里都是体面人,所接触的也都是有一定购买力的群体,本身属于每个月都能吃上肉的那种人。金头也算是这个阶层里头的,只是同混混们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便在潜意识里不把自己当回事。他在听到这个不偏袒也不苛责的处置方式时毫不在意,反正只要不碍着自己吃肉便是。

那帮众却是个苦出身,在听到这种处置方式后便生出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至于那些个大户们却是不能这般商量了,他们都是惜命的饿狼,退让就一定会被啃得骨头都不剩。所以不管他们为啥要对付咱,都是不能退让的,必须先打过再说话,要让他们知道咱不是好欺负的!”四娘作出了最后的总结。

她见识过那些所谓大户们的嘴脸,所以清楚就算是要退让也得展示一下力量才好,不然群狼们就会毫无顾忌地扑上来撕咬了。

当然本着侥幸的心理,自己赢了可能也不是没有。到时候提刀又可以砍下来多少的肉食和利益?想想那些会浮在天上的飞舟,四娘的勇气便鼓起了不少,下意识中还舔了舔嘴唇。

金头和帮众平时就讨厌大户们,所以在听到这一段时都在认真地听着。他们被这几句有“骨气”的话给鼓起了心气,心情激荡间就同时一拍大腿,高声地叫道:“对!咱不是好欺负的!”

四娘很满意伙伴们的态度,心想等召集人手以后也得这么说一说。尤其是第一段和最后这一段,看两个听众的反应很不错的样子,到时候都可以拿出来给大家鼓鼓劲。

至于中间那段就算了,估计找来的人手中没有多少会在意卖肉和打金的利益,所以憋肚子里不说也是节约大家的时间。

她随即便起身对金头安排道:“去将红衣找来吧,还有将王涛也找来!”

然后又转头对跟随了几天的帮众说到:“巴,暂时麻烦你在这里住下,吃喝不必担心。你若是在城中现身,那他们便都知道我回来了。”

这个话意都不是在商量了,而是在指定行动范围。相当于若是听从便是在此暂住,不听从便可能会被强制在此暂住的霸道意味。

不过巴也不是很在乎这个,跟着四娘做事总会有好处的,这种事情上她从没亏待过人。他便咧嘴一笑地说:“好嘞,再来些酒肉就更好了。”

金头等的就是四娘回来,有个拿主意的人能省很多的脑子,一些事情上的应付也就不需要他来头疼了。故而在得令后一转身就推开了地窖门,只是临踩在地窖口时才又想起了什么,便回转身说道:“要找涛兄弟的话他在下面待着呢,这几日一直都是在那里不知道在干啥。人都魔怔了,成天只顾着闭着眼睛挥手,我在一边也看不明白他是在跟谁打招呼。四娘你回来了便给他治一治吧。”

四娘闻言却是一愣,涛兄弟对那些飞天之物的操控能力可是非常重要的。那些飞舟若是能拉出来一个便是胜利,到时定能唬住很多人。可是王涛若是病了却怎么办?她所设想的事情不就得泡汤了?!

她便问道:“这么多天了还这样?不会是那天被吓坏了吧?”

想想王涛回来时浑身尘土和擦伤的样子,可能是受到啥惊吓了。

这事情问金头也是白搭,他只能含糊地说:“可能吧。”

四娘见他这个表现也知道是白问,便转而对巴说道:“酒肉在哪里你自己知道,不要去前堂露脸就行。”

说完她便掏出手机摁亮,借着光亮就匆匆地再由地道进入了暗河。

第四百六十三章 暗河中的重火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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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已经对这个巴掌大的小东西着魔上瘾了,除了随时能掏出来照亮之外,那许多的音乐、游戏和美颜功能便是她的最爱,一有空就不离手地玩耍。至于打不出去电话,上不了网的事情她并不在乎,反正也从来没体验过这些功能。

不过这个星球上电子成瘾的人不仅有她,自然还有将手机一起带过来的王涛。不过他的手机由于已经是被四娘长期占用了,所有权在手也掩饰不了使用权的丧失,故而有跟没有是一个样的。

但他现在并没有因此戒除成瘾症状,反而是陷入得更深了。

许多的悬浮车辆此时正静静地停放在河道之中,阴冷潮湿的空气时刻都在为漆皮掉落的部分增添锈迹,车腹下的泥沙也蕴含着不少的水分。这些侵蚀的变化都在持续而缓慢地进行着,不会因为隐藏在黑暗中而静止不变。

王涛此时就坐在其中一台的车座上,闭眼挥手地玩得不亦乐乎,甘愿享受着被只属于自己的快乐慢慢侵蚀。

这些功能都源自从艾匹拉的房间得来的护臂,此物经多日从他身上汲取了足够的能量,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蓝色,可以发挥出更多更全面的功能了。

附近几十里内的暗河地图已经被绘制了出来,展示在眼前时是如同盘根一样错综复杂的立体线路。一挥手能被缩小把玩于手间玩赏,再以指配合着操作还能置身于其中任意一处。

从细节上能看出不是那种大块贴图凑起来的照片集合,但却也不是事无巨细都全部呈现出来的沙盘模型,而是介于两者之间的信息集合,拼接处采用模糊处理的方式进行修饰。

置身在其中能清楚暗河大致的走向,也能看到在下一处拐弯将会通向哪里,路上凹洞与岔路的位置和大小又是如何。但若干较大的石头或凹洞只能看到某一面,这应该是在采集时太过匆忙,无法顾及所有的信息。

所以当走到凹洞内部的拐弯处,或是摸到石头的背面时便会发现这里只是黑色的一块。只是会由程序进行材质和形状上的补完,默认是个同色的圆球就草草放置。

“咚咚咚!”

一个身着全套的黑色战甲、三米多高的魁梧身躯正以一块大石头做掩体,小心躲避着来自几十米外的重火力射击。当扫射结束后他便从藏身之处探出来,操作着激光器向敌方照射。

远处的红色对手在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了这个动作,它于更换弹链的同时便驱动着悬浮引擎闪避,就近躲入了附近的凹洞之中。

目标快速地从瞄准具中消失,激光器的照射读条便被强行终止了,此次的攻击尝试便徒劳地落空。而那个红色的战斗机器也很快便确认了安全,同样从凹洞的掩护中探出半个身躯,将它身上已经换弹完毕的多支机炮追准了黑甲战士的方位,再次喷吐出了猛烈的火力。

那高大的战士在察觉对面探出来的瞬间便做出反应,立刻就猥琐地缩在了石头后面。不但是完全不同对手硬碰硬,而且就连使用激光器照射都不再去做了。

在凶猛的火力之下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数数。一边聆听着对面震动了整个狭窄隧道的射击,一边默数着大致的时间和被击发的响声。等对面打光所有的机炮弹药,正在更换弹链的同时便从躲藏的石头后面冲出,向着前方进行短程冲锋。

这黑甲战士的体能看样子相当优秀,那一身的重甲和武装应该非常沉重,可是他在奔跑时却没有显出费力的迹象。在几个呼吸间就同敌人拉近了距离,并找到了一处凹洞作为掩体。

从这里探出身便能看尽对方藏身之处,可在缩回头后却又能掩藏自己的所在,正是个蹲坑的猥琐射位。可遗憾的是他身上所携带的装备虽多,却是都已经打光了子弹,只能操作着一台激光照射器。

而这台照射器也只有测距和锁定的功能,并不能发射出一粒可以蹭掉对方漆皮的子弹。

那台红色的战斗机器显然具备一定智能,很快就分析出双方这种阵地变化对自己不利,再打下去便会发生攻守异位的状况。它在快速换完弹链后就果断地驱动悬浮引擎,也离开了藏身之处转入突击姿态,目标就是向着黑甲战士的所在靠近!

它不停地操作着机炮做着三连射,稳步移动的同时还将黑甲战士压制得不敢冒头。用炮弹勾勒出来的弹道似能撕碎挡路的一切东西,却不能击碎洞壁。这些凶猛的弹丸只能在砂石洞壁上打出一个个拳头大的弹坑,然而在数秒之后却又在悄然中一个个地消失。

那个高大的黑甲战士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劣势,但所能做的也有限得很,只能是在对方连射的间隙探出身再快速缩回。他这是在以自己做诱饵,试图引诱对方盲目地补射压制,如此便能更快地消耗掉对方的弹药。

然而他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除此外就只能是面无表情地躲在凹洞之中。在没有足够的弹药下他也只能是耐心地缩着,期待着出现反击机会的那一瞬间。

要么是对方火力压制成功,现身在自己的面前“突突突”,自己的小命和这次突击就算是直接报废。要么是对方提前射光弹链中的存货,那自己还可以用激光照射器做为一搏。

至于使用电击器近距离将对方搞短路的事情,就累积的战例而言成功率并不太高,近乎是个提供心理安慰的装备。

“啧,突击得太莽,忘收集弹药也是没谁,不然一发emp早就能随手解决这货了。”黑甲中传来了抱怨声,但这声音却同王涛一模一样。但看他的身形却是三米高的大汉,而且身材也不似人类。

头盔护面下的面容隐藏在黑暗中,不过能想象得出他正在咧着嘴懊悔的表情。但语气在同时却是显得很轻松,似是对眼下愈发危险的状况毫不在意。

第四百六十四章 在宝山的旁边玩石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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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1!”估摸着火力投射的时限,在倒数三秒后他立刻就从凹洞内现身,果然正赶上这台机器射完弹药的瞬间。

正在靠近的红色战斗机器此时身处在暗河里,左近却并无凹洞或者巨石,所在之地是躲无可躲的通道之中。现出身形的王涛见此便狞笑出声,同时也再次操作起了手中的激光照射器。

这种情况下能轻而易举地将目标套进瞄准具中,在选择锁定后也不虑读条会被回避动作中断。

红色机器只是没有感情的战斗单位,对这种当面作出的行为无惊无怒,只是应程序调用便抽出一柄短刀,大力驱动着引擎就开始加速前冲。

它经过计算已经明白更换弹链已是来不及了,切换成白刃战模式更能缩短战斗间隔。快速突进可以拉近彼此的距离,在格斗方面铁疙瘩有着天然的皮厚优势,就是要用这点来欺负**凡胎。

王涛在瞄准具中也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但他却是不躲不避,只在冷静中镇定地按下激光器上的红色按键。

一张一人大小的卡牌于此同时就突然出现在了空中,其上绘制的是一个大型炸弹的模样,而位置就恰恰是在那台战斗机器的正上方。

这张卡牌以自身的中线为轴,快速自左向右地转动了一圈。外壳在耀眼的闪烁过后就逐渐淡去,但那个绘制的大型炸弹却留了下来,并在转动结束后变成了立体的实物,而且还与那台红色战斗机器以同样的速度向前移动。

黑色的身影见目的已然达成,一个后跃便闪过了迎面扑来的麻烦。而那台红色的战斗机器却无法及时转向,在刚才获得的速度中被惯性带着,继续带着一身重量就向前方冲去。

然后不等其重新调整出力和方向,悬在其头上的炸弹便在倒计时中到达了极限,立刻就发生了充斥着巨响和烈火的剧烈爆炸。

在引爆之处瞬间就出现了一百个太阳的强光,这光线将视野照得一片白茫茫,足以刺瞎任何敢于直视的双眼。

向前突击的红色战斗机器纵使是钢筋铁骨,但在如此威力的破片和冲击波的伤害下也是无力抵挡的,瞬间就如同棉絮般被扯成了细碎,并被吹散得无影无踪。

但这爆炸虽然剧烈,但对于同样处在爆心范围内的王涛却毫无影响。破片与能撕碎一切人体的膨胀气体从他的身体中穿过,毫无阻滞的样子如同是最猛烈的幻影。

同样不受影响的还有砂石的洞壁,过多的破片和冲击造成了密集的伤害,不及一一渲染的情况下便被统一刷黑。而这种规模的爆炸却并没有炸飞一块石头,也没有吹散一粒石子。

王涛欣赏着洞壁上被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漆黑涂层,但在看到密集的黑点在不断地消失,使得底层的贴图重新露了出来时,便产生了一些出戏的感觉。

他对这种状况不由得吐槽道:“大招这么拉风是很棒了,但是出场的状况就完全不讲道理嘛,你要说来个小弟在后面射击支援都没这么假,凭空出现这个事情我得扣十分!

还有这个同环境的互动也很糟糕嘛,按说这么近的爆炸我该一起碎掉的。”

随后他却是眼前一亮地闭上了嘴,喜滋滋地看着那台战斗机器消失的地方。只见那里掉落了一个箱子,半浮在膝盖高的位置上正在一闪一闪地发出亮光,至于里头装了什么却不得而知。

心知自己的弹药就着落在这个箱子里了,一会是拿机关炮还是拐杖战斗都得看开箱的结果,这个环节也许就是游戏中最让人紧张的部分。

王涛见状便是一喜,然后忧虑自己的手气便又是一愁。他赶紧关掉了夜视灯和夜视镜,换成了白光灯照向前方,还在嘴中念念有词地祈求道:“天灵灵,地灵灵,让我当个机枪兵!”

开箱子这种事情总是有着许多的不确定,换成更习惯的光线并没有什么帮助,仅仅能为他提供玄学意义上的安慰。不过这个事情就只是许愿而已,反正也不要钱,做不做都是随便为之的。

白光灯照亮了前方,同时也照亮了黑甲之内的面孔。但这其中却是蓝色的皮肤,面目上的器官也是蓝皮人的组合。再仔细向下看去的话,就连这个身躯也都是典型的蓝皮人的身材和体型,完全与人类不沾边。

这个人结实的粗胳膊伸向了前方,正试图去碰触这个旋转中的箱子。想要去看看自己运气的时候却不幸地突然一疼,手腕怎么都动弹不得,似是被老虎钳给夹住了似的,而前方的空气中却并没有什么。

黑甲战士在一惊之下就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被吓得大叫一声:“唉哟!”

王涛睁眼就赶紧向着四周看去,同时还将手探入怀中去掏家伙。但他很快却是停下了动作,原来入眼处竟是几日不见的马四娘!

这个高大的女人带着关心的目光看着王涛,来者在确定这家伙没有暴力倾向后就松了口气。刚才看到王涛在车中闭着眼睛不停地挥动胳膊,还时不时地说话和狞笑,可真是被这家伙给吓着了。

待两人情绪都安定下来后,四娘便掏出金鸟就操作了起来。

可过了一会也没出现治疗的选项,四娘便疑惑地嘟囔道:“也没啥病啊,那怎么还一直闭眼划拉着手呢?是不是心窝子生病了?”

这么想着她就将左手向着胸口探去,却依然没有什么医疗的选项出现,这就更是让人挠头了。

激动慌张就会使得心跳变快,这是人们对思考器官的原始看法,王涛凭着常识也模糊地知道这一点。惴惴地看着四娘的操作,当然能猜出自己是被当成精神病了,他对此自然是又气又乐,但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眼下他虽然能操控许多的战斗机器,但还没有研究出该如何只是抓住人,或只是打人屁股的功能。不过看着他刚刚玩得如此投入的状况,应该是还没有开始研究吧。

第四百六十五章 在宝山的旁边玩石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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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涛并不想当个杀人狂,也不想为了一点小事就抬手抹杀四娘,所以他只能是将此忍下了。不过这女人的行为怎么看也都算是在关心自己,这使他在不满的同时还是生出了些小感动。

眼下的心情有些拘谨,在不干正事玩游戏的时候被别人撞破,这总会多少有些不好意思。所幸这个界面只有他能看到,所以也不必担心自己的小秘密会被泄露。

能量的充盈不仅使得护臂可以支持更多的功能,投射到视觉上的立体图像也因此变得更加清晰。这能让他在不闭眼的时候就可以调取选用一些功能,省去了睁眼闭眼转换中的许多麻烦。而且图像的细节也更加细致,能够支持更高像素的画面体验。

不过他现在正在应付着四娘,这时候只需要基本的功能就够了。悄悄抬手调出了控制界面,再以指轻点着就退出了游戏。反正这一段的战斗他也不是很满意,下次再从存档点进入时正好重玩。

只是他在操作中的动作微小而轻柔,彷佛只是在对手指进行放松,并没有引起四娘的注意。

这个护臂的功能如此之多,不仅仅是可以操控那许多的机器单位和悬浮车,更能调取其中存储的文件和程序。落在文字学者的手中就是破译另一文明的钥匙,落在工程师的手中会是提高生产力的吊臂,但是落在了这货的手中,这几天就一直被用来玩vr游戏。

一开始他也想上进的,但在翻阅到海量的文件和程序后便懈怠了下来。入眼尽是不认识的文字和图标,这对一个学识有限的人而言无异于一种折磨和恐吓。

他除过打开即关地不再去碰触文本文件、走马观花地浏览了许多的图片、半猜半看地欣赏了几部电影之外,最欣喜的就是找到了可以打发时间的电子游戏,这倒是为他填补了许久都得不到满足的空虚。

文化之间虽然会产生误解,词义可能会出现偏差,许多的翻译作品也都不能原汁原味地表现出本来的风貌,但是暴力因子是简单而易懂的通用存在。

一个制造了武器的文明当然也会有暴力的游戏,比如刚刚那个根据实景地图来安排战斗的程序就是其一。

能够在艾匹拉大厦的楼层间翻跃射击,能在展览馆的内外拆墙突袭,能在暗河冲刷出的隧道中与敌人对射。选取的强壮身躯能做出充满力量的跳跃,随手丢出的炸弹可以撕碎挡路的杂兵,强力的护甲也能抵挡一定程度的攻击,偶尔的战死也不过是读档重来。

这种充满暴力的小强被编写出来就是为了宣泄压力的,几乎无所不能的破坏力量似能凌驾所有的平凡。若是不想面对日常中的陶罐土墙,那便可以沉浸在具有鲜明对比的厮杀与破坏中。这让玩游戏的人可以在一定的时间中体验另一种生活和态度,而且是极为随心所欲的那种。

战斗的刺激和拥有强大力量都是假象,但相较河青城中寡淡的颜色和日常而言却更具有吸引力。所以王涛有意无意地就将许多的信息都丢在了一边,只对从翻检中找到的那许多游戏情有独钟。

四娘在某些事情上的处理较为粗疏,所以也顾不上王涛到底是在梦游还是怎么了。解决眼下被外人惦记的事情才更重要些,找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给谁当医生和保姆的。

她就用教会了王涛的几个词说道:“外面,打,我们,疼。金,打,外面。”

本来在沟通时想说金壳傀儡,或者是飞舟什么的,但是四娘想想这些词汇都没教过王涛,便只能在口头上描述了金器的特征。但她也及时作出了变通,将双手高高举起并在一处,然后就做出了鸟儿飞行的动作。

王涛能理解这几个学过的简单词语,再加上手势动作的配合便能得到一些较为模糊的信息。可以勉强地理解为这个女人在外面有对头了,所以需要悬浮车出去助拳。

不过这些信息基本够用就行,刚刚还在独身闯关的兴奋劲还没完全消退,他心中的豪情一起便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下来,:“行!看我的!”

王涛抬手就闭眼操作了起来,毕竟这样看到的界面更清晰一些。然而在过了一会后只见几台车辆被启动,然后就悬浮在通往地道的入口处,此外就再无动静了。之后无论作出如何的操作都没有更多的动作,这就有些尴尬了。

他只得不好意思地睁开了双眼,对身前面带不解的四娘摇了摇头。

原本他想着不过是对付一些土人,也用不了多么高大上的队形和火力,随便拉出去转一圈就行。只需要飞在天上就保准能吓唬住满城的土鳖,若是有哪些没见识的因此窜稀跑肚也怪不了他。

这么想着他框选了几辆悬浮车,然而在选择移动方位的时候却抓了瞎。

因为他无法控制悬浮车去往地图上没有显示出来的区块。要知道电子地图不是凭空出现的,是由那些一人大小的悬浮机器们边跑边绘制出来的。只有经它们扫描过的地方才会被记录下来,再将这些信息上传整合后才会被补充进地图之内。

故而如果机器们的活动区域是有限的,那么所能够获得的电子地图也是有限的,而且仅限于河道之内。

王涛虽然能做出操控的举动,但也仅限于护臂能提供的选项,就算是想要强行如何如何也得是弹出相关选项才行。他对深层的运行机制并不了解,眼下所能理解的问题也很肤浅,只能想到还没探地图这一层。

“咳咳!”他清了两下嗓子,然后重新摆了个姿势操作了起来。

这次他先将原来的悬浮车复位,再框选调动了几台一人多高的机器过来。不过就是这样也很让人抓瞎,因为他发现出现了太多的选项。

只有下达了确定的命令才会让机器听命,而最大的问题就是王涛并不知道这些文字的意义。这几天光顾着玩耍了,竟连开发这些机器各种功能的事情都抛在了脑后。

他这如同是进入了堆积着无数珍宝的密室,但这个寻宝者却只是蹲在地上玩耍着几个小石子,甚至都顾不上去收获近在身边的更大财富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王涛的本性

在点击了某一选项后并不是结束,而是还会弹出更多的子选项,在每个子选项之后还可能会有更多的行动细则。呈海胆状散射的选项都配以了相应的图标和文字,每延伸出来的一个子选项也都是从针尖上弹出来的小海胆。

这原本可以说是非常细致了,足以让粗通文字的人都能进行操作。但可能是设计者没考虑过需要去照顾文盲,或者说文盲是没必要接触这种设备的,所以并没有做出更加傻瓜化的设计。

眼下的王涛就是这样的文盲,他对这种外星人的文字所知有限,仅被其知晓了一部分读音却不知道意义,恐怕连人家的幼儿园程度都不到。

当面拍着胸脯答应下了事情,却又当面因为懈怠和无知而无法兑现,这样怎么看都显得是个爱吹牛的家伙。他可不愿背负着这样的看法,便着急地开始测试起了各种选项。

然而就算心头再着急也只能一一地去点选图标,然后仔细地去观察接下来会引发什么反应。这一步骤是必须的,而且也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但这恰恰就是他现在最需要、而在前几天都耗费在了游戏上的宝贵东西。

他只希望在这些选项之中没有自爆功能,若是非要有的话只需摧毁关键部分就好,装药量太大实在是很浪费的!总之就是生命宝贵、安全第一。

为了这个可能性不大的担忧,他甚至还真就拉着四娘跑远,等躲在一处凹洞中后才调取了其中一台机器。切换成这台单位的视角就可以对试验进行远程观察了。

四娘眼见得王涛不断地以指比划,而那远处的机器也不断地在做出各种的动作或现象:打开刺眼的远光大灯,射击,播放刺耳的声音,展开并放下支架……

随着这些测试的一一推进,这让她的面色就显出了冷淡与不满的神色。刚才还拍了胸脯,现在就当着面慌乱地开始研究,这分明是没本事还在说大话。

她也是接触过电子产品的,在玩手机时也经历过挨个点选图标,然后一一研究功能的过程。这种情况只消多看一会便能察觉生疏,这么蹩脚的操作能够说明很多的问题。

王涛在控制的事情上身为一个生手是确凿无疑的事实。这些功能明显是事到眼前才开始接触的,甚至有可能还是他第一次去碰触。

“得到了能控制这些神奇之物的本事,却不去挖一挖它们还有啥能耐!金头还说他一天到晚都闭着眼在用手划拉着,真不知到底是在做些什么!”四娘看着身边这闭眼的家伙如此想到。鄙视之情瞬间就升上了心头,甚至还淡淡地冷笑了起来。

也不能怪王涛惫懒轻忽,他本来就是这么个糊上墙还会淌下来的稀货,要是早年间里认真去学习了,也不至于成年后一事无成。这个锅硬要甩的话也不是不行,只需甩在电子游戏上便是了。

找到电子游戏的确是让他心情愉悦了几天,不过事情都是要从两面来看的。时间既然都被用来愉悦了心情,那么在用在探索护臂种种功能上的时间就被挤占得没了影。

什么要获得力量啊,要变得更强大啊,要掌握命运的许愿王涛也曾作出过,不过那时的环境要恶劣得多。

城外的野狼一入夜就“嗷嗷”地叫,这一直让他总是睡不安稳。但这还是小事,反正他没事也不会出城,那些畜生们也不至于攻进城内。

充斥在城内的流行疾病也不知会不会变异,自己带过来的病毒对这边非常致命,但是这边又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疾病,反过来会对自己造成致命的威胁呢?

暴走的智能机械更是悬在头顶的阴影,无数人说杀就杀的狠辣可以说是非常丧心病狂了,这让他在烈日下都会感到冰寒一片。

所以说之前他的危机感和上进心都是被逼迫出来的,但是眼下就不同了。

他现在天天就在暗河的车里玩游戏,只因为这里接入的信号更加良好。车门一关就只有“轰轰轰咚咚咚”的交战声音,一天到晚便累得发困,睡觉都干脆是在车里的软座上一躺的,什么野狼那是根本忘在了脑后。

至于疾病也被扑灭了,有四娘找到的医疗套装在,似乎只要没伤到致命要害都没事。

黑门也已经再次中断了连接,最有可能致命的威胁也被隔绝在了不知多少光年之外。那些智能机械总不至于跨星际砍人吧?而弄进门来的这些机器们就更让他放心,只要有这护臂在手,便算是尽归由他来掌握了。

现今的状况可算是天下大定,形势大好的局面,同时也去了他的并不能持久的决心。

各种威胁都一下子变得无影无踪,王涛也就一下子懈怠了下来。至于吃喝无味的问题他就没法解决了,不过有了那么多游戏等着他来玩,吃喝都是快速填胃的,哪里还有在这上面浪费的时间?

他的懈怠与惫懒耽搁了事情,可是四娘还有许多事情不好耽搁。要找骨干了解更细致的情况,再去各处找相关之人做商谈,准备搞谁和准备威胁谁……一大堆的事情还等着她去推动呢。

心情烦躁下便想要离开,可这些金壳的傀儡们就堵在暗河通往地道的唯一道路上,还时不时地会作出一些颇有威力的动作。

射击的响声震荡在隧道之中,沙土中被激光炙烤出来的水分还在空气中翻腾,旋转的利刃切割空气的声音细碎而密集。这些东西都能轻易地将人撕碎,而四娘却并不愿在这上面赌运气。

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拍打两下就将王涛从测试中唤出。

先是伸手指了一下远处的那几台机器,然后用二指向下地作出走动的动作,再伸手指向另一处岔路内,末了还学着比划了几下划动手指的动作。

王涛立刻便理解了这个让自己到一边玩耍的手势,看看那机器堵住路果然是不合适的。他的脸一红便赶紧照办,抬手框着这几台机器溜溜地就去了僻静处做研究。

展现不出来力量的他实在是没有硬气起来的资本,只能以实在的成绩才能成为他的底气。就连想要吹牛扯谎都缺乏共同语言,贫乏的词汇量并不足以让他为自己的无用做辩解。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不速之客

四娘在离开暗河后就是脸色一沉,心情有好有坏。

以前也曾想过借助王涛获得的力量,只是会顾虑到他可能会忆起旧怨的事情。翅膀硬了便能够自主,他若是面对自己的求助不愿相助,到时候又该怎么办?

好在找到这家伙后发现态度如前,并没产生什么变化,这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糟糕的事情也是有的,那就是王涛现在并没有掌握足够的力量,或者说是没有掌握四娘需要的力量。等到需要的时候恐怕会拿不出手,到时很有可能无法提供足够的帮助。

“是因为这个异乡人自知还不够强,所以才会低眉顺眼?还是他在忙着更重要的事情,所以顾不上我所需要的‘强大’呢?”四娘心情复杂地想着,她只以为不管是谁在得了这个本事后都该抓住机会,所以不可能不上进的。

思考中还将手攥紧又松开,彷佛在体会当初揍在王涛身上的每一拳。

不过再想想这货一直以来的惫懒样子,似乎也只是有些见识而已,并没多少上进心。但这同黑门关闭前回来的样子又有些冲突,那时遍布擦伤和泥尘的王涛一身疲惫,但是坚强的气势却与现在截然不同。

矛盾的现象集中在同一个人的身上,这就使得琢磨的人头疼了。

至于王涛却是没有这么多的烦恼,对状况了解有限的他并不晓得四娘到底碰到了什么麻烦,所以在被留下一个人后还是继续了一阵功能测试。但没过多久便开始心思活动起来,在小心地观察了一会后便是转了转眼珠。

“什么时候都能做测试的,可是那一关我可不能半途而废啊!”他在心中给自己找着借口。

估摸着那丫头一时也不会回来了,他便起身就转移到了更远的地方,寻了个僻静的地方再次坐了下来。

不过他在行走时并没有携带火把,也没有举起什么科技设备照明,仅仅是在隧洞中睁眼前行。

这并非是夜视能力,没有任何光线的环境中猫头鹰也会变瞎。也不是超声波导航,他可没法发出高频声波。就只是调取了立体地图放在眼前,然后以此作为参照罢了。

实际上他是行走在视觉信息的引导下,但却又不是实时的实际状况投影。

指派了机器堵住洞口,他就在岔洞之中重新调取出了刚才的游戏。在虚拟的空间中他可以不必锻炼就高大魁梧,可以不经熟悉就掌握武器,还可以顶着火力向前冲锋,死亡也不过是视线的短暂黑暗,只消进入存档便可以进行不避死伤的畅快厮杀。

他沉沦在游戏中玩得不亦乐乎,还从中找到了久违的熟悉感觉,彷佛从来没有离开过地球似的。这样抛弃了承诺与责任的行为极不负责,不去研究如何操作悬浮机器也是在对自己力量的懈怠。

可是他似乎没去考虑过,今日摸索出该如何使用力量就可以去帮四娘,而明日练熟了便可以成为自己变得强大的助力,说到底这好处都是会落在自己手心里的,勤奋就是帮自己。连这种自我提升的事情都不在乎,只是一心沉迷于玩耍之中,如此堕落的举动像极了成瘾严重的毒虫。

这个在地球就有瘾头本来也不严重,在日常工作的驱使下只是打发碎片时间的工具。等客至此地后被四娘夺了手机,也是有了个逐渐被动戒除的可能。

可是远离电子和资讯的部分并没有死亡,它们在枯燥单调的环境下只是变得枯萎干瘪,直到王涛得到护臂的那一刻才重新获得了滋润,甚至还产生了补偿性的恶性膨胀。

四娘对这种异常的成瘾症状所知不多,但也不能说没有,主要就是对于揍人和吃肉喝酒上有着瘾头。她在回到地窖中后就随手扯了一坛酒,准备一会在说事的时候畅饮。

边喝边说能让她的心情更好一些。

然而在重返院中后却见状况有些出乎意料。不但见到了红衣正等在其中,一起来的还有与其共居的麻姑,另外就是鲤也等在了院子里。

四娘一时没弄清状况下也不出声,于是便看向了鲤,而鲤也是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大家的交集有限,横竖不过是一个月碰上两三次的样子。而且出现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对,大家都快要对上了却跳在此处。尤其是表情就更不对了,笑得这么谄媚很恶心的!

但酒肆主人对眼下的异常也只是皱了皱眉头便不再去想,只是扭脸对红衣以点头作为招呼,当目光扫在存在感较小的麻姑时则是干脆就忽略了过去。最后却是将眼一拧就瞪向了金头,目光中似是在问:“要商讨反击的事情呢,将这家伙叫来干什么?”

金头却是将眼角朝着鲤挤了两下,然后又微微地摇头,想表达的意思是这货与他无关,是自己跑到这里来的。

这简短的信息交流在瞬息之间就完成,四娘便在心中有了底。心头转而想到不妨探探这家伙的口风。他肯定不是为了闲逛才来到这里的,八成是想来说些什么事。

最好是能知道些西城大户们会有什么部署,若是先行一步知晓内情便能提前布防,甚至先行突袭也是可行的选项。

她便一扬手中的酒坛,故作疲惫地邀道:“你今天真有口福,正赶上我想喝点留给自己的好酒,就院里喝吧。这里能看见白首山呢。”

这个穿着旧麻褂的汉子也不见外,一咧嘴便找了个就近的草团子坐下。那白首山也没啥稀罕的,城中只要是个人都见过,在院中就能看到的居所也有大把。但既然是四娘相邀,那就不好拒绝推辞了。

红衣与麻姑在这几日里也多少知道了一些消息,甚至还帮着金头做过了参详,现在算是大致了解城中局势的人。所以她二人在见到鲤出现于此地时还有些不安,只是因四娘表现出的镇静才压下了疑虑。便也各自找了地方跪坐下来。

第四百六十八章 议事

不同于四娘等人随意往地上一座,她俩的动作突然讲究了起来,不再是像以前穿旧麻布衣服那样不在乎了。都是先从怀中扯出一个草垫放在膝下,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压下了双腿。

作出如此的动作却不属多余,就她俩的衣着而言是再正常不过了。麻姑穿的是殷红镶金百花放,三重束带结金扣,配着一张拘谨面孔似替身;红衣穿的是墨绿打底素鸟飞,百褶密联长袖衫,端庄浅笑如贵妇。

二人身着的衣服虽然有着异域的风情,但怎么说都是染色均匀的细腻布料,而且俱都有着细腻的针脚和纹饰,心疼爱惜之下自然会小心照拂。

鲤的目光在之前就一直盯着她俩,自然能注意到这些与以前不同的变化、。再看二人现在的举动也觉得赏心悦目,他便咧嘴笑道:“都说跟着四娘的人会过上好日子,连这两个姐儿都穿得如此,那我就算是放心了!”

这话虽然是在夸赞,但听上去更像是在骂人。

二女当即就对他翻了个白眼,然后就不悦地侧身而坐。半掩门待客固然是没多大光彩,但她俩都已经打定主意要上岸了,迎面被人来了这么一句谁也不舒服。而且难道就不能穿身好衣服么?再有就是放心是什么意思?你算老几为别人放心?

这番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真是没来由,扎心扎肺地如同要宣战。闻听得在自己的地盘如此说话,本就有些疑虑的四娘便不乐意了,兜手就将递过一半的酒坛收了回来。

她还冷笑地说:“看你这么大的个子,酒量也不怎么样嘛,给你闻一下就醉成了这样。”

但其实这个酒坛还没有被打开,连封泥都还完好。

鲤也不是没有眼力,之前在大大咧咧地说完话后便从在场几人的表情中发现出错,见到酒坛被讨了回去后就更是后悔。冲着免费水酒的份上他连节操都不要了,赶紧就连声地认错道:“哎别别别,我的意思就是说跟着四娘有前途嘛,我也想和兄弟们都过上好日子哩!别这么小气嘛!”

说话时还将身子前倾,探出手去追讨越离越远的酒坛,甚至还不惜同四娘在那坛子上较力。

四娘见他的样子似是无心之过,想想此人以往的作为好像也符合脾性,便也不再追究。而且开酒肆的待客不给酒,这事情说出去也不好听,她将手略一松就任其接了过去。

鲤嘿嘿一笑就将这个一肘高的坛子抱在怀中,拍开封泥后也不用碗,只将嘴凑上去便大口地吞咽起来。

也就四娘在平时是这个德性,所以不嫌弃他的这个样子,要换了别的人早就大脚丫踹过去了。不过现在她却是不在乎眼前的人这么样的喝法,一会还有事要找他好好打听一下呢,喝多了正好套一套实话。

只是心头还是有着一些不舒服,她便意有所指地故意抱怨道:“过什么好日子啊,老被人惦记着还过什么日子?一天到晚都会觉得烦人透顶,吃肉喝酒都不舒服!”

鲤才畅快地灌了几口酒,听这话便知是开始说事了,他便将酒坛抱在怀中说道:“我来就是同你说这事的,还有上次的事。”

“上次……”

四娘回忆了一下,想起所谓的“上次”应该是几天前的那件事。所说的应该就是此人来此便说要入伙,还捅破了从暗河那里得好处的营生。

当时若是一口回绝显然不现实,惹火了满天下到处嚷嚷反会添麻烦。所以自己只能逼得他吐露泄密者了事,同时也勉强地同意南城这些人入伙。

其实本来还该有后续的细节需要谈一下的,比如时间地点,还有如何组织什么的。可不巧正碰上前来传话的卫老狗,当时就被一堆大户们找去吃酒了,却是没能顾得上再谈其他。

待没过多久四娘就骑马出城巡诊,其中也有暂避免谈,缓冲几日做思量的意思在内。不过看现在城内的状况似乎会一触即发,却是不能再做回避了。

她已经重新弄回了对北城帮的主导,并进而掌握了近三百多信众。从中一共能抽出六七十个汉子不成问题,再加上略少一些的健妇也不是不行。这股力量算是比以前膨胀了许多倍。

虽然如此便不必惧单独某一家的大户,也可以同南城船工脚夫们的松散群体相抗,但却是不能独抗数家大户及南城那些人的夹击的。若要这么做不仅是莽撞,而且还非常愚蠢。

她同鲤这帮人并无解不开的麻烦,也知道这些人近来日子不好过。所以能拉拢还是拉拢过来的好,切不可以对他们相逼。若是急了真将这些人推在了大户们那边,拿起刀棍见了血可就什么都迟了。

所以四娘必不能眼看着这两股力量合流,否则便会使得己方处于极大的劣势之中。头疼中她又想起了王涛,但是想想这货一脸歉意的样子便来气,若能拉出那些会在天上飞的在县城里转一圈,何至于这么让她头疼?

既然提及了正事,马四娘与鲤都严肃地坐直了身子,还同时用目光静静地打量着对方。就连一向嘻嘻哈哈的金头也被气氛感染,跟着就挺直了腰板正坐。

红衣知道这是要说重要的事情了,但仗着自己现在也算是四娘的亲信,所以并没有回避的意思。甚至还使了个眼色给麻姑,让这个带着怯意想要回避的女伴留了下来。能参与商讨是重要的权力,哪怕只是闭嘴旁观都可以,但就是不该自外其中。

四娘向鲤问道:“上次的事情已经说定了,那大家就可以一起从中得利。可是我看了你们最近的动静,却是怎么有些不明白呢?你们是怎么想的?”

虽然来此的只是鲤一人,但四娘所问的却是“你们”,这是在询问南城苦力们将做怎样的选择。

不过金头之前曾说起过来报过信的事情,那么他们的态度就不言而喻了,现在只是要求这个领头的当面再确认一遍。

第四百六十九章 待价而沽

鲤在这个松散的群体中说来也没多大的权力,钱粮等物的积存都是数着用的。这样在办事的时候便有很多局限,也就不能付出足够的代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这种事对他而言太奢侈了。

他是因健壮和豪爽常助人而服众的,所以在办事的时候就得更加注重利益,甚至还时不时地得要求别人兑现人情。也就是说他虽然穷,只有到处助人留下的人情才是他的资本。

所以他若是代表着身后的群体说话,虽然不至于能做到令行禁止的地步,但也总是能引导着相当人数的动向。

趁着刚灌了几口酒的快活劲,鲤便一拍大腿地说道:“为了能跟着四娘过上好日子嘛,我也想和兄弟们都过上好日子哩!我们大家都是这个意思!”

在他和那些苦兄弟们看来,好日子的标准就是吃穿用度都来得轻松,而且还要结实又好看。就比如像是城里最近出现的“大神教”的那些人,那么多的好东西都不稀罕地贱价往外抛售,他们可得过得是怎样的好日子啊!?

四娘不曾知晓这些人的心理活动,只是觉得这个回答很合心意,便在心中激动地想着:“这是要投过来了?他们倒都是些不爱欺哄乱嚼的人,这话说出来应该可信!形式对老娘有利!”

但她在口头上却依然是咬紧地问道:“可我怎么听说那些大户们也找到你们了?还现发粮食现发棍的呢?”

金头也跟着点头助势道:“就是,粮食和棍你们都拿到手了!”

四娘与金头的岁数都差不多,但鲤对四娘的态度要严肃些,把金头只是当做小屁孩看待。他便笑着对金头说道:“那还不是我给你说的?这些个事情都只在我们那边做的,就算是你路过附近也不一定会看到呢。要是我们不想说,你就是站在我面前也不可能听到一句实话,又怎么会让你知道呢?”

随后他便转身朝向了四娘,诚心地说道:“粮食也就是一天一发,我们若是被用完了那还能从哪里去找吃食呢?所以现在就当是帮大户们保存棍子了,大家都盼望着四娘你能晚点回来,这样我们就可以多领几天粮食呢。

所以大家的意思就是跟着你便会能吃饱,起码能将这个冬天熬过去。四娘你只要一句话,不希望我们别人存棍子了我们就将那破棍子还给人家,谁也不稀罕那点半死不活的粮食!

就是不知四娘是怎么个意思,到时候又能不能养得了兄弟们?”

说了这么一番话又将话题丢了回来,大致的意思就是嫌弃大户们发的日结工资太低,弟兄们都觉得没多少活路,故而就派出全权代表跑到这里来做沟通。

潜藏的意思很简单,就是四娘若出的价能让大家满意便好,弟兄们欢欢喜喜卖大户。若是四娘抠抠搜搜地舍不得好处也不差,大家到时候便搬空这酒肆的积存,怎么也得熬过这一冬再说。

这既是说起了让别人倒戈的事情,又说起了那么多人的生计问题,四娘不由得就沉吟了起来。

倒不是她不想将这么多人收在手中,也不是在顾虑这些人的诚意问题。这种程度的语言威胁她还不放在眼中,现在控制的力量让她还是有了些底气的。

只是说到一下要付出能让那么多人满意的好处,她那财迷的小心思便又被顶了起来。所以需要考虑一下大致得花费多少的钱粮,这么干了又是否划算。

金头从鲤的话语中听出了不屑的味道,就争胜地插嘴道:“你要说起消息这个事情吧,其实也就那样。南城又没墙遮着,随便谁一抬腿都能过去。发粮发棍的地方不就是在码头那里嘛,我们也是有弟兄想去领好处的,可是被你们给轰出来了。

还有就是光你们那里保密也不顶事,你们可管不住别人的嘴巴。大户家里的小崽子们轮着番跑到这里放狠话,就为了骗一顿酒肉。我不用出多少好处就套了不少的内情,你们是不是准备着等四娘一回来就发动?”

鲤没想到小瞧这家伙了,惊讶地一时都说不出话来。平时看这家伙不过是跟在四娘身后的小跟班,行事也都是毛毛躁躁的样子,竟是一眨眼就当着他的面露了真形!

金头看自己占了上风,一下子就涌起了不少的得意劲,立马就探身夺过了酒坛,开心之下也饱灌了几口庆祝胜利。

红衣却是笑而不语地将两个陶碗递了过去,金头连忙就躬身挨过来,小心地将这两个碗都倒满。打探消息还有酒席间探话,她与麻姑都是出了不少力气的,当然当得敬酒。

四娘刚才也听到了“有弟兄想去领好处”这一段,心情就变得略糟糕了一下。以她对帮众们的认识,其中几个节操低的恐怕真能做出这种事。想想将来若是一群帮众被雇佣着要搞翻北城帮,这到真会是非常滑稽的事情。不过也保不齐只是为了去骗口粮和打探消息的,所以她也没有现在就去追问。

只是想起一事便突然问了一句:“舟也参与了吗?”

舟的手中握着几条小船,算是在几个船东里头身家最少的,所以偶尔还能同苦力们一起吃喝。属于那种吃不饱也饿不死的小本经营。

鲤不知四娘为何会突然问起此人,但还是在回想了一下后回答道:“参与了啊。”

四娘闻言便皱眉点了点头,然后叹气地说道:“他怎么就跟那些大户们凑到一起去了?不该是那种人啊。”

鲤也接着答道:“没办法啊,再不出来干活会断炊的。”

“等等!”四娘突然叫停,觉得自己同鲤好像说的不是同一个意思。理了一下思路便重新问道:“他不是挑头的?”

被这么一问鲤也觉得奇怪,便诧异地回道:“他能挑什么头?之前的积存被野巫师给骗走了,船运也断了好一阵子,以他家的存粮都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能拿什么来挑头?

现在也都是吃了一顿算一顿,同样跟着弟兄们一起拿着棍子领粮呢。”

第四百七十章 谁人愿让议事权

四娘恼火地责问道:“那你还说他也参与了!?”

鲤也不知这丫头的火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便直愣愣地硬声回道:“是啊,领粮出力了啊!”

四娘捂着头呻吟了一声,对这种没头没脑的误会觉得有些无奈,从金头那里抓过来酒坛也咚咚灌了几口。被秋日气温镇过的酒水非常清凉,只消几口就助她压下了心头火。

待舒爽了之后她便放下坛子,然后便慢慢地说出了刚才在瞬间整理好的想法:“我是养不了你们弟兄的,就算是带着你们一起从黑门里头得利也不行!”

“诶!?黑门的事你给他说了?”在场的金头红衣等人闻言便是大惊。

身为密谋的核心成员,他们对此等重要之事都极为敏感。然而在四娘主动说起此事之前,他们却是一个字都未曾听说过。

鲤则是皱起了眉头,那些最近变得奇奇怪怪的国人们他都关注好几天了。穿用之事上都新奇漂亮得很,也就瞎子看不见。四娘却是当面对他说担不起担子来,这为免是欺人眼瞎无智了。

他便将脸一变地不满问道:“你要反悔?”

“城里最近摆摊售物的你也都见过了吧?那些东西如何?”四娘却是没有回答,反而换了个话题问道。

鲤既对四娘的回答生气,也对这摸不着头脑的跳跃话题有些不解,但还是诚实以答道:“结实,漂亮,以前都从来没见过。”

“那能换到多少的东西呢?”四娘便再问道,然后又补了一句:“我是说粮食。”

“……”鲤想了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便沉默了。

那些冲击得制麻制陶的人家都发愁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就连自家婆娘都对那些东西眼热不已。只是跟他说起还要再等一阵子,等粮食能换到更多东西了再去换几件。

他对这种占便宜的事情当然乐意,只是不明白那些东西看上去都非常不错,每一个在平时拿出来都会换来许多的粮食,怎么等摆得满大街都是的时候却不值价了?

四娘不用他回答,只看表情就知道鲤想明白了一些。不过她这么说并不是想将这帮人都推到西城那边去,而是在给他留出一定的思考时间,然后才说出了自己的计划:“你也想到了是吧?丰年的时候粮食得多添一些才能换到东西,等街面上东西变多的时候则会反过来。

所以我说的确是养不了你们的。不仅养不了你们,再这样下去我连现有的手下都维持不住,甚至还会先同那些制麻制陶的都扯破脸,然后大家才会一起跟着饿肚子呢。”

鲤抬眼看了一眼四娘,觉得她这是在危言悚听。不过再回忆着以往的物价,当载着商旅的船只在到来前后总会发生变化的。只消稍往极端里推演推演,其实也不难得到这样的结果。

可这样并不是他想要的未来,那意味着自己和弟兄们的命运已经注定,只能在断粮的威胁下去领取那一日一发的口粮勉强度日。而如今的形势是如此,四娘所述的未来也是如此,看来是改不了了。

他便整理姿势变为严肃的正坐,然后拱手作揖地涩声说道:“好吧,那就感谢四娘的诚实相告了,兄弟们还得活下去,那将来等我们再次遇上了……”

眼看着来客即将吐露敌对的宣告,在场的几人都变得面色严峻了起来。唯有四娘胸有成竹地抬手一按,话意一转地说道:“但你若是将舟拉来入伙,那我就都养得起了。我是说咱们所有人!”

院中的人们闻言都有些发愣,这说死的是你,说活的也是你,到底是在闹的哪一出?

四娘没有立刻对他们做解释,而是抬手对着院门外招呼道:“你们家的门轴都该上油了,一开门我就能听到!想听的就进来听吧,这事情也不必瞒着自己人,只是不要乱说出去就行!”

院外立刻就响起了一阵咳嗽声,以及衣袂摩擦的动静。院中刚才还在发愣的人闻声便道声糟,面色大变之下只因四娘的镇定才未叫出声来。而金头更是服从四娘的手势,起身就去打开了院门。

门外的几个人都挤挤挨挨地站在一起,表情尴尬下只能一个劲地作出强笑。他们都是居所对着酒肆后院的几个邻居,听到这边的动静就多听了两句,哪知是越听越想听。

尤其其中是涉及到了大家利益的重要问题,这就更让他们加倍地关心了。现在得了四娘的邀请,所以再不好意思也没推拒,都动作僵硬地进入院中。

四娘对着他们还呵呵地笑道:“能抓住多少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我不会拦着。不过接下来的事情重要的很,在前堂后门的地方都得各出一人来看着,这事只说给自己人!”

国人议事的风俗还广泛存在于较为偏远的地区,比如河青城这边。在涉及到未来发展的事情上需要很多人讨论,并不会对内隐瞒,相反还需要获得尽可能多的认同才好集中力量。

四娘依俗也不觉得此事该秘密谋划,而且这几个既是邻居、也是国人,更是信众,在多重的身份下也有资格参与其中,在场的人们也都是如此认为的。

只是被人偷听总是让人不舒服,而在被点破之后更会存着一些尴尬。但没有什么羞涩该在利益下坚持下去,如果有那就去保留羞涩好了,会有别人去坚持利益的。

新进来的人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还发挥了部分主观能动性,稍作商讨便分出两人去守着前后门望风。麻姑坐在院中一直觉得不爽利,趁这时觉得逮着了机会。她略一欠身致意便起身去往前堂做守望了,红衣甚至连拉住她的机会都来不及。

没想到这个老姐儿竟会在这个时候变得羞涩避人,被其领入行的红衣也觉得意外。只是新来的这几人都落座完毕,院中便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围坐的圈子。

红衣担心地看着自己的位置,若是追出去这里便会腾出来了,可等回来时这里还会空着么?挤坐在这里的人又会愿意让出位置么?

第四百七十一章 围坐议事(1)

这个女人一直以来都会特意地凑在四娘身边,傍在这个强者的身侧便能给别人留下亲近的印象。不过她借这个威势起先只是为了自保,在外同别人说话时也能大声一些。当信众多了以后才尝到了更多的甜头,狐假虎威的样子似乎也挺不错。

四娘自然知晓她这小小的心机,只要不干扰到自己,也可以容忍红衣一定程度上的占便宜,但绝无主动将这便宜送上去的意思。

所以红衣的这个举动堪称是走高墙,全在于考验临机的取舍与平衡。若是被人发现她其实不过是虚有其表、一切都只是单方面觍着脸凑上去的便会很危险,到时候还不知会有多少人准备将她挤开呢!

眼看着四娘的摊子越铺越大,她实在是不愿放过这个提升的机会,所以只能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就算是放风也还是自己人,四娘不会亏待麻姑的!”

虽然她对这个念头也并不是如何坚定,但自己的屁股却如同是生了根一般地未曾挪移,仍然是牢牢地钉在了原处,就是坚决不给别人上位的机会!

也不知是否有人察觉了这点小心思,总之邻居们入场的插曲很快便消停了下来。在座的所有人都团团围坐在了一起,还将目光投向酒肆的主人,都想听她说说如何带领大家走出困境的事情。

从黑门得利的人们苦恼于带回来的东西变贱,如果能通过操作来保护已经到手的利益,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可担心东西砸在自己手里的心思总会作祟,又会使得他们以跳水的速度纷纷降价。

谁也不甘心自己的劳动成果被这么糟践,就算是“捡”来的也得费力气不是?

在南城卖苦力的人们则是在为口粮和冬天而担忧,都想找个出得起价的雇主好出卖一身力气。勉强糊口的工资谁也不满意,若是有人能给出让他们心动的价格就太好了。

谁能让他们活下去谁就是好人,反之就是该被打翻再抄光粮库的混蛋。

知晓黑门部分内情的伙伴则是在为可能新加入的群体忧心,他们谁也不想自己的原始股权被稀释。都希望能鲤和他的苦力伙伴们最好也能傻乎乎地被他们忽悠,这么健壮的身子骨虽然结实扛揍,但若是脑子被忽悠傻了,那还能有什么威胁呢?

而且同时也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冲突而担忧,他们也都希望四娘能带领着大家挺过这场危机。这样将来才能继续过上只消张张嘴,然后吃穿用度就会自动被别人送上来的好日子了。

四娘环视了一下场中,诸人的心思她大致能猜想得到,而她也有自己的心思。聚众议事就是为了让大家都将各自的心思说一说,然后再调整一下冲突的地方,最后拟定出一条能让大部分人都满意的路子来。

她希望能主导议事,便要先表明自己的心思。只是在清了下嗓子后却没先开口,而是从怀中掏出了随身携带的手术刀。

这把从医院废墟中得来的利器尺寸较大,拿在她的手中却如同是把精巧锋利的匕首,现在已经被她用皮革制作的简陋刀鞘所盛放。

不过她并没有将此刀从鞘中拔出戳刺,原以为四娘要翻脸的鲤这才能稳住身形和表情。只是他的嘴唇还在略微地颤抖,从这点就能看出他在竭力压制心中发生的波动。

四娘将此物置于围坐的圈中,缓缓拔出鞘后给所有人都展示了一番,然后才看着大家问道:“此物坚硬锐利,能在金剑上刻字,堪称是利器吧?若是在疫病蔓延之前拿在城中做交换,起码得用好几石粮食来换吧?可若是一百把、一千把这种锐利的攮子被许多人一起售卖呢?”

在座的人们都对视了一眼,却是没人吭声。这几日的市场行情已经让大家有了答案,这个卖法怕是换不到几斗粮食的,而且再过几日可能还会被竞争的彼此给砸得更低。

四娘展示这把刀只是为了说话做个引子,所以不等大家回答地就继续说道:“秋天地里的粮食收上来都是有数的,所以一座城里的粮食就那么多。等到粮食缺少的时候就会变得宝贵起来。所以我们拿出来的东西越多,做交换后国人手里的粮食就越少,下次再去换的时候人家就不愿出那么多的粮食了。

对咱们这些穿用充足、但想要更多吃喝的人而言,继续交换下去就只会是越来越吃亏。但这在拿粮食换咱们东西的人看来也是这样的,因为他们则是会担心过不下去日子呢。

可若是在一百个、一千个城里头出现这种攮子了呢?咱们在换粮食的时候还会那么吃亏么?要是将换到的粮食都带回来了又会有多少呢?”

随着她不断的提问和解释,在场的人都不由得为之频频点头赞同,顺着她的思路便很快能想通了。尤其是当四娘提出到别的城里作交换后,所有人都变得热切了起来。

那许多的城里总不会也有这样的穿用吧?盯着一个城里换东西只会让自己受损失,可拿出去换东西就不会了吧?想想离开时只带走一个小包,回来时却能带回一座粮山。这种美事大家光是想想都觉得头晕眼热,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许多。

可问题是大家都是**凡胎,并不能扛动粮山。鲤常年在码头讨生活,再加上之前提到了几近破产的舟,所以第一时间就明白四娘是想到了船运。那东西装的东西多,多跑几次倒是可能将粮山运回来。

不过他是在码头上干活的,也知道一些船运的艰辛,于是便提醒道:“一路上都会有消耗,而且最怕出事。”

话语中虽然是提出了一些不足,但却没有否定的意思,可见也是有些心动了。

金头则是问道:“干嘛只换粮食?换金饼布匹的不好么?”

“比方,就是打个比方!到时候你想换啥就换啥!”四娘白了他一眼,然后说:“换金饼也行,至于换布匹的事情,明显是我们得来的颜色和料子要更好吧?那干嘛还要跟别人换呢?”

第四百七十二章 围坐议事(2)

见了大家都跟着点头,四娘便一个一个指头地竖起举例道:“东西要运出去当然会有消耗,用肩背、用牲畜驮的都费力,吃喝也少不了。一路上还得小心野兽和盗匪,只有用船去运东西才是又快又省力的。

我们平时最多只会去往附近的村落做交换,再远就有些陌生了,有没有啥危险的都不知道。再往十几里外的地方就很少去过,只在全城齐出驱逐野兽的时候走过两遍。可要说起去往几十里外的地方,你们大家难道有谁曾经去过么?”

大家想想在陆地上去往那么远的地方,多走几百步就会彻底地没入林子里见不到身形,于是都齐齐地咽了口唾沫。大扩张已经结束近千年了,他们只在歌谣里听过祖辈们劈荆斩棘的艰难壮举,早已过惯了缩在城墙里受保护的日子。

其中一个女邻居最先从畏惧中挣脱出来,插嘴说的却是布料的事情。她先将自己身穿旧麻衣的袖子亮出来,然后又同红衣身上的布料比在了一起,接着就对大家说道:“好的布料各家都已经够用了,更多的布料也都带回来了许多,压在手里怪可惜的。而且平时穿衣服的话用普通布做成的就行了,老是穿太好的衣服我都不敢干活呢。

穿用等物大家都已经弄齐全了,就是觉得吃喝不是很足。守着那么多的东西却只能同以前一样喝粥,好多人都有些不甘心呢。我想的是可以将多余的好布去换来更多的吃食、酒、肉,这样才配得上大家过的好日子嘛!”

说完之后她还将右手举起遮在了面前,闭眼祝祷了一句:“圣哉,暗流大神。”

她的声调虽不是如何高昂激奋,但能听出充满了感激之情,显然是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在场去过那处洞室的人们无论真信假信,也都附和着同样抬手遮面,一同齐声祝祷了一遍。

金头较为顽皮,这个知道大神底细的家伙在这时还有闲心对着四娘挤眼,却被后者给狠狠地瞪了回去。大家是吃蒙人这口饭的,那就得全心敬业地蒙,怎么能在蒙人的事情上这么懈怠呢?

只是这些人有伸左手的,有伸右手的,有将指尖向上的,还有将指尖冲着一边的。眼睛也有睁开有闭上,还有半眯起来的。可见这个礼节只是初步被接受,可在细节上还有许多的不统一。

四娘与金头虽然对此不以为意,但是落在红衣的眼中却觉得非常难受。她觉得礼节这种事还是统一一下的好,乱七八糟的真心难看得很,如同有几百只虫子在心头乱爬似地。

坐在其中的鲤也觉得有些别扭,便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他也是因为礼节的问题觉得不舒服,但又稍有不同——这么多人都做了差不多的动作,却是独独他一人没做,这使得他一下子就变得非常突出了。

明明什么过错都没犯,却彷佛是做了什么违犯众意的事情,这能去哪说理去?而且这些人还都是一伙的,不知为何在行礼之后一下子就不对了,连看向自己时的眼神都感觉有异,隐隐生出了被这些人隔在一角的不妙感觉。

他为此就立刻做出了补偿动作,虽然落后了三四拍也赶紧抬手放在眼前,嘴中还含混地跟着念叨一句,只是并不理解那是什么意思。

只是他匆匆抬起的手仅是升到了胸口,常年抓握东西的手心也因为长满了老茧而无法撑开,看上去却像是因为心窝子难受在抓挠一般。就连祝祷词也只记得部分,仅仅说出了“圣大神”这个拼凑出来的自造词。

仓促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茫然,只是为了合群的潜意识而为之的动作出现了各种偏差。他本人甚至都不理解发生了什么,更完全不理解这些人为何要做出这个动作。

他若是什么都不做还好,至少表现得不是那么明显。一旦跟着慢了节拍又错了动作,在这个圈子中就显得极为扎眼。格格不入地如同是来自白首山另一边的人。

场中的气氛也为之就变得一静。

四娘红衣及金头只是不理解他为何要跟着做,所以有些意外。神棍们对那种小事毫不在意,但是有些人却是浑身都不舒服了,他们就是那些被忽悠几句就真的信奉了大神的信众们。

这些所谓信众并不理解大神本质,只是一个劲地盲目信奉,甚至到了容不得其他人错漏的地步。他们不动声色地一起向着边上靠了靠,彷佛鲤的身上到处都有着不干净的东西,靠近了就会被传染的样子。

崇奉的存在被人读错,奉上敬意的礼仪被表现得如同患病,这点些微的错漏在他们的眼中犹如斗大的污迹。再加上是由信众之外的人做出了这种动作,在他们的眼中更如同是在挑衅!

他们因此都从眼中露出了厌恶鄙视的傲慢目光,在瞪眼看过去的同时还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就将这个令他们厌恶的家伙给轰出去。不过若非鲤的身体要较常人健壮许多,恐怕在场的信众们真的就会动手了。

明明什么过错都没犯,跟着做了却也如同是在违犯众意,这又能上哪去说理?

红衣是第一个察觉了场中气氛不对的。

眼见着信众们愤怒的情绪越攒越多,在即将喷涌出之前她就突然抬起了袖子,娇嗔地拍打着衣服,还故意大声说道:“哎呀,一不小心沾上这么多土了呢。以前穿衣服的时候也是会沾土的,只是它们怎么到现在就变得这么脏了?”

四娘不在意地笑道:“哪里是土变脏了?它们在地上一直都是那个样子好吧?是你的衣服变得不同了,舍不得沾土才会觉得脏。”

她二人看似是在闲扯着衣服的事,可在说话时还在不停地给信众们连使眼色,希望他们能够克制一下各自的心情。这两个清醒的人希望同南城苦力们的合作能够成功,不愿意被这些忽悠傻了的家伙们将事情搅黄。

第四百七十三章 围坐议事(3)

毕竟联合鲤及其那帮力气充足的苦力们才更重要,这些邻居们真要到动手的时候并不会怎么顶事。不但是不如普通帮众能打,更是不及那些苦力们。起码后者在常年的劳累下充满了力气,给足了好处也不会偷溜耍滑。

若是为了莫名其妙的原因就同潜在的合作者翻脸,这就相当是在为对头增加有生力量。没什么举动会比这种事情更愚蠢,真要这么做了一定会吃很多的亏。这帮子神棍们都精得很,才不愿意在接下来的交手中落在下风呢。

信众们虽然不甘心,但是神使大人都这么使眼色了也只能罢休。不过这个被提起的话题却也意外地合他们的胃口,几句话便七嘴八舌地互相讲述起了最近的“苦恼”。

比如穿了好衣服就不敢干活,怕会弄坏了这些漂亮的布料,所以还是换回原来旧衣服更安心一些。再比如那漂亮的镜子照人是清楚,但是就是有些脆。不小心就摔碎挺让人心疼的,幸好家中还有五六块。

“这种苦恼还真是奢侈。”鲤在边上仔细地听着,攥着自己的衣角只觉得苦涩,甚至还疑心这些人是在故意嘲笑他。

四娘听了这些人的说话也觉得心窝子堵,她其实很想说都轻松得来那么多东西了,你们还干啥活啊?

不过再想想这些东西在城里头跌落的价格,她就更是觉得心窝子堵得加倍难受了。分到单独的人头上,她所得到的东西才是最多的。得来的穿用之物越是跌价,也就意味着她的财富跌得越不值价了。

郁闷中便一拍地面,然后大声叫道:“谁想换那就拿出去换好了!但就是别在城里头互相祸祸就行!”

这突然提高的嗓门没头没脑,一下子就吓到了院中的所有人,连在外放风的人都好奇地扭头望向了院中。四娘的脸立刻就红了起来。

她不得不咳嗽了两下,然后将声音降低了一些后说道:“总之呢,就是这么压价对大家都不好,到最后只会使得咱们所有人都吃亏,就更不用提那些快过不下去日子的制陶和制麻人了。

所以要互相传话禁止自行售卖,大家的东西要统统都拿到收在一起,然后零散地拿到城外的郊人、野人村落那里。

还有就是要让船带出一些到别的城去换东西,而且还不能一口气换完,得慢慢地每次卖几件。这样就可以换来更多的东西了,而且还不会让别的穷苦人过不下去。”

话音一落便使得院内寂静一片,新坐下来的邻居们面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刚才那个发言的还没坐回去,脸上的肌肉连连地抖了几下才颤声问道:“全、全收啊,那、那大家可都是交过份子了啊!”

邻居们都赶紧就跟着一起频频点点头,意思是他们也都交过份子了。一些将异域的衣服还穿在身上的人就更是担心,甚至还伸手抱紧了自己,生怕被四娘伸手将衣服扯走。

这些人的表情和动作都未作掩饰,很明显地表现出了惊讶和戒备。四娘很快就明白过来了他们在担忧什么,她虽然在心中嘲笑厌恶这些人的愚蠢,但还是及时地做补充说道:“各自的东西还都是归各自的,收起来只是让大家存好在家里。谁想换好处的时候得同大家打声招呼,不能一起拿出来将东西弄得贱了价。

我看这附近村子的存粮都不少,但谁也不可能将太多的粮食拿出来换东西。所以为了不吃亏就必须得用船到别处去换,这样换回来的东西也都是归各自的。”

“哦……”

一听只是禁止自由交换,对于各自卖出去得来的好处也并没有侵占的意思,所以这不是要将得来的东西全部没收。刚才面色不好看的几个人这才舒了一口气,挺直的都有些僵硬的腰板也一起跟着松了下来。

“但是!”四娘一个转折就又将大家的注意给勾了起来,她认真地说道:“你们也都知道舟快过不下去了,是要交予他做中转售卖的,所以要通过他去卖东西的也得给好处。”

邻居们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也一起点头同意,只是其中一人问道:“为什么是他?”

是啊,为什么是他呢?在场的所有人都想知道这个理由。

四娘便向鲤问道:“那些有船的还有没参与的么?我是说出粮出人要收拾我!们!的!”

她在问及此事时攥紧了拳头,还将目光扫过了在场所有人的双眼,等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更是一字一顿,恨不得将牙龈都咬出血来。

以她对那些大户们的认识,统统都是些抓住蛤蟆攥出尿来的混蛋,若是有人没参与这场分食自己的宴席才是奇怪呢。

鲤仔细地将所知的都挨个回忆了一遍,然后坚定地摇头道:“的确是这样,只有舟没参与其中。”

这话既出便令众人们愤慨了起来,同时还多生出了一些担忧。长久以来的事实如同壁垒,让他们从小就知道贫富之间的差距,在听到对手众多后就不由得担心起了失败的可能。

而四娘却是当着众人就冷笑一声,还将胳膊交叠地抱在了胸前。她不想知道那个舟是因为天性善良才没算计自己,还是本钱不够没资格算计自己。总之在刚才的那一瞬便决定了,将来的事情就委托给他好了,就由这家伙来将大家的东西运出去!

至于其他的混蛋大户们都必须接受惩罚,虽不至于在胜利后将他们斩尽杀绝,但一定是得给他们个难忘的教训!

随后四娘还向在场的人们征求了意见,不过这些人也并没有提出更多的办法来。虽然在场的这几个信众们并不具备广泛的代表性,但总之还是能知道大家的一部分心理的。

既然在场的人们都没有提出什么反对,那就相当是初步定下了方向。有什么问题等临发生的时候再处理,等倒时候发生问题了再随时处理好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愿景很好,应者寥寥

关于对来犯大户们进行反击的事情,这其中最关心的自然就是四娘,这可是在保护自己身家安全的重要大事!其次就是南城的苦力们,过冬的粮食和未来的好日子就着落在其中了。

对于舟而言则是天上掉下了大馅饼。只是一无所知的他还不知道此事,正蹲在不知哪个角落里头,同身边的伙伴们有一句没一句地抱怨着。

有关这个人即将发达起来的情况,现在只有酒肆里议事的人们才知晓。

倒手售卖稀有之物的利益有多大,只消回忆一下祖上流传下来的歌谣便能略窥一二。那是路途险阻也屡屡有人上前,常有埋骨他乡也挡不住人心汹涌的暴利啊!

四娘便在最后总结道:“所以,先是通知大家将东西收起来,然后统一对外售卖。这个事情大家要互相做监督,谁也不许私自降价卖出去。谁要是用这种行为拔大家的青苗,那大家就都该向那种坏蛋丢土块!”

在说到丢土块时便向着空气中狠砸了一拳,这根本就是在煽动私刑。

不过她这话是对着信众们说的,所针对的也只是不从命令的信众。这个消息一会就会让在场的几人都传播出去,务必要让所有的信众都知晓去做。

这个事情涉及到大家的利益,想必这些传话人都会尽心让每个人都知道的。

然后便看向鲤说道:“从中会分出一些东西,到时候就让舟去运输一部分。这些东西拿到外边都是稀罕物,一定能换来很多吃喝之物。南城的弟兄们也得出一些人随船相护,不可让外人动歪脑筋,劫了咱的好处事小,万一连人带船的都没了才是可惜。”

最后还针对性地警告道:“若是这条路没了大家都会有麻烦,到时候我们只是丢些东西,可粮食少的却是会最先饿肚子的!”

既然这是有关吃的问题,那谁都不会对此轻慢,鲤便马上一拍胸脯应承道:“放心吧,这个就交给我了,一定让舟站到我们这边。而且也会派出可信的兄弟押运的,不!我亲自去!”

他本与四娘地位相当,以往相见时谁也不会自弱气势,甚至还会暗暗地相较一番。但是将来能过上好日子的希望就着落在四娘身上了,鲤在不知不觉间便自己站于了弱势的位置,腰杆子都硬不起来。

双方的口气于是就从商量转换为了命令与服从,这变化中都没有个明显的标志。在场的人中有对此不知不觉的,有知而不惊的,却是没有引发什么多余的议论。

在他们看来只有跟着四娘才能过上好日子,不管谁能引导着大家走上这条路,那么服从之举也就变得自然而然,没什么可指摘的。

哪怕她会说些假话空话,有些暴力倾向,偶尔还有些逗逼,但只要能带着大家得好处便算合格。大家以前支使勉强度日的境地,现在却是过上了穿用不愁的小日子,谁还会在意那点语气上的事情呢?

事情既然已经谈妥,那就意味着在实行计划后便会开始反击。这几日一直被这些事情压在心窝子上的金头总算是松了口气,觉得遮眼的阴霾一下子就露出万丈霞光。

他在心情松快之下便开心地唱了起来:“青木排哟,排河里飘!”

这是城中人都会唱的,有人唱便有人接声应道:“岸有岩石,亲人望……”

“打住,打住打住!”四娘被这两嗓子惊到了,毛发一炸地就赶忙探身,趴着跌入了围坐的圈子之中赶紧出声制止。同时还向着所有人都打出停止的手势,恨不得将这已经被引发的合唱给摁回诸人的嗓子眼里。

她在议事之前都是派人前后守着才敢开始的,就是不想人多声音杂地将消息泄露出去,那些大户们就等着自己回来便发动呢。

可要是院中突然传出一群人在唱歌,那还不得引起别人的加倍注意?到时候只消闯过来打探一下便会露了行藏,引来大股的对头岂不糟糕?她一时半会上哪里去找人手去?

见到大家都消停了下来,她便连忙说道:“唱歌的事情先不急,这事等咱赢了以后什么时候都可以做。到时候大家伙爱唱啥就唱啥,想唱多久就唱多久。不过在这会还是悄悄地好些,吵吵起来了会引来盯梢注意的,谁也不想被堵在这里挨棍子吧?”

“嘿嘿嘿……”

这话倒是提醒了大家的处境,金头摸着头就不好意思地笑出声。

主要的事情既已议完,再待在这里干坐着也没意思,在座的人们再次表了表决心后便各自散去。此时还是正午刚过没多久,略偏斜的日头从各处物体上都留下了斜影,正适合他们在其中行走。

这些人怀揣着对未来好日子的梦想,肩负着联络各方人等的重担,几乎是小跑着就到处去传播消息。每到一户便将四娘的决心传达,并同时动员更多人去各处传信,并要求大家随时保持警醒,准备提供人手做出反击。

当然这个动员也不是空口白牙地一张就到处拉壮丁,必要的宣传还是需要做出的。

比如宣传愿意战斗的信众便是为了暗流大神而战,这种口号对于宗教组织而言是应有之举,信与不信都得在表面上赞同。

还有就是好处的事情。

以四娘收上来的物力而言其实也有限得很,再加上城内相关物价下跌不止的因素,那些穿用之物已在许多人的眼中变得轻贱了。而且以四娘财迷的小性子而言,她也不愿意将这些东西发放下去。

这些东西不再被信众们所珍惜,那么拿出来就没法收买人心,所以发放下去也就不可能起到应有的作用。唯一能造成的结果也不是没有,那就是一定会让她自己后悔心痛的。

故而许诺了什么下次再过黑门之时便可以免交份子,这种许诺在从前或许还有很大的诱惑;一切所得都可以完全归属于获得者,这种分配看上去也是非常慷慨,可实际操作起来却应者寥寥。

第四百七十五章 用医保来动员

信众们搬回来的物资都堆成了小山,黑门关闭后来回运输也持续了数日,甚至在四娘出诊时也在继续这件事。可以说每户的信众都是穿用已足了,见识少的他们对此极为满足。

小富即安的脾性让他们大多数人更愿意安坐家中,避免同大户的力量对上才是趋利避害的正确选择。

再说大神不是特别厉害么?还有那么多的天使在暗河中呢,来多少大户不都是菜?那些个家伙们要能在见到天使们不下跪才算够胆!

“竟然会这样,只有几十人答应要出力么?这些家伙们啊……”四娘哀声叹了口气。

她一开始对反馈回来的消息震惊不已,大部分信众竟是明面上俱都表现到位,背里却是推三阻四的。可考虑到对于国人的认识,似乎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有神使和天使在前面顶着,会飞会灭城的肯定非常厉害了,还不是轻松就能应对下去,他们谁还愿意出力呢?

四娘这是有苦说不出,所谓大神还不是她随口编的,那个破门真能不能打她还不知道么?就更不用提那些金傀儡了,不过是张张嘴就强凑在一起的,看细节就能知道根本不是一个路数好吧!?

可是先前的大话已经放出去了,这个时候也不能自打自脸地把话吞回去,不然那就只会令自己的信誉扫地,连带着整个编造出来的神话体系都会被人怀疑的。

她这时突然想念起了专业人员,常在岸边走的他们肯定少不了这种经历,听听别人跳进自己挖的坑里或许能得到些启发。便自言自语地问道:“绿到底干嘛去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在场的几人都没有回答,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甚至还有人悄悄地后退,想早点从这个出现漏水迹象的破船上跳下去。这次与姚海那十几个人相斗不同,要对上的是几家大户的力量。稍微算算便知起码得有上百人,面对着这种数量的有组织力量,三五倍的乌合之众并不可能占上风,硬撑下去的风险还是大了些。

先前的议事非常得劲,可是真要实施起来却遇到了许多不如意的沟坎,这对所有人都是个打击。

红衣面上带着疲惫之色,为此番事情到处奔波也消耗了不少的心力。劝也劝了,求也求了,无奈下只得也对大家的心思稍做了些询问和思考。

是以她并不似其他人那样只带着坏消息返回,还带着自行思考过的东西一起回来了。这会正好拿出来说与四娘:“穿用之物大家都已经满足了,粮食大家其实也是有的。只是想要更多的酒肉也是寻常的愿望,可是仅拿这些要同大户们作对还是危险了些。

许多人宁可安安稳稳地窝在家里,吃些稀粥总比被打得头破血流的要好,而且也对天使们的战力有所依赖,心中懈怠也是常理。

所以你需要让他们知道此战天使是不会插手的,这样他们才会稍微重视一些。还有就是眼下许诺的这些还不够,需得拿出来大家都非常想要的,比如只有你能拿出来给与的……”

“我能给的……”四娘在红衣的话语诱导和目光下举起左手,那其中便是近日连续显现了治病之能的红鸟。

心思连连地急转,编瞎话找理由这种事情可是混混的基本功,于是四娘没过多久便想出了词。

她当着院中的几个人就攥紧了拳头,以暗流大神的名义发誓道:“圣哉,暗流大神!感谢祂赐我治病神鸟,所有守卫了大神门户的都是大神最忠诚的信徒,为他们治病是神使的责任。

考验,对!这就是一场考验!大神这是在考验我们,只有那些最忠诚的才会通过考验!通过考验的人以后到我这治疗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就连他们的家人也是,我包他们一生!”

要说到了治病之事,这个城中没有谁会比她更有自信的了。虽然通常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病人就是在一阵奇怪的声音和麻痒中被治好了,在这城中的所有人看来那是要多神奇就有多神奇。

还有就是现有的穿用之物已经太多,同样的物资再也无法让信众们满足了,那么不愿为这点小利同大户们动手也属正常。可如果是作出了阻挡病痛侵袭的承诺呢?

疫病才过去没多久,他们不至于以后连病都不会得了吧?要治病还不是得找到这里来?这个治病的承诺一旦放出去,难道还有谁会推诿不来么?还有谁敢不来么?

露出笑颜的红衣却是劝道:“这个承诺太重了,只有那一开始就表态会出手的信众才算是通过了考验。若是就连退缩动摇之人也能得到这个承诺,岂不是对那些最忠诚的人们不公平?”

“嗯,对对!那就这样,已经答应出手的人包一生,后面出手的人……”四娘歪头考虑了一下几百人的数量,越想越心烦嫌弃地说:“就只包五年好了,他们的心不诚!”

站在一边的邻居们也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而且他们这些最早加进来的人应该也算是最诚心的,所以并不担心只有五年免费医疗的事情。只是在全程旁观了讨论后对红衣刮目相看。

以前只当她是个抱强者大腿的姐儿,初见黑门时也不过是当做临时充数的帮工甲,引导大家呼赞神名的时候才升格为侍女乙。直到她领着信众们从姚海手下为四娘解围,那时展露出来的组织和煽动能力才为众人所知。

而刚刚既是为陷入困境的四娘提供了主意,更是在寥寥几句中就影响了治疗福利的范围和时限,可见她确实是神使大人的心腹与智囊,以后可千万不能得罪她!

针对性的解决办法既出,院中的人们便再被四娘指派了出去。只是为了让大家好好办事,撒盐的熟肉片与水酒还是分发了一些,这倒是让到处奔波了好一阵子的人们心中满意。

第四百七十六章 事不密

为了让传递消息的人们不至于忘记内容,或者因记忆出错以致传递了错误的消息,四娘还特意割下了三指宽的布条来辅助记事。不过考虑到大部分人都不识字,上面就只用木炭画上了几幅简陋的图画。

虽然这些消息经二传、三传乃至更多传后会变形走样,但在最初的几个人记忆里应该是一致的。就算变形也不至于出现太过离谱的偏差,只消他们几人凑在一起就能互相印证。

“圣哉,暗流大神!”再次接到神使传令的信众们都将手放在面前,手心冲内地对各位信使致意。

不过他们在这次接到传令后都将态度端正了许多,对于包治疗的事情让他们没法不上心。

最近的事情多少都听说了一些,大户里的人在谈论时也不曾避过人,帮忙干活的人们就将一些不妙的消息带了出来。以四娘的发展趋势而言,与那些大户们对上是迟早的事情,只是意外的却不是由姚家来领头。

四娘作出这样的让步也不令人意外,而且还使大家都很眼热。大部分人都愿意为了免费的医疗付出一定力量。

只是这样的连番传令是出自大神的神使的,那意思是说凶悍蛮横的大神难道不管四娘了么?这种姿态越放越低的样子固然是在释放好处,但却不该是强者该表现出来的样子,反而像是吹牛之人节节后退的哀声求助。

部分往深处多想了一些的信众都觉得有异,甚至引得他们对四娘在过往作出的一些说辞产生了怀疑。

只是那能联通异界的大门太过神奇,所沟通的世界极为奇异富饶,还有那会在天上飞的天使也是非常的不可思议。更不用提那些带回家中的穿用,以及能将死去许久之人都捞回来的治病手段了。这哪一件又是有谁曾经听过见过的?

强大?神奇?到底哪个才是真的?或者都是真的?但穿在自己身上的衣服总不至于是假的吧?半真半假的各种信息搅合在了一起,这又使得怀疑者的心思产生了许多混乱。

不过他们再有疑虑也没有去质疑命令的真假,毕竟医术的神奇是大家实实在在地都见过的。能被治愈的保证就犹如多了一条性命,这使得许多怯懦的窝居小民摇身一变就敢于振臂出力,顶着个忠勇大神信徒的名号就敢对大户们呲牙。

每个人都极愿意付出力量,四娘要保卫的一切也将是他们所愿意保卫的,尤其是她能够治愈百病的治病手段。

原本畏惧的情绪毫不在意地就被丢在了一边,国人相斗最多就是破皮流血,难道还会有人刀砍剑刺么?那以后还要不要共处一城了?

那些大户们的走狗说到底不过是装备好一些,平时也更凶狠一些,可他们说到底都是国人而已,哪里有疫病可怕?哪里能比伤痛更会折磨人?

再退一万步地说,自己这边要真的是实在打不过了,那咱背后不还有大神撑腰不是!祂老人家那个暴脾气还真能看着自己的信徒挨揍?真退到家门口了还不得派出几个飞天天使来为弟兄们出气?

由于种种的便宜想法,原本懈怠的信众们终于是被动员了起来,没有谁不会被免于病痛袭击的许诺而动心的。就连关起门后自家说的闲话也不再有看笑话的情绪,纷纷都变得大义凛然了起来,彷佛各个都恨不得为大神献身。

再说现在过上的好日子的确是要比以前舒服些,那些穿用之物再换不来粮食也都好用好看得很,哪个信众在心底其实都不愿意凭白失去进入黑门的资格。

虽然大家都知道入口在哪里,道路要怎么走,可谁见过好处落入大户手里后还会被吐出来的呢?四娘要是败了的话,以后还能有他们的好处?

所以说到底恶徒还是非常可恨的!

那一堆想要侵犯他们利益的家伙们又准备动手了,大家在心中都有气。以前不敢得罪那是因为对方的确强,与他们相斗总是免不了受伤等死的局面。

虽然国人之间不会下死手,可是受伤总是会有的,在医疗条件落后的状况下也差不多是离死不远了。既然四娘愿意站出来给大家兜底,那么能保卫一下还是保卫一下吧,反正不爽他们很久了!

所以信众们的战斗动员早已经被大户们以往的恶行给完成了,再被四娘向外输卖货物的描绘给勾得心头蠢动,到最后则是被提供医保的承诺给点起了旧日积累下的心头火。

这火势借着旧怨就汹涌燃烧,又在口口相传中到处传播,很快就在普通平民的心中被勾起了燎原之势!

只是众人为了利益可以同仇敌忾,而少部分人也会为了自身的利益去背叛集体。尤其是其中同西城大户的旁支结亲的人家,亲缘与额外好处的奖励便是最好的理由。

有人在得知四娘回来后心惊不已,却在表面上作出了激动的表情,还应和着邻居的咒骂一起诅咒起了大户。可是他一转脸就悄声拐进了小巷,在经过几次转弯之后就没了身影。

行走在后街背巷之中就悄悄地向着南边行进了两条街,待其走出相熟街区后又突然向着西边拐去。也是在小巷中敲开了亲家的后门,急切地就将四娘回来及相关的消息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那亲家在得知消息后觉得非常意外,赶紧就警告道:“你说的这可都是真的?可千万不敢哄人!这可是大事,要是出了差漏被怪罪下来可不好,到时候咱俩都得倒霉!”

昨日里的汇报和观察都说是无事,可那沉默如一潭死水的人们怎么突然就闹腾起来了?

告密者赶紧就赌咒发誓,还保证道:“北城都已经传遍了,不信你亲自去打听!这事情我是看到好多人都在传消息才敢相信的,在来的时候不放心还去过了酒肆那里。虽是没见到马四娘,可那个光头的小子已经不再愁眉苦脸了,还有心思笑呐!”

第四百七十七章 激怒

这时在屋中突然出来一人,他身上的衣服整洁干净,不过在细腻程度上却不如这个报信的。甚至连颜色都是织物本身的麻黄色,比起这个反骨信众的橙色罩衣要素了许多。

不过同为中年人,他的气质却是较为深沉稳重,素色衣服配着身材也显出干练的感觉。报信者弓腰勾背的谄媚形象与其相较却如同仆役,这种差别不是靠几件好衣服能弥补回来的。

只见这个突然出现的人从怀中掏出两块木牌子,看也不看地就丢了过去,还挥手打发道:“好了,你回去吧,记得多绕些路,不要被那些人发现了。”

“好的好的!”报信者一伸双手就接住了木牌,抚摸着看了几眼就赶紧揣进了怀中,喜滋滋的表情显然是很满意。

这可是拿去姚家粮店就能兑出足够粮食的凭证,两个木质信牌足够他吃很久了。只有拿在手的粮食才是实实在在的财富,哪像那些衣服盆罐的只会越变越贱,摆在街上都换不来多少粮!

随着报信者的离开,那个出现的人来露出了不易被察觉的喜色。如此功劳送到了手中怎容怠慢?他一转身就拔步奔跑了起来,方向正是自家的主宅。

这户主人赶紧躬身相送,不过离去者视而不见,不被重视的屋主也不在意,显见双方是早已习惯这种关系了。

“这事靠谱么?我怎么觉得像是在做梦呢?哎你赶紧掐一掐我。”说出这话的是舟,他现在正同一堆人聚在码头说着话。

排河上下游的大小城池都不再接受河青城的船只,拥有更多船的大户们压力更大,现在就连渡口也被们的船只紧紧把持着,就指望靠渡资来维持人员不至于离散。

像是舟这样的小船主根本就没资格挤进去,离了渡口去载人又不方便靠岸,更是会被大船东的手下驱赶。所以不仅是雇不起人撑船,就连自己撑船都缺乏力气,现在穷得都只能出卖简单劳力去当打手了。

鲤带回的消息如同是大罐金黄的蜂蜜,让他差点幸福地晕倒过去,可同时也被砸得头晕眼花,甚至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周围的船工苦力们却只有羡慕的份,他们谁家都没有船,连粗一些的树干都没有。同其平时亲近一些的人就抓紧时间拉关系,不然等以后恐怕就说不上话了。

他们纷纷地拱手祝贺道:“恭喜舟大,等你发达了可不要忘记我们这些穷哥们啊!”

可被恭喜的人此时还依然是有些晕乎,只能草草地拱手还礼道:“好说,好说,一定,一定……”

鲤看他也是一时缓不过来的样子,于是就搀扶着照顾一阵。他便继续同伙伴们说起了四娘的承诺,还有船运也会因此重启,以后大家就又能有活干了。

这里的穷弟兄们都是苦人,之前也未曾得到过啥好处,所以更加容易被满足。鲤对这些人的动员倒是非常成功,而且还少有阳奉阴违的事情发生,是以他并未曾返回酒肆报信,更不知晓四娘祭出的医保大旗。

有个乐观些的脚夫搓着身上的油泥,还患得患失地说道:“那我得趁着还有点存粮赶紧换些东西,他们的那些布料和盆罐我都喜欢得紧哩!真要是等你说开始搞这个事了,再要去换的话就一定会比现在高许多,恐怕到时候得付出数倍的粮食才能行吧?”

有人便接话道:“我看差不多,他们那些人也是为了好处就抬价的。有更多的好事也不曾便宜过咱。跟他们合作可别被卖了,到时候要帮他们数数的话可不行,我可数不来那么多的粮食呢。”

“不怕不怕!你的力小胃口大,卖不出价的!”人群中立刻就有人打趣他。

“哈哈哈……”

人们一愣之后便开心地笑了起来,那被取笑之人虽然脸红耳赤地,但过了一会也跟着大笑了起来。这些除了一膀子力气的人们过惯了苦日子,有上顿没下顿也不是啥稀奇事。及时开心才更重要些,因为说不定哪天就会再也真不开眼。

他们不在乎同大户合作会恶了四娘那帮人,也不在乎同四娘合作会同大户们翻脸。在他们的眼中这两边都差不多,平时谁都不会正眼看一眼这些苦力的。始终还是肚子和性命更重要,谁能让他们活着见到春天才是好人。

这里的人群中也有人对将来才会兑现的承诺不是很相信,更愿意去抚摸现到手的好处,便也偷偷地借故离了人群,悄悄摸摸地也到了西城去告密。

只是他没有路子也碰不上说话作数的贵人,这个消息只换来了一罐子黍米,却也能让他过上几天饱日子了。

一个干瘦的中年人神神秘秘地召集了几个邻居,黑色的绸衣很适合他现在憋着秘密的表情。待几人都来齐落座后,他才抛出了一个让大多数人都感到震动的消息:“那马四娘已经回来了,竟是没有从城门进来!还策动着那帮子苦力们要夹击咱们!”

他在说话时竭力在控制着身体不发抖,以免将心中的愤怒和不安暴露出来。此人在之前的宴会中曾挑剔过四娘的礼仪,不过当然是在四娘为其治疗完毕离开后的事情。

在座的胖子却是一眯眼,拍打着自己的肚子笑道:“原来你也知道了啊,那就省了我的多费口舌了。没错,我也知道了,而且跟你知道的差不多。”

这番话又是引起了席间的一阵惊呼。

一人说话还会存疑,两人同时证实那就差不多是真事了。大家谁都想驱使着猎犬去抓野猪,带着自家的族人在后面压阵明显更轻松些。

却不想没等来那野猪,竟是被其吐出两块肉就收买了猎犬,还合谋着要来图谋自己身上的肉了!这真是岂有此理!席间的大户们纷纷就对现在的处境担忧了起来,激动愤怒之中立刻就大声鼓噪着:

“叛徒!先弄死那个叛徒!绑起来沉河里!”

“我现在就回去叫起子弟,一定要斩下他的首级!”

“对!杀了他!杀了那个鲤!杀光所有不识好歹的穷鬼!”

第四百七十八章 蠢动的上进心

一堆体面人在屋中咒骂不休,吐出的恶毒诅咒狠辣阴毒,横行野外的暴徒也不过就是这样了。这些在唾沫横飞的叫嚣中都表达出了同一个意思,那就是都想要挑起处决鲤的重任。

虽然说不可以杀害国人,对郊人的侵害也是不许的,不然一定会引来公门的追究。但这个鲤却是以上哪个来历都不是,他不过是个来自不知哪里的野人。法条不至于苛待他这种人,却也不会对其提供保护。

平时无人侵害于他只是因为身高体壮,还有就是无利可图。现在却是不一样了,经多方证实的消息已将他判了死刑,而各家大户之人则都很乐意充当行刑者。

未经证据核对,未经当面对质,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众多的愤怒声中被定了命运。

这些参与会议的人中也有清醒一些的,在弄清缘由后还提出了立刻解决四娘的意见。毕竟这才是大家行动的根本,也是鲤及那些苦力们投效的动力。然而那个丫头在大多数人的心头已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们都更愿意去对付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苦工们。

也许在这些大户们看来,身份低贱然而作出叛卖之事的人才是最可恨的,也许是认为鲤是最好收拾的,又也许是因为马四娘已经制造出了太多的意外和不可能,谁都不愿单独去面对她。

但他们却是不肯承认自己欺软怕硬的,只会宣称是混混头子与苦力头子差不多,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还谈得上什么战斗力?诸位老爷们会表示卑贱之人的背叛才是最可恨的,那个让他们倍感气愤的家伙理当最先被剿灭!

这场小会议最终也就是起到了个互通消息的作用,一帮子心思各异的人们磨磨唧唧地到场,然后又吵吵嚷嚷地离开。他们无一例外地都表示要叫齐子弟杀去南城,誓要将那背地里作出叛卖行径的鲤给大卸八块!

各家在经过仓促的议事后就分头动员了起来,只是事先并未约好集结的地点,也未约好时间一同出击。这个临时结成的团伙并未推举出领头人,而且也都不愿意谁来压在自己的头上当老大。

只有关系较好的几家才会在出门后互相等待,当凑齐人手后再一同上路。

许多的小团伙就在先后不一的时间中得到消息,然后以不同的效率又自行武装了起来。棍棒和刀剑也不是统一被发下的,而是得知消息的各人赶紧返回住处,等取了属于自己的武器后才匆匆地返回。

这样的组织效率其实也与乌合之众无异,只是他们是被各自的家主领着的,还不算是一团散沙。等人数凑差不多后就一**地上街,然后就大摇大摆地开向了南城。

公门对此是不闻不问,甚至就连巡街的都远远地做了回避。而行进的队伍也远远地避开了公门方向,双方都自欺欺人地做了默契的配合。

街面上一下子就多了许多人,聚成了一团团如同蚁群般地在行进,却又是隐隐地分成了数个互不统属的小集团。若是忽略了他们手中的棍棒兵刃,远看上去倒像是赶集的闲人。

这些松散的队伍所出家门位置各异,所以向南行进的路线也该是各有不同的。然而他们却都毫无例外地经过了姚家门外,无礼的目光还有意无意地不时斜扫过这处大门,睥睨之情溢于言表。

持棍的会在行走中将棍梢顿在地上,待其自然弹起后再送力下砸,这样棍子又会在反弹中发出“咄咄”的清脆声音。许是在玩耍,许是为了省力,但这样做绝非是必要之举。持兵刃的人也会有意无意地拍打着鞘身,还故意大声地同伙伴们说笑,意气飞扬中还在做着剑刺叛鲤,刀劈狂婆的吹嘘。

如此吵闹的说话声、脚步声、木棍敲打声,以及带着金器闷响的皮革声都遥遥地传进了姚家内院,各家的家主们也在心照不宣地互相对视,得意的笑容中隐隐都带着竞争之意。

队伍中的一个锦衣之人言不由衷地笑道:“这老姚头可病得真不是时候,要不然怎么也该是由他带着大家动手啊。”

“噗嗤!”同行者知道他在损人,但在嘴巴上还是说着面子话:“病了就多歇歇的好,这种事情就由大家伙代劳好了,我们多挑一些担子也是应该的。”

这话引起了前后队伍中的共鸣,便有人应和地笑道:“呵呵呵……对,大家伙帮着多挑些担子也是应该的!老人家还是养病的好!”

无怪这些人阴阳怪气地在门前示威窥伺,只因这姚家罔为西城之首,田地广连,积粮满仓不过是虚浮之像,就算是人丁众多也无法阻止四娘的连番袭扰,无所作为下的虚弱表现只会被所有人所轻视。

前阵子更是连那最能打的姚海都吃了亏,只能当众自断一指后被人轰出北城。如此弱势之家还有何德何能为西城的诸家发声?还有什么脸面率领诸多大户行事?

眼看着声势最大的家族泄了气势,各家便觉得现在正是争先表现的时机。定要去先擒那叛鲤,再驱了苦工去擒四娘,等拿下她便去找到能得来各种好处的源头!

凡此种种并非只为了让各家都眼红的奇异之物,更有在城中这么多大户中的地位。若是大家都知道你人多拳头硬,那么说话行事的时候也管用,任谁都得认真静听。

在这些人看来己方的优势很大,这么多家的力量集结起来人多势众,到时候一定是会赢的。不仅动员出来的人数要比姚家多几倍,甚至是比城兵还要多许多,收拾个混混头子和苦力还不是受到擒来?

当然能得到那些奇异之物也是很好的事情,不过从线报得来的消息却是可笑的很。什么能通往另一个天地的黑门,什么俯拾便能得到如山财物的巨大房屋,真真能让自己这些有见识的人笑掉大牙!

第四百七十九章 路线

那些投效的穷鬼们还都提到了许多的骨头,以及会在天上飞的天使。也真是少见多怪!不就是挖了个大墓么?想必蝙蝠也是第一次见吧?

真是白瞎了那么多的好东西被放在街头售卖,就连价格都被压得连麻布都不如了,心疼的大户们都互相串联着不要出手收购,一定要等将价格压得更低些才好买下。

要知道这些东西的花色都是见所未见的绚烂细腻,材质也是闻所未闻的结实轻薄,一定都是上好的陪葬之物。不说拿出去做交换能换来多少金饼,就是摆在家中也是值得世代相传的宝物啊!

仅仅是这些人捡拾出来的便是如此的豪奢耀眼,那要是自己率众去做深翻细挖的发掘呢?这种发横财的美梦光是想一想都让人颤抖不已,彷佛更多更华丽的宝物已经归他们所有了一般。

这些队伍就带着雄心和激动的心情行走在街道上,正是要去建立属于自己的功业和时代。可是他们的行进却是零散不成队列,脚步也是速度不一地散乱成一片。

姚家大门虽然紧闭不开,可对于经过门前的动静也不是无动于衷,不然那天若是宅子被人端了也不冤枉。门内一直有管事扒在门缝里向外望着。每过一队便眯眼细瞧,不仅要去认出那队人的来历如何,还得将探知的情形报与院中的另一褐衣老者,显见在平日就是郊游广泛,能认得下许多面孔的。

在他身后的褐衣老者白髯剑目,左手却以洁净的麻布做包扎,细看还能发现从中渗出的血丝。左右二手正搭在腰两侧的剑把之上,这正是自断一指才得脱身的姚海。

门前的动静都落在了他的耳中,每听得一家走过眉毛便颤动一下。那管事的汇报声也落入了他的耳中,每报一家便在脑中便浮现出了那家所住的位置,以及这些家伙们到达此处的路线。

以大队前往的方向判断,其中有几家是完全不需要来此的,但他们来了便说明认为有这个必要。

而且他还从传来的声音中听出了更多的内容。

大致的人数和气势是基本的,判断脚步是沉稳还是虚浮也是必要的,这些都能说明战力的强弱。还有集体行进中是零散还是保持队列,这些能说明他们施展合击的能力。

不过谁家是全力以赴,谁家是凑热闹参与一下也能大概地听出来。携带金属武器多的自然是期望能大展拳脚,别人的鲜血可以用来涂抹自家的荣耀。只携带棍棒的显然并无战心,都是些自觉不可能登顶,只为不被排斥的后进之家。

从声音中能听出前者不多,毕竟只有少数几家才有资格争名逐利,更多的只是被裹挟的从众之家。他们都各自有些许产业,日子上也能过得比平民稍好许多,但还不足以图谋更多的力量。只能时不时刷存在,以此表示自己算是上层圈子中的人家。

就连从姚家门前走过也应该是这个缘由,挑头的几家大户选定了这条线路,其他的从众者便不得不随其赴此,这并不代表着这些实力不足的真有挑战姚家的心气。

待长长的松散队列走过大部分人之后,门前一下子就变得行人稀疏了。后至的人家许是知道姚家火气正旺,以自己的体量并不配挑衅,所以俱都敛步举棍静行,甚至连大点的说话音都没有弄出。

姚海冷哼一声都不屑去听了,现在从门前经过的这些气弱人稀之人都不配入他的眼。只是以拳在柱子上砸了三拳,咬着牙愤恨地吐出二字:“土狗!”

此外他却是再无动静了,只将自己缩在了屋檐下的阴影中,转身便去将此事向族长做了报告。

老族长斜倚在几案上,待听完报告后又转向另一边,然后才不紧不慢地问道:“你说他们都是往南去的?”

他在说话时中气充足,脸色红润,却不像是患了什么疾病的样子。

另一个管事做了一揖,然后答道:“是的,看方向都是向南去的,可是向他们问起时却都只是推说不知,并无人愿意相告去做什么。我已派出人手往别处去做探问了,应该能从他们家的下仆中得知些什么。”

“嗯,你干的不错,下去吧。”族长面无表情地做出夸奖,然后将这个管事挥退。

跪坐在一旁的姚浦泽终于忍不住了,便出声提醒道:“他们这是在呲牙示威!这等程度的事情我们没有参与其中,不仅会被其几家小看,现在甚至都被他们排挤了!”

哪知这老头却不在意,反而打趣地说道:“是啊,不过这也没办法,还不是因为老夫生病不能理事了嘛。”

姚浦泽只得眨眼注视着老祖宗,他对于这种自弱声势的表现很不理解。弱者总是会受到欺负,而强者变弱了就会受到更多人的撕咬。

故意将自己表现得无力行事,这与邀请他人来欺负不是同义词么?

族长看着这个后辈不解的样子便呵呵笑出了声,他侧身又向身边的另几个族中青年问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在场的人们突然将心提到了嗓子眼,快要呼到嘴边的奉承之词统统都被咽回了肚子里。这分明是在对他们进行考校,若是能当众作出让老祖宗满意的答复,自然会受到赏识,那在以后也会得到更多展示价值的机会!

一青年转动着眼睛想了想,然后便抢答道:“他们的号令不统一,行进不一致,说明不过是一盘散沙。这些人都缺乏纪律,带着兵刃是一定会忍不住出手的,溅血害了人命便会引得公门追究。

之前为了迁葬城中尸体,咱们都出了不少东西,但公门也出了不少,那扒皮的县令要能忍住不去敲打一番才奇怪呢!”

族长听他说完后便笑着评价:“有点意思,算是一部分。”

他们在这会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所以并没想到其他人家是要去对付苦工们,否则是不会说出这番话的。

第四百八十章 考校

见有人抢先发言占了先,在场的后辈们都跟着心急眼红了起来。有一人等族长结束品评后便赶紧做了一拜,然后起身说道:“门前的脚步声持续了不短的时间,显见是过了不少人的。值得拉出这么多人手去做的事情都不简单,所要面对上的人也不会少到哪里去。

若是带着煞气去做事难免会控制不了地动手,要知道刀棍是无眼的,任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就一定不会受损。每个族人都很宝贵,少一人都会使得家族被削弱,这是我们姚家现在正应该避免的事情。

所以相斗的麻烦事就让他们顶在前面好了,我们在后面正好养足精神。”

族长将他多看了两眼,然而也看到了另外几人的眼神都缩了回去,显然他们想说的也差不多是这样。这让老族长的心中生出了些诧异,难道这一辈的年轻人都这么喜欢取巧么?

他在踱了两步后便评价道:“理是这个理,可是却少了些血性。总是想着捡便宜就会失了锐意和气势,那样只会被别人轻视,到时候随便来个凶横的都会欺过来割肉。这样的存身之道就算是守着大家大业也是护不住的,只会被源源不绝的恶犬啃食一空。”

这个老者在说话时也一直做着观察。

只见在场的后辈们都将眼越瞪越大,只有姚浦泽还保持着冷静,显见大多数人是不赞同这种说法的。他便在心中不解地思量道:“这是怎么了?我这个老头子都不愿放下手中的剑刃,而年轻人们却在畏畏缩缩?”

他觉得意兴阑珊下便无心教导,干脆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好了,就这样吧。你们有的说中了一部分,有的则还需要些磨练。

之前的事情首先不是我们参与不参与的问题,而是成功与否的问题。我们同那个贼丫头也斗了许多场了,却总也占据不了上风,偏偏每次我们的出手都被其给打断或化解掉了。

在事后回想她的手段,其实也不过是些先堵人嘴,然后下阴招的无赖招数。我们对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难道还不熟悉么?没有使出相同的手段是因为我们是姚家,是要讲体面的西城首富,而她只是一介混混头子啊!

她也就是在行动的时间上让人出乎意料罢了,至于那些手段仔细想想却并不鲜见,都能从寻常的无赖行为中找出类似的痕迹。

对付无赖可以用无赖的手段,但这有损我姚家的声誉与身份。我们是全城的表率,不应该脏了手。这种事情由其他人来做便好。

毕竟眼下这个事情又不会灭亡我姚家,所以我们没必要一定顶在前头。为这种小事情就撸起袖子,被人看见了算什么样?而且没见到那么多家都在跃跃欲试么?他们就以为只要战胜了马家那丫头就算完了?我们就会对他们俯首?

哼!得让他们先赢了再说吧!据探得那丫头的人手已经扩张到了几百人,要出手对付她的那几家人也都不是泥捏的,任谁也不会轻松取胜。”

老族长说了一大串话,然后坐了下来,接着说道:“而且你们也说了公门不是摆设,那么大的动静他们一定是会出来的,等将两边都压制了以后不就该我们了么?。”

姚浦泽也是公门之人,在听到这番话后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可见他对此并不存异议。

“咱们家还是要出手?”在场的后辈中听了一阵都心生畏惧,在听了老祖宗的话后便诧异地问道:“第一波还可说是初犯,等公门出手了咱们再动,那岂不是变成明知故犯,会不会被那冯潮罚得更狠啊?”

族长却是笑道:“呵呵呵……我们犯了什么?又为什么要被罚?武力是我们存身的基础,可谁又规定出手就一定得动武了?我们又不是山贼!

他们能在无赖的斗场里战胜无赖,那只是因为我们不屑为之,不然我家全力动员之下哪有那小娘皮的事情?但是当他们解决了马四娘之后,就得在我们擅长的斗场中同我们对上了,我们到时在那个地方再相见吧!

那马家小娘弄出来的东西奇怪又好用,你们都换了几个小玩意在手中吧?她若是抵挡不住进攻便是便宜了那几家,我们到时候加入胜利者也不迟。她若是撑住了也必会受损,我们到时候加入胜利者也不迟。”

在场的大多数人这才恍然大悟,便在席间趴伏致礼,诚心诚意地齐声赞道:“老祖英明!”

老族长坦然地接受了奉承,转而对姚浦泽吩咐道:“再过一阵公门恐怕得有动静了,你先过去吧,这个事情等结果出来了再回报不急。不过务必要仔细一些,弄清两边受损的情况才是要务。”

“遵命!”姚浦泽便再做一揖,然后就立刻起身离了姚家。

当他到了公门之后,发现衙署之中的诸职人等竟是到的意外的齐,也就发俸的时候才能见到这么多人。许多轮班换岗的同僚都被召了回来,甚至还能见到一些在外行事的吏员。

入衙之后便有相熟的同僚笑道:“我还以为你也病了呢,正寻思着是不是该去你家探病呢,老爷子身体可好?”

姚浦泽认得此人是别家的子弟,放在公门便能给家中带来方便,却是没有被拉去参与家族行动的。此人在询问病情之时在面目上也是诚恳得很,彷佛真的就只是在做一般询问似的。

作为姚家人近日没少受到这种询问,便拱手应付道:“多谢关心,还需调养一阵。”

随后姚浦泽便看着院中说道:“许多人都到了,今天看来会很热闹的样子呢。”

这个同僚也同意道:“那是当然,大家都等着看热闹呢!”

有什么热闹两人都没说明,或许连所谓的热闹是不是同一件事都不一定。总之今天值得很多人聚集出力就是了,等到时候出现什么状况了再计较不迟。

姚浦泽草草地应付了几句便向内走去,一路上目光却时不时地从各处院落中的人群中扫过。只见衙役俱持漆棍,捕快皆提金刀,就连文吏们也各揣了短棍在一起闲聊,显见是将要有所行动的样子。

眼下这种形势可不像是在发俸,倒像是猎犬扑貂,而饿狼却躲在阴影里暗中窥伺的样子。姚浦泽暗暗庆幸自家并未在今日行动,不然被这么多人给惦记上总是非常不妙。

第四百八十一章 没个准数

两百来人各持了家伙行走在街面上,零零散散缺少管束的队形一下子就铺满了道路。这种五步之内必有持械之人的场面意味着冲突,并非寻常人所愿意特意面对的。

城内的人气近来算是恢复了一些,可许多铺子都是这些大户们的产业,在得了消息后早已先行关门谢客。后知后觉的小本买卖是在等到街上出现大量持械者才察觉有异的,任谁眼见得如此动静都知不妙,他们就赶紧收了摊关门歇业,好回避不明缘由的风险。

街道上立刻便因此为之一空,只要眼睛不瞎的都赶紧做了回避,然后又被许多持械者在行走中得意洋洋地走过。

这种事情瞒不过闲人,更瞒不过到处流窜的活跃人士。北城帮的帮众及暗流大神的信众也有在城内闲逛的,第一时间便有人亲眼目睹了此事。

他们一见这种动静便知不妙,再联想起近日的情况更晓得厉害。心怀关切下他们就赶紧奔往酒肆,准备将大户们有了新动静的消息给传递出去。

而四娘此时正坐在自家后院,听着红衣对另一些事情的汇报。她带着关心的语气问道:“你是说那些假死之人的原因找出来了?”

红衣点着头答道:“找出来了,用小鸡也试过了。凡是吃了的都不僵不腐,若是不小心看错还以为是死了呢,就等四娘回来施展仙术,看能不能救活呢。”

说着她便从随身带来的罐中掏出了两只小鸡,浑身瘫软无力的样子彷佛是死了。但听之前的话意,它们现在也只是处于假死状态而已。

听到“仙术”二字四娘便笑了一下,知道红衣这是在打趣。再一见这两只试过毒的小鸡,心中浮现的则是王涛也曾测试过虫肉是否有毒,只是没想到竟真的发生这种试图避免的事了。

她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中毒?是什么毒?这么多人竟会中同一种毒?”

红衣带着嘲讽的笑意说道:“虫子肉的毒呗?之前他们带回去的虫子都嘱咐过了,一定要用虫子试过了各处才好割了入口。但这几家竟是舍不得小鸡,所以将分到手的虫子都没做试毒,只是将颜色看着可疑的部分丢弃。等吃了真正有毒的便遭了殃,只能倒霉地同尸体同睡了一阵子。”

四娘对这种蠢事只觉得非常可笑,若是她没有出手相救,那些人不就被埋了么?只是中毒者在各家都有,却不是全家都被毒倒,这倒是有些奇怪。

红衣便为其解答道:“这事我也问了,他们当时是在做腌肉来的,不过是在切肉时随手取些碎肉入口,结果便头烧发晕,然后没过多久就倒下了。他们的家人只以为是疫疾害了人命,害怕之下也不敢发丧,只能是将其草草丢在附近弃屋后再封堵起来。

而且照我的猜测,他们应该是在出了这种事后就没了吃肉心思,而且依俗怎么也是得禁肉三个月的,这应该才是他们没有再中毒倒下的原因吧。”

四娘听完后便无语望天,久久不发一言。

这种事情说蠢是真蠢,竟因为小气而差点丢了性命,说出去真是臊得慌。可作出这种事情的都算是她的手下,手下们犯蠢也相当于她受损失,将来缴份子的便少了几个。

“等等!你说他们是在处理虫肉的时候中毒的?那得是前一阵子的事情吧?”四娘想起来一个细节,便赶紧问到。

可她不等红衣作答便在心中回忆起了细节,那些被“救活”的人都应是没有经历过“白骨红尘界”的,所以他们在中毒时也都是半游离在自己掌控之外,没来得及被自己忽悠过便呼呼睡了几日,所以还算不上是自己的手下。

想到这一点她便撇撇嘴,不再将那些傻蛋们放在心上了。不过救人的报酬还是得收的,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等忙完了手头的麻烦事就找上门去好了。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惊慌的声音,而且还不止一个。来者都没等进入酒肆就在奔跑中嚷嚷道:“金头!不好了,大户们要动手啦!”

四娘本来在听了那破锣嗓子时还不满这是哪个混账,竟然这么一惊一乍的扰人清静,同时还想避入屋内掩藏身形。但在听到后面嚷嚷的内容时便急了眼,心想着别人都动手就别藏着掖着了,她将刀攥在了手中就赶紧奔向前堂,只是高声喝问道:“来了多少?”

先前的传话中只是许了好处,并未提及四娘回来的事情,所以她这么一出来还将报信者们给吓了一跳。他们在突然的惊讶中只能说:“好多,有好多人呐!街面上都铺满了!不过不是来这里的,而是都向着南边去的!”

四娘听到汇报中提到“街面上都铺满了”便是一惊,心想这得是有多少人啊?随后在听到向南边去了便又是一松,只要不是往自己这边来的就好。

得知状况没想象的那么恶劣,她的身心一下子就放松了。然而没过多久才觉得不对:城中的街道有宽有窄,能够将哪条街铺满可是不同,人数也是会差很多的。

她便皱着眉头问道:“铺满是多少?有没有个确数啊?”

见报信者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便又换了个方法问道:“这么说吧,有上次咱把姚海打跑的那次人多?还是说有我上次献马的时候那么多?还是更多?”

报信的人仔细地回忆了一下,然后才模糊地估计道:“都没有,要更少,他们就是人站得比较开,不过还是将街上都给铺满了。”

“啧!那也就……”四娘估摸着数量也没多少,还刚想嘲笑还没自己的信众人多的。

但考虑到所谓信众还有不少老弱在其中,那些大户们总不至于在动手时连老弱都拉出来吧?她便改口说:“那也就是挺多的是吧,嗯……知道了。那就辛苦诸位前来报信了,这里有家酿的水酒,正好为大家伙润润喉!”

说完她便对着闻讯出来的金头与红衣命令道:“不管他们要干什么,我们都得拦着!去召集青壮,记得叫他们自备棍棒,等过来后就在这酒肆外集合!”

第四百八十二章 擅自冲击

草草地布置一番后四娘又一抬脚便出了酒肆,大步顺着小巷朝西边跑去了。她还是对报信人提供的情况不甚满意,人数、装备和精气神等情况都报告得含糊得很。

如此重要的情报在他们这些的描述中只是语焉不详的一片,甚至还多有矛盾相反之处,这使得四娘对整体情况判断不出个大概,对局面的把握也就模糊得如同秋日的寒雾一般不清不楚了。

想要知道更确切直观的敌情就只能亲身前往,用自己的眼睛和经验才能做出更直观的确认。这是涉及她存亡的大事,只有亲自探察过才能放心。

她在半盏茶不到时间便赶到了地方,巷子另一头能看到散漫行进的人影闪过。最重要的是的确人人都持械,想必就是这里了。跑入这个小巷中的四娘赶紧刹住脚步,一拧腰便退回了来时的巷弄中。

好在她是有心算无心,这么一瞬间的身影闪动只如蜂影蝶迹,使得被探察的人们只顾着行进和聊天,并未在左顾右盼中注意到更重要目标的身影,这才能容得四娘继续隐匿在暗处做观望。

只是这里的视角并不是很好,百步外的巷口看去彷佛狭如拳头,小指大小的行人最多一个呼吸便闪过去了,并不能让她从中探得足够的多的信息。

她便再将目光向着四处扫视着,试图判断出自己身处的地方及附近的地形。在眼下这个位置不适合爬上房顶窥伺,因为最多只能看到许多的房顶,要看清街上的行人还是不够的。还是需要靠近了找到一处隐蔽之地才好再行更细致的侦察。

没多久她便寻到了一处小菜园,挂着藤蔓植物的小篱笆可以为她提供足够的隐蔽。

真到亲眼所见的时候才让她轻舒了一口气,这些人的散漫实在是出乎意料数倍的。那些散漫的队形和漫不经心的态度怎么看都是在放羊,甚至连具体的编成都有些模糊,大概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各自的统属与来由吧?

但就是这样的散乱之群正在向南行进,前锋甚至都快到达码头了。

“就那里,到时候可别说是我带的路!”一直带路的人看到差不多快到地方了,抬手一指前方约百步远的方向就撇下了这么一句话。

此人随后就是一低头,撒腿就溜进了瞅好的小巷之中。

走在最先的锦衣之人伸手抓之不及,也不愿放下身份去同这么一个穿着烂麻衣的人疯跑。他只觉得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里不就是码头么?这城里谁不知道?带了半天路就往这里带?

只是在带路者开溜之后他也没立刻冲进去,反而是在行走间就放慢了脚步,还将目光频频向后看去。他试图看看别人都走到哪里了,能不能很快赶上来。

这个锦衣之人似是临事发怯了,所以还不想就这么带着自己的力量冲过去。照他的想法起码先得稍等一会,待后面几家赶上来了攒一波,等人多势众了才好进去抓人。

只是他羞于开口露怯,所以并不好意思将这个心思说出来,于是便逐渐地在自家队伍中落在了靠后的位置。

见过阵仗的人会临事寻求稳妥,但只在闲谈和讲述中为胜利与荣耀所迷惑的子侄辈们却不是这样。未经历过创伤的他们不曾考虑过伤痛和死亡,只是在对暴力的鼓吹和向往中变得逐渐兴奋了起来。

当领头的长辈放弃了对群体的引导,躁动的后辈们便觉得管控一松,立功及扬名等等心思就在彼此的对视中喷涌而出。他们在行走中越走越快,逐渐地同自家的队伍脱节,甚至出现了自发的集体小跑。

这些人的耳中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及脚步声,等快到码头区时更是欢叫了一声,一起撒开丫子便向着前方快步跑去。这几个人的行动竟是会传染一般,很快便带动了更多人也一起奔跑了起来。

锦衣长辈见此只觉的浑身冰凉,自己不过是转过头去确认别家走到哪里了,可怎么再转回来就冲锋了呢?这到底是谁下的令?瞅着冲在最前方的几人背影,他们可都不过是些半大小子啊,要是折了自己还不得被家人们恨死?

可是在此时已是唤之不及了,连声的召唤也只能让附近几十步内的人注意到,竟是没法传得更远。

他也曾年轻过,知道这种状况下是叫不回来的,所以只能是哀叹着低头认命,然后抬起多年未曾奔跑过的双脚也跟着冲刺了起来。

不能让那些后生们傻傻地送上去,起码自己这么多人一齐上还能有些气势,起码能争取到个退回来的机会。

要说低组织无纪律,这堆简陋的武装人员便做了最好的示范。他们毫无阵型地就一涌而上,在乱哄哄的吵闹中便冲进了临河的码头区。

据说要找的那个叛徒身材高大,就算是站在一群人中也是最好认的。可是最先冲入的人却没认出来,反而是在冲刺中有些发懵。原来那苦力们都是坐在地上的,也看不出谁的身材最高大。

只是这个困惑并未维持多久,因为鲤在同时也是人群中最能服众的人,当他在说话的时候苦力们都向其看了过去,众人的目光就是最好的指示。

所以冲在最前的袭击者立刻就在扫眼中找到了目标,他调整了方向就朝着选中的目标发起了冲击,还不忘对着伙伴们大声招呼:“削他!”

鲤在此时已经对苦力们完成了动员,正在同围坐的人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他还在等着四娘派人来做进一步的联络,所以没料到会出现这个状况。尤其是在几个半大小子向着这边奔跑而来时还有些发愣,他并不认为这些刚成年不久的孩子有什么威胁。

从这就能看出他与马四娘的区别了。

此人只是个苦力们为自保推举出来的领头者,而四娘则是拳脚中磨练出来的混混头。那女子是常做偷袭与被偷袭的主,平素要是发现有人向着自己这边冲早就炸毛了,或战或走的判断都会在一瞬间作出,不会像鲤这样还会有个愣神的时间。

第四百八十三章 年少就是一波莽

那第一个冲过来的小子握住了棒尾就高举过头,在狠狠向着目标抡去的同时还高声叫道:“呔!叛徒受死!”

快速舞动的棍棒在空气中带起了嗡声,只留下一道残影就向着鲤砸了过去。所取的落点不是别处,正是人体的要害头顶脑门心!如此凶狠的出手明显是起了杀心,竟是要当众夺人性命!

鲤固然是在判断上慢了一瞬,可他的反应并没多慢,仍然在本能中作出了自保的动作。

他在来袭的小子举棍时就惊觉不对,心头警钟狂鸣地也来不及张嘴,劈手就夺了身边人的棍子做招架。匆忙间只能将这根棍斜撑了架在头顶,握持的力道和角度都匆忙的很,只希望能挡得一瞬,只要护住要害就算侥幸了。可他的身体在同时更是做出了失调的举动,受惊吓中就将双脚一蹬,重心偏转之下当即就是他失衡地向着后方翻倒而去。

“咔”

击打与拦挡的两根棍子都受不住力,在互相击打的部位只一声便发出了断裂的声音,同时就双双从中断成了两截。新生出的木刺碎屑俱都纷纷扬扬地溅起,向着四周就胡乱地飞散开来。

发声之处距离鲤脑袋只不到两个巴掌的距离,传入他的耳中却彷佛炸雷一般的响亮。一身的白毛汗就应着这声脆响冒了出来,直到抬头见到两棍齐折时方知自己是捡了一条命。

他在慌张中已是举止失措,带着一身冷汗就继续蹬腿向后翻倒而去,却是就着势头倒翻了个跟头。

这一跟头做完正好站直,只是期间还免不了碰撞踩踏,没头脑地就同一帮讨生活的兄弟们撞在了一起,其中还在乱七八糟的碰撞中同别人互相推挤了起来。

谁也不愿凭白地受伤,彼此间就互相骂骂咧咧着抱怨的,但他们更不愿伤害继续扩大,所以还在同时以更快的速度从地上弹身而起。

这其中免不了踩脚踩手的误会,但大家都晓得这是麻烦找上门了,所以只能是忍着疼不去计较,只顾着赶紧站起身,并将各自的手中棍牢牢地握紧。

至于那个袭击的小子却是止不住冲击的速度,随即就绊在其他人的身上跌倒,结结实实地就将脸同地面做了亲密的接触。他在翻倒跌绊中不但是没法起身,而且就连手中的残棍也被反应过来的人们给夺了去。

苦工们在短暂的判断中已明白是遭到了袭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是解除对方的武装总是没错的。

少部分人受制于周围都是挤挤挨挨的同伴,所以找不到站起身的空间,于是干脆就在还地上便发起了反击,他们能动手的就动手,能上脚的就踹脚,总之不能让袭击者轻松起身就是了。

这让身陷敌阵中的莽撞小子怎么都忍不住,一个憋不住就大声地惨叫了起来。

原本这些人都是聚在墙角处避风晒着太阳,为了节省体力也都是或坐或蹲在地上。当受到袭击后就有许多人本能地起身,不但是将这袭击之人顺势伸手伸脚地放翻在地,还屡加黑手地从其身上讨便宜,更是抄起了各自的棍棒拿在手中做防身。

但这次袭击不只是有这一个小子,后续向着这里冲击的还有许多年轻人。只是这些人同样是在发起进攻,可他们嘴中的叫喊已经变成了跑调的怪叫声,早就是不知在喊着什么内容了。他们的心中都已经被后悔、认命等情绪的混合体给填充得满溢出了胸膛。

在之前只看到是一片低伏的晃动脑袋,分明是一副谁来都可以摘一个就走的样子。可在吆喝一嗓子后突然就变了样,竟是一下子就出现了拔高加密的变化,眨眼就窜起了黑压压的一片精瘦汉子!

任谁见了这样的变化都会发现先前的判断有误,再行冲击只会是孤身涉险而已。可无奈的是这个情况被发现的时间实在是太晚了,他们已是在冲刺中跑到了太近的距离。

只有几步远的相隔已是太近,就算止住脚步都嫌太晚。完全不可能从这个敌意的人群中脱身,分明是个肥肉打狼的局面!既然退不了那就不退了,于是这些愣头青就发扬了年轻的优势,将心头一横就咬着牙加速冲锋,试图带着一股劲头莽过去冲散敌阵。

起码弄伤几个人还可以为后续的族人们减轻压力,兴许己方就能获胜了呢?若是助得自家胜利还可能存得一线生机,自己还有可能被家人们找出救治,若是己方败了那就一切休谈,只能老实听候胜利者的任意摆布。

不过就算是有人生出了这种心思,但每个人总归是不同的,加速向前猪突猛进的也只有寥寥四人,只占最先突入码头袭击的一半。剩下的那一半人则是被怯懦攥住了胆子,拼力惊叫一声就向着来处转身逃窜。

按说几家大户们连族人带家丁动员出了产不多两百多人,接仗的时候不该只是几个零散的愣头青顶在前面的。可先前这些人就并无统属和联络,所以队形就散漫迁长得到达了前后互不相应的地步。

这就导致惩罚行动的开局堪称鲁莽无谋,严重地缺乏组织策划。前锋都已经同目标接触上了,但走在最后的家族却还能看见姚家大门,竟是处于对前方所发生的事情茫然无知的地步。

能跑在最前的家族不一定是人数虽众的,却一定是最有底气的,可在人数上也不过占总出击规模的七分之一。而这群人漫无组织和纪律,凭着性子就先行因为兴奋奔跑了起来,也只带动着两成多的族人和家丁先行发动了突击。至于在这莽撞的突击中最终只有一半成功接敌,并在冲击后同时陷入了敌阵的内部。

不过就算是这些人无能寡算,可这也不意味着鲤及其伙伴们就能占到上风,他们也同样是缺乏谋划和纪律的。只从被人欺到这么近的距离就能看出一二,他们在聚集说话竟是没有岗哨望风的,那么被人发起短促突击也就怨不得旁人了!

第四百八十四章 以少压众

聚集的脚夫船工们在没有心理准备下被打了个猝不及防,所以他们在突遭冲击后只能是一脸发懵地逐步后退。最多只是本能地给予来犯者拳脚相加,再本能地持棍起身,这是绝大多数人在遇袭之后的正常反应。

他们不是针对其他人的职业打手,在判明自己受袭后更是以自保为优先,而不是结阵以对。于是一堆人哄叫一声便如同鸡群一样惊慌地散开,待跑出数步之后才敢回身再做观望。

之前他们在晒太阳时互相靠拢着取暖,彼此密集得都将肩头并在了一起。等散开后的间距就扩大了许多,互相稀疏到了可让一两人通过的地步。若在远处看就有可能产生误会,以为是一滴墨迹在水中洇开了。

这群苦工们作出了自行散开的应对反应,作为个体就更是不愿单独对上乱舞的棍棒,尤其是在第一线做着勉强招架的那些人们。他们只能用手中的棍棒一边做着格挡,一边逐步向后退却。在伤害上全无建树,而在气势上则是一落再落。

故而突阵的族丁及子弟们在一阵乱战后收获了惊喜,他们发现自己并未陷入重重的包围,反而是凭着一阵挥棍乱打就将数倍的人群给击退了!

对面之人畏缩地艰难招架,破衣烂衫如同传说中的山鬼树精,而反观自己则是意气风发持棍乱劈,衣袂飘动有如传说中的英雄。

英雄么……不就是该以一敌十乃至敌百,并且还潇洒轻松的么?

他们快速将自己代入了想象中的身份,并开始认为正在做的就是开创属于个人的传说。本已颤栗的腿脚就在瞬间充满了力量,差点崩溃的勇气也一下子就变得坚韧膨胀。

如此奇迹般的战绩让他们抹消了顾虑,这般夸张的自我肯定又让他们亢奋非常。这些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树立了属于他们的心理优势,面对着眼前成倍的人群也敢将攻击坚持下去了。兴奋和高亢起来的汹涌战意需要个宣泄之处,手中的长棍就被舞动得更快更狠!

可怜这些脚夫和船工们被这狂乱的突袭给打掉了气势,没能及时反应过来的他们只能节节后退,被动格挡着劈头盖脸而来的乱棍让他们心中惴惴。

许多人都向着左右投去寻求帮助的目光,然而却很快就陷入了失望之中。因为他们所看到的同伴们都陷入了惊慌之中,所见到的状况就是自己这边在一个劲地失措后退。

“既然这么多人都在后退了,为什么要我顶在最前面呢?”这种想法在大多数人的心中疯狂孳生着,快速就攀附上了强健的手脚,将这些原本灵活的肢体变得虚浮沉重。

惊讶、慌张、惧怕、消沉等负面情绪在受袭者的群体中快速地蔓延着。来自对面每一声的怒骂都使得不安加重了一分,来自己方的每一声惊叫更是让他们加倍地生出了退意。

这些来袭者的穿着都精细整洁,显然并非寻常人家所有,气势也是猖狂嚣张得很。将他们给打趴下并不难,可要是整出个好歹来还不是给自己招祸?

这些吃饱上顿盼下顿的苦哈哈们无意为自己招祸,更是没兴趣去为了不清楚原因的理由受伤。要让他们单独应付这些蛮横狂野的小混蛋们实在为难,退入人群中寻求帮助是通常的选择。可是在他们身后的人群也是这么想的,所在整体上就不断地出现了一退再退的状况。

一边是无心恋战逐步后退,另一边则是仗着气势狂击猛进,战斗形势就诡异地偏向了人数处于严重劣势的四人。

最先作出突击的这几个家伙本已认命,可在见到对手出现了受惊退散的状况后便越战越勇,气势也是越鼓越足。不但是身上不再发抖了,就连发麻发虚的腿脚也重新找回了力气,甚至还有余力招呼着彼此靠近,更试图将第一个向前突阵的莽撞小子给捞回来。

原本因丧胆止步试图后退的族丁们见势则是一愣,见到如此有利的情况就立刻大喜过望。他们也赶紧攥稳了棍棒上前,试图从同伴创造出的局面中分得一些功劳。

既然冲上去都未必会有事,还能捞到大大的便宜,那就干脆不要客气了!

场中的情势虽然混乱一片,不过怎么看应是己方占了上风的样子。先前的退缩者就连面皮上发红害臊的过程都没有出现,只是发出一声高亢的呐喊就冲入阵中。他们同样将棍棒胡乱地挥舞了起来,带着捡便宜的心情就再次作出了突击之举。

既然见到了比他们更软脚之人,那从这些软弱者的身上找到便宜岂不轻松,正是不干白不干的买卖!

这就是第一波突击的全貌。

躲在隐蔽处的四娘距离码头还远,其中还间隔了许多的建筑和人群,故而她就只是远远地听到了隐约的叫嚷和惊呼声。

相较于街道上的持械之众们,她要更熟悉这种充满了情绪和棍棒向撞的动静,便将目光转向了发出声的大致方向。虽然在这个距离上看不到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能从传出声音的大小和数量上估测出卷入其中的人数。

街头正在议论的人们互相打听着消息,交头接耳之下就传出了闷闷的嗡声。而只有四娘是根据经验察觉了变化,不需打探便在心中模拟着发生的事情。

还有部分人是大致知道此行目标的,他们主要是各家的家主和亲信,只消稍一思考便也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些恐失立功机会的人们便加快了迈步的速度,同时带动着更多人小跑了起来。

“看方向是码头方向,想必是鲤那里出问题被抄了,那接下来是不是就该轮到自己呢?”四娘心中暗暗着急,危机的预感在心头大起。

她也顾不上去进行更仔细的侦查了,想要知道的大致人数、装备和士气都已看在了严重。于是转身就悄然后退,直到将身形匿在小巷的阴影中之后,便快步向着来处疾跑而去。

第四百八十五章 家长来了也是莽

马四娘在返回的路上还暗自庆幸:“亏得先前叫金头去喊人,这会怎么说都该来了不少人手了。只消拉过去正好同鲤在两边做夹击,不愁对方这些松散货色们不溃散!不过还是希望鲤那家伙能撑得久一些,可不要马上就被灭了才好。”

有人返家叫增援,有人则是率领着增援刚赶到。

只落后了几十步距离的锦衣之人心忧子弟,快步便率众向前追赶,很快就到达了码头区。统领这些人的小族长虽然是后发后至,不过也就是落后了数个呼吸的时间。

他见到眼前的形势便是一喜,便在心中思量道:“这些穷鬼们果然不堪一击,只被家中几个少年郎就压制住了,那自己这边的生力军若是再投入其中,岂不就会出现一气便可制胜的局面?”

一想着扬名立万便在此时,他不由得面露喜色,当即就举剑只做了一声呐喊:“穷鬼们不堪一击!立功就在此时!随我冲!”

他眼下只看到了形势有利,心中满是被扬名立万家族崛起的渴望所充满,所以不待声音落下便身先士卒,自就先将身子射了出去。

什么声势慑人以眼夺命,什么威望远播虎躯一震的,这些得意之事以前都没体验过。若是能连续解决了南城和北城的这些麻烦,那这些威风距离自己还会远么?以后的名头如何就得着落在这一场阵仗中了!

所以他极希望能在所有人到来之前便拿下可恶的叛徒,再以强力将这些密谋背叛的苦力们压服投降。若是能以自家之力做到这些,那在后续到来的各家面前岂不是大大的长脸?

甚至于还想到在收服这些苦力之后的事情,将这些人力运用得好了便是助力,一定能使自己力量大涨的!那么在收拾狂婆时也能得到更大的功劳,凭这其实就算是分得更多的战利品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跟随着他突进的人们也大都是类似趁势得利的想法,不过为各自立功得赏的心思要更重一些。他们向前突击的动力全在事后赏下的粮食和布匹中了,当然这也得全看在战斗中付出了多少努力。

鲤在大惊之后已是缓过了神,分辨出了来者是西城的某家大户。从这些人的态度和叫嚷的内容中哪还不知事已败露,他们来此恐怕是要先下手为强的。

去追究消息是如何泄露的已然太晚,他现在最需要的是判明是战是退。作为苦力们推举出来的领头者就意味着责任,可战就得坚决地打回去,若是不可战就得赶紧扯呼,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己方受损。

他在站稳脚跟后就快速地扫视着场中情势,在看清对方只是来了这么几十人后便松了口气:看来情况还不太糟。

鲤冷笑一身便将手握紧了长棍,自己的这帮老伙计们常年操劳,臂健足稳的程度已非常人可比。寻常人三对一都未必能打得过,更何况这么些个人?

他心知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阵脚,万不可再让己方阵势后退了。不然等到了士气低到无可复加后就只会一哄而散,变成只会任人宰割的板上肉块。而最快的方法就是做出显而易见的表率,只有将眼前这些人击退才能获得安全。

己方的阵线在每次呼吸中都在大步地后退,鲤不需前进就可以迎接着锋线降临。他冷眼看着这些小家伙们混乱的乱舞,只低喝一声就挺起棍头向前刺去。

反正眼下许多人都在叫嚷,与其费力召集人手不如击退前敌,倒下的敌人比什么呐喊都更能鼓舞人心。

他在刺击的时候将右脚踩稳地面用力蹬,而左脚则是重重地向前踏去。从脚底到腰腹的一整条区域的肌肉都被发动起来,催动着身形就向前猛冲,而从后背到胳膊上的力量也被汇聚起来,在迅猛的爆发中他就快速地刺出了四棍!

这四次攻击是从左向右挨个地刺去的,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鲤在每次竭力刺出时手臂都非常稳定,能将落点控制在对方的胸口上。

这里是对方目标最大的地方,能够方便他轻易地击中。这些持棍乱舞的小混蛋们只顾着进攻,快速有利的刺击降临时自然来不及回避,更来不及做出格挡的动作,只能是结结实实地吃了一记重创。

鲤待刺中后也不去观察战果,只是以腿脚爆发出力量向后跃回,接着便再次向前跳跃着刺出。这样不但是使得自己能避开对方的反击,也能为下次刺击带去充足的气势和力量。

于是先前占据了上风的几个莽撞少年便遭了殃。

他们能够用双眼看到发生了什么,可是经验和体力就是无法支持他们做出应对。在胸口挨了一棍后就几欲窒息,甚至都感到心跳都停了一瞬,眼前也跟着一阵发黑。

他们在挨实了这一棍的同时还能体会到戳挑的余力,在胸痛的同时还觉得天旋地转,竟是挨个被推着向后倒飞而去,直到狠狠地砸在后方增援之人的身上才止住势头。

每一声惨呼都让来袭者分心,进攻者的势头一下子就崩掉了一半,原本疯如稚虎的他们便被打得一滞。

这同时则是在为防御者们提供坚守的信心,士气大振下就连阵线的后退都被生生地止住了。屡战屡退的弟兄们眼见得能讨回来恶气,哪还有再行后退的道理?

处在劣势的大家伙们不仅是定住了阵脚,甚至还有人大着胆子做出了反扑举动。以多打少再加上敢于用力,不费太大力气地便将阵线推了回去。这也带动着更多苦工们投入了反击,能有顺风仗自然是谁都乐意参与的。

这在呼吸间发生的急转变化太过剧烈,令许多人都感到目不暇接。

引发这变化的鲤却只是得意地一笑。

他对自己的力道很有自信,在野外行走时只要棍棒在手便不会怕寻常野兽,更何况这么几个小混蛋呢?若非常以自己为饵,又怎会靠着猎得的兽肉长成这么大的个子?

只是他的每一次攻击都没有竭尽全力,这也让那几个被击中的小子只是抱着胸口痛苦地呻吟,还没有出现危及生命的症状。

他要为应付突发状况留有余力。而且在心中也深知这些所谓“国人”们的小心眼。真要是弄死一人便会事情大条,公门的残酷打击便会很快降临。

到时候莫说在这座城中的立足之地再也不会有,就连平时可以说笑的其他国人们都会立刻翻脸相向,帮助公门做缉拿的。

第四百八十六章 单薄的战线

刚才的那场爆发击倒了几个来犯者,做出立威之举的鲤也是觉得有些微微出汗,他便退在人群中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但他不待彻底回复便高声地号召道:“随我来!干他们!”

“干他们!”

是人都有三分火,更何况是被这种混蛋们一直欺负着?随着高大的鲤一气击倒了几人,就连最犹豫的人也看破了这些人只有声势而已。再加上最亲近及最服气鲤的伙伴们也挺棍出击,高叫着口号便带动了更多人挺棍应战,在场的七十多个船工脚夫便在同时一起发起了反击。

这场短促突击的发起非常有力,在呐喊中充满了似能击破一切的气势,眨眼间就一下子扭转了态势。

愤怒的反击者们也同样挥舞着棍子劈下,有力的打击不但是将报复还施在了来犯者的身上,让他们结结实实地也尝到了棍棒的滋味,更是将己方低落下去的士气鼓舞了起来,甚至有些到达了炽热的地步。

“干他们!”

随着这简单的号召口号和实际打出成效的反击行动,早被打出了火气的苦力们就一齐呐喊出声,红着眼就跟随着鲤的背影一起发起了反冲锋,硬是将来犯的几十人给冲击得跌倒了小半!

先前他们被突袭打得手忙脚乱,只顾着在招架中节节后退,现在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码头之地可说是他们活动的地盘,岂容别人在这里捣乱?他们不仅是想要将这些人击退,怒火上头的这些苦工更想做出报复,最好是能将这些混蛋们狠狠地踩在脚下。

此刻他们众心一致,不用言语沟通便是同一个心思。连连的挥棍也是再也不留手,每一棍使出都带着全身的力量,被打中之人断腿断臂都是轻的,当时被打晕过去的都有数人。

如此的反击堪称汹涌凌厉,带着将这些来犯者留在码头区的气势进行勇猛的冲击和包抄。苦工们毫不留情地做着同步进击,挥舞的棍阵甚至都打出了节奏,带着同样的嗡嗡声就同起同落。

这棍阵在气势上足以慑人心魄,任谁都不敢轻易招架,彷佛就算是城兵来此也不过这样了。但这只是他们的感觉而已,直到碰到硬茬子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所谓的硬茬子正是在大户一方,仅由八个负责压阵的人撑住不退。许多溃退的族丁们就纷纷穿过了这最后战线后逃,只有远离了追击的危险才有重整的可能。

他们这些作为压阵的人其实并没有多么强健有力,步入中年的这几人都过了身体的巅峰期。这些叔伯之辈们也不是负有高深的武艺能够以一敌十,养尊处优的这几人至少有一半都吃出了小肚子。

他们作为依仗的其实是手中的刀剑。这些金器坚硬锐利可斩竹木,反射出的闪闪金光明亮耀眼,不仅意味着尊贵,同时还体现着力量。

快速劈打过来的木棍看似威风迅疾,但若是磕中了刀锋便会迎面而断。长棍会变为短棍,短棍会变为短柄,任是再有相斗的勇气都不敢伸手了,不然下次送掉的就可能是自己的腕子。

也就是这几人疏于练习,以致挥舞中的刀筋不正,没能更有效地斩断木棍,不然还能将阵线反推回去。他们只能是凭着感觉挥舞着刀剑,在偏斜的磕撞中只是将许多棍子的梢头给切出了刃痕,还将制造了许多细碎的木屑。

承平日久之地少有练武人,居于高位之身也甚少碰触利器。这几把刀剑能被这几个脚步虚浮的叔伯们拿在手中,凭的不是他们武艺高强,而是身家的积攒。

这些金剑未必个个都锋利异常,但都是以花纹做装饰。就连剑鞘也都用料考究、装饰华丽,无论是佩戴还是挂在墙上都可彰显主人的尊贵。

也就是说这些武器在平时最大的用途不是拿出来使用,而是作为大号装饰品被购入,然后只是挂起来而已。

不过能以武器作为装饰,说明他们还留有部分的尊武之风。在这种需要的时候也可以拿出来应付一二,不至于连贵为小家族的族长也得持棍上场,否则恐怕早就被打出码头区了。

故而这些在器械上占了便宜的人也不能发挥出武器的全部威力,只能是借着锐利和常人对金器的畏惧压住阵脚不退,其中未尝没有心理威吓的成分在起作用。

他们在拼斗中不能说防护多严密,偶尔还是会被漏过来的棍子击中。可就算多挨几棍子也没能让他们扭头就跑,拼着多疼几下也要掩护着自己这边的人退到后方。

由此可见这几个锦衣叔伯们也不算是彻底堕落,至少还保有起码的责任心。毕竟从地上挣扎地爬起来、还有正在往后逃窜的都是家中后辈。

若是这些小子们完蛋在这里,那自家的人才就算断层了。十几年乃至几十年内的相对衰落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所以他们拼着老命也要多抢救几个出来。

只是这几个族中的长辈都忙于挥剑抵挡,腾不出更多的精力去将溃逃的族丁组织起来。所以那些臭小子们是重整队伍结阵抵挡,还是撩丫子跑路全看良心了,至少他们这几个挡在前面的长辈都做到了问心无愧。

盖因眼下他们只有八人在艰难地支撑场面,面对着几十人的围攻实在无力后顾。就算是手持金刀金剑也只能节节后退,只能非常勉强地维持着战线不被击破。

这个情形倒是跟几个呼吸之前正好反了过来。

然而鲤并不满足于这种逐步前压的优势。因为对方只是后退而已,又不是丢弃武器的溃败。在没有将对方击溃缴械之前还谈不上胜利,局势万一翻转过来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好在他一眼就看破了对面人力不足的窘境,而己方其实在正面也只有十几人能同对方接仗,还有更多的人因为挤不上去而干着急。

既然己方人力比对方充裕得多,鲤便立刻作出了对应的布置。他命聚在后队的伙伴们从两翼齐出,并要求他们向着对面的后方绕去。

至于是继续追打那些逃窜的小儿辈,还是背袭持剑者都随他们的便。总之就要让对面的每个人都得应付更多人就是了,这是人多势众者的特权。

第四百八十七章 苦撑

持剑的几人一见此景便着急惊慌了起来,他们就算未经战阵也曾打过架,自然知道这一招的厉害。

自己的背后可没有长胳膊长眼的,完全做不到前后兼顾。因此这几人就算再不情愿也得将战线拉得更长,负责两翼的人也在不得不向外侧半转过身,努力拦截那些试图向他们身后迂回的敌人。

于是双方接仗的锋面就快速被挤压拉扯,很快就变成了向后弯曲的弧形,并且还在不断地被压扁中后退。由船工脚夫们的棍棒队伍越战越勇,不多时就将这支贪功的小家族武力半包围了起来,并在挤压作战中占据了极大的上风。

这支棍棒队伍也不是全然轻松,肩并肩聚集在一起的他们队形过于密集,没法使出横扫的动作来,所以只能作出单调的下劈或刺击的攻击方式。好在人数优势终于是抵消了对面武器上的占优局面,甚至让对面逐渐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这几个锦衣人的体力还未耗尽,然而意志却是快要濒临崩溃了。那频频回头的举动带着仓皇的目光,尽显他们希望赶紧离开此处的去意。

若是一对一的攻击他们并不害怕,一把闪烁着金光的利剑能给他们增添加倍的勇气,就算是再加一个也许都能应付得过来。可对面那些穷鬼们的人力是如此充裕,队形又是如此密集,这让手持锐利刀剑的几人只觉得力不从心,自己彷佛不是在应付数个敌人,而是在挑战几只多臂的怪物。

但他们都心知必须掩护后辈们,所以必须扛着战线不能崩。也都知道若是撑不住退了便会将后心窝露出来,这还不如亲自将天灵盖送上去,这样还能死个痛快,所以就更不能轻易后退了。

他们挥舞的不仅仅是刀剑,还有自己的责任与性命,故而心头的压力之大就可想而知。

好在家中的子弟们只是向后惊慌地后退了十数步,等发现没被追赶后才缓过了神缓步站定。待看清是族中长辈们撑起了战线便暗道一声侥幸,但同时还见得局势正在以可见的速度恶化,任谁都被急得红了眼。

毕竟他们大部分彼此都是家人,其中也许还有师生关系。第一次临阵溃逃还能说是被打了个头晕眼花,但等缓过神来就断不会允许自己再行退缩了,不然就算回去了也无法面对族人。

这些被击溃之人重新鼓起了斗志,来不及喘息更多就再次呐喊发起了冲锋。他们的举棍冲击非常及时,不仅填充了防线的间隙,更是在气势上为彼此坚定了支撑下去的意志。

至于跟随的家丁们则没那么崇高,他们在退却上的距离要跑得更远一些,冷静下来后做出反击的速度也要更慢一些。这些人只是见到防线还没崩溃便向前相助而已,若是见大势已去怕会是跑得更快。

支撑着他们没有彻底溃逃的不是忠诚。当然他们都曾被灌输过忠心之类的概念,但那未必能将他们从这获利有限的事情中拴住,更多的是己方战胜后主家的追究。

但只有己方胜利了才谈得上追究,不然就连所谓的主家都可能覆灭崩塌。而让他们坚信己方会胜利的不是别的,恰恰就是他们那多逃窜出去的几步路。

若是赶到街口便能发现许多人,许多持着棍棒刀剑的人。这些人是百来号正在源源赶来的生力军。

后方最近的一群人据此仅有十几步了,许多“啪嗒”的脚步声合在一起便如擂鼓。那些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就是催阵鼓,在这种援兵将至的情况下人数不得压过对方去?

他们只要再坚持一把就能等到援兵相助了,谁也不想在这种即将胜利的时候缩卵后退。不然将来不仅是抬不起头,就连能到手的好处也没底气讨要了。

傻子才会在这会退却呢!

还有家丁为了掩饰自己的退却,便高声呼喊着“援兵!援兵来了!”,兴奋得意之情就彷佛这援兵是他招来的一般。

领队的小族长也听到了身后的动静,现在他的心中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坚持顶在一线。这个念头狼狈又无奈,还带着一些得救的兴奋,要比他在一开始举剑冲击时的想法退步了不少。

初见之时明明是觉得己方优势很大,一波冲过去肯定能赢的。可是这所谓的优势怎么突然间就消失了?反而是一眨眼就变成了对方占优,甚至还出现了己方被挤压着逐步后退的状况。

他在这种状况下还愤怒地想到:“这是在耍我?这是埋伏?为什么偏偏是让我被别家救?以后还抬得起头吗?”

但在全线濒临崩溃的情况下他也只能硬扛着,这不仅是作为家长的担当,也是对于手中锐气的迷信。这据说杀过野兽的家传宝剑带着几个染血的故事,家中在这把武器和故事的激励下每代都有进取之人。

所以族人与武器是同样重要的,是他在城中撑起一片天的依仗。没有剑就护不住族人,没有族人就会双拳难敌四手。待被击溃的族人重新返回到了身边后,他就更是坚信这一想法了。

同时他也将吊在嗓子眼的心脏放下了一寸,至少可以做刺激正常的呼吸。他在急速的喘息中甚至有余暇稍后退一步,不然胸口都感觉要着火了。

就是这一步让他在搏斗中停滞的思虑转动起来,突然就觉得眼下的情况真是太过糟糕,远超出自己当初对胜利的轻松想象。

自己不仅是没有抬手就将狂婆给压服抓捕,还在这个以往看都不看的小人物身上丢人现眼。被一群穷鬼拿棍子打得还不了手可真丢人。尤其是自己家中还有几个族人失落在阵线的对面,虽然没法越过人群去查看他们的状况,可是从不断发出的惨叫便能听出正在挨揍。

“起码还没死……”他听着熟悉的族中子侄如此惨叫便心如刀割,只能是如此安慰着自己。

第四百八十八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身为个人他可以给自己的失误找着借口,但是身为族长是不能允许他这样轻松的,必须还得为失陷在敌阵之后的子弟们做些什么。

于是他咬了咬牙就作出了决定。

先是将家中几个手持刀剑的壮年族人扯在身边,意图发起一次短促的突击。既然对面的这些人在刀剑下讨不了好,还屡屡用众多的棍棒逞凶,那就让他们瞧瞧当刀剑聚集起之后的力量吧!

可他的想法虽然是好的,可是这个动作得首先是让这些人撤出战斗,然后才能集结起来。而这种阵前撤人的行动只适用于心智沉稳的百战军队,训练有素的士兵们不会因为一时的变化而惊慌失措,只会默默地接过战友的岗位继续战斗。

他想当然地认为自己的后辈们也能撑住战线,却是忘了来此的族人中就只有八把锐利的刀剑,真要子侄辈们顶事就只会吃亏的。

更何况他所率领的这些人要比业余还业余,他们连民兵都不是,只是一些受过常规军训的普通人。

出城驱赶野兽便是他们所经历过的唯一场面,在心态上还未脱离平民的范畴,此次突击中也忘记了列阵对敌,在组织上更是散乱一片。所以在见到持剑的长辈们后退后立刻就慌了神,身上也不免就多挨了几棍。

被抛弃的恐惧和身上的疼痛冲击着心志,一下子就夺走了部分人继续战斗的意志,反造成了己方少年郎们的再次崩溃。如此的临敌变阵就立刻扯了犊子,竟是带动着其他心惊的伙伴们再次放弃了抵抗。

先是一个人抱头后退,接着就有更多人放弃了战位向后退却,之前他们苦苦支撑的战线就一下子崩溃成了泡沫。就连正集结起来准备做突击的几个持剑者也为之胆寒,只能凭着最后的理智且战且退,就是坚决不分散。

这让刚刚跑过来的家丁们傻了眼,便也顺势就向着后方退却。反正援兵就要到了,有什么事就让他们顶着就是,自己一上工领粮的跟好家主就成。

“噢——!”

眼见得将来犯者击溃的船工脚夫们高兴地欢呼了起来,却是并没有紧接着就发起追击。他们反而是互相靠拢在了一起,然后结成了更为紧密的棍阵。

他们并非是仁慈地要放对方一马,只消看看被拖到阵型后面的几个倒霉蛋就知道了。这几个来犯者被凑不上前的苦工们捡了便宜,对于第一个冲击过来的混小子更是做出了重点照顾。

人道主义什么的没听说过,有怨报怨才是正经的。落在后面的苦工撇了棍棒就使出拳脚,拳拳到肉的感觉更为舒爽。他们将这几个倒地的家伙都收拾得鼻青脸肿爬不起来,亲妈来了都得认一会才行。

最前方的胜利者们虽然是击溃了当面之敌,但仍然是在未做言语沟通的情况下聚在了一起,甚至连鲤都握紧了棍棒。能让他们作出如此紧张的举动必定不简单,因为从对面街口再次涌出来了一群人。

这群人看似是一波,但实际上是由两家组成的。反正大家穿的衣服也说不出什么款式,走在一起便被当做一家了。可是他们的人数和武器却是实打实的,从数量上一下子就压倒了鲤及他的伙伴们,就连刀剑很充裕,要比先前被击溃的这一拨人更多许多。

溃散的那个小家族也因此重新定住了脚步,背靠着援兵就互相扶持地喘着粗气。

有时候能停下来喘口气也是得有依仗的,这口气就是靠着从八把剑变成了二十多把剑的变化才添了底气,才能让这些溃败之人可以顺畅地吐纳。

有了如此武装打底便能畅意许多,不光是可以随意呼吸歇息,还可以当面骂街做嘲笑。可以说他们只要在城中不是碰上了城兵,简直都可以横着走了。

鲤这帮人的身体素质虽然不错,可是在平时也缺乏营养,所以在消耗了相当力量后也有些头晕眼花,只能深感可惜地放弃了追击。

他们这些人只知道不可以将猎物赶到绝境,不然就会被反咬一口。却他们是不知道人是复杂多变的,稍有不同的状况便会出现截然不同的结果。

虽然也会有被逼到绝境的人背水一战的说法,可但凡是有个求生的口子便是生路,可以故意驱赶着溃兵向那道口子冲击。借对方的人力去冲击敌方阵势便如同多了许多援兵,而对方砍与不砍都会出现军心动摇。

如此便有瓦解敌方全军阵势的可能,这一方法就叫倒卷珠帘,可是许多用兵大家屡试不爽的手段。

鲤他们并不了解这一点,所以就眼睁睁地错过了一个摆脱困境的机会。两拨人就在这街口之处对峙了起来,谁也不愿意后退一步。

鲤他们坚守原地是因为正堵在街口附近,而看对方援兵显然要比己方多得多。若是后退就会露出相当大的接触面,对方也可能会做出包抄夹击之举,这对人数相对较少的他们显然不利。

几家大户拿眼一扫附近的状况也能看出其中名堂,而且自己都拉来这么多人和兵刃了,谁还好意思在这些只有棍子的穷鬼们面前后退?说出去了会被所有人笑话的吧?

只是他们都见到冲在最前的那一家败退回来了,听声音似乎还撂下了不少小的在对面?后至的几个家主虽然憋着笑想说活该,但还是忍住了幸灾乐祸地当面笑出来的冲动。

增援者都是知道打前锋的这一家虽然傲慢莽撞,可也是带着几把兵刃的。能被打成这样也许是由于无能,可也同时能说明对面还算是有相当的战力,不然当初也不会找上他们。

这就使得各家家主都约束住了自家丁壮,转而带着援兵们作出了谨慎的防御姿态。

两边都因各自的原因不想立刻动手,但是嘴上却都没闲着对骂了起来。甭看两边的家庭背景和生活环境都不一样,可是骂出口的污言秽语却是高度地重合,并且在套路上都极其相似。

可见这些所谓“国人”、“野人”的分别只是居住地和身份上的不同,同种族和语言并没有多少关系。

第四百八十九章 信众武装

马四娘并不知道码头那边的战况如何,但是她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初步准备。能让她定心的不只有手中的锐利武器,还有那数百被召集到酒肆外的武装信众们。

她的身上已经穿上了大红色的袍服,此物也能提供一定程度的安全。这从蓝皮人那边得来的衣服非常结实,穿在身上非常必要。

先前她在酒肆中被姚海劈了一刀,麻布外衣的后背当时就被破开了一道口子,只因这红色衣服足够结实才给挡了下来。这对即将发生的冷兵器交战而言,实在是护身保命的宝贝,如果能护到脑袋上就更好了。

眼见得来此的信众们塞满了附近街面,这可是连男丁带健妇都一起拉扯出来了,粗眼估摸着起码有两百之众。

她的目光突然发现了一处不同,便不客气地走过去命令道:“娃娃!别瞎凑热闹,回家等着去!”

所唤之人还不到常人的肩膀处,看上去便如半大不小的少年一般,挤在人群中就更显矮小。其实此人只是个子矮小一些,然后面容清秀一些,所以看上去便如同少年一般,但实际上早已成年了。

此人被当众这么叫就涨红了脸,周围的人们也跟着发出了一阵哄笑声。他捏着小拳头叫道:“我不是娃娃!四娘你救了我,我是来报恩的!”

众人闻言便静了下来,四娘也将他多看了两眼,观其面孔还觉得有些脸熟。回想一下就突然以拳击掌,怪不得一直觉得这人眼熟呢,不就是之前被弃置在尸堆中,然后第一个被救活的人嘛!

不过她不想收回原话,于是便一把握住此人的拳头摁回去,然后提着这个矮个子的衣服后领就拽出了人群。等将其拖到酒肆里头后才说道:“你才好了多久就想跳腾?我救你也是费了不少力气的,你自己觉得在这么多人中站得稳么?要是被碰了踩了还能怕得起来?那样我不就白救你了么?

回去回去,要报恩以后啥时候都行,就这事你别瞎凑热闹!”

说完也不再理这矮个子,转而从腰后扯出红色的斧子耍了个花便迈出酒肆。

看着还在街上聚集的信众们,她便高举着斧子喊道:“大户们要对黑门不利,他们想要进攻我们的圣地和大神,他们想要将咱们赶在一边,然后自己从中得好处!

他们为了夺取这里还雇佣了南城的那些人,可是粮食还不给够!所以你们中若是有人在想换了那些大户来祭祀就错了!就以他们那种抠搜样子还会虔诚供奉么?到时候还会有你们的事情?惹怒了大神会有什么下场?大家想想那‘白骨红尘界’里的景象吧?

讨伐大户!为神而战!为河青而战!”

吼吼几嗓子喊出了自己都不信的屁话,四娘便当先走在了队前。之前撒出的谎言实在太多了,能够自圆其说和说不通的地方也太多。先行一步便不用面对提问,等到了地方也最好是能直接动手就不瞎嘞嘞。

她为了不被揭穿就只能一直打补丁,不停地用更多的谎言去完善谎言。但这些谎言显然是有许多人信了,有那么多的人愿意赞颂所谓的大神。

而且在场的人们不管是阻止大神被触怒也好,还是希望从黑门得来的好处也罢,他们都知道护住这处通往黑门的入口是极重要的。为此就必须打退觊觎此处的大户们,那么救援受到攻击的南城苦工们就是势在必行之事。

四娘先前的动员话语略有些长,在场的人们多多少少都只记住了部分,但是最后一句话却是朗朗上口,他们便一起跟着怒吼出声:“讨伐大户!为神而战!为河青而战!”

其实这个格式略有些问题,一般说话都是将较为重要些的放在后面。所以该先说为河青而战,然后再进一步表示要为神而战。毕竟他们是以神明的名义动员的,所召集的都是信众。

好在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在乎这点小问题,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受损而不满,为了大神可能的愤怒而恐惧。只要提供了足够的名义他们便会出手,什么冲突和利益都可以掩盖在主事者挑出的大义之下。

红色的袍服许多人都在穿,但是红色的大斧却只有一柄,随声而起的信众们只需要跟随着高举起来的斧头就是了。

这两百多人在誓师后便统一了认识,一起向着南城码头去做支援。但这群人同大户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街,而是相对平行的另一条街道。

这条路线是由四娘所选取的,她打的主意是接房舍遮掩动向,以此避免己方行动被提前暴露。

房舍便成了人工制造出来的小山,街道就是平坦的谷地。在接触之前一直保持相对隐匿的状态靠近目标,当实施攻击时才突然现身突击,如此就一定能将对方给打个措手不及。

能打个突然袭击就不要大鸣大放,闷声才能发大财。

红衣在后方目送着众人离去,街道上出现了被许多人扬起的土尘。黄尘带着尿骚呛人不说,其中还带着各种怪味,任谁也不愿将这种气味吸进肺腑,她便将手在面前扇呼着就缩进了酒肆后院。

如此重大的行动她并没有参与的打算,打群架这种事情还是太过刺激了些。就她那洗胳膊细腿的,不论是跑还是挥棍都勉强得很,真上去了也只是送人头。

不去看众人的队伍是如何滚滚而去的,她只是转头对麻姑说:“你去东城再拉些人,有啥好处都许一下,能多些援手总是好些。”

麻姑也没做推辞,二话不说就出门向东而去。

四娘给同伙们也分得了许多好处,自然不少她俩的那一份。各种财物放在家中都堆成了一大堆,再有男人来敲门便直接推拒就是。都过上这么舒坦的日子了,谁还愿意食别人的臭唾?

只要四娘一直把持着黑门,而且还需要她俩做配合,那以后就还能继续过上这种舒坦日子。仅为了保护她们现在和将来的生活而言,红衣和麻姑就愿意做出更加主动的努力来到处奔走。

第四百九十章 对峙与等待中的口舌之争(1)

红衣安排了麻姑出去找援手,自己则是一转身便往后院走去。虽然四娘已经率众出发了,但她还是觉得这种时候援手总是多一些更好,其中怎么能少得了王涛?

分到他的手中也有许多的好处,那他当然也得为四娘的事情出力,这可是大家的事业!

也不求让那个男人冲锋在第一线,他只要能指挥许多的飞天之物就行。若是能将那些说不明白是什么的东西派在城池的天上转一圈,还不得将全城人都吓得屁滚尿流?她就不信所谓的大户们还能站得稳!

至于信众们早就见惯了那些东西,一见面就知道是自己这边的助力,他们想必一定会变得士气大振的。到时候恐怕都不用再做攻伐之举,只消将那些作对的挨个捆起来就是,连一点伤着油皮的风险都不会有。

这种好事四娘当然也曾想过,而且在回来后还专门下到暗河中去找过王涛。可是等刚才回来时竟是找不到人了,不仅跑到之前遇到的地方寻不到人影,就算大声在暗河中做呼唤也没一丝回应。

可两边相斗的事情正在发生着,如此紧急的状况容不得她在暗河中浪费太久的时间。既然找不到人就干脆不找了,错过了时机可是非常危险的事情。总不能等别人先将鲤他们收拾完,然后吃喝休息妥当之后再打上门来吧?自己可没那么多闲工夫一直在暗河里头找人!

所以红衣现在要做的并不特别,不过是将四娘放弃去做的事情捡起来罢了。

“等等!”刚出去没多久的麻姑却回到了酒肆,她叫住红衣后便将手中的一个包袱递了过去,然后托付道:“我带着这些不方便,所以这些就先放你这边了。”

红衣一伸手就接了过来,同自己怀中的包袱抱在了一处,同时还主动说道:“有没有拉到人都别凑热闹,动手的那边磕了碰了都不是个事。早点回来这里才是正经,到时候我好还你包袱。”

麻姑答应一声“知道了”便再次出门,倒是对红衣很信任。

这两个包袱鼓鼓囊囊的,里头都是从分到手中的东西里选出的精品。闪亮无瑕疵的镜子,表面雕花的金属盒子,锐利的小刀,还有在漂亮的塑料容器,其中盛放着饮水和充饥饭团。

这些东西虽然是在城里烂了大街,但是拿到其他城里还是能让自己过得很舒坦的。她们虽然不知道最后的输赢如何,但还是做好了细软跑的准备。

之所以约定在此处而非城门,无非就是因为外面人多眼杂,若是被想讨好哪家大户的给抓了可不值当。

酒肆的暗道既可以通往城外,也可以通往草原,还能通往黑门那边。这里相对而言是个相当隐蔽的路口,而且还没有闲杂人等晃悠,也没有敌对势力的眼线,相对而言能够为退路提供许多较为安全的选择。

不过准备细软只是为了应付最糟糕的状况,她们在内心最希望的还是四娘能率众获胜。

红衣在走下地窖的时候还抚额想道:“若在以前只消关上门就是了,城中的那些家伙们就算互相打出狗脑子都不关自己事。现在却得担心最糟糕的事情会发生,自己终究是同四娘绑在了一起啊,若是想要站出来否认关系都没用呢!”

无论有人是前往增援也好,还是避祸躲避也罢,同时发生在码头上的对峙谩骂已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刻了。

“停!”

一声劝阻高喝伴随着金器相击之声同时响起,使得对峙的双方都停止了毫无意义的谩骂。

并非是此人的声音有多么响亮,或者他在城中的身份有多么高贵,仅仅是因为他舍得将两把金剑高举着相碰撞,这就是金器相击之声的来源,也是震得所有人都咽唾闭嘴的原因。

盖因这个叫停方式太奢侈了,别人想学都没能力,有那能力的也少有舍得这么干的。

要知道这城中平常人家一个月的收入勉强就是半金,而寻常的刀剑最少都是五金起。至于现场被敲击的两把剑都以花纹和玉石做装饰,显然在价格上还要更高许多。

也就是说常人得不吃不喝不消费地积攒几年多甚至更多年,然后才能购得两把剑来上这么一声。在见到竟有人如此糟践这种好东西,绝大部分人都不由得心疼了起来。

那叫停之人很满意这一声的效果,便将讨来的那把剑还回了家人手中。反正他也是小心地以剑脊相击的,刻意避开了刃面不使之受伤,不然一下子就会毁了两把剑。

之前双方都堵在街口互相对骂,他并无意参与这样既浪费时间也非常掉价的事情。若非能借这点时间等待后方人员赶来,不然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

不过既然眼看着自己这边人力明显比对面多了,那么要对喷就要来些有意义的。故而他就为自己创造了开口的机会,而且一张嘴便做攻心之言:“呔那穷鬼们听了!尔等拿了我们的粮,拿了我们的棍,那就该听我们的话办事。雇了你们去打北城狂婆,那是看得起你们。倘若不想干就别来领粮领棍,干了就别再背后密谋反水,你们这叫无信懂么?

还不快快将棍棒放了交出主事者?然后便许你们继续去北城对付狂婆,到时候搜得的黍米酒肉都归你们!这些我们家都多得很,就不跟你们争了!”

话语中是许诺了黍米酒肉而已,这在大户们的眼中都不过是寻常的浮财。他们更在意那条能获得许多稀奇精细财物的通道,那里的某处或许藏着了不得的“大墓”,其中的东西若取出来售卖,怎么也会比一个小店的贮存要多。

此言一出各大户便心领神会,手下的族人及家丁们则是纷纷叫好捧场。什么“大人有大量”、“既往不咎”之类的许诺便不要钱地往外抛出来。反正说了算的定个调子,说了不算的手下们就可以随便发挥了。

第四百九十一章 对峙与等待中的口舌之争(2)

这些穷鬼们明显有些难搞,若是硬撼不免会费力费事。倘能只凭口头花花几下诈得他们缴械,那自然是是最好,还能省了大家的一身臭汗和瘀伤。

事后各位族长们固然会碍于许诺不做追究,但没说手下们不能找茬啊,也没说不能随便找个理由轰人啊?什么太脏、太臭、不讲卫生、长得丑、穿的脏、看不顺眼什么的都可以成为驱赶的理由嘛!

苦力这边已是在人力和器械上落了下风,经这言语一挑拨则是出现了动摇和分裂,就连人群都隐隐分作了两堆。

鲤是城外野人的出身,自小在高山丛林之地活动的他步履轻健,所以在进城后成为脚夫是非常自然的结果。他所能团结的伙伴也因此大多是脚夫之辈,彼此干活和生活中也能做到更多的互相帮助。

所以在一听到那些大户讨要主事者的时候,脚夫们都自发地将鲤护在了中间,还有些船工依然也是同样的意思。而有少部分人则错步地挪开了一点,就连棍棒也不再愿意向前挺直了。

这些明显动摇的人们相当部分都是船工,他们固然常与浪涛相搏,可在操船遇到礁石的时候都是要避开的,这也是人之常情,而且他们同鲤的亲密程度也有限。

当见到眼前的茬子这么硬时便有些发虚,对面可有二十来把刀剑呢!再一听大户们给出的台阶就更是腿软,打算赶紧将自己从冲突中摘出去。

如此的细微动作单看并不明显,但是十几个人一起做出来就显眼得多了。棍阵中的每根棍棒都支愣着,远看如同海胆外放的一圈圈尖刺,经对面的攻心喊话后立刻就萎了一小块。

这等变化双方在第一时间都看到了。

苦工这边当然会为之色变,投靠四娘的事情可是大家伙在闲聊中提出来的,这也是大家伙都认可的事情。鲤只不过是为大家伙传话谈判而已,这会将他给卖了算什么意思?那以后还会不会出卖别的愿为大家出头的人呢?

他们之中仅靠直觉就感到不妙,许多人就赶紧招呼着各自熟人的名字,想要确定彼此的想法。谁也不想做个出卖同伴的小人,也不希望有哪个老伙计在这会背离大家,更不希望苦兄弟们之间先闹起内斗。

大户那边将苦工们的惊慌都看在了眼中,开心之下却是哈哈地哄声大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这些苦力已是有过背叛之举了,所以都是些可耻的无信小人。那么这些小人们再次背叛也属正常,看着这些蠢货们内斗还能给自己带来一些乐子。

还有人趁机挑拨地喊道:“还不速速反正?现在还来得及!等过会咱就不收了,那些犹犹豫豫的蠢货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了!一直死硬不过来的就与主事者同罪!”

“过来吧!只要对着那些叛徒动手就给你多发一斗粮!”

“动手!赶紧动手吧!先动手捉拿叛徒的先拿粮!以后有雇佣也是先照顾先动手的人!”

但是苦工们却是无人愿意过来。

那些船夫们虽然心生动摇,并不愿再同鲤站在一边弄险了,但也不愿背了平素的义气。毕竟当初商量的时候大家都有份,所以谁也抹不下脸去叛卖他。

这些人都只是不断地错着步子后退,渐渐地向着一边蹭开了一肘长的距离。他们既没有坚持立场斗到底的打算,可也没有向着大户们那边投靠过去的想法。

这样竟是试图临阵保持中立,打算两不相帮了。可另两边的人都在鄙夷地看着他们,直在心中将这种人当成了臭狗屎,可在口头上却又在试图去争取笼络他们。

鲤面对着这种状况便暗暗着急,苦工们的凝聚力正在变得松散,再这样下去非自行溃散了不可。

他及时反应了过来,于是就高声抱怨着:“饿呀!那点粮食过不了冬天啊!你们虽许了大家去分马四娘的家当,但落在每个人的手里才能得到多少吃食?

你们不就是看上人家弄出来的穿用么?把那些东西拿出去换才是你们想要的吧?可人家四娘许了我们参合其中了,以后取来的东西中自然有我们一份,拿出去换也能让大家伙吃饱穿暖。

你们不是人多刀剑多么?可要是能轻易打下北城帮,恐怕自己早就上了吧?哪里还会让我们顶在前面?我们受伤了没人治还不是一个死?可人家马四娘连尸体都能救活,你们能么?

不给够粮食会死,没人救治会死,要真是跟着你们去讨伐马四娘,那我们就彻底没活路了啊!你们这样的相逼是要让我们活不下去了啊!

你们雇我们是给粮,可都是一天一发的饿不死人,若是不给粮食以后我们很快就会被饿死。可那马四娘也同意雇我们了,她雇我们也是雇,哪里算是背叛呢?

大不了我把粮食还你就是了,将来得了更多粮食加倍赔你!”

这些厉害分析之前大家伙就商量过,去酒肆那里时也讨论过福利和待遇问题。两厢比较一下自然是跟着马四娘有活路,若是被强逼着向着这些大户们低头,不过是变成一坨用完就扔的擦脚布而已。

他身边的伙伴们早已认可这些说法,立刻就帮腔地喊道:“对!跟了你们会活不下去的!”

“会饿死的,以后得了粮加倍赔给你们就是!”

“就那么点黍你们也有脸要忠诚?是把我们当鸡喂么?”

大户这边自然不认可这种说法,这种当面扇脸的事情怎么可能承认。待遇低没医保的对比怎么看都没理,可他们过来就是要解决隐患的,谁真的在乎有理没理的事情?

而且在他们看来自己的理由要更重一些。

平时雇佣这些穷鬼们做搬运输送的就是大户们,谁曾听说过开酒肆的狂婆会需要跑到南城雇苦工?既然穷鬼们长期受到自己的雇佣,那么他们自然也应该忠诚于自己,这在他们看来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第四百九十二章 嘴炮之后便动手

这些富户们穿上暖衣服就不在乎冻脚人的感受了,鲤代表那些苦工们的抱怨根本就不入他们的耳,听上去简直是大逆不道的歪理邪说。

既然无法提供足够的待遇留住人,他们便再次回归到了道德上进行批判,纷纷将叛徒、贼鼠、小人等咒骂的语言倾泻而出。其中还间杂着诸如“生儿子没xx”和“家中都是一窝鼠”之类的诅咒。

哪知这些个咒骂却是对苦工们没多大杀伤力,反是激发了他们更大的愤懑。

一来是他们在平时打闹时也不讲究,这些秽语都是常挂在口边的。二来他们大都是单身入城,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主,能找到女人愿意跟他们过的都是少数。

平时就算憋急了都是自己解决,最多也只是去找站在巷口揽客的婆娘畅快一把。像是红衣麻姑那样可是有自己屋子的,那算是有固定场所的奢侈地方,他们可都去不起。

反正之前都是在用这些污言秽语对骂了,那么再开骂仗也并无不可。鲤甚至还希望这场对骂能持续得久一些,至少得等派出的报信之人将四娘的人马拉来再说。

所以就算是两边再次展开了毫无营养的骂战,鲤也不觉得这在空耗精力,只想等着援兵来助。

只是时间在逐渐的流逝,可是能看到的援兵都是去增援对面大户们的。长街上拉长的散漫队伍早就被招呼着奔跑了起来,一直有喘着粗气的人在不断地到来,其中持有锐利刀剑的人也在增多。

几个小族长们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便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笑。人多势众的优势影响到了情绪,聚集在一起的几家人马都有些躁动。一些人骂累了索性就闭上嘴巴,只准备一会动手时就给对面好看。

这种情况苦工们也不是没有察觉,但是双方既然在此接触上就没法善了,只能是以一方的全面溃败为结局。他们虽然从力量对比上产生了不妙的感觉,可是在嘴巴上的叫骂却是更狠更大声了,试图从这个不能解决问题的渠道中发泄不安。

当对方的力量增加到一定程度,占据绝对优势之人还会忍得住不杀过来么?到那时在人力及器械上占优的他们肯定会是另一副嘴脸的!

鲤看到了双方力量和气势的变化,便感到再次动手的状况随时都可能发生。己方处于这种怯意和绝望的气氛中可不妙,再等动手时都说不上会有多少士气,简直会一触即溃的。

他为了挽回士气便从伙伴们的掩护下高举着手,并扯着嗓子大喊道:“谁还记得自己衣服的本来样子?是我们现在身上的这种灰色么?这种破布丢在泥地里有谁找得到?红色的、蓝色的、绿色的,你曾见过的颜色想不想穿在身上呢?

谁还记得吃肉的感觉?是一年前?两年前?还是三年前?我们在这里天天出尽力气干活能吃到肉么?给这些老爷们打架能吃到肉么?你们想不想吃肉?”

几句话勾出了苦工们的苦涩,然后鲤又大声地问道:“马四娘的事情已经同大家伙说过了吧?她保证可以让我们吃饱!而且有酒!有肉!有能过冬的黍米!还有漂亮结实的衣服!同她合作便能得到这些好处,你们都见过街面上这几天的好东西了吧?”

“见到了。”苦工们零零散散地有几个人应声答到。

鲤便又烧了一把火道:“他们每家都有了许多件,多得让他们都能随便贱价向外卖的啊!跟着这些大户们能得到什么?以后还能继续得到么?你们相信他们会信守诺言吗?”

多年的压榨让苦工们都有怨气,这时便齐声地回应道:“不会!”

那几个小族长听着对面的言语就越听越脸黑,这相当是说他们给不了那么多好处,而且对面动摇之人的表情以可见的速度坚定了起来,重新将木棍挺直了斜指向了自己这边。

在这个事情上他们无法做出反驳,也不屑于当众用污言秽语脏了自己的身份,所以干脆就动手就是了。自己握在手中的利器最是诚实可信,而且绝对不会被口舌动摇,是他们最为信赖的伙伴。

向后瞅了一圈,果然还是自己这边优势很大。所以这些小族长们不等鲤完全说完便迫不及待地发动,还扬着手中的利器高叫道:“闭嘴!闭嘴闭嘴!动手!都动手!”

进攻的命令既已下达,几个小家族的子弟及家丁们便行动了起来。不过先前形成的对峙局面还在起着作用,谁也没有先行突出前线做攻击,只将手中的棍子向前戳刺和拨打了起来。

见到了对面有如许多的人数和刀剑压阵,苦工这边也不敢做什么主动突击,也只是将手中的棍子向前戳刺,并在有余力的时候将对面刺来的棍子拨打开。

战局在重新开始之初一下子就陷入了僵局。

双方在街口这处地方谁也不能完全展开,而且参战的主力双方也都是持有棍棒的人们,这使得两边一时竟没有出现减员,而只是在挺棍的互相拨打中消耗着体力和汗水。

但在国人这边逐渐出现了一些变化,他们没有受任何的引导便踏起了步子。由谁先开始的并不重要,许多人就在踏步中将步子和在了一起,引带着棍子摆动的节奏也趋于一致。

一边是棍出如林同击同收,若是刺不中就不再去追击,当退回时被对面击中也只能忍了,可是却不曾惊呼退却。

一边是凭着本能和蛮勇各按习惯进行戳刺,一刺力竭之后又贪棍补刺,就算补追命中了对方也造成不了太大伤害,但若是来不及后退却会受到多根棍棒的同时攒刺。

冲突再起后的伤员就这样出现了,而且还全都是鲤这边的冒进之人。他不得不发动伙伴们将伤者拖拽回来,并约束各人不可再轻易做突击。

队形密集得肩膀都在互相摩擦,这种情况下拖拽伙伴非常艰难,救助行动扰动得队列都出现了一些混乱。而且这个动作需要弯腰,无异于将天灵盖露给了对面。

第四百九十三章 军训是有用的

在场的国人们都是双眼一亮,他们都注意到了眼前的效果,原来按照军训中的去做竟是这么地有用!

当初在接受军训时还不知这么做的意义,询问教习也得不到解答。现在他们通过亲身经历见到了初步的成效,这才算是理解了纪律的重要性。

既然军训的内容如此有效,他们也不自觉地就回想起了许多的训练内容。那些以往只是要求他们照做,却少有解释的东西竟原来都是宝库,以前怎么没有发现?

有几人就轻声地提示道:“嘿!嘿!嗬!”

他们在呼喝时还带着一些不确定,便将试探的目光看向了左右的同伴。这声音让对面的苦工们不理解,可是身边的国人们都理解啊,很快就明白他们想要表达什么了,便也跟着就呼喝了起来:“嘿!嘿!嗬!”

头一声的呼喝并不如何响亮,也没有给战局带来任何变化,彷佛是大家在互相呼唤的游戏。但当下一声时就整齐了许多,还有一些人做出了相应的动作,只因做出同样举动的人不多才敛住手脚。

整齐的呼喝声和出现在部分人身上的动作如同开关,瞬间就打开了所有国人的回忆之门。他们立刻想起了在此时该做些什么,便同时向对面做出了得意的冷笑。

到场的几个家主在此时也都跟着露出了笑容,并当仁不让地发挥起了指挥职责。他们先将双脚踏定在地面上,然后同时吐气高喝了三声:“嘿!嘿!嗬!”

这三声若是短促高扬的断喝,那么便是集声鼓气之法,专为列阵时恐吓对方心智所用。倘在群山附近使用,还另有借助回声增势的奇效。

当然若是在暗河中使出也会有加倍的回音之效,就比如马四娘曾经遭遇伏击的那次,不过那机会就是少之又少了。

若是在战阵中使出这三声喝,并稍微拉长一点节奏,在沉声地齐声喊出后却会是另一个意思。

此时诸家的子弟及家丁都已是心领神会,他们随着两声高喝一起动作,先是将手中棍棒向左拨打,然后再一起向右拨打了过去。

双方这么多的棍子交织在一起本是互相角力的局面,自然是较难拨开的,但在一方同时发力之下就变得轻松了许多。许多同向同时发力的棍棒就如一个力士,霎时就发挥出了巨大的力量,将对面混乱棍阵的节奏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第一次拨打已是将对方的棍棒拨开变得不稳,第二次的拨打就更是让苦工一方的许多人差点握不住棍子了。不过这两次拨打并不是全部,只是为了后面的最后一击做铺垫。

“喝!”

随着第三声齐声的断喝响彻了街道,只见行动一致的一方同时将前足踏地,然后一起做出了向前的整齐刺击。

双方的阵线在之前基本被拉成了一条直线,所以在此时出棍的位置也是惊人的一致。甚至因为国人受过军训的缘故,就连握棍的方式也在同样的位置,故而前刺的距离也几乎是点在了差不多一条直线上!

对方手中的棍棒连续被两次拨开,在某半个呼吸之间竟是集体地中门大敞,将头脸胸腹都暴露了出来。而此时整齐出击的一方已经好整以暇地完成了收棒,并很快就向前作出了冷静的刺击!

这一瞬间的集体攻击已脱离了民间殴斗的范畴,这些国人们在免费的陪练喂招下发挥出了阵术的作用,将军阵的震撼美感展示给了在场的所有人。

几个小家族的族长都在那一瞬间长叹一声,为如此完美的一击赞叹了起来。他们在那一刻甚至都有些不在乎胜负的心思了,反正这一招是如此的美妙畅快,自己这边竟可能输么?

出招是否漂亮对胜负的影响暂且不论,不过他们带来的子弟们的确是在刚刚的那一记连击中取得了明显的优势。

第一线的苦工们大都被击中了胸口,这些人的肋骨都传出了清脆的骨折声。他们在连续的被拨打下已快抓不稳手中长棍了,而在最凶猛的一击中便失去了大部分的力量。

胸口受创的苦工们都本能地丢弃了手中棍棒,捂着胸口就趴伏在了地上。伤者们只觉得呼吸艰难,甚至连心跳都变得异常,很多人都出现了剧烈而偏离平常节奏的异状。

几家大户们带出来的子弟和家丁们则俱都是心情大好,看着现在憎恶的对手倒在地上,这要比之前的互相对骂更能提供满足感。而靠着训练和配合占据了上风,又让他们有种学以致用的体悟。

这些苦工们平时看着力气大,两个就能压制寻常的三个国人,所以少有人去招惹他们。可是放在了几十人结阵放对的层面上,这些只是力气大的郊野之人们就完全不是对手!

在场的小族长们在这时甚至都开始互相做祝贺。

既然孩儿们个个都这么能战,那就不需要他们这些长辈出手了。之前对胜负隐隐有些顾虑,所以他们都带了刀剑,但也只准备在情况变糟的时候采用,毕竟谁也不觉得手上染血是什么好名声。

不过所谓趁他病,要他命!既然现在的优势这么大,而眼看着胜利就在眼前,谁都想有个完美的收场。得意的一方从上到下都在心中认为:一击!只消再做一击便会赢定了!

没有谁去大声呼喝做引导,也没有谁去看左右的伙伴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因占据上风而兴奋得意的家族武装们便再次呼喝了起来。

这些人虽然都是来自不同的小家族,可是却并未阻碍他们的配合。这些人都是受过城邑军事训练过的,所以在此时便因共同的经历凝聚了起来,在配合上也如同是一人。

“嘿!”一击向左同时做出拨打。

若是前方没有敌人的并不会冒进,若是前方密集了数个敌人棍棒的也不会后退。每个进击之人都回忆起了教习的训斥,所以只将自己负责的那一部分做好才是正理。

“嘿!”一击向右同时做出拨打。

对面的苦工们也不是记吃不记打的蠢物,这些动作及呼喝不就是攻击前奏么?所以他们明显是生出了胆怯之心,竟被两声呼喝所吓退,齐齐地就连退了两步。

第四百九十四章 狂婆至

这无意识中拉开的距离反倒是暂时救了自己,使得棍棒局限于自身的长度而无法再打过来。

沉稳发挥出训练水平的队列有些懵,他们面对这个意外竟是集体愣了一瞬。教习好像没教过这事情该怎么应对啊!这意料之外的状况让他们极为不爽,准备实施的完美一击怎么能少了靶子呢?

“之前都戳了那么多下了,你们就不能耐着一些么?让我们再戳一次就那么疼?”在场的一堆国人都急躁了起来,也不管教习教没教过的事情了,他们下意识地就齐齐向前迈出了半步。

苦工的队列也因此再退了一步,其中的鲤看到己方已是失去了斗志,于是就连面孔都变得煞白了。

刚刚见识过的连击前奏当然意味着攻击,可是伙伴们失去迎击的斗志才更为致命,其中蕴含着随时会发生溃散的危险。他的面色便因此变得煞白,绝望的心情就再也压制不住地从心底冒了上来。

在刚才的失利中就已经被剥去了第一层的伙伴,自己这边甚至都来不及将他们拖到安全的后面安置。这次若是再被他们得手那可怎么得了,自己这边是一定会撑不住全线崩溃的!

他的心中瞬间就懊悔了起来,之前将来袭的那几个小混蛋揍翻的时候,自己就应该带着大伙转移的。密谋既然已经泄漏便失了先机,被人找上门打了个措手不及就更是处于劣势,自己早就该想到麻烦会源源不绝。

至于马四娘那边已经派出兄弟报信了,她要是扛不住那是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可是连她的好处都还没拿呐!

那会已经是占了便宜了,当时就该判断情况然后带着大家伙转移的。保存自己不吃亏才是正理,自己竟脑抽了试图待在这里,还带着大伙同这么多训练有素的家伙们相斗,凭什么啊?

这些人是怎样才能做到同样的呼喊声,还能做出同样的动作呢?这其中包藏着那么可怕力量!自己和伙伴们引以为傲的肌肉竟是这么不堪一击,难道这就是他们之所以从祖辈上就是国人,而自己从祖辈上就是野人的原因么?

就在鲤陷入了绝望,正在放弃了挣扎,失神地开始思考人生的当儿,从远处传来了一个少女高亢的呐喊声:

“圣哉!”

随即便立刻有数百男女的声音同时响起:“圣哉!”

这声音从不远处的街面上响起,轰然响起的呐喊声不属于身处码头区里的任何一方。这意味着第三股力量出现在了场中,而且正出现在了几个小家族联合起来的队列之后。

这突然爆发的动静响亮又突然,就让正持棍准备作出刺击的一方集体一哆嗦。不过他们虽然受到了影响,但还是凭着身体的记忆一起向前,靠着惯性就再次发起了戳刺。

只是这一次他们心中有了顾虑不安,再加上动作受此影响以致变形,就使得打击的效果差了许多。

对面的苦工队伍们在这次打击中再次严重受创,甚至被冲击得垮了大半。可是他们都知自己这边的援手来了,所以咬咬牙还是坚持了下来,恨恨地就再次扶棍起身。

既然对面已经有小半被击倒,他们很快便会出现全面的溃败,那么占据了上风的一方也没有放手的打算,而是继续呼喝了起来。他们试图再次做出进一步的追击,这次便定要将对面的苦工队伍们给彻底击溃,如此才能安心地返身对付后方状况!

顶在第一线的这些人使用的虽然是棍棒,但若是装上枪头就会变成枪阵,就算是拉出来剿个匪恐怕也可以。多年接受过的训练在他们的记忆中复苏,并在低烈度的结阵相斗中打出了感觉。

他们与三流部队之间所缺的,大概就是少个见过血的实战了。

既然精神只集中在对面即将溃散的对手身上,那他们就不可能完全了解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自家站在队后的长辈和家长才转过头,并疑惑地向后看去。

突然出现的许多呼喝声和马四娘都不是好兆头,他们其实哪个都不想在这会遇到。可是在回首观察中却觉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因为无法确切地描述出自己看到了什么。

只见在自己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群气势汹汹的男女,他们在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率领之下就向着这边冲了过来。那红衣女子单手举起一把半人高的斧子,走在队前就如同是标杆。而斧子则是被染得通体一片暗红色,只在锋刃处才露出了银白色的寒光。

那不是城北马四娘又是谁?

而她所率领的一群人穿着怪异,衣服的颜色俱都是五彩缤纷,款式上也各不相同,其中鲜有重样的。只是件件都带有陈旧之色,也不知是从哪里扒拉出来的旧衣服。

至于他们每个人手中所握的棍子也有些奇怪,有的在光泽上是通体漆黑一片,有的则是银光闪闪像是锡做就。另外就是还都有个同样的特征,那就是在中间都是空心,这难道是将竹棍外面裹了锡?

不过虽然看不懂他们这么一身到底是什么装扮,但大家都能看出来者不善的意味。

之前这些小族长们是觉得同泥腿子拼命有失身份,所以都在后面压阵。这里是最好和最安全的看台,能让他们近距离地监督战斗,同时还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

但放现在情况却倒了过来,整个队列的后方即将变成另一个前线,而找上他们的就是谁也不想单独面对的马四娘。

之前这些小富之人手握利器,却都没有冲在一线厮杀。理由要么是说不愿欺负泥腿子,或是说不愿同小辈们争功。可一转眼自己就即将受到数百人的冲击,尤其还有狂婆存在于其中,这些个养尊处优的人们就立刻面容变色,瞬间就显露出了另一副嘴脸。

几十个锦衣之人在惊慌中便扯着嗓子大声惊叫了起来:

“变阵!转向后面!后面来敌!”

“顶住后面!”

“来后面!后面狂婆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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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钢管破铜剑

发动这场袭击的主谋们即将亲自遭遇袭击,他们便惊慌失措地尖叫个不停,只因自己被顶在了一线。这些尖叫的内容都在表示同一个意思:不要再去管那些快被揍趴下的苦工了,赶紧来后面救场!

然而临时变阵哪有那么简单?

这么许多人堵在街中便仿佛滞于峡谷里,人挤人地哪里还有多余空隙?而且前方为了提高战斗力,已是将单位宽度内塞进了尽可能多的人手,只有这样才能塞进比对方更多的棍子,所以就更是让队列变得密不透风了。

这时再想向后变阵就只能调动队列最后方的战力,至于同苦工们交手的那些人则是爱莫能助。他们不仅非常不方便转身,更不用提穿要过许多同伴们的缝隙了。谁的身子也没有叶片那般单薄,大家就算都是侧身而过也得费许多力气的。

所以族丁们有人听话地向后转移,有人则是为难地愣在原地。这短短的几步在平时呼吸可至,可在此时却如同恶梦一般地悠长拥堵。

在其中运动不但会浪费太多的时间,而且还将原本的队列都给搅乱了。

然而四娘虽然气势和嗓门最足,但实际上也并没能杀到队列的第一线。她虽然是高举着自己的红色大斧不断呼喝做着鼓励,可是在自己这边的人群中却是越走越慢,只能是被身边的信众们纷纷越过自己身侧去做突击。

她不是不想做出身先士卒的表率,而是临场受到了许多的阻力。

这阻力不是来自那些大户们手中的锐利刀剑,那些一肘来长的短剑还没资格入她的眼。让她无法及时随队冲锋的阻力竟是来自身前信众们。他们都纷纷故意拦在了自己的前进的路上,而且还将步子也放得很慢,就是不愿让开。

四娘便不乐意地喝道:“捣什么乱?让开!”

前面拦阻的信众们竟是充耳不闻的一般,依然没人让开。其中还有一人回头说道:“别啊四娘,你是神使,大家都指着你呢,所以可千万不要有什么闪失啊!一会谁若是见了红不还得找你收拾?你若是有个好歹的大家可怎么办?”

一看这说话人便是帮中的昆,人老奸猾多说的就是他了。四娘才不信他有这么好心顾大局,只当是这货偷奸耍滑的性子又犯了,所以找个由头就不想冲在前头。

再一看这放慢了速度阻拦自己的,其中倒是有大半都是帮中兄弟,他们也都在附和着劝说自己压阵。

冲在最前方的信众们已是同对方接上了手,只是在快要冲过去时却是放慢了速度。因为自己这边只握着沉重的空心棍,而对面则是一堆各个都手持金制刀剑锦衣之人!

以往对于身份与锐器的畏惧起了作用,突袭的信众们等临近才对这些压阵之人产生怯意,连带着冲锋的势头都为之一缓。虽说大家都口口声声地表示要为神而战,要为神作贡献,可对面拿的都是金刀金剑啊!

信众们因心怯放慢了速度,面上的表情也露出了犹豫的神色。这一瞬的迟疑之情就被对面看在了眼中,却是让那些锦衣人们一齐暗舒了一口气,只当对方不过是一堆只会瞎咋呼的乌合之众。

他们在目光的对视中自觉占了上风,便重新唤回了自信和优越感。还有鼓起更多勇气的锦衣人就冷笑着迈步向前,将手中的金剑挽个剑花便舞动起来。

其中更有人得意地想到:“念在大家都是国人的份上,只将尔等的棍子斩断了便是,你们这样就可以回去交差了吧!”

他将对方也当成了领粮办事临时帮工,却是不想自己露出来的鄙视神情起了反作用,竟激得对方恼羞成怒地便挥棍迎击!

“铛!铛!铛!”

“啊呀!”

“不!”

场中立刻传出了数声清脆的金器相击之声,而且各个都是用尽全力击打产生的。其中一些声音到后半截还突然变化,隐隐带上了滞涩的变音。

紧接着就是有数人痛苦地惊呼出声。有人是用劲太过,以致虎口撕裂疼痛。有人则是亲眼见得自己珍爱的宝剑开裂崩口,竟是在一击之下便生出了严重的豁口来。

这种实在的肉体疼痛非常直观,而且宝剑的毁损也让他们赖以寄托的精神出现了动摇,更从内心泛起了深深的后悔与恐惧。这颤抖只因在连续的招架动作中不甚明显,才没被敌我两边的人们所察觉,但心中的怯意和恐惧却是骗不过自己的。他们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武器被掉包了,又或是自己在做梦,不然金剑怎么会变得这么脆弱!

怀有许多傲慢的人通常都自觉高高在上,因此在受挫被打落泥尘后便会产生极大的心理落差,控制不好便会诱发出加倍的应激反应。

有人选择了抱头鼠窜,可是前方皆敌不可逃,左右也都在艰难招架随时在后退,那么能逃的方向就只有身后了。慌乱失心的人也不顾队列齐整之事就猛冲,这样就不可避免地会同身后的人撞在了一起。

不管撞中的是哪家人都止不住泛起的恐慌,反而是从心中生出了更多无法脱身的绝望。在这被夹击的状况下其实无路可逃,逃亡者只能是一个劲地将人拨拉开往己方人群里钻,只要棍子不落在自己身上就好了。

还有人选择否认现实,以更加疯狂的姿势就挥舞起了手中的刀剑,同对面的奇怪空心棍继续对拼起来。

持棍的信众们原本还在心中有着忐忑,但在发现这东西如此好用后便鼓起了勇气。在以前早就知道这玩意结实耐造,不过拿出来打架倒是第一次。

这东西的优点就是沉重又结实,正适合挥舞下劈,一旦砸中了就保准起不来。

这些每根半人多长的空心钢棍本是异界之物,是他们在拾荒时在某处仓库里发现的。闪闪发光还能发出金器之声,就算没有金光也必是贵重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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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六章 重兵器

信众们在平素就最是喜爱金饼金器等物,在初见这些后就更是爱不释手了,只当自己是开了某处金库。而且这些东西不比许多器物那样沉重,刚好一握的形状非常方便抓在手中把持。

谁也不愿错过这些能被方便带走的“宝贝”,所以去过那处的信众们都不走空,但凡是能带上的都带上了几根。若非这些东西不好藏,不然很有可能不会出现在上缴的份子中。

结实又耐用的东西到哪里都会被利用起来,而且这么些个被郑重地整齐堆积在一起,说不定还是比什么金饼之类的还贵重的东西呢,所以大家在爱惜之下都没有拿出去做交换。

只是拿回家了也不能干放着,许多的空心钢棍在实际应用中就被开发出了许多种用法:晾衣服、做椽子、当烤架、吹火棍等等……

总之这东西在许多方面都非常好用,美中不足的就是沉了一些。

而四娘则是凭着混混的职业素养研究出了新用法,便在传令动员信众们的时候特意下令,要求大家最好能将这种好东西带上。这才有人费劲地连抱带扛,将这个平时都舍不得亮出来的“宝贝疙瘩”给带了出来。

之前在发现对面那么多的金刀金剑时还有不少人嘀咕,所以就本能地放慢了脚步,可这正巧就发挥出了这些棍棒的另一个优点:比青铜刀剑长许多。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长一些就是能让别人够不到自己,只有安全地保存自己才能持续地输出伤害。而在这狭窄的街道上则有许多人都挤在了一起,许多的钢管伸出去便形成了密集的金属树丛,对面就是想冲过来都没有足够的空间。

所以等到真正开始群殴的时候,这些钢棍的新用途立刻就被信众们接受了,摇身一变就成为了新型异种兵器。

那些富户们只能在不断被举起又劈下的棍棒中苦苦挣扎,早已被打得豁了口的刀剑甚至都变成了青铜锯,再也不值得怜惜保护了。

还有不服气的人在一个劲地嚷嚷道:“你们欺负人!欺负人!仗着东西好就欺负人!有种把那棍子丢了!”

这是诚实地说了句屁话,早先用青铜刀剑取劈砍木棍时的得意劲哪去了?那会就不是仗着东西好欺负人么?既然有好东西用,傻子才愿意临阵撒手!

吃了苦头的富人们实在耐不住空心钢管的重重击打,纷纷在抵挡中就向着身后人群挤去。先前被召唤过来的族人及家丁们也都见识到了厉害,但在长辈和各自族长的命令下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可是屡屡降下的重击不会体谅他们的无奈,几棍子下去就让这些援手们棍裂骨折地受不住了。耐不住痛苦和恐惧的人们便同样是向后挤去,但只能是跟更多人挤在了一处,密密集集地连转身都难。

他们在一边受到了莫大的压力,便试图转向另一面去寻求出路,合力之下却是将整个队形都向着苦工那边挤去。

武装起来的信众们就同苦力们在两边做夹击,而大户们动员出来的两百多人就如同肉馅一般被夹在了中间。这些馅料在遭受了击打和按压后就渗出了汁液,还发出了难听的呻吟。

鲤他们在得到四娘相助的初时,正面所对的压力已是大大地减弱了。从后队填补上前的苦兄弟们也赶紧及时地替换了受创者,鲤更是有意识地临阵模仿对面,刻意要求整个队列变得密集起来,至于齐整和一致就没办法强求,这不是凭几句话能要求大家做到的。

他见机不可失便当先举棍下劈,带着伙伴们就再次向前一齐挥棍。这次他们汲取了在刚才观察中得到的经验,所以在挥棍时都尽量做到一致,而且鲤还在同时喊着号子。

只是这个活计并不好做,他们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人少。已有少半弟兄都不得不挪到后面休息了,只有轻伤之人才坚持在一线不退。

本被围在中间的鲤也站在了一线,而且也没有对这个位置有所抱怨。这样身先士卒的举动固然会被伙伴们所敬重,但在同时也将自己暴露给了对方。

无论是身高体格还是之前的对话,大家都已经知道他是带头的了,所以对其的棍棒照顾总是要多一些。

“一!二!啊!一!二!哎呦!”

当苦工们呼喊着便将棍子快速下劈,然而自己的队列中却屡屡响起许多的惨呼声,其中便有喊号子的鲤。也就是他的身材高大健壮,所以还能仗着结实的底子坚持不退。

他们在惨呼中不断地被击退,只能是凭着即将胜利的信念、还有彼此之间的信任才坚持不退。中间的馅料们也知欺软怕硬,一看还是这边好欺负便加速向着他们做突击。

这边惨叫声的出现就更加频繁了,倒是像在同信众们交手的那一面作唱和一般。不过那面叫唤出声的少有信众,主要是几家大户的人手。

按说两边合作的队伍都是举棍下劈,被夹在中间的大户武装们则是一直在进行戳刺,就算是遭受合击也未能使他们改变作战方式,可是两边出现的效果却是差了太多。

使用棍棒做戳刺,本来有着较为省力而且频率快的优点,可是在两边所面对的武器是截然不同的。

信众们所用的是钢制的空心长管,这种沉重的东西不方便一般人挥舞,只能作出下劈的动作。先是用力将其举过头顶,然后只要再施加一点力气控制方向,便可以使其在落下时获得越来越多的动能。

这种攻击爽快又难挡,给攻防双方都会带来难忘的痛苦。

第一击先打中的是对面的棍棒和刀剑。往往是使用者自己的双手会被震得发疼,而对面则是剑裂棍断的下场。

第二击则是敲打在骨头上。

既然刚才已经废掉了挡者手中的器械,那么这次便极有可能砸中肉身。被沉重的钢棍砸中可不好受,往往会造成当场骨折的下场。任谁都会立刻陷入恐惧和痛苦之中,只希望这场噩梦赶紧结束。

第三击那就随缘了,轮到谁就是谁倒霉。

完全陷入下风的那些族丁们所遭遇的不是寻常的棍棒袭击,而是形同竹竿的异种重武器。也就是信众们还存着些许理智,顾忌着对方也是国人才没下死手,不然早就瞄准天灵盖去了。

只是清脆的骨裂之声一直在频繁响起,这让两边的人都觉得牙酸心颤。当然使用者也不好受,挥棍越多便受到的伤害越多,起码都是虎口被震裂见血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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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七章 战斗中的人性

“啧……快着点。”信众看着对面拖拽伤员的样子也下不去手,便在催促中嘬起了牙花子。

都是城里住了多年的国人,万一下重手出了人命可怎么是好?于是在信众同富户的交战中甚至出现了几个呼吸的休战,双方都默契地在战斗中举棍等待了一会,好方便对面的人去救护各自的同伴。

一些拖得慢的富家族丁还有些脸红,为自己这般力弱露虚的表现感到不好意思。

这一边在相斗中还带着些人情味和底线,但也只是因为他们都是彼此打小就认识的国人,也只是因为他们还没打出真火,也还没互相打出狗脑子。

“咚咚!”

在富户同苦工的交手中就不一样了,常有一些带着钝声的闷响时不时地传出,这是两边的人都在凶狠地举棍偷袭。每一个试图弯腰救护同伴的人都得小心,因为他们会成为对面优先下手的目标。

每一个良心未能泯灭、或者未能彻底硬下心的人都是潜在的猎物。他们放不下友人的倒下,故而就会在弯腰救护时露出自己的天灵盖。

这等既坚实又脆弱的部位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非常像是送上来的大礼,简直是不敲白不敲的赠品。一旦打中就有可能快速放倒一个人,这让每一个打出火气的人都想敲上一敲。

但凡有人逮着机会就会立刻操着手中棍棒打去,他们的良知已在多次的偷袭中沉入深渊,他们的心也因相熟之人的倒下而变得坚硬如石。

闷闷的响声是打中了某人的头颅,噗噗的声音是打中了有许多肌肉的肢体,清脆的响声要么是打中了骨头,要么是被附近及时做援护的棍棒给架住了。

当然为了前出做偷袭,这种人本身也会姿势大异于同伴地突前,并在戳刺的动作中露出无法援护的破绽。这种时候对于偷袭者也是较为脆弱的,所以得快出快退地进行掠食,不然被对面反应过来就会遭到报复和追击。

因救护同伴而被打倒的人在这两边都存在着。他们当受创后通常是一声不吭地就被打晕在地,同先前意图救助拖拽的人倒在了一处,只有偶尔的抽搐和微弱的呼吸才能显示生存迹象。

诸人虽已是内心愈发坚硬,也许可以挖出来当做兵器做打击,但他们仍然会被这种场景激起怒火。对己方友人的同情和担忧是必然的,谁也不想成为下一个受害者,故而就会在同时极度憎恶起对方心黑手狠不讲道义的恶行。

侥幸在援护下拖回了同伴的人也不示弱,等安置完伤者便重新抄起棍子,挤回队列前方后就会加倍用力地作出回击。

因为偷袭而屡屡得手的人在这两边也都存在着,无论得手与否都会立刻地向后回跳。等回到伙伴们的队列中后才会观察战果,并招架着慢了半拍才追至的报复。若是得手了便会引得己方叫好,若是失手却会显得没面目,然后就会去争取在下一次尽量得手。

双方都对自己这边的偷袭行为异常宽容,甚至还有些自发的赞扬,同时也都厌恶对方的丧心病狂,从憎恨某个人开始便自然发展到了憎恨对方所有人。

这再次证明了两边都是一样的人,宽于律己、严于律人的双标同时存在于他们的身上。这使得相斗的两边快速成为了彼此的恶魔,也同时将自己置于了对方营造出的苦境之中。

大户与苦工的相斗是如此的残酷,双方都已经在越过了许多底线的行为中打出了真火,只因公门的存在才在最后的底线前逡巡不入,谁都没敢向对方痛下杀手。

不过此时谁都不认为对方是该存在于人间的恶棍,若是取得胜利便一定要向对方进行凶狠的报复。就连先前动摇的那些船工们也红了眼,被激怒的他们已经不为自身着想了,只为了胸中一口怨气也要坚持地顶在这里。

以两边夹击队伍的战果做对比,不难在大致的统计中分出高下。交战的几方都公认四娘带的队伍最强,而鲤那一帮人虽然个体的力量较大,却不过是一堆战力最弱的乌合之众。至于被夹击的几家大户则另有不同,他们虽然是临时将人力拼凑起来的,可是却能做到队列整齐听命令,而且配合要好很多。

四娘一方能这样并非是武力蛮勇,她手下的信众们也不过是普通的国人,甚至由于缺乏良好食物搭配和刻意的锻炼而缺乏力量。那些信众们也并非是到了狂信的地步,还没到达可以为了大神而悍不畏死的程度。

他们其实只是胜在器械占优而已。以沉重的重武器去欺负一堆棍棒,也就这些捡了许多奇怪东西的人才能装备得起。

只是这些棍子也并非特别完美,它们每一根都特别沉重,起码都是五公斤往上。虽然能被人在短途携带着移动,但是要用来持续作战还是太过费力了。这些空心钢棍完全不适合用来作为常规武器,能带着这种棍子的只有自诩最强壮的十几人。

可他们也是在举起使出四五下后就受不了,不但是未经对应锻炼过的肌肉会变得酸痛,而且在战斗中开裂的虎口也疼得很,不得不去找四娘做诊治。

不过此物挡者披靡的风采却是被众人所见,许多信众们都热切地想体验一下这种力量。他们不顾自己份量地就讨了去,虽然能抡出的次数要少了很多,可架不住还有许多想要体验的人等着轮换。

他们也不是家中没有这个,只是在来的时候嫌重,所以没有带来罢了。等见到甜头了又眼热心痒,直后悔自己怎么没将这“好东西”给带出来。当轮到换手后就赶紧接过这沉甸甸的奇怪棍子,学着大家七嘴八舌总结出来的经验作出下劈动作。

当然他们常因力量所限,所以不能很好地控制落下的方向。歪斜地高举中还时不时地有些抓不稳,晃晃悠悠地还可能倒向两边或后方。

可挨打的一方早已见识过了这东西的厉害,每一劈而下必会收获惨叫的东西太过犀利,早将他们给打得心惊胆战,实在兴不起反击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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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求援(1)

受夹击的这些人在一面畏敌如虎,但在另一面则是愈战愈勇,能够在半步半步的前进推进阵列。

这就给鲤那边的苦工们带来了愈加大的压力,使他们在相斗中快速做出了自发的调整和适应。

本在一开始被痴迷的下劈攻击就显得不好用了,这个动作帅气又舒畅,一击下去还很有威力。但由于攻击速度总是赶不上戳刺,所以屡屡会被对面的对手们击中打断,以致在动作变形后还会多挨几下棍子。

这种在交换比上简直不成样子的惨痛教训是最好的老师,逼得苦工们不得不换成了同样的刺击做应对。也就是他们这些人皮糙肉厚心智坚,耐得下许多的痛苦才能坚持下去,不然恐怕早就散掉队伍了。

诸家大户的联合力量一面被打得节节后退,只能单方面挨打,一面是稳步推进,在攻击中屡有成效。但是他们的处境还是非常艰难,改变不了这两百来人遭到两面夹击的局面。

不断移动的阵型中每个人都身不由己,每个人也都在向着彼此的身上施加压力。他们不但是被挤压得控制不了自身命运,就连突围的举动都做不到了。眼看着再没救援到来,恐怕这些人就只能干脆地投降。

一个不甘失败的老族长真心着急了,叫过自己刚成年的小孙儿便嘱咐道:“去报官!去公门报官!就说马四娘串通野人劫掠国中良民,叫他们速来剿灭乱匪!”

他们几家的力量都在这里了,去找在旁观望的姚家恐怕不顶事,他们可能不仅不会来救,还有可能暗暗叫好呢。所以能想到的救援就只有公门了,平时拿了那么多的好处总得干活吧?

而且这一手不仅是去恶人先告状,更有将自家的骨血保留下去的意思,免得青壮全栽在这处混战之所。

那老头说完便不给孙儿再做提问的时间,只是扯过几个汉子便命令道:“托他起来!”

这附近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老头刚才所说的话,稍想一下便都知自己的希望就在其中了。能否脱困就要靠这小子将信传到公门,至于为何是这小子而不是自己,他们在眼下的混乱局面中还是有些心乱,谁都没来得及去多想。

就见附近的人都靠了过来,他们在身边的混乱叫嚷和惨呼声中一起伸出双手和臂膊,同心共力地愿为他人提供向上之力。

是啊,眼下己方虽然失利,但也不是没有回天之术的,左右不过是低头向官老爷去求援就是。那冯潮毕竟是同大户们要走得更近些,谁见过他同小民有过交情的?无非是办完事后向其多交些好处就是。

只要能换回自己的安危谁都愿接受,这个机会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至于向着泥腿子们低头那就坚决不可,不然自己平时这么努力是为了啥?

在场的人们或是身着锦衣,或是身着细麻,在此时都是一起出力。他们有的扶胳膊,有的托脚地就将那青年给托举了起来。而他的爷爷更是当众往其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声嘶力竭地叫道:“全看你了!上”

“上!”

得这一声叫喊,协力的众人便跟着齐声喝了一声。那青年一身的重量落在他们的手上便被分摊,每个人一起同时使劲就使其弹跃上了附近的茅草屋顶上。

他的孙儿也不知是被打得疼了,还是在对这沉重的嘱托做答,便在上房的同时高声尖叫了一声:“哎!”

“嗯?”

四娘正在为信众们做医治,听到那声清脆的叫声便觉不对。从位置和情绪上可都不是这些将败之人会有的动静,她便奇怪地循声看去,一抬眼正看到了那扒在房上的小子。

那个青年正在边爬边揉着自己被拍疼的屁股,却是突然就感觉不适,只觉被什么猛兽给盯上了似地。这种感觉非常微妙,却能提示危险的所在,于是他就不由自己地扭头向后回望,正同四娘抽了个对眼。

家族都即将在这场混战中失利了,自己却是中与对方的大头目瞅了个正着,便赶紧将头扭转回来继续爬动起来。这个青年也不知是自己幸运还是倒霉,但是两腿战战头晕眼花还是确实的。

他只是脑筋胡乱地暗想:“这娘们果然名不虚传,几年不见更显高大健壮了。也不知道狂婆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竟总是能比同年岁的男子还高大!”

记忆中被追打的糗事从心底翻涌了起来,再加上近几年关于她的传言越来越多,他完全不希望在此时同其攀交情。倘若对方一张口便吐出金珠打将过来,自己真能躲得过么?于是他手脚中的动作便愈发地快了起来,只是许多动作都是大失分寸,更像是心智慌乱下的瞎忙。

四娘哪里真会口吐金珠去打人?金珠那么漂亮可爱,放在罐子里存起来还来不及呢,谁会舍得吐出去?这都不知是从哪里以讹传讹流传出去的谣言了。

但是她不会放任有人从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倒是真的。尤其是将眼瞟向在墙边推人上房的那群人,一个个哪里像是乐于助人的主?他们突然助人逃脱必有问题,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一律阻止就是了。

她便不顾正在医治的伤者,扬手就并二指戳指向那房上小子,大声地高喝道:“那贼娃子!就说你呢!下来!大白天的竟是想偷东西么?!”

此时的局势有利于她,故而心中也充满了得意,这一声喝就是用足了中气叫出来的。响亮的声音压过了许多人的助威和怒吼声,一下子就传遍了半条街,倒是引得许多人都循着四娘所指看去。

这一声叫唤深得街混的精髓,不管动不动手都先得在口头上占得便宜,以后等到动手时就可以省去找借口的工夫了。

那青年在平素都是谨言慎行,少有被这么多人同时注视过的机会,许多投射来的目光有如实质的温度般炙烤着他。于是在慌张中便惊叫道:“我,我不!”

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也不知道他是想说不下来,还是想说自己不是偷东西的贼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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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九章 求援(2)

他爷爷之前只恐己方败得太快,有可能等不来援军,但在此时却是担心自己这孙儿逃不出去。他心头急得想往拍一记都够不到,只得将被砸成了青铜锯的剑举起来,抽打着孙儿的脚跟便骂道:“小畜生!管那婆娘作甚!快去!”

这孙儿经打骂便回过了神,立刻答应一声就再次在房上爬动了起来,蒙头行动中尽量不去在意外人的干扰。

四娘当然知道此人非为偷盗,在如此紧急时刻被那许多人送上房,自然是为了解困去找援兵的。这等事情她当然熟悉,而且她还同样熟悉拦截别人传信的事情,便言简意赅地喝令道:“拿了!”

这话是对着围在身边的帮众们说的。

这些货们先前还借护卫安全的理由聚在四娘身边,这样他们就不必冲在前面同别人相斗了,反正有那么多的信众顶在一线。既然自己干多干少都是一个样,那又何必去同别人相拼相斗呢?

而且他们都是明眼人,对于那青年在此时所负的重任一眼就看破了。一旦真的有援兵被叫到此处,会造成的变数都不是大家所愿意接受的。

堵人下阴手当然就得防人来救,若是别家的援兵来了便会麻烦得很,两面作战谁也不喜欢。混混们就只得服从了这个命令,任谁都知道没法偷懒了。

更何况那上面就只是一个半大小子,以多欺少正是他们的最爱,有五六人答应一声便窜了出来。他们或是就近上房的上房,或是从别的巷子里抄路挡在可能的前进方向上,倒是对于拦截他人有着熟练的经验和身手,城中的复杂环境便是他们熟悉的战场和游乐园。

与此同时红衣正抄着火把在暗河里寻人,不过所寻找也只是以前曾走过的河道。别处未曾去过的地方是不敢走的,不然迷路了也就怨不得别人了。

一路上她在暗河两边见到了许多静静矗立着的金壳傀儡,以间隔十几步的距离分布着。它们一动不动地寂静无声,像是立在神道两旁的奇形雕像。

殊不知这样还不如带着怪声与强光飞来飞去呢,至少会知道它们打哪来,又会去往哪里。现在这许多的傀儡寂静如死,反而让人觉得它们很可能会随时跳起来害人。

反光的镜面映出火把的闪烁,外岔的不明探头犹如怪物的附肢。在这黑暗幽静的隧洞中更像是邪恶的装饰,极容易勾起红衣去联想许多神神鬼鬼的传说。冰冷的空气也在行走中侵入了衣服,悄悄地将温度一点一点地带走。

说来好笑,她虽知道自己正在尊奉的所谓“暗流大神”荒谬无稽,在心底是信都不信的。可是在说起别的神神鬼鬼时却又心怀畏惧,不敢彻底地否定。哪怕心知那些也不过是泥塑木偶,可是她的内心并没有如何坚强,所以也实在鼓不起更多的勇气。

她一害怕便想赶紧离开此处,可是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却又不愿就此放弃,便大声地呼唤道:“王涛!王涛!”

这声音也没有多高,在着急中还带上了颤抖的声色,与其说是为了找人,不如说给自己壮胆的成分要更多一些。

她所要找的王涛这会正在玩游戏,游戏过程就是在不停出现的意外中垒房子。许多随机提供的建材和构件并无特定顺序,这就使得建筑过程变得荒诞可笑。而建筑整体更是会遭到意外的摧残,以至于在残破中变得摇摇欲坠。

这可笑游戏的胜利目标很简单,那就是将房顶堆到天空的某条红色界限为止。

王涛已将这个游戏打入了第二关,正在兴致勃勃地同更多的奇怪意外斗智斗勇。只是在目光偏转中发现了有数条报告提示,便疑惑地将它们挨个打开。

虽然看不懂提示中的文字内容,但可以通过点击去查看具体的状况,于是他便暂停了游戏,然后在点击后发现界面被引导道了暗河地图上。

这立体地图任什么时候看都让人觉得发晕,庞大复杂的构成如同虫穴,也就自己才能仗着机器的护持在其中跑这么远。好在一系列的蓝色圆点正在发亮,说明在那里出现了智能机器们认为重要的信息。

这暗河中平时不会下来别人,而且就算是有人下来了,也通常不会被这些机器们所关注。之前也只有马四娘下来后才来了几条提示,王涛当得知是她来了之后便生出了心理阴影,于是就将自己隐没在黑暗中,没主动上去做搭理。

可是这些机器们在现在又再次做出了提示,这也距离刚才没多久的样子,那就说明很有可能是那女人再次下来了。

“之前就是在找自己了,现在恐怕也是差不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值得那家伙这么着急呢?”王涛的心中带着疑问,便将手指点击在了最新出现的闪烁之上。

那蓝点就意味着最近接收到情况的机器,它们都是构成眼下这个小局域网的节点。弹出的选项提供了许多操作,他再点指将视听的感觉与那处节点进行了同步。

入目处便是视线一黑,然后他的眼前就出现了夜视状况下视物的场景。能看到在前方刚刚走过去一个手持火把的女人,不过身形不似四娘那般高大,她未能对打亮的红外灯光做出什么察觉。

入耳处则是听到了这女人正在呼唤他,只是听声音才发现来人是红衣,并且还能听出她的声音都在发颤发抖。这显然也是来找自己的,而且情绪还有些不稳的样子。

“果然有事!”他在关心之下便同这台机器做了更多的同步,还将这台半待机的机器唤醒了大部分功能。

“嗡!”

这处河道中突然响起了悬浮引擎的声音,而且还被白光大灯的光明所照亮。可要知道这里的环境是黑暗寂静的,突然出现这样对比强烈的变化实在是很刺激,无异于是给突经此事的人带来了视听上的惊吓。

第五百章 刻画传意

“啊!”

果然红衣就被吓得尖叫一声,双手剧抖中就丢掉了火把。她在惊慌失措中也不辨方向,只管随便选了个方向就直直脱逃去。

“喂喂!我!王涛!”王涛知道这是自己冒失了,便赶紧通过扩音器表明身份,不过心中又有些恶作剧般的小得意。

他随后就操控着这台机器追了上去,并还通过这台机器的扩音器说道:“我,王涛,何事?”

红衣的奔逃只是在受惊之后的本能反应,在判明安全后才浑身有些发软地停了下来。早先就知道这些机器为王涛所控了,所以在奔逃中也只是小跑了几步,却是没有跑得太远。

再加上听到了王涛的声音,她哪还不知道眼下并无危险?所以心中虽然是没好气,但还是停了下来,然后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这台机器。

王涛再次借用着这台机器发声问道:“何事?”

“呃……”红衣一时没有作答,而是有些为难地愣了一下。

之前她下来只是为了寻找王涛的,却是没有想过该怎么跟这个异邦人进行有效的沟通。她拍着头想了一会,然后就灵机一动地从怀中掏出了小刀,以火把照明就在洞壁上刻画了起来。

先是画了一个小人,在这小人的手中拿了一柄大斧头,然后指着说:“四娘。”

然后再另外画了聚做一堆的小人,再将这些指做“坏人”,红衣最后指着这两幅图,比划着联动起来说道:“坏人,打,四娘。王涛,帮,四娘!急!现在!”

这一番蹦字的沟通算是卓有成效,很快就让王涛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他有些吃惊,之前四娘才找过自己没多久的,怎么一扭头就打起来了?还以为起码得等一阵子才会冲突起来呢。

而且再看着这两图便觉好笑,两堆人里头只有四娘拿着一柄大斧,所以应该着急的是那帮子坏人吧?有谁能打得过那个壮硕的丫头?不过也说不定是因为坏人的数量很多呢?

“来了。”

他心知事情紧急,通过这台机器答应了一声便脱离同步,然后就睁开双眼从自己的秘密小窝中走出。刚刚受他操控的机器失去了信号,便自动回到了一边陷入静默,这却是让红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倒不是王涛的设定,而是机器本来的默认程序。

不过这样也好,倒是可以延长机器们的有效寿命。这些机器弄过来的时候都没带配件,估计以后只能互相拆卸零件才能用。不过说起修理的工作,王涛是根本不愿上手去折腾的。

到时候修不好还是轻的,万一等修完完后却多出来零件可怎么办?

所以这些机器都是些坏一个便少一个的宝贝疙瘩,在使用过后就会将自己存放起来的机器的确省心,这样不仅能减少机器的自身损耗,还可以保存其中有限的能量。

离了藏身的游戏小窝,他先是向左拐走了几步路,然后是向右绕再走了几步路,接着便是在不停地绕路和前进,王涛在将自己绕晕之前才及时从一处曲肠弯洞中走了出来。

这里的出入口距离他藏身的地方其实没多远,却是得花费数倍的时间才能走出来。这处藏身地是他在浏览立体地图时发现的,不仅是非常隐蔽,而且身处其中又不会将声音传出去,正是方便他躲在其中独处玩游戏的好地方。

不过他在其中绕路时突然想到一事:那就是四娘下来会被机器们报告,而红衣下来后也会被机器们报告,但对别人却是没做反应。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这些机器在性别方面还有着偏心?

不过眼瞅着已到了常走的那条河道之中,他便放下了对此的思索。

他能看到红衣正打着火把站在几十步外的地方,而且正在好奇地对着那台刚刚交流过的机器敲敲打打,似乎是在研究发光发声的秘密。她只是由于一直没能得到更多回应才放弃了折腾,转而不耐烦地向着四处打量了起来。

王涛微微一笑便挥手对着远处的红衣示意,却是没得到任何的回应。这让他有些疑惑,于是便张嘴地呼唤了一声:“红衣!”

“呀!”

红衣被黑暗中突然响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可听清楚是王涛的声音便向前走去。

只是她在靠近时还有些不确定,于是就不断呼唤着对方的名字,在脸上还露出了犹豫的神情。火把的照明距离有限,让她无法看清黑暗中的情况。从那里虽然传来的是熟人声音,可是暗影还是让她有些疑虑。

王涛见到她的举动便是一怔,似乎两人所看到的状况有些不太一样?他的心中也因此升起了疑惑,便对比起了自己同红衣之间的异同。

“似乎……红衣是打着火把的,而自己不用火把就能在黑暗中移动?”

回想着刚才在黑暗弯道中的拐弯,好像的确是没有任何光源照明的。之前自己竟还习以为常地未能察觉,这倒是有些头脑迟钝了。察觉异常后王涛便看向了手肘上的护臂,将自己这新的能力归于科技带来的改变。

当红衣持着那柄原始的照明工具靠得足够近了,火光便从远处照出了王涛的身形,他便再次抬手打了声招呼:“嗨。”

“嗨。”红衣也抬起手,有些笨拙地作出相同的回应。

她从姿势和声音中察觉出了细微的不同,眼前这个男人似乎是自信了许多,而且还第一次这么随意地打招呼。以前那个谨小慎微的人怎么了?似乎在哪里是出现了不同?

她看不出具体的原因,也没法做出更细致的提问,便将这疑问压回了肚子里。眼下还是解决麻烦最重要些,便一手指着刚才刻在河道洞壁上的简陋刻画,再一手指着来时的通道说:“快,找,四娘。”

那组刻画刚才便看过了,王涛这会又饶有兴趣地弯腰看了一下,还稍稍对比了一下机器同肉眼之间感觉的差别。以指触摸着图画上的笔触,他还心想着:“要比我画得好多了,将来多少年后兴许会成为古迹呢。”

第五百零一章 搭车中的心思

王涛端详了一阵这简陋的刻画,却见红衣的神色中依然有着急意,便一拍脑袋的想起还有正事要办来的。他便挥着手说:“走。”

但这话并不只是对红衣说的,同时还是在招呼着停在此处的机器。但这并不是说已经调教出能够接受他的语音命令了,这么做只不过是他平常的习惯而已。

抬手不仅是在打招呼,同时还是在以手指操作了起来。先是

在前方点击了一下,随后又在偏向右下一指的地方点击,接着又做了两次操作。

这举止是王涛在控制菜单上进行操作,叠加在他眼前中的界面始终存在着,并且一直呈现在视野之中。

手与眼的配合熟练又快捷,可以在点击和拖动中进行目的明确的操作,每一个动作在王涛的眼中都具有明确意义。但在红衣看来就不同了,只是觉得王涛在以手指于空气中比划并抖动着,而前方是并无什么东西存在的。

这行为落在她的眼中就显得十分神秘,甚至臆想附会到这是在掐诀施法。

在两个呼吸不到的时间里,神秘的手势很快便结束了,却见停在一边的机器便在“嗡”的一声闷响中浮在了半空。红衣分明看到王涛就在自己的身边,而在隔空比划几下后就将那傀儡从地上“勾”了起来,这就更坐实了她之前对神秘力量的猜测。

但这其实只是以菜单发出指令,遥控这台机器脱离了待机状态而已。

提供悬浮能力的引擎被再次发动了起来,身上的大灯在同时也放射出了雪亮的光芒。在一些部位还有若干指示灯也闪烁着,它们在一定规律的跳动中明灭不定。

这些小灯大部分在完成任务后便自动关闭,而有的则是持续地保持发亮状态。

种种的异状让红衣在惊讶中还带着兴奋,她便不明所以地捂嘴倒退了两步,不过在退步中却是侧在了王涛的身后。这是她下意识地想要依靠这个神秘的外邦人吧,或者说就算是出了什么麻烦也能有别人挡在前面。

将臆想的“因”与错判的“果”联系了起来,在心中就只能得到偏离真实的荒谬理解。至少红衣就是这样的,直将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都归于了法术的神威。

只消挥手掐诀施法,然后便能够使得飞天的傀儡服从命令,这种事情怎么看都神异非常,并非她的常识能够理解的。但这所谓的神异在另一个世界却平凡无奇,不过是科学和工业的产物。

或者说技术总会发展到极致,届时便可以提供轻松方便而强大的力量。而使用者也不必非要理解这力量来自何处,只要按照使用方法去操作就可以实现目的了。

至于愚昧者则会觉得神奇无比,他们不仅会利用,甚至还会对这些人工的造物进行膜拜。

就好比马四娘得了自动医疗器械,她可以不必理解其中的原理是如何的,照样可以在摸索一阵后用来治疗。反正操作的方法就那么多,在穷尽了所有选项后总能猜出各自图标所代表的大致意思。

至于完全无法理解的人当然还有更多,他们愿意将这方便和轻松的服务当做神迹也没办法,他们对于世界的认知就是那个样。

红衣在惊奇中觉得口干舌燥,只能猜想着:“王涛在之前几日一直都找不到人影,恐怕就是在这暗河中做着潜修。琢磨出这样的办法也真厉害,看来他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天下的巫师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在以前我所见过的也不过是其中几百个,而其中真有本事的还真没几人。眼下这人就是一个,而且或许还有继续变强的可能。

这可是大大的‘贵人’啊!若是不赶紧抱稳这个‘贵人’的大腿,要是错过了就恐怕再也追不上了!虽说他满嘴的‘蛮子话’怎么都听不懂,但也还是学会了几句‘人话’,这就说明他是肯心向文明的,这种上进之心必然会是不凡之人!

大不了……”

红衣看着身前男人的背影就笑着想到:“大不了以后多在床榻上多教教他就是了,实在不行我学他说话也行!”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打开了新思路,是让这个男人能自由地同所有人做交流,还是让他只能通过自己与别人交流,红衣将脑子转动了几下就立刻选择了后者,最后便一拍巴掌地笑道:“就是这样!我要赶紧学他说话!”

王涛听到拍手声只是略瞥了一眼,他反正也听不懂更多的话语,只当是将红衣这土鳖给震住了,心头的得意感就立刻翻着尾巴翘翘摇了几下。

倘若他能知道这是有人在惦记自己,而且还是这么的色情和束缚,不知道他会不会得意呢?不过若知道是红衣这个女子在如此算计他,到时候又会不会乖乖地上钩就范呢?

不过这事红衣也只能憋在肚子里,并不打算同任何人分享。这可是能绑定一个强力之人的独门手段,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还能叫独门么?

不过被惦记之人并不知道别人的这些心思,他手脚并用地爬上了身前机器,还将双脚都踩在了机器下部的突出边缘上。

机身随即就是向下略一沉地偏斜,这是被王涛给压偏了,只因自动平衡功能才没有彻底翻到。等他站好后便伸手做出示意,看意思竟是要红衣也上来的手势。

“诶?这样可以么?”

王涛看着这女子的表情便能猜出她在说什么,左右也不过是差不多的惊讶之意。他便再次伸手相邀,还露出了自以为真诚的笑容。

红衣在得到确认后也不矫情,带着小心和兴奋的心情就学样地爬上机器的另一侧。于是机身便再是一沉,随后便向着另一边恢复了平衡。

它固然是在调整出力后恢复到了原来高度,但是明显能听到引擎的输出声出现了一些变化,似乎正在加力运转的样子。

挂在机器上搭车是王涛最近才开发出的玩法,这让他感到或许该研究一下咖喱的做法了,说不定将来可以挂上一个连呢?

第五百零二章 绮念的气息

不过不去说玩笑话,这么做的原因主要是方便交通。

暗河中有许多地方较为狭小,仅靠弄来的常规车辆通行还是有些不方便,但若是这种体型的机器就能轻松地通过了。搭在这上面再设定好目的地,那就能去大部分的地方,可以大大提高他在暗河中的移动范围和速度。

当然更狭小的通道也是有的,但那就没有探索的必要了。

现在用这机器邀请红衣搭乘,既是为了提高效率,当然也有部分炫耀的心思在其中:大铁车都请人家坐过一次了,那么就再来挂一次大铁罐吧!

二人现在都需要以双脚侧向踩着才能将脚掌落实,故而为了保证身子稳定还要将双手向着另一侧伸出借力。他们需要或抓或扶地扒在机器的突出之处,这样才能让自己站得更稳定。

所以两人的胳膊就在交叉中伸向了对方,同时还不得不将各自的上半身都向着对方靠近了许多,以至达到到了较为亲密的程度,这使得二人的头部更是互相接触得愈发靠近。

如此的姿势不但是略有些费力别扭,而且还使得两人都觉得尴尬了起来,以前似乎都没有现在这么亲密。意识到这一点的二人不由得四目相对,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炽热了些。

他们呼出的热气轻易地就对撞在了一起,随后在打着旋的过程中又向四周散开。这气息扑在二人的身上顿感热乎乎的,而且其中还带着别的味道,是那种时时刻刻在感受着,却又自身无法察觉的微妙气味。

红衣先前还在设想该如何自然而不轻贱地勾引人呢,若是轻易送上去,怕是将来也会轻易地被抛弃。可现在这个机会却是现成的,说不定还是王涛主动在勾搭自己?

想到这里她便是心头一喜,情急中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拉关系的好机会。若不抓紧岂不会辜负了良人的心意,岂不会辜负了自身的美丽?

于是她就“哎呦”一声地故作踉跄,假装没站稳便向着王涛靠去。心头只盼他也识趣地揽住自己,这样二人若是发生再些什么就会变得顺理成章,等事后回想起来也不会觉得唐突了。

哪知身侧这货却是没有趁机展臂揽美人,反而是做出了受到惊吓而闪避的反应。不过他在仰身向后的同时也不是全然不在乎红衣,还是腾出了一只手做出扶助举动的。

这种姿势上的变化改变了二人及机器的重心,使得他们在离地一米多高的位置上摇晃了一阵。他二人谁也不想就此掉下去,便只得舍了所有想法抱紧机器,不顾姿势地动也不敢动了,任谁也不会再试图做出任何的小动作。

红衣在晃动中一直处于有些发懵的状态,她甚至还有空在惊慌中抬头看向对面,却只能看到王涛将脑袋避过一边的样子,也不知这个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对她而言实在是个很沉重的打击。

不仅没有将小心机发挥出应有的作用,甚至还坏了刚才的气氛,从没见过这么不上道的男人!眼下那货都将脑袋转过去了,往这边却是看都不看一眼,真是急死个活人!

就犹如大厨被告知饭菜糟糕,就犹如战士被幼儿击败一般,这对以美丽自傲的红衣而言直如劈头盖脸的羞辱。尴尬恼怒的心思一下子就在她的心中升腾了起来,恨不得一把就将那呆子给推下去。

好在王涛也意识到了气氛的僵化,随即就赶紧以手指连点,为挂载着二人的机器设定了目的地。

当嗡声的引擎开始加力前行后,红衣心头的恼意才消退了一些,清醒过来的她还是压下了对王涛的不满。

毕竟有本事的人总是有些小特权的,自己若有求着别人的事情就不能板着脸。不过鉴于刚才的勾搭失败非常严重,红衣就连在高速行驶带来的兴奋感都被冲淡了许多。

她只是沉默不语地看着前路。

几十步之内的隧洞被照得一清二楚,但同时也有更多的阴影隐藏在了另一面。心中若是有多少的希望,那现在就如灯光下的阴影一般,在另一面积累了更多的挫败感。

她对刚才的试探感到遗憾,同时也在不甘地连连做着纠结的猜测:“他对我没意思么?我不好看么?主动贴上去却是这个结果,还被拉开了半臂那么远。他是有什么毛病?嫌弃我?还是说有别的心上人?或是不喜欢女人?他……”

对于人际关系的烦恼和对自我魅力的怀疑让她心中烦乱,彷佛人生的坐标和参照都被动摇了一般。把攥着机器突出之处的双手也是越来越用力,却只能是疼了自己的手。

这倒是同刚踏上这台机器时的小心翼翼截然不同,心头的忐忑更容易被激烈一些的情绪所冲淡。比如恼怒及自我怀疑什么的,这些都让红衣愈加地不满王涛,顺带着还迁怒到了这台机器之上。

她带着不满便想到:“这东西横竖也算是见过触摸过了,也不过是某种奇怪的造物,而且还能为身边这个可恶的家伙所控。真要是学会了法诀恐怕也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说不定我也能驾驭这个破东西呢!”

虽然是在认识上偏离了真相,但仅就这样的自信态度便值得称赞,起码要比绝大多数的信众们觉悟高了。不会如他们一般仅是见到这些异界造物就会双腿发软,也不会在心中生出过多的不必要的可笑心思。

持续的加速非常稳定,搭乘者身体周边的空气很快便被剥离并留在了原地。而胸腔里的空气一被吐出后也是如此,同样就被快速地抛在了身后。

感觉得身边的空气都被换了一茬,王涛这才悄悄地做了个深呼吸。

扑面而来的湿润空气中带着土腥气,这是在暗河中弥散了许多年的特殊气味。这种味道既不特别好闻,但也不至于特别难闻。就算是地上散落的牲畜粪便也味道不重,正有许多部分在被菌类缓慢而稳定地分解着。

在这温度偏低环境中的菌类都是慢性子,所以经它们加工出来的气味也没有多臭,还是可以被吸入又呼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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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三章 美人口臭

在做过了数次深呼吸之后,王涛才在撇在一边的面容上露出得救的表情。下意识中露出的笑容陶醉而庆幸,彷佛是刚刚逃出了生天。

然后他就咧着嘴在心中感慨道:“差点没被她给熏死!这是得多久不刷牙不洗澡了?以前不靠近还没觉得有这么味儿的啊,要不是我闪过脸就差点晕了!

不过好像我自打来到这里后也是差不多的?感觉都得有好些日子没仔细洗漱了,那我的嘴巴会不会也很臭?要不以后得拿树枝解决么?还是得整个牙刷出来呢?

真可惜在蓝皮人那边好像没发现牙刷?他们是不在乎,还是说有别的工具可以替代呢?”

王涛的脑子在思索中便习惯性地跑偏,然后甚至还溜号到了哪些树枝嚼起来是什么味道的事情上。至于牙刷在心头闪过两下就被丢进了角落里,他似乎也没那个手艺去折腾出来。

思绪漫转中他又想到:“要不以后吃完饭了用手指多蹭几下吧,这样怎么看都比较省时省力。嗯……,所以饭前便后就得洗手,这个绝对要常提醒自己,可千万不能为了卫生而吃到那啥!”

在脑中乱七八糟地跑了一圈关于个人卫生的担忧,他却是没在意身边女子的想法。当然红衣也是心头缠着一团乱麻,所以这台机器上搭载的二人都是各有心思的,谁都没有注意到身边人正处在胡思乱想之中。

但他们意识的流淌也没持续多久,那台机器在很短的时间内就载着二人到了地道口,并开始在行进中逐渐地减速。来时得步行十分钟,这样的距离在回来时却只花了不到一分钟,在红衣看来是非常神速了。

待机器彻底停下后,王涛便先从踩踏之处下来,并准备伸手帮助身边的女伴落到地面。不过他在这时又想起了刚才的口臭,于是就只伸出一只手,并将面庞偏向一边,试图以这种绅士避嫌的样子来掩盖心思。

这套动作是出自对臭气的畏惧而做的,故而在伸手之时便是发自真心的专注。从头到尾都没有将眼撇过去乱瞅,所展示出来的真如一个谦谦良士一般。

这举动落在红衣眼中却是能让她稍为心安,只当之前的回避是由于此人的风度使然。

待帮助红衣下来后,王涛也没将手多做握持,而是立刻就向着一边的角落走去。

红衣对这种说放手就放手的举动略有怨意,但也没表现出来什么。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王涛的行动,便在注视中看到他走向了一个推车。

看其上下大多都是全金打造,但是颜色上却是似银似锡,再加上形制的特异,自然能看出是前阵子才弄来的运输工具。这东西自得到之后也都是常用来做输送的,只是不知现在是要拿来运送什么。

答案马上就揭晓了。

随着王涛将推车停放在了空旷处,只见身边的这台机器就向着上方窜高了一截。那飞行之物腾空而起地朝着推车前进,然后又降落了下来。

只是这机器的行动大异过往的流畅,在这一段做出的动作时常晃动摇摆,带有异常的滞涩和反应迟缓之态。在行动和变换动作时都有着难以想象的笨拙感,随便一个人都觉得随时会砸在地上。

王涛在此时已经闭上了双眼,还将双手抻在身前不停地操作着。他这是进入了感觉同步状态,并正在亲自进行操控。只是他的操作水平并不熟练,若是由操控的高手来做应该会流畅得多。

他不多时便将这台机器完全停稳在了车板之上,然后就走上前去推起了车子。

先前在搭乘这机器赶路时是那样的轻松,潇洒写意如同进入未来世界。现在将其推动起来却是非常费劲,缓缓的移动是以全身发力为代价的。王涛腿绷背弓地蹬地前推,脸红脖子粗地如同古代苦工,双脚在细沙碎石地上很快就蹬出了一串小坑。

要怪就怪他自己贪玩,在游戏上浪费了许多的时间,直到之前被四娘找来时才开始再次想办法。匆匆忙忙地重新开始检测功能显然来不及了,替代的办法就是换个思路。

比如不再去试图让机器主动离开暗河,而是只只需让机器出现在地面上就行了。他也不是没有试过同步操作,不过以他的水平只会让机器在暗河中移动,若是进入了狭小得多的地道就不行了。

那处人工挖出来的通道足以让人通过,可是没有考虑过给机器通过。不仅是高度不足以让机器通行,而且还会在磕磕碰碰中同周围的洞壁刮蹭,甚至就连进入其中都是个麻烦事。出于下策他就只能亲自在这一段进行运输了。

红衣对他要这么费力地运输很是不解,还认为只要指挥这东西自己出去就行了。不过她在这方面也没有多少发言权,所以就只是静静地看着。

既然王涛都这么做了,那就应该是有他的理由的,多问也得不到清楚的答案。不过她也看到了王涛费力的样子,于是也不好站在一边兜着手干看着,便两步上前就帮着一起推起了车。

将这么重的铁疙瘩推着上坡是很费力的,王涛甚至得转过身,再以后背顶着倒退,以这样再加上红衣的助力才能催动推车上去。

这一路上主要是上坡段费力,还有就是沙土地不是很适合轮式运输。这段距离是让他们最感疲劳费劲的,等进入到较为平整的地道后就轻松多了。然而没等他二人轻松多久,当到了地窖口时却生出了泄气之感。

原来相较于暗河通往地道的过渡之处,这处的阶梯要更陡更麻烦许多。两处虽然都是被许多人给多次踏过的,可是所受到的磨损却不是同一个程度。一处是泥土和砂石混合而成的缓坡,一处却是嵌进了许多卵石而成的半石阶梯。

以这推车的轮子能勉强行在沙石之上,却是没法被推上阶梯的,这里就如同是个巨大的门槛。

第五百零四章 临门一道槛

王涛心中还寻思着:“就差临门一脚了,要不还是用这机器把顶给掀了吧。”

他的双手同时就下意识地抖动了起来,似是随时准备进行感觉同步。然而心头却是浮现出了马四娘的怒容,于是便一下子就萎了,只能默默地坐下休息。

顺带还简单地对红衣说道:“歇,水。”

不过他说这话不是要求,而是个简单的通告。

地窖里他也熟得很,便将手伸向了附近的酒坛,寻了个最近被打开的坛子就将其略歪斜过来,然后就着嘴大口灌了肚饱。

反正这酒也没啥劲道,喝起来还带着渣,酒劲也就是比啤酒强一些而已。至于四娘兑了水摆在前堂售卖的那些名为酒的液体,那也就是只比醪糟稍有些味道,却又要更淡得多的“水酒”罢了。

眼下出了这么多的劲,还流了那么多的汗,一切的劳动可都是为四娘在干活,喝点她的酒又算什么?

红衣力小体弱,在出力后也是急需休息的。她见王涛大口地扶坛灌酒,心头也是涌出了差不多的想法。挤挤挨挨地凑过来后就耐心地等着,当王涛喝饱了坐下后她才接着啜饮了起来。

他二人在这时都累得浑身发汗,于这阴凉的地窖中都觉得身上燥热难耐。可疲惫的他们这会只想休息,却是没有心思去想东想西了。

不过王涛可以敞了衣服扇呼着散热,但红衣却不好这么做。虽然这样应该能起到勾引的作用,但若是被当成随便可得的轻浮人便不利了。轻易得来的有谁会珍惜,难道不会在以后又被轻易地抛弃么?

她为了纳凉便起身推开地窖门走上地面,然后才于秋日的凉风中半扯了衣服扇呼着。清凉的空气很快就带走了过多的热量,这种舒爽让她觉得非常享受,这是拿一个金饼来都不换的畅快!

“咳!”

从前堂里响起一声咳嗽,但在短促地响起后便再无动静了,红衣被吓得赶紧就将双手护紧了衣服。不过她也从声音中听出了提醒之意,应是在告知这里还有他人存在。

才刚解脱般地享受了一阵清凉,经此打扰却又被吓出了一些汗来,这让红衣又从心中生出了不满。不过人家总归是提醒了一下,没有躲在角落中闷声占便宜。所以她虽然是在心中暗骂着晦气,但还是重新整理起了衣服。

待她收拾整齐后也咳嗽了一声,于是自前堂中才有一人走入后院。

一看此人正是店中的伙计,这也合了她之前的猜想。这人出现在店中显然是为了照看酒肆的,他没有被带去斗殴也应是四娘的安排,自家总得有人看门才能放心些。

红衣见了此人也不觉害羞,那种换不来粮食的东西早就被埋到深处了。眼下正是缺帮手的当儿,能拉到人来帮忙就比什么都好,她便抓紧机会上前求助。

伙计几步就被她拉到了地窖口,还被要求帮着将这东西给弄上来,并且特意声明是为了四娘做这些事的。

这奇怪的东西伙计也见过几次,所以现在再看时并不惊讶。只是那会它们都是静止不动的,都被王涛为了节约能源给设置成了待机状态。

但他不知道这两人为何要将这些东西弄上来,不过他们都说这东西是要帮助四娘的,他便不好置身事外。只是不知到时候会是怎么个帮法,难道是供起来做神像么?

在下来后同王涛打了个招呼,二人都是点头而应。

说来他俩在店中都是话不多的人,一个是性格使然,一个是言语不通。所以他二人的关系也没有多密切,只是互相知道有这么个人罢了。

伙计以前也没有特别地靠近过这东西,在靠近后还想着能不能直接就抱起来。可这东西足有一百公斤左右,寻常两个人都未必能抬得动,更何况就这么一个伙计呢?

所以他憋红了脸也只是将这机器移动了两分,然后就只能讪讪地松手退开。

就在这伙计进行试抱的时候,红衣则是在解决阶梯的问题。

这东西虽是为了方便平时上下的,可是对轮子就不是很友好了,反而会造成不方便的阻碍。不过红衣的解决办法也不是凿了阶梯,而是将其填平。

一般的填充通常是用沙土,但在城中哪里去找那许多的东西?红衣只能是就地解决,大把拖拽地就在地窖的存货中忙活了起来。许多储存之物都一股脑地被她填塞在了阶梯之间,生生用这里的存货铺出了一条缓道来。

其中有换来的麻布,储备的钢棍,自家制备的腊肉,甚至还有异世界的衣服和布料。将这些种种的杂物硬的做骨,软的为肤,一起铺就了一条通往地面的道路。

伙计见此便是一愣,这可是许多的财货啊!而且还都是四娘弄来的,万一等人家回来了可不好交待!他在着急中就赶紧去拦红衣,还将刚刚铺上楼梯的东西给放回原处。

红衣则是对这种拉后腿的行为极为恼火,她火气一上来就斥道:“瞎拦什么?你以为我是在瞎胡闹么?现在是几家大户正在打四娘的主意,将这东西拉出来就能下破那些人的狗胆。不然等四娘完了还能有这个店?你懂不懂?”

“不懂!”伙计理直气壮地摇头。

他自然不知道将这个奇怪的重坨子有什么厉害的,弄上去了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四娘让他留下是看店的,祸祸财货怎么就能同帮助四娘联系起来?

要知道这地窖的阶梯可有十二阶,而填塞进其中的可都是些实实在在的粮肉布料。谁听说过用这些东西垫脚的?可看红衣却是毫不在意的样子,这么多衣食用物竟然是说浪费就能浪费的?

这种败家的行径可说是非常豪爽,就连王涛也是看得一愣。不过这反正又不是自己家的东西,只要能帮上四娘就行,了不起过会放回原处就是。

而且他还受了红衣的频频使眼,便也出声相劝道:“帮忙,为了,四娘。”

这二人近期在四娘的手下地位逐步上升,伙计还是都看在眼中的。他可以拦着红衣,其中还有轻视的因素存在,但再加上个王涛便是份量足够了。

所以他只能是默默地让在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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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五章 追击报信者

于是红衣就再次忙活了起来,双手如同八爪鱼一般取用各种存货,但仅仅是将这些东西拿来垫脚。王涛也帮着一起铺路,很快就将阶梯铺设得足够平坦,只缺动手将机器给弄上地面了!

见到事已至此,伙计也没啥可说的,到时候真被四娘怪罪下来也不是他的责任。但为了若有功劳让自己也沾一点,他便搭着手帮着推动了起来。

王涛也同时在使劲推送着,而红衣则是在上面倒退着拉动。三人在推拉中不由自主地就阶段性发力,“嘿嘿嗬嗬”的声音逐渐转变成了号子。

他们也不用翻译地就将这号子合在了一处,反正大家在使劲的时候也就这么些个声音。同时的发力还能提高拖拉的效率,每次喊声响起后他们便一齐爆发出一段力量,等喊声结束后再以身相抵,不使推车下滑。

装载着那沉重机器的推车不断地移动着,一寸一寸地在号子声中向上抬升,直到彻底现身在了这颗星球的天空之下。

被承载的那台机器自从离了暗河之后,对比着地图自是能发现此为未绘制地区。于是它就将扫描的探头一直开动着,直到再次观测到天空的出现也没有停止。

只是天空不再是它们来时的那片天空了,这里是有两轮月亮的星球。不过这变化对机器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干扰,毕竟这些信息对它而言只是采集到的数据。

至于王涛等三人则是累得够呛,待全都从地窖里头爬出来后,他们便累得一起瘫坐在了地上,还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这些人不会知道那台机器正在对新的天空和月球产生兴趣,也不会知道自己习以为常的上方既不平静,也不正常。那司空见惯的方向对他们没有吸引力,被许多常见景象蒙蔽的他们在偶尔望向那里时也不会做什么深究。

上方几十万公里外的异状他们看不到,几条街外房上的异状他们也看不到,而这些正在发生的事情都是在直接或间接地影响着他们。

“啪啦啪啦……”

一阵重重地踩踏木板声音响起,这里是远离交战之处不远的一条街道。一个青年在许多房屋的草顶之上快速地奔跑着,茅草飞扬之间宛如意气风发的大侠。

但他实际上是在被数个混混紧紧缀在了后面,如同丧家犬一般地在疯狂逃窜。不然下面就是平坦街道,谁没事喜欢在房上乱窜呢?

房屋两边的巷道里同样也有着脚步声,每边各有两人在进行着平行追击。这些追击者们各有分工,一个负责从前方选择路径做引导,一个负责时不时地怪叫出声,而且还捡起地上的土坷垃和垃圾投掷过去。

这些随手可得的东西都不是如何沉重,就算被打中了也只是略有痛感而已。弯腰捡拾中太过匆忙,往往顾不及精挑细选,有时捡到的大而轻之物不适合投掷,甚至会在半途自行飘开。

叫喊和投掷都意在干扰那青年的注意力,好借以破坏他的姿势,以及影响速度,若是能将其惊落在地就更好了。

此外还始终有两个混混在更前方的巷道中狂奔着。

心无旁骛的他们不会受到干扰,也不必担心会从房上跌落,所以很容易就能抄在那青年的前方。当距离拉得足够开后便会选择房子攀登。只消一个纵身便可爆发出力量,当借力踩踏抓攥几次后就能爬上选好的屋顶。

现身在屋顶自然是为了做阻挡,那青年就不得不向着另外方向的屋顶跳去。但他每次的被迫改道都会被逼离主街,混混们不想他一直在建有许多大房子的地方奔逃,不然那小子就可能会一口气从房顶上跑到公门了。

每当猎物改道之后,窜上房顶的混混就会下来赶上追击的其他同伙。爬上爬下的很费体力,得有人轮换才能坚持下去。

反之一直在房顶上逃跑的人才会愈加危险,他不仅没有停下来的功夫,而且还会一直被逼向年久失修的背街之地,那里的可有不少屋顶缺乏修缮,许多地方都存在着潜藏的陷阱。

这些由马四娘派出拦截的混混们非常清楚这一点,他们在等着那青年体力不支地摔落下来,或是在某处房屋连接的断开之处束手待擒,当然若是能让那家伙被破旧的屋顶给坑一下就更好了。

只是一路上的屋主们又不是死人,谁也不乐意有人在自家房屋上奔跑,自然会出门叫骂。可是逃亡与追击的人都一直在快步移动,速度快得根本就不会给屋主们足够的反应时间。

所以气愤的主人就算骂骂咧咧地开门想要讨个说法,可实际上也是找不到人的。只能是听得怪叫声快速地远去,最多也就是看到半个消失在某处的后脑勺。

这场追逐犹如围猎,混混们逐渐将逃跑的青年驱赶向了一处财富较少的居住区,那里人家的底细从房屋的维护状况就能远远地看出来。

而人的运气也是有限的,没有谁可以一直在许多的茅草屋顶上奔跑个不休。在陷阱愈多的地方就愈危险,失足只是个概率问题,而且还会变得越来越大。

那青年踩踏过了许多房顶,喘出的气息也变得如同牛喘,最后终于还是在一间房顶上踩空,带着许多干草和断裂的椽子就摔进了屋内。

亏得不是所有椽子都断了,他的跌落过程还不是特别厉害。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了一连串失败的挤蹭和抓抱,惊慌地努力挣扎一番后才摔了下来。

这缓冲就让他在落地之后的状况不是很糟糕,起码还能在叫唤中费力地爬起身。

可是爬起来并不意味着麻烦的结束,他的移动都一直是落在追击者眼中的,包括这次不情愿的意外坠落。反应最快的追击之人立刻就大声地向伙伴们通报道:“掉下去了!掉下去了!就那个屋子!快来!”

他们很快就全部反应了过来,在追击中变得急躁泄气的内心也开始变得兴奋非常。

第五百零六章 围者不入,困者欲出

“这场追击总算是见个头了!”混混们都在心中这么解脱地想到。

不过既然人还没有抓住,他们就谁都不能放松下来。所以得一边高声互相联络着,一边就将这屋子给团团围了起来。但他们等围定之后只是在呼呼喘气,却是谁都没有先行闯进去进行捉拿。

一是情况不明。谁也不知道那小子摔下去是个什么情况,也不知道他的身上带没带利器。万一莽撞地冲进去挨了一刀可不值当。就算是有四娘能够医治重伤,可谁也不想给自己找不自在不是?

二是他们终究只是混混,还不是对破门行凶毫不在意的盗匪,至少在蒙面之前还不是。所以就算是有人掉进去了,他们也不好入内动手,只能等着屋主将人赶出来才好抓人。

当然若是屋主呼救也不错,这样就可以理直气壮地破门“相助”了。

不过许是这青年的运气,这屋子里竟是没有屋主人的,而且就连家什都没有。看火塘里残余的炭灰上都落了一层浮灰,大概是有几年没人住了。所以他不必担心会有主人来捉拿自己,但依然要防范屋外的人会破门群涌而入。

“怎么办?”这个屋内的青年一直在咧着嘴搓揉痛处,心中则是在为自己的出路想着办法。

屋外的混混们也在如此挠头互相问着。

绕着房子转一圈便能发现这屋子就只有一个出口,于是他们便重新聚到了正门。横竖也没谁愿意先进去,便互相使起了眼色。

别人问这话是想要获得一个主意,但在这些混混们的用法中则是另一个意义,比如说推卸。

其中有个勉强喘过来气的人就含糊地应道:“再看看。”

这句话似是做出了回答,却是没有更多的含义,只是在做着拖延。不过也就是他们长年相处,因这想法就很快达成了一致的赞同,便也都喘着气笑道:“是极,再看看吧!”

事到如今已成了瓮中捉鳖的局面,那小子是随时都能抓住的。不过要冲进去了就不免得打斗一番,谁都不乐意费力加受伤。若是回去了还可能会被派上一线去搏斗,到时候也是个费力又受伤的活。

可若是堵在这里却不一样了,他们这些懒鬼都可以拿着四娘的命令当大旗。既可以一本正经地在这里消极怠工,还不必担心这小子跑出去叫来援兵。

完成任务也分轻重缓急,自然是四娘的命令最重要了!所以一时半会地回不去也怨不到他们,为了神使大人嘛!只是真正的心底话就是:在这里消磨时间也不错,只要不费劲地硬碰硬就行。

屋外的这几人既然打定主意磨洋工,于是在应对上就懈怠了下来。他们站在巷道中还斜着一溜摆开,也没有谁会被挡住。每个人都能借着穿着巷而过的凉风散热,凉爽的感觉令这些人都舒畅地呻吟出声,还有人快活地唱起了小调。

可是屋中的人却是不能浪费时间,被困在屋中不敢出去就让他变得越来越着急。肩负着报信求援的使命是如此重要,可以说家族及其他几家人的安危都系在他的身上。每耽误一点时间都会有人受伤,其中说不定就有自己的亲人。

所以一定要竭力脱困!

屋中是一副久无人住的样子,阖门蔽日的凉意也不输于室外。这让屋中青年在喘息中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事不宜迟地就开始思考逃脱对策,目光也在快速的转动中到处打量着。

这屋中干干净净,说是家徒四壁也不为过,看来是没什么可利用的。记得自己是从屋顶掉下来的,应该是由于踩断了椽子。果然能看到有半根正斜斜地倒在屋内,还有一小半仍然是歪挂在房顶上。从断裂处的岔口能看到很多崩裂的木刺,若是用来戳刺或许能吓吓人。

“但这毕竟是根棍子,一会要突围也是个可以依仗的家伙!”他这么想着便伸手去拽,却是一下没拽下来。

这椽子毕竟是房顶上用的,应该是另一端被固定住了,于是他便在急躁中又拖拽了数下。只是这个动静不小,拽动断椽就使得附近的茅草也跟着簌簌颤动了起来,屋外的混混们当然会有所察觉。

“嘿!这小子还不老实!”

他们机警地低叫一声便冲到房边,几人一起将手把攥住了屋檐下的那部分,然后再是连着三声低喝地用力。

“嘿!嘿!嘿!”

人多的这边毕竟是力气大,反是齐心协力地就将那根椽子给抽了出来。能断了屋中人挣扎的依仗,这些人在得手后自然非常得意。还有人炫耀般地敲打着这间屋子的房门,所用的正是抢到手的断椽。

这些混混们只是懈怠懒惰,可却不是蠢人。不让对手达成目的是平常行动中的常识,所以对方想要报信就一定要破坏,对方要获得武装就一定要夺取。

至于现在不出来那就不关他们事了,一切只等码头区那边的群殴完毕。到时候这小子爱去哪去哪,爱找谁告状就去找谁,他们才不会去管呢。反正消息迟早会传开的,到时候拦也拦不住,那是四娘才该操心的问题。

屋中的青年显然是吃了亏,在失去刚刚找到的希望后就以后背顶着门,生怕外面的那些人冲进来。等混混们嘻嘻哈哈地开始闲扯后,他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随之就是从虎口和几根指头上都传来了疼痛感。

抬手就能看到许多木刺深入手内,他便被吓得当时就吸了一口凉气。这些东西说不得都带着脏东西,留在体内可不是好事,青年就在不断地吸着凉气中拔起了木刺。

先是以左手帮右手拔刺,然后是右手为左手拔刺。抓住有木刺的那一面对他来说十分疼痛,而且许多小伤口也一直都在出血。灼烧及疼痛感便如越烧越旺的烈火般让他感到痛苦,却又得忍住不让外面察觉。

而且不仅是疼痛一直在折损他的心力,没法武装起来的状况也让他十分丧气。整体的感觉就是自己处于了毫无力量的状态,甚至连骂人的底气都流失得几近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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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七章 谎报火情

勉强拔完了主要的木刺,青年便灰心地坐在了地上。其实在他的手上还有更多更细的小刺,一根根都深深地扎入了皮下。只是因为丧失了坚持下去的意志,也就没有更多的精力和耐心去做处理了。

离家时所带的木棍早在交手中被砸断,只是因自己的机警闪避才没断骨。上房时也没来得及讨要防身之物,一路的逃窜又让他被累得气喘吁吁。

而门外的那些混蛋们也是极为恶劣,一路上紧追不舍地不说,甚至还夺了自己看中的木棍。而且更是屡做戏弄之语,不断制造出来的污言秽词极为下流,简直能将天空染黑!

不利的状况可以说是接踵而至,让他直疑心是不是自己出门忘记拜神了,不然今天怎么就这么背呢?莫非现在就只能依赖自己的一双肉拳肉脚了么?双拳能打得过六人十二掌么?

无计可施之下他便再次环视起了屋中,希望还能从这里得到什么帮助。可是入眼之处依然是如同之前一样,没有出现任何的改变:若干掉落的稀疏干草、从房顶破洞处投下的光柱、在亮光中飘进又飘出的灰尘、散落在地上不足手指大小的木屑、火塘里的灰烬、屋顶上的断椽。

就算是再加上身后,也只能看到一扇布满裂缝的木门。

不会有什么省略号去表示更多没有描述的东西了,因为这空荡荡屋内的所有就只有这些。当然还得算上这个近乎绝望的青年,他在身体的疼痛和心灵的焦急中都快被急疯了。

这里所展现的场景非常贫瘠,但就是这样的屋子还是存在着隐藏的信息。在生活习惯中存在着很多常识,而其中许多已经自然而然到被忽略的地步了,但却又有着极为重要的信息。

那是每个家庭都不可或缺的需要,那是每个人都惧怕的灾祸,那是所有国人为了安全都一致赞成,并认真实施的禁令缘由,那是一个想要脱困之人的一丝希望。

灵感闪过的他一个翻身就从地上爬起,将双手扒在门口就大声地求救道:“着火啦!趁火打劫啊!着火啦!救命啊!趁火打劫啊!”

这屋中其实并无火情,而这青年的身上也没有带着引火之物,如此叫喊只是为了自救而已。

之前那么大的动静足以引出很多人,但是到现在却一直都无人现身。这就说明这里要么是一条衰落的街区,附近都是搬空的房子;要么说明附近的居民不想管闲事,所以谁都没有出来。

若是前者就说明自己足够倒霉,得不到助力就只能继续被困在这里。若是后者就还可以再努力争取一下,通过谎报火情将他们逼出来,人一多了“坏人”总会有些顾忌。

他在心中始终将自己放在了“正义”的一方,突袭和谋夺他人的举动却是被有意无意地给模糊淡化了,那么所有妨害到了自己的就都是“坏人”。

当然外面的混混按照大多数的标准都是坏人,只是屋中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

门外的几个混混都被这求救声给吓了一跳,但见他并没试图出来便稍放下心,只是不满地以命令的口气斥道:“闭嘴!悄悄的蹲在里头就是,我们一会就走!你若是再闹我们可就进去了!”

“闭嘴!别再吵闹了!”

“再闹就收拾你!”

然而屋中的青年并不理会他们的恐吓,仗恃着有木门阻拦便并没有住口,还是不停歇地在高声求救,直将门外几人的威胁都当作了耳旁风。

他不但是一个劲地在高声报着火情,还反复地将“着火”、“打劫”这几个字眼加重地高喊出声,唯恐有人听不到。

之前的奔跑需要大口的喘气,所以他的嗓子早已经变得干涩沙哑,再经大声地求救便带上了撕心裂肺的感觉,彷佛真的是十万紧急似地。并且他想要脱困的心情也是发自真心的,故而在叫喊起来后也有凄厉哀诉之感,这也为叫喊的内容增加了几分可信度。

由于这声声的求救涉及大家的生命和财产安全,由不得周围的街坊们再藏在家中装聋作哑,自附近的民居中终于是传出了许多动静。

许多人闻声便开门向着各处转头寻望。还有人担心地大声地问着邻居:“怎么了?哪里着火?还有贼人?”

“没见烟啊,不清楚啊。”

“那边吧,你听声音是那边传过来的。”

许多居民在闻声后都赶紧离屋。

有不少人还拿着接水的工具,准备在找到火点后好赶紧扑灭。还有一些人则是拿着棍棒,准备保卫自己的家园,试图合力击退趁火打劫的盗匪。

刚刚这条巷道中还只有那几个混混在得意洋洋,可是这会却一下子就多出了许多人,还互相在询问着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他们之前都是藏在哪里的,怎么一下子就冒出来了这么多。

那几个混混见到出来了这么多人也会发虚,这才在色变中停止了叫骂。怪不得刚才觉得呼救内容有些奇怪呢,原来这屋中的小子是拿准了人性啊!

不过他们也将双眼一转,都觉得这倒是可以学习个一二,以后不知在什么时候能用上。

这城中房舍多以版筑木骨草铺顶,而且彼此还挤挤挨挨得非常近,是以但有火灾肆虐都会带来惨烈的后果。城中教导防火安全之事是每个人都从小知道的,这种事关每个人的要务自然会被所有人都关注。

光喊打劫未必会有人出来见义勇为,可若是呼喊火灾却绝对会叫出许多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恶行难施,这些小混混们未必会有当众行凶的胆气,言行就立刻变得乖巧了许多。

那求救声一直在使劲叫唤着,周围的居民循着声音就很快找到了这里。而且他们作为街坊也都是彼此互相认识,很轻易地就将这些社区之外的面孔给识别了出来。

只是他们环顾四周是无烟无火,并没有显眼的火情,只有一个鬼叫声在不停地刺人耳朵。这令出来救火的人们都松了一口气,但也在同时变得非常不高兴。

任谁被人瞎嚷瞎闹一通地惊出了一身汗,都是会憋着一肚子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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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八章 求助报官

出来的邻里们很快就凑了十几人,他们带着不善的面孔就一起走向了混混们,还喝问着这些人是在搞什么鬼。

今天这事必须得讨要一个说法,不然以后天天有人这么戏耍大家还得了?怎么也得将这几个混蛋给教训一番才行!

可这几个人是谁?他们可不是面皮薄的普通人,区区鄙视责难岂能刮得下这些人脸上的油皮?阴招狠招难道以前就用的少了么?在面对上这些个普通国人时,他们起先还是慌张了一瞬,而且还硬撑着就站在了原地相峙。

这其中嘴皮子最伶俐的人便自发地站了出来,有理没理先吓唬三分再说事,开口就是甩出了一番狐假虎威之言:“看什么看?看什么看?北城帮办事!这个小子爱造谣生事,所以四娘要我们过来将他拿回去的!

你们围过来了就好,赶紧帮我们把他从里面掏出来吧,你们也能得个清静!”

他这几句话说得半真半假,而且还将气势做得十足,彷佛说的就是真事一般。当场竟然真就吓退了一些人,谁也不想凭白为别人顶在前面做白工。

而且俗话说人的名树的影,四娘能打善战的名头已在城中响亮了好几年,常人都得让着三分。而且近期她还广治恶疾,在治病中吃东西的形象还为其得了“吞妖巫女”名声,任谁都会再畏惧崇敬许多,所以他们并不想同她的手下做正面冲突。

不过围过来的街坊们也只是微微地散开了一些,却是没有各回各家,而是就聚在不远的地方围观了起来。反正都说困在屋中的小子是得罪了四娘,大家两不相帮就是了,可是并没说不许看热闹啊。

帮众们见局势得到了控制便悄悄松了口气,能不动手就不动手的好,嘴皮子上得来的好处最轻松。看着这里的居民们这个样子也不去管,只是任那些人随便围观就是。

无利便不会出手相助,有热闹便会凑上去取乐。混混们不过是道德水准比寻常国人低了两三筹,但他们在很多地方还是同大家一样的。所以非常清楚找乐子若是被打扰,对别人而言会带来多么的不满。

真要驱赶看客了反而会激化矛盾,这样只会对人数较少的己方不利。

碍于这么多人就在左近看着,混混们也不好再叫骂拍打屋门了,所以屋内外便陷入了短暂的僵持。聚来的街坊们却不干了,谁稀罕看你们这些人瞎站着呢?

于是就有人开口问道:“那屋子里早就空了,屋主也搬走好多年了,那瞎叫唤的在那里是在做什么呢?”

这一问似是佯装不知,但在语气上却是有些破绽。几个帮众都听出了其中意味,他们便低声地将头撇在一边悄悄嗤笑。只是既没有去做揭穿,却也是没有去做出回应。

就这墙烂顶破的样子,他们只消多打量一阵后就看出来了。这些混混们为了敲诈勒索而练就的眼光不是瞎的。但他们就是看破不说破,不然岂不是得强行攻进去,还得费一番力气与人相搏的?

得了抓人的活还巴不得在外多晾一阵呢,大家伙说着闲话吹着风,将一身的臭汗都吹干了多好!谁愿意冲进去同个小混蛋搅闹在一起?

所以说那个街坊的问话简直是心怀恶意,就怕这个架打不起来怎地?那么爱看热闹,那干嘛不干脆过来帮大爷们抓人呢?

抓人的不急,看戏的装着不急,可是被堵在空宅之内的人却是着急了。自家还有那么多的人正在挨揍呢,兄弟叔侄什么的一大堆可都盼着自己去搬救兵了,哪里有闲工夫在这里空耗?

他心急之下就向附近的街坊们求助到:“请诸位邻里街坊听了,还请各位速速去公门报官!就说马四娘串通野人劫掠良善国人,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杀到这里来了!得叫城兵赶快去码头剿灭乱匪!还请诸位速去公门报官!日后定有重礼相送!”

“呿!你这娃娃怎么张口就说昏话呢!四娘救了多少人啊,她怎么会这么干呢?再瞎说我便撕了你的臭嘴,管叫你以后吃饭都漏出去!”帮众未等他求救的话语说到一半便叫骂起来,试图用更吵闹的声音将之后的内容给遮盖过去。

同时还有帮众便立刻转身,带着笑就对街坊们解释道:“刚才就说这小子特爱造谣生事不是?所以四娘要我们来拿他的,你们可都别听信他胡扯!”

街坊们面色微妙地互相对视,聚过来的圈子便再次往后退了两步。不过上次的后退是为了戒备混混们,面对的方向也是一致的,可他们在这次后退时却是在戒备彼此,都生怕有哪个老街坊会先跑起来去报官。

话真话假的他们都只信了一点,但是“重礼相送”四个字却是将可信度提到了一半。

许多的棍棒相击、还有数百人的叫喊声这里也能听到,毕竟交战的街道距离这里也没多远。那么大的动静让大家都是心惊胆战的,谁都只知道是很多人在打架,却不知到底是为了什么。

而其中出现的金器击打声中还夹杂有断裂的碎音,就更是说明战斗装备及烈度的的升级,远远地听去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但是谁也也不敢冒险去打探,怕是遭到误伤,所以就只能是将大门紧闭地小心避祸。若不是有人谎报了危险的火情蔓延,他们恐怕才不会一起出来做救火之事呢。

故而这些人在听到求援之语时都先信了三分,那毕竟是对于眼下噪杂动静的唯一解释。而当听到有重礼相谢时就又是再信了三分。

而且也自然是所谓重礼要更有吸引力,仅是跑个腿报信就能得来许多好处,这么便宜的事情谁都想去干,就算是假的也不会少块肉。

所以邻里们在确定真假之前都激动了起来,许多人都想着先行前往公门报信,这样就自然得防着有谁会抢先地跑动起来。

第五百零九章 恐吓失败

这些街坊们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鬼祟闪烁,且对着彼此都充满了躲避。如此的表情自然是心中有鬼,其中的隐藏含义不仅被彼此所看明白了,自然也被时常琢磨人心的混混们给瞧了个一清二楚。

所谓挨刀的差事没人去,领赏的好事人人抢。眼见得此处居民们有很多听信了屋中许诺之言,而且似有准备行动的样子,这就让混混们慌了神。

他们追了一路为了啥?不就防的是不让人去报官么?可追着赶着吓着却不得法,竟是使得眼下一股脑出现了这么多想要报官之人,这让他们可怎么是好?

一想到即将出现的新麻烦,这些被派出来做追击的帮众们便心头乱跳了起来。他们在人数上要比这附近的街坊少,就连以一看二的监视都做不到。而这里明显心动的可是有许多人呐!说不准他们还都想溜掉了去报官,那可让他们如何是好?

他们可以威胁不相干之人不去做某事,但却没法做出真正有效的阻止。一旦这许多人都觉得这是与他们利益相干了,谁还能去阻止他们的报官之举呢?

控制消息走漏的难度徒然就增大了数倍,可是自己这边的人手却还是没获得增加,只有一开始追出来的六人。面对这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帮众们打算还得再努力一把。

他们便虚张声势地喝骂道:“都仔细地听了,这里可没你们的事情啊!你们都赶紧各回各家!各自把家门关好,谁也别想太多!没你们的事啊!”

他们还抬手点指着那些目光闪烁的街坊,试图以势压人。虽然气势上倒是将官差的言行模仿得十足,甚至还要更盛气凌人几分,可是这么粗声大气地威胁反而是激起了恶感。这些混混们不这么做还好,一做就让大家在心中生出了不信任之情。

在如此情绪对立之下只余立场,立场相对的人真就是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即便有真话也会被当做假话充耳不闻了。街坊们竟是不约而同地冷哼一声,倒是有小半就立刻跑动了起来,而且还是向着各个方向跑散。

在原地只剩下一些跑不动的、谨小慎微的,或者是起跑慢了的人。

混混们不愿分散了去追那些跑远的人,若是落了单还不知道谁教训谁呢。他们只能是对留下来的这些人怒喝叫骂,勒令他们赶紧各回各家,但也只敢吆喝不动手。

然而这种补救已是毫无意义,阻止不了消息流向公门了。

留下来的街坊们在混混们的怒视下未作反抗,都是乖乖地听命,各自回屋掩门。但他们也只在表面上服从,却都于心中嘀咕着:“什么各回各家的?那吵闹的地块上可得有多少人正在被祸祸?四娘再有救命之能也不该抢劫啊,要是抢到这边了可怎么办?到时候就算回了家便能安全么?”

他们对于三言两语间传播的信息只做了简单的甄别,可是并没有去做切实的验证。取信的大部分原因只是来自内心的喜恶,所以竟是都信了四娘正在劫掠的说辞了。

相对于那些混混们的颐指气使,自然是被堵在空房子里的那人更有可信度,起码他是个敢于报官的人。

许多人虽然不敢同黑恶势力做正面的斗争,可是张张嘴去报个官还是能做到的。最好是能赶快管一管那处正在嘶喊惨叫的地方,不然谁也没法安心过日子,他们这些良民可不想一直被吓出白毛汗。

眼看着街巷中再次恢复了宁静,可是在宁静下面潜藏的愤怒还是能感觉出来的。这几个帮众在避过众人目光的地方才暗吁了口气,这时都感到嗓子已经因为紧张而发干发涩了。

抓那小子是为了阻止报信来的,可是现在却有了这么多人都去报信了,那再抓这小子还有意义么?

不过既然追出来乱跑狂追是因为他,煽乎了那许多人去报信也是由于他,还有什么人是比这小子还招恨的?恼羞成怒的混混们便也不去想别的办法了,先后不一地叫喊着便去踹向房门。

“掏了他!交给四娘!”

“把他的肠子拽出来!”

“丢河里去!”

相比公门以后才会降临的打击和追缉,他们更愿意将自己的无能与失败感立刻释放出来,掉入房中的那小子就是最好的肉垫。反正为了追赶他可是跑了几条街了,谁甘心累得像狗一样,到了却是一无所获?起码也得将他揍一顿才解气!

“蓬蓬!咔!咚!”

他们几人手脚并用,接连就对着那扇旧门连推带踹。当手脚发疼后就换肩膀去撞,一个人撞累了就由另一人来替换,可始终是未能将这扇旧门给破开。

屋中之人一直担心会被抓走,所以早就将门闩插上了。但这简陋的门闩并不是如何结实,只能挡一下大风和野犬,对于有心想要破门的攻击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门闩很快就在撞击中寸寸断裂,就连木门同墙壁的连接处也开始松动,并且在不断地掉下沙土。偶尔还有酥脆的木头会在撞击中断裂出声,不时出现的木屑就伴着细土扑扑簌簌地落下。

这一副随时会完蛋的样子彷佛末日降临,完全不能提供分毫的安全感,使得受困于此的青年立刻就陷入了万分恐惧之中。

他所能做的就只是以后背去将大门顶住,并将身子斜斜地撑住,双腿也需要用力蹬在地上借力。撞击声和叫骂声此起彼伏地响在极近的距离,传入他耳中时还带上了木门被砸撞的闷响。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彷佛是自己被装入了箱子里,而这个箱子正在遭受许多暴怒野牛的踩踏一般。

可即便在身心体验上是这样的糟糕,他也依然是不愿放弃抵抗。

越是陷入了紧急的情况,他便越是渴望得到安全与解脱,身体也就会榨出不多的力量去顶住门。他的愿望也变得很单纯,只希望那几个人的轮番撞击能够赶紧结束。

第五百一十章 信使获救(1)

混混们的力气也是有限的,在经历了不知第几轮换班踹门后,他们也都被累得气喘吁吁一身汗。多数人已经灰心地放弃了猛踹猛撞,转而是叉着腰在谩骂,听声音也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只有两人还不甘心地将身子倚靠在门板上,然后时不时地以双腿发力。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当然不能将门撞开,主要是用来测试里头的人是否松懈,或是暂时让在一边。

这种测试与撞大运差不多,主要的作用就是让屋中的人保持紧张。存的念头就是自己进不去没关系,可是也决不让里面的人轻松!

屋外轮换的人们疲惫乏力,一人在屋内独自支撑的那人就更是不堪。由于一直在恐惧中竭尽全力地做抵抗,他的身上一直在大量地排出汗水。

恐惧也好,疲劳也罢,总之他的全身上下都已经湿成了一片,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

头上的汗水不断地被头发吸附,然后又在一次次的撞击中被撞得震脱了发梢。它们一滴滴地砸落在身上和地面上,将许多地方都弄得一片湿透。

而那青年的身上也在大量流着汗,随即就很快地大量被衣服吸收。一身的布料很快便被统统打湿,甚至还在挤靠门板时受到了压力,将许多的汗迹也洇在了木料之上。

屋外屋内的人从精神到**都变得无力疲乏,只看双方谁的意志更加坚强,能够坚持更长时间了。

双方对峙的时间里能发生许多事情。

要么是四娘尽快结束了战斗,双方在这需要时效性的事情上就再没必要冲突了,所剩就只有私怨而已。要么是街坊们叫来了差人,那么事情便会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在远处有一阵噪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听其中动静还有不少人。

这群人的到来终于是结束了双方的折磨,同时有人在隔着很远的地方便高喝一声:“呔!公门办事!何人在此喧哗闹事!?”

“操!”

看来终究是差人先来了,几个混混低声骂了一句便离了此处。

那一声咒骂虽有不甘的情绪,但同时还有种“怎么才来”的意味。这些混混们在撤离时的表情都轻松了下来,甚至还有一些获得了解脱的感觉——既然官面上的人来了,没法带回那小鬼便怪不得他们,还是赶紧回去报信才更加重要。

屋中的青年自然也听到了两边的动静,还回头从门缝中确认了混混们的离去。惊吓与堵门总算是到头了,他浑身的力气便一下子就松懈得七七八八,带着一身冰凉的湿汗就躺靠在了地上。

一直忍住的泪水在这时也不再需要控制,就在呜咽声中大滴大滴地涌出眼眶。能够得救是件幸福的事情,怎样庆祝都不为过,而这个人便是以开心解脱的哭泣作为发泄。

不过那些混混们在撤离时却是身形从容的。他们并没有做出大步疾跑的逃离举动,最多只是两腿快速交换着前进,做出“逃离”举动更多只具有象征性的意义。

因为从那声远处的高喝中他们都听出是熟人了,既然是早就吃饱打点好的便不必挣命地逃窜。不过当捕快到来时他们还是得做做样子,不能在面子上太难看。

这都是每到月底上供才能获得的服务,一方提供消息及好处,一方则是在捉拿时放水,这是大家都乐意接受的互利行为。所以混混们在离开此地的时候不着急,而带着威严降临此地的救星们自然就更是不着急了。

待那些捕快被引到房顶破洞的房子前,然后便向引路者问道:“就是这里么?你们是说有人说失火了?是这里么?”

带了捕快来此的街坊早知没有火情,去报信是为了捉拿盗匪和讨要好处的,于是便有几个报信的街坊连声地应道:“是这里,是这里,不过乱匪要跑了!”

捕快似是在理解上有问题,只是对火灾之事更有兴趣,便岔开话头地问道:“你说是这里,那烟呢?火呢?怎么我看所有的房舍都好好的,没有失火啊?你莫非是消遣我?”

“不是!乱匪要跑了!不是失火!”报官的人愈发地着急了,还跳着指着街角。

捕快用眼角瞅着那几人消失在了街角,暗恼那些人的动作怠慢,等回头一定要敲打一番!但在应答上才是将头扭向刚刚无人的街道,故意做出观望举动地奇怪问道:“什么不是?你说哪里?什么人?在哪儿呢?”

引路的人对这种行为是彻底没了脾气,再看不出其中有猫腻就白活了。他只能是将话题转移到屋中之人的身上,指着房门便说道:“呃……没啥了,要不你来看看这屋里的人吧,他说有乱匪在城中劫掠呢,不信你听那喊声!”

数百人斗殴的动静可不小,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到。捕快更是消息灵通之人,他们自然也知道有什么事正在发生着。但先前也只知道是马四娘与大户相争,却是没想到竟会发展到乱匪劫掠的地步。而且听这些居民们添油加醋的讲述,交战之地俨然已是杀到了血流成河,肝脑涂地的程度!

此事真假先且不论,只说前往探查就不是这几个捕快敢去做的。若是状况真是失控到如此严重的地步,那再来十个捕快也是有命去没命回的。

如此状况状况极为棘手,远不是他这么一个小捕快就能收拾得住的。然而也正是因为此间事情太过重要,所以也不能仅凭路人之言就偏听偏信。

众街坊们七嘴八舌地没个准话,但都众口一词地提及了困在屋中之人。说那家伙正是从事发地逃出来的,想必是知道许多现场的实情。情况到底严重与否的大家都想知道,只要将其叫出来问一问便是了。

故而为首的捕快就拍门道:“里面的!是你叫人来报官的么?是的话便把门打开,出来将你所知的说一说。”

街坊们还纷纷地添言说道:“开门吧,公门的官差来了,到底发生啥事你就说个清楚吧。”

第五百一十一章 信使获救(2)

在门后的每一次喘息都非常漫长,这对希望时间快点过去的人而言是种折磨。但就算是折磨也要坚持下去,因为他知道已经有人去报官了,说不定自己就会在下一刻获得拯救。

混混们的力气也是有限的,在经历了不知第几轮换班踹门后,他们也都被累得气喘吁吁一身汗。多数人已经灰心地放弃了猛踹猛撞,转而是叉着腰在门外谩骂,听声音也都是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只有两人还不甘心地将身子倚靠在门上,然后时不时地以双腿发力。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当然不能将门撞开,主要是用来测试里头的人是否松懈,或是暂时让在一边。

这种测试与撞大运差不多,主要就是想等屋中人松懈的时候便突入其中,再不济也得让屋中人一直保持紧张。存的念头就是自己进不去没关系,可是也决不让里面的人轻松!

屋外轮换的人们疲惫乏力,而在屋内独自支撑的那人就更是不堪。由于一直在恐惧中竭尽全力地做抵抗,他的身上一直在大量地排出许多汗水。

恐惧也好,疲劳也罢,总之他的全身上下都已经湿成了一片,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

头上的汗水正在不断地被头发吸附,然后又在一次次的撞击中被撞得震脱了发梢。它们一滴滴地砸落在身上和地面上,将许多地方都弄得一片湿透。

而那青年的身上也在大量流着汗,随即就很快地被衣服吸收。一身的布料不多时便被统统打湿,甚至还在挤靠门板时受到了压力,将许多的汗迹也洇在了木料之上。

屋外屋内的人从精神到**都变得疲乏无力,只看双方谁的意志更加坚强,能够坚持更长时间了。

在双方对峙的时间里能发生许多事情。

要么是四娘尽快结束了战斗,双方在这需要时效性的事情上就再没必要冲突了,所剩就只有私怨而已。

要么是街坊们叫来了差人,那么事情便会向着另一个方向发展。

在远处有一阵噪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听其中动静起码有十数人。

这群人的到来终于是结束了双方的折磨,同时有人在隔着很远的地方便高喝一声:“呔!公门办事!何人在此喧哗闹事!?”

“操!”

看来终究是差人先来了,几个混混低声骂了一句便离了此处。那一声咒骂虽有不甘的情绪,但同时还有种“怎么才来”的意味。

这些混混们在撤离时的表情都轻松了下来,甚至还有一些获得了解脱的感觉——既然官面上的人来了,没法带回那小鬼便怪不得他们,还是赶紧回去报信才更加重要。

屋中的青年自然也听到了两边的动静,还回头从门缝中确认了混混们的离去。惊吓与抵抗总算是熬到了头,他浑身的力气便一下子就松懈得七七八八,带着一身冰凉的湿汗就躺靠在了地上。

一直忍住的泪水在这时也不再需要控制,就在呜咽声中大滴大滴地涌出眼眶。能够得救是件幸福的事情,怎样庆祝都不为过,而这个人便是以开心解脱的哭泣作为发泄。

不过那些混混们在撤离时却是身形从容的。他们并没有做出大步疾跑的逃离举动,最多只是两腿快速交换着前进,做出“逃离”动作似有若无,更多只具有象征性的意义。

因为从那声远处的高喝中他们都听出是熟人了,既然是早就吃饱打点好的便不必挣命地逃窜。不过当捕快到来时他们还是得做做样子,不能在面子上太难看。

这都是每到月底上供才能获得的服务,一方提供消息及好处,一方则是在捉拿时放水,这是大家都乐意接受的互利行为。所以混混们在离开此地的时候不着急,而带着威严降临此地的救星们自然就更是不着急了。

待那些捕快被引到顶上破洞的房子前,然后便向引路者问道:“就是这里么?你们是说有人叫唤着失火了?是这里么?”

带了捕快来此的街坊早知没有火情,去报信是为了捉拿盗匪和讨要好处的,于是便有几个报信的街坊连声地应道:“是这里,是这里,不过乱匪要跑了!”

捕快似是在理解上有问题,只是对火灾之事更有兴趣,便岔开话头地问道:“你说是这里,那烟呢?火呢?怎么我看所有的房舍都是好好的,哪里有失火的样子啊?你莫非是消遣我?”

“不是!乱匪要跑了!不是失火!”报官的人愈发地着急了,还跳着指着街角。

捕快用眼角瞅着那几人的背影刚刚消失,暗恼那些人的动作怠慢,等回头一定要敲打一番!但在应答上才是将头扭向刚刚无人的街道,故意做出观望举动地奇怪问道:“什么不是?你说哪里?什么人?在哪儿呢?”

引路的人对这种行为是彻底没了脾气,再看不出其中有猫腻就白活了。他只能是将话题转移到屋中之人的身上,指着房门便说道:“呃……没啥了,要不你来看看这屋里的人吧,他说有乱匪在城中劫掠呢,不信你听那喊声!”

数百人斗殴的动静可不小,隔着几条街都能听到。捕快更是消息灵通之人,他们自然也知道有什么事正在发生着。但先前也只晓得是马四娘与大户相争,却是没想到竟会发展到乱匪劫掠的地步!而且听这些居民们添油加醋的讲述,交战之地俨然已是杀到了血流成河,肝脑涂地的血腥程度!

此事真假先且不论,只说前往探查就不是这几个捕快敢去做的。若是状况真是失控到如此严重的地步,那再来十个捕快也是有命去没命回的。

如此的状况极为棘手,远不是他这么一个小捕快就能收拾得住的。然而也正是因为此间事情太过重要,所以也不能仅凭路人之言就偏听偏信。

众街坊们七嘴八舌地没个准话,但都众口一词地提及了困在屋中之人。说那家伙正是从事发之地逃出来的,想必是知道许多现场的实情。

第五百一十二章 城兵在行进

大家都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只要将那屋中报信之人叫出来问一问便是了。

故而为首的捕快就拍门道:“里面的!是你叫人来报官的么?是的话便把门打开,出来将你所知的说一说。”

街坊们还纷纷地添言说道:“开门吧,公门的官差来了,到底发生啥事你就说个清楚吧。”

屋中那青年见追兵既去,本已是浑身瘫软地窝在了地上,汗津津的衣服在不断地带走他身上的体温。精神和**双重疲惫的他真是动也不想动一点,只想再多歇息一阵。可他在听到了捕快于门外的拍问之后,就立刻想起了自己肩负的重任,一个激灵就从地上弹跳而起,双手齐上地就将房门打开。

不过未等他将门全部打开,门板就先出现了歪斜之状,然后又顺着力就整个地摔在了地上。这一室之内立时就被扑扇得尘土乱舞,那青年与聚在门口的人们便赶紧快步离远了些。

原来这门早就被踹脱了门框,之前只因被顶着才未倒下。现在经他一拉便彻底脱离了束缚,当众便同大地做了亲密接触。

那刚脱困之人可算是等来了救星,再也不必被那些踹门的混混们给威胁恐吓了,自然是心头喜悦。在听了询问后便连哭带笑地叫道:“是是是!是我!马四娘串通野人劫掠国中良民,还请公门速速剿灭乱匪!”

他一气就将背熟的话语喊了出来,未及擦去的眼泪鼻涕还糊在脸上。但这些都不重要,再次聚集过来的人们更要在乎他带来的消息,待听了他亲口说出后便惊叹出声。

这次没人做出反对或辩驳,那么四娘的“暴行”在这些街坊们看来简直就是确凿的了。

捕快先前还想着讯问一二,可是在注意到围观民众的惊惧面色后便觉不妥。这里不是说这些话的地方,若是引得民众惊惧生变可是不妙,到时候无论真假都恐怕会招来一通板子。于是他就匆匆地招了这青年离开,准备立刻带其赶赴公门,交由上级处理。

最先报信的人还惦记着好处,便在后面追着叫道:“哎我的重礼别忘了!不然到时候我就……”

一人话没说完便有另一人走快几步地叫道:“我也报信了!他还比我慢两步!别忘了我的!”

“还有我!别忘了!”马上又有更多人跳了出来报功。

那青年感念这些人的救助,便马上拱手说道:“不会忘,此事一了就可以去西城,去找叫做申的就是了,到时候一定会让诸位满意!”

待远离了这片街区后,捕快才在路上挑着问了几个问题,试图从部分细节中了解个大概。例如双方人手几何,有谁受害,打到了哪里,用何器械,头目何人……

可这青年立刻就露了怯,只对其中一些内容对答如流,但在涉及到劫掠之事上就有些含糊。其中说辞多以据称、似乎、听说等模糊之词作答,就是始终没个确实的说明。

原本担忧的一众捕快是越听越放松,眉间聚起来的担忧很快就散去了,在彼此的对视中还露出了嘲笑之意。原来这又是一个着急夸大乱咬人的,平时在办案的时候见得多了。

这种人都将别人的事情说得小小的,将自己的受害说得大大的,满嘴巴里就仿佛全天下人都在针对他,得打许多折扣才能接近实在话。可见大户们都是被逼得急了,不然也不会这么狂甩帽子。

这个叫做申的青年在回答中也察觉到了不妙,官差的询问角度越来越刁钻,在细节上的提及也变得越来越多。他对这些问题都不能及时地答上来,一时间也是越答越尴尬,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变得是越来越小了。

申在这时才有些懊悔:自己似乎在逃跑的时候太匆忙了,来不及编造出能经查证的说辞。

不过这样也好,不必说谎就轻松了许多,到时候就可以推说是被吓到了便是。自己怎么说都是出来报官的,其他大户家在公门里也都各有家人任职,届时自然会站出来为自己做转圜的。

这一行人在路上走出了一条街,申在行走中的姿势始终有些僵硬。他的身体在奔逃中有些拉伤,到现在还留着许多酸乏疼痛,在走动中就始终会让他姿势走样。

但是他也顾不上恢复之事,这身上的酸痛没个几天是去不掉的,现赶着揉腿也不能立刻顶事。心忧家人的他更希望马上赶到公门,好向县官老爷求来城兵助阵,一定要将那狂婆的威风给灭掉!

故而他虽是身上吃痛,却是在行走中越赶越快,甚至还有余力跑在队前了。

捕快们则是毫不着急,他们之前还在公门内集结待命,是卫捕头得知有关斗殴之事才将他们派出来的。此事既然已经了结了部分,再有其他事便与他们干系不大了,所以捕快们的心态都放松得很,就只是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

公门的那片衙署不会跑,四娘的酒肆也不会跑,闹出大事了也有城兵顶着,那么为什么还要担心呢?故而他们不但不提快速度追上去,甚至还命那过于兴奋的小子走慢些。

申在得救之后本是很感激这些捕快的,但在几次被要求慢些走之后却又怨上了他们。心头着急的他还是在一个劲地小跑,直到在拐过街口后才突然停下了脚步,似是愣怔了两个呼吸,然后又赶紧就靠在了路边躲避。

在后方行走的捕快们见了此人行动有异,自然都心生奇怪。待他们也走到街口后才看到了申所看到的情景,立刻就明白发生了什么,而且还以更快的速度就窜在了路边相迎。

城兵行进在偏街上,公门也是全员出动!

此处偏街宽不过五步,正可容纳五个城兵列阵而行,而且还不至于互相碰撞拥挤。站在街口便能看到迎面而来的军阵,想要过去却是缺少足够空间。

身为国人都多少知晓一点军令,所以这几人见状就不敢从正面而过,而是浑身炸毛地避让在了一边。不然惹麻烦还是轻的,就是当场被打死也是活该,有再多的道理也没用。

第五百一十三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两百披甲城兵便步而行,起伏不一的队伍看上去有点散乱。此时并不需要给谁长脸,所以他们也不需要故意将脚步合在一处。这样的行走要随意许多,而且也可以让制造出来的声音特征不是很明显。

再稍远一些就会觉得声音模糊成了一团,听上去也就不容易同军阵联系在一起了。只有他们携带的武器会时不时的同护甲碰撞在一起,这才会将掩藏的狰狞泄露出一些。

不过就算他们刻意低调行事,但在队列行进中还是充满了力量之感。

青铜制成的戈头闪耀着金色光泽,在反射阳光时更是显得金光灿灿。列装的步戈都是等身高,在行军中被斜向后地搭在肩头。这种姿势较为省力,同时还会将戈头树立在高于头盔的空中。在远处看去就如同是落日时的河面,下方的头盔则如同是浅滩下的许多圆石。

城兵们装备了进攻武器,同时也配发了提供防御的盾牌。这些盾牌都是包蒙了皮革木盾,在作战中通常装备在左手上。撑起后可以为头胸提供相当程度的防护,能够抵挡部分兵刃矢石的杀伤。

在每人的背后还背负着三根短梭镖,可以用来补充投射能力的不足。在队列中另有披甲军官二人,他们每人指挥一个百人队,故而并不用承担太多的战斗任务,所装备的只有盾牌和腰间的金剑。

但有城兵出动,县令冯潮必会在队中跟随,以此强调他对这支武装的指挥。

只是他全身金甲金盔带金刀,威风凛凛的同时也在不停地流着汗水,在士气上似乎起到了负面作用。这么重的全套装备显见是极大的负担,所以唯一的骑马待遇便由他来享受。

在城兵之后便跟着一队捕快,再之后则是一队衙役。

他们俱都是装备齐整志气扬,顾盼得意心气足,如同是即将去立功得赏一般。不过在他们看来也差不多了,有这么多城兵在前面压场子,还有谁敢炸刺?捉拿那些捣乱之人自然是妥妥的,功劳稍微捡一捡的不就有了?

行在队列最后的则是一些吏员,他们也被带出了公门。

这些人虽然说都是文员,但是却没有谁是柔弱之人。平时处理的文牍都是许多沉重的竹简,每天需要搬来搬去的都不轻松,相当于轻体力活。而且全城军训的时候他们也不能落下,所以在配发棍棒后也能有一战之力。

可问题就在于他们都是空手的,只能尴尬地跟在队伍后方。在得令离开公门时没人给他们发下棍棒,也没有人去问他们是否需要武装,似乎是被遗忘了一般。

故而在这支队伍中便有很多人都面色凝重,心情好不起来便都阴沉着脸。与前方的城兵及捕快衙役的跃跃欲试相比,他们要显得垂头丧气一些。

那不过是许多人在殴斗罢了,哪里需要这么大的阵仗?不论是哪边获胜都得对公门保持尊敬,一队捕快喝令缴纳罚金便足矣。

若是胜者忘乎所以地不敬捕快,那就是不敬捕快身后的公门,然后便可以出动城兵做弹压,这样才说得过去。可现在却是未作任何接触便要动手!不仅是公门齐出,就连城兵都被县官给带了出来,这竟是打算直接就要强力弹压了!

不按规矩的行事就显得非常粗暴,让他们都在心生反感的同时有些惴惴。这说明冯潮要搞出点不同一般的事情,难不成他是胃口大开,打算把两边都给一起烩了?

识字的人不是从地里头长出来的,文吏这个群体虽然身处公门,不过他们大都是城中大户供养出来的,所以自然是更加倾向大户们的利益。故而许多吏员们想到糟糕处都是心情沉重,在行走中也鼓不起多少的气势。

姚浦泽也在这其中随众而行,不过他的心情却是有好有坏。

因为自家族长作出了主动回避的举动,所以并未使得姚家卷入其中,那么此次的板子也就打不到自家身上。不过看这冯潮的吃相可真不咋地,怕是血盆大口一张就会撕扯下不少的肉来。

也难说等获得许多罚金抄没以后,县令会不会食髓知味更加贪婪,以致转头再冲着自己家下嘴。到那时其余大户都已受损,固然是趴在地上喘息挣命,可说不定就更会乐见姚家也遭殃,恐怕届时一个相助的都不会有。

家中避过了此次打击的尚是如此心情,就更不用说那些家中即将待宰的人了。

这些吏员们各有心思,跟在大队的后面还时不时地在窃窃私语。但他们毕竟是一盘散沙,同城兵相比既不能结阵而战,也没有拧成一股绳,所以就只能跟在后面相随,全由前者在县令的驱策下带着走。

此时前方已进入了一处较为宽阔的主街,先行的城兵却在带队军官的引导下过而不行,而是在横穿之后另择了一条偏街行走,继续进行较为隐蔽的移动。

按说主街最为宽阔,能容更多人同时并行,而且还较为平坦少杂物,在其中行走自然能获得更高的速度。不过冯潮在出动前已经清楚交待过,此次行动重在突袭,千万不可将那些要对付的人给惊走。而主街的宽阔通畅恰恰不方便隐蔽,大队行走其上容易被远远地望见,故而只能特意避开。

故意选择偏街行走虽然会多绕几个弯,但是只要能做到突然袭击就算达成了目的。试想直到快要动手前才让队伍现身,想必在出其不意上就能惊住许多人了。

大户们阳奉阴违、消极抵抗的事情早让冯潮不满了,甚至敢于在城内主动挑起群殴之事。这正说明他们是非常狂妄的,若是尝到甜头了又会不会挑衅公门呢?

当然坏事也能变好事。这么大的动静全城都能听到,正好借此由头将两边都一起给整治了。任谁也不能理直气壮地做辩解,而且还能让府库变得更加充盈,何乐而不为呢?

第五百一十四章 报官官不理

街面在城兵通过后就不再是那么挤了,先前避让在一边的捕快与申一行人便松了口气。

申被送出来就是报信的,此时见了县令便算是找到了正主。于是就再也按捺不住焦急的心情。他从回避之处跑出来就先匆匆地做了一揖,然后向着冯潮高声申诉道:“马四娘串通野人,大肆劫掠国中良民,请大人速去剿灭乱匪!”

那几个捕快见状便是一惊,便赶紧追了上去。责怪此人不通礼数的举动还在其次,他们更是知道县官的马术一般,若是马儿受惊了可容易出事。

他们上前就各有默契地扯臂按肩,不出一个呼吸就将未作抵抗的申给控制住了,然后几人再将其向一边做拉扯。

好在这匹马也还算是镇定,除了打几个响鼻外并无异动,这才让附近的人送了口气。在前亲自为冯潮牵马的卫还沉声叱道:“哪里来的小畜生?你们怎的将他放过来了?”

几个捕快自知理亏地便一个劲的赔礼,而申则是重新挣扎了起来,还不断地叫道:“马四娘串通野人,大肆劫掠国中良民,家人遣我到公门报信,还请县令大人相救!”

冯潮先前也是一惊,但在看到那冒失的来人被控制后便放下心。但他终究是自感被冲撞了,自然也没有给出什么好脸色,便冷淡地沉声应道:“哦,知道了。没看见这么多人正往那边赶呢么?说来你们也真是爱闹腾,都打到什么程度了?”

他在说话时并不低头,彷佛是不屑去看似地,其实是这头盔沉重比较压脑袋,低头会让他觉得头皮发疼。而问话也是轻松得很,彷佛是准备处理几个小孩的玩闹似地。

申闻言虽然觉得不对味,但还是松了口气。等想明白族人即将得救后却又有些紧张,因为他这才想起不该冲撞县令。这种情形下再做辩解也是浪费时间,他就只是老实地躬身作答道:“马四娘串通码头那边干活的野人,肆意侵害国中良民,他们……”

口齿清晰地几句话就将交手的过程叙述了一遍,开头的部分倒是给掐掉了,而且也绝口不提动手的缘由。公门这边虽然没有人去问,但多少也知道一些。

这些都是半公开的秘密,有人不去主动提及便没人会问,对于于己无关的事情上他们自有一套默契。冯潮亲自带人出动就是要将两边都啃上一口,揣着明白装糊涂更方便他下嘴,所以就更是不会去主动提及了。

这时队列依然在行走,捕快们也就押着申跟在马侧相随。不过他们也都是有眼力劲的人,在手上施加的力道逐渐就降低了许多,只在姿势上存个象征意义。

冯潮兴致缺缺地将有所删节的报案听完,从头到尾也没多问什么,只是冷笑一声地说道:“呵呵,本官知道了。”

大户们从来都未曾做过什么保密措施,其中内情早就被该知道的人都知晓了,甚至也包括马四娘。不然那些大户们又怎么会失去帮手,又是如何遭到前后夹击呢?

这些报来的东西干瘪又遭删减,还只是一个劲地要公门出手相救,所以县令根本就不感兴趣。在草草地应付完后便收回目光,继续端坐在马上不发一言。

站在一边的卫见那报信的还想张嘴,便抬手止住对方的动作,然后出声打发道:“行了,在后面跟着吧。”

这话既是说给报信者的,也是说给那几个捕快们听的。之前就说了是要前往码头的,大队出动当然不是为了遛个弯。既然提供不了更多有用的情报就不要添乱了,只管乖乖地跟在后面就是,等到地方了有的是让他出力的时候。

长长的队列不多时便再走过了半条街,只听得从远处传来的声音起了变化。自港区附近传来的喊叫和棍棒撞击声不再如之前那样响亮,而是渐渐地地变小了。

这变化所包含的意思许多人都能猜到,只是在行进中不可喧哗,所以大多数人都只是抬起了头做张望。冯潮对此也有些疑惑,便费力地扭转了头,看向了常年负责具体事务的卫。

这个举动意在询问,卫从那声音的变化细节中也听出了点什么,正好有了自己的分析。他便拱手禀告道:“有呵斥但无惨叫,有骄纵之气但无绝望嘶喊,情势并不是如何严酷,只是有一边撑不住,所以全都降了。”

至于是哪边降了倒是不难猜,附近听到这些分析的人都将目光转向了申。大户们都被收拾到需要派人求救的地步了,会投降的还能有谁?不就是打上门去反被夹击的他们么?

卫以余光察觉大家都在点头,便不理陷入焦急中的申,再当众补了一句说道:“狂婆再猖狂也得在城中讨生活,所以还不至于发展到胡作非为的程度。”

他这后一句话却是看着申说的,随即又轻轻地将目光收回。

多余的虽然并未多说,但是在场的人们都明白他的意思。大家都知道是大户们先准备动手的,这举动堪称藐视公门都不为过,可是却依然是被那狂婆给踏翻在地,可以说是愚蠢又无能。

这相当是在当众打脸了,但是没有明说便也没办法。而且申也不过是平民,所谓的大户也不过是城中资财较多的人家。当众被城里一人之下的捕头这么说了也没奈何,于是就只能闭嘴忍着。

不过忍归忍,从附近投来的目光如同炉火般的炽热。他的面目从发白中就快速地被烤成了红色,将他烧得不得不低下了头。可就算是这样也能看出他的耳根都变红了,看来还是有点廉耻之心的。

他知道现在不是争辩的时候,随便拎出一个人来都能喝斥自己。于是就只能在心中自我安慰着:“好在只是投降而已,等再过一会就能到回去救他们了,大家一定会没事的……”

冯潮当然会带着一众手下们去那斗殴之地,至于出手是否为了救援大户们,申的族人们又会不会有事还得另说。起码这么大的阵仗可是不小,岂能白白地出动?

第五百一十五章 双持钢管马四娘

在码头那边的确如卫的判断,是四娘这边占据了上风,眼看着距离彻底的胜利是越来越近了。在许多人逐渐放弃抵抗的情况下,依然坚持不降的就会非常显眼,受到重点照顾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沉重的空心钢管一直没有停下攻击,彷佛是在不厌其烦地锄地。信众们自发地在后面排队,好将疲劳的人给换下来。但无论是什么人持棍,都抱持着必将得到胜利的喜悦,对于死扛不退的人也会感到非常厌恶。所以“咔咔”的清脆骨折声便会持续不断地响起,同时还会夹以不同声调的凄惨叫声,堪称是一场绝望的合奏。

在骨折后自然就无法持棍抵挡了,信众们也不会将宝贵的力气再浪费在这种废人的身上,而是去寻找下一个抵抗者。

不过大户之家虽然过得要比普通人舒服些,但也不缺少血勇之人。当然会有人在一根骨头断裂后还想再做抵挡的,如此便算是战斗人员,那么再吃一棍也是必然得到的待遇。

况且交战的场面纷杂不堪,使得谁也顾不及去分辨对方伤势如何,只将所有还站着的都算做威胁。管你断了几根骨头都得打过去,直到矮于腰间才算是威胁大减,若是躺倒在了地上那就更能让人安心了。

既然抵抗是徒劳的,坚持是凄惨的,躺下是安全的,经身边人亲身实践得出的经验非常宝贵,给逐渐生出惧怕之心的人们指出一条明路。

不堪钢棍反复重砸的这些人并没能坚持多久,有限的坚毅在可怕的脆响与惨叫声中再也撑不下去。他们没过多久便纷纷抛弃了武器,瑟瑟发抖地趴伏在地上做降伏状。

当再也无人坚持在一线做抵挡,信众们的攻击前线就能轻松地前移。各家的族长们起先还缩在阵中做指挥,就算是最后一个家丁倒下也绝不投降。

可是当钢棍距离他们不到两步的时候,便有人就立刻认清了形势,无力地抱头瘫坐在了地上。惶恐的投降者也不知放弃抵抗后会有什么事情,若是在遭到更糟糕待遇时还可以稍稍护住要害。

既然家主们都弃械而坐了,那么放弃抵抗的情况便更快更大规模地发生。这伏低的身姿就如突然退潮一般地向着另一边蔓延,直到快要靠近同苦工对抗的那一边才停止。

这些族丁与家丁们还在同对面的对手互相戳刺,不但是略占上风,而且还能稍作进击,所以无暇回首身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受了轻伤稍退在后列的人注意到另一边发生的事情,他们对身后的劣势非常不甘心。

因为这些人一直都是在逐步地前进的,所以在心气和对局势的判断上还有着乐观情绪。

“怎么一会没回头就败了呢?后方的人都在做什么?”他们的胸中还有余勇,便满心不服气地向后转身,挺棍就要纠正这“错乱”的局势!

这些人虽稍负了一点轻伤,但终究是休息了一会的,所以在力气上的发挥并不太弱。而且他们都刚刚经历过战斗,因此身心都处于旺盛的兴奋状态,所以注意力和反应力便在战斗中也获得了相当的提升。

这种从意志到精神上都较勇悍之人就如同受压的枝条,猛然出击就好似释放了储存的能量,于攻击中自然能颇占一些便宜。他们在木棍连连挺刺下找准了关节、胸口等处要点,多次的得手就遏制住了信众们的攻势。

四娘虽然一直是在后方给伤者做着治疗,但也同时在关注场中的状况,前方信众们的惊呼也将她的好战之心给勾了起来。

之前突袭时是不屑于欺负那些惊慌的家伙们,现在见了如此勇悍之人岂能错过?这么大的阵仗以前何曾见到过?她怎么能忍得住只是旁观呢?就算是忍下了难道能甘心么?

她便拨开了身前等待诊治的伤者,大声地喝道:“小的们!都滚回来!看我来露两手!”

这一声大喝用足了中气,连鲤那边都能听到。只是用词上略显粗豪,不像是什么威严的神使,反而是将以往的混混本色给流露了出来。

当然她本来就是城中最大的混混,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所以反而是无人为此惊讶。

信众们一直在轮换着使用沉重的钢管,这已经是不知轮换上去的第几批人了,他们在休整一阵后依然是觉得有些沉重。所以不仅是早已力虚气喘,胳膊及背脊等发力之处也都在发酸发疼。刚刚吃了亏还有些不甘心,他们都想做报复,可又因力气不济便只能强撑着,正是进退为难的时候。

让他们强撑下去的是愈加明朗的胜局,是在后方一声声高喝的“圣哉”做鼓励,是将以往看不顺眼的大户们砸在地上。既然是四娘主动叫停了,他们在听到那声吆喝后自然松了口气,继续硬扛下去就不是那么必要了。

于是顶在最前方的信众们便心存遗憾和庆幸地收住了手,纷纷就喘着粗气退了下来,也省得自己带着不良的状态凑上去送人头。

“接着,棍来!”四娘说露两手就露两手,但却是将手中的红色大斧递给了身边帮众,上前后又去讨要空心钢管做武器。

那红色大斧半人来高,锋刃也被磨得锃光雪亮。若是用这玩意上场那是杀人,估计稍偏一些就会轻易劈入要害,到时候恐怕连红鸟都没法救。先前她也是经帮众们的劝才没拿出来用,只能是在后方救助伙伴。

讨要空心钢管则是眼馋,见那么多人使过了自然想耍一耍。毕竟对面眼看着就剩下这么一小撮人了,再不上手恐怕就都会降了,到时候连口汤都喝不上。

但要说不愧是城北四娘,别人都是双手握持着一根作战还嫌重,她却是讨过一根还不够,另外再讨要过了一根就攥稳在了手中。还在“呵呵”的笑声中将双棍轻松相击,敲打中便制造出了清脆的响亮之声。

第五百一十六章 战斗之乐

她还生怕对面会投降得太早,便在走向那些最后挺棍不退的抵抗者时鼓励道:“手攥紧咯,腿站稳咯,你们可要多坚持一阵,让我也好好地耍耍!”

这当众鼓励对手的话语说出来很奇怪,哪里有拜托对方要坚持抵抗、千万不要放水或后退的?所以听在所有人的耳中便都觉得十分无语,就没从来都听过这么奇怪的要求。

打架不都是为了赶紧胜利,然后让对方赶紧滚蛋的么?怎么还有给对方做鼓励的?

但在四娘挥棍进击后他们就都不再多想了。反正做这种鼓励和提醒的是四娘,而她难道会输么?反正要做攻击的是她,随便讲些什么也都随她的喜好就是了。

只见人群纷纷侧身挪在一边,为那披着红色袍服的女子身前让出一条两人宽的道路。四娘在信众们崇拜的目光中大步地走着,径直就迈向了大户们最后的意志所在。

那里有着一群挺着长棍的勇敢的汉子,值得她亲自出手去招待。为此她在行走时控制每一步的落处,还将攥着钢管的双手放松。虽然握处是垂在身侧,但却将另一端的梢头斜向上戳向天空,随时可应她手腕的调整去做出攻击。

瑟缩在两边的降服之人也都赶紧躲向两边,看向钢管的目光也充满了恐惧。他们早就吃过这沉重兵器的苦头,现在光是见到都觉得心悸,所以自然是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苦工们自然也都看到了这个场面,鲤便约束着他们暂停拼斗,并沉稳地向后退了三步。

与他们当面相抗的大户族丁们初时还试图追击,但也有人被察觉到了什么的伙伴给叫住了。而且他们也有些疲惫,所以也就没有继续向前追击,只是站在原地拄棍喘着粗气。

场中的叫喊和棍棒相击声就这样停了下来,能让大家都有个暂时喘息的机会。入耳的就只有一些伤者的呻吟和抽泣的丧气动静,偶尔还有些叫喊累了的人在用咳嗽清着嗓子。

鲤向对面的人喊道:“你们都累了吧?我们也有点累了。不过现在是四娘想找你们玩哩,你们可要伺候好了!”

苦工们闻言便哄笑了起来,但是在心中却是有些苦涩。他们平时都穷困艰苦,所以只能以自己的力气为自傲,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态平衡些。而且他们的确是力气不小,以一抵挡至少两个国人也不会落在下风。

但今日却是在结阵接仗中露了真相,竟然会被以往一直瞧不上的国人给压得抬不起头。

而现在却是四娘单身一人站了出来,还打算以一己之力去挑战对面之众。大家虽然说好了是一边的,但这也无异于在打苦工们的脸了。所以鲤这些人就生出了看热闹的念头,在脸上还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四娘也好,大户家的丁壮也好,谁受伤了都不会让他们心疼,反而都会默默地赞声好。

单人提出挑战的女子受到了在场所有人的瞩目,一起注视着她走完了不长的距离。四娘稍停顿了一下以调整呼吸,然后终于是走入对方棍棒的攻击范围。

欲作抵抗的人都知道她的名号,也知道这是家中在近期要对付的重要目标,还是现在困局的制造者。既然此人这么不自量力地上来了,那么击倒她便有莫大的好处。

在她当面的四人都不容她继续前进,于是便挺棍向前刺去。他们在刺击时还同时踏步向前,再次以足蹬地做借力,好将全部的力量都通过棍尖刺向前方。

只是他们做出的攻击全都落了空,一个都没有击中当前的目标。反是四娘先是向后轻跃,避开了攻击的锋芒,而且还在同时向右手腕送力做转动,将那被她握持的空心钢管甩动起来,随即就做出了横扫一击,在空中带出了一条斜向左下的圆弧。

这一棍的预判很准,在一击之下就砸准了刺来的棍身中部,并在极快的速度下还带着余力撞开了第二根棍子。钢管在挥动中的动量还有余存,甚至还足以将第三、四根棍子的方向也一同拨偏了。

如此的击打力量也是很大,当时就将最先受到打击的两根棍棒从中砸断。而且从棍身传递过去的震动也是不小,立刻就让对面两个持棍者握持不住,手一麻便只能齐齐撒掉了残棍。

而且就算撒手弃棍还不算完,那两人的双手当时就只觉得麻木一片。不说是痛觉体会不到,就连别的感觉都没了,彷佛双手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一般。

四娘在做出此次一击后已是身姿半转,但她却没有去强行收住余势。因为这样做会让动作出现空当,对于面对着许多对手单独战斗的人而言非常危险。

所以她不允许有势头用尽这种状况发生,便早在之前就转动着摇脚、腿、腰一起旋转,以此带动着上半身就随之转动了起来。

于是当右手所持的钢管做出了横扫之后,四娘便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以右手钢管再做攻击。而且这一击是转动了大半圈而来的,便使得沉重的钢管获得了更快的速度,这样便能带来更为强劲的力道。

若说第一击是折木拨棍的重击,那么这更为有利的一击就近乎是蓄力抽动的高速抽击了。

对面剩下的两人由于棍棒被拨开,此时还试图将手中武器扶回原位,但这正彷佛是将它们送到最合适的位置上。沉重非常的钢管正在此时转动了过来,只一击便将这两根棍棒从中敲断。

折了家伙事的人同样是觉得双手一麻,然后便将剩下的半截棍子也一起离了手。被击断的那半截疯狂地打着旋,然后就如同受到狂风般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中。

以两击便将四人的攻势化解,四娘这才停下了自旋中的横扫。不过身子虽然停下了,可是攻击却未停下,继续一个抬脚就向着前方踹去。

先是一脚踹中一人的腹部,当即就令其痛苦地原地蹲下,并向后倒着翻转了个跟头。随后四娘又换另一脚用力前蹬。这次却是用力不大,而是在踩实后再加以腰腿再次发力,将随便踹中的另一人给蹬飞了起来。

她甚至还有心思在发力时控制方向,使其在后倒时再次砸中了数人。

第五百一十七章 兵器之利

这两脚的伤害都很够劲,而且还令被踹翻的两人都各撞翻了两三个伙伴。

这相当是以一人之力将对方队列砸出了个豁口,并瓦解了小半个队列的连接。而其中展现出来的战斗意识则更能够震动人心,彷佛是舞蹈一样的优美,却又犀利凶狠,让在场的所有人不敢小视。

“吼吼!”

马四娘在战斗中能得到自由的发挥,而且还取得了不俗的战果,她的心中自然兴奋舒爽,甚至还在舒畅中大笑出声。

她已是有阵子未做如此痛快的战斗了,幸亏有今日才能将力量展现出来,没想到是如此的令人感到畅快。

短暂的笑声并没维持太久,她便再次进入了战斗状态,并不打算露出更多的破绽。

以双眼敏锐地扫视着左右,准备给任何上来相斗的人做出全套的招待。面临这种有限度的危机,就如同是有益身心的游戏一般,能让人将平日里的各种破事都统统地抛在脑后。

剩下的人们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也不再管对面只是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人的事情了,只管聚在了一起便同时对着马四娘出棍。

这些人甚至都不在乎将自己的后背彻底露给苦工们,反正那些个货们都是一直被自己压着打的,对他们有什么值得担心的?最让他们担心的就是正面的马四娘,谁家的女人会这么好斗?该是说不愧狂婆之名么?第一个叫出这外号的人真他娘的是个人才!他还活着么?

这十几人近乎将四娘给半包围了起来,而且压低举高的棍子还有高有低。如此众多的部位都需要小心,以常人的旋转肯定无法招架得住。无论护住哪里都会露出破绽,总会遭到数下快准狠的击打。

不过四娘自然是没有静待自己被包围,而是取了人数较少的一面就主动发起了突袭。这样她所面对的对手最多也就只有三人,收拾起来就能点的轻松很多了。

先举起钢管拨开别人以刺击做出的干扰,冲着当先一人便在冲锋中跳起。这时四娘的一只腿已经在半空中弯了起来,正方便将膝盖冲前撞去。

这一下的膝撞分外带劲,带着一个人的冲击势头就完全释放在了中招者的肚皮上,立刻就将其瞬间击飞,并还让他在无力的后飞中撞倒了一人。

随后四娘还连连地拨开其他人的棍子,然后抽空要么就是一脚,或者带着机会便是以额头相撞。每次的大力一击便能击倒一人,通常能让对方倒下昏眩、或是陷入无法作战的剧烈疼痛之中。

而且她也在随时控制着自己的走位,总是在移动中确保自己不被包围,而且还能够只在自己前方面对着最多三人的威胁。

齐攻的人们无法制造出合击的态势,却又只能一个劲地挨打,这让他们所有人都极为焦急,便有人试图招呼着大家后退结阵。

可是这号令既然能让同伴们都听到,自然也能让四娘在同时听到。她抢先发起攻击就是为了制造有利的战斗环境,当然是不允许这种对自己不利的局面出现的。于是她就快速追着对方的脚步跟进,反而还连续趁势解决了三个后退之人,并将对方即将聚集起来的阵势给生生地冲散了。

拉不开距离便有人试图近身,可他们攻出的棍棒却是不如钢管沉重,所以便屡屡会被拨开。就算有那撇了武器,意图徒手就冲上去进行抱扑的也未能成功。

如此自然是打算控制住四娘的移动和动作,并在同时为同伴们制造出攻击机会。

但莫要忘了四娘手中所持的是两根钢棍,沉重不说还有足够的长度。敲击之下不但能带来难以忍受的疼痛,还会轻易地造成骨折。在两根钢管舞动起来后便带起了朵朵银光,闪烁飞舞中竟是无人能入。

一个棍棒断裂之人并不甘心,他便不服气地高叫道:“这不公平!你凭着东西好就欺负人,我不服气!”

在他身边左右的人都在心慌,得了这声引导便彷佛抓住了主心骨,跟着就一起叫道:“对!不服气!有本事你换了棍子来!”

四娘又不傻,呵呵笑了两声后并没如这些败犬之愿,而是以钢管在地上挑起了一把青铜剑,然后就朝着那些人拨了过去。

她见到对面有人接住了那把剑,于是就不屑地笑道:“东西好就是欺负人?那你们怎么还带着金剑来这里呢?你们是觉得苦工们各个都有金剑么?所以不带这几十把金剑你们就不安心?那大家该说你们都很勇敢嘛!”

苦工和信众们之前也都是朴素的心思,还有人觉得不该仗着东西好欺负人。但是在听四娘说后便随即低头检视,果然在地上还见到了许多掉落的青铜剑,这些可都是大户们带来的。

所以他们的态度也快速地转变,并且在心中都坚定地站在了四娘的这边。只是有人的心思更活络一些,这些武器怎么说都是金制的,就算是损坏了也都贵重得很,

四娘在调笑完之后还催促道:“好了,既然拿上了金剑就别发呆了,再来战过就是!还是说你们想要人人都拿上么?”

对面穿着细麻衣的小子虽然接到了剑,却是在抚摸中有些发愣。这是他以前一直眼馋的宝物,可是现在却不是很确定得到此物是否是个好事。

这把金剑已经受到了损伤,而且状况严重得近乎报废。刃面上因为同硬物经过了数次撞击,所以出现了许多崩裂的豁口。相连起伏中彷佛是豁边的陶碗,又如同是被虫子啃过的新叶。

这玩意与其说是一把剑,不如说刚刚变成了一把劣质手锯。这副样子让身边的伙伴们也看到了,所以都在发着愣,甚至还有些惶恐。

以往以为天下的利器也不过如此了,只要不去犯傻地拿去砍石头就不会有问题。可看这把金剑现在的状况,竟是在同对方互击之后变成了这副惨样,那对方的武器可得有多坚硬啊!就算是他们都装备上了金剑还是不公平,在面对四娘时又会有胜机么?

第五百一十八章 意志

追随四娘的信众们都呵呵地笑了起来,而且还互相交换着眼神,在流露出的笑意中还有着怎么都掩饰不住的得意。以前早就看这些人不爽了,现在再见到了他们发愣发傻的样子当然畅快。

正如同大户们从来都少有同情他人的举动,所以信众们也不会去同情落入下风的大户们。胜之不武是什么?胜了就是胜了,看着对手吃瘪才是让人心情舒爽的事情!

东西硬就是厉害,武器沉就是得劲,家伙锋利就是正义,这些可都是大户们身体力行的。要知道市面上的刀剑可不是常人所能买走的呢,也没见过他们会为了所谓“公平”不去买的啊!

对自己有利了便洋洋得意,对自己不利了才叫喊着公平,这样也未免太不公平了吧?!

四娘本来也是不吃这一套的,不然也不会仗着身体强健去欺负人了。不过看着对方傻眼的样子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那一把一把的金剑也不便宜,就这么弄坏了总归是造成了损失。

况且现在也击倒了对方一半的人,自己若是再这样双持而战固然会稳胜,可也恐怕不会有人敢于上来陪自己玩了。

她便将左手的空心钢管扬起来看了看,随即便诚心诚意地说道:“要是觉得不好用就换这个使使吧,这东西可得劲了,所以不要说是我在欺负你哦!”

说完便将钢管向那抱剑发呆之人抛了过去。

但这就是欺负!

试想一根五六公斤的钢管被抛了过来,而且看那抛棍之人还并不是多么费力的样子,对其重量做出错误估判的家伙还不得吃个大亏?

那接棍者正抱捧着残剑发愣,闻言便心中多出了一些希望。当见到那棍状之物果然也是如先前所言被抛飞而来,他自然就下意识地伸手去接。

只是那人既舍不得将怀中的贵重金器撇开,又要以一手伸出就去接握,这就是大错特错了。

以这样的姿态自然能接住普通的木棍,但岂能以这样的姿势和心态去接沉重的钢管?心思茫然中缺乏相当觉悟,所以也不会在胳膊上备着多少力气,以致在初步接触后便立刻受到了重击而脱手。

四娘在抛出钢管时也没有坏心,所以在用力上均匀稳定的,本可以使这根钢棍在空中保持着竖直的姿态。可此物在接触时是一端受到外力拦截的,所以在脱出的同时就立刻自旋起来。

不过这玩意还未打完半个旋就结束了旅途,在下一个刹那就击中了最近之人鼻骨的所在。左近之人都听到了“喀拉”一声闷响,应是被击中处的骨头发生了断裂。

在场所有人虽然都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战斗,对于骨折之事都已是见而不奇了。但现在已经出现了一个相对暂停的状态,所以大家的精神都放松了下来,故而当再听到这种声音时就会觉得牙酸,连带着面部的五官都皱了起来。

还有些人彷佛是感同身受地将手拦在身前,彷佛这样就会帮其拦下那一击似的。

这哪里是送兵器?这分明是在投掷大号暗器啊!

那受打击之人也是干脆,只是闷哼一声便直直地向后倒在了地上。再想说话时却觉得两眼之间痒痒地在发麻,而且还有无数针刺一般的疼痛生出,并不断地从面部中心向四周放射。

他还试图抬手去抚摸伤处,可在挣扎中也一直没能将手抬起来,最终是哼哼了两下便一闭眼地昏迷了过去,看样子一时半会是醒不过来了。

四娘也没料到会有这个结果,便在心中暗暗后悔起来。玩耍这事总是得有人陪才过瘾的,单方面的虐打哪里有意思?

她便在赔笑中讷讷地放低要求地说道:“啊呀,这个……要不换个人也行,反正家伙事也给你们了,那还愣着干啥?”

但结合着眼前的例子,还有现在这可疑的话语和笑容,反而更像是某个用心险恶的陷阱了。那些穿着体面的人们不等她话音落下,便俱都心惊细都向一边退开了。

他们一会畏惧地看看四娘,再一会狐疑地看了看掉落在地上的那根空心管子,可就是没人敢弯腰去捡拾起来。彷佛那是一只会咬人的毒蛇一般,稍不注意就会着了道。

如此样子虽然谨慎,可是在同时也是失了战心的体现。无论是挺棍再上或是捡起钢管相斗都好,总归是在心中存着战斗之意。而现在他们的脑子还处于“胜之不武——要不要捡起来打一场”的纠结中,所以并没有意识到己方的棍棒都被护在了身前,只是做出了防护的畏怯动作。

这些人都已经被四娘的一人之勇所压制。他们在不长的相斗中便落于了下风,而受挫的感觉更是深深地渗入了心灵深处。伤痛印在了身上,同伴们呼痛的叫声响在耳边,这使得他们都对四娘产生了仰视般的畏惧。

“好了!我们愿降!别打了……”此时有一个老头的声音响起,话语中充满了颓丧失望之意。

其身处的位置正是率先趴伏在地上的那一群人之中,他从那里能看到己方已是再无胜算了。狂婆继续如此只会折辱了孩儿们,以后再想上进便会存着心病,始终会在心头上压着块大石。

所以还不如由他来下达这个屈辱的命令,以些许脸面去换家族的力量不致太过受损,这样在以后也能再次挺起腰来。

看其一身白须锦衣,当是个富贵人家的主事之人,说出的话还是有些份量的。

现在已经确实见到了她的勇武,这是真实可怕的敏捷和犀利,再加上有那老者的劝降,于是族丁们的斗志便再一步地下沉,他们再也不愿意成为陪她疏松筋骨的玩具了。

先是一根棍棒被丢下,接着就是接连二三的棍棒都松了手。

大户们全都降了。

“噢——!”

做夹击的信众及苦工们见到对方彻底投降,自是一齐将双手高举过头地欢呼了起来。棍棒在随之举起时便时不时地互相撞击,不规则的清脆响声似是某种旋律奇特的敲打乐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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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一十九章 黄雀

既然那几家大户的族人们全都认输缴械,便意味着双方在此的相斗就以四娘的获胜而结束了。

这对所有人而言都是个解脱,大家的心神终于能够不再处于紧张之中,其中也包括承认失败的那些人。当然他们的心情要苦涩沉重地多,而胜者则是带着更多的兴奋、以及开心畅快之情。

鲤也在这些欢呼的人群之中,不够却也是最先冷静下来的。他总感到有谁的目光在盯着自己,四下寻找时便发现是四娘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这边。

他这才突然想起了己方在之前战斗中的表现,于是心情也就变沉重了许多。原本还以为两边起码是不相上下的,甚至还要压过这些所谓的国人一头。

但在刚才的战斗中却是露了相,两厢那么一比较便明显是苦工们的战力不足,自然也就在面对着四娘时硬气不起来了。

他识相地主动走向四娘,轻轻地拨开了身边还在欢呼的伙伴们,让自己的苦涩不至于打扰他们的兴奋。然后也跨过了坐在地上降伏的人群,但他对这些人却也未作鄙视,因为这些人不是因己方而降,他们是四娘的俘虏。

等走到四娘身前后,鲤才站定了身形,郑重地深作了一揖,算是确认了双方在合作中的地位。然后他才臊眉耷眼地开口敬道:“不愧是北城四娘,佩服,佩服!”

不过在说出这句话时的语气倒是诚心诚意的,这是对于强者的尊敬。

然后鲤低头咧嘴还咬牙地鼓了鼓勇气,终于说出了不好意思说的话:“我这边还有许多兄弟都受伤了,断骨流血的不在少数,还请四娘相助!”

面子什么的早被自己给丢光了,地位想来也不会有多高,进而还可能会影响到以后的收益。但是所谓形势比人强,他既然和一众兄弟们没能做出良好表现,自然也是没脸继续在强者面前摆谱的,不然只会徒增笑柄。

在人数上比不过对方,在武力上比不过对方,在治伤之事上还有求于人,这使得他没了以往的豪爽之气,只能是恭声作礼相求。

四娘也从这微妙的动作和语气中察觉到了变化,不过心情正好的她也没有多说什么,还为其识相而赞赏地笑着说道:“你很好,之前说定的不会改变。我这边伤势稍重的都收拾过了,剩下的轻伤可以先等一等。倒是你那边伤重的比较多,不好让他们多等。

现在过去还不算晚,那就赶快的吧!”

鲤闻听待遇不会下降,如此也是甚合他的心意,于是便高兴地让在了一旁,还连连地谢道:“好嘞!那就麻烦四娘了!真是太感谢四娘了!”

其中所谢的既有待遇之事,也有守信之事,更是有治伤之谢。其中含义只有二人相知,一切都只在笑而不语中轻轻地流传。

而正在此时,一条相临街道中。

冯潮正端坐在马上听取了手下对最新状况的禀报,于是便挥着手吩咐道:“我们也来得不算晚,那就赶快的吧!”

军官在得令后立刻执行,口令接连下达后便带着城兵们列队小跑起来。

他们的队伍速度一致,这样的运动中强调的是整齐划一,如此才能在停下后保持队型不乱。而一支队伍若是能做到互相掩护,那么便能挡下许多的攻击,自然便能在轮到他们出手时展示出足够的战斗力。

“轰轰轰……”

先是两百城兵快速出现在了街头,并且还是在距离这些信众们身后不远的地方。只是他们在第一时间并未发起攻击,而是花费了数息用来整队列阵。

接着就是捕快与衙役的队伍进入这条街道,他们的位置紧随在城兵的后方。在随着城兵的移动时并未特意整队,而是在行进和立定后都一直在调整队形,自觉地就保持了队列的整齐。

再往后才是吏员队伍的出现。

这些人不仅人数最少,而且队列也是最散。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没有队列,尤其在跑动起来后就更是放了羊。直到在赶到划定的位置后才开始重新整队,期间还挨了冯潮的训斥。

姚浦泽身在这队列中四处张望,他心知眼下的情况用不上他们。自己与许多同僚们不仅是被拉来充数的,甚至还有着示威的意味——他们被冯潮用来向四娘等乱民们示威,而冯潮则用公门掌握的武装力量向所有的大户们示威。所以也就是在向出身于大户之家的吏员们示威。

这还真是一举数得呢。

不过他并不在乎这点小动静,这些玩意无非就是卫的想法。若是没了卫的相助,冯潮便失了一半本事,这是大家公认的看法。所以大家只消慢慢地等待就是了,老人家的身体总是比较差的。

所以他的心态比较轻松,在队伍中甚至还有心情去打量地形,并开始回忆起附近的建筑、及街道的大体走势。然后再开始分析需要从哪些地方做堵截,这样才不会放跑一人。

如此就当是脑力游戏了。

他快速地就在心中打出了腹稿,可却也觉得布阵有些不严,似是漏过了许多的缺口。

港口是大宗货物出入之地,这里总会汇聚着许多的财富。越是靠近码头便越有密且多的房屋,其中私搭乱建的房子有不少,而且狭小得只容一人侧身而行的狭道也更是有许多。

大队硬要封堵个严实就会摊薄力量,反而会出现薄弱处。若是不堵便又会变成筛子,会极方便许多的乱民从密如蛛网一般的街巷中快速逃脱。只要那些人逃出了一条街,那么就会立刻化成更多的水流再次分散,真就是抓都抓不住了。

所以这里不是个捡果子的理想之处,手上不打滑都会漏掉许多,若是打滑就有可能一无所得。

这一点冯潮也许能在事后模糊地了解到,不过卫却是一定会知道的。那些许多的小蝌蚪们都不在大人们的眼中,爱跑多少就跑多少好了,他们都不是此次行动的主要目标。

被狂婆蛊惑的国人虽然有许多,但那些人却不是大人们真正想要对付的目标,那些扛活运东西的野人们也都不甚重要,要跑也可以随他们去。

姚浦泽将目光转向了远处,他的心中暗暗想道:“真正的目标就只有狂婆,还有参合了此事的大户们!”

第五百二十章 在意的

骑在马上的冯潮也是这样的想法。

他在此时甚至还在想象着等身高的金饼,装满仓的黍米,还有一匹匹的布料和闪亮用具。这些都是他在心中预定下来的惩罚额度。心中的愉快即将到达无以复加的地步,就连口水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

相斗的两边都有着相当的身家,作为猎物而言都足够肥美。而且也都公然犯下了如此扰乱城中秩序的恶行,正可以从他们的身上大大地刮一笔好处,如此近期的亏空便可以有着落了。

这些人若是割舍不下家财留下来,那便得交上许多财富做罚没。若是心一狠地跑了那便是最好,直接就可以将更多的家财和房产统统都抄没,只怕他们要钱不要命呢。

只是这冯潮与卫在此时的目的虽然相同,但是在驱使他们如此做的原因却又有所差异。

冯潮只是贪婪的高级农夫,所以会止步于去刮取更多的浮财。他将这些大户们当成了自己治下最丰茂的庄稼,每隔一阵子就收割一遍是常规操作。不仅能省心防范有谁做大,还能让府库满满地看着舒心。

而卫却是公门的忠犬,他更乐于打击这些大户们的根底。

毕竟他本人及家族的根底极为浅薄,在河青城奋斗了大半辈子也不能如意,总能发现在路上有着许多巨大的身影在拦路。在他同鸡鸣狗盗之徒斗智斗勇了许多年后才发现,这些败类们只是为自己提供上进的功劳,可却始终有人将这些功劳给伸手截去。

真正拦着他上进的是所有自诩高贵的人,这些人无不是出自大户,而且还凭借关系网相互勾连。他们总会有意无意地拦在自己的……不,是拦在所有寒门之人的道路上。

或是某次深刻疼痛的教训,或是某次刻入骨髓的憎恶,在相争了许多年后他也早已认清了对手。最初的原因或许早已变得模糊,中间的许多过程也被逐渐忘却,可是同这些大户们闹不自在则是被固定了下来,渐渐地成了他的乐趣。

这老头以捕头之身,却不惜亲自为县令牵马,为的就是现在所在的这处绝佳的观赏位置啊!

惊慌中奔逃的是混蛋,瘫坐在地上露出惊喜表情的是打输了的混蛋,手中持械保持警惕的是训练有素的混蛋。这些人统统都是混蛋,不然得是什么样的人会纠集起这么大的乱子?又是什么样的人才会甘心地参与进去?

大户需要几世的积累才能获得相当的人力物力,然后就开始为所欲为。将家族的意志凌驾于其他人之上是常态,乃至试图压服公门也是必然会发生的。渗透与控制是他们始终不愿放弃的举动。

可若是在公门内努力攀爬,而且又愿意在一段时间内对他们低头俯首的话,却可以在短短一世之中就掌握到许多的资源。有了足够的力量便能摆脱束缚,再若是有如今天的机会便能见到这些混蛋们惊慌和俯首的丑样了。

“呵呵呵……”

牵马在前的卫轻轻地笑着,彷佛是在应和着冯潮的贪婪,但只有他才知道自己是在为何而兴奋和满足。

这样的地位是在城中的一人之下,所能间接调动的力量则是整个公门,如此便不是大户们的始祖所能企望的高度。深知这一点的卫自然就成了公门利益的捍卫者,他决不允许有任何力量来挑战城中的秩序!

吏员衙役捕快在后,城兵在后,县官在后,这份愉悦的心情只有他一人独享。而如此扭曲的笑容落在前方那些人中便显得可怕,谁都知道卫老狗阴沉脸僵,现在如此诡异的笑容便如面具一般,带着许多岁月的纹路更如树精山鬼。

最先发现公门力量出现的当然是在信徒最后方的人。那里有且只有一群人缩在这里,呐喊助威就是出工不出力。他们这群人有着共同的标签,通常被外界笼统地称作:北城帮。

这些帮众们在见到如此大的阵仗时都有些失语,当觑到卫老狗的狰狞笑容后就更是齐齐咽了一口干唾。从小就常能听到他的事迹,在成为混混后就更是屡屡尝到这家伙的阴狠手段,所以让他们如何能不怕?

所以这些混混们几乎是本能地就将双脚活动起来,向着相反的方向便做逃窜之举。

他们与护卫秩序的捕头相反,都对于由公门规定的“秩序”心存反感,这是他们在长期的对抗中养成的心理定势。再加上于对抗中总是处于下风,于是也对维护这套秩序运行的相关力量极为敏感。

他们几乎能够通过气味和声音就察觉那些天敌的存在,当然从眼神和动作中也可以。不过在这场斗争中也不是全然落入下风,在阴暗之处也会做出小小的腐化和侵蚀。

比如长期而贴顺的无数奉承,还有能改变生活质量的小贿赂都是不露锋芒的反击。在许多次的试探中也许会有失败,但总有贪心和意志薄弱的差役捕快。一块墙壁总有容易被撬动的薄弱的部分。

但是眼下是整齐的军阵列队而来,挨个挨个地去奉承他们可来不及,而且也付不出足够贿赂所有人的好处。再加上是县令和捕头亲自带队压阵,这样他们便一点辙都没有了。

以往这些灰鼠们也就欺负欺负平民,殴打殴打同行,可是却连三人而行的捕快都不敢去招惹。欺软怕硬是他们的座右铭,那么碰上了这种集结出现的武装群体呢?

只消认真转动了脑筋,他们便能发现自己极度缺乏对付这种状况的经验,于是就显得非常不知所措。而对于公门的惧怕则几乎被印刻进了本能之中,这就使得他们更倾向先行退散。

互相提供预警本是混混们的美德。今日你助我,明日便可能是我助你,互相帮助才能脱离危险和追捕。但这是也得分状况的。比如谁也不会责怪身处险境的人没有做出预警,或者也不会责怪躲藏起来的人不为大家预警。

眼下明显是从未遇到过的麻烦正在降临,如林而立的其他信众们还是继续站着比较好。他们可以成为矮身就能躲藏其中的树丛,自己能够先溜掉才是最重要的。

第五百二十一章 不攻自崩的信众

这些帮众虽然是想自私地悄悄脱逃的,可是没过多久却发现自己的速度反而是慢了下来。让他们变慢的不是由于人群的密集,而是因为构成信众群体的来源。

当初本就是这些帮众们拖着家人一起沾好处的。那时能从黑门的对面获得异常美味的虫肉,带着家人一起来猎取和食用便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这样的想法和举动在四娘看来也正常,所以未能做出及时的阻止。于是到了后来就发生了止不住的恶性膨胀,以致亲戚们、及亲戚的亲戚们都囫囵地被拉扯了进来。如此就变得臃肿散乱不服管,堪称是人事和组织方面的巨大疏漏。

所以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逃脱了,人群不能再为他们提供掩护,反而需要他们的提醒和救助以远离危险。

这其中总有几个能同自己扯上关系的人,他们便是这些只重私情私利之人的软肋。在形式没有变得更糟糕之前,任何人都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亲人们给放弃的。

于是这些帮众们就不得不叫上尽可能多的亲人和熟人,甚至还要不断地去寻找还未反应过来的其他亲戚。可是小地方就是有一个好,那就是许多人都能拉上亲戚关系,所以想要救一人,那就意味着不得不去救所有人。

先知先觉的优势因此就快速地被抵消,并且令这些始作俑者都受到了拖累,只能在慌乱起来的人群中行动受阻。真是成也私心,败也私心。

四娘闻听到了从后队传来了奇怪的声音,从中能分辨出带有许多的惶急和焦躁。她便疑惑地向着身边人问道:“怎么动静不对?”

她才刚刚走到苦工这边,正弯着腰准备为伤者疗伤呢,察觉状况有异便停下了手,转身向着来时的街道方向做张望。

只见慌乱的信众们在互相推搡着小跑了起来,还在频频回首中还在不停地叫嚷着什么。许多噪杂的声音混在一起就变成了一片闷响,什么有用的话语都听不出了,只能从中大致了解到所有人都很害怕。

这许多人的奔逃带起了灰尘,而在街道中却是响起了有节奏的“隆隆”响声。这整齐的响声由于在房舍之间反复地震荡,所以在声音上就发生了一些变形,不过这一切的信息已经足够明显,便使得警惕起来的四娘将目光投向了更远处。

只是视线会被人群所挡,就让她不得不遮眼眺望。

开始只能看见一片闪闪的金光,彼此间也是缝隙极小地就向着这边晃动着靠了过来。晃动的频率倒是与变形的“隆隆”声相合,二者应有相连的关系。

在他们这生产力低下的星球上,普遍还在使用着骨器、石器。至于青铜器则因为昂贵还未大规模普及,所以如此规模的金色便是力量和财富的体现。对此深有感触的四娘立刻就咬紧了牙关,努力不使面部的肌肉抖动起来。

逃窜的人群很快便不再挡在了身前,而意料之外的队列也很快就走出了前者扬起的灰尘区域。

四娘这才看清具体的景象:那是列阵如墙的城兵,他们的手中举起了如林的长戈。金光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之前有规律的晃动就是他们在向着这边徐徐推进。

看到这里就够了,这些意味着什么再清楚不过,显然是公门强势介入了此事。勇如四娘也不由得当时色变,察觉到自己原来也不是胜利者。她不甘地心颤想到:“刚刚才胜了一场的,怎么就才走了几步就变天了呢?”

鲤以自己的身高也看到了,这种阵仗足以让他心惊腿颤。莫说这么多兄弟都或伤或晕地爬不起身,就算是以所有人全盛的状态又能如何?真能打得过那些武装起来的城兵们么?

他在不敢置信下还借着附近的杂物纵身而起,几步就踏在了高处做眺望。

红缨皮盔帽、皮甲金护心、长戈蒙皮盾,还有徐进的整齐队列,这些的确就是城兵的装束!然而这许多的装备看在鲤的眼中是个整体,他的嘴唇颤抖了一阵,最后只吐出了一个字:

“兵!”

健壮高大的身材并非常人能有,站在高处也是非常显眼,可是他现在的话语却并未能引起别人的注意。众人的心神早已被后方的变化所吸引,此时什么语言都会变得苍白干瘪。任何有眼睛的都注意到了局势的变化,哪里还用得着他来提醒?

只是这一嗓子叫出了许多人不愿承认的现实,在场还试图自欺的人们就顿时想起了自己刚刚做的事情。

参与数百人规模的群架怎么都算不上良善,而且有的人还是颇敲断了几根别人的骨头,所以在心中就更是在发虚。当此时看到了公门降临,所有人就变得胆怯害怕了起来。

刚刚才晋身为街头暴徒,并且为之前获得的群架胜利而欢呼,如此的自豪和自傲只被自己这群人所认可,却是缺少更广泛和足够的承认与支撑的。

充斥在他们胸膛中的兴奋与舒畅本如熊熊的火焰,在此时就一下子被浇灭了,只剩下心头一片冒着残烟的余烬。

胜者皆被吓得面无表情,脸色发白地几欲趴下降服。先前的败者见状却是喜形于色,皆都抚额相庆地扶地而起,希望能在第一时刻迎接前来“救援”的“自家人”。

就在如此局势剧变之时,所谓的“神使”及“南城大哥”都已是撑不住场子了,他们在心神被夺之际只是不自觉地在连连后退。许多的信众及苦工们也自知所行不正,所以都在城兵的队列前白了脸,互相影响下就以更快的速度倒行急退。

由帮众所带动的后退风潮已然无法止住,他们也不是啥好战之人,不然也不会在相斗中站在后方偷懒耍滑。

这些人的耳目敏锐,最早察觉到公门来临的便是他们,堪称是黑恶团伙中的典范。

眼见得大势不妙,于是呼朋引伴地带着身边人狂奔逃离的也是他们。双脚力量不俗的这些人跑起来就没人能追得上,可以说是暴力团伙中的清流。

第五百二十二章 艰难见忠心

这些帮众们的行为集中又明显,带动着许多不甚坚定的、或者只是为了减免份子的信众们便产生了动摇。来此只是充数凑人头的投机者并不坚定,但是在溃退中却能做到一往无前,反而能将四娘给冲得站不住脚。

之前信众中最敢战的那些人都顶在了一线,使用沉重的钢管让他们肩酸胳膊疼,身心都早就变得非常疲惫了。

这些人虽然还是有着血勇之气,可却架不住爹走兄嫂惊的阵仗。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就只能随众奔逃,这种现象屡屡在人群中如同传染般地发******猾者带着动摇的人们在一个照面下便溃散了。

没有谁去指引和发布命令,只有惊慌的情绪驾驭着他们,使得逃窜者们结成了一股推撞开所有挡路的人流。这股没头脑的力量只顾快速向着码头区逃去,从那里有许多通往别处的大街小巷可供离开。

从发现公门到全线溃逃也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四娘所带来的帮手竟是少了大半的人数。

就连苦工这边也跟着跑了不少,只有伤者及少数昏迷之人才没能立刻跑掉。好在鲤及时拦截下了不少伙伴,这才又是劝说,又是以身作则地带了伤者做撤离,连先前说好的治疗之事都顾不上了。

这些船工脚夫们在打架上缺乏组织,可是在负重上倒是很有经验。他们也顾不得还在发痛的伤处,都是一人扛负起一个受伤的伙伴就赶紧撤离。

鲤的力气最大,他更是发挥出了领头作用,以一肩各扛起一个受伤的伙伴便开始随众而走。只不过他在临走前还好心地转头,急切地向四娘劝道:“马大当家的,我们这些兄弟们不过是些野人,实在是惹不起公门和城兵,还请原谅我等不能奉陪了!一会还得找路子出城去避一阵,你也别愣着了!”

四娘也知势不可为,所以一直在倒退中小步后移,两耳中似是响起了闷闷的潮涌之声。她在听到鲤的呼唤后也没做回应,或者说根本就是入耳不入心。

她失神的目光一会在逃窜的人群上转过,一会又望向正在结阵前进的城兵队列,只觉得这种剧烈变化非常不真实,而且还有些过于刺激。

眼前的事情已经远远地超出了以往惯例。

平时公门的反应都非常迟钝,出了事能在一个时辰内作查看都是神速。今天这一场打斗可连两刻都不到就结束了,怎么竟还整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而且就算群架这种事情扰乱了秩序,可是不也有事后再去公门补交罚金完事的例子么?就算是出了人命也该是先交由捕快堪证,然后再走一走程序的。能不能糊弄过去先不说,你们公门难道连程序都不走了?

横竖不就是打了个架么?虽说人数是比以往多了些,也就不过四五百的样子,犯得着连城兵都出动?

想到这里她便是一激灵,回忆着以往打群架的规模,最多也不过几十人的样子。便只能是心虚地反省道:“等等……这的确有些多了……”

几家大户中脑子转得快的也想到了这一层,揭过一开始的喜悦得救之情,这前来平事的城兵恐怕是祸非富。落在冯潮手中八成也讨不了好,说不定还会比向着四娘低头还惨!可这些家族的根底就在城中,所以他们是绝然不会轻易逃离的。否则离了资产的供养,一大家子人就只有等死一途。

一众人等纷纷地溃散,原本呼喝而斗的松散阵势就如开水浇上了雪地一般,快速地凹陷了很大的一块。在此互相打斗终究缺少切实的名分与实力,所以在兵锋的威慑下便如泡沫般消失了大部分。

然而在最后还是有将近百人留在了四娘身边,只是大部分人都畏怯地将棍棒垂向了地面。他们既信了四娘对大神的吹嘘才坚持奉陪在此,却又不敢正面同公门与城兵硬杠。

其中只有二十来个信众才继续挺棍相向,但在面色上也并不是特别坚持。能够面对着城兵、捕快及衙役的队列未做退却已是足够忠诚了。没有谁作为一个普通人刚刚还在抠着脚,等被拉出来后就立刻能面对军阵而不变色的。

其中有的是真信了四娘那一套的信众,比如在献祭中主动愿意奉上鲜血的那几人。有的则是由于恩情才留下,比如被牛角捅刺受伤的那几人,比如从尸堆中被四娘给捞出并救回来的那些人。

作为托儿的昏也在其中,此时却是有苦难言。

他被四娘安排着负责搜集信众们的情绪,有时还负责散播一些传言。为了同信众们混成一堆,所以他需要做出足够的伪装。不仅需要平时在语言上会表现得很虔诚,还需要在行动上也会表现得很虔诚,这便颇为得到了一些信众们的信任,让他能够听到一些人的心里话。

所以此时再想要退却便受到了阻碍,竟是被平时伪装出来的面貌所拖累。当人群退散时他是同常走在一起的几个狂信者共同行动的,所以只能是同他们一起留了下来。

他抹不下面子去否认过往的言行,但也找不到离开此处的理由,便只好硬着头皮留在了四娘的身前。

四娘先前只是将目光定在了远处的威胁上,当缓过神后才注意到身边已经少了许多人。她在震惊中的呆立反成了标杆,让那些愿以她为精神寄托的人也定下了心,跟着就聚拢在了“神使”的身边左右。

只是留下的人多以老弱为主,他们既有心智较弱易被蛊惑的存在,其中不乏有许多的功利考虑做支撑。体虚力弱劳作不易,从黑门得利是他们所有人都未曾想象过的轻松,所以这是他们必须坚持的利益所在。

既然老弱占了留下来的大部分,故而聚在这里的二十多个青壮就变得异常显眼。这种忠诚让四娘感到十分的感动,以及……加倍的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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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山穷水尽

缺少真正忠诚可用之人的烦恼一直在困扰着她,使得组织人手和实施计划时总是事倍功半。无论怎么努力都会产生大量的不如意之事,常有错漏及不可靠的状况导致行事失败。

这也是她行事多赖临场反应,而少有事先谋划的缘故。

当状况紧急时还能留下来的,自然就用行动证明了忠诚,将来必会对他们大用。但如何度过眼下的难关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至于跑掉的那许多人就并不是如何重要了。

如同墙头草的人们哪里到处都是,可也太无常性且易动摇。一旦闻到好处便会飞过来,他们从本性上同追逐腐肉的蝇虫无异。所以只要好处攥在自己的手中便无碍,他们在安全后自然会再聚过来的。

所以现在最优先的应是保护身边这些人,保护这些最忠诚的信众们。

想法既然定了下来,只是在如何做到这一点上却有着麻烦,四娘显然缺乏足够的力量。己方面对着上百城兵根本不够看,光是布衣对上皮甲就吃亏的很。

接战既然打不过,然而若是跑路她也不愿,实在是不想辜负了这些信赖自己的人们。

希求了那么久的人们原来就一直在自己的身边,而且还在此时现身于自己的面前。难道自己竟能辜负他们的期望,当着这些人的面转身仓皇而逃么?

“可若是不逃又能如何?就算对面公门之人都犯傻不动弹,让自己挨个地收拾也会超累人的吧!”四娘受困于两难的境况之中,脑子里还为此纠结得难定主意。

一瞬间的犹豫就错过了决断的时机,军阵已然是走得足够近了,冯潮甚至还抬手示意止步。

“轰!”

随着带队军官的下令,城兵的队列便随之立定,脚步并拢时还将步戈轻杵地面。许多的声音和在了一起,这就意味着大家的动作都是基本一致的,若是战斗起来便更能发挥出威力。

随后冯潮再行授意,于是军官便奉命传下军令,号令城兵们持戈结阵。

城兵们近期出动的机会不多,早就憋得浑身发痒了。在得令后便齐声怒喝一声:“喝!”

随后队列便以左手将蒙皮木盾护在身前,并将步戈举起后轻搭在了肩膀上。

这种武器主要用来勾和啄的动作来杀伤敌人,在使用中若是挥舞起来就更能发挥出作用。但是在狭窄地方相斗时则会有许多不便,故而在持戈战斗前需要有个准备动作。

长戈是车兵用的,步戈的柲则要短许多,在持干舞戈时就需要一定的空间。这并不是很方便列阵作战的武器,在使用时也多以捉对厮杀。

按说结阵而战的攻击方式有许多,其实长枪若是组织得当、训练得好了,其实才更适合大量装备和作战。

但这是王庭颁下的制度,千年都未曾变过,所以就算是冯潮也不能公然改变。许多地方官的补救措施就是供养少量的持戈城兵,然而在对国人冬训的教导中却是命人传授枪术。等真正要动武的时候再临时发下削尖的长棍,这样便可以将大量的国人们给武装起来了。

只是天下无战事已有多年,所以此项措施一直未曾获得实战的检验。

一般平民们都不知其中奥妙,都以为国人只能习得结阵枪术,而城兵才可用戈。故世人皆以为枪贱于戈。仅以常人的眼光看来,那闪闪发光的武器尖头便意味着力量。

金色越多越强大,盾牌越宽越安全。所以在见到如此阵势后虽不知战绩如何,但当面之人依然会被吓得心惊胆颤。除了四娘未动之外,身边的一应信众都被吓得后退了两步。

别人被吓退是少见识,四娘定在原处没后退则是有了觉悟。

船工脚夫们可以跑,抱团在野外熬一熬去也能过得下去,事后再前往别的城谋生就是。反正他们本就是一无所有,得口饭食便能活。

但她却不能跑,自祖上传下的一应家当就在这城中,刚刚收揽的信众们也在这城中,赖以快速发展的商路和黑门也在家中,她怎会愿意舍了此地的一切远赴他乡?

而且刚才她还向后瞅了几眼,发现身后的那些大户们也有所异动。他们凡是能站起身的都站起来了,还将断棍残剑的也拿在了手中。各个的面孔上都露出了阴笑,看来也不像是会容自己轻易通过的样子。

后路被阻,前路有敌,这可真是大大的糟糕状况。

四娘心急中就开始乱想主意,也不管有没有用了。

“来个落雷吧!劈死这些个货们!来个地震吧!开个地缝吞了他们!秋神、山神、河神、陶神、土神……随便哪个都好,来个大神帮帮忙吧!暗流大神也可以啊!”

她的脑子如同开了个大洞,不切实际的胡思乱想如泉涌一般从中喷了出来,竟连自己虚构出来的神明也一同祈求了。

不过想到暗流大神就想到了暗河,一想到暗河就想到刺眼会飞的金壳傀儡。一想起那些能够飞天的存在,四娘的底气就一下子充足了许多:“它们可都停放在暗河之中呢!只要王涛操使着那些奇物飞起来,自己便一定能翻盘!”

但是再想一想不怎么靠谱的王涛,她的心气又泄去了不少。最后就只能发狠地想着:“了不起带者人躲进暗河里就是!山北、门后,哪里去不得?”

而且她觉得那县令既然要城兵们站住了,自然是有话要说。使唤着城兵摆个姿势也很帅气,可若是不进攻也无非就是帅气地助威罢了。那就不如先听听冯潮这厮打算说些什么吧。

若是能入耳的便听一听,先答应了再回头去找王涛;若是漫天要价地便也听一听,也不妨扭头找别的路回酒肆,然后再去找王涛。

此时的种种念头都不靠谱,将希望寄托在一个异界人的身上实在有些飘渺。她在心底其实也自知再无更多手段了,但也只能是用这个方法来安安心。

看着冯潮骑着马来到阵前,得意洋洋的样子还真是欠揍。四娘便再次在心中哀叹道:“好想要那些会飞的硬壳子啊,怎么就不是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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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四章 马前告状

冯潮将马停在本军阵前,然后便以居高临下的视角看向前方。那里聚集着两堆人群,一堆是貌似恭顺,实际上需要敲打的混蛋,另一堆是需要反复敲打的混蛋。

其中一群有着近两百多人,只是有着少半数成员痛苦地在呻吟,无法从地上爬起身来。他们面色多为苍白之色,肢体也呈现出角度奇怪的扭转,稍作猜测便能想到是伤重无力。剩下的能起身的都起身了,而且还恭敬地施礼相迎。

这帮人便是主动出击的几家族中青壮和家丁,而他们的族长倒是一个都不缺地站立施礼。可见这几个奸猾老者都是擅长自保的家伙,不然也活不到一把白胡子的年岁。

在这些人的身边和脚下散落着许多断裂的棍棒,以及豁口或碎裂的金剑。可见先前的殴斗十分激烈,给他们的武器都带来了不小的损害。

另一群人自然是信众这一边。他们本来该有两三百之众的,之前从远处就能大致地估摸出来。不过经一通惊叫乱跑后就放了羊,到现在就只剩下不到百来人。

这倒也符合公门中对这种人的认知:不过是些崇信淫祀的愚夫愚妇。

只是这其中似乎有二十多人的脑子要更加完蛋些,竟都是棍棒在手地在与军阵对峙。看来他们恐怕都是些文盲,连“死”字如何写都是不知!

为首的自然就是城北马四娘,她身着样式奇怪的红袍,手中握着一根空心棍子。那棍子的材质倒是有些奇怪,彷佛是银质的,不过也有可能是锡制的。

县令与许多第一次见到此物的人一样,都在心中惊讶地想到:“这东西也能用来当兵器?”

不过再看看四娘的身后也有七八人握持着这种棍棒,看上去应该是可以拿来实用的样子。这几日城中出现了许多物品,究其根源总会被提及“四娘”、“大神”、“暗河”等词,想来这些也都是新近出现的东西吧?

冯潮不打算在这些小事上浪费工夫,想要搞清楚的话也不必非要在现在,以后总有很多的时间。

他打算先将正事给办了再说,便向着前方所有人冷笑着问道:“本官在公门得到急报,说是有人竟敢公然造反!不想本官带着人手匆匆赶来此处,却发现你们在这里。怎么?是看着本官看腻了,还是你们活腻了?”

先前相斗的所有人闻言便是一个激灵,这阴阳怪气的果然不善,今日看来是个槛,恐怕轻易无法善了。其中最开始怂恿大家收拾马四娘的族长就更是满头大汗,要论责任的话必定逃不了他,说不定身边另外几个族长会先张嘴,争相将他给供出来。

所以他畏于身边人的诡异目光,便先行向前一步,张口就将之前准备用来应付的话语高声说道:“大人还请明鉴!那北城马四娘心术不正,擅自捏造所谓‘暗流大神’来蛊惑人心,并自任‘神使’收拢无知国人附从。

现在已经招收了徒众数百人!

历来各家自有祖宗之法相传教训,城中也有专职祭坛巫师献祭四方,何曾听说过有所谓‘暗流大神’?凭空捏造伪神已是可恶,如今有数百愚民盲信于她就更是令人心惊!

此女自小心思顽劣,素喜扰乱城中宁静。还心思恶毒,屡屡行伤人之举,可谓不思悔改,抗拒教化!

城中之事历来有官家掌控大局,下有贤达耆老安定人心。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善政,天下皆是这样的治理方法。今日得知在南城的苦力野人心思蠢动,被小利所诱便欲做投效之举。如此城中南北竟是即将勾连合一,若不制止必将成为全城大患!

我等略有绵薄之力,愿为城中安宁奔走相护,所以这才率众至此以剪其羽翼。不想竟是中了那狠毒女子设下的圈套,遭到了数倍恶徒的阴险伏击!

民之父母,德音不已!民之父母,邦家之光!若非大人您率兵来此相救,我们恐怕都会遭到毒手了啊!父母大人仁德啊!”

大白话就是说几家大户都是城中贤者,是看不下邪说愚民,更不愿眼看着邪教疯狂扩张才动手的。所作的就是打击黑恶、打击阴险骗子的正义之举!您来了就是救了我们大家伙,您的德行足以光耀全城与家族!我都管您叫爹娘了,所以千万不要误会什么啊!

至于他们所贪图财物的打算那是提都不提,大家伙最好也别问,知情者也赶紧忘干净了是最好。因为在这边站的都是城中的贤达,大家都非常关心所有人的精神生活是否健康。至于物质方面都是小事,还是交给贤达们来处理吧!

马四娘及信众们听了这番话都有些愣怔,没想到如此道貌岸然的话语竟是这样的歹毒!不过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四娘明白其中七成的内容都是真的,两成是夸张,只有一成才是不实的栽赃。

她只能是不服气地想到:“我要真是搞伏击,你们当时就都完蛋了!怎么可能还有半数站得起来?”

但她也没有彻底沉浸在愤怒和慌张之中,越是这种紧急时刻就越是需要清晰的头脑。通过有效的思考才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只用拳头是万万行不通的。

所以她便马上用力咬住了嘴唇,好让自己在较短的时间内就清醒了过来。并从那通话中分析到了许多内容。

首先,显然是“神教”之事已然泄露了。这说明是信众中有人不可靠。不过再稍稍回想一下信众们平时的样子,应该说是大部分都不是很可靠。说不定这部分消息还不是有人无意泄露的,更有可能是在闲谈和吹嘘中主动散播的呢。

其次,从这通指控中能听出也是较为熟悉自己的事情。从核心的神明称呼,到组织的人数上都有所掌握,也许还有更多的没有说出来。

然后就是同南城苦工们的合作之事也被泄露了。当然这个事情在侦查的时候就想到了,不然也不会有自己接下来的仓促增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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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五章 猪队友

眼下要做出适当回应才是更重要的,她没时间将这些事情反复地想来想去。只是在仓促中得出了一个重要的感悟,那就是多读些书果然是有用的!

书读得多了就可以说出漂亮话,能让恶人先告状这种事情也变得优雅正义,还能将带着无奈和深深义愤的情绪传播给别人。若是自己不是当事者的话,还真有可能同情这帮老家伙们呐!

那个族长在说完后便施礼起身,在许多人的赞叹声中甚至有些自得之意。就连刚想扣帽子的冯潮也一时语塞,只后悔一来此地就没先堵住他们的嘴,连扣帽子都有些束手束脚了。

地方长官与国人共治城市是惯例,这是自古以来的成例。只是有的国人比别的国人更有力量,所以也就更能影响城市。于是便逐渐演变成贤达也能参与治理,当然也得做出更大的付出。

此事被当众翻出来说事,的确能让县令无处发挥。但这事难不住老于法条的老捕头,卫闻言便是微微一笑。他正欲向冯潮递话支招,可是却被两声以木棍相击的声音给打断了。

只听“梆梆!”两声脆响传入了所有人的耳中,站在四娘身边有一信众不满地越众而出。到现在还能留在这里的不是狂信徒,就是感念四娘恩义的人,当然听不得有人这么当面的污言栽赃。

出来的人是个身材矮小的娃娃脸,之前处理病死的尸首时被救了回来,算是被四娘从尸堆里给捞出来的。他清醒后就从家人嘴中得知了此事,自然感念救命之恩,故而人前人后都极为维护四娘。

他在听不下去之余就站出来,指着那锦衣老头叫道:“你撒谎!分明是你们要谋夺四娘的产业,还要夺去暗流大神赐予我们的好日子!你们就是坏人!强盗!你们谁治好哪个人的病了?还不是四娘治好大家的?这样好的人你们也要谋害,你们的良心呐?

你们用黍米买通苦工,然后还给他们发棍子,还想拉了许多人一起去对付四娘。这事情大家都知道的,难道你们就不敢认么?

就是大神在庇佑着四娘!鲤是得了托梦才赶紧来认错的,而且还带着那些野人们一起来投靠。你们是生怕事情败露才来这里先下手,你们就是怕了四娘才先来捡软的欺负!

你们都是妖魔!千千万万的邪魔都该烧死变成灰!你们……”

他的这番话说得是逻辑不通,荒诞无稽。不但是有着一些臆想的成分,还有将队友踩在脚下自抬身份的嫌疑。而且还从反面证明了之前那族长所言非虚,倒像是在公开举报四娘的一般。

无论是公门还是大户两边都越听越乐,只当是看到了一个癔症之人,怕是得进行祛邪仪式才能将他的魂给唤回来。

四娘更是面色难看,被各种蹦出来的奇怪概念给轰得心神动摇。她在乱成一团麻的脑子里想着:“这个货到底在说什么?哪有什么大神?又怎么会有托梦之事?你这样会让南北关系毁于一旦的!而且咱能别成千成万地杀人行么?妖魔我也杀不了啊,你可别听我说什么都真信啊!”

她便先一步上前将那娃娃脸给拖了回来,还连声地劝道:“别别别,你别说了,先别说了……”

她见止不住这人的激愤之言,于是就不得不还伸手去捂嘴。连请求带喝令得什么法都使了,只求让此人冷静下来闭上嘴,不要再做一个成功的猪队友。

在远处的房屋上,悄悄趴伏着不放心这里状况的舟,他要翻身的希望可都在四娘的身上呢。但听了刚刚的声音后便觉困惑,于是就悄声向着身边人问道:“真有什么大神给你托梦了?那说没说我啥时候能有一百条船?”

“这不扯淡么?我哪知道!”

应声的便是同样回来看情况的鲤。他已安排了伙伴们夺船而走,如此便不惧有什么追兵了。既然众伙伴们的安全已然无虞,那么回来再观察一下后续事情的发展也是必要的。

只有对情况的发展有足够的了解,然后才能判断接下来该怎么走。

他想了想后觉得自己的回答还有些含糊,于是就补充道:“我能梦到山林,还有那些野兽,可是从没梦到过什么大神。你没见四娘都让那家伙闭嘴了么?所以这事情就别瞎想了。

不过那些结实耐用的好东西你都该见过了吧?颜色漂亮东西好,只要能将那些东西卖出去就准有前途,你的一百条船就得着落在那上面了。”

舟闻言也是脑子有些混乱,不过一想到未来有奔头便喜笑颜开。他又将脑袋探出去看了看,还对比了一下两边的力量。然后在反复扫视了数下后就面色变得惨淡,将脑袋蔫蔫地缩了回来,再次恢复成了一个近乎破产小船东应有的哀愁面貌。

他叹着气对鲤说道:“你直说没戏不就行了?我能撑得住。”

没等四娘将那娃娃脸安抚下来,另有信众也是按捺不住,提棍就出众向着冯潮走去。行走中还将手中的棍棒舞动了起来,彷佛是水泼不透的样子,并且还念念有词地叫道:“圣哉!暗流大神!”

冯潮身着金甲金盔,从防护力上自是对这寻常的威吓毫不在意,甚至还冷笑了一下。但是他身下的马儿却不过是匹畜生,见了如此呼呼生风的棍子就有些虚怯。嘶鸣中还撇头试图避让开迎面而来之人,只是缰绳被卫给拽住了,就只能转而向后蹬蹄倒退。

“保护大人!”

一直随侍在侧的卫淡淡地吩咐了一句,并招过了身边城兵。但他与城兵是互不统属的两个系统,便无权去令城兵上前做保护,就只是将手中的缰绳递给了这披甲人。

手中的挂累交给别人收就轻松了许多,卫便迈步向着前方来人迎了上去。

在始终有刺激源的状况下,马儿会一直受到惊吓。等情绪积累到极点了就容易爆发,说不定到时会更加难以控制。最有效的安抚方法就是杜绝惊吓,直接去控制源头才是最快速的方法。

第五百二十六章 老狈

卫虽然是一个白首老者,但是自认对付这种状况还算有些经验,仅靠自己便能手到擒来。

世间总有信鬼拜神弄得失了心的家伙,若有正统巫师的引导还会言行向善,对社会秩序的运行也会有所助益。可总有流浪的野巫师不顾后果,只想捞一笔就走。

脆弱之人的心中总有着许多渴望,这些野巫师们就专于将他们心中光怪陆离的愿望挖掘出来,然后再以附会、欺哄等不实之言投其所好,或是伪装出愿望即将实现的假象。

等将这些猎物激得贪心暴涨后,他们便会利用人性的弱点加以哄骗。将家财席卷一空便远走高飞都是轻的,失去财物者比比皆是,而一无所有乃至走上绝路的也不鲜见。

手段一般的会在事后被识破,然后那些贪心之人当然只能欲哭无泪。手段高超的却会制造出许多心生妄念的傻瓜,让他们自以为刀剑不伤地在街头闹事,以此来牵制公门做缉捕的力量。

类似的状况自古有之,所以早已积累下了许多有效的应对成法。这些方法有的能流传一时,公门内的差人便会刻意去保存这些知识,并以口头的形式在内部流传。

卫的诨名曰老狗,活的年岁长了自然也知晓一二。他并没有对来袭之人做呵斥,而是将没拿武器的那只手举起来以示无害,然后又指着此人身后的方向叫道:“你后面跑了!”

这一嗓子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拿捏着新被蛊惑之人通常意志不坚,只是靠着人多才敢冲撞差人及衙署。

仗势欺人就是这类人的心理优势,所以在同时也是这类人的软肋。如此吆喝一声就是为了动摇其心,待其转头后便好收拾了。

但卫却是估错了一点,意志不坚的那帮人早就被之前的场面给吓跑了。能留下来的就相当是经过了一遍筛选,自然都是胆气更足、或者心志更坚定许多的人。

他们有的是感念于四娘的救命之恩,故而进退只看四娘。有的是纯粹被那黑门及随之而来的异景所震撼,所以行止皆随神使吩咐。他们是甘愿放弃了部分自我,蒙着头去做追随的盲信者,自然不会被轻飘飘的一句诈唬给乱了阵脚。

袭来之人依然是将木棍快速地舞动着,却也没再靠过来。对面毕竟人数太多,玩脱了也不是很理智。如此不进不退的距离差不多正好,既能展示自身的武勇,也可以表示自己不满的心情。

他还当这是平素的街头吵架呢。

但此举落在众多公门之人的眼中只觉儿戏,甚至还有些只觉得是受到了羞辱。卫见状则是将眉头一拧,还在心中想到:“这不对啊!怎么不按套路来呢?”

不过好在他所知的套路也不少,在皱眉之余便换了个叫法,再次指着此人的身后叫道:“马四娘跑了!”

“啥?”

被叫到名字的四娘才刚刚将那狂躁的娃娃脸给安抚住,闻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莫名其妙地本能应了一声。

但这句话恰恰就戳中那舞棍者的软肋。

他早已将四娘当做了自己的精神支柱,那句欺哄就犹如是告知精神支柱倒了。他便被惊得立刻向后望去,同时还将手中舞动的棍子也慢了下来。

这一回望自然是能看见身后的四娘,甚至还同后者惊讶中看来的目光对在了一起。察觉受到了欺骗,这让舞棍的信众本能地就感觉不妙。

可这时已经晚了,现在可不是视线相对的时刻,身前正有个老捕快呢!

卫当面使诈为的就是这一刻,当身前的信众转头时就无声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算是做出了冷笑。他将双脚先后地蹬地而起,助推着身体骤然加速着向前跃去。

同时还以双手抓住剑身举至齐眉高,以左手紧握剑柄来调整方向,将右手紧握住剑鞘的尾部向前用力推送。如此就控制着整柄剑成了撞门锤,狠辣地就以剑首向前猛砸!

他的目的是将力气聚在一处爆发,取的位置则是对方较为脆弱的后颈。这招是阴毒又危险,轻则当时便会将人打晕,若是稍有过力便能立刻致残致死。

当然由于正有许多人在边上看着,他便没有大力地下死手,而且也没必要非弄出个人命来。于是卫就小心地控制着手上力道,不使施加的伤害过于沉重。

但即便是如此留手了,可也是非常凶狠的攻击,。只一击就令那信众当场丧失了大多数活动能力。只见他的身子一软就将棍棒从手中松脱,并连身子都瘫软地开始踉跄地向前迈出了半步。

留有的部分意识还在发挥着作用,勉强地保持身体姿势暂未倒下。但这样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不过是将最终完全跌倒的时间延后一个呼吸罢了。

卫在此时就显露出他心硬如石的一面,冷酷地迈步向着这个蠢物走去。收拾这种状态的人实在是太轻松了,他都没法忍住只在一边旁观。

先是毫不费力地抬脚踩住对方膝弯,这同踩上一个台阶的难度差不多。但如此就能让那信众的动作更加失调,当时便浑身无力地跪在了地上。接着卫再以手轻推,不大的施力就将那信众摇摇欲坠的重心动移向了一边,使其如同麻袋般便倒在了地上。

就算是这样还不算完,随后卫又半跪下伸出他的老拳,胡乱地在其身上随便连捶了几下,将刚刚的不满发泄出来才罢休。不过这两拳就只是随便打的,制造的伤害远远不如最开始以剑首做出的一击。

在外人看来是如此的轻描淡写,当众击倒一人竟也可以这么轻松。但捕头毕竟已经老了。他能够感觉到胸口里的心脏正在异常地快速颤动,这个老伙计彷佛是一只受惊的笼中鸟儿。

他随即就是眼前一黑,身子也有些无力地向前一扑,幸好发麻的两只手臂还是在艰难中撑住了身躯。不过这动作正是撑在了倒地信众的胸口,在外人看来便像是还不罢休,试图施加更残暴的伤害一般。

第五百二十七章 老态

四娘见状就再也忍不住,便戟指前戳地叫道:“老狗!住手!”

冯潮则是不甚满意处理来犯者的速度,便几乎在同时催促道:“好了,还有事呢。”

“轰轰……轰轰……”

此时不是卫住手不住手的事情,也不是是否听从县令命令的事情,而是他此时身体的状况出现了异常。

在耳边有汹涌比河涛还响的声音在鼓噪着,又似是暴雨期间出现的洪流在轰鸣。巨大的声响极具周期性的特征,鸣响的频率倒是与快速跳动的心跳一致。

在他的耳中也不是只有这一种声音,此外还有其他的各种声音也都能听到。只是被轰鸣声所盖了下去,以致变得朦朦胧胧的,彷佛是蚊虫的振翅之声,又像是有人在数百步外的距离与自己说话。

那些各种各样的声音他其实都听到了,可是脑子却一时处理不过来。平常简单的话语都变得陌生异常,彷佛是从未听闻过的异族语言一般。

眼前所能看到的人和物也有些类似,天地间的色调徒然变得暗淡了一些。而且还不止是暗淡,光暗还在随着心脏的跳动发生着有规律的变化。在视野的周围更是染上了一圈朦朦的黑色,仔细将眼看去时却又觉得正常,但那圈黑色也同时移到别处去了。

冰冷的汗水一下子就大量地从浑身的各处毛孔渗了出来,再经秋风一吹就变得冰冷粘滑,让卫陷入模糊的心志被激得突然就是一跳,于是这段异常便在维持了不到两个呼吸后就退潮了。

捕头的异常的心跳和身体逐渐恢复了原状,眼耳等处异状也在他努力的呼吸下症状减轻。卫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状况,但是知道这是自己的身体出现了糟糕的信号。

若是当众露出疲态可不行,这样会让所有蛰伏起来的对手认为有机会的。他可不希望突然被许多的觊觎者一拥而上,不能给他们动摇自己地位的机会!

于是就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好让自己的脑子变得更清晰一些。然后将双手互相地拍了拍,似是在嫌弃上面沾上了一些脏东西,接着还送到面前端详了一会。

这些动作看似矫情做作,其实是为了制造时间来拖延。他的身体在随着时间的流逝中又恢复了一些元气,然后才拄着剑柄将自己撑了起来。之后便向着后方倒退而去,还故意在面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信众那边一直畏于卫常年积累下的余威,所以并不敢上前救助。现在见其退开在了一边,自然有人想赶紧上前去将同伴给拖回来,金头便是跑在其中的一人。

只是那信众被击倒的位置离四娘这边有些远,但是离城兵这边却比较近。金头他们想要将被击倒的伙伴给拖回来,公门那边同样想将这个被制服的犯人给拿下。

此时都不消冯潮开口示意,当场就有军官令城兵去办。于是立刻就有两名城兵弃盾,各伸出左手拽住那昏迷者就向后拖去,同时还将右手中的戈向前挥动着。当然在这两个城兵的边上也有同袍上前做掩护,威吓着金头及前来的信众们不敢再进一步。

卫才不管这些引人注目的事情,只管以悠然的举止退回了原位牵马,自甘当众为县令做一个马夫。只是他却是将嘴角微压下沉,似是有什么干扰内心的困惑之事。

诸信众们见到伙伴被拖入了对面的军阵之中,知道是讨不回来了,于是就只能怒目瞪向卫老狗。但是他们对这种轻松得胜的过程又有些看不太明白,自然便对那老头产生了既惧且恨的混合心态,于是对于冯潮的关注反而是淡了。

能看明白刚才手段的也不是没有,因为常喜玩心眼的资深混混们对这阴招并不陌生。不过他们刚才大部分都发扬了长久以来的光荣传统,各自带着家小亲朋们麻利地开溜了,只留下四娘、金头和昏还留在此地。

类似转移注意的举动他们都见识过,而且也都做过。但那都算是下三滥的招数,只在处于劣势要逃跑的时候采用。

他们就算身为混混也是要脸的,正面迎战这么做了只会让人瞧不起,做的人也会有羞愧感。而且中了这种阴招的人也不会服气,一旦等缓过来便定会再做纠缠。

所以他们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公然使用类似的招数,而且还做得是如此冷静从容。几个在街巷中混迹了多年的人都有些惊讶,原来竟还能这么做!

不过惊讶归惊讶,常年养成的习惯还是见不得这种坏规矩的举动。金头第一个就没能忍住,他便站出来喝问道:“卫老狗!你玩阴的!还讲江湖道义么?”

这一问倒是让公门这边俱都一愣,城兵也对此略有些惊讶。他们是在衙署、兵营里的人,江湖的规矩管得着他们么?于是这许多人看向金头的目光如同是在看傻子。

自己这边都来了能将街道封锁堵塞的人力,持戈带剑的也为数不少,分明就是公门在处置不法!你一小混混有什么资格在此大呼小叫的?不但没有夹着尾巴躲进老鼠洞里,反而是在这里呼喝犯傻,还痴傻地嚼裹什么江湖道义?

收拾的就是你们这些人,谁理会你的江湖道义!

冯潮也将金头的喝问当做了屁话,当即充耳不闻地只是转过头,向着身边问道:“刚刚做的不错,那么现在这个罪犯该如何处理啊?”

张口又是“罪犯”,又是“处理”的,这自然是在拍板定性了。公门中的丞曹佐辅等文职已多年空缺,自然得由常在公门的卫来做捧哏。而且他对这些也熟得很,当然知道该做怎样的配合了。

为县令牵马的捕头便半侧了身,然后大声地拱手应道:“禀报大人,妄做淫祀,劳役一月!自甘成为骨干,加劳役两月!聚众斗殴,加两月!冲击公门,杖四十,骨干者一律放逐城外!”

这最后一嗓子叫得是又高又响亮,惊得马儿都向着一侧轻踏了几下蹄子。最会唱歌的游唱人也不及他此时的高亢清亮,在气势上就更是有所不足了。

第五百二十八章 攻心

闻听得一条条法令及惩罚当众宣布,信众们的胆气便渐渐地降了下去。公权的展现及施为终究是伴随着他们长大的,自小就令浸染在其中的国人心生敬畏,可以说是刻入了城中所有人的骨子里。

因这一条条法令的宣讲,使得在场试图顽抗的许多人便生出了一些动摇,进而从心中产生了退意。他们都心虚地想起自己首先该是个国人来的,四娘的恩义和道法虽然很重要,但怎么能同公门相提并论呢?

四娘到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力量主要是“赏”,至少让信众们都认为各种好处是因她而来的。她为了得到利益也施展了许多小动作,这些谎言和规则既隐蔽又有欺骗性,暂时还不为信众们所察觉。

而公门则是有赏有罚的,并且还都在实施时明确说明。就比如刚刚所高叫出来的种种劳役、杖打和放逐,这些就都是惩罚的具体表现。

劳役分为义务和处罚两种,不过都得是由国人自负粮食消耗的无偿参与,还得保证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规定的工作量。这意味着高消耗的体力劳动,以及家中积存粮食将更快的速度变少,而且还不会获得什么进项作为补充。

常规的义务劳役理论上该由全体国人参与,所执行的都是关于水利、卫生、道路等公共设施的建设。所有的国人一起集体付出劳动,自然会让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从中受益。

但通常会有较富有的国人不想参与劳动,那便需要付出指定的财物或粮食,以此去补偿其他的国人。

而惩罚性的劳役不但是种体罚,劳动地点还会被设置在公众聚集、或大量途径的场所。这会让所有路过的人都看见,并且将持续不短的一阵时间。

如此就会让受罚者颜面无归,以致自惭形秽地抬不起头,或者干脆就自暴自弃地一路堕落下去。堪称是经济、自由和家庭都遭受了多重处刑。

而且过长的劳役就意味着长期的粮食支出,并且还会令一个常规家庭缺少一个壮劳力,这对普通的家庭而言都算是慢性的毁灭——在失去壮劳力的同时还得担负着此人的供养,这足以令整个家庭都陷于挨饿之中。饿死人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导致家庭的自行崩溃也不是稀罕事。

至于打四十杖就是实打实的肉刑,皮开肉绽地疼痛入骨。就算是想要正常行走都难,通常得养伤数月才能爬起身。当然若是使了好处,当时就能下地。若是下令的不想让你活,或者行刑的人心黑手狠,真会是有命趴下没命起身的。

至于放逐城外就更是糟糕了,受此刑之人将失去城墙和卫兵的保护,只能去往别的城市重新开始。

只是路途漫漫野地多,常有野兽和盗匪会在道路附近出没,若是挺不下去便是一切皆休。若是挺下来了也会变得不人不鬼,就连自己的积累也得从头开始,连个相熟的人也都不大可能再遇到了。而且外来人口不会拥有当地国人的权力,等于是自动被排除在主流的经济生活之外,那同样是非常痛苦的。

留在此地的信众大多都是老弱之人,他们有的是心智不足才信了四娘的言辞,有的是生计无着才渴求较为轻松的生活。但受到的威吓又是如此可怕,他们便不得不在衡量利弊之中做取舍,以致信心都出现了动摇。

看看两边的力量对比,再想想继续跟着四娘对抗公门的后果,似乎未来的前景会越来越暗淡的样子。于是便有一些人悄悄地后退,然后向着另一边陆续悄声逃散。

四娘只是冷冷地向这些人瞥过一眼,却是没有以请求或威胁做挽留。这时她情知战不得,可是却也被忠诚信众的目光束缚在此,为了他们的信任也是跑不得。所以并没有去干预这些人的选择。

横竖这些人都不会发挥出太大作用,跑了还更好一些。

之前已是跑了大半,如此便又是跑掉了几十人,所以现在继续围在四娘身边的人数大为减少,就只有不到五十余人。相比来时的几百人规模出现了大大的缩水,还将棍棒都掉落了一地,更是将本来视若宝贝的钢管也丢弃了数根。这些玩意打架好使带劲,但也因沉重所以不方便携带,想要逃跑的人多会将其随手丢弃。

此时的街道上公门在北,四娘在中,而几家大户在南。之前降服四娘的几个族长将场中变化看得是一清二楚,在四娘那边的人退散之时也从未做过拦截。

所以他们就能发现己方虽然什么都没做,可是从人数到气势上却是不再处于劣势,甚至还有相当程度的远超。如此的情势对他们极为有利,这些人便都心思活泛了起来。

鼓起心气的几个族长连使眼色带挥手地无声下令,招呼了还能行动的族丁与家丁们都从地上爬起来。还要他们悄悄地捡起了棍棒,并向着左右两边展开列成横阵。

还能行动的青壮也都会意,不出几个呼吸便悄声地从后方封住了街道,竟是闷着声便将四娘等人的后路也给堵住了。

四娘他们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公门身上,故而对身后的状况一无所觉。可是公门这边却是看得清清楚楚,开心地俱都是面露笑容,心态轻松地只当是瓮中捉鳖了。

冯潮对此同样是嘲讽地一笑。

先收拾了最重要的四娘再说,至于这些大户们也不会放过的。之前他们虽然是用了那么多的漂亮话做辩解,可是在办事之前没有通报公门总是错。所以得将这些货们的油水也仔细地刮一刮,让他们无力油嘴滑舌了才是最好。

不过看在他们如此配合的份上,就先不将这个“惊喜”告诉他们了。过会再将他们都团团围定,到时候想怎么处理都可以,重压之下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地压榨一番。

在处理大户们的事情上,卫同冯潮的立场相近,这二人甚至还有空得意地对视了一眼。

第五百二十九章 东城拉人

看着四娘的手下还有几十人,能少对付些人总归是能更轻松些的,就算只是削弱他们的意志也是好事。

卫便张口诱降道:“念在尔等都是受人蛊惑,还算是情有可原。公门会给尔等一条出路的,总不能将你们都逼上绝路。

若是现在就弃械投降还可获得宽免,若是就地反正更能得到奖赏。若是自甘堕落、且继续随那妖女抗拒公门……”

他稍缓了一下,还在扬手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后便高声地叫道:“那便抹去名字,放逐城外!”

要说抹去名字这个处罚看似没什么伤害,但对这些国人而言是仅次于放逐的惩罚。一个人的过往与作为都将被抹消,在公开场合也不得有人去提及,存在过的价值也被要求删除。

可以说是这个人虽然活着,但在河青城的生活痕迹却会被抹去,并被要求当做从未出现过的一般。

这一声高叫尖利凶狠,带足了多年颐指气使所养成的威风,让许多的信众都感到头皮发麻。只可惜他毕竟是年老身衰,这一嗓子叫出后竟使得咽喉也是发痒发麻,而且还总想咳嗽几声来清嗓子。

卫在这时才看向四娘的左手,觉得那只红鸟若是随她离开真是可惜,最好还是得将其留下来。

也不是说让这小娘什么惩罚都不受,比方让她呆在牢里就好了。这样既能方便见面,在行动上也可以将其控制,还能教会其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只要到时候能提供治疗服务便可以。

在心中暗自想了想美事,卫便提高了声音问道:“尔等可都听到了?”

“你们都听到了吧?”麻姑在稍早的一些时候也如此问着,之前她是在请求这里的居民们去助四娘。不过她所处的位置是在东城,而面前的人们则是住在东城的贫民们。

“啊……”

“嗯……”

不过只有少数一些人低声相应,而且也都充满了敷衍茫然的感觉,并不是很积极的样子。

麻姑对他们这些人无所谓的态度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哪里出了些误会?她便再次劝道:“大户们要去对付南城的船工脚夫们了,下一个就会轮到了四娘,大家去帮忙好么?”

当场便有人觉得困惑,于是就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大户们都去收拾四娘了吧?可四娘不也是大户么?那到底是谁在打谁啊?”

麻姑闻言便是一怔,这才想明白刚才所犯的错漏之处了。她自己本是个掩门接客的姐儿,所以在心态上自认为是贫民。在攀上四娘这棵大树后也才吃饱穿暖没多久,所以一时还没有摆正自己的心态。

那四娘又是开酒肆,又是贩卖牛羊和马匹的,进项出项都是高来高去的让常人望之莫及。既能缴纳巨额的罚金,同时还能雇佣鼓队造势,而且更是能献上许多马匹公然贿赂县令。

这些行为怎么说都不是东城这些穷人们所能办到的。恐怕得将这城区里的所有人都加在一起,大概才能敌得上四娘的财富吧?

麻姑是个知错能改的人,犟脾气的在服务业里干不长。她就赶紧在心中默念道:“我攀上的是小富婆,我是小富婆的手下,我攀上的是小富婆,我是小富婆的手下……”

如此就稍稍纠正了自己的错误认知,并且便快速地理解了眼前这些人们的困惑:恐怕在这些人看来两边都与他们无关,谁胜谁负的事情都不值得去关注。反正胜者又不会给大家黍米吃,管那些破事干什么呢?

在附近还有几个正在闲聊天的女人,其中还有人笑着说道:“四娘也有今天啊?呵呵呵……”

那女人的畅快笑声也不顾麻姑的脸色,反正眼前的这人也不过是个姐儿,大家谁还不知道她?

女人在笑完后才继续说道:“那帮街头卖的好布料真是好,本来若是攒上几年积存的话,其实我也挺想换一件做衣服的。可是你们那些人怎么能卖得比麻布还贱呢?还真是糟践东西啊!”

她的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在身上却是穿着一件好衣服,看材质应是信众们所卖的异界布料。

麻姑也懂得察言观色,从其怨气中便听出是生计受影响了。再看那群女人手上的痕迹,便笃定她们都是制麻的女工。

售卖布料和各种用具的信众们都将某个神使天天挂在嘴边,城中都将四娘当成这买卖的后台也不为怪。至于会有人说怪话就再正常不过了,正可谓是有怨报怨。

有人开了头,便有人跟着就纷纷抱怨了起来。听这些男女们的怨言各有特色和侧重,不是制麻的便是陶工,生计受影响的他们都不是很高兴。

这些人在七嘴八舌地嚼舌一阵后,终于是在由南城传来的隐约声音中止住了嘴,看来那里已经是打起来了。于是便不约而同地得出了个结论:四娘完蛋了最好,这样街面上就清净了,那些坏大家生计的物件和布料都消失了才是最好!

麻姑对此也是无奈,甚至对他们还有些理解。因为这种事情她以前也遇到过的。

当年红衣他的父亲横死在了城中,盘缠与货物都被几家大户给瓜分一空,状告公门却也没个结果。所以她宁愿流落在街头也不愿去攀附某家,不然就再也没机会返回家乡了。

她最有资本的便是自己的身体,在街头巷尾的就能办事,而且要价也不高。偏生这外来的女子还有副好样子,言谈之间的说话也好听,并且还是个新人,这就勾得城中的许多臭男人们都趋之若鹜。

若不收她住下并约定价格,恐怕城中的许多姐儿们都得挨饿。

麻姑摇了摇头晃走回忆,现在可不是走神的时候。听那边的动静还不小的样子,若是能多拉些人过去便是自己的功劳,会使得四娘在赢面上变得更大。

立了更多的功劳便能体现出价值,那么自己享受四娘指间露出的分润也就会更心安理得。于是她便决定再努力一把,就高声地招揽道:“肉!粮食!布料!你们想不想要?想要了便去南城支援四娘!这些都可以送给大家!”

第五百三十章 说话没人信

如此的招揽可以说丰厚而慷慨,但她话题变化得太过突兀,没有顾及别人的情绪是需要有个转换过程的。

而且麻姑为四娘所用也是近期的事,这个新身份还未能被众人所知,故而她在提及许多好处的奖励时便缺乏说服力。

此处还有人心怀对四娘的怨气,再听了这个可信度不高的招揽后便冷笑一声,继而当众地质疑道:“诶?四娘是手下没人了么?怎么派了你这个姐儿出来招人相助?

我听说狼王的手下都是凶狼,出行时就敢一起猎杀大个子的牲畜。猴王的手下都是灵活的猴子,它们会在树木上跳跃着去找各种果子。

若是有你这个半掩门来招人相助,莫不是要将这边的姐妹们带得跟你一样?大家一起脱了衣服去让大户们上下努力,把他们累得转筋爬不起来你们就赢了?”

“哈哈哈……”

在场的人们也不管这话是否有伤风化,只觉得过瘾解气便一起大声笑了起来。反正平素里大家的说话也是荤素不忌,说话吵架时带些颜色就当是调剂生活了。他们在这方面也没多少忌讳,哭笑怒骂皆随于心。

至于说这荤段子的也不是哪个男人,反而是刚才那个搭话的制麻女人。可见这阵子的织物一直积压在了手里,怨气也同时积累下来了不少。

“你!”

麻姑当场就被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抬手指着那女人,但是在恼恨之下也词穷地说不出什么来。

她虽然时常地会吃许多人的白眼,但那都是以前做“服务”的活儿之时的事情了。来者都是提供衣食的大爷,所以只能看人脸色低头做事。

现在她也不做那事了,生活终于是有了颜色,未来的日子也有了盼头,在多年的累积不满下却是更容不得这种难听的调笑。麻姑就以非常尖利的高声叫道:“你再说一句!?”

这一嗓子更加突兀,倒像是即将爆发出所有的怒火冲上去,当场就准备开撕一般。这开口就是荤腔的娘们个子比自己还矮,而且还触碰到了她的痛处,若是不当场教训一番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说一句咋了?”

那女人也不是善茬,立刻就硬硬地回怼了过来。而且在说这话的时候也不仅是口气硬的很,在力量上也很是有一定的底气。刚刚还一同围在一起聊天的几个女伴就无声地同时起身,看她们面色不善的表情是准备出手的样子。

与姐妹一起共进退,倒是能体现以往在劳作中培养出来的情谊。

这几人的体型高低胖瘦各有不同,而且看上去似乎还力气不小。制麻毕竟是挺能磨练人的工作,费力又费工就是“麻烦”一词出现的原因。所以她们的臂膀也都比较结实,行止之中都能感觉到动作较为矫健,动起手来一定很有力气。

而且她们显然对于街头撕打之事并不陌生,在起身后的走动中还隐隐有形成包围的势头。看样子是准备一言不合就一起出手。

“你们,你们好好说话!”麻姑见状就脑门子出汗,连语气上也都立刻识相地软了下来。还表示有什么问题用说的就好了,不要去学那些野蛮人。

“哼!”那几个制麻的女工见这看不顺眼的女人竟是缩了回去认怂,都觉得略有些可惜。于是她们就齐齐地不屑哼声而坐,但在气势上都是昂着脑袋做出得胜的傲慢状。

这几个女人虽然是嘴上嘲笑麻姑身份可疑,可是也知道若是无关者也不会为四娘拉人。出手是顾及姐妹间的情谊,收手也是因为在面子上得了台阶,所以并不愿将来再给四娘做报复口实。

那从南边传来的叫喊声不仅动静大,而且到现在都没停,如非必要还是不要刻意招惹的好。女工们与麻姑都互相有所顾忌,所以一时也都冷冷地算是消停了下来。

这时从边上有一人终于是忍不住说话了:“不要这样啊!大家一起去帮助四娘吧!一起信奉暗流大神就可以获得赐福,还能有许多好处的!麻姑真的是四娘的手下,她也为大神做过许多贡献的!

她的话都是真的,我可以证明!”

“诶?”

“哦?”

这片的人们彼此都互相认得,所以也熟悉这声音。只用听的就分辨出说话者是前阵子的出名人物、霉事不断却又总能挺过来的麻。

她刚才所说的字眼大家都能听懂,但是当连在一起后便有股奇怪的味道,似乎同这些日子里到处卖东西的那帮人一样。大家都将那帮贱价售卖好东西的人当做了傻瓜,可是没想到熟人中也有人变成那样了,便惊奇地向做出担保的麻看去。

都说她先是得了病,去姚家闹事时又被狗精附体地乱咬人,还听说是被敲断了不少骨头后才被好几个壮汉制服的。丢在姚家门口也不让人去搬动。

原本还以为她会完蛋了,可终于是被四娘给救了回来。将其调理了没多久就能行走,而且精神也都好了不少,可没想到又变成了神神叨叨的样子。

按说有熟人作证总能多添些可信度,可坏就坏在她是麻,曾经发狂咬过人的麻。一个人可以穷可以富,但做出异常之事就会被人们所忌。到现在还有许多闲言碎语在街坊们之间流转着。

所以她的担保反而起了反效果,大家在定定地看了她一阵后再去看想麻姑,眼中露出的神色就充满了更加多的不相信。就连刚刚坐下的那几个制麻女也都蠢蠢欲动,准备将刚才的“教训”给补上。

没等街坊们说出更难听的,与她相熟的女伴赶紧就跑了过来,还用劝孩子般的语气哄道:“好的好的,她说的话都是真的,麻你先歇一歇,我们先回屋好不好?”

虽然这种程度的误会是来自朋友,但麻对于这好意也不能再说什么。反正已经解释宣讲过很多次了,她们就是不信她所说的话,都只当她是在疯言疯语。

她就只能用无奈的目光看向麻姑,表示自己已经尽力了,然后就哀叹地同友人一起转过身离去。

第五百三十一章 梭镖

在返回的时候麻还一直辩解道:“我没事的,真的没事……”

朋友也连声地应道:“好的好的,你没事,确实没事,先回家好不好?”

这样的言语并不是在做交流,而是在当面不如心地做敷衍,也就是说她的话不论真假都没人信了。

诸位街坊们见状才一起缓缓地点了点头,果然这才是应该做的,说出这些无稽之谈的家伙都是疯了。最好是待在角落里才不会给大家添麻烦,只有自己这些人才是理智清醒的。

随后街坊们又一起将目光投向了麻姑,觉得也该有个谁将她也送回家的,在这里打扰大家总是在添乱。

麻姑从这些人的眼中见到了轻视、怜悯还有疏离,于是就知道此行的努力只能是徒劳无功。势不可为之下她也没有更多的办法,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方法能够说动这些人,甚至连自己是否是正常人都没法证明。

于颓丧中就只能转身离开,还是去酒肆找红衣吧,早点告知招揽失败也能早点想办法。只希望四娘够给力,可以带着信众们一口气干翻那些可恶的大户们。

麻行走在熟悉的街道上,可是所面对的熟悉的街坊们却是那样的陌生。带着疏离和审视的目光如同鞭子在做抽打,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看向自己的人也都很可疑,许是在说着什么有关自己的坏话。

行进的这十几步艰难又沉重,让她如同徒步地行走在荆棘铺就的道路上。

“呵……”

有人在说话时轻笑出声,也许是听到了某个笑话,也许是联想到了某件趣事。但这就犹如一个开关,让不停颤抖的麻再也忍不住便返身跑动了起来。

她撇下了一直安慰哄劝自己的朋友,并抛下一个歉意的眼神,在快步中不顾一些人的惊呼就追上了麻姑。

四娘救回了她的命,四娘接回了她的骨头,四娘却也令她再也无法融入原本的社区了。无所适从的感觉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心里压力,与其在许多人的斜眼和非议中小心生活,还不如学麻姑干脆去投靠四娘。

可是她要去投靠的四娘在此时正被惊得脸色惨白,满头的汗水也在不断地冒出,并涔涔地从额头发尖淌下。她此时感到自己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比面对着一头凶兽还觉得危险万分。

这危险自然还不是因为身后那些降而复起的大户们,那些货色她一个能打十个!现在所有施加在她身上的压力都来自正前方,来自那虎视眈眈地做出投掷动作的军阵。

其实原本也不至于这么紧张,起因全都得从一个信众找到了红色大斧开始。

这半人高的玩意是四娘一开始就带来这里的兵器,可并不适用于这种程度的殴斗。先前在以一人去单挑大户的残余力量时就交由他人报官,在溃散时便被随手丢在了地上。

有信众在发现此物后便捡了起来,而且还当众递在了四娘的手中。此人或许是想好歹眼下的情势危急,多个犀利的武器便多个自保的力量。以四娘的力气自然能单手接过,而且她也确实是没有多想地就真这么做了。

试想有个身材高大的人正距离县令不远,刚才还只是拿着银色的空心棍子,而当发生了一些冲突后便拿出了一柄锋利沉重的大斧,这怎能不让公门的人紧张起来?

卫见状也不敢托大,二话没说便牵了马便向后退去。而冯潮也是个妙人,当即就条件反射地向后做闪躲,却忘了自己正骑在马上。所以他惊叫了一声就从马背上向后歪斜,然后以难看的翻滚姿势就摔在了地上。

将一身的肥肉和盔甲拍在了地上实在是不好受,关键是还非常沉重。仅凭他自己的力量是怎么样都爬不起来的,就算再加上卫在一旁相助也是异常的费劲。

如此的愚蠢模样自然丢脸,手下的公家人等也都觉得面上无光,心急焦躁下都是出了一脑门的汗水。带队的军官见出事之处距离城兵最近,于是立刻就派出了两个城兵上来相助。

怎奈城兵也都是甲胄在身,可以使出的力量便受到了现实,还是没法将县令成功地扶起来。于是就只得再令数个城兵上去相助,这才七手八脚地将冯潮扶起,然后护着他踉踉跄跄地避入军阵的后方。

四娘并未想过攻击公门之事,诸多的信众也没这个胆。所以他们也都是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出闹剧,从头到尾都未曾做过任何的妄动。好歹此人也是本地的最高长官,如此当众出乖露丑实在是丢人的很,就连她这个“普通人”也是觉得面上无光的。

军官也知道这一点,而且更知冯潮当时就在军阵前面,若是扣下一个“护卫不利”的罪名也受不了。所以在此时就必须将这罪过找个人来背,那么在场就没有比马四娘更适合的人了。

他便高声地喝道:“前三排!换梭镖!”

“嗬!”得令的众城兵便赶紧收束了同样目瞪口呆的表情,齐齐地高声做出呼应。

他们随后就将右手的步戈交出,由持盾的左手去暂时握持。只是会以戈柲戳在地面上做支撑,这样可以令左手的负担不是那么重。

接着还会同自己身边的搭档做配合——先是一人转过身露出后背,让搭档取了自己所背负的一支梭镖,然后再将身转回来,当搭档转身后便同样去取下对方的一支梭镖。

前三排的城兵们很快便换持了伤害力不俗的投掷武器,还不必因着甲带来的笨拙而空耗力气。虽只有二十多人手上换装上了梭镖,但是产生的威慑力却是比刚才手持步戈时更为提高许多。

近身格斗总归得是等靠近了才能发动的攻击,而且通过格挡拨打也不是不能略作自保。可若是对上标枪就没辙了,每根梭镖都可以轻松地将人刺穿,若是刺中要害就更是当场完蛋。

这东西偏偏还是结阵同时投出数支的,如此就不是仅凭格挡便能够自保的,还必须得有敏锐的眼力和运气。

第五百三十二章 迫降

四娘和身边的信众们都没有躲过二十多支梭镖齐射的信心,于是脸色都变得苍白一片,而且每个人的背后都被吓得在出冷汗。并有个别人如筛糠般地抖动了起来,或许是曾经见识过这玩意的威力吧。

不过动静最激烈的却是大户们。

带队的几个老头和中年人都多少有些心惊,阅历让他们识得这东西的厉害。所以也是面色为之大变,立刻就连声地下令道:“退退退!再退二十步!”

城兵们若是要投掷梭镖,那本不关他们的事。可他们这些人现在正同城兵和四娘站在一条直线上,万一有人投得远了些,到时候岂不会造成误伤?而且也拿不准四娘他们会不会后退躲避,会不会在后退时引得梭镖的落点也跟着大幅调整。

故而他们这群人就不止退了二十步,起码三四十步是有了,连带着那些被砸断了臂骨的人们也都挣扎着起身,完全不想被莫名其妙地给扎个通畅透光。

“嘘嘘!”四娘知道现在情势紧急,于是就悄声地招呼着昏,她有个重要的事情要托付给他。

昏本来还神情紧张地注视着前方,听到声音便僵硬地扭过了脑袋,却见四娘是将那柄引人注目的大斧给递了过来。他刚下意识地准备伸手去接过来呢,却是心头一激灵地就止住了伸到一半的胳膊,如避烈火般地向后缩去。

刚刚局势变得突然激烈和危险,都是在有人向四娘递上这柄大斧后发生的。任谁都能看出是这玩意太能唬人了,所以才会引来对面那许多人的过度反应。

所以这把斧子现在并不是什么防身利器,而是一个招祸的大号靶子。

昏也不傻,眼下随时可能会有梭镖雨从天而降,他宁愿要一面,不,起码得要两面盾牌!这个一看上去就相当霸气的东西谁爱要谁要好了,拿在手中才会引来危险,他才不愿意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他不仅是缩回了手,还重新紧紧地攥住了自己手中的棍棒不松开。然后就默默地将脑袋扭在了另一边,并且还小步地平移开了四五步。

“真是危急时刻见忠心啊!”四娘这么恼火地想到。

但总不能强行往别人手里塞,若是动作大了她也怕招来攻击,就只得将那大斧换个方向再递出去。见到这一幕的信众们虽然谁都没有说什么,但都心照不宣地缓缓地退在了一边。

忠诚也是分程度的,梭镖那玩意可以说是一洞俩眼的伤害,还是有些太过刺激。信众们忠诚归忠诚,可是此刻对于凄惨而死的畏惧还是占据了上风。

谁也不敢去接下那太过招恨的武器,下意识地躲开了最有可能挨梭镖的位置,所带来的后果就是这群人之中出现了一小块空地,孤零零地只有四娘站立在其中。

稍远些的舟还是扒在房顶上做偷窥,见势便慌了神。他原先还指望着四娘能将分销财物的买卖交给他呢,这样就能翻身喘口气了。可如果四娘要是完蛋了该怎么办?之前能跑的时候她怎么就不跑掉呢?

于是舟在情急之下便对身边的鲤胡乱怂恿道:“怎么办?我们要不去帮帮四娘?”

“你傻啊?”鲤当时就一脸震惊地做出了回绝。他在骨子里还是个从山林村落中出来的野人,着实是没见过这种阵势,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等舔了舔嘴唇后还回问道:“你有办法?要有用了咱也可以试试。”

“没,没有……”舟有些丧气地缩了缩头地说道。而且他还觉得有些不对劲,刚才好像因为声音有些大,似是有被谁给看到的感觉。

闻声发现他们的人正在后撤做躲避之中,细看便能发现是一个锦衣中年人。此人不希望被梭镖所击中,于是就一直将脑袋转来转去地寻找躲避之处,没想到竟是发现了扒在房上做偷窥的舟和鲤。

眼见得四娘即将会落在公门的手中,趁有力气不如也将那两个野人给拿下了,也好为今日受伤的族人们出口气。不然等他们真要是逃出城就实在不好抓了。

所以他就给自家的族人和家丁们指示了目标,并高声地威胁道:“野豕!贱畜!竟然敢对国人动手,你们这些野人的日子到头了!等我抓住一个便杀一个!管叫你们有来无回!”

鲤的心中暗道了一声糟,便欲招呼着身边的舟一起开溜。要是被太多人缠住了可没法跑掉。他的身材虽然比四娘健壮,但不像后者那样会常年参与殴斗,所以对于街头巷尾的混战较为缺少经验,还做不到借助着环境以一敌多的神武。

但是舟却气愤地站起身来,还毫不客气地对骂道:“你个混蛋在指哪里呢?老子是舟!老子是国人,我的父叫丘,也是国人!就你也有资格杀我?”

那锦衣的中年人稍微想想似乎有这回事,便语塞地逞强道:“你……滚过来吃我一棒!”

国人是不能杀害的,但是打个架还是没多大的忌讳。

“杂碎!”鲤听了舟的话语便是在心中恼火地暗骂了一句。

这种阵前撇清的事情真心操蛋,再多一步便离背叛差不太远了。既然这种混账话都说了出来,那与舟便再没有什么好说的,下次见面时先抽三巴掌再说话就是。

他一弯腰就欲跳下房顶,打算自己赶紧开溜就是。可与此同时只听得城兵的所在发出了几声整齐的怒喝:“跪!立者皆杀!跪!立者皆杀!”

这高喝声中也有衙役和捕快的助威,故而在声势上就显得更为响亮。

这几百人制造的声浪有若实质,激得四娘等人都不由后退了半步,不过他们多半是因为受到了惊吓。等声音传到鲤这边时就更是变小了许多,只有其中饱含的威势和杀意却是凝而不散,当即就激得许多人都打了个寒颤。

就连后退了许多步的大户们都受到了影响,更是再次向后退了十数步不等地才停下脚步。

第五百三十三章 神在哪里?

四娘等人的心中都是冰凉一片,任谁也知道这时突然跳出来的警告近乎要命。不管是战是逃都会引发进攻,若有妄动便一定会引来梭镖雨的洗礼。

虽说国人不可以杀国人,可那指的是平常的时候。自己这帮人现在都算是持械的暴力现行犯,如果抗拒执法就只有一个死字,而且还是用己方的尸体所摆放出来的。

四娘的心中满满都是后悔:“早知道公门来这么狠的,刚才就不该顾脸面!早早地带着大伙跑掉了就是,哪里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她必须要对自己和追随者们的性命负责,黑门和自造神教的“美好”未来还在等着自己,怎么能就这样满身是梭镖地死在街头呢?

心中充满了拖累的人是不愿意去硬拼的,于是四娘就当先以缓慢的动作放下了双手中的大斧和钢管。她在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还将双眼盯着前方军阵,生怕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当她自己解除了武装之后还不算完,更是示意在场的信众们也都卸下武器。以这个姿态来表示己方不会产生威胁,是不会同公门进行对抗的“良善”国人。

待所有的信众都听命缴械之后,四娘更是当先就跪坐在了地上,也为己方的所有人做出了示范。反正平时的生活中也常常席地跪坐,坐在大街上也并不疼,只是膝盖上会多沾一些土,脸面上多了几分不自在。

自行的缴械和示弱如同是个弱者,这给在场的信众们带来了迷惑和动摇,让他们的内心都产生了混乱。但也还是让大家都松了口气,能活下来谁也不愿死。

虽然信众们的自信在谎言的灌输下莫名地膨胀,也在现实的威慑下本能地退缩,但还是有人依旧不解理论同实际的巨大落差,便低声向四娘问道:“大神呢?天使呢?祂们……?”

这个问题很荒谬,但是对于在场的信众们都很重要,也是他们都想要张口提问的。他们便也跟着竖起了耳朵,想听听“神使大人”会怎么向大家解释。

四娘在以前就一直在卖力地吹捧所谓“暗流大神”,虽然不至于将其捧成创造世界的神明,但也将其吹嘘得强力而暴躁,是那种一生气就杀人,再发狠就屠城的凶恶之神。

前些日子大家都见过了那满街满城的骨头,也曾跋涉在始终堆积着大量尸骨的街头,所以对这种说法都是深信不疑的。他们信奉了暗流大神既有对力量的崇拜,也有对财富的渴望,当然也少不了对暴虐的恐惧。

但一旦听多了对大神的吹嘘也是会产生副作用的,那就是自信心会发生超出实力许多倍的恶性膨胀,还有就是对神明的心里依赖——自己这帮人可都是大神的信徒,四娘也是大神的神使,所以之前打架占了上风那是理所当然的!有大神庇佑着,当然能轻易战胜那些非信徒,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可是现在自己这帮人都憋屈到这个样子了,那祂老人家还不出来护犊子?

至少以传教时讲述的道理推导起来,最终应该是发展到这种地步的,不然就没法说得通了。但是四娘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那些玩意大部分还不都是她编出来的?

其中只有两成是源自仓促和肤浅的观察,再对相关的现象作出充满了误解的揣测,以及巨大偏差的描述。其中不乏种种荒谬错漏之处,可能与原本的事实完全联系不起来。

还有三成是在这些基础上的谎言,为了有利于自己的利益而进行编造,并进行了想象力有限的脑洞发挥。

至于另外五成则全部都是补丁,为了对谎言进行的解释,以及为了掩盖谎言而编造的更多谎言。只有逻辑自洽的解释才能充满智慧的美感,也不至于三五句就被人发现错漏,以致当场被人戳穿画皮。

有多少补丁就说明被人戳过多少次,补丁越多就说明初始理论很简陋,并且有许多的自相矛盾。

真要说起对那黑门的理解,四娘也只限于会定期打开,然后会联通到奇怪的天地这种认识。至于所谓“白骨红尘界”到底发生过什么也不是很清楚,只能从一些记录仪器中窥到点皮毛。

那些金壳子们只是造反的傀儡,甚至还干掉了炼制它们的主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听命于“暗流大神”的“天使”。至于所谓的“暗流大神”纯属瞎编,只是四娘在这个秋天里捣鼓出来的,也就是说还没有院子里青草的时日悠久。

她知道自家的底细,故而最不想在此时来解释此事,那样就实在是太让人难堪了。

昏及时出手拉扯了一下那个提问者,作为四娘布下的托儿,他也多少知道点内情,所以对所谓的大神并不抱什么希望。但这会也不好让四娘太过难堪,好歹是分到手那么多东西了。他还低声地劝道:“别问了,你不该问的。”

这话一说就让那人恼火了,便急切地低声叫道:“这怎么能成啊!我怎么就不该问了?这事大神都知道么?祂万一发火了可怎么办?我们可怎么办?河青城可怎么办?”

听他急切的话语,倒是在心中怀着几分公义的样子,但仍旧是个被四娘忽悠傻了的家伙。

四娘不好自承撒谎,但一时也找不出能够解释眼下颓势的说辞来,就只得含糊地说:“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神知道信者的真心,祂会做出辨别的。”

“可……”那人还想说些什么,却是不知道自己还能说啥。

相对于担心谎言被拆穿,她现在更担心的是那边的军官会耐不住性子。万一真飞过来了几十支梭镖可不得了,只会是己方痛苦地溅血遭殃。到时她一定会将这个饶舌不休的家伙推在前方的,多少总能挡住点伤害。

虽然心中恨不得杀人,但在嘴上却还得装模作样。四娘将眼光瞅向不甚耐烦的城兵,然后又垂下双目低声吩咐道:“坐下,念诵神名!”

而且她还当先念诵了起来:“圣哉,暗流大神……”

只是此时她的心情沉郁,所以使得声音也变得是有气无力的,完全体现不出安抚人心的作用。

第五百三十四章 房上的鲤

在场的人们都将这简单的祝祷词念诵不知多少遍了,在听到有人起头念诵后,便都下意识地张嘴附和。

他们也知此时自己做不成什么,便都一起坐下来共同念诵道:“圣哉,暗流大神……”

最开始的一人念时是有气无力的,但是依着近期培养出来的习惯,数十人一起念时却很容易就将所有人的声音都和在了一起。高低有别的声音各有不同,待齐声吟诵起来后却有如慰藉心灵的奇妙作用,让这些不安的人们很快就脱离了紧张的状态。

犹如羊群走入屠宰场,犹如牛群奔下峻峭悬崖,身前身后的敌对人群都暂时被抛在了一边。这可能是因为在群体中更容易让人安心吧,哪怕是很多人一起吟诵圆周率,只要能将声音和在一起便也会显得悦耳。

眼看着四娘及始终不退的信众们终于是当众投降了,军官便面露喜悦地吩咐城兵收了梭镖。虽然看不明白这些家伙们在做什么,但卫还是招呼着捕快们上前去绑缚犯人。

弹压大群不法之徒是城兵的事情,捉拿人犯则当是捕快们的份内事,在这个事情上大家都无异议。

大户那边见状也是喜悦一片,只有主事的几个族长还是心头不安,不知道一会县令将如何处理他们。就他们对这家伙的了解,恐怕今天几家都得多付出不少的好处才能过关。

年轻的族人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在几个眼神和低声交流过后,当先就有人对着刚才还在叫嚣、现在却是不知所措的舟叫道:“自己下来吧,国人!你的事得交给公门去处理!若再同那些野人们混在一起可容易变傻,到时候被误杀了也是活该!”

他在嘴中虽然是在劝说自首,但是在语气上却充满了嘲笑之意,好似是个贪图口舌之利的闲人。但这番话没将舟给喊下来,却不想起到了意外的效果。

有两个穿着破衣烂衫的人突然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还颠颠地向大户那边小跑了过去。

这二人在跑动时还高声叫道:“我自首!我自首!我也是国人!莫将我当做野人!我可是要过来了,你们可得千万守信,不可害了我们俩!”

这一动静倒是让几人都是一愣,没想到附近还藏了人。

船工脚夫中也不全都是野人,人嫌狗不爱的国人还是有几个的,就比如正在房上的舟,还有现在投降的那两人。他们是最混不下去的那种国人,所以便会为了生计愿意感谢辛苦活。

这种人不比城外的野人可以轻松落跑,单就一个国人的身份便是割舍不下的,所以要么是藏在角落里看一看形势的发展,要么就是逮着机会便试图将自己摘出去。

现在见到了公门的强势,还有四娘的投降,他们的侥幸之心就快速地沉了下去。等听了“劝说”自首的调戏后竟是病急乱投医,也不管说这话的人够不够资格,就先自行从藏身之处跳了出来自首。

如此的软蛋倒是令人意外,就连舟也一时愣怔地说不出话来,鲤更是被气得发抖,面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直想骂娘。有脑子的都知道此时是公门做主,连大户们都算不上什么了,哪可能由这这个面露轻浮之象的家伙说了算?

那前去投降的二人骨头虽软,但是还有锦衣儿见他们仍然是手提棍棒,便出声呼喝道:“提着棍子过来作甚?还不赶紧撒了?”

那两个苦力本就是要投降的,所以并不欲抵抗,立刻就听话地丢了手中棍棒。他们在撒手的时候动作还非常麻利,彷佛是丢掉了一条缠上胳膊的毒蛇。事后还用另一手连续地拍打了数下,彷佛是在教训这只不听话的手。

随后他俩还媚笑地再次叫道:“是是!我是国人,我是国人,嘿嘿……”

鲤见状就再也忍不住了,对着那两人张口骂道:“丢人!贱人!看错你们了!”

他在骂完之后又狠狠地看向了身边的舟,毕竟他刚刚也是在强调国人身份来的。

舟的面色也不是很好。

原本他还感觉国人这个身份很重要,可在见到了刚才那一幕后,立刻就觉得重要性被那两人给拉低了一截。他便讪讪地解释道:“我不一样,我可没有这么贱的。”

他一边这么强调着,还一边蹭蹭挨挨地下了房顶,然后尽量直起腰也向着大户们走去。既不低声下气地求饶,也不小步前趋地以示恭谨,彷佛是要证明什么似的。

虽然在态度上没有以谄媚换安全,但在实质上仍然是去自首的。

鲤不是很理解这些人在意国人身份的坚持,只当这是种从来都想不明白的坚持,还有背叛了苦工兄弟们的无耻。他被这些想不明白的事情给暂时牵住了心神,等目送着舟下去后却发现了不妙。

自己身处房屋的周围竟已是悄悄地来了十来人,还各个都在手中握持着棍棒!没想到先前的叫嚷只是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而真正的行动则是一直在进行,他们借着建筑的遮挡竟是靠得这么近了!

鲤浑身炸毛地从房顶上弹跃起身,弓腰攥棍地仔细扫眼环视周围的状况。他将目光环视了一圈才发现自己的退路皆被封堵,还有人纵身就翻上了临近几间房子的屋顶,而房下的十几人都带着嘲笑的表情在看着自己。

眼见鲤真就如被困在水洼中的鲤鱼了,当下便有人猖狂地叫道:“狂婆已经跪了,你这条鱼儿怎么还在房上呢?那里可没有水给你游啊!下来吧,爷给你一泡尿就能活了!”

“哈哈哈……”

先前来此就是为了抓捕鲤,为此他们可吃了一顿皮肉之苦。现在见到正主当面被羞辱,围在附近的人们都畅快地大笑了起来。

鲤恨恨地瞪了那嘴贱之人一眼,只因对方身边还有许多人才无奈地作罢。然后他转眼扫视着四周,还试图再寻一下哪里存着破绽之处,最不济撑着硬挨几棍子,强行突破重围地跑出去也不是不行。

街头游斗他不行,但是闷着头一气地前冲他可是有自信,不怕有人会挡在自己的前头。

第五百三十五章 收拾人总能有理由

可他在扫眼看去时却又发现了让他从未见过的一幕,这可真是惊得他目瞪口呆。

只见自首的两个苦工此时又是换了个姿势,双双自背了双手跪在地上,然后以膝向前艰难地跪行而去。

先前以言语说动他们投降的人将这二人理都不理,只管提了棍子站在一边。这时数个身着细麻布衣服的人对那两个投降者围了上去,并在两边轮番地做着踢踹。

这些围殴者的嘴中不干不净地在骂着什么,踹出的每一脚也都非常用力,只是无人以拳相击。稍一看便能发现他们的胳膊的形状都有些奇怪,应是在之前的战斗中被砸断了。

如此的伤势自然会带来许多疼痛,找到不敢还手的人撒气也是常情。可按说骨折者多出于同信众们交手的那一边,要撒气也该找那些信众们去啊。

可是信众们现在正在接受公门的绑缚,所以他们自然是不好动手的,于是就只能就近找个容易欺负的来撒火了。

那遭到轮番蹬踹的两个苦工身体够结实,被打在身上也并不是很疼。他们的心中都是有怒不敢言,只能将双手护在了头上,还大声地高叫着:“莫打了!疼啊,爷爷,疼啊!莫打了!”

舟先前在通过那群包围鲤的人群时没被为难,因为鲤才是他们的目标,所以竟是让他囫囵个地就走出了包围圈。可是他很快就见到了先前那投降之人的遭遇,便不由在心惊中止住了脚步,还将身子侧在了一边地不敢上前。

附近的几个族长正在低声做着商议,准备就接下来的事情说说各自的看法。所以他们都能听到那自甘下贱的求饶声,便皱着眉一齐转过头瞥了这里一眼,于是就看到了自家儿郎们的暴力行为。

这几人很快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却对求饶者哀求的目光和声音毫不理会,只是无声地嗤笑了几声。些许小事还不值得他们浪费时间和怜悯,便回过头继续去做商议。

如此的放纵无异于鼓励,明白了长辈态度的施暴者们当即就放得更开了,还立刻以更狠的力量踹了过去,并发泄地骂道:“叫什么叫!?打的就是你这个孙儿!”

两个投降的苦工不堪受辱,只觉得每一脚虽然踹不疼身体,但是心中总是在一阵阵地发痛。他们只是不敢作出反抗,不然以常年干活的身体素质怎么都能挣扎起身。

大件的货物平时也都搬运了不知多少,要徒手收拾掉这几个臂骨折断的家伙不跟玩似的?让他们不敢反抗的不是这几个家伙的人数,而是现在公门降临的形势让他们畏惧,大户们在事后可能做出的报复也让他们畏惧。

舟站在十几步外不敢上前,但也觉得总这样也不是个事,就出声提醒道:“国人,他们俩也是国人,我证明!”

他在此时的出声堪称冒险,但也立刻收获了被打两人感激的目光。那两个苦工便立刻换了个说法,并哀声求道:“莫打了,我是国人!国人不打国人!”

这个表明身份似是比求饶有用,正在做出欺凌之事的几个伤者便喘着气停了下来。之前他们一直在标榜的就是国人身份,现在被别人端出来使用时便不好自食其言了。

但这也难不住心中仍有暴虐情绪的人们,只要想行恶就总是能找到理由的。

其中有人将眼珠子一转,立刻就换了个理由叫道:“混蛋……看看你们自己的表现,实在是低贱又可耻,哪里还有国人的骨气?都是被野人给带坏了,迟早得杀尽他们!需要给你一些教育才能变得更像国人!”

所谓的“教育”其实也非常简单,围在边上的几个人只消一个眼神就瞬间明白了。他们不用得到更多的提醒就都理解了话中之意,便再次以脚踹了上去,并且还在嘴中吐出了许多的“劝善”之言。

“你怎么能这么低贱呢?”

“可耻啊!你要知耻!”

“哪有你们这么没骨气的国人?”

暴行只是停顿了一会,然后仍然会在新的理由下继续发生。也有人讨厌舟的多事,并想起了还该有个他来的,便叫了附近的几个伙伴就靠过来。

这几人的身上倒是没有多少明显的外伤,一会动起手来应该更有力气。

舟见状便连连咽着口水后退,他在刚才还仗义出言相助,没想到一转眼就轮到自己受苦了。

不过他并没后悔出声助人,因为他必须得这么干。

一来大家彼此都认识,不说两句劝一劝心里过不去。二来他的身份同那两人差不多,都是在交手中处于失败一方的国人。若是那两人免不了挨顿揍,自己将来也是免不了跟着挨揍的。

也就是说救人就如救自己,助人也是在自助。不过看来是助人失败,连带着将自己也搭进去了。

“嘿!喝!”

鲤大声呼喝着,这时他根本顾不上舟的后悔和苦涩。

先是上前窝心一脚,将一人从房顶的边缘给踹了下去,然后就立刻转身小跑。颤悠悠的椽子似是支撑不住他的重量,每一步都会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他就在这样不利的状况下迈动脚步奔向了另一边,这里也有个正在试图爬上来的家伙。鲤再起一脚便落在了此人的脸上,同样将其给踹落到了下方。

每次攻击都非常准确,或是踹在脸上,或者是踹在某个人的胸口上,总之不给那些试图攀上房顶的人上来的机会,统统将他们都给踹了下去。

这些版筑墙壁也就一人多高,所以房顶的下缘也就是齐眉高,可以让人从许多方向同时攀援而上。围攻鲤的人都知道这一点,可他们在最积极勇敢的几人都被踹下来了后就老实了些,再没人敢于再次试图爬上房顶。

舟见状却是得到了启示,所谓求人不如求自己,与其当众受辱,不如武装起来自卫!眼见被先前那两个投降苦工丢弃的棍子正在附近,于是他便匆匆地跑过去,将自己简单地武装了起来。

第五百三十六章 顽抗的鲤

“喝!”舟将棍棒拿在手后便赶紧举过头顶,还大声叫喊着给自己助威,或者说是壮胆。

只是来者并不将他放在眼中,而是面带嘲讽之色地并肩子压了上来。之前与苦工相抗时占到了上风,这让他们都生出了心理优势,所以并不是很害怕舟的虚张声势。

过来准备收拾他的三人在行走中并排齐肩,还将棍梢冲前地握持在手中,正将这条不宽的巷道给填了个满满当当,再多出一人都会影响姿势。待走到了两棍长的距离,他们便一齐大声地叫道:“喝!”

这同样也是助威,而且三人的叫嚷可要比一个人的声音大多了。

舟这才气势为之一滞,看到棍梢便想起了刚才长棍攒刺的可怕,还有之前身边伙伴们被击中后的痛苦闷哼声。他便立刻将举过头顶的棍棒放下来,换成在胸腹之间以双手握持的姿势。

这是在军训时所习得的,他作为国人自然能使得有模有样。

只是自己这边只有一根棍子,而对面却是有三根,怎么看都是很吃亏的样子。那三人也看出了这一点,便面带嘲讽地并身前进,偏生还速度一致,并没有给舟取巧搞各个击破的机会。

他哪里甘愿坐以待毙,便向前突窜了一步,并高声地叫道:“哈啊!”

他在高叫的同时将双目怒睁,还将一嘴的牙齿露出来了许多。面部的肤色也因这声叫喊而变得通红一片,彷佛是要作出拼命之举了。

来捉他的三人见状便是一怔,气势为之所夺下便畏惧地后退了半步。群殴既已分出胜负,他们都觉得犯不着在此时同人拼命,所以都对自己的安全珍惜得很。

可就在他们挑棍上扬准备防御的时候,却见舟将自己这些人弃之不顾,一个急转身就向后跑去。他还将手中的棍棒架在墙上做支撑,轻跃中便在连续蹬踏扒拽中攀上了附近的低矮房顶,然后竟是从房顶上向着远方逃去了。

鲤在房顶上将这一幕都收入了眼中,便觉得有些好笑。那些追着舟爬上屋顶的人他可没兴趣理会,自己现在依旧是陷在重围之中呢。

不过这些围困自己的家伙们空有人数,却是没有下定付出相当代价来做捕获的决心。当强攻不可取之后,便有人讨巧地开始用棍棒挑落屋上的茅草,并抽取做支撑的椽子。

房上那人所凭借的无非是高处的地利,那么撤去了他脚下的支撑,让他掉下来不就得了?如此的举动也不需过多的言语,有一人开始做便带动了身边人,然后便是围着这处屋子的所有人都开始拆房顶了。

大家都知道这些房屋的特性,所缺的只是有人先跳出定势做思考的灵动。只是这灵动是以损坏此处房屋为代价的,屋中的主人立刻就惊慌地打开了门,抱头带着家人们就从屋内逃了出来。

他们还边跑边喊道:“哎!房顶!我的房顶!”

他们既心疼自家的屋顶被拆,可是又畏于这十几号持械之人的力量,并不敢真上前动手去拦。

先前就听到了附近高亢的打斗声,他们全家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能是胆战心惊地一直躲在屋中避祸。所以刚才有人爬在了自家房上说话乃至打斗,他们也只能悄悄地藏在屋中忍着,并不敢发出任何的动静。

然而期望别人离开的祈祷并未如愿,很快屋内突然就多了许多亮光,还不断地在掉下许多茅草。眼见得房顶就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变少,这处的屋主一家就不得不赶紧逃离家中,以免遇到更多的是非。

此处的屋主可以逃,而且围困此处的人也没有为难他们。毕竟拆别人家的房子总是没道理,再连屋主一起打就说不过去了。可是房上的鲤却知道自己不会有这个待遇,若是下去就一定会被许多人给围上。

然而不逃又能怎样?随着茅草的减少和椽子被粗暴地扯掉,他就知道自己挣扎的余地是越来越少了。说不定会在椽子被抽空前就掉落下去,然后以难看的跌倒姿势去面对捉拿自己的人群。

是主动下去还是被动下去,似乎只有这两个选项。

他在被逼到这种境地后便心生恼恨,胸中的怒气和惧意同时喷薄而生,怨气和不甘也似乎能从七窍中喷发出来。这些围困自己的混蛋们一口一个杀光,在面相上都露出了穷凶极恶的嗜血之状,这真的是不把自己当人啊!哪里还有活路?

他便惨笑几声,然后骂道:“呵呵呵……国人?野人?这些东西不同就可以随便杀人么?还是说你们就没将我们当人?哪有你们这么瞧不起人的?那么多的重活你们有几个愿意干了?愿意干这些累活的国人又怎么了?凭什么受你们的气还挨打?你们要是给足了粮食我们至于去投四娘?她虽然是个女娃,可是愿意给出的要比你们大方多了!”

茅草和椽子在他叫嚷间依然是在不断地减少,最松动容易被拆的部分自然是最先消失的。但也并不是所有的椽子都那么好拆下来,暂时还能给他留下落脚之处。

被提及的四娘离此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听到耳中的声音会在许多干扰下变得模糊,唯独就是对自己的名字听得特别清楚。她耳朵一动就瞅准了叫嚷的位置,在转头中还断断续续地听到了接下来的半句话。

此时的她心中正有许多郁闷,便起身喝问道:“你这黑鱼别背地里说人坏话!我是女人怎么了?我哪里撒谎了?!”

正在挨个绑缚人犯的捕快倒是听得更清楚一些,因为他们都是站立着的姿势,所以听到的声音倒是少了些阻隔。联系着两边的说话便知是四娘听岔了。

可这些捕快也不敢喝令她坐下,怕这素有混蛋之名的女子闹将起来,到时候吃亏丢脸可实在没面目。他们便以目示意同四娘相熟的捕快上前劝阻。

克是负责酒肆那片的,平常也没少与她打交道,他被催逼不过便只得上前劝道:“他说的是四娘你有胸怀,比那些人都大。好了好了,赶紧坐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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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七章 狂言狂语遭狂殴

鲤在房上正叫嚷着舒畅,突然被远处的四娘叫喊了几句。他这附近有人正被数人殴打地求饶,正在拆房的那些人则是在兴高采烈地鬼叫,所以受到的杂音干扰也不小。

虽然将声音也听得不是很清楚,但从表情和语气上便觉不是什么好话,于是兴致便消散了许多。

他低头掂了掂手中的棍棒,又看了看房下一片露出喜悦笑容的大户族丁们。终于是生出了一些觉悟,便在心中下决心地想到:“干吧,带走一个算一个,干死一双少祸害。”

于是就将双眼一凝地扫视附近,再将身子半蹲了下来预做跳跃的准备。与其跟脚不稳地被人掀下来遭到围殴,还不如操着家伙下去同这些鼠辈们打一场。

痛痛快快地抡棍而斗更和他的心意,也不枉见识了今日的场面!

“干吧!”

“啊——!放开!松口!你这疯狗快松口!”

然而没等鲤纵身跃下,却是先有一声愤怒至极的嘶喊声从附近传出,险些将他吓得从房上站不稳地跌落下来。接着又立刻响起了另一人的惨叫声,听声音似是被疯狗给咬住了。

附近的人们闻听得那叫喊声极为凄厉,通常是只有受到异常难耐刺激的人才会发出来的,他们便都转头看去。但发现咬人的不是什么疯狗,竟是先前一直遭受殴打的投降苦工!

围殴他的人们多是手臂骨折的伤者,这些废了肢体的人想要相助伙伴也只能以单手去拉,或者继续上脚去踹。但在刚才这么做时就是伤害有限,现在又七手八脚的错乱相助,其实也是起不了太大作用。

那突然发作的苦工依然是死命抱紧了最先捕捉住的那个人,还用一口牙齿狠狠地去啃咬此人的面部。

“疯了……”鲤喃喃地低声说道,目光盯着那处撕咬场面怎么都挪不开。

他刚才还以为自己试图同归于尽的想法已经够疯狂了,但那起码还是准备以常人的攻击与人相抗。而正在发狂的那人则是行为癫狂凶狠,更是如同山野中的食肉野兽一般抱啃撕咬,目光中透露出来的狠劲也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疯狂。

正在商议事情的几个族长也没见过这种状况,在受到震惊的一瞬后就立刻向着后方退去,同时还高声指挥着身边的后辈和家丁上前做援护。他们的嘴里还不停地催促着:“疯了!快快!上去!救人!”

能凑上去搭把手的都在用力将人拉开,限于空间有限凑不上去的则是在挥动着胳膊做驱赶。这既是不满别人因受惊产生的迟钝,也是在本能地在向前做出抗拒动作,希望能离得那可怕的撕咬场面越远越好。

数个身强体健的家丁与族人或是以棍相击,或是掰扯着手指,合力协作下好歹是将那发狂之人给摁在了地上。同时还有人急匆匆地将面目一滩血肉模糊的受伤族人拖了出来,好让他赶紧远离这可怕的发狂之人。

而那发狂者还不罢休,继续带着一身的青紫伤痕嘶喊地诅咒道:“国人有什么了不起?我是国人还不照样被打被欺负!?杀杀杀!杀尽你们这些大户!杀尽你们这些国人!杀尽你们这些公门!杀——!”

在场痛打他的人本就带着憎恶之心,再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哪还会留手?立刻就做出了更加有利的回应。接连抬脚中就照着此人的嘴上、头上接连数下打得更狠。以踹击和同地面的撞击就将其给打得头晕眼花,然后再是向着胸腹等处连踢连踹,把这个人给打得很快昏迷了过去。

如此的疯言狂语闻所未闻,其中所携带的巨大毁灭之念让人听了不寒而栗。只有鲤不屑于此人先前的投降,便咧着嘴暗嘲道:“你刚才还说自己是国人来的?”

但他这话也就悄悄地说给自己,低声的音调全被嚅动的嘴唇给抿了回去。

叫嚷出这些话的人虽然通过疯狂行为出了一口气,却也因此正被更多的人给摁在了地上痛殴。这种姿态实在是非常缺乏说服力,甚至还显得有些可笑。

待处理完此人之后,在此的人们还不罢休,便将目光瞅在了另一个投降的苦工身上。而围着拆了一半房顶的人们也都再次仰起了头,齐齐将目光投注在了鲤的身上。

这些人的目光都很复杂,既有面对凶兽的畏惧之色,也有消灭祸害的决绝凶狠。只要这二人再有异常之举,恐怕就会被他们一拥而上地齐心消灭了。

他们先是将一群人的身上挂上了标签,当一人出现异常后便归于那一群人的身上,却是丝毫不去反省引发这惨剧的自己做过什么。

那投降的苦工既惊恐于身边伙伴的发狂,也更是畏惧随时可能降下的报复和伤害,就只能是侧躺在了地上抱着头,还不停地喃喃重复着:“不关我事,我是国人,莫要打我,不关我事……”

之前的那么多求饶也没换来殴打的停止,所以他也对自己现在的求饶不抱太大期望。但不太大的期望也是期望,倘有一人能发发善心,一会便会少了一人的加害,那这人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好人了。

鲤的态度则是要豁达许多,他才不会将自己的安全寄望于别人的赏赐和怜悯上呢。于是便高声笑了一通,然后嗤笑道:“下面我的儿们,看着为父做什么呢?不服就干!”

占完便宜他便又是一笑,欣赏着下面许多人齐齐的变脸也挺不错的。但他没等这些人攻上来,反而是先行瞅准了一处人少的缺口就跳了下去。

围着自己的这一圈原本有十几人的,不过其中一部分却是被那苦工的疯狂给吸引了过去,以致在几处都出现了人力不足的状况。每一面区区两三人的围堵还入不了他的眼,鲤有信心能从这其中打出一条生路来,也算是沾了那人的光吧。

他在跳下去后又向前翻滚了一圈做卸力,然后扬起棍子还转动了半圈,当时就将试图追上来的人给吓得踉跄而退。

但这只是个假动作,他当即就以更快的速度翻跃了此处的矮墙,几个起落中就消失在了街巷中,让后方的追兵怎么都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了。

第五百三十八章 攀房而逃

克走到了四娘的身前,然后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手。”

他虽然在平时收受了此人不少的好处,但是却不能当众表现出亲近的举动,只能是做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目。不然被人拿到明面上做追究,总是少不了一番麻烦的。

四娘沉沉地吐了一口气,她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能要求什么,于是便低着脑袋将双手伸了出来,还将两手腕配合地并在了一起。这个动作她做得是驾轻就熟,知道该怎样做才能配合绳套,显然在以前也是做过许多次的。

克快速低声地说了声:“得罪了”,接着就从腰间扯出了一个扎好的绳团。

此物小若两指粗细,放在手心中握住便不会被外人看到,可是只要经手一抖地便可以指勾开。扎紧的绳团在松脱后便是个自带绳扣的小绳圈,大小正适合将人的手腕给套在其中。

克将此物展在了手中,接着就是要将四娘给绑缚起来,周围的一众捕快们都面带快意之色。再是街头逞能也不过如此,见了公门威严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然而四娘却在这时莫名地说了声:“都收起来了啊。”

克已经将绳索套在了四娘的手上,闻言便将勒紧的动作缓了一缓。顺着身前女子的目光便发现在看着城兵那里,他就随意地应道:“那么多家伙都挺沉的,所以当然得收起来啊。”

说完便将手再向前送,准备将绳套给收紧,却觉得自己的双手被抵住,以致连绳套都勒不下去了。一看原来是四娘正在将双手从中抽出,其中一臂便使劲相抵来掩护另一手。

克从未见过这种事,眼看着都要套上了怎么还能跑呢?他便赶紧用双手送着绳套想要再套上去,同时还在嘴巴上劝说道:“别,别闹啊,这里这么多人呢,你再闹有什么用?别啊!”

四娘才不答他的话,顺着克推送绳子的力道就趁势向自己怀中一扯,但是身子却是敏捷地向一边闪开。重心向前的克便一下子失去平衡,当众就狼狈地扑倒在了街心。

刚才四娘所畏者无非就是那数十支标枪的厉害,还有就是不忍忠诚的信众们遭殃。

现在城兵们既然收了梭镖,便使得威胁性不再那么高了,仓促间他们是来不及发动有效攻击的。而且还有这许多的衙役正同信众们混杂在了一起,她就不信城兵还敢不管不顾地攻击!

在场的捕快们开始还以为四娘是在闹小脾气,可是在见到克被当街甩倒后就都惊呆了。公门威严便是靠着尔等顺服垒就的,当着面拒捕还能得了?他们先后不一地惊叫出声,随后就一齐带着怒意向四娘扑将上去,誓要将这胆大之人给当场擒拿!

但四娘终究是先一步发动的,在心理准备和爆发上都占了先手,同时就从早已选好了突破口逃窜了起来。她在奔跑中还以肩连连拱开挡路的捕快,并且不忘在脚下对这些勉力维持平衡之人轻施摔绊,使得身后连续倒下了数个四仰八叉的障碍。

这么点距离说长不长,在冲开三人后她便来到了临街的房前。身后则是有十来个捕快们才发动没多久,双腿爆发出来的力量也未能将速度推送到最快的程度。

这附近的房屋左右都与邻居相连,而且较寻常的房屋都要高许多,并且没有通往别处的巷道。由于靠近港口,这里天然适合暂时放置货物,所以都被修建成了齐整高大的样子。

先前大户们就是在此结阵而斗,以致没法及时转移撤退。不然当他们落入下风时才不会苦斗,恐怕逮着个临街巷子就会自行溃散了,也不至于将小辈托举上房才能派人出去求援。

此处看似无路可走,但对于四娘而言并不是个事,她在多年街头游斗靠的就是借助地形地利。上房翻墙的事情简直是家常便饭,早已练就了不俗的爆发力和眼力。

众捕快们也大多都知道此事,且不愿当着捕头、县令及一众公门同仁的面放任重要的人犯逃跑,他们便纷纷怪叫着就扑了上来。然而慢了一步就是慢了一步,何况地上还有被绊倒的同僚正在“哎呦”地起身,这也为他们的追击制造了许多混乱。

四娘一路猛冲始终未减速,她趁着众捕快还未近身的当儿就纵身一跳。寻常人看前方会觉得是一片平整的墙壁,但落在四娘的眼中却是有凹有凸。她借着冲刺就踩着这些借力之处踩踏而上,在连蹬之中双手也同时前伸借力,攥草拽椽地就爬上了临街的房顶。

追着最快的那个捕快也只能摸到四娘的鞋底,然后就遗憾地撞在了墙上,紧接着又被身后几个扑来的同僚挤得动弹不得。当然也有灵活的捕快准备学样地窜上房顶,却是在窜身中被许多冲来的同僚撞歪了身子,只能以难看的姿势摔趴在了地上。

但这终究只是一时的混乱,捕快们很快就缓过了神来。有人是抬膝搭手地充作人梯,另有人则是借了同僚的助力便轻易地上了房。房下凑不上前的人还劝降道:“四娘认命吧!现在下来认错还来得及!”

已上房的捕快们早已见识过四娘的战力,所以并不想主动上前动手捉拿。他们都是当差领粮饷的,家里老小的也都是一大堆,所以还费不上去同这等凶人拼命。

拖延时间才是他们的目的,眼看着从后面爬上来的捕快们越来越多,说话间又爬上来了三人。得等更多的伙伴们上来才好以多击寡,伤害摊到每个人的身上也不至于太痛苦。

四娘也不傻,更是不愿在此多待。这种房顶上承不住太大的重量,万一因为人太多压垮了椽子可不行。她嫌那个最靠近自己的家伙威胁性太大,便冲前一脚将这个人给踹了下去,连带着还砸翻了两个刚爬上来一半的捕快。

之后她也不再浪费时间回话,提步纵身就窜向附近的房顶上奔逃而去。不过她也没有一个劲的在房上乱窜,那样就会使得自己的目标太明显了,而且还容易出现什么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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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九章 看不懂

连续变向远窜了两条街道,四娘寻了个路口就跳下房顶。她在城中对地形算是非常熟悉,再借助密如蛛网的巷道又不断地连续做着变向,这才暂时甩掉了在后追逐的捕快们。

重重围困之下的人都能跑掉,这简直是对捕快能力的羞辱。在场的城兵、衙役和吏员们在看向捕快时都面露嘲讽之色,这让卫及其属下们都有些抬不起头。

但这些公门之人随即也听到了些许笑声,听声音是从大户和那些信众之中传出来的,甚至还有附近的民居之中也传出了压抑的笑声,这却又是让公门的所有人都为之脸红。

卫肚子里还憋着许多羞惭和恼怒,但是注意到县令明显也是在生气了,便还得先顾着上司的心情。他就赶紧上前补救着提醒道:“呵呵……这四娘能往哪里跑?还不是得回酒肆里?”

冯潮阴沉着脸看向捕头,在听了这个提示后就立刻转过了弯。他便对着一个统领城兵的军官下令道:“苗,你立刻率人去封了她家的酒肆,其中一干人等统统下狱!”

“得令!”那军官立刻高兴地拱手告退,提了本部城兵便沿街向北而去。

能开得起酒肆的自当是家底不薄,随便搜搜怎么都能整出些油水出来。他手下的城兵们听闻是去北城酒肆办事,自然也知道这一点。那可是在城中小有名气的一处地方,于是所有人都高兴地加快了脚步。

目送着城兵远去,卫发现冯潮的脸上才变得好看了些。但他知道县令应该是肚子里还有火的,待在边上难免会成为撒气桶,他便装模作样地走向掉落在地上的那堆武器。

寻常的棍棒到处都有,磕砸碎裂的金剑也不必去理,这些都是寻常之物,老早以前就见过了不少。卫先是捡起了一根沉重的钢管,刚来之时就在好奇了。这玩意样式新奇,只是不知为何要造成这样的形状。

颠在手中也是沉甸甸的,足有六七个月的娃娃一般重。这对常人而言携带行走都会成为负担,寻常人才不会选用这种东西做武器呢。而这地上就撇下了十数根,显然用这些武器的人都不寻常,至于是心智还是身体就两说了。

在翻来覆去地看了一会后也寻不出什么名堂,他便交由属下作为物证带回,随后又命人呈上了那柄红色的大斧。此物在之前便是抢眼得很,不然也不会将冯潮从马上惊下来了。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此物的重量,属下在呈献此物时都有些勉强。双手将其抱捧过来时还颤颤悠悠的,得将斧身靠在胸口才能借力站稳。

卫知道这捕快不敢戏耍自己,于是便晓得是这大斧过于沉重了。他便以指示意自己前方的地上,然后说道:“这里,就放这里吧。”

那捕快也是求之不得,当时就斜身地蹲下,快速地将斧头“放”在了卫所指定的地方。只听“咚!”的一声便将地上砸出了小坑,如同是在用力砸地的一般。

这动静引得附近的人们都将目光投向了此物,让他们都在猜测这柄大斧到底有多重。

卫凭着声音就大致估测出了重量,心知这是自己拿不起来的东西,便明智地没有伸手去取。只是以指将那斧头柄弹动了几下,从触感上得知这是外软内实的质地。

看这斧身大气流畅,通体都是暗红色,其中又没有接驳的缝隙,应是同样的材质一体铸造而成的。在锋刃部位才闪着银光,硬度上又没有银子那么软,倒是与那空心的沉重管子差不多材质。

其中看不懂的地方太多,想要再进一步检验还是拿回去好了,犯不着在街头满足好奇。

先前有了那些沉重的空心管子,现在又有这个更加沉重的暗红色大斧,卫从未听说过这么沉重的东西也能当武器,便皱眉评价道:“简直是丧心病狂,哪个缺心眼做出来的?行了,一并都拿回去做物证吧。”

主要的麻烦既然已经不在了,那几家的族长们便主动地卸了武器,然后恭敬地靠过来求见县令。此事与卫无关,他就一言不发地让在了一边,但在脸上却是带着一抹冷笑。

这城中最大的麻烦人只是没有显露在公门的面前,但不代表不存在。她此时正面色灰暗地在巷道中小步跑动着。落到如此地步便少不了堵家的事情,所以必须得抢在公门之前先行细软跑地冲进地窖之中。

四娘边跑还边在心中带着怨意想着:“王涛啊王涛,你最好能使唤得动那些玩意们。”

虽然在心中是这样渴望着翻盘,但那王涛似乎在一半的时间里也不是很靠谱,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应该不是很明智。就比如说现在,正在酒肆中的那人便是处在了为难之中。

虽然已经将那台一人大小的机器给弄到了地面上,可是这玩意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自打见到天日后就不再听指挥了,反而像是在忙活着什么事情的样子。

王涛就算摸索着试图关闭正在运行的进程,可是很快便会自动地打开。这机器的部分指示小灯只是一个劲地频繁闪烁,就连机身也不再悬浮在半空,只是展开了支架杵在地上不动弹。

也不知这机器是坏了还是中病毒了,他对机械的了解只限于接上电线,还有按下开机按钮,然后就是重新启动这三招。超出三招之外的问题那就太难了,以前他都是交给专业人员去处理的。

不过好在这机器在上来后还是做了点事情的,比如顺带着勘测了附近的状况,这就让王涛现在能缩放查看酒肆附近的立体地图。

既然这台机器出现了问题没法处理,于是他便打算换台机器来使用。

王涛先是缩放了暗河中的地图,然后括选了几台差不多的机器,再将目的地设定在了这个院子里,最后便下达了前来此处的命令。

在伙计的眼中这一切都很奇怪。先是被厨子拉着将这东西给弄了上来,然后这货却抓耳挠腮地不知在做什么,现在却又将手在面前连连地比划。也不知是野巫师的把戏,还是被什么妖怪给附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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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章 见而不知的技术鸿沟

王涛也将伙计的疑惑目光看在了眼中,可是他并没兴趣做什么辩解。用事实去证明自己的伟大正确才是明智的操作,犯不着同这种落后的土著解释一二。

而且要解释也是语言不通的啊!

几秒的延迟并不是很长,这是那些机器从接到信号到启动所必须的时间。一直看着地图的王涛很快便发现那几个蓝点运动了起来,移动中正是沿着暗河通往地窖的路径。

对这一点王涛也没有特别的兴奋,因为这在他看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消耐心多站一会就能等来“备件”的抵达。

可这状况就只有他知道,而且也没法用语言准确地告知他人发生了什么,所以便只能是戳在原地一等就不吭声了。另外几人见他刚才还手指比划地似是做了些什么,可转而就是傻傻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这让他们都不知发生过什么,也不知道正在发生着什么。

如此在院中面面相对的样子未免有些尴尬,那伙计虽不知刚才的搬运有什么意义,但也不愿继续陪在后院傻戳着,便再回前堂擦拭起了案几。

红衣开始也觉得不明不白,但在观察中便注意到王涛的视线有异。

那一双眸子直愣愣地似是在看着前方,但对焦之处却是在大约一臂远的空气中,而那里却又空无一物。不过王涛的双目则是一直在缓缓地移动着,似是在盯着什么可动之物的轨迹。

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那里有着什么,难道是有只小虫子?但先前已经多次见识过了这男人的“神通”,许多的行为和结果也都是让人无法理解的,于是就只能是一言不发地站在了旁边。

技术的代差就是充满了这样的鸿沟,以致在缺乏足够沟通的情况下连理解都做不到。在骨器、石器、金器等物并用之人的眼中,能远程通讯和悬浮在半空中的技术便是神迹。

这些见识有限的人们不仅无法理解力量源自技术,甚至就连当面看着别人做出操作也瞧不明白,目睹力量的运转也无法理解,只能是笨拙地模仿出大致的动作。

这是见而不知的愚昧状态。

不过王涛其实也无法理解许多技术的原理,对于一些的操作也只能知其然。但是幸而他自小便被许多的技术环绕,举一反三之下也能将操作同结果联系起来,这样能达成目的便足够了。

至于原理不必知道,而且也不会去关心。只要能帮着解决问题,他才不在乎其中到底是什么运转的呢。

这是用而不必知的实用状态。

没过多久便有数台悬浮引擎发动的“嗡嗡”声从地道内传出,随后就是五台机器挨个地从已经打开门的地窖里飞出来。

它们移动的轨迹稳定而流畅,在通过地道时也没有同各处发生刮擦的状况。在进入院中后便渐次降落了下来,还排列成了间距相等的队列。

如此的亮相过程精确而舒畅,犹如是一次演练过多次的完美表演。

店中的伙计闻声便再次进入后院,见到发生的动静后便被惊得长大了嘴巴。以前在暗河里也看到过这些机器,不过那时只当做是一尊尊静止不动的奇怪塑像。他还曾可惜是谁整了这么多的硬壳子,摆在暗河里放着不是浪费么?

但现在所看见的场面却不一样,只觉得那闪亮着的指示灯一定是天上星辰,再要么就是什么奇兽的眼珠子。可以飞行却又没有翅膀,如此的能力也必是神鬼才能拥有的大能。

他在心智混乱中就将双手紧紧地按住了脑袋两边,还十分感叹地叫道:“天爷爷!是真的啊!真有暗流大神!?”

以前看其沉默寡言,在某些时候的处事也显得大方冷静,应是个有故事的人。不过这些外来造物的外形和能力都实在是太过奇异了,远远超过了土著能接受的认知,所以每次的显露真容都会动摇这里土人们的三观。

之前在门对面的死城、还有暗河中都见识过那些信众们的反应,王涛对伙计这种程度的惊讶和慌张也算是见怪不怪。所以他对于惊呼的种种滋扰也能够以淡然的态度去对待,不过同时还有些掩藏不住的小得意。

然而当这五台机器全部都落在地面上以后,同样的异常状况也出现在了它们的身上。

彷佛是受到了什么感染一般,这五台刚刚还会飞会移动的机器都不再接受其他的指令,只是呆呆地定在地上陷入沉默,只有快速闪动的指示灯才证明它们没有坏掉。

弄它们来是当备件使用的,可没想到来了之后就变成了废件,这真是让王涛着恼上火。

如此的变化来得非常奇怪,看来只在移动到了地面上的机器中发生,所以他就再也不敢调来更多的单位做测试,以免再有其它的宝贵机器陷入这种无法理解的状态。

对于不懂且不知的人来说,必须依靠专业人员才能维持工具的正常运转,不然迟早会出现挠头也无法理解和处理的麻烦。而王涛恰恰就是缺这门本事,也找不到能修理这些玩意的大师傅,便只能对着这几台半瘫痪的机器发愁。

而且也只有知道机器无法驱使的他才在发愁,比如只有伙计一般只知道皮毛的人才会大呼小叫,并对这些可以自行移动和飞行的存在赞叹不已。

此时突然从前堂传来了一阵脚步声,这让后院里的几人都向着门口看去。不过接下来出现的也不是外人,正是东城动员无果的麻姑回来了,在她身边还跟着眉头紧锁的麻。

她俩本来都因招人无果而皱着眉头,可是在进院后便看到了停在地面的六台机器,于是这才齐齐地松了口气。之前都将这些东西见过许多次了,所以自然不会再如伙计般地大呼小叫。

麻姑首先抚胸对着红衣笑道:“还好你找到王涛了,把这些‘飞像’弄出来了就好,我还担心会坏了四娘的事呢!”

红衣之前也从察颜观色中明白王涛指挥不动这些东西了,心头正在同样着急呢,她从这番话中便听出了话外之意,便惊讶地赶紧问道:“你没能从东城拉来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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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一章 败音

麻姑不好意思地擦着脑袋上的汗,然后撇嘴说道:“东城那帮人怎么都劝不动,还说咱们两边都是狗咬狗,所以他们那边都不想参合。

我就算是许了好处也被人笑话,没人愿意信我这么……这么一个……”

她见这里还有红衣以外的人,所以哽了两下也没好意思说出来,说到一半就将后面的话给吞回了肚子里。不过在场的人都猜到了她后半句,便意会地没再多问,只有语言不通的王涛才在为麻姑的情绪变化而奇怪。

红衣闻言也有些泄气,只觉得自己和麻姑费力所做的事情都白瞎了,简直是毫无意义地在瞎忙。她还捂着额头想到:“费力从暗河里弄出来的玩意不听使唤,去东城找帮手也无人来,为了讨巧地整这些也没去南城动手。

这可真是功劳也没有,苦劳也算不上,就连助威鼓劲都没露个脸,也不知事后四娘会不会埋怨?其他人会不会看不起?”

一时几人都各有心思,所以话题便没能再持续下去。而伙计却敏锐地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变化,便略仰头望向了远处。可似是觉得还不足以探查到更多的信息,他便踩着柴堆就翻身上了房顶,等登在了最高处以后才再次侧耳倾听。

院中的人们都奇怪地看着他在做什么,学着侧耳去听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但在过了一会后这伙计便给出了答案。他继续看着远方,同时还向着院中说道:“动静没了,应该是打完了。”

不论是溃散也好,还是认输也罢,或者是干脆全都砸翻在地,这些都会导致原先嘶喊和棍棒相击的声音停止,听不到更多的动静才是当然的。所以动静没了就相当于两边的交手结束,这样也能说得通。

这句话却犹如是胜利宣告,让院中的几个女人都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也许在她们的眼中四娘是无敌的吧,直将“打完了”同“四娘赢了”当做了一件事,所以竟是没人去怀疑到底是谁获得了胜利。

不过伙计也是这么认为的,他也对四娘的力量很有信心。就一边下了房顶,一边简单地说道:“肉在锅里,四娘要的。地窖里的好酒也得弄出来,四娘说等回来要请客。”

按他这话的意思,想来也是认为自己这边赢定了。

院中一下子就变得喜气洋洋的,能听明白的人们就立刻动了起来。他们商量着就分配了活计,麻姑去将碗筷摆桌,红衣将三足的金锅从炤上撤了下来,里头炖的肉得稍微冷却一会才更适于入口。还有那伙计叫了麻一起下到了地窖里,合力将一坛酒连抱带抬地给弄了出来。

至于那些被弄出来的机器都瘫在了地上,也指望不上它们发挥作用了。现在都一个个地杵在院中变成了障碍,却是挡了大家忙碌的身影。

红衣在搬运第一台机器的时候还出了不少力气,可好不容易弄出来的东西却没发挥出作用,反而是变成了挡路的没用玩意,心中自然是憋着气。

她开始在途经后院时还有所避让,会绕着路去端这端那的不停忙碌。到后来见得心烦了便时不时地踹一脚,但凡路过就总不会错过。真是用时朝前,不用时朝后。

王涛心头则是有些茫然,并不是很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明明刚才还是忙着将机器给弄出来的,怎么就突然开始准备吃喝了?

不过他多少也是有些眼色,便也无奈地跑前跑后,帮大家去搬运摆放各式物品。只是实在见不得有人去踢踹这些机器,因为他已经将这些宝贝默认成了私有之物。就算是废铁,那也该是自己的废铁。

他便不满地将手招呼着红衣,然后向她说道:“我的,不要,打。”

红衣眼见是王涛说话了,也不好再使小性子,便转过身来准备道歉。可是她都将手抬起来了却停在了中途,身体竟似僵住了似的。

因为她发现院中这几台机器出现了变化,嗡嗡的响声重新变回了熟悉的动静。随后悬浮引擎便重新恢复了工作,托举着机器就浮在了小腿高的空中。

在酒肆中的几人闻声都走了过来,还对这些机器好奇地指指点点。他们互相猜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并也对这种能悬浮在空气之中的本事啧啧称羡。

王涛见状就立刻惊喜地进行了操作,在点选中便发现异常状况已经结束了,现在他可以重新对这几台机器进行控制。不过没等他对这些个宝贝们进行测试,却发现其他人都抬起头四处张望起来。

细细分辨能听到是从远处传来的声音,起码得有数百步的距离。隔那么远却还能压下悬浮引擎的“嗡嗡”声,就说明本身的声音就更大,而且还属于会引起人注意的那种。

再仔细听便能发现是许多人的叫嚷声,模模糊糊的也是听不大清楚在喊些什么。只是听那声音是在逐渐变大、变响亮,依此可判断出正有很多人在朝着这边而来。

院中之人大部分都喜形于色:打完架没多久便来了一群人,自然是四娘带着信众们得胜回来了呗!新胜之众会高兴地闹腾也是正常,看样子还得多弄些酒肉出来才是!

但红衣与伙计却不是这么认为,他们俩的眉头都渐渐地皱了起来。从声音中他们不只听出了叫喊,更从中听出了惊慌之意,还有哭嚎嘶喊的声音夹杂在其中。

这二人心头都泛起了不祥的预感,于是不等多说什么就当即跑动了起来,并在几步间冲到了街头。左右望去便能发现动静的来源,俱都是打从南边街道而来的。

不过在主街上就只有十来人在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动,不但又长又松散地不成队列,而且看他们的举止都是一口气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长长的叫喊声就随着踉跄的步子扯了出来,还在跑动中颠出了颤音。

至于叫嚷和彼此呼唤的声音也有,而且不独存在于主街之上,甚至还遍及了附近的数条街道。再细听去还能辨出更远处也有类似的动静。

第五百四十二章 败容

看样子是有许多人都在向着城北仓皇跑动,而其中的大部分更是分散在了数不清的巷弄中,并被许多的房屋和拐角分隔开来,以致变成了更加细碎的零散人群。

被建筑阻挡便看不到形势,被隔绝成零散的人群便不能快速集结,发出惊恐的哀声还会互相影响得丧失士气。如此溃散之众不说收拢起来要极为费劲,就算是重新鼓动起来都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

而且这可不是好现象,南城发出的交战动静是消停了,出现逃散的人群也属正常。可若是西城败了自当会逃回西城,又怎么会跑向北城来呢?除非败退的不是西城之人!

想明白此事的人便在不知不觉间向前走了两步,眯着眼想要看清来者是哪一边的人手。这个问题事关重大,所以他们将精神都集中了起来,以致在门口处都小小地磕绊了一下。

随着街道上那些人的距离越来越近,从酒肆门口走出的人便看清了来者的面貌。于是他们俱都生出了不敢置信的心悸,还有大势不妙的惊慌。

这些人有帮中的徒众,有被忽悠着信了暗流大神的信众,不过他们现在都在步履沉重地跑着,在面色上也充满了苍白之色。来者面容上的表情都遍布着仓惶之状,还时不时地因为跑得太急而干咳出声。上气不接下气的他们还时不时地会向身后回顾,彷佛是在担心会有什么可怕的追兵会从后撵上。

这些人在暗河中见过,在“白骨红尘界”里见过,在先前四娘动员出来的人里头也见过。在一顿饭之前他们还都操持着棍棒,还有人彼此炫耀着身上的腱子肉呢,位置正是在酒肆前的街道上。可是现在却如丧家犬一般地在奔逃,那么此战的胜者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红衣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糟!粮罐子倒了!”

现在她的吃喝用度都来自四娘分下的好处,她怎能容忍乘凉挡雨的大树倒下呢?于是就一转身跑回酒肆,扯了王涛便向着后院奔去。

她还边跑边急急地说道:“四娘有危险了,你可得赶紧去接她!不然以后咱们就再也没法去黑门了!”

可王涛听不明白这么快的话语,只能大致地知道是四娘出了什么麻烦。

红衣看着王涛茫然的面容就来气,但转念一想也是觉得白费力。这货根本就是个言语不通的蛮子,说那么快的话又怎么能让他听得懂呢?于是便换了平常的交流方式说道:

“带,四娘,回来。

四娘,疼,不好。

王涛,帮,四娘!”

她也曾向四娘和金头问过王涛都学会了哪些词,现在也稍微能将这些词组合起来表达意思了。虽然有很多词不达意的部分,但主要就是“让某人去某地办某事”的组合。

总之就是将四娘带回来就是成功,其他的等以后还可以再商量。也不必再去想什么胜利的事情了,都败成了这样还想什么美事!

王涛听了这些蹦词便大致了解了状况,于是就点了点头表示收到。但是他的眉头却是皱了起来,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些着急了起来。

一是从这几个词拼起来的话语中听出了事情不妙,还有就是他也看到了街道上的一些熟面孔,也听到了从远到近的几条巷弄中都传来了叫喊声。

这些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若是这里的老板完蛋了可不行,自己以后可就没有容身之处了!要是不能留在这里可会头疼得很,那么多的装备和财物都放在暗河里呢。

就算要走也起码先得将这里的隧道扩大,等把那些悬浮车都给弄出来才行吧?等将自己最强的力量给弄到地面上了,到那时他还怕谁?以这里的生产力和技术水平,将来再出什么幺蛾子还不就是一巴掌拍扁的事情,真能有什么可怕的?

在没有防空武器的世界里,会飞的就是神仙!

他将在心思转动中就将手势比划了起来,括选、菜单、地图上设定……可是却设定不了目的地!

这些机器毕竟是刚来到了地面上,所探出来的地图也就是酒肆附近而已。还没有来得及扫描这河青城,所以并没能绘制出足够大的地图,也就无法进行相关的设定。

或许存在着前往地图之外的探索功能,可是以王涛的水平还未曾找出来,或者说碰到了也有一定可能会漏过去。他比土著也就是多了些见识,算是站在千年的积累上搭手远望的半文盲。

不过如此状况也还算是能够接受,总比之前这几台机器只是闪灯、却是连菜单都打不开的要好。而且没法自动前往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只要将知觉同步了就可以手动操作。

虽然不知离远了会不会产生延迟,但他还是觉得亲自上阵的好,毕竟用机器的镜头做观察总觉得隔了一层什么。

王涛便先是取了绳子捆在自己的身上,想了想便又去取了一个桌案过来。他将用来撑地的木腿冲前放置,然后再横置地绑在了自己的后背上。待将自己弄成了这副怪模样后,他才将绳子在机器的突出之处扎紧绑牢做固定,同时还调整着让那桌案的木腿顶在机器的外壳上。

这么一番操作却是弄出了如此的怪样子,任谁看了都不由露出奇怪的表情,就连王涛也是硬着头皮去做的。

反正同这堆眼神都不对劲了的人也说不清楚,要解释只能是浪费时间。王涛便索性将感觉同自己绑定的这台机器同步,并将手握住了虚拟的操作台就拨动了起来。

视觉和听觉在瞬间就出现了略有不同的变化,他感觉在地面由于颜色更鲜艳,所以对于一些细节的分辨就更加丰富。而且还觉得听阈出现了变化,彷佛能听到更远距离和不同方向的动静,而且在视觉界面还会表示出声源的大致方向。

然而这时候就没工夫去细细体验有什么具体的不同了,等回来以后再研究不迟。王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以前都是在暗河里自娱自乐,现在可是要出去办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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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三章 不靠谱的飞行

在将手推动中就先是“嗡”的一声腾空而起,吓得他赶紧就将推杆收住,于是便又发生了急停。以前的操作都是平面上的移动,悬浮的高度都是默认的。当进行具有高度参数的移动时还是有些需要磨合,似乎是推杆太灵敏了?

王涛便试着推动了另一个握把,发现机器立刻产生了非常大的加力,带着他就向前射了出去。

院中的大家看到这里都是有些发懵,这可是当着面就飞上天了啊。就连稍微体验过的红衣也被吓了一跳,只觉得那移动的势头似乎有些彪。要是在暗河里也是这个样子,当时自己恐怕早就被甩出去了。

那伙计就更是吓得跪了下来做祷告。什么“暗流大神神威”,“以后一定多做奉献”的不一而足,看来以后又是多了一个虔诚的信众。

虽然见到己方出现了一个强力的存在是好事,可是大家在挠头中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想了想便琢磨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王涛飞去的方向是白首山那边,那可是北方啊!

四娘是去了港口区的南边,要救她怎么能往北飞呢?这之间的方向差错让大家都有些发懵,以致在目瞪口呆之余都互相地对视了一眼,可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王涛在天空中暂时还没顾得上这个问题,而是稍微同虚拟的控制台进行了一些磨合。他发现果然是灵敏度出现了变化,现去研究该如何调整回来显然没时间,也就只能在操作中温柔一些了。

当他勉强能在空中驾驭此物后便悬停了下来,然后才有功夫去辨别自己的方向及方位。只是这一瞅就发现景色不对,明显是跑到了不认识的地方。

下方是一片发黄开始落叶的树林,再远处是一片片被收割过的光秃秃农田,当然还有几处小村落。抬头还能看见正前方的高耸山脉,那上面的白色雪盖又扩大了不少。

“诶?这是出城了?”王涛拍着脑袋有些哭笑不得。他就算再是个外乡人,可对于这里山在北,河在南的鲜明特征还是能知道的。

为适应操作不过是多花了几十秒,可没想到一不留神就出城了,这也说明河青城的规模并不大。反应过来后他就将手轻柔地推送着虚拟控制杆,操作着机器转向一百八十度便看到了河青城。

不过下面只是惊到了一些路人,连带着城门口的两个城兵也在大呼小叫着。倒是以往城头上做值更的城兵们不知去了哪里,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出现在城墙上。

他还不知道那些人都被调往了南城,刚刚还唬得四娘上房逃跑来着。

稍稍发动起来后便开始加速,然后王涛便靠着基本的印象沿原路返回。只是定位的方向是以排河为目标,行进的方向就稍稍偏向着西南方向而去了。

酒肆的几人都在院中,他们都被一人多高的院墙给遮蔽了许多视角。先前还在为王涛向北去的不着调而着急,但当看到他过会又回转向南而行后便一起舒了口气。

只是看那飞行的轨迹飘忽不定,王涛还不断地转动着脑袋左顾右盼,甚至还时不时地出现上浮或下沉的异状。如此粗陋的驭术不仅是让当事人心惊,也同样让在下方看到这一幕的人捏着把汗。

看样子纵使是这涛兄弟能驾驭如此奇物,但显然他也是个驭术极差的巫师,仓促上天还是有些勉强了。红衣他们这才恍然大悟此人刚才的怪异举动,原来将桌案背在后背上不是他发了疯,而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技术不佳,这才就找了个结实的东西做垫背啊!

“哟吼——!”王涛在空中兴奋地高叫了起来,越来越顺畅的驾驶让他体会到了速度的快感。

这还是他第一次用这种型号的机器飞在如此高空。以前只是坐在悬浮车辆之中,体会不到车外气流的吹拂。现在于河青城之上虽然只有微风,但在撞开空气的同时便是会产生快速的相对运动。

王涛的耳朵、头发和衣角便被空气不断地拨动着,在高速通过之时就发出了猎猎的响声。就连发出先前的那声高叫都得托庇在机器的遮挡之下,不然就很容易地被凉气强行灌入嘴中。

他先前虽然是驾着机器向西南去的,但是没过多久就发现方向似有不对,并没在下方发现有什么人群。

先前他虽然是在暗河中贪玩外星人的游戏,可是也知道四娘是出去跟人打架去了。这种事情上还需要四娘出手,并且败成了这个德性,那除了对面人更多些还有什么原因呢?

于是他在又扫过了一条较宽的街道后才转向,该向东南方飞行而去。以这样折返的轨迹做搜索既能向南推进,也能扩大搜索的面积。至于会不会被下方的居民看见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至少目前还未发现这机器存在什么隐身功能。

“仙人!”

“神灵在天上飞!”

之前四娘他们在城中搅起的动静不少,自有许多的国人在家中惊疑不定地向外张望。在见到天空有人飞过时便大呼小叫地闹腾了起来,还唤过家人一起来看。

可惜王涛的速度实在太快了,等人叫来时早就飞得没了踪迹。

目睹这一奇景的便有一老一小,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却并未惊叫起来。这二人并身站在一处院落之中,此处虽小却不杂乱,正能容他们在其中酌酒对饮。

过了一会还是老者先开口,他以苍老的声音问道:“那就是你说的‘飞偶’?暗流教的‘天使’?”

在其对面的绿放下了手中浊酒,带着戏谑的笑容说道:“是的,师父。”

他早已换下了那些为了掩饰身份的烂衣,转而换上了平常的白色布衣,如此倒也衬得面容更加耐看。他现在笑吟吟地看着老巫师,因为这副诧异的面孔同前两日斥责自己时实在相差过大。

当时老头子就不信有这种东西,只当是在诳他。可现在亲眼目睹到了此物,照他现在的表现就不大像是刻意的隐瞒,而是真的不知道其来由。

第五百四十四章 接触

既然老头子真的不认识,那么便有两种解释。

一是此物真是神明之赐,那么师父就不过是个蒙事的神棍,最多是会治疗一些疾病而已。

一是此物不过是个人造的奇物,而且还能被凡人所驾驭。那么就说明获得力量的途径不止拜神和加入公门两种,第三条道路就在刚才出现在了眼前,并且就存在于北城酒肆的那处密道之中!

随后绿便将目光投向了酒肆的方向,视线彷佛能穿透重重的房屋。然后又将头转向了之前还在吵闹的街区,那里则是王涛前去的方向。他便心知那边又会热闹一阵了,于是就意有所指地问道:“今天好热闹,不出去走走么?”

老头子也对那飞天之物产生了兴趣,便将自己小碗中的浊酒一饮而尽,然后起身说道:“那就收拾收拾吧,怎么说都欠了人家一条命呢!”

“正当如此!”绿立刻长身而起,颠颠地奔向屋内去收拾各种吃饭的家伙。

王涛这次斜向掠过河青城的上空做搜索,将目光扫过一条条街道之上,终于是在一条宽街里发现有许多人聚集的迹象。而且还能看到有几堆服饰统一、分隔明显的阵列,似是某种有组织的团体。

但那里的景象几乎是在闪动中就被房屋给遮挡了起来,这也是因为斜向搜索的原因。

王涛能靠这样的路径斜切过许多街道的上方做检视,但同时也只能在快速地掠过时匆匆地看个大概。突出在地面上的房舍天然会成为遮蔽之物,许多的细节都会被遮挡在土墙和茅草的后面。

“嗯?”

冯潮刚才也看见了一闪而过的王涛,他在愣怔中不禁感到了有些迷惑,便在惊疑中发出了一点声音。

因为他并不是很确定自己看见了什么,那种存在简直是在破坏他的常识。所以大脑下意识地也屏蔽了过于诡异的部分,让他最多是觉得有一道不同寻常的黑影突然出现又消失。

心中怀有心事的卫在听到那声惊疑后便被惊动了,于是便无声地望向了县令,可是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他不希望再出现差点当众昏眩的状况,所以刚才他是在悄悄地检视着自己老迈的身体。

也就是说他刚才的注意力既不在前方,也不在县令的身上。

冯潮感觉到了看来的目光,便向卫求证到:“刚才……你有没有看到前面飞过去什么?”

“鸟么?还是虫子?”卫对这个问题感到奇怪,所以首先想到的就这两个选项。

但他显然不能这么询问,不然会暴露自己刚才走神的状况,于是便模棱两可地敷衍道:“如果有什么飞过的话,一会应该也会飞回来的吧,大人不必介怀。”

“呃……”冯潮听此话便有些无语,甚至还觉得有些心塞。

那一掠而过的东西可是在几百步远的地方现身的,然而看上去却还是不小的样子。若是在同等距离上该差不多有小牛犊般大小吧?天下竟有那种体型的飞鸟么?要是飞回来了岂不会要人命么?

卫见到冯潮明显表情变得不好了,自然知道是说错了话。虽然还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便赶紧补救地说道:“若是飞走了也很正常,大人若是有兴趣便可遣人去捉。”

冯潮闻言虽然有些心动,但山精水怪的传说还是让他“理智”了一些,他便立刻连连地摇头反对道:“不用了!”

卫不知道冯潮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反应,所说的事情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但明智的做法就是不要再去探究了,他便转过了身继续牵马而行。

可是虽然县令是不打算再去探究了,但那飞天的存在却是很想探究他们,于是很快就找上了门来。

王涛当发现街道里的人群后就开始转向,他打算在更近的距离去瞅几眼。但由于所乘机器的飞行速度要比摩托车快上许多,所以他在转弯时会受到一些难忍的过载,于是就不得不转出一条较大的弧线,这样才能完成转向。

“嗡!”

当他再次靠近这条街道时还有意识地进行了减速,并且还将高度也升高了许多。他知道这里的人见识有限,在在见到这机器时难免会变得非常惊慌。所以并不打算同下面的这许多人靠得太近,不然被那个吓疯的家伙来上一下子就太愚蠢了。

“啊呀呀!”

“那是什么?”

下方果然在瞬间就闹腾了起来,不管是城兵还是捕快都陷入了一阵大乱之中。他们再也顾不上纪律地就失声高叫出声,还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了县令和捕头,希望在此的最高两人能拿个主意。

许多人虽然不知道在天上飞的是什么,但还是本能地抄出了手中的武器。不论是木棍、金剑还是金戈地都被齐刷刷地举起,一齐指向了天空那诡异的来者。

他们这么做并非是具有敌意,也不认为自己能够威胁到天上的那个“怪物”,更多的还是处于自保的心理罢了。谁也不希望天上的那个“怪物”会来伤害自己,赶紧滚蛋才是最好的。

冯潮的脑子其实并不比属下们清醒,当再次见到这“怪物”时就直接愣住了,头脑中也变得一片空白。

他从外形上大致认出这应该就是刚才目睹到的“东西”,但是那会的距离可是很远的,怎么这才说了几句话工夫就过来了?难道是神仙么?不过神仙为何会是那么一副奇怪的样子?背上为何要背着一个桌案?莫非是什么奇怪的兵器么?

但并没有谁来为冯潮做出解答,只有衰神在第一时刻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部属们哄然而起的惊叫声如水入沸油,骤然间就拔高了数个调子。这样的动静对于马匹而言与炸雷无异,使得这种胆小的牲口当场就受惊嘶鸣了起来,而在马背上驮着的就是县令冯潮。

冯潮穿了金甲就无法长距离走动,所以出行便需要马匹驮载。哪知今日的刺激是一再地出现,让他不断地深受其害。

第五百四十五章 初步脱敏

马儿先是用力地蹬起后腿交替支撑身体,还将两只前蹄扬起在空中扒拉了数下。这个姿势非得是高明的驭手不能控制,若是控制得当便会显得非常帅气,不过冯潮当然不会有这种能耐的。

他在脑子发木中只觉得突然就天翻地覆,然后眼前便出现了一片蓝色的天空,接着就觉得后背上传来了震动的感觉。这是身披全身金甲的他被抖落下马,并以正面向上的姿势摔了个结实。

在这一过程中他甚至都没来得及感到疼痛传入大脑,便连挣扎都没有地就晕了过去。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天上,就连为冯潮牵马的卫也是如此,这个老捕头同样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所以一直当听到重物坠地的时候才有人惊觉不对,赶紧地跑到冯潮的身边去做救助。

惊马已经处于了神经质的状态,再见有人跑来便更是受到了惊吓。这畜生先是一兜蹄吓退了试图上来的众人,然后一转身就寻了最近的巷道钻了进去,不出两个呼吸就跑得没了影。

说来这些人此时的状况该算是同外星人进行了“接触”。也就是说看清了不明飞行物,特别是看清了其中载的类人高级生命体,连“坐骑”上的一些掉漆之处都看得一清二楚。

不过要说王涛之前在酒肆中也是帮工了那么久,他同这双月之星上的人们该算是互为“第三类接触”的。

可是他一没特别厉害的高科技,二来就是手机、电棍等物都被四娘给“借”走了。所以他能受到的待遇也就是那样,还常会因不同的语言和行为而遭到土人的排斥和嘲笑。不过也不至于现在这样众目所向,众戈所指的地步。

下方的人群在等待了几个呼吸后也未见他再做出什么行动,于是胆子便大了起来,不少人甚至敢于鼓着胆子呼喝出声。卫还安排着城兵搭出人梯送人上房,并拿出梭镖做警戒。

本来他与城兵并非一个系统的,按说指挥不动城兵们。但是毕竟是在城中具有多年的积威,现在也只有他才能服众了。

下方的众多公门的武装与大户的力量先前都惧于天上的“怪东西”,所以炸刺般地本能做出了防卫姿势。可是王涛也只是单独一人,他又何尝不是在畏惧这起码四五百规模的人群呢?

这么多人都亮出了家伙朝着天上呼喝叫喊,显然是精神受到了刺激的样子。所以他可不想现在下去凑热闹,就连靠近都不想。谁知道万一哪个家伙没能控制住,要是将自己开瓢了可怎么办?

所以王涛在心中嘀咕了一阵,终于还是将高度再拔高了几米。谅下方的这些土著们臂力有限,硬要往天上投掷也够不到自己,最终只会祸祸到他们自己的头上。

可这一退就相当于示弱,让下方人们的胆气就更是壮了几分。

公门诸人便收起了充满过激和敌意的反应,代之以获得了小胜般的笑声。那些松散得多的大户们虽然在开始显得不堪,但在听到笑声后就立刻从地上和墙边爬起来,并加倍地跳脚叫嚣着,彷佛是他们将那“怪物”给吓跑了似地。

看来接触不接触的都是次要,重要的是有没有能耐。要是展示出了太大的异常和威胁性,任谁都会小心翼翼地窥探打量。可若是有了软弱退让的迹象,分分钟就会有人将各种家伙热情地对准你,并准备随时“招呼”上去。

“呵呵……混蛋!”远处的四娘吐着长气爬在了房顶上,奔逃中还要再爬房可费力的很。

先前她已跑得气喘吁吁了,直到发现在天空中飞行的王涛放松了下来。可是在小巷中的视角有限,她只能看到远处天空上一闪而过的身影,还有那“嗡嗡”作响的熟悉声。

千呼万唤的援兵总算是来了,这怎能让她不激动呢?一见到能翻盘的机会岂能错过?她便扯着嗓子就叫喊了起来,还鼓起余力就硬撑着攀上了一处房顶。

当马四娘爬上屋顶后就跳着脚高喊,还将双臂使劲地挥动着叫道:“王涛!滚过来!”

房顶之上无遮无拦,再加上是迥异于下方许多的男性呼喝声,而且又叫到了王涛的姓名。这些要素其实都有限得很,以那样几百步的距离,声音已经是变得很小了。而且还有下方那么多人的叫喊声做干扰,寻常人在那种状况下是听不到远处的叫喊声的。

可王涛并不是寻常人,或者说将感觉同机器同步后的王涛不再是寻常人了。在他视线的界面中突然就出现了一个蓝色方块,而且还快速闪动着做出提示,这表示在某处出现了新状况。

王涛心头一动地就向那里望去,同时在视线上也获得了远程缩放的局部特写。常规的景色占了七成的视线,另有三成展示了满头大汗在叫嚷的四娘。

当向那个方向投下的注意力持续了几个呼吸之后,甚至在他的耳边还响起了四娘的声音。那是将该方向上的声音收集起来,然后成倍放大的才达成的效果,同时还自动屏蔽了周围响起的杂音。

这效果非常不错,就仿佛是马四娘于静室内朝着自己大喊一般,而且还是凑在了耳边的那种嗓门。王涛近期一直在习惯适应这些好用的本事,所以并不是很惊奇,只是觉得有些太过响亮。

此来就是为了找回四娘的,下方就算是有金头等熟人在叫喊着,但他觉得还是先接了四娘才是正理。于是就不再去理会下面的那些公门之人,将那些所谓大户的族长族人们更是看都不看,只管驱动着机器掉转方向,然后就向着四娘飞了过去。

“嗡嗡……”

随着那怪异身影的靠近,四娘也从开始打算教训王涛迟来的恼怒中冷静了下来。毕竟这是可以飞在天空的异人,也是她现在最重要的助力,更是将现在不利局面翻转过来的希望。

第五百四十六章 心灵的耐受性

先前她帮助鲤在逆境之中翻盘,眼下便希望由王涛来提供类似的翻盘机会。早已尝惯了胜利的滋味,所以极不愿再去吃失败的苦药,一有机会就还想继续吃甜头。

四娘努力地挤出笑容,并换了热情的语气叫道:“涛大!你怎么才来呢?可等死我了!”

可惜王涛并不能听懂这么复杂的句式,而且也对这个四娘少有的表情感到一些迷惑。所以刚才那个试图拉关系的言辞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从表情之中识心思,四娘看他不解的样子便觉得有些无趣。稍一思虑便想起来这毕竟是个异邦人,吹捧和骂娘都效果有限得很,只有具体的指示和相关利害才能驱动此人。

于是她转而就干脆手拽脚踩地攀上了机器,将二指并起地戳向那处还在扰攘的街区给王涛看,还简练地说道:“去那里!搞他们!”

其实王涛在接了四娘后是本欲返回酒肆的,闻言却也没有太皱眉头,将手轻动就操作着机器原路返回。在他眼中那里毕竟是一堆土著,就算刚才无法将那群人吓跑,可若要确保自身无恙还是没问题的。

由于冯潮落马昏迷,导致了公门的众人群龙无首,所以他们还是在原来的街道上乱作了一团。卫与留在此处的另一个军官略作商议,都觉得还是暂留此处观望一番较好。毕竟大家现在心思不宁,若是移动起来反容易将自己的队伍给跑散了。

“什么!?刚才那是什么!?”

“我哪知道那是啥?不过都别乱嚷嚷!列阵!列阵!咱们自家先不要乱了!”

这群人虽然还是在之前的街道上停滞不动,但是在嘴上也没有闲着。有的人是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纷纷,也有人在惊慌地扯了嗓子互相问询,至于卫这些中层骨干还得出声弹压,好让那些失了方寸的蠢货们赶紧闭嘴噤声。

没有来由的瞎猜会凭白祸乱人心,臆想出来的怪兽会吞噬臆想者自己的理智。吵闹的环境让人心烦,而所有人都烦乱起来后便会产生冲动的情绪。所以在这种时候就得保持静默,只有蠢货们都统统闭嘴了,这样才能防止人群的溃乱。

但也不是所有的声音都是慌乱的,那些被绑缚起来的信众们都认出了王涛,还有能飞行在天空之上的“天使”。虽然不清楚他在身后背着个几案是什么意思,但还是让信众们在脸上露出了喜色。

这些刚才还以为被抛弃的信众们立刻就找到了主心骨,知道自己还没有被放弃是件让人安心的事情。于是他们就由衷地赞颂道:“圣哉!感谢暗流大神垂怜!圣哉!感谢天使保佑!圣哉!感谢神官涛大人的及时援助!”

至于那个中途落跑的神使嘛……

这时爬上了附近房顶的城兵还未下来,便指着西北边大声地叫嚷道:“来了!又来了!还有马四娘也在上面!”

于是信众们便补充道:“圣哉!感谢神使四娘大人去找来了援兵!”

先前是神使和天使一起来了,接着就是四娘也跟着来了,那么这事还不明显么?显然就是神使回去找来了援兵!先前是错怪神使了!

所以他们也就不再于心中埋怨四娘刚才的落跑,而是赞美起了她的智勇双全。

金头也一拱一拱地蹭着身边的伙伴,还得意地小声说道:“看吧,我就说四娘不会抛下咱的,她从来都有办法!”

他的吹嘘也没引来反驳,附近的信众们都面带喜色地附和道:“有办法就好,有办法就好,圣哉大神,圣哉神使!”

飞行之物再次返回到了人群的上方,这次是王涛与四娘一同俯视着下面的众人。

虽然街道中那挤挤挨挨的那数百人已经冷静了许多,但是再见到飞在空中的奇物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至于返回此处的四娘,公门的众人则是较为无感。

刚刚还被撵着跑的手下败将也就那样了,还不是多上几个人就会抱头鼠窜的事情?

四娘不知王涛刚才在这些人前露怯了,也不知道这些人对自己也有了轻视,所以她还是抱着原来的心态看着下方,满心地期待预想的状况发生。

她希望看到满地的惊慌屎尿齐流,她希望这些蠢物们惊叫声响彻四方,她希望能再一次看到让她喜悦的利落溃散。就如同第一次见到这些会飞之物的时候,那些还未成为信众的人们所陷入的慌乱是她最希望看到的。

最好是见一眼便慌得心儿狂跳,再见一眼便不顾地乱跑,见第三眼就会连心智都抛到了一边,纳头便无脑地崇拜大黑门才是最好的。

岂料下方的人群并未如她所期望地乱叫乱跑,反而是在静静地向着上方做集体的观望。

其中的捕快和衙役毕竟在平时就是有组织的集团,尤其是城兵在训练时就更是强调起码的纪律在身,再加上有卫等中层做弹压和组织,所以就使得公门都勉强地稳定了下来。

因这些受组织、有纪律的群体未作擅动,所以就连最缺纪律的吏员们都不曾私下散去。进而还带着影响到了大户们,让这群只是稍有组织的群体也都定下了心,并未仓皇地自行离散逃逸。

当然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是从众心理在起作用,而对后者则是由于受伤的族人家丁过多,在一时带不走的情况下也不愿轻易舍弃。

于是两边就这么大眼对小眼地互相瞅上了眼,四娘是希望看到公门能被吓跑,而公门则是准备看看她会做些什么,又是怎么飞上天的。

一时间两边就陷入了无声对视之中,使得上下之间都颇有些尴尬。

至于王涛则是一点都不着急,反正下面这些人连弓箭都没有,根本奈何他不得。唯一所虑就是四娘不要在这里待太久,在空中无遮无拦地只有凉风飕飕,吹着久了怕会身子凉。要是病了可不舒服,所以最好别整太久。

但其实四娘也不想在此浪费时间,可是奈何下面这帮人怎么胆子这么大?竟然没有被吓尿吓跑!所以这里最着急的人该是她才对。

第五百四十七章 洗脑

眼下的状况让四娘无比迷惑,她便不由得心想:“现在王涛也来了,会飞的傀儡也来了,下面这些人怎么还是没有跑呢?”

要知道成功的道路和方式有很多种,那都是与不同的条件和环境相适应的。学了个形式便试图强行套用,这样便以为会得到同样的结果,那样就实在是太天真了。

条件不同便会导致不同的走向,要是能成功才是奇怪的事情。

但四娘并不太理解这之间的联系,在思索了一阵后只能归结为:公门之人煞气足、胆子大,所以就不像普通人那样容易被吓垮。

这个结论虽然是摸着了一点边,但是与组织、纪律和中层骨干发挥的作用还有差别,更没将她和王涛的减分举动给考虑进去。

她只看到有许多人的眼神都瞪圆了,分明是受到了惊吓,而且还不时地有人在互相地窃窃私语,这也明显是信心不足的表现。但就是没有一点溃散奔逃的迹象。

眼下的状况就如同是一颗鸡蛋都滴溜溜地滚到桌边了,可怎么就是不掉下去摔碎呢?

四娘又转了转眼珠地想到:“是大家太熟了?还是因为王涛这厮背了个几案太可笑,所以体现不出气势?”

再想想自己刚才还被那么一群公门撵着上房,逃亡时也如丧家之犬地左突右奔,现在就算现身了也恐怕没多少威严吧?

人皆称颂老鹰是鸟中的王者,那是靠着实打实让人服气的战绩才能称雄的。可叹自己枉为城北四娘,刚才要是在多坚持一会……

那说不定就会被更多人给摁住了!到时候就会更没脸吧?

四娘虽然是在脑子里乱成一团地自我反省,可下方的信众们都急切地不愿等待太久。他们是最渴望得到解救的,纵使是手上被绑缚了绳子,纵使是被勒令坐在地上,在此时还是有人挣扎地站起身,并高声地称颂道:“圣哉!暗流大神!”

这由某个人带头作出的举动很快就被压制了下去,从边上有差役飞起一脚,当场就将其踹翻在了地上。而很快便有半数被绑缚起来的信众不满地起身,以更大的劲头和嗓门大声祝祷起来。

纵使有反应过来的其他衙役捕快做弹压也止不住声音,反而激得更多的信众也起身相抗,就算是双手被绑也要高声祝祷。

这第一声的祝祷是个自发的引子,随后引出的张口和起身时间也有些先后不一,在祝祷时便略有些参差不齐的感觉。不过接下来信众们便将声音和在了一处,就算因情绪激动而加快了速度也未曾散乱。

这和声的速度也算是个本事,全靠了四娘整出来的神教极为简陋的福。

要知道他们是连经典都没有的,神明的事迹也全靠一张嘴现编,拢人全得靠神迹和医疗及物质福利。

在物质上就是让信众们到黑门对面“自助自取”,整来什么都由着大家的喜好。所以虽然看得上眼的平常之物和垃圾弄来了不少,但是许多看不上眼的珍贵之物也被错过了许多。故而信众们在物质上是“感到”非常满足了,可在精神的满足上还是有很大的缺口。

所以总是有人会打问关于大神的事迹,祂的主张和德行。四娘等人的见识有限,忽悠能力上也欠缺专业的知识,答不上来或在编造出较大错漏的时候就会引发怀疑。

临时的补救措施也不是没有,那就是重复重复再重复地祝祷,而且还是组织许多人聚在一起,大声地将那简短的祝祷词给念个无数次。

一来是有人会在私下里乱琢磨,二来是念得多了脑子便会被占用,心中不仅存不下更多的怀疑,甚至还会将答案自动补充出来。

这样既不会打扰诈骗小队的成员们享受人生,也不会让信众们对四娘的说辞产生怀疑,正是让双方都高兴的事情。至于有人会不会变傻变蠢的那就不重要了,至少对于四娘这帮得利者而言不是很重要。

所以有人开头念诵了第一句,接下来的几句大家就会自动地和在一起,彷佛是受到了什么神秘力量的牵引一般。

“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

四娘听这许多信众的念诵声响起,她自己便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胸口的起伏彷佛是跳绳找到了拍子一般,也同信众们的祝祷声和在了一处。以往一直都是她在影响着信众们,但是信众们持续的集体行为何尝又不是在影响着她?

随着天空和地上的呼吸逐渐一致,她也在低声地祝祷了起来,并在第一句的开始就同大家和在了一起。随后她便是心思也沉浸了下来,竟然是真的在向所谓的暗流大神做祈祷了。

马四娘竟在向自己臆造出来的虚妄祈求,并真心实意地请求祂降下帮助!

为此她还将心灵沉向了回忆之中:

第一次见到的异界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大草原,只养着牲口不种地的奇怪村子。

第二次见到的异界是……宽阔的大道,高大的塔楼,无数闪亮的灯火。

第三次见到的异界……高草,高树,还有大虫子。

第四次见到的……大房,骨海,飞舟,还有金壳铸就的傀儡。

那许多回味无穷的景象在眼前闪过,然后又交织在了一起,其中还混杂了自己在白首山以北的经历。那边的草原对她而言也是奇怪的天地,再加上拥有奇怪的风俗,所以也算是一处异界。

然而她还将一些更奇怪的东西混杂了进去,那便是她对自己创造之物的设定:强大又残酷,丰富且血腥,还有极远之地的怪异景象。那是多么的令人神往又颤憟,倒下的尸骨远比她所见过的活人还多上许多倍。那是多么的让人想要靠近又避之不及,紫色的巨大星盘会在夜间照亮天空。

许多恢弘的天地与人工构建的奇迹就存在于黑门的对面,而自己却得与这些渺小得需要靠双腿进行移动的蠢物们纠缠不休,这可真是在浪费时间和生命啊!

第五百四十八章 心性

神明就当是高高地飞于天空的!神明就当是心念一动便可远行万里的!神明就当是吃喝不愁的!神明就当是不病不灾的!神明就当是正手劈山、反手覆水的!神明……

四娘在心中描述着神明该有的威能,实际上却是在构筑着她认为的理想生活。这种至高的想象当然脱离不了自身的见识与愿望,在带入进去的时候还不知不觉地加上了别的东西,比如那在视频中窥见的蓝皮人,他们的社会景象就是极为理想的神明模板。

不过既然是想起了那些灭亡了的蓝皮人,便没法不想起那漫城的骨骸。那些满足这些所有描述的家伙们可没个好下场,如同黍杆一样层叠地扑倒在街头并不是理想的下场。

于是四娘最后在心中又补充了一条:“神明,就当是强大而永存不灭的。”

然而当她暂时结束了如此的狂想,在心中又生出了一些茫然,于是便转而想到:“世间竟真会有神明么?流传唱诵的神明们大部分有暗流之神强大么?不过这暗流大神还不是我嘴皮子一吧嗒就整出来的,那祂能有我厉害?所以我为何还要拜神呢?我敬拜我自己不就得了?对!我才是神上之神!”

四娘在心中油然浮现了这样狂妄而自怜的感慨,连对于这个从小长大的河青城都心生俯视之情。不过她现在是以两脚斜踩、以及双臂环抱的姿势搭乘在机器之上的,所以视角也只能算是歪头斜视。

如此憋屈勉强的姿势自然谈不上什么威严,更不符她现在的心境。上位者都憋屈成这个样子了,那飞在天空之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既然心态发生了变化,那么对于许多细节的追求便产生了变化。她实在是不愿忍受如同狗儿抱腿的姿势,这样看上去更像是个艰难求生的孱弱之徒。

既然是当众忽悠人便得有气势,还能体现出足够的威严。所以四娘便不管不顾地将双臂同时使力,并以双脚交替连蹬地就攀上了那机器的最高处,接着才反身坐下。

如此的姿势不但是解放了双手,就连双脚也不必再从突出的边缘处借力踩踏,而且连风景也在这一变之下发生了改变。先前还不得不俯瞰下方噪杂嚷闹的人群,再想看向别处便得费力地扭动脖颈,而现在便可自然轻松地遥望远处的白首山,并欣赏山巅之上的皑皑白雪。

不过这千里绵延的山脉虽然依旧是那么雄伟,可却不不再是那么神秘了。至少在四娘的眼中就褪去了许多的崇高神圣之感,反而在心中生出了前往最高处一游的冲动。

心念及此虽能体现出志气高远,但苍白的现实却是让她有些遗憾黯然。这能飞天的奇物终究不是自己能指挥得了的,掌控权还是在王涛的手中。而且自己也非大能逍遥之身,还是得先解决了现下的危机才行。

于是她在微叹了口气后便垂首准备说话,可在低头时又不太适应如此的高度,心头微惊之下连身形都颤动了几下。心觉这个坐姿有些不稳,于是便需要做出调整。

先是将左腿盘上来置于股下,这样的半环结构便能横向借力地坐稳一些,同时还将右腿垂下地踩在一处突出之物的上边,这样也能让自己坐得更稳定一些。

她以此姿态重临众人的面前,任谁都知道这是有话要讲了,于是地面上的人们便互相提醒地安静了下来。亢奋地祝祷不休的信众们也都望见了这一幕,他们虽然是情绪要较旁人更加激动,但也都赶紧地闭上了嘴巴,准备虔心聆听神使的训示。

暗流神教的神使马四娘端坐于天使之上,姿势放松且随意,垂目望向下方的目光中则是充满了蔑视和怜悯的情绪。如此的皮相再加上端坐于高空,真堪是个神仙样的英雌。

只是她在身上还穿着平常的麻布衣,所以便弱了几分威严。在脸上还存着许多在奔逃时沾上的灰尘,再经于逃跑时冒出来的汗水一冲刷,于是就显出了白一道黑一道的污迹。

更不堪的是那前来助阵的神官王涛,他依旧保持着扒抱在天使身上的姿势,有四娘的映衬就显得更加猥琐。而且还不知为何会在背上绑缚着一个几案,但还是请当做没看见的好。

纵使如此的卖相并不是上佳,但仅是飞在天空之上便能唬住许多人。而其上最为众人注目的神使也一改之前的沉默,高声地向在场的众人宣讲道:“天空的神明居住在天上,河流的神明居住在河里,大地的神明安身在地下!”

一句讲完,她便垂目环视了下方众人一遍。这样的目光扫在许多人的身上便觉得身子一热,而在信众的感受中便如同是受到了轻微的鞭打。但这鞭打并未使得他们感到疼痛,而是产生了一阵由下而上的舒爽战栗。

不过这些都是由于众人或多或少地都受到了心理暗示的结果,而非是四娘有什么以眼放电的能耐。她扫视下方也并不是为了展示威严,而是为了观察一下受众们的反馈如何,再一个则是为了赶紧在肚子里搜刮些词句来撑场子。

然而公门与大户人等都面露茫然之色,不知刚才那是什么感受。只有少数心性坚韧或敌对意识强烈的才护持住了自我,并露出了嘲讽的表情。至于信众们则是在一个劲地激动。

四娘便心想:“看来这一句话是大废话,不利于拉人来信的。”

于是她便继续阐明自身的门户:“天下的神明数之不及,吾等所敬拜的大神便是那地下的圣神明。圣哉!暗流大神!”

在下方立刻就响起了几十人的称颂声:“圣哉!暗流大神!”

扫眼便知只有自己的信徒在兴奋地祝祷,可见这等大白话对于信徒之外的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吸引力。四娘甚至还看到有人在无聊地左顾右盼,看来得加一些更能吸引人的东西。

“什么更能吸引人呢?”她在肚子里搜肠刮肚地开始做回忆,于是便有各种能让她双目圆睁的好东西浮现在了心头。

烤肉、酱肉、腌肉、炖肉……真是光想想都能让人直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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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九章 被见识限制的欲念

四娘便赶紧更换了说辞,然后加料地夸张宣讲道:“牛,羊,马是地上的牲畜,饲养得利的人便会得到数之不尽的畜群。若是牛群便可以轻易踩出道路,若是饲养羊群则会一眼望不到头,还有足以饮干河水的马群!”

这时她在心头浮现的是初次到达山北那处部落时所见到的场景,还有所有人都吃肉的“富庶”。不得不说如云一般的大批牲口还是很震撼的,而顿顿能吃肉就更是合乎四娘的胃口。

不过这个描述倒是与大神无关,她只是在用言语去试探这些人在乎什么。至少就四娘本人而言是喜欢吃肉喝酒的,所以她便以为所有人都会被这种场景所迷醉。

但如此的试探并不是很有效果,只引起了下方人群中一部分人的兴趣,大部分的人对刚才描述出来的反应则是较为平淡。毕竟许多人都过惯了肉食较少的日子,也没有将肉食极大丰富同价格下降联系起来的经验,故而对于这种大群牲畜的场景会表现得无动于衷。

说不定四娘说黍粒大如拳,黍杆粗如腰才更能引起大家的兴趣。

另外就是曾去过部落的昏和金头都有过经历,于是会在连连地点头中露出认同的表情。曾经顿顿吃肉的他们都非常喜欢那种好日子,自然明白那场面对于口腹而言意味着什么。

王涛由于不是很清楚四娘到底在搞什么名堂,但看下面许多人都是一脸不服的样子,于是争胜的促狭之心顿起。他眯眼伸手地就打开了虚拟界面,并在其上忙活了起来。

虽然于立体地图上又是括选又是点击地忙个不亦乐乎,但这等动作在别人看来只是在伸手胡乱划拉,所以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在意。

“看来他们对好处比较感兴趣,但还得更贴近一些,再往别的事情上试试加点料。”四娘这么想着便换了个话题,然后说道:“一个人的吃食该有多美味呢?该有蜜的甜味吧?该有鱼的鲜味吧?该有各种肉的味道,但还摒除了腥膻的味道吧?

常吃到这样好味的人应该住在哪里呢?仅是出入的大门就该起码得有五步宽阔,而且还得非常结实,就连疯牛都轻易撞不开。但这等大门也该是灵活的,若是知晓了开关的方法,就连五岁的小童也能轻易地推开。

这样的房子高大又宽敞,从一端走到另一端至少得有二十步,从地面到房顶的距离也最少该有三人高的距离……”

有被四娘当胸踹过一脚的人自以为逮住了机会,便立刻嘲讽道:“狂婆你别是发晕了吧?说什么昏话?那种好吃的该是王才能吃到的美味,那样的大房子是王才能住的居所,你这么胡说八道是吃了毒蘑菇了?”

信众们本是在连连地点头,都对四娘所说的话非常认同。他们都是吃过虫肉、也见识过那种巨大房舍的,算是知道别人家的生活该是个什么过法。所以闻听有人打断了四娘的宣讲,并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当众放嘲讽,他们便一起露出了鄙夷之色。

“那种好吃的我可吃过,香着哩!”

“那种大屋子我也见识过,能将你们的房子都装进去!”

“哈哈哈……没吃过见过的还真可怜,我要是你早就没脸待在这里了!”

许多的信众都露出了高傲的表情,睥睨之下如同是在嘲笑一个乞丐。如此便使得刚才嘲笑之人心生惊异,不得不闭上嘴退入了人群。

可这些言语对于公门和大户们却只是有一点诱惑,但并没什么能引起他们神往的杀伤力。

因为这些自诩聪明有地位之人的日子其实也就过得那样,放在这种生产力落后的小城中算是不错的。可是他们依然未曾经历过四娘所描述的美食和大房,属于眼界和味蕾都未获得开拓的人,所以全将这些话都当做了马四娘和一堆信众们的荒诞呓语。

虽然还无法解释她为何会“飞”在空中,但是仅凭这些言语便会生出反效果。他们的心灵此时便因言语的对抗而筑起了壁垒,所以仅靠耳闻是不会听信四娘言辞的。

不仅有许多人都哈哈地哄笑出声,这种顽固的自信还感染了最慌乱的人,使得初见这飞空之物而惊慌失措的伙伴们都镇定了下来。

四娘见了大家的反应便叹了口气,光是自家的信众捧场可不够啊,他们都是入了坑的。此时重要的事情是把在场的其他人也给弄进坑里,不管是拉下去、踹下去、还是骗下去的什么方法都行!

这时她已经说完了自认为最吸引人的东西,可是反响却还是那样的平平。若是吃香住好的都吸引不了人,那就算是说出明灯和巨树便能吸引人么?还有什么能说的呢?还有……

她在此时绞尽脑汁地去回想还有什么重要的,于是近些日子里将她震撼的那些便渐次地浮现在了心中:高过一人的草原,巨大的虫子,耸立冲天的雄伟楼宇,近乎无穷无尽的骨海,飞天的傀儡,数不清的人造之物,到处都存在的无数结实物件,还有——暗流大神。

四娘在回忆了一圈后便于心中生出了明悟:“终究还是得靠这个吃饭的,硬撑着也得坚持下去!”

畏难情绪对事情毫无帮助,在此事上就算是硬着头皮也得上,就算知道自己是在胡说八道也得上。这不仅仅是在同这些自认理智的人们的较量,也不仅仅是为了救助信众们而施展义举,这更是当着所有人必须进行的公开战斗!

在这场战斗中她必须获胜,不是用拳脚和器械,而是靠言辞和表演。她必须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信服自己的说辞,不然不仅会遭到这些公门和大户们的当众嘲笑,就连以前所得来的一切好处都会变得没理,随时会被上当受骗的信众们讨要回去!

她已经沉浸在拥有许多财物的幸福之中了,所以才不要去过那种一朝暴富一朝贫的起伏人生呢!

第五百五十章 拖人入坑

四娘拍打着身下所乘坐的机器,于是便传出了金属那特别的穿透性声音。这让所有的人都立刻明白了此物的材质不凡,竟然整体都是由金器所打造的!

寻常大户全年的收入也不过如此吧?而且那么重的东西还能飞在天上,并且更是承载了两个人的重量!

他人羡慕的神情便是炫耀者最好的滋补品,四娘虽然是心中美滋滋的,但在脸上还得做出严肃的表情,并沉声斥责道:“你说那是王才能享用的美味,莫非你见识过?哎呀呀,其实不管你真的是否见识过,但我必须得诚实地说我是吃过的啊!

你还说那是王才能享受的居所,莫非你见识过?啧啧啧!可大家都知道你连河青城都没走远过,这样也好意思说有所见识么?

但不管你是从哪里听来的描述,我敢担保我是亲口吃过的,我是亲身经历过的!这一点自有许多人为我作证,而且他们就在你们的身边!”

当时便立刻有许多信众得意地挣扎起身,其中的昏深谙托儿之道,更是大声地高叫道:“我作证!我吃过见过!那鲜肉真是鲜啊!用一整头……用一整只牲口跟我换一口都不干!”

他嘴一秃噜就差点说出“一整头牛”来,这要真落了口实便会被抓住把柄。幸亏昏的理智未失,便及时改口说成了“一整只牲口”。

然后他又继续应和着四娘的说辞,大声地吹嘘道:“那房子可真是大啊!能在里头同时歇息几百人呐!就这都还有许多的空地,你就想想该有多宽敞吧!”

在场另有信众们附和道:“是啊是啊!吃得香,房子大,可惜那都是大神的啊!不然我们才不会回来呢!”

此言一出便引起许多的哗然之声,众人看向四娘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加倍的羡慕之情。

在这种小地方的人们或许会有些龃龉之事,但若是要合作和互助便需要保有诚信的声誉,不然单独的无信匹夫根本没法生存下去。不论是公门还是大户都已经习惯了如此的生活,所以并不疑这些信众们的言辞有假。

公然自承吃过享用过,便意味着经历体验过高品质的生活。同样都是一个城里的人,同样都是从小见着长大的人,怎么有人就能过上这么好的日子呢?

平时的艰难日子其实也就那个样,过惯了便不觉得苦了。但若是知道有人过得比自己好,那么便会生出不平衡的心态。而若是知道这过得好的人以前还不如自己,那么便会生出加倍不平衡的心态。

此时经四娘及信众们的话语刺激,当场便出现了数百羡慕嫉妒交加的心态不平衡之人。他们无不希望能尝到那美味的鲜肉之味,无不希望能看到那巨大的房屋,哪怕只是去转一转都行。

得了信众们的助攻便令局势一转,四娘因此就从许多人的眼中看到了想看的东西:那试图迫不及待地顶礼膜拜的崇敬和羡慕之情,那直能烧化金剑的**也是愈发地炽热,种种期望脱离平淡无味小城的心火凑在了一起,霎时便如山火般的明显。

如此势旺的人心助长了四娘的气焰,她便反击地问道:“那王也能飞在天上么?我乃暗流大神的神使,所以……”

刚才那个讨厌的家伙不甘心被驳斥,立刻就抓到了话柄,于是便大声地笑道:“哈哈哈!这可得多可笑?王当然能飞在天上!从东海到西海只需三日,王便送着螺女见到了龙王,这个事情巫师可是讲过的啊!”

此言一出竟使得场中无人反驳,就连四娘也被噎得当场一滞,不得已地就将下半句话也压回了肚子里。

这个故事其实不算是巫师的讲述,而是个配以鼓乐唱诵出来的保留曲目。所以这个传说会被所有的河青人所知,只是未曾有人验证过其真假而已。

四娘不甘心被这么呛词,将眼一转便随即找出该如何反击。她马上接着话尾说道:“没错!这就对了!我乃暗流大神的神使,所以我现在就飞在天上!睁大了你的狗眼看好了,老娘现在就飞在天上!”

“咳咳咳……”刚才还大笑的那人便只能难堪地咳嗽出声,同时还将目光闪避地退入了人群之中。

这的确是个没法解释、也决然迈不过去的槛,正在跟他们拌嘴的人还在头顶上呢。她既然都能飞上天了,那不就证明了所说的可信性了么?那这样其他的论点还能假的了?

“哈哈哈……”信众们见那找茬的主动做出了退避,于是就畅快地大笑出声。

他们都觉得刚刚这次交锋十分过瘾,而且还令心头积攒的一些焦虑得到了舒缓。

“对吧?我给你们说那鲜肉可好吃了,那可是大神赏赐下来的,我家就有卖的。不过数量并不多,现在酒肆里还存着几坛子腌肉呢,你们要是想要啊……”

四娘一得意就好吹嘘,一吹嘘就习惯地拐到了生意之事上。说到兴奋处就使得她不由自主地想为酒肆拉客,于是在举止上便露出了原形。不仅是将垂下的那条腿也收上来盘坐着。原本因摆谱而伸直的腰板也觉得挺得发酸了,干脆就弯腰勾背地弓成了个半环,转而同大家扯起了生意之事。

她还时不时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看上去十足一个卖吃食的小贩。

如此的形象更易亲近拉关系,然而却是失了营造出来的威严。如此的话语听在信众们的耳中也都觉非常不入耳,甚至还有人觉得有损神明的威严。金头也脸色难堪地作出提醒:“咳咳,四娘!大神!”

“啊对,就说那大神。”四娘得了提醒便马上警醒过来。

她立刻就在拿腔中坐直了身子,连姿势都重新摆出了伸展而大气的举止。如此快速转换毫无过渡的过程,令众多的目睹之人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四娘自小本就未习惯威严的举止,偶尔的上位之气不过是对他人的简单模仿罢了,最多还有红衣传授的一些心得。不过自打编造出这个品牌后也受到了一些锻炼,相关的素养总归是提升了一些。

第五百五十一章 信吾神,能飞天!

要是连传教的人都不敬神明,那还能指望谁会跳进坑里来做供奉呢?若是最贴近神的人都是一副猥琐的样子,那还指望会有谁去敬畏神明呢?

所以光是为了到手的好处也得道貌岸然,起码得在公开露面的时候保持适当的仪态和风度,不能将平凡随便的本性暴露出来。

她四娘得了提醒后就恍过神来,重新将话题在肚里揉了揉、搅了搅,将以前说过的和商量过的说辞都掺杂在了一起,然后才当众说道:“飞于天上是神的恩赐,本神使就是得蒙大神垂怜才得此殊荣。但飞行并不是大神最主要的神通,这对于神明而言难道不是寻常的事情么?

我所说的巨大房屋的确是有的,不过那是在归大神所有的一处天地之内。那里曾居住着无数忤逆辱骂吾神的不敬妖魔,如今他们都遭到了神明的严厉制裁,只留无数的白骨铺了满大街!

这样的房舍不止一两间,在那座城池里起码有三成是如此巨大的。而那座城也是非常宽广巨大,早晨骑着马从一头出发,到落日之时也到不了另一头。

我也得对那鲜美的肉食做个纠正,那些其实都是虫子肉。它们则是在吾神所拥有的另一处天地里,在那里有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巨大树木。

草高树高的便适合养虫子,那里的小虫子起码得有拳头大小,寻常的个头的则同牛羊一般,最大的那些虫子们就更大了,挺立起来足有两人多高!”

“哦……啊……”下方的人们越听越玄乎,便配合着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这些个事情虽有四娘的主动纠正,但是听上去便如同是山精水怪一类的故事。虽然不晓得真假之事,但反正现在也奈何她不得。只是以往听巫师讲述的那些故事都听腻了,现在再听些新鲜的瞎咧咧也挺有意思的,所以人们便不知不觉地听入了耳。

“来了。”王涛突然低声提醒了一下,还指向了北边。

他从虚拟的界面上能看到五个蓝点正在向着这边移动,而且现在已经能看到距离这里不到几百米了。四娘经提醒也发现了这些增援,心中喜悦这又为自己增添了许多威势,直感觉局势真是在变得越来越好。

下方的这些人虽然人数众多,见识也稍多一些,可终究同那些信众们相比差别不大,并不存在无法跨越的鸿沟。之前既然能忽悠得住那么多人,那么今天不如试试再做蒙骗,将这些公门拖进坑里也可少了许多麻烦。

如此她便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公开忽悠人的经历,在那洞室之中得到的成就令她非常怀念。连带着还想起了那种诡异的音乐,还有狂热的气氛。既然又要大肆去欺骗很多人,那怎么能少了夜明画的帮助呢?

于是四娘探手就掏出了手机,还熟练地摁开了音乐播放的工具。只是歌单还保留着上次退出之前的记忆,所以播放便从之前停止的地方继续。手机的小扩音器立刻传出了异界的歌词:“不论经历多少次都还是那么脆弱,思想意志在恐惧中……”

然而这首歌看样子并不怎么适合此情此景的样子,所以四娘伸指就在歌单上另选了合乎心意的曲子。她拿这东西也算是有阵子了,将喜欢音乐的歌名写法记住个大概还不成问题。

骤然响起的音乐便令下方的土鳖们再是一惊,都对这种能放出奇怪音乐的板子敬畏有加。只是四娘所处的空中并非洞室之内,声音一经振动便会向着各方散去,不会有洞壁发挥出拢音的效果。

故而这次的音乐传播并不是很响亮,到十几米的下方时就便小了许多,甚至还受到了背景杂音的干扰。就算是播放的也完全都没了应有的其实。

而且这手机也是不打算配合的样子,在音乐响起后没多久便“嘀嘟”了几声,接着就弹出了缺电提示,并且连屏幕都变得暗淡了下来。一看就知道四娘用这东西没少听音乐,而将电量玩没了以后都没来得及去摇手柄充电。

“啧。”她就只能不满地将那手机重新揣入了怀中,还不满地对天空翻了一个白眼。

缺少了带劲的音乐烘托气氛,那么在心灵的影响上便少了许多的加成。但忽悠人的大业还得继续,不能因这种意外而受到耽搁。

四娘便指着飞来的那五台机器叫道:“圣哉!暗流大神,这是神明的恩赐!只有诚心信奉暗流大神,并且还立下大功的信众才有资格被其带上天空!

你们之中还有人不知神明的伟大,所以终其一生就只能在地上跑来跑去!想想吧,尔等就算费力操劳一辈子,哪个能飞上天?我就问尔等哪个能飞上天?何不信奉吾神呢?像是我信奉了暗流大神,所以我就能飞上天空了啊!”

人们闻言就目光更是热切了,就连信众们也都跃跃欲试,希望能上天一游。然而没等下方的那许多人作答,在天空上竟响起了另一个女子的哭叫声音:“四娘!城兵向酒肆那里去了!我来的时候看见了!”

下边的一众人等顺着四娘的手指,转头便都看见了那五台向此飞来的金壳飞像,闻声更是注意到了那上面的红衣。

这女子正姿势难看地趴抱在其中一台之上,惊慌的哭叫声中还将眼泪鼻涕在脸上糊了一大滩,并且有些黄黄的液体在不断地从衣服里向着下方滴去。

“红衣!?那不是红衣么?”当场就有许多人将其认了出来,叫声中还带着不可思议的震惊。

“啊呀!”还有人赶紧叫唤着向着两边做回避,虽然不知道那黄汤子是什么,但他们并不想被淋到头上和身上。

要说在河青城之内,这个女子的知名度是仅次于四娘的。漂亮却又不愿嫁给大户做小,端庄却是个半掩门的姐儿,价格亲民还服务周到,在场的男人没有不认识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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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 一锅烩

信众们听了红衣的哭叫便觉不妙,再细听了她所带来的消息,于是就更是变得大惊失色。酒肆那里的地窖可是通往大神居所的关键,要道若失可怎么得了?

他们到不是担心城兵会威胁到大神,有那么许多金壳子的“天使”们在暗河中“守卫”着,难道还会有差池么?再加上暗河中的地形是那么的复杂,不去做拦阻都未必能找到地方!

他们更担心的是自家神明的暴脾气,万一祂老人家觉得受到了冒犯,脾气一上来就大杀特杀地泄愤可怎么得了?城兵都完蛋了还是轻的,若是连河青城都受到了牵连可怎么办?

如此的思维回路虽然奇葩,但就四娘提供的“教义”而言则是合乎逻辑的。所以这些信众们在得知要害有可能被抄后都非常着急,就连红衣举止上的不堪都看淡了许多。

而公门与大户们也没有太在意这女子的失态,反正她在平时也不是个特别重要的人物。他们除了在开始时有过哄笑,在静下来之后反而是在开始认真地考虑入教的事情了。

要知道四娘可是刚刚说了,只有立下大功的信众才有资格飞上天的,而就在大家半信半疑的当会便来了红衣。这个姐儿从天上搭乘着那物就颠颠地飞来这边,也不知她是立了多大的功劳?

不过既然连那个外乡人和红衣都能上天一游,这就说明飞上天的门槛不会很高。那么便有许多人开始琢磨该怎样才会立功的事情了,高飞于天的诱惑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

正所谓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场的这许多人都自认地位身份要比常人高些,他们怎么能忍受只能站在地面仰头上望呢?更何况人家一个是外来户,另一个则是半掩门的姐儿,那就是更加的不能忍了!

“不就是攀上了那个什么神的大腿么?现在都可以在天上当众撒尿了!那么为什么不是我呢?”每一个向往天空的人都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这个心思不清不楚,也不知有几人是在羡慕能飞上天空的能力,又有几人是羡慕能当众向下撒尿的自由。

然而四娘并不是特别清楚地面上的人们是怎么想的,她不过是可以飞在天空而已,又不是得了读心的本事。虽然能从下方众人热切的目光中猜出个大概,可是她从未试图当众撒尿,所以也没去想过这个变态的打算。

在刚才听到的报信中她只在意一件事,那就是城兵往酒肆去了!

祖传的家业就在那里,自己的私存也在那里,通往城外山北和黑门的暗道也在那里。仅从这几件便可知道酒肆对她有多重要了,那里若是失了可真是会万分糟糕!

她在懊悔中还将双腿都放了下来,并挥动着一只拳头骂道:“诅咒你们这些瓜蛋!诅咒你们一辈子吃不到盐!你们就配在地上刨土!”

随后她也不顾这句咒骂给下方的人们带来了多大的心理阴影,当即就急急地向着前来的红衣问道:“你看清楚了城兵是去往酒肆的?”

前来的机器在靠近这边后就开始放缓速度,红衣在其上勉强地稳住身形,闻声后就赶紧答道:“看清了,去了一百多呢,带队的是苗。”

既然连带队军官的名字都叫出来了,再看下方正好缺了那人及其率领的百人队,看来红衣带来的消息真的不虚。至于她为何会知道带队者叫什么,那就只能说她的业务范围很广。

信众们多少都认识公门之人,心知就算被抓了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糟糕的对待。相比自己会遭受的有限度惩罚,断绝了通往黑门的道路、进而受到大神的迁怒才是让他们最不愿意的。所以信众们便纷纷地鼓噪起来,还着急地叫道:

“四娘别管我们了,先回去吧!”

“对啊,还是酒肆要紧!”

“先回去顾酒肆!”

如此的催促让四娘非常感动,继续留在这里的想法于是就淡了许多。既然自己最忠诚的信众们在这里不会受到啥虐待,而且都还在劝着自己回返家中,那还是赶紧回去拦着那帮人好了。不然家财若是被抄了可是心疼的很。

四娘就咬着牙说道:“哼!尔等公门听了,切不可伤了我家兄弟们,不然……诶?”

话没说完便从眼角察觉有异,她一抬眼便见红衣所来的方向上黄尘滚滚,人影绰绰。细看去便发现跑来了一队城兵,而带队之人就是刚才被提起的苗。

看着他带着手下城兵们边跑边抬头望向这边,显然是追着红衣和这五台“飞像”一起过来的。

此人毕竟不是死脑筋,权衡命令中还是更关心上司一些。眼见得这些会飞的玩意飞向了县令所在的方向,他怎能放任这些一看就奇怪异常的存在靠过去呢?

至于追来了能否收拾得了,那不过是能力问题,可是见异而不回援,那可就是态度问题了。

倒是北城酒肆不必他去多操心,那个房子就戳在那里多少年了,难不成还能一扭头就跑掉?所以他见势不对就立刻引兵回返,还是赶紧去护住冯潮的安全更重要些。

亲眼确认了抄家的城兵返回此处,四娘因此也就不再着急了,更是打消了回家救援的打算。她在看着那队向此而来的城兵队伍时反而露出了微笑,那面目倒是同看到自家的地窖被逐渐填满时有些相似,都是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满足感。

刚才对下面这些公门的忽悠已经起了些作用,能看到有相当数量的人都有些心动了,这是从他们闪烁的眼神中看出来的。既然宣讲和唬骗起了效果,那还不如等那帮城兵回来了再继续。

反正忽悠几百号人是忽悠、再添一百来人也不过是一锅烩的事。算来算去将人凑齐了再努力一波其实更省力,倒是省了以后去挨个寻找挨个骗的麻烦。说不定能将公门一口气全都纳入手中呢?

她甚至还将目光转向了红衣,并认真地打量起了她。

要知道现在相当是又一场的诈骗推介会,所以急需懂配合、面相好且口齿伶俐的助手,而红衣在之前的合作中表现不错,是个值得深深挖掘潜力的好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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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三章 尊严的价格

四娘在打量中便觉得红衣的发丝和衣襟还有些凌乱,目光中也含着惊慌的泪珠,在面色上还染了一些红晕之色。这八成是在来时于那“飞像”之上挣扎所致,初飞的新手还是会畏惧高处的吧。

按说这个卖相可有点不中看,用来忽悠人恐怕会缺乏吸引力。但没想到的是恰恰相反,红衣因此状露出了柔弱与无力的一面,反而是吸引了下方的许多男人的目光。他们都对红衣露出了贪婪的眼神,彷佛想要将其一口吞下去的。

只不过在她的正下方还空出了一大片空地,并没有谁愿意身处其中。循着向下滴去黄色的液体逆向溯源,便能发现是红衣的衣服还在滴滴答答的,这恐怕就是让那些人闪开的原因了。

仪容问题还可以临时收拾一下,但这样当众的不堪可实在是太羞臊了。四娘皱着眉也不好多说啥,只能指着湿了一片的地方问道:“你这个……要不要到边上拧一拧?”

她也不好责问别人尿裤子的事,谁还没个出糗的时候呢?

“哎呀!真是的!”红衣经此提醒便顺着目光看了下去,当即就羞红了脸地惊叫出声。

她也没多想便去拧衣服,唰啦啦两下还真继续拧出了几把来,但也将双手给染得一片湿黄。随后红衣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便不好意思地将脏手在自己的衣服上擦干。

可她们现在正在街道的正上方,也是众目所视的正中。现在这么多了数倍的水量就自然只能落下来,不但是滴落在地上后溅出许多飞沫,更是惊得闪避不及的人们大叫道:“哎呀!这……”

然而惊叫声到了一半便卡在了嗓子中,接着叫出来的却是:“……酒?这是酒?这是酒!”

先前见到带着一路的黄水下淌时便有人窃笑,红衣在从空中过来时便让在了一边。现在闻听得滴下来的是酒,于是就有许多人凑了上来。

四娘先前也不是很在意下面说了些什么,反正都是乱糟糟的听不清楚。可是这一嗓子却是非常响亮,由不得她听不到。而且还有更多的好事者都凑近了去嗅闻,随后也确认是酒,这就让所有人都哗然了。

当场便有人在惊呼:“这红衣尿出来的竟是酒么?”

红衣赶紧臊着脸骂道:“说什么呢?说什么呢?你尿一个试试啊!”

四娘也是好酒之人,凑近一些后便果然能闻出飘来的酒味。不过这味道她倒是觉得有些熟悉,好像是自家黍米酒的香气。虽然很快就在心中有了谱,但是看下方的人们都对此事兴致勃勃,于是她看向红衣的目光便有了一些诡异,还带着些许纠结。

红衣也不是笨人,转动眼珠中便想到了大家误会的所在。她见四娘望向自己,就害羞地小声解释道:“先前酒肆里都以为是咱们赢了,我们就将酒搬出来等你做庆祝。可后来却发现是咱们的人输了,我们只好赶紧再把酒藏回地窖里去。”

随后她又指着身下的机器说:“哪知这玩意突然飞了起来,不仅撞破了我抱的那一坛酒,还将我的衣服给勾住后就飞了起来,还险些让我摔下来了呢。四……四娘?”

红衣看四娘瞅来的神色不对,其中并没有那种能让人安心的成份,反而是带着让她莫名心颤的笑意。她便心想:“我都这么解释了还不行么,怎么能笑成这样?这样有什么好笑的?”

四娘看向下方惊讶叫嚷的人群,必胜之心就更是明显了。

经先前的言语试探和察颜观色,她已是很熟悉“你想听啥我就给你讲啥”的那一套。现在下方的这些臭男人们既然都对红衣裙下滴出来的酒感兴趣,那么便该拿这个事情来戳人的心窝子!

她便低声地吩咐道:“他们说是尿,那就是尿。一会就说那酒水都是你尿出来的。”

红衣被吓得脸色一白,抗议道:“这可不行啊,那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四娘也是急切上头,便口无遮拦地说:“做什么人?你不都是那啥……对不?撒出来的是酒又怎么着你了?”

此言虽然略顾忌了对方的自尊没有直言,但整体的话语却是非常不给面子的,这让红衣哪里能忍?就算说这话的是四娘也不行啊,怎么能这么折辱人啊?

她便岔了话题质问道:“什么那啥?我做那啥怎么了?你也不能这么说话啊!”

红衣平时给人的印象就是柔弱和气,现在突然顶撞起来倒是让四娘为之一怔。这让刚才只是沉浸在自己规划之中的人清醒了一些,让她对于自己所思所谋都取功利之法也有些惊讶。

四娘再想一想刚才自己所说过的话,便醒悟确实是轻视人家了。如此的自省还产生了一些愧疚,让她明白不该如此逼迫他人来协助的。毕竟以前在找帮众们动手时也要付出代价,怎么现在就会强逼着别人行事了呢?这么干岂不太过霸道?

但是机会就在眼前,下方那些充满了好奇和欲望的人还在对此事存有兴趣,这实在是个令她舍不得错过的热点。四娘便换回了以前的做法,重新打着商量说道:“你的那份再多加一半。”

红衣的泪珠子都悬在眼眶边上了,闻言便是浑身一震,这个解决办法实在是让她感到不可思议,于是就下意识地还价到:“只能说是汗水,万万不可是尿出来的!”

刚刚还是强令与抗议的姿态,现在她们二人却都换成了讨价还价的场面。四娘见红衣既然愿意砍价,那么就是在商言商的事情,她当即便也跟着下调了给出的好处,转而就说道:“那就只能有两成了。”

一见好处跌了这么多,红衣当时就是又气又悔。但既然是自己更改了条件,那么调低价格便理所当然,所以她就算是心疼损失的好处也说不出什么来,就只好承诺道:“两成就两成,不过下面我熟人多,你真要这么说是你的事情,但有没有人信就是他们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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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 熟人不好骗

“呃……有多少?”四娘闻言便是心头一突,这可是之前没料想过的因素,于是就不得不张口打探红衣的业务范围。

要知道可信度是件非常宝贵的易损品,所以必须要对其小心保护。与其事后被揭穿地导致信誉丧失,还不如在一开始就编织精细的谎言,或者就干脆不要去撒谎。

红衣将眼向下大致扫视了一下,然后便估摸地说道:“从没来找过我的……嗯……大概三四十,仗势白玩的……似乎有也有十来个。”

四娘闻言也是向下看去,这一瞅便被惊得咋舌后缩。还真是服务大众啊,这下面可是有大约五百多人呢!

也就是说下面的人中大约有四百多人找过红衣,可以说是绝大多数了。其中只有不到一成不曾同红衣耍过,至于是因道德而能控制欲望,亦或是因为实在穷得顾不上就不知道了。

至于那些白玩的就必须要鄙视一下,他们简直是道德沦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四娘还惊讶竟会有这种混蛋,在目光中也就带上了厌恶的神色。

不过总的说来下面的大部分人都是讲道理的,还不至于堕落到那种耍过却不给好处的无耻地步,这也让她稍稍有些安心。毕竟四娘并不希望手下都是一堆无耻小人,那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大反派。

所以她只能恨恨地瞪了下方的人群一眼,然后低声骂道:“呸!这帮混蛋!那就没法玩了!”

话语中夹带着许多的情绪,既有鄙视这群人的节操,也有遗憾灵感被浪费的可惜。至于准备当众集体诈骗的自己,那当然是无辜的了!对她而言不好被骗的人才是可恶的!

总之是既可惜又遗憾就是了。

此次的灵感主要是投众人所好,是尿是汗的其实都不是很重要,关键的是不可以被揭穿。城小面子熟了就有这点不好,下手的时候总会有许多顾虑!

不过说起来尿变酒的确很恶心,以汗变酒则没法用来忽悠这些熟人。不过这却是不失为一个好点子,以后还可以拿去在别人身上做忽悠。只是再次要操作的时候还是将清水变酒吧,这样能让准备工作变得更容易一些。

眼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满足下面这些人的好奇心。

除了将自己搭进去的事情不会做,其他的希望都可以照办。不管是有什么能想象得到的,或似有耳闻的都可以讲给他们听。但最主要的还是得着力拉拢人心,引着人群的思路向自己这边靠才是目的。

最终就是要将这些人们统统都忽悠成为自己的信徒,听自己的话,为自己办事才是最好的!

红衣注意到了老大悻悻的表情,她其实也感到内心是非常的纠结。既为自己不必因这种奇怪的丢脸宣传而庆幸,也为自己失去了一笔长期的分成而懊悔非常。患得患失就是她现在内心的写照。

悬浮在上方的人制定又遗憾地废除了攻心计划,这便是稍稍地耽搁了一阵。而在下方做回援的城兵们则是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在甲胄的碰撞声中就同公门的大队汇合在了一处。

两边的人们自有负责之人互相问答,倒是声音响亮得让天上之人找不到机会插嘴,彷佛被晾在了一旁似地。

城兵和衙役捕快的几个头目之间还交谈了起来,并互相交换起了刚刚各自的经历。

看似大家注意力的重心发生了转移,之前还是被上方四娘进行了大肆的忽悠,一下子就变换到了地面上的应答等琐事中。只是这里头其实存在着些许同平素状况的差异,被四娘及时注意到了。

要知道公门的力量就贵在秩序与组织之力,平时稍有人数较多的聚集便不许交头接耳。必得由最高职务者才可主持发言,其余人等需是得了允许才可当众说话。

这既是为了体现地位的高下,也是为了让交流变得可控和有条理,不然一群乱哄哄的人只是群无头苍蝇。

但现在下方这几百人正如巨型的苍蝇群一般,混成了一体的说话声音反而什么都听不出来,只感觉是一片让人着恼的噪音。数不清的交谈正在同时发生着,所制造出来的杂音也在变得越来越大,似是失去了秩序的样子。

四娘在以前也没少见过公门威严,哪曾见过如此的不堪?

“之前那冯潮是落马摔晕了来的,可是卫呢?那老货在这种状况下也不约束部属么?”四娘的心中如此疑惑着,为了确认此事还将目光在下方扫视了一圈。

下方人员虽杂且众,但白首之人也并不多,很快便将目标在人群中的位置做出了确认。却见卫这时只是以右手捂着头站在了一边,蹙眉咧嘴一副身体不适的样子,这老头对着周围的状况简直是充耳不闻。

这个样子让四娘看着就解气,直觉得他该当场倒毙才是最好。只是还有几个捕快围在这老捕头的身边,看举动都是在讨好做着巴结。还有揉肩和为其做扇风的,可见权力真是个好东西。

可是这种“享受”并没有给卫的痛苦带来多少缓解,他感到手下们做的揉肩扇风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只觉得脑袋还是在一阵一阵的发晕发疼。

常年的养尊处优早就让他远离了俗物,先前的战斗虽然有诈取的成分,但突然的小爆发还是让他的老身子板有些吃不住劲。

县令落马摔晕了,捕头捂着头暂时不能理事,其他再低一层的公门骨干们又各是谁都不服谁,七嘴八舌地也合计不出统一的意见来,所以就只能任由秩序糜烂下去。而这乱哄哄的吵闹声又会灌入卫的耳中,让他更是一阵一阵地在犯晕。

四娘没想到以往严整的公门竟也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在失了带领后同样会陷入无序的混乱之中,这可真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然而她既然搞的是诈骗,那么赚的就是人心,还有什么人心是比混乱之时更好动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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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 连哄带骗

“就是现在!搞他们!”四娘将双拳攥紧地就兴奋了起来。

之前她既担心有人会跳出来唱对台戏,更担心自己说出来的东西没人信。要知道在此时最有资格和能力站出来的便是卫了,可这老货现在已经失去了对下属的掌控,真是可喜可贺。

而下方的众人们也对自己所编造出来的话不再抵触,早有许多人开始信了大半,这真是只差轻轻踹门了,所以说真是形势大好!

机会来了就一定要把握住,若是错过就只能徒劳地在事后叹息。四娘也顾不上会有人找麻烦了,只是一门心思地要将忽悠进行到底。反正今日这么多破事都是别人先找上门来的,要躲也躲不过去,还不如正面上去迎战!

她便自问自答地接上先前的话头:“咳咳,刚才说到哪里来的?对!飞上天!你们这些个瓜蛋们终其一生能飞上天么?不能吧?”

她强行地扯了嗓子自问自答,颇有种炫耀的意味。这就引得许多人都顾不得互相私语,而是再次抬眼望向了空中。只是众人对这种炫耀非常不满,所以连目光也都变得不善了。

不过四娘在平时并没多么招人爱,尤其是常受到公门的轻视,所以对这种目光并不是很怯。做出如此的言行只为重新吸引大家的注目,这样才是她出言挑衅的目的。

随后她又加把火地笑道:“可是我能啊!就连红衣也能!我们现在就在你们的脑袋上面飞着呐!你们羡慕不羡慕?”

“得意什么?有种你别下来!”

“羡慕个屁!下来就让你知道什么是公门!”

四娘用两句话便引得下方一阵鼓噪,众衙役捕快们都纷纷地叫骂了起来,这堪称是张嘴就能拉来仇恨。

红衣则是在一边悄悄地撇嘴:“什么叫‘就连红衣也能’?什么叫‘就连’?我,我不就是……”

但她只是小声吭哧了两句也没继续说下去,反正她的声音也不高,都被四娘和下方的声音给遮没了声。

公门的叫骂声终有降低之时,四娘趁机便诱惑道:“那如果我说你们也有机会飞上天呢?想不想?我就问你们想不想飞上天?”

下方的人们刚才还在嫉妒加气愤之中,可是在听到这个提问后却是觉得浑身一麻,双目也跟着亮了起来,就连说话的杂音也都变小了许多。

可见飞行的诱惑对于许多人而言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尤其是看其口风似乎真能成行的样子。只是不知上天一游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是不是他们所能承担得起的。

其实这个门槛真不高,只要王涛同意让他们去搭乘机器就行。将来只要机器的质量有保证,完全能在事后安排着他们挨个排着队上天转一圈。至于到时候会不会一会摆成s,一会摆成b的,那就全看他的心情了。

四娘就继续满口胡柴道:“为什么我能飞?红衣能飞?而你们不能飞?那是因为我们信奉暗流大神!我们为大神增添了光彩,我们为大神增加了信众!知道不?我们是有功于大神的,所以我们能飞!你们都不信大神,所以你们不能飞!”

下方那些公门和大户们闻言竟是如此的简单,他们原本迷惑不解的双眼便齐齐亮了一亮。听这说法就是先得信大神,然后再多拉信众多立功,拉得人多了就可以飞上天一游。

当然在他们的身边另有一群人更为激动,这群人就是被绑缚起来的信众们。

要说起入教的先后,他们显然是更早追随暗流大神的人。要说起对大神、对四娘的忠诚,坚持未作逃离的他们也算是问心无愧,所差的就只是没有拉过人入教而已。今日四娘的话便如同打开了“向善”的大门,让他们不至于继续埋头于浑噩的祝祷和敬拜之中,而是可以向着指明的方向努力前行。

他们既然已是教中之人,照四娘的说法就是只要多拉人入教便算是立下了功劳。那这还有什么困难的呢?所谓的入教不就是天天喊神好,还有就是事事听四娘的话么?

既然只要功劳够多就能在天上俯视众生,那这种好事他们也想要啊!如此的体验不仅他们想经历一番,而且更是对自己脑补的美好人生产生了期待,本能地将“俯视”与“地位”拉上了等号。

这些人首先是平民,起初进入黑门无非就是为了从中得利,成为信众也是因为受了四娘的忽悠。而后者的教义简陋,也从未有过什么教化万众的打算,所以信众们原本是什么样的人,现在依旧是什么样的人。

就算是坚持留在这里的信众们也是一样。与其说是信仰让他们坚定,不如说是考验让大部分的信众都溃如鸟兽般散去。而现在耳闻目睹下都觉这是条通天的捷径,自然是有可能就一定要尝试,能抓紧就坚决不放过了!

于是被绑缚起来的信众们只觉得美好未来正在向自己招手,可奈何学识有限也说不出千言万语,便只能将一腔激动都化作了诚心的祝祷,一起颂道:“圣哉!暗流大神!”

他们在祝祷中还恐落后于人,便将被绑缚起来的双手也齐齐地伸向了天空。

因为那里是神使马四娘的方向,那里是神官王涛的方向,那里是天使的方向,那里是……算了,红衣现在还不清不楚的,他们也不知这女人到底该算什么。

不过他们将被绑缚的双手亮出来不是为了得解救,而是要以此来证明自己正在为了大神受苦,如此的苦难全是为了大神的荣耀而战的!

虽然自己现在是可耻地被绑了起来,然而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点奉献也请务必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到飞天的时候可得先算上他们这些人,千万不能被后来者给挤到后面排队啊!

他们自恃身为“老”教众,可其实从敬神开始也没有超过一个月,也没有立下什么功劳。所以对于公门这群人的态度还是有些敏感,生怕这些人会后来居上,于是便自觉地处于了防守姿势上,至少在心态上已是弱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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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老之争

此地信众们都在为自己的地位而担心。

四娘此举明显是在试图招徕公门之人了,而这些货们竟也似是有投效的意向,所以便引得老信众们心中惴惴。

他们对于公门的印象就是有组织、易抱团。行事时要么用条例规则推三阻四,要么就是只选用对自己有利的部分雷厉风行,总之就是一帮特别会趋利避害的人。

看看人家的那人数、组织程度和执行力,再看看自己这边如同散沙般的几十人,真要一口气加进来这么多人了还能得了?就算是将逃散的那帮信众拉回来都比不过人头,到时候还不是被排挤到墙角去数蚂蚁的命么?将来吃肉的时候自己能分到汤么?

惟恐会被后进者超越的恐惧没法在明处言说,但是在以目交流的眼神中却令这几十个信众心照不宣。焦急已是在胸膛中压抑地起伏不定,被绑缚起来的双手又令他们内心中添了许多受难般的自怜,所以在祝祷中都带上了真心实意的感情。

高亢的喊声不知不觉地就扯偏了调子,以致将嗓子都喊出了嘶哑凄厉的声音。奔涌的泪水控制不住地夺眶而出,将他们的双眼也模糊成了一片。上涌的鲜血更是在皮肤下贲张不定,面庞及外露的皮肤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通体染红。

这在不知内情的人看来真就如狂信徒一般,令只是抱着投机心理的诸多人等都心生敬畏,不敢以正眼去直视这些几欲发狂的信众们。新进之人所能做的便是努力咬准每一个字,并努力在祝祷声中跟上节奏。

如此统一的呼唤声和整齐一致的动作非常具有感染力,容易引发旁观者的从众心理。

不管哪些人是发自真心的,也不管哪些人别有所图,这种容易学习及重复的举止便有如传染一般,快速地就如波涛般地扩散了起来。

先是引得部分靠近信众的衙役捕快做出模仿,他们有样学样地就举起了双手,并逐字逐句地跟着出声齐做祝祷。

说来这也亏了四娘他们学识有限,所以编造出来的祝祷词也没法追求华丽的词藻,只能是选些简单又易懂的常见祷词。而这些祷词也多是取自平时许多的耳闻目睹,拿来了也没专利烦忧。

不管原先是来自什么神的传说,又或是源自哪个巫师的流传,总之念过不容易忘才是王道。

这就使得祷词具备了方便传播的特质,几下子就引得更多的人能跟着一起祝祷,其中还不乏有许多的吏员和城兵也加入了进来,接着便有附近房屋中的居民也悄悄地跟随念诵。

不过外人并不知这个神教的祝祷其实很随意,还没有来得及去硬性规定该做出什么动作。于是新受了忽悠的人只能有样学样,也将双手都并在一起地举过了头顶。

老信众中有人见此举貌似不敬,便借机进行了发难。

一人就指着其中握着棍棒剑戈的人斥道:“你们在做什么?将武器都举起来是想对神使大人不利么?小心大神发怒用雷劈了你!”

一语惊停祝祷声,所有人闻听这等严厉的指控便都安静了下来,还将目光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被斥责的衙役捕快们也赶紧转动目光,看着自己的手中果然还是持着器械的。

这种持械举向空中的动作的确很像是在做出挑衅,被当众扣个不敬的罪名也张口莫辩。但这只是他们在仓促中忽略了细节所致,并非是有意对神使无礼,所以自然是不愿背上这个罪名。

不少人当时就被吓得将手一抖就丢弃了武器,让手心空空地以证明自己并无恶意。

不过被丢下的多是棍棒等物,但凡金剑等物都较为贵重,持有者都舍不得丢在地上碰撞出豁口。替代之举便是草草地放在双腿中夹住,这样就既不会握在手中惹嫌,也不会放在地上蒙尘了。

四娘在空中的视域较广,一下子静下来的动静也有些奇怪,所以当然是注意到了这一插曲。

凭她本心而言并不担心这些近战兵器,如此高的距离便是让她安心的底气,完全能有恃无恐地笑傲河青。再说接下来的发展也算是合乎情理,所以也没有干预的必要。

至于新老信徒的矛盾就更是虚妄,她在受困时会感念忠诚是多么的重要,但是一转眼就进入了急速扩张的状态,她便转而更注重规模的扩张。

只要手下的人力成为河青第一,谁还会怕有混蛋找茬?只要飞天的本事独此一家,谁还会怕地面上的叫嚣与威胁?只要忽悠的本事无人能挡,谁还会怕武器会朝向己方?

十人敌便是拳脚之力的极限,百人敌需集结徒众之勇,口舌和智慧才是能千人敌、万人敌的啊。意外的成功导致了马四娘在心态上的变化,极度自信又令她对这种似是而非的威胁毫不在意。

下方之人一时因斥责与自辩陷入了口舌之中,由于各自的利益谁也不愿退让。情急无果下他们俱都举目上望,试图从这里最高的当事人处寻求帮助。

弃械的人们在诚惶诚恐中抬头,于是看到了四娘神态闲淡,都觉这才是高人风范。于是就辩称道:“有没有冒犯的事情,难道双眼明亮的神使还不知道么?她都看出我们不是故意的才没说什么,你们又有什么资格多言?”

而提出指控的信众们见四娘果然是没有多说什么,便认为这是不会公开为他们撑腰,觉得自己是当众遭到了背弃。所以这些人虽然是在气势上弱了一些,可是心头又多出了悲凉,情绪也就变得是愈发激烈了。

姚浦泽望向悬在空中的四娘,他在羡艳的目光中夹杂了许多憧憬和羡慕。他的心思固然是敏锐智力不俗,于见识上也属广博可教,但依然是在欲望中不能免俗地渴望着地位。

这种能高高临于天空的机会对他有着致命的诱惑,而在谈笑中便能引得人们瞩目关注,这种魅力也吸引得他想要牢牢地抓在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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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 恩自上出(1)

作为吏员也没少经历过这种互扣帽子的人事斗争,所以姚浦泽不难看清那些叫喊的信众们都是什么心思,他也清楚受诬的同僚们必不会咽下这口恶气。

所以他更明白这种境况中哪里会有正义,又怎么可能存在真相?只会存在着一堆劝也没用的立场。要是参与其中就只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到最后也不会得到什么有用的结果。

投入是需要得到产出的,若是一无所获便是亏本,因此他并不愿牵涉进这无聊的口水战中。两边都有许多人在竭力地指控和辩解,参与进去体现不了自己的本事不说,就连发出的声音也八成会淹没在许多的嘶叫吵嚷之内。

他不怕受到挑战,只是不愿被淹没在无意义的争吵之中,于是他就主动地站了出来。再次将双手举起并伸向了四娘,重新以不休的祝祷词大声地赞颂大神:“圣哉!暗流大神!”

虽然姚浦泽的声音在几百人的纷争中不值一提,但于众口相喷却独有一人在高声祝祷,这就使得互相针对的人群显得极为可笑,甚至还沦为了极为显眼而滑稽的场景。

四娘与红衣都识得此人,也知他是姚家的子弟,并知晓此人是清高有智的才俊。只是没想到他竟也会当众地如此颂神,这就让二女的心中都飘忽忽地有种得意的感觉。

“呵呵……”

唯二的女子笑声轻而飘渺,但还是引起了正在争吵人们的注意。顺着目光自然也都注意到竟还有人在做着祝祷,似是完全不在意场中纷乱似的。

姚浦泽知道自己如此的特立独行在别人看来非常惹眼,犹如是放弃了公门之人应有的立场。未能同其他的同僚们站在一处应该算是严重的错误,这会使得将来别人也不大会站在他的一边。

但他的立场就只有自己这边而已,既然神使掌握着谁能飞天的权力,那么自然是讨好神使最为重要了。既然四娘将来即将掌控河青城,那么自然是争取这个女子的主意才是正理。

这个心思其实并不复杂,不难被其他长于算计之人想到。

理论上该效忠的王都已是常年没个音信,河青城及附近的城池已经有几年都没收到消息了。而实际上他们所服从的冯潮也实在不堪,并不能让公门之众心服口服,也无法提供更高的进步空间。

四娘的出现就如同是另一把梯子,能让他们得到更进一步的上升渠道。

天空二女的“呵呵”声虽然不甚明显,但在这些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看来便是个显而易见的信号。

后知后觉也比不知不觉的要好,有许多灵动之人就赶紧和上了姚浦泽的祝祷声,并在竭力的高喊中声嘶力竭,以致肢体都不自觉地发生了扭曲,看上去竟不输于老信徒们的“狂热”了。

于是争吵和互相扣帽的人在逐渐地变少,转而有更多的人都重新开始赞颂起了大神,唯恐自己表现得不够虔诚。一些同僚对于姚浦泽的不满很快就化为了飞絮,甚至还在心中生出了敬佩之情。

习惯了恩自上出的他们才不管面子的问题,如何能得到上恩才是更重要的。看如今的情势大家也都心里有数,那么最能吸引上恩之人才会被这些老油条们所看重。

信众们开始还只当是这些人都怕了,所以不敢同自己做争辩。但是没多久也注意到了整体气氛的转变,他们便不得不停止了攀咬,而是附和着一同做起了祝祷。

虽然齐声念诵的节奏是一样的,词句是一样的,声音也能和在一处去,但是彼此间瞪去的目光却是毫不相让,随时能再撕扯起来的样子。

所谓毛人毛神毛事多,说的就是他们这种各有心思的组合。

新老信众们的隔阂便当众埋了下来,也不知在将来会于什么时候引爆。

在这一声声的祝祷中,有几成是为了身体健康,有几成是为了心想事成,有几成是为了飞上天空,还有几成就各被人们自己不同的欲念和愿望给填充了起来。

拜神者各有各的愿望,无欲无求的人就不来这凑热闹了。不过这些愿望虽然是各种各样,可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在平时使出浑身解数都做不到的。

容易得到的自然不值得祈求,程度不大的所求自己就能办了,只有那些得不到的才需要寻求外来的帮助。

但凡过得舒爽的人都喜欢求长生。因为他们过得舒坦又舒心,便会希望能够永远地过着现有的生活。如果有个能将现在的幸福更长久、更舒坦地延续下去的机会,这些人当然就会不愿意迎接死亡,也不愿投往机缘不定的来生了。

求来生的多因此生不顺遂。若是穷人定然是觉得生活艰苦,若是身居高位的也怕是被烦恼缠身,所以只能求来世可以过得安心顺意。

至于求下一刻、下一日、下一年幸福的都是过得马马虎虎,但是心中都有希望的人。不愿一直呆在现在的生活状态是他们的普遍愿望,而时常可见的进步就会使这些人感到开心,然后没多久便又会产生新的愿望,并希望在之后的日子里会过得更好。

求长生,求来生,求今生。不同的境遇影响了不同的人生态度,而不同的态度又引着人们选择了不同的行动模式。此时举手冲着四娘祝祷的人们有很多,显然都是希望能实现现有的愿望,是不折不扣的求今生。

看样子所谓的公门之众也是普通人,他们就算是地位比城中平民高一些,可也都是在心中各有所求的。

就以现在所处的生产力阶段而言,这座城是属于那种有点灾荒就得挨饿,灾情再蔓延持续就得吃人的状况。怎么看都不是能过得舒心无忧的样子,而公门之人偏偏还比大众过得稍好一些,知道的内情也要稍多一些。

所以这种人在患得患失之中更有向上的想法,哪怕是丢下面皮膝行上前也不介意,哪怕是踹开刚才还助自己上位的人也不会眨一下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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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恩自上出(2)

眼看着下方这群人附和的动静越来越大,四娘的笑容也越来越浓,彷佛被众人所赞颂崇拜的就是她自己。这笑容便是风向标,神使的喜悦带动了更多人都更加起劲地加大了嗓门,甚至还有人在激动中做出了下跪的举动。

附近民居中的住户们一直躲在门窗后偷偷窥视,他们都全程目睹了在此处发生的这些奇事。

言语的唬骗或许不易令这些谨慎的国人心动,但是腾飞在眼前的现实就是不证自明的奇迹。几十上百的信众未必具有足够的说服力,可是几乎所有的公门都在举手高呼,这便是最有效力的背书。

有的住户已经不再满足于躲藏在屋中,而是颤抖地打开了屋门离家,用茫然和震惊的目光看着天上这从未见过的景象:一人搂抱一人坐地同在一尊飞像之上,另一个女子单独坐在另一尊飞像上,另有四尊无人占据的飞像悬于左近。下盘之中的光亮蓝瓦瓦一片,就算在白日里也能看得清其中的闪亮,“嗡嗡”的响声低沉而连续,如同盘旋的群蜂。

一直在屋中悄悄做观望的他们虽不是很清楚前因,但还是将发展和到现在的结果是看了个明白。既然城中横着走的捕快、城兵们都激动成了这样,那准是真神没错了,于是就知言不知意地跟着一起举手称颂。

膜拜的人群在不断地扩大,很快就从街上蔓延到了许多的民房之中。

眼下的发展令四娘感到十分的满意,甚至还有些小得意地低声讥笑道:“什么嘛,先前还费了我说了那么多的话,本以为他们各个都聪明地煽乎不动。原来找准了弱点也不过如此,无非就是投其所好,然后让这堆人自己重复就是了!”

她为发现了这样的“秘密”而感到兴奋,直觉得美好的未来正在向着自己招手。殊不知这所谓的成功秘诀并不稀罕,很多人都曾大嘴一张地胡乱许诺,更夸张惊人的吹嘘也不是没有过。

然而困难的不是该如何去撒下弥天大谎,而是能否在事后及时、足量地付出许诺的代价。不然拉扯起许多的人做跟随只是开始,被人发现只有大嘴一张而不能带来实际的好处时才是恶梦。

哪管你说得天花乱坠,被人认清是在胡说八道没好处,很快就会被追随者们快速抛弃。

急功近利的会说几年后天地便会完蛋,你们只有信我才能得解救。智慧有长远规划的会说几百几千年后才会完蛋,不过尔等的灵魂会一直存在到那时,还得有个过审判的槛。服从听话多缴纳才能避过审判,那些不信神或不够虔诚的就会遭受厄运等等……

然而四娘并没有这样的问题,因为她的教义到现在也少有涉及死后归宿的事情,主要是在组织搜刮和分配上打转。让信众们得到更多的好处就是基本福利,而免费医疗则是她为了拉拢人心而做的承诺。偶有被大神看上做服务的说辞也只是为了安抚,免得家属陷在黑门另一边没回来的人吵闹纠缠。

如此的教义可以说是简陋而实用,一切都为了能从神奇的黑门得利而编造。只是随着黑门的一次次打开,也不知会有怎样的异界会出现在对面,又不知会遇到怎样的状况,将来的教义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改变。

卫面目难看地仰头瞅向得意洋洋的四娘,他在人群中并没有伸出双手,所以身形便如起伏波涛中的礁石一般矮小而突兀。这会虽然是觉得身体恢复了一些,然而眼见的变化却让这老捕头只觉得手脚冰凉。

他不是没有想象过这样的情景:自己的手下和城兵及衙役,还有吏员们都在一起高声地赞美和称颂,而数不清的城中国人们也该是在一边欢呼雀跃,那看起来一定能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不过受到众人欢呼的主角该是自己来的。

现在他只是个人群中的矮小老头,还得小心人群在无意识中漾起的一波波人潮推挤。许多熟识之人都表现出来了旺盛的狂热情绪,这些迥异于平常的高呼和动作也让他感到不寒而栗。而此间的主角只要顺着大家的目光便能找到,竟是以往被他所轻视加厌恶的马四娘!

老捕头初时还捂耳盖眼,直怀疑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然而人物景色的轮廓并未扭曲,声音也在不停地传进了耳中,这让他只能是怀疑自己的心智:“这些人刚刚还都是理智听命的属下呢,怎么才没多久就变得这么疯狂了?我不过是头疼了一会,难不成是在做梦么?可为什么会是这么糟糕奇怪的恶梦?”

他在齐声祝祷的人群之中既不高举双手,也没有随众祝祷,所以显得是那样的孤立而怪异。唯一的正常行为在此时便显得不正常,反而是那些当街鬼喊求神的人们成为了主流。

让他难以忍耐的不适病况本就没好,只是在身体的调解下暂时缓解了症状。现在卫的心思烦乱又震惊,于是刚刚被压下的病痛又开始重新泛起,再次让他觉得脑袋开始有些犯疼了。并且耳边的声音也再次变得有些奇怪,就连太阳穴都在一股一股地跳动着。

让他糟心的是这叫喊和崇拜的异状,想做抵抗便会使得心血上涌,一时就令各种症状都爆发了出来。而将他从昏迷的边缘拯救回来的也是这些叫喊声。

具有节奏的整齐喊声似有魔力一般,将已经毫无抵抗力量的卫包裹在其中,令他在本能的喘息中舒服了一些,就连心率也渐渐地恢复了平缓。

这样的变化让他无法理解,怎么只是喊一喊就能让自己变得不再那么痛苦了呢?莫非这其中真有什么神异的力量?

但就算这样卫也不肯从众,只将双手都捂在了耳边。若非是长期都蔑视混混这个群体,尤其是蔑视混混头子马七斤和马四娘,恐怕卫也会跟着大家一起叫喊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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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恩自上出(3)

在此时竟是他长期养成的骄傲挽救了自己,没有如同其他在场之人那般变得言行怪异。

卫的想法其实很简单,他在维护河青城秩序的位置上奋斗了几十年,所以完全没有理由向那些低贱顽劣的混混头子低头!这在他心中一直是如鸟吃虫、羊吃草一般坚信不移的道理!

不过所谓形式比人强说的就是现在,眼下公门的众人显然是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连续挨个地勒令都无法再调动任何一人。狂热诡异的气氛哄哄闹闹,令这个富有许多经验的老人也陷入了恐惧的颤憟之中,使得他不敢在这种状况中做出太过强硬的对抗举动。

卫接下来又扯过了一个手下,然后低声询问道:“发生了什么?”

“圣哉!暗流大神!”

被揪过衣襟的人是他常年的下属,但还是在按照惯性重复着祝祷之词。只是在见到自己的老上级面孔后便被吓了一跳,连脑子都被惊得稍微清醒了一些。

卫同这个下属已相交了几十年,当然熟知他的品性。

连这个沉稳之人都是这样了,那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更是可怕,让他从心中都泛起了深深的惊悸。想来想去只能当是四娘施展了夺人心智的邪法,将这些同僚们都给变成了只会高叫的痴儿。

他只是不敢相信此人真是彻底傻掉了,便再次晃动着此人,并面色阴沉地问到:“醒醒!为何要拜她?醒醒!”

卫本是对得到答案不抱希望的,不过此时他堆积在一起的皮肤拧在了一起,沟壑起伏的褶皱再配上此时阴沉如水的表情就极为可怕,看上去充满了阴鸷酷烈的神色。

受逼问之人终究是不抵这种表情的恐吓,积年养成的威压也让他心惊,于是只能停止了叫喊。喘息几下后才带着小心回答地应道:“神,神使说了,为大神多做贡献就,就可以飞上天,就连红衣都可以!我,我……”

卫闻言才舒了口气,原来这人只不过是暂时被忽悠傻了,起码的心智还并未丧失。想要的部分消息既已知晓,他松手便将这傻货给推在了一边,并眼再抬就看到了同样处于高处的红衣。

瞧着那骑跨在飞天之物上的姐儿笑得还真他娘开心,这就令站立于地面上的老头更是嫉妒,心态整个地都不平衡了。凭什么那女子能在天上飞,而且还是在老子的头上!

他也不理会这手下还在吭哧地憋着啥说不出来,也无非就是心痒得受不了,所以想要上天一游吧。

此时不是纠缠态度的时候,眼下他所面临的麻烦显然更为棘手一些。卫只能竭力让自己先冷静下来,这样才能去琢磨如何破解的方法。

不过许是有这许多年的行为打底,他先是习惯性地想起了暴力手段,比如殴打、抓捕等等。不过这些常规手段在抬眼看了同天上的距离后便放弃了,够都够不着还动什么手?

动手不行还有动脑,比如当众拆穿。

只是这法子用在以往的野巫师身上还好用,糊弄人的把戏都见过了不少,套路也就是那些,随便就能被拆穿的。可要说这飞得高高的是什么把戏,却是怎么看都无法理解的在当面动摇他的三观。

还比如扣帽泼脏水。

这近似无赖的手段他本来做起来毫无压力,但那是要有手下去帮腔出力的。而现在他虽然身在公门的人群之中,可实际上算是孤身一人,自己的手下们都在一起乍着胳膊鬼叫,怎么看都不像是会配合的样子。

卫虽然不知道自己在扣帽子后会不会有人配合,但若是被这些个货们扣下献给四娘可受不了。他老胳膊老腿的受不了这种打击,更不愿担这种可能性不小的风险。

脑袋里一阵阵的疼痛还在跳着,而冰凉的手脚也不像是能很快恢复过来。他便明白自己差不多是山穷水尽了,只缺的是找个现成的坑自己跳进去。

“再这样下去可不行,若所有公门之人都被其所惑,那还有谁会听自己的呢?没有任何人可以指使的自己还有什么力量?不过就是个经验丰富一些的老头子罢了,上来两只野狗就得葬送在这里。”卫只能无可奈何地如此寻思着。

在这种绝望的处境中也顾不上如何帮助大家脱离“魔音”,而是在为自己的出路做打算了。

动不得,骂不得,而且这小娘皮所蛊惑的也都是大家想要得到的,就连他知道其中的好处也有些心动。不管将来能不能实现且不说,就说现在大家都愿意尝试着听从她的命令,这都是极为危险的兆头。

“到底是坚持立场劝说大家这是个骗局呢?还是趁大家还在瞎起哄,悄悄地将他们卖个好价呢?”

卫在两个选项之中犹豫着,不过再次疼痛起来的太阳穴还是帮他做出了决定。

他不知晓是什么道理让四娘等人飞起来的,正如他也不知之前四娘是如何做治疗的,所以也就不存在揭露真相的能力。而且所有的同僚们都陷入了蒙蔽之中,就算自己站出来也只会同他们形成对抗的局面。

情、理、力三者皆不占优,以一衰老之身去扛梁定缆简直是件让人绝望的道路。

卫只能选择在当前状况下对自己最有利的选项,强撑着就迈步出众,然后并指朝着天上正在美滋滋得意的二女叫道:“且慢!我有一问还想询问四娘!只是涉及个人,所以还请四娘与老夫借一步私谈!”

这一声高叫虽然有些沙哑,但抵不住公门的众人都识得原主,于是便停下了齐声的祝祷。他们不少人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卫,要说这会能要求同四娘单独说话的,恐怕也就只有捕头有资格了吧?但也有在先前注意到这老头不敬举止的,稍一联系便会以为他是要做公开的抗争,于是在嘴角边就挂上了一抹冷笑。

四娘注意到了下面的动静,便俯身向着叫喊之人看去。在另一台“飞像”之上摆出类似姿势的红衣也好奇发生了什么,同样是俯身向下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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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章 病鸟先飞

二女故意做出的姿态大方而高傲,但从气势上却有所区别,使得一个尽管衣衫朴素,却如同是俯瞰下界的天神,而另一个虽然身着异域的彩衣,却像是侍奉在侧的仙女。

撇开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汗迹,撇开因畏惧高度而微微发颤的身体,大部分人在这种被俯视的目光生出了自身渺小的感觉,也同时觉得有种莫名的气氛正在人群中传递。

这二女一言不发时竟比喋喋不休更具威严,至少在下方信众的心中是如此觉得的。场中就因此在瞬间陷入了突然的安静之中。

而在王涛看来则是没有任何感觉,只是担心她俩的动作不要太大,万一掉下去了可没气垫床去接。所以他还向反方向后仰了一些,好用自己的体重来平衡偏移的重心。

四娘和红衣却是没有身为上位者的自觉,所谓的威严莫如说是临战之时的紧绷面目。她二人俱都在心中惴惴地想到:“这老狗果然还是没忍住,终于是出招了!”

随后红衣便担心地看向了四娘。

若要私谈就必须得是四娘下去,没有让这老货搭乘“飞像”上来的道理,不然之前所说的立功才能飞天不就被戳穿了?四娘就是整个计划的核心和招牌,万一下面是陷阱将她给拿住了可不行,这相当是捏住了他们的要害!

红衣就赶紧劝道:“现在公门之人公然的祝祷者正在逐渐变多,然而也说不准有谁是那老头的死忠。若是下去便有可能被尖刀顶在要害,在如此混乱噪杂的场所中简直是避都没避的地方。

只要再过一会该是先解了信众们的绳索,然后再缴了其余人等的兵刃。这才是能稳赢的做法,何必下去再生枝节呢?”

四娘闻言便点点头,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有多想别的更多环节。于是她在俯身只是将那老头看了一眼,轻蔑地一笑后便缩回了脑袋,还低声地笑道:“你说得对,既然能稳胜便没必要弄险。”

至于私谈请求就是理都不去理的,权当是某条老狗在当街放屁。

红衣和信众们见状便舒了口气,四娘现在就是大家的主心骨,可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虽然她咋咋唬唬的拳脚不错,但人数稍多就招架不住,可她在宣讲之事上起到的作用有目共睹。

从开始就是她在众人面前宣扬大神,于很多事情上也能拿个服众的主意来,就连多次近乎无望的场面也是在她出现后才得到了扭转。

所以在大家眼中四娘很重要,有她在和没她在完全是两样的。她不仅是略有威名,而且还能即兴吧嗒几句,起到的完全就是精神领袖的作用。不仅被许多人寄托了感情,就算是在祝祷时也多是将双眼看向了她。

也就是说暗流大神在理论上该是暗河里的那扇黑门,可是许多信众在祝祷时在心中浮现的却是四娘的身影。

说道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最佳道具师和最佳配角,我们来自地球的王涛同学。他不仅引了六台飞空之物前来救场,还为四娘提供了让这里土著们无法证伪的悬空“飞像”,可以说在这场热闹中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不过他的语言既不能畅通地进行交流,对这些人们不着边际的高呼也无法理解,所以此时只是在无聊地看着天,还于心中抱怨着:“好无聊啊,还没完啊……”

卫也希望眼前的这场恶梦赶紧结束,但他也知道这不是自己的梦境,所以就更是糟心头疼了。估摸人心时也能想到四娘会采取保守打算,对那女子不会下来也能猜想得到。

不过他既然打算将自己和同僚们卖个好价钱,那么自然会有所依仗。不然等全员被洗脑拉了羊之后就如同被扒光了以前的身份,只能是被打去了许多积累地低头投靠,还是话语权被限制住的那种。

他也不管身边人们的拥挤,劈手夺过一根棍子就抽打了起来。凡是挡在他道路上的人都会挨抽,不论是信众还是公门都是如此,更不必提在现在存在感更低的大户们了。

这些个家伙们在捡便宜的时候一个顶俩,在见到更为强大的声势时则会毫不犹豫地投靠。此时这些家伙们在族长们的带领下是嗓子最响亮的一群人。

卫在开路时便格外照顾这些家伙们,在走路的时候也尽量选择有他们存在的地方,因为这样就可以更多的抽打他们了。他有个不妙的预感,四娘的这个什么教既然会传播地似火一般迅猛,那么大户们是一定不会强硬地抵抗的,反而会像是加入公门那样地加入教门。

因为这些个大户们最喜欢的就是搞互相勾结,权财交易的那一套。

所以只要这个教门是由人构成的,那就少不了会受到这一套玩意的侵蚀。到时候又会是出现富贵人排斥寒家人的状况,会让自己努力了大半生的钻营一下子被废去大半。

所以他坚决不能膝盖软地纳头投靠,怎么也得是卖身投靠!

只有卖出好价格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这样才会被四娘重用。将来若以自己在公门之内的人脉为基础经营一番,重新在新的体系之内呼风唤雨又有何难?

以棍棒劈打出来的道路通往前方的港口区,卫迈着步子就走到了那里。其中为了装卸方便自然会存在许多空地,只有这老头子一人的话还算有些诚意,可以避免让四娘心生顾虑的埋伏存在。

然而这也说明不了什么,他若舍了一身的老骨头拽紧了不松手,还是有可能将四娘给拖下来的,到时候若有其亲信来援可就遭了。

红衣想到这里便再次做出了劝说,试图打消四娘自恃勇力的心思。

“咳,我知道,知道的。不管这老货说什么我都不会下去的,岂能当众受他的耍弄?”四娘闻言便认为有理地点头,并耐住了心思沉下心地应声答道。

她还再次轻蔑地笑了一声,只当是这老贼被逼到了途穷无路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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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一章 童谣引发的驾驶意外

卫之前在城中的地位仅仅是居于一人之下,所以早已养成了傲慢的品性。当众请求私谈便是他所作出的低头姿态,而且还认为自己做得得体又大气。

可就是这样当众作出的诚意却被无视了,并没有从四娘那边得到什么积极的回应。他便憋着怒气将棍棒撇在了一边,还在拍打清理着手上木屑时不耐地高声叫道:“石牛骑石马!”

这本是曾经流传在河青城里头的童谣,但由于前后都缺失了很多段落,所以读起来并不连贯。在岁月的流逝中便渐渐地被其他更有趣的歌谣替代,这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也不知这老头此时喊这个作甚。

“嗯!?”

四娘原本不满卫打断了众人的重复祝祷,此时正再次煽乎着衙役捕快们继续。可是在听闻传来的童谣残段时就心头一跳,还瞪大了双眼回头看向卫,以至于将正在办的事情都停下了。

而此时卫已将双唇闭紧,并露出了笑吟吟的表情,彷佛刚才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般。当四娘将灼热的目光投过来时他便知上钩了,若是普通的事情才不会引起这么大的反应,所以这老头甚至还得意地扬手打了一下招呼。

既然能确定这是四娘所在乎的事情,那么就意味着存在讨价还价的余地,卫便接着问道:“你识不识得啊?”

这是童谣里的另一句话,不过却是被改了一下面貌再说出来的,就如同是平常的询问一般。

此事别人不知,但四娘却是紧张了起来。因为她知道这句话是关乎自家祖上的一个秘密,至于到底是什么却是因种种变故失传了。于是她便紧张地问道:“然后呢?你继续啊!”

可是卫在这时却是闭了嘴,还将双手展开地转了一圈,以此表示自己不存什么威胁性。当他重新站定后便笑着叫道:“呵呵,还请过来一叙!刚才我想同你说的就是这个事情,四娘若不嫌弃就还请与老夫借一步私谈!”

一时得意一时祸,他在高声叫喊的同时又引得身体有些不适,就连耳边也再次感到了一阵鸣响。这令他觉得彷佛受到了孤立,其他声音都似是被隔绝在了几十步开外似的。

卫只觉得头晕眼花等种种不适的症状又再次泛起了,这让他在大限将至的恐惧中努力地挣扎。

为了自己不至于晕过去,也为了能将自己卖个好价钱,卫只得用劲地掐着自己的大腿。他试图用疼痛来提振自己的精力,好避免在完成交易前就失去知觉地晕倒。

四娘这时也再不顾红衣的劝阻,她拍打着王涛的肩膀便指向卫站立的地方,还同时用简单的语句下令道:“涛,去那里。”

王涛早就想找个避风的地方了,于是便动手在空气中徐抓轻按了起来。但正因高空无遮无拦地一直在吹小风,所以令他的双手都因发凉而有些不灵活。这就使得在操作时显得有些僵硬,以致令飞行时的轨迹也缺乏柔和的曲线。

载着二人的机器先是猛然地下沉,然后又快速地向前飙进,显示出了与飞鸟截然不同的移动轨迹。这在旁人看来是非自然的神异证据之一,而在当事人却是觉得惊险刺激得很。

“啊呀!小心着点!”四娘这突降中就毫无预警地体验到了失重的滋味,当时就惊慌地大叫出声。

其实在以前从墙上等高处跳下时她也经历过,但在十几米的高空却是第一次体验。通常都说揪心揪心,在这种状况中是最能察觉到这种感觉的了。

四娘于是再也不顾什么风范仪容的虚套,敏捷地将右手攥住了随便抓住的什么突出物,然后当空一翻身就重新抱住了机器,随后还将双手连续地攀抓紧攥,牢牢地借着王涛的两只胳膊就紧抓不放,试图以此固定住身子。

她甚至在某个瞬间还产生过这会不会是场来自这个异界人的谋害,图的就是自己那草房顶的酒肆,还有草台班子的神教。

“啊!”

在高处的红衣从一开始就被吓得惊叫出声,瞬间产生的花容失色也因那二人的脱险而凝滞。她可不希望自己现在和将来的依仗都完蛋,而且还是以摔死在自己面前做结局。

王涛在下沉的一瞬间就惊觉过快,立刻心知这是虚拟控制台太过灵敏,而自己的双手太过僵硬迟钝的缘故。所以他在心惊之下赶忙松指扬手,还将双臂拘谨地缩在了身体的两侧。

如此举止可不是表示投降,因为这种高度除了他们自己,并没有谁能威胁到他和四娘。

实际上王涛是自知不可能进行有效的控制,所以干脆就将手离开了虚拟界面中的控制台。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做出更多的误操作,而机器的自动系统才会及时地进行安全辅助。

说起驾驶这东西的技术,王涛明白自己只是个无证的业余野驾,而安装在机器内部的程序才更为专业。虽然是将自己绑在这上面不容易掉下来,还背负了几案防止碰撞,但是这都是应付小意外而准备的,同十几米的高度摔下来完全不可相提并论。他可不想愚蠢地驾机摔死在这种破地方,所以还是放手将性命交给自动驾驶更安全些。

果然冲向地面的势头很快就停止了,并且机器还调整了姿势重新稳定地悬停。

搭乘其上的二人这时才敢向下看去,霎时间便被惊得发出了浑身的汗水,一身的衣服也被打了个透湿。原来他们竟发现自己在空中已经跌落了大半的距离,再晚一会便有可能齐齐地摔死当场!

好在是王涛及时地放弃了手动操控,这才令自动控制助他们捡回了性命。不过他在心惊稍解之后又觉双臂生疼,便挣扎地呼痛道:“疼疼疼!松开!”

这话他是对将双手紧紧攥住自己胳膊的四娘所说,不过因为用的是普通话,所以在场并没有谁能听得懂。

四娘是看到王涛露出了痛苦的表情,而且还不断地在叫喊挣扎,这才将一双大手上的力量放轻,等找到别的抓握之处才重新固定住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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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 好好说话,不然弄你

马四娘平时也没少干各种杂活重活,娇柔二字从来与她无关。这一对大手虽然不如钢钳那般能夹断臂膊,但是让寻常人痛苦地动弹不得还是能做到的。

她在松开王涛的胳膊后还习惯地将眼一扫,便发现下方或蹲或趴地躲了一地的人。

不仅是衙役捕快之流畏惧自高空坠下的重物,就连着甲的城兵也有不少趴倒在了地上。只是那一身的皮甲臃肿又不贴身,所以为他们从地上起身带来了许多的不便,没有同袍的相助还真是不好站起来。

在收回目光后也审视了一下自己,发现蹬夹搂拽撅屁股的姿势实在不雅。但从性命安全的角度考虑,她并不打算松开能提供安全感的机器。

四娘还在心里给自己遮羞地想道:“抱着就抱着好了,这个硬壳子可是‘天使’来的,抱住了才更显自己同大神关系好!”

站在码头空地上的卫自然也看到了这个状况,他还嘴角上咧地生出了一些小期待,直到见这婆娘安然无恙后才又垮脸松腰地有些失望。

王涛在四娘责问的目光下不敢抬头,只得赶忙将双手插在自己的怀中暖了几下。他再也不敢在这种状况下进行手动操作了,手残的他还想多活几年。取而代之的是在刚刚探出来的地图中选中单位,然后再通过设定目的地来进行调动。

用这种下放自主权的方法便能更保险一些。

可是虽然这机器是以顺滑平直的轨迹开始运动了,但下方之人们都再次条件反射一般地躲在了一边,谁也不想被这么大的家伙给当面撞上。

于拥挤之处想要躲避就得推推搡搡,而卫在空地里便只需向边上挪开了三四步。虽然独身一人时更显得动作显眼,但他还是觉得自己的老命比来人观感更重要些,完全不想被这种不是很靠谱的驭手给撞死。

四娘在机器着陆后还担心这是不是埋伏,还连连地瞅向了街口那边。发现公门那里没有什么跑动奔突的动静才稍稍地放下了戒心。

不过刚刚还经历了那样的不靠谱飞行,但她却不打算从机器上下来。因为她对现状还缺乏足够的安全感,并没能立刻接受竟能得到如此成功的局势翻转,万一有什么意外也能立刻飞上天做躲避。。

说白了就是她对胜利还有些不敢置信,所以自傲和不安就同时出现在了身上,心头还是装着一个随时准备扯呼的念头。

卫若在平时或许能依经验揣度人心,但在此时却是疼痛上脑,只觉得四娘这是在摆谱示威。他虽知自己不比从前那样权势在身了,但是心中的酸劲还是止不住地冒出来。于是便笑道:“我就这么一个老头子的……四娘何必如此提防呢?”

“打断四肢我就不提防你了。”四娘在心中如此回敬道,她在以前就很讨厌这老头了。

但并不能于明面上这么说,不过在从空中下来时也算是受到了一些惊吓,心里正不爽着呢,她便不耐烦地催促道:“少啰嗦,我已经来了,你赶紧说吧!”

卫见这个态度哪能满意,当场就露出了阴鸷地一笑。他颤抖的嘴唇有些憋不住暴脾气,身体的不适更是让情绪变得急躁且不稳定了许多。

四娘见状便坐直了身子,她的影子正将这老头给笼罩进了其中。

这种不服气的表情她在许多混混身上都见到过,无非就是欠一顿拳头的事情,如果还不服气那就两顿拳头。不自觉中她还兴奋地攥了攥手,指骨间发出的清晰“喀拉”声让卫又立刻清醒了一些。

高大的身躯,能战的名头,还有那“嗡嗡”作响且悬停在半空的怪异之物,这些都是让人变得清醒的良药。卫只能压头顺眉地放低了姿态,还借着轻轻的呼吸让自己更冷静一些。

他自觉需要说出足够重要的东西,不然无法引起这小娘皮的重视。于是他便缓缓地说道:“你所说的神明并不稀奇,赐福赐恩之类的事情以前也有人做过。你用废话堵住了那些人的心眼,这个事情以前也有人做过。这几百人的追随者其实也不算什么,若是翻阅老档旧史的话也不乏存在人数更多的教派。”

四娘闻言就着急了,她最怕有人揭穿自己是个骗子的事实,而且她多少还是能拿出来一些东西的,又不是彻底地在空口白牙地诈骗。再说她下来也不是为了听这些个不入耳的话,所以她就夺声地催促道:“废话少说!你刚才说了‘石牛骑石马’,那下一句呢?”

越是着急就说明越在意,卫自认可以藉此将四娘拿捏一番,于是在说话间就更是故意放缓了速度,然后带着笑意慢慢地说道:“嗳,别急嘛。你既然能听出来,那就说明知道这些话的价值。那也不妨听听我的要求,还有我作为一个长者能提供的建议。”

四娘疑惑地听完了这老头的话,期间还数次回头望向通往码头的街口,然后又快速地将头扭转回来。

因为她不是很确定卫是在吸引自己的注意力,好为他的手下偷袭做掩护。也不是很确定卫这是不是在试图挑起自己的疑心,然后好朝着自己的后脑勺做偷袭。

要知道她可是目睹了“你后面跑了”这个把戏的,她可不想在别人摔倒过的地方再摔一跤。

然而直到卫的话音停止也没有任何异状发生,四娘这才真信了这老头真是有事要说,于是便不得不重新打量起了他:老,瘦,半驼,金剑不在身边,棍棒被丢得远远地。

如此体现的是一个威胁程度有限的老者,自己一只手就能拿下。但正因为如此,却使得四娘的疑心变得更重了。

要知道她自小便能听到卫的威名,而且这个老捕头的阴影也一直压在阿父马七斤和她的心头,简直是他们这些吃灰色饭食的天祖宗,咳嗽一声都得赶紧瞪眼看接下来会如何。

所以她宁愿远离也不敢近距离接触,生怕着了这老头的道。

四娘狐疑地将目光在卫的身上扫了数遍,然后才瞪着眼说道:“好好说话,不然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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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三章 言不由衷

“啧。”卫咂了一下嘴,再次压了压窜上来的怒气。

他不是很习惯同这种素养的人做交流,或者说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同他搭腔了。

有资格这样做的人一般都要脸,所以是说不出这种糙话的而这么糙的人通常不会有啥地位,见了自己也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乱张嘴。

但是该做的交流还得继续,甚至还有必要更多地展现自己的价值。

卫接着说道:“伪神毛神瓦罐神,谎话屁话圈圈话。你整的这些都不稀奇,以前也有人弄出过类似的玩意。不但有更荒诞可笑的神明出现,也有比较严谨能说得过去的教义到处流传。十来人的小教是有的,千人万人同时开坛拜祭的场面也有过……”

四娘听话意便知卫晓得自己是在诈骗了,只是奇怪他为何不在刚才揭穿自己,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才更比较有杀伤力。她便耐不住性子地打断道:“你见过挥挥手就能治好病的么?你见过飞上天的么?嗯?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玩意!你就说到底想干啥吧?干脆点!”

四娘提出来的两项质疑的确是非常硬的门槛,卫作为一个深陷在低技术世界中的公务员也没法解释。这对此间的许多睿智之人都造成了智商上的压制,使得见者无不为之震惊咋舌。

不过这老头虽然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原理,但还是坚决认为以四娘为首的这些家伙们并非得了神恩,而是在集体施展一起手段拙劣、但是技术高超的骗术。

因为这些人在展示力量的时候存在着很大的问题,仅看他们在操作时所展示的生疏样,还有在失误时做表现出的震惊神色就知道是生手。这些人甚至都来不及熟悉得到的奇怪器物就出来骗了,他只恨是自己见识不足才无法揭穿他们。

卫不清楚他们的这些奇物源自何方,又是什么原理,不过既然能被这个混混头子和半掩门的姐儿所用,那么必然不是什么高深的本事。说不定换个普通人也可以使用得当,所缺的只是足够的适应时间罢了。

就如同以矛刺鱼,就好比以弓射鸟,新手同老手之间的动作和神色会出现明显的不同。那马四娘或许接触治疗之器时间较久,但藏于她身后的驭手却明显生疏得很。能将这丫头给吓得当众惊叫出声,那驭手可是独一份!

卫用疑惑的眼神在眼前的二人之间转换了几圈,然后想到:“不过显然飞天的能耐要更重要一些,可四娘为何要舍了飞天而独爱治病呢?这不符合她毛躁的性子啊!”

只是这些事情显然是他们的内部之事,仓促间也是想不明白的,他便转而用诱惑的语气自荐道:“我可以帮你看管公门的诸人,让他们不会搅乱你的事情。也可以为你指出那些胡乱开坛的是为何失败的,他们又因为哪些原因摔到了坑里。并且还会建议你该如何避开那些危险,尽量让你获得足够多的好处……”

“你的捕头不是当得好好的么?怎么不想给冯潮干了?又咋想的要来跟我混?”四娘后背发冷地就再次打断了这堆诱惑。她对这卫老鬼总是抱有疑虑,开口便本能地觉得有三分假。

频频地被打断说话可真是个糟糕的体验,若此人是自己的手下早就大嘴巴抽过去了。可眼前的是蛊惑了一众公门的马四娘,卫就算是眼中冒火地也只能压下双目。转而代之以斜眼瞅着正不停做祝祷的人群来掩饰,还在心中想道:“再让这些蠢物们念叨下去,公门不都得听你的了?”

但这些话是不能说的,因为有必要保留一些讨价还价的底气。所以当他将目光转回来时已是恢复了原来的神色,还将自己干枯的双手伸出来做展示,然后才叹息地说道:“我曾也是能徒手杀狼的啊,可是现在已经老得不能快步追上年轻人了。我想要将经验和智慧奉献于你,只求你能让我恢复力气,而且也不再头晕眼花。”

四娘听了这个请求便有些得意,要说治病她还是有些心得的,不就是将手一伸,然后再于那金鸟之上按一通就治好了么?只不过她还是带着一点怀疑问道:“之前我就能治病了,怎么不见你来这么说?”

卫苦笑一声地应道:“之前你也没能飞上天啊。”

说罢他还想再半真半假地做几句辩解之词,可没想到四娘倒是爽快地回复道:“成,那就这么说定了。”

“诶?什么?”卫有点不敢置信,刚刚还准备解释一番的话语也被惊得咽了下去。

“嗯……不对不对,让我想想……”四娘并没有做出更多的解释,反而是再斟酌了一下之后又追加道:“你在办事的时候得带着金头,就是我那傻兄弟知道吧?这么大岁数了他一直没啥本事,还总是缺心眼。所以就得劳烦你多教导教导,时常得带在身边。

所以我就把他拜托给你了,还请一定要多加照顾哦!”

她在说话时虽然是一副托付的语气,但是双眼却同时紧紧地盯着卫的面孔,试图从这上面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卫闻言便知这是不信任自己,所以要往自己身边放个眼睛了,而且也从四娘直愣愣的眼神中看出了观察的意味。但一个小姑娘的眼力就算拿许多人磨练过,可是哪会有这老家伙在岁月中磨练出来的演技厉害?

卫闻言就赶紧拍着胸脯说:“那真是太好了!我一直想有个关门弟子呐!奈何我的手下们都心思太盛,反而耐不下心思学会我的一身本事。有您的兄弟过来我就放心了,正可以将老夫毕生的能耐全都交给他!”

“杂碎!以前收供奉的时候你可从没这么说过!”四娘闻言便在心中愤怒地斥责,但在话到嘴边时却是笑吟吟地感谢道:“是吧!我就一直想给他找个好老师,现在总算是找到了!那就多拜托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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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 治疗病痛是神职人员的基本修养

卫并没有将这些话当真,只是为了自己的病情应付道:“呵呵呵……一定一定!不过四娘,我的头里和耳朵边总觉的在一阵一阵地闹,您能不能给我帮着看一看,不然什么事情都办不好啊!”

四娘只当是这老头也被自家手段给吓破了胆,所以便过去将手勾在了卫的肩膀上,还用一副浑不吝的语气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你给我认真地办事,我给你好好治身体。

不过我可得给你说好,我可是只会些治病的本事,对于肉身老朽的这种问题我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到时候若是治不好你也不要骂人,该单挑还是该群挑你选个地就是。”

卫没等四娘将话说完便是脑门上冒青筋,将手指骨捏得是“咔咔”作响的,等听到最后治不好奉陪掐架的时候就更是不满了,他脑门一热便伸指戳向四娘,还恼怒地叫道:“你!”

四娘看这可是不服的样子,心知果然是撩起了这老货的火气。反正以前还存着不少的积怨,先给他来个“入门仪式”也不错!于是她便马上后退了一步,还冷淡地问道:“怎么了?”

只要一有什么不入耳的话便是理由,当时就能将大拳头招呼过去。

卫心知今时不比往日,自己以往依仗的公门之众都在自我洗脑,而同眼前的这个小娘皮动手也是决然打不过的。所以他就立刻在脸上露出了笑容地谢道:“您还真是体谅人啊,那不知何时可以为我治一下呢?”

变颜变色都到了这种地步还强行将脸色扭转回来,四娘当然知道这老头是在言不由衷地应付自己。但她也找不出不给医治的理由来,反正以后有的是拿捏此人的办法,伸手去打笑脸人可不能服众。

她便以左手扶在了卫的头上,并操作着仪器开始进行治疗。虚与委蛇一番后二人都觉得无趣,于是便同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治疗者将手覆于前方懒得说话,只在心中当这是自家的葫芦瓢,可以在其上一会画个乌龟,一会画个小鱼。受治疗者虽对飘来的红色“雾气”有所畏惧,但也知这是四娘的治疗方法,只能忍着不安任其沾上自己的皮肤。

卫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些“红雾”正在钻入自己的头皮,耳鸣及头疼便在奇怪的语言中渐渐地消退。他悄悄地瞥眼瞅了一下那金黄色的鸟型器物,依旧是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又是哪里的来历。

他不知有哪里的口音会有这么浓重的喉音,沉重的回响也不似人声,也不知是在胸口放了什么做扩音。

老头打量着四娘,四娘也打量着老头,心中的疑虑始终是未曾消散。说来她还是觉得拳拳到肉的相搏更和胃口,这种斗心眼的活计她也不是不能做,但就是觉得会让脑子变疼。

就比如说收拾小团体这种事情,新近入伙的一群人总会自行抱作一团,并且也总会变得不是很听话。以帮众为核心膨胀的力量只会变得以这些帮众们为核心,甚至会对自己的话故作不知。

这个教训在之前就体验过了,差点沦为路人甲的危险让四娘极为后怕。所以她才不会让卫去接手公门呢,就算暂时不能将其拆得七零八落,起码也得是让那些人知道谁才是他们老大。

至于卫提出来的建议倒是让她非常心动,能从前人的教训中规避风险并壮大自身,这简直是瞌睡一起就有人送来枕头了。她一缺专业人士的相助,二缺相关的应对经验,能凑齐这些短板就可以让她不再是一瘸一拐地忽悠人了,而是能变成大步奔跑的全城大忽悠。

天地间未知与不测有多少,人心中惶惑与不安便有多少,神棍这一有前途的职业就是因此而生的。所以说愚昧与弱小的人数越是众多,神棍的市场就越是广大。

骗子们都知道其中的好处多多,所以如此广大的市场很快就被众多的神棍们填充得满满当当。竞争到后来便只余最服帖的群体被权力招安,那些最残暴无智的都同他们的邪神一起遭到了镇压。

四娘不想服服帖帖地做个小,上方有什么空隙她都想钻,什么时候顶天才算到头。四娘也不想被镇压取缔,所以一直都游离在灰色的地带,平时小事不断,然而始终大错不犯。

不过今天这事可闹得不小,本来只打算是猎取大户们来的,却是此地的公门整个地送了上来。她只能骑虎难下地将其整个收服,不然就只能带着小弟们亡命洞窟了。

带着这么多人就如行舟,时不时要避开暗礁和漩涡,还得在河汊口找准继续前行的方向。而卫的投效就相当是一盏明灯,他的那些建议不仅是来得突然,而且蜜中还带着碎石。四娘当然知道这其中一定会有许多加了料的东西,但还是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

因为她知道这老头的见识虽然广博,但总有不曾见识过的事情。譬如一群人会被地狱摇滚给吓得心惊胆跳,或者透过彩色玻璃的光影能将人给弄得目眩神迷,再或者被成百上千的飞天的之物掠过头顶,足以将脆弱心智之人给吓得尖叫崩溃。

而四娘却是有过将重伤得肚烂肠破之人救回来的经验,而那救治的过程也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她更是见识过被救之人忠诚的提升,于是便知在这个医疗手段靠烧灰和跳大神的地方,包治百病的自己并不会担心人心的缺失!

谁还没个疾病缠身的?得是什么样愚蠢无知的混蛋才会对自己不敬!?所以论起对于投效者的放心和接受程度,四娘有着足够的自信。只要这有如神迹的治疗一出,接着再于耳边灌一堆的迷魂话,保准是一哄一个准!

然而四娘发现这老头身上的病还真多,仅就脑袋上就出现了一堆选项。还不说暂时没去查看他身上其他的地方,要全治好了准能变得耳清目明精神好,就算是真的徒手杀狼恐怕也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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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 治病留一半

一想着按下所有的图标便能让卫恢复健康,这对于四娘而言简直是举手之劳。于是她在操作时就只按下了其中的两个图标,并没打算将这老头一口气给治好。

故意没有选择实施所有的治疗方案,就是因为让这老儿立刻变得龙精虎猛并不符合四娘的利益。以前二人的关系如何大家都有目共睹,就在之前四娘还差点被其捉拿入狱。

现在这老头直到是有求于己了才会低头服软,所以说投靠并非出自真心。若是他对自己无所求呢?所以说当场治好了就纯属是自寻烦恼,以后就不好拿捏这老货了。

待将那两项问题治疗完毕之后,四娘还特意告知道:“你身上问题一大堆啊,光脑袋上就有许多。我现在就给你治好了两个,原地走走看看。”

卫闻听着前半句还有喜意,刚刚也的确是感到脑袋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但听到后一段就没法淡定了,这玩意你给一次都整治了多好?还留着一些病是要过年么?

他在地上走了两圈,果然发现胀痛耳鸣之症减轻了许多,于心中就再次肯定了四娘治病的本事,但也同时提高了还留着许多病根的可信度。

卫便赶紧央求道:“好神使,好四娘,那还劳烦您多加把力,帮老夫将其余的病也给去了吧!我在这里求您了!”

他这次的恳求倒是真心实意的,对病人而言没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的了。

四娘见这老儿又是拱手、又是作揖的恳求就心中畅快,但现在她还有许多的事没办完呢,所以并不可能为其彻底治疗。

于是她便皱着眉说道:“哎呀呀,这你急个什么劲呢?要知道你的身子骨其实并不结实,每个病状给你治好了都是在损耗身体,需得再将养一些时日才能继续治疗。

毕竟它们这些病症不仅在表面上折磨人,在内里就更是有害人的妖精藏在骨头里呐!

所以这些症状也只能是暂时压制,事后还得再做法事来祛邪,因为只有这样才算能去根!到时候又得准备不少的东西,还得布置场地和祭神,所以无论如何都不是眼下这种简陋状况所能收拾得了的!

你呢,现在先为我办事。眼前的这一堆麻烦事需得有个老成之人做收拾,先将眼前的这些破事了结了才能令我静心。这一静心呢,我就能更好地勾通吾神,而有了吾神恩赐……”

“咳咳!”

虽然看四娘说得很起劲,但卫还是以干咳做提醒。他不是那些容易被忽悠的愚昧之人,于明眼人之前整这些小伎俩,未免就是太小瞧人了。

四娘得了提醒也是一个激灵,最近似乎忽悠人的事情经历得多了,所以养成了张嘴就是大忽悠的习惯。既然大家都是明白人,她便不再多说那许多的废话,只管将身子站直了吩咐道:“我的人,统统都得松绑拿回各自家伙。大户们都是扰乱秩序的混蛋,所以得统统地抓进牢里去。公门的让他们一会到码头这边等着,我有话要对他们说。

这些事都得辛苦你去操办,等收拾完了就到我那酒肆里去坐会,吃吃喝喝的再将你的事给办了不迟!”

“好好好,那过会就有劳四娘了!”卫闻言便是大喜,也不管那些不客气的语气多么不入耳,赶紧就笑着做出了感谢。

因为他从中听出了两个信号:一是四娘准备打击那些大户们,至少在短期内她对这些人是不会给好脸色的。那么卫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借着四娘去打压大户们的出手。

二是四娘在心中还对公门有着习惯性的依赖,就算是抓人也得是关进牢里。那么便意味着她不会对公门的力量造成太大的损害,至少在这小娘皮改变主意之前是不会有大变故的。这就意味着卫在这城池之中依旧可以维持一人之下的地位,暂时还无人可以替代。

不过却有两个问题迈不过去,那就是晕倒在地上的冯潮可是命官,救或不救都是个问题。再就是四娘在这城中到底该是个啥名头,她该以什么名义来控制这座城池。

因为冯潮就算再是无能废物,但他也是个受命而掌管此地的县令,那可是在王城挂了号的。就算是王城再混乱地无法理会地方事物,那也是有千年积威的存在。

卫不过是由平民奋斗了几十年才登上捕头之位,所以他绝然不敢对命官有所伤害。但若是此人若是依然存在于城中,那对于自己的行动又会造成妨碍。

而四娘也不过是个混混,名不正言不顺地做事就会有许多麻烦。

所以他便将这个麻烦给抛了出来,同时也是看看四娘的能耐。于是就故意求情道:“还有一事,县令大人先前坠马晕了过去,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我怕他会发生什么意外,所以还请四娘将他救一救吧。”

可不知四娘是看破了他的小心思,又或是根本就不在乎,只是笑骂道:“那货养了一身的痴肉可不轻,哪会因这点小事就伤重不起?他醒不来那就再多睡一阵好了,反正有他没他都差不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背着他做了多少的事情。

你要真关心就送他回家,醒或不醒的都不关我的事!”

卫眨巴了几下眼睛,这个拖延待变的办法不算是很特别,不过也算是个常见的应对措施。而且坠马伤重不治虽然可笑,却也是个正当的致死理由,将来呈报上去也能说得过去。

可没等他点头应诺,在这时却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还是得照顾照顾的吧!他毕竟是一地的县守,不如就由老夫来跳傩为其祛邪如何?”

四娘与卫都是一皱眉,谁都不满竟有人敢于偷听他二人私谈,闻声便一齐转头看向了说话之人。

在此多事的家伙就站在通往港口区的街口,从那里过来可得穿过正在做祝祷的人群,寻常人可不会往公门扎堆的地方凑热闹。

而且这个下午可是不平静得很,但凡是良民都缩在家里闭门不出,所以能在此时出现在此地的都不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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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六章 巫师

将眼看去便发现来者是两个人。

其中一个老而干瘦矮小,胸前还挂着简单的轻质皮甲,而在皮甲上则是绘制着巨大高山的形象。想来刚才说话的就是这老头了。

这老头正带着笑意看着场中的几人。他一会将眼打量着王涛和那正在嗡嗡作响的神奇“飞像”,一会又看看站在一处的四娘和卫。

他的目光中既有好奇的成分,也在琢磨着场中这二人现在是什么关系。当然更多的目光还是看向了四娘,尤其是这女子手中所持的金色鸟型器物。

另一个则是年轻而丰润挺拔,神态也是沉静又谦恭。这个年轻人的双目虽然垂在浓密的睫毛之下,但能感觉到从目光中时不时地会传递出灵动之气。

他的身形和眼睛很有特点,四娘一眼就认出这是前阵子闯入暗河的绿,至于他所跟随的老头身份便不必说了。

这二人正是城中的巫师师徒,大家都互相认识的。以前其实也都同北城帮多少有过合作关系,所以四娘对他们也都熟得很。因为他们在习性上都同苍蝇类似,都是那种会闻着热闹凑上去的存在,出现在这里倒是正常得很,再加上平时也积累下了不少的人望,刷脸穿过人群这种事情便不是很难。

卫暗恼他俩在此刻多事,给人招魂虽然是巫师的业务范围,但是就不能看一看现在是什么状况么?用得着你们这两个神棍在这里充大个?

而且他也鄙视这两人在前些日子疫疾爆发时的作为,什么借口为山神做献祭?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毫无责任感的临阵逃跑,有本事你将这话当面给大家说啊,看会不会被打死!

更何况刚才自己还头晕眼花难受得紧,他们若是早一些出现便可以做救治,也不至于自己向着这混混头子低头!

连着几个怨气累加之下自然恼火,于是卫便不客气地嘲讽道:“那徒弟不是说你去为山神做献祭了么?还说得持续很长时间才会回来的。

怎么?是山神不搭理你,所以现在就灰溜溜地回来了?”

四娘倒是对巫师的说法无动于衷。

反正平时大家生病了去请巫师也是常态,而且冯潮那种废物醒着睡着她都不在乎。就算是给谢酬,那也有冯潮的家人支出,怎么也都是轮不上她来负责的。但接下来的一句话就让四娘坚决不能忍了。

只听那老巫师向着卫做辩解道:“山神怎么没有做搭理?你看这疫疾不是已经消失了么?山神也是关心我河青城父老啊,所以我这不就……”

别的屁话屁事四娘都觉得与自己无关,当然可以站在一边不去做理会,但这句话却是碰触到了她的心理防线。治病之事都是她一个个地做诊治的,这巫师跳出来这么说可是有抢功的嫌疑。

四娘便极为不满地一下子炸毛地质问道:“你说这疫疾是山神收拾好的?而且还竟敢跑到老娘的面前这么说?我看你不是来祛邪的,而是过来找削的吧!?”

别的事情她可以不在乎,但是将全城人都治好的功劳可不能不在乎。期间她可是为了治病而头晕头痛了许多次,要抗拒这种不适就得坚持不停地连吃带喝,不然就会快速的感到无力、昏眩和饥饿。

控制住了这催人性命的瘟疫可不容易,这是马四娘为之自豪和骄傲的功劳,费的力气和代价都不小。

想她都是个十八岁的老姑娘了,本来就彪悍得没人敢亲近,现在还使得浑身上下都多出了不少的赘肉,愿意同其一起过日子的人就更是不多。可眼下突然跳出来个平时便看不顺眼的家伙,而且还是一张嘴就当着自己的面来抢功劳,这可让她哪里能忍得住?

卫见状便微微一笑地后退了半步,为即将爆发的热闹让出场地。因为在他看来这该是新骗子暴打老骗子的仪式,没有他参合其中的余地。

就好比新晋的混混要出名就得办大事,暴打收手多年的老混混就是最轻松安全的。反正两边谁吃亏了都是圈子里头的私事,外人想干预都缺乏理由。

对此卫不仅会站在一旁看热闹,还会在心中暗暗地拍手叫好。

但这热闹并没折腾起来,因为两边的战斗力实在是太悬殊了。

本来这种相搏都是业内人员的事情,比拼专业技巧自然是顺理成章。然而四娘之前的主业是混混,现在的主要技巧也是善于搏斗和游走。

所以她在威胁时使出了唬人架势,声音和嗓门都足够震慑人心。而姿势上也做出了绷紧的姿势,随时有一言不合就扑上前的样子。真要同这老头撕的话她才不会选择嘴炮呢,选择胜率较低的战斗方式并不符合她的脾性。

老巫师本就是个嘴巴上给力的体面人,见不得这种充满了侵略性的姿态。再说他在大病初愈后的身体还有些虚,实在是受不住这么带着怒意的气势,只能是抚着脑袋微微地后退。

他的弟子绿自然不能看着两边掐起来,于是就面色一变地挺身迈步,坚决地挡在了师父的身前。

“哼!”四娘见状便自觉占了上风,怒哼一声后就将头侧在了一边,算是暂时回避了冲突。

真要是殴打白首老头也不地道,说出去只会是丢自己的脸。而绿也算是知晓并参与了一些内情的人,所以四娘也不好同其发火。之前的举动只是为了表示并划定自己的底线,做到点到为止的地步就行。

卫见没打起来便有些失望,于是还向老巫师问道:“刚才你说什么来的?我怎么没听清?”

巫师既知道不该刺激四娘,也打算将刚才受的气撒出去,他便笑着答道:“没听清就多掏一掏耳朵吧,要是再听不见就让老夫来给你跳傩祛邪,你可得准备好谢酬!”

四娘在帮中也算是经历过一些纠纷的,稍一冷静当然能想明白事情。只是想通归想通,可是刚才突然被点燃的火气却还没有被泄出去,于是她便不耐烦地喝令道:“都闭嘴!再拱火就一起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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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七章 四娘原是野巫师

在场的几人都知道四娘的混蛋性格,于是便立刻老实地闭上了嘴,谁都不敢再多做言语。只是两个老头还都互不服气,继续将目光不善地在互相对视,彷佛是打算从中射出杀人的武器。

四娘心知这两人在一起不对付,还得赶紧拆开,于是便对卫安排道:“行了,要没别的事就赶紧去,就按刚才同你说的办。该放该抓的都紧着些,哪个都别耽搁。至于你的事情还得再调养一些日子,等过些时候到我家酒肆再办不迟。”

既然厘定了从属关系,四娘在说话中便懒得再去多做什么客套了。反正她自信有如此治病能耐的只此一家,卫既然这么在意身体的安危,那就只能通过好好地办事来换取健康。

等将这个老头支开了以后,四娘便将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不速之客,并将探寻的目光看了过去。

要说她在以前也听阿父揭露过一些常见的骗人把戏,事后也验证过不少神棍的能耐,所以四娘根本就看不起这些个骗吃骗喝的家伙们。而现在更是同这老头成了半个同行,那就更是关系好不起来了,所以她当然不会给出好脸色来。

说是半个同行,那是因为四娘这种算是自生自证的野路子。除了她自己和同伙两嘴一张地做宣传外,其实还没有得到哪个业内人士的认可和证明。

在本质上她与那名为壶的陶工并不存在太大的区别,当然从展示出来的力量上还是有程度高低的。比方能够治愈疾病、人手信众们多出几十倍、战斗力冠绝河青城、会飞在天上……等等之外,暗流大神在神棍界还算是个极为新鲜的概念,现在还处于无证运营的状态,并未得到其他正规巫师们的承认。

而所谓正规巫师最重要的就是得互相承认,这样便算是以彼此进行了背书,如此就能够提高整个行业的可行度。其次便是要受到公门的认可,这样才有资格举办大型祭祀祝典,当然也同时得帮公门做些正面的祝福和宣传。

这种巫师分布在每一个城中,他们的名字也在城中算是挂了号,并且还享有对主要祭祀之神的专祀之权。所以他们不仅生活有保障,在业务上通常也有时间进行完善和演练。

但这专祀之权并不是白给的,因为部分资源支持来自公门。所以他们在平时除了祛邪祈福之外,还负有监察所在地区的淫祀之责。

所谓淫者,就是放纵,过多,过度,失其节制,不合法度。同祀连在一起指的就是随便、过多及不合法的祭祀。

也就是说不能隔三岔五地为神明做祭祀,也不能去祭祀遥远地方的什么山神水神,更不能发现一块奇怪的石头就供奉祭拜。要是有老树被雷劈了那就砍成柴火,不应该任由愚昧之人为其裹红奉肉。

因为这些行为都需要花费时间和祭品,做得多了就会穷竭民间的人力物力,并且还会造成人心的混乱。更有甚者可能会出现蛊惑人心以谋乱的野心家,倘若拉杆子夺了公门的武库便会酿成大祸。

以这种种的定义来看,马四娘所做的一切都符合定义,可以被确定为淫祀无疑。而且她还纠结了这么多武装人员,闹出来的威势也是不小,已有了为乱一方的苗头。至于当众蛊惑公门听其号令那就更是了不得,简直是抓住就杀了都不冤!

只是公门并不可能给予巫师执法的权力,因为一个能忽悠又有权的人便也算是拥有了起事的资本,故而必须对其力量予以限制。

这就使得巫师在发现淫祀为乱之事后也没法强制禁绝,通常的做法就只能是在公开场合当众揭露,靠着嘴皮子驳倒之后再号召大家驱离野巫师。

如果发现了情节严重的部分,比如活人献祭、私藏甲胄、聚屯粮草、公然宣传暴力、仇恨及颠覆公门的言论便可报官,公门自会依照律条对相关之事进行调查和处置。

也就是说正式巫师同这种淫祀乱法之徒不可能有什么良好的关系,二者在权力的设计中就天然被划分成为了对立的敌人。现身于大型非法传教现场的四娘就是个现行犯,而且正站在此地的正式巫师面前。

她以前被捕快找麻烦的次数也不算少,应付起来也算是颇有些经验。但自从踏入新的领域后这场面也是第一次,在遇到当管之人时并不知该具体说些什么。

但四娘自恃勇力可以不输于面前的二人,再且是眼下的优势也倾向了自己这边,所以实际上是并不怯这老巫师的的。她便只将自己的目光瞅向了对方,还上上下下地反复做着扫视。

一言不发地打量人其实非常无礼,但在四娘而言对这老头并不用客气,所以侦查对方动向是必要的手段。这便使得来此的祭坛巫师有些受不住,如此具有进攻性的目光让他非常心慌,于是就忍不住再保持沉默了。

都云城北四娘虽然急躁勇武,但还算是讲些道义的人。老头儿虽然吃不准这丫头要对自己如何,但仗着一头的白发还不信会遭到无礼对待。于是他便垂目说道:“四娘何必这样呢?我来此也不是要争抢什么的,纯粹就是出于好奇。要知道绿在将那奇异之门的事情说起时,一开始我还都不信呢。”

四娘闻言便嗤笑了一声,只当是又来了个嘴硬的自负蠢货。自打发现黑门以来这种人她是见得多了,从抗拒到瞪目结舌的可笑样子都看得发腻。不论是男女老幼都不在少数,自然也不缺眼下的这个白首匹夫。

老巫师则对嗤笑声似无所觉,而是将目光看向了四娘,然后再看向四娘的身后说道:“伸手便能治愈妖魔附体的本事果然是真的,会飞的法宝也果然是真的。”

四娘知道老头看向的是身后的飞像与王涛,但她自觉与这有些发痴的老儿不是一路人,便肃声纠正道:“是治病!”

巫师呵呵两声地不做辩驳,而是抬起眼皮将目光看向四娘,还用已猜到答案的语气问道:“那黑门之后的异界也是真的?你能……能看到另一片的土地和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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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八章 信仰茫然

这老巫师平时看着故作严肃,而且还非常地装模做样,可没想到他竟是个好奇宝宝,对新出现的玩意啥都想打探一下。

四娘并没有立即就回答问题,而是挑着眉毛看向了绿。

这小子果然靠不住,一转身就将许多东西给说了出去。不过说来自己的那些信众们也都不是很靠谱,许多人都是大嘴一咧的到处做吹嘘。

看来秘密只有憋在自己肚子里才能守得住,不然同谁做交待要保密总是有风险,免不了会落得个路人皆知的下场。这恐怕就是所谓的“贼不打三年自招”吧,可自己招的这帮子都是些什么混账货?许多人恐怕连三天都憋不住!

绿的脸皮要比她想象的厚,只是先将眼珠子转向身边的师父做示意,然后又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他的意思是“这是我师父,所以不可能对他做隐瞒的”。

四娘对这种解释也有些无语,这么亲的人的确是不应该隐瞒。而且她自己手下守不住秘密的也是一大帮,并不缺眼前的这一个,也没面目去责难他。

四娘就只能干脆地承认道:“啊,都是真的,那里不仅天地不一样,就连星星和季节都是不一样的。有像那紫盘子一般的许多星星,挂在天上就是那么一大坨。还有过去时得穿秋衣御寒,但是到了地方就是夏天的大太阳。这些可都是真的,你要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老巫师得了准信当然高兴,就算是听了后面的奇事都不当做是在吹牛,他还走近了两步笑道:“信,信!老夫都信!一个两个的这么说还有些奇怪,要是许多人都这么说那便是真的了!哈哈哈!”

四娘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容易听信自己所说的,就常人而言听到这些话只会当做胡言乱语的吧?由于这老头的表现太过反常,所以四娘觉得他需要立刻接受治疗,不,是祛邪。

不过巫师自己都中邪了,这还能找谁做祛邪仪式?由四娘来施法么?

她在观察巫师,巫师也在观察着她,见了四娘怪异的表情便多少地猜到了一些想法。他便赶忙摇着手做解释:“我也是从小开始学跳傩打鼓的,可是越学就越是没底。时灵时不灵的让我也没法子去信这套东西,只能是将其中比较灵的传授给我的徒弟。

本来我对神啊、鬼啊的都是不再抱希望了,而四娘你竟有福地找到了真神,还得了祂的神恩,我是真的羡慕啊!

我吧,就是从来都没见过神明,就连我一直主祭的神明也没降下过神恩。所以我就想见一见真神的容貌,就是当场死去也能安心了啊!所以还请四娘能助我圆了这个愿望!”

四娘本来还觉得这老头是个清醒之人,但是越听到后面就越是觉得不对。感觉这老儿怎么还没他的徒弟清醒?难不成是之前的病症太严重,所以心窍都被堵住了么?

不过既然是说起了虚的就好办,四娘在近期对于张口胡柴的事情还有些心得。只是她还不敢相信会有这么多矛盾存于一身的人,于是便试探地问道:“你真这么想的?”

问话时是朝向的巫师,但是目光却是瞅向了绿。

绿知道四娘看过来的意思,他就赶紧连连地点头做示意,还将双手合什地做出了恳求状。显然他也愿意师父能实现愿望,于是就请求四娘能够应允。

那巫师也答道:“当然是这么想的,那还能有假的么?祭拜了一辈子的神明都没动静,而四娘你年纪轻轻就得了神恩,这还真令老夫羡慕啊!所以还请能沾一沾四娘你的福气,这样便可圆了我这一生都没能达成的愿望!”

“呃……”四娘闻言便有些无语。

以前只觉得这老家伙装模作样又挺鸡贼,没想到在根子上竟是个脑子坏掉的家伙。然而之前男人丢在虫子界的荆不也是疯了?成了那个样子也照样是过了黑门,那么也不缺这么一个傻老儿吧,再说就算看在了绿的面子上也不好推拒。

四娘便允诺道:“行吧,你要只是瞅一瞅的话也行。不过大神愿不愿意显圣那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祂要是不愿见你,那谁也没办法强求。

而且也不是谁都能随便去的,怎么着也起码得出一斗粮食吧?另外那洞里又黑又长,你还得自备火把和吃食饮水。”

“那是,那是!”老巫师露出了一副非常理解的表情,绿则是在悄悄地站在师父背后挤眉弄眼。

他以前只当自己的师父死要好处,没想到见了四娘才算是被比了下去,新的境界正体现在眼前的女子身上。

四娘故意不对绿的表情做回应,而是又同这老头商业互吹了一番。无非就是一个德高望重,而另一个年轻有为什么的。绿的表情便愈加充满了鄙视的眼神和嘴角上扬的嘲讽,全程受到这种容颜挑衅让人很不舒服,四娘耐不住便找个机会瞪了回去,还悄悄地扬了扬拳头。

而这没营养的互吹并没能持续太久,只见从街口处冒出了几十个人来。他们俱都手持棍棒地一路小跑,瞅准了方向便向着这边奔跑了过来。

四娘只一扫眼便认出了这些都是自己的信众们,她便高兴地扬手做招呼。而老巫师却在初时略微露出了闪躲惊慌之色,显然是对大群的武装人员有些畏怯,许是近来没少被国人追打。他直到是确认来者并无敌意之后才重新咳嗽几声,然后便故作镇定地重复严肃之色。

这瞬间的反应也落在了四娘眼中,她便看出这巫师其实是个惧怕力量的胆小鬼,如此便稍稍地放心了。这种愚钝又怯懦的货色并不会成为威胁,而且还方便被自己控制,如此就怕他将来会翻天了。

金头跑在最先,他远远地就在咋咋唬唬地叫道:“四娘!卫老狗疯了!他先是放了我们,还把那些大户们都给抓了!还有些混蛋想多吱吱两声呢,结果苗让城兵上去就是两拳头!嘿哟,那几拳打得可得劲了,他们就变得特别老实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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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九章 “信得过”之人

其实在见到他们的时候四娘便知卫如约行事了,那么大户们的下场也自然会按照说好的去收拾。但她闻言还是对其中一些细节感到诧异,于是便不解地想到:“苗?他不是才刚领着部属们跑回来的么?怎么这么快就听话了?”

因为她觉得忽悠这种事情得如烹粥一般,得以足量的火候炙烤,再以足量的时间加热才行,怎么会有食材是刚一沾锅就自己先熟了呢?不过再想到卫就在那边处理一应事物,四娘便觉得找到了答案:或许那军官是因为得了卫的命令才如此做的?

考虑公门上下该打点谁、可以忽视谁的事情以前都是她爹做的。职权架构和彼此关系需要经常研究,熟悉权力的运行过程透了才能抓住重点,如此才不必去贿赂不必要的人。

而四娘虽然时常得去奉上好处,但她只是去完成老爹的吩咐做跑腿。不识具体架构的她只当公门都是一家人,而没想过其实其中有着许多平行且各不统属的部门。

所以卫就算是仗着积威强行下令也不行,因为没谁希望在自己的头上再有多余的上级。所以他在只能借上官之名才可行使力量,而现在大家暂时忘掉了冯潮,卫所能用的名号便来自四娘。

但这些对于四娘而言都是小事,她对于较大规模的架构认识非常模糊。反正只要那些家伙们听话就行,至于谁心中有什么弯弯绕的暂时不必去管,只等让她不满了再用大拳头去捶就是。

于是她很快就将想不通的事情抛在了脑后,转而拉住金头的胳膊问道:“抓就抓了呗,可是你跑过来干啥?”

“诶!?”金头闻言便有些震惊,自己跑过来还能有错?

四娘见自家兄弟露出了一脸惊讶茫然的可怜样子,她当时就便有些生气。她只当是卫办事不到位,感情刚才在码头上的商议只做了一部分。于是她便不高兴地问道:“卫难道没有给你说么?”

金头却是茫然地问道:“说,说啥?”

四娘就急道:“说我让你当他徒弟的事啊!?”

“啊!?还有这事?为啥呀!?”然而金头听了就更是震惊了,自己作为一个街头闲逛的混混好儿郎,吃喝游逛管闲事才是本行,怎么能给那公门捕头当徒弟!而且那老家伙哪里曾说过这种事!?

但其他的信众们却是一脸羡艳之色,还纷纷地回忆道:

“是有这事来的。”

“我也听到了。”

“要说神使大人就是照顾兄弟,有这等好事都想着金头呢!”

四娘听了信众们的话便将眉头一拧,还将严厉的目光瞪向了面前之人。金头见状就只好蔫了,他挠着脑袋还不好意思地说:“绳子解开的时候我只顾着来找你了,而且那会还特别吵闹来的,那些大户们一定是故意叫唤的!对!就是他们太吵闹了我才没听到!”

四娘才不接受这种可笑的解释,当屁听都嫌污了耳朵。自己这兄弟就是有时管用,有时却很不靠谱,不然哪里至于让她那么头疼?她扬手便攥住了金头的胳膊,拉着他就走在了一边。

信众们见状便知道神使是要同自家兄弟说些私话,他们都知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所以就赶紧回避在了一边。巫师与绿也是有眼力劲的,这时也马上走远了一些做回避。

四娘悄悄对金头交代道:“说是让你去当徒弟,实际上是让你去盯着他,看看那老儿平时都做些什么,会不会对咱有不利的地方,懂不?我现在算是将他收服了一半,但还担心他会口服心不服地在背地里搞小动作,所以必须得有个信得过的人去看着他。”

“信得过”这三字的份量沉甸甸的,代表了信任与重担。金头一听也知事关重大,他的面色立刻就严肃了起来,还肃声地保证道:“成!那我一定盯紧了他!就算是吃喝拉撒睡都一定在一起!”

“啪!”四娘立刻就一巴掌抽在了金头的脑袋上,还低声地骂道:“不至于做到这个地步,不然我还让你当徒弟做什么?直接把他扯到城外河里沉了不更简单?

盯是一定要盯的,不过在面子上你也得时刻保持尊敬。卫老狗虽然贪心、混蛋、自私、无耻……但他的一身本事却是大家都公认的。

你这货就缺一门安身立命的手艺,我安排你的确是要去盯着他,可是能学东西的时候也别闲着。能将多少夹到碗中就夹多少,可一定要认真地全学会咯!他若有私藏起来不肯教的,你就立刻来找我。”

金头听到最后一句就立刻变得一脸仰慕,双眼中的小星星都快冒出来了,还惊奇地问道:“你也会那些本事?”

“呸!”四娘对这种傻气问题做了简单的回答,然后戳着他的脑袋解释道:“他若是不肯教就来跟我说,到时候我就揍得他教你!不是为了他对着咱藏私,而是会做出这种事的就一定跟咱不是一条心,所以必须得敲打敲打!”

金头立刻附和道:“对!打得他叫妈妈!”

见已经交代到了这种程度,四娘便挥着手做打发:“行了行了,听明白了就赶紧去卫老狗那边吧。不过说话的时候得对那老鬼尊敬着些,那货可是你的师父了。”

“哎!好嘞!”金头既然知道自己得了如此重要的监视之责,他就立刻急着去完成任务,答应了一声就返身再回之前乱战过的街道。

金头前脚刚走,信众们同那巫师就重新凑了过来。

大家伙就算都认得这是城中的祭坛巫师,但在行走中并没有什么隔阂,甚至还尊敬地落后了半步。

反正天空山峦河流皆可为神,一日之内便拜尽诸神也不是不行,只要你有足够的时间和供品就行。所以能与神明沟通的人总是会受到尊敬的,就算是同自己主要祭拜的神明不同也需要有尊敬的态度。

毕竟水上走的也有可能会上山,田里耕种的也有可能会过河,春天过去了秋天也总会到来。不同的神明负责各自的一片兢兢业业,虔信的徒众若硬要对其他神明保持敌意可做不到,因为那只会给自己的生活增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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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章 被需要是种幸福

四娘对众神的混同习以为常,所以并不会因信众同其他的巫师并行而不满。

天地万物皆有神明,诸神对于大家而言就是不同的服务公司而已,并不存在非此即彼的恶劣关系。想丰收的可以去拜土地,想行舟安全的就拜河神,想行走中不会遇到猛兽的便去拜森林之神……

如果是一个想要穿过森林与河流的农民,那么他便有可能将以上三位神明统统都放一起做祭拜。或许还会有别的什么能提供庇佑或好运的存在,那么就算是连山精水怪也一起拜了都不奇怪。

故而此方并没有所谓“异教徒”的概念,不是说只交电费就不去交气费了,也没有那种宣称一卡全交,可以全领域提供服务的好用神明。

所以一路顺风没事的话便归于诸神显灵,有意外的话一般也赖不到神明的头上去。巫师一般会从信徒奉上的供品中挑出毛病来,或者是坚称有人在下诅咒。

也就是说想要推脱的话总能找到词,而且还能使得客户怪不到神明的头上去。而且让供品变得完美、以及祛除诅咒的服务也是有的,当然这种指导和服务也不能白干,这就又是一笔送上门的买卖。

看着这些信众们向自己走来,四娘的心中怀着是许多的忐忑。

在之前她其实是刻意只同金头讲话,就是因为心中还存着对这些人的羞愧之情。毕竟之前要留在街头做抗拒的是她,但临到势弱弃了如此忠诚者的也是她。先行落跑的举动实在是太不仗义了,这让四娘有些抬不起头来。

将心比心地以信众们的立场而言,要说没有责怪和怨气她是肯定不信的,怎么面对这些人便是她的当务之急。

现在四娘也需要找到一个推脱地方,那最好的借口就莫过于暗流大神了。

她便迎面走了上去,还露出了诚恳的表情说道:“暗流大神喜爱忠诚的信众,祂会将目光看向这些将忠诚奉献于祂的人。刚才诸众信都做到了坚守不退,这令大神非常喜悦。之后诸位又听从吩咐交出了双手,就算是被绳索绑缚也未作反抗,这说明你们都通过了大神的考验,诸位的忠诚都是最真的!

虽然绑在你们手上的是绳子,可那同时也是大神在抚摸着你们。现在你们可以看看各自的臂腕,那里的痕迹就是大神所留下的神恩。

今日来了许多的人,他们都是奉了大神的命而来的,这是他们当做的奉献。而今日又跑了许多的人,便意味着他们只将奉献做了一半,这种不忠胆小的行为只会被大神所唾弃。

而你们要做的就是将各自的神恩展示出来,在给那些胆小鬼们看过后还得斥责他们,让他们知道自己是无耻与无义的。这是大神希望你们去做的事情,也是本神使会支持你们去做的。”

信众们其实早因天使来援而欢欣鼓舞,又因公门的转向而开心雀跃,便将四娘临阵逃跑的事情早已丢在了心底。当然他们还是有可能会在以后重新想起来,到时候会聚在一起编排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四娘现在主动提及总是个好事。

将此事说成是大神考验忠诚的试炼,这样便将自己的行为给摘了出来——撇了尔等被抓那可是大神让我这么干的,不然怎么能显得出你们的忠诚呢?

这种无师自通的推脱做法其实还挺管用,竟让知道自己通过“考验”的信众们彻底去了芥蒂。他们愿意去听希望听到的东西,四娘也及时地提供了他们想要的解释,所以两方便都得到了满足,无不是高兴地眉开眼笑了起来。

这些人平时不过是些升斗小民,日子只能说是可以活下去,距离活得好还有段路。他们在忙忙碌碌中也甚少有过思考,就连自己生存的意义都无暇去考虑的。

而如今他们已经因黑门得到了许多的物资,本身储备的粮食也变得富余了起来。生活上的清闲便提供了足够的空余时间,能让他们去思考一些平时无暇关注的事情了。

虽然这些平凡之人还没有琢磨出什么明确的念头,但在心中已有了一些模糊的想法。现在再经四娘的话语一提醒,便都彷佛是在大冬天喝了热水一样的舒服:那就是归属感和被需要的感觉。

被亲友关心无疑是能让人感到温暖,被爱人关怀也可以充满了幸福,而若是告诉他们有一个伟大的存在正注视着他们,那么便又会令惊喜和满足充满了他们的心胸——如果他们确实相信有这回事的话。

至少昏是不信这茬的,他作为一个托儿知道的略有些多,所以晓得四娘先前在决断时出现了犹豫和失误。然而他还得扮演好一个狂信徒的角色,所以还不能对此说些什么,于是心中的难受就让他憋得很不是滋味。

如今四娘说大神的目光已经降临过了,那么就算是知道她在瞎扯也得做配合,还得装出惊讶和欢喜的神情来。

大部分的信众却是很吃这一套,不仅是感到缺少了什么的部分被补足了,就连对于未来的生活也感到充满了奔头。

被需要的感觉,被重视的感觉,还有对未来的希望,这对于他们而言都是非常稀有的奢侈物,只需少许便能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欣喜若狂。

而且还不止如此,以前他们就因此对普通国人有优越感了,现在就更是对落跑的胆小信众们产生了更多优越感。这种比近神者更亲近一些的小小优势足以让他们将尾巴翘上天,并产生了想要表现出更多忠诚之举的想法来。

要知道泯然众人其实是件非常让人不甘的事情,每个人在吃饱喝足后都会生出表现欲,为的就是想要吸引更多的目光。

现在四娘给他们指了条博眼球的道,那么就可以在这条路上使劲地表现了。比如打架的时候该冲在最前,神使下达了奇怪命令的时候坚决执行,有人表现出不敬的时候也要立刻痛声斥责。

你想想都作出那么忠诚的表现了,那还不得被大神祂老人家给记在心中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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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一章 推脱与安抚

于是信众们便纷纷地激动问道:

“这,你是说大神一直在悄悄地盯着咱?”

“大神刚才还偷偷地摸着咱?”

“你是说大神要让咱去骂人?”

四娘听这些个糙货们对刚才的话进行解读,只觉得非常不对味,于是就露出了困惑不解的表情。她感觉这其中似乎有着微妙的不顺耳,似乎每句话都能对得上,可是怎么听起来就觉得味道非常不对呢?

这种种的“好事”经他们这么一说都跑偏了,传出去了会不会让人觉得这个神有些奇怪?像是许多人的家中还有小孩子呢,要是知道暗流大神是这么个存在会不会被吓到?要是不敢信奉了可怎么是好!?

于是她赶紧就纠正道:“暗流大神所注视的都是忠诚之人,当尔等受苦的时候祂也同在。大神不是让你们去骂人,而是让你们去斥责懦夫,让他们知道大神对他们很不满!”

“哦……这样啊!”信众们虽然心想不就是这个意思么?但还是表现出了心悦诚服的表情来。

既然神使多次强调了忠诚,那么就是说大神很看重这个了。信众们便都开始思索了起来,比如还有那些行为可做,还有哪些言行能向着让大神喜悦的方面靠。

有人偷眼瞄着王涛和那“飞像”,咽了几口唾沫后便小心地问道:“那……那去斥责那些懦夫们算不算功劳?”

此言一出就引得很多信众们的关注,他们双眼一亮地就支楞其耳朵细听,还将目光都紧盯着神使大人的嘴巴。之前她可是说了只要立功就能飞天的,那怎样才能算是立功便是个重要的问题,现在正好可以给大家说道说道。

四娘在这么多人的目光紧盯下便有些不自在,甚至还觉得嘴皮子有些发痒。她之前也留意到了大家看向“飞像”的目光,再听他们提及功劳之事就明白了许多。

这些人虽然都是大人了,可是行为上却在某些地方依旧保持着孩童般的幼稚。不就是上个天么?那上面也就是高了一些,而且速度快了还会灌一嘴巴的风,为这种玩耍去费力值当么?

四娘这个想法就是有些不知他人心思了,她是在高空飞过耍过叫嚣过,但不代表别人也曾飞过。只有少数人才可以经历的“好事”就天然充满了诱惑力,别人不上去一趟吃凉风又怎能甘心呢?

所以四娘在听罢之后再看向信众们时,便只能是无奈地露出了笑容。她还在嘴角带上了一些关照熊孩子时的宠溺,只觉得真拿这些人没办法,尽管其中有不少人都要比她大。

四娘不由想起了小时候带着金头玩耍的日子,那时玩泥、打架、坑兄弟是每天的常态。然而大家也都不是傻子,并没有谁愿意被坑,所以总得做些能让人心里平衡的事情来。

酒肆里的酒肉便是最好的补偿,吃喝中还能拉近同小伙伴们的关系。只是坑一次就得补偿一次,一堆熊孩子偏偏又是坑人的好年纪,于是坑得多了就补偿得多,不然就没有谁愿意跟她玩了。

但这些东西总是有数的,心生怀疑的马七斤不可能坐视酒肉频频变少,一旦抓了现行就会将四娘碾得房上屋后地乱跑。这时伙伴们都会带着紧张的心情鼓劲,但也会时不时地哈哈大笑。就算在事后没有吃上酒肉过瘾,但他们却再不会提起被坑的事情了。

之前弃他们而走便是坑人,四娘自然得作出补偿,她便大方地说:“算!斥责懦夫当然算是功劳!而且今日大神很满意诸位的忠诚,所以之前立下的功劳现在就可以兑现。嗯……尔等先到街口处等着,一会就能上天一游!”

“哦!”

“太好了!”

信众们要的就是这句话,于是便一起向着街口跑去,同时还高兴地欢呼了起来。

其实在哪里都能让那些飞像降下来,不是非要去街口等着不可,比如码头这边的空旷地带就很适合降落。四娘将那些信众们支开是有原因的,为的是她要同王涛做商量才能调动那些飞天之物。

所以可千万不能让大家弄清楚那些奇物是由此人掌控的,若是信众们知道她其实并不能操控“飞像”,不,对他们而言应该是“天使”来的。

若是信众们知道天使不是听令于神使大人,而是听令于某个连人话都说不利落的外乡人,那到时候岂不是会有损四娘的威望,甚至会生出许多的是非来?

趁着信众们还没跑远,四娘想起了那东西其实坐上去并不舒服,甚至还有些危险,于是她就对着未跑远的人们喊道:“上去的时候要抱紧咯!千万别摔下来!从高处掉下来怕是连我都救不了!

还有就是回去后要好好嘲笑那些临阵逃跑的胆小鬼,让他们知道都错过了什么!”

信众们也深以为然,便七嘴八舌地叫嚷道:

“哦,对对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那些跑掉的人真可恨!”

然而他们都深恐会落后于人,竟是没有一个将脚步放慢下来的,只给四娘留下了一堆背影。不过那些回答好像有些不对劲,似乎只是将后半段给听进耳朵里了?

绿与巫师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中,师徒二人对四娘将这么多人都指使得团团转感到诧异,还惊奇地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都对这女子的手段有些心惊。若非大家都是同一个城里共住了这么久,也清楚四娘从小就是以街头相斗而出名,且甚少对鬼神之事感兴趣,不然他们真的要以为眼前的是某个远方来的大巫了!

“好手段!”巫师含笑地赞了一声,还在说完此话后就向着四娘走来。

他作此称赞不仅是为了四娘出色的话术,而且还认为这丫头的悟性相当不错。一个圈外人竟能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做到如此的地步,这说明此人的心智已较大多数人更高了。

当然刚才被那么多人挤在一边插不进话,老巫师也需要一个能拉近关系的开场白。这样就能使双方在说话时可以得到个切入口,不会令谈话变得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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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二章 有惊无险

四娘这时正在走向王涛,闻言才惊觉原来还有两人戳在这里。她可不想自己的秘密被人看破,于是也顾不上去理会那声称赞,而是不耐烦地挥手驱赶道:“怎么还在这里?过阵子会带你去拜祭大神的。

我现在还有事要办,你们先去那边凉快一会吧!”

“……”

虽然是被这么不客气地催赶,但老巫师竟没有做太大的反应,只是一声不吭地就走得远远的了。他甚至还背过了身不看向这边,还要求绿也是如此地同样照做。

要知道在愚昧的世界里,巫师起码能控制城中大半的民间舆论,任谁都是要高看一眼的。他们这种人自然都会有些小脾气,等闲不会容忍有人给自己摆出这副态度。

也就是说能让他们容忍下来的都非等闲之人,几家大户都在其中,公门中的高层官吏也在其中,还有就是对他们不客气地呼来喝去的四娘。

其实被驱赶到一边并不需要做到这样的地步,而如此姿态便算是将四娘当做了同行。各家都有不同的技巧和秘密,若不想自己遭到打探而泄露,那么便不该去打探窥视别家的秘密,背过身去便是为了避嫌以示不会偷艺。

当然这只是传统一些的老派神棍才会遵守的行为,这对他们而言是理所当然的业内礼仪。但对于绿这种人前人后两个样的家伙来说并不存在,他只是看情况才会选择是否遵守。

这小子之前探入暗河中便是犯了大大的忌讳,被抓住后就算是当场打死都属正常,最轻也得支付出一大笔赔偿才能幸免。也就是四娘他们不知业内规矩,还得了他花言巧语的承诺放松戒备,这才让其大摇大摆地加入这项看似很有前途的事业中。

四娘看着其他人等都远离了这里,这才放心地再次走向王涛。她又是蹦字地凑成句子做交代,又是以手不停比划着做辅助,费了一番功夫才让这真正的操控者大致明白了要求。

红衣这时正端坐在其中一台机器之上,还在高声唱着从各地学来的调子。这歌声虽不算是什么之音,但起码也没有跑调等不堪,起码是很耐听的。

四娘与王涛都不在天上了,现在只有她一人坐在高处实在无趣。而且还总有轻浮人总是想从下方向上窥视,试图从长裙中看到一些春光。她也不好当众谩骂斥责,只能是以手捋了裙边扎紧,还以唱歌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金头他们离开之后又很快地跑了回来,听到红衣的歌声也都帮着拊掌称赞,而目光却是在天空上滴溜溜地转着。

红衣本还在自我感觉良好地欣赏风景,侧了身子唱歌时很有妩媚的女子风情,还将嗔怪的媚眼扫向下方一众人等。然而没多久便是突然一沉,只觉自己近乎是坠落般地向下沉去。

她一个没坐稳就狼狈地侧趴在了机器之上,是靠着及时伸出的胳膊和求生欲才稳住了身形,不然若是手脚无力怕就是摔死当场的结果。

众人只见得天上的五台机器降了下来,那刚才还风采飘逸的红衣就当众出了个大丑。街道上的众人或惊叫或嘲笑地哄闹出声,下方一时就动静大做了起来,其中还夹杂着对五位天使降下的祝颂之声。

艰难扒在机器上的红衣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觉得在降下的时候的感觉非常不舒服,胸口心窝子之处有块地方非常痒痒,似乎藏了一只在拼命挣扎的小兔子。

然而没等她作出更清楚的体验,突然便感觉到机器不再下坠了,而自己的身体则是在惯性中继续向下一沉。她紧抓住突出之物的那两只手便如遭了炭火一般,就在疼痛中再也吃不住劲地松开了。

“嗬……”

情况紧急之下她只来得及从嗓子间发出短暂的奇怪声音,这还是因为胸口撞击在机器上才挤出来的。这种毫无预兆的快速下沉太过突然,甚至都让她来不及惊叫出声。

红衣在近乎摔落的下降中也来不及思考什么,心中只是被本能的恐惧给塞得满满的,随时都有可能交待在这里。然而她终究是没有香消玉殒,而是在一双大手和胳膊的承接下止住了身形。

只是这个姿势是横着被人抱在了怀中,所以看入眼中的天地都翻了九十度。

“好!”

大多数人都不忍见到惨状发生,故而目睹到这一拯救场面后便引发了一阵叫好之声,而且还有不少人拊掌做出了赞扬。要在这下坠到停滞间作出动作可不容易,不仅是反应和决断要快速,而且救助的速度还得跟得上。

从这一瞬便能看出人性来,想那自私偏狭之人断然是不会在第一时间去伸手救人的。更重要的还得身体得足够结实,不然就算接住了也八成会被压垮。

“嘿!”

接着又是传来了一声沉喝,红衣便再次觉得一阵昏眩,侧翻的世界便随之恢复了正常。定眼一看便发现原来是金头救下了自己,而刚才那一声喝就是为了从双臂发力,这就使得她双脚向下地被放在了地面之上。

瞬间的发力令金头的脸色涨得赤红一片,为了接住一个落下的成人,这也让他的肌肉都突然紧绷了起来。没想到这憨货平时咋咋呼呼地不甚靠谱,临到关键之时还能如此神勇地救人性命。

“谢……哎呀!”

红衣将美目看向了这充满男性气概的家伙,当时就想当面做道谢,毕竟人家是救了自己一命。不过许是刚才受到的惊吓太过刺激,她是将嘴张了数下才终于是发出了声音。

但没想才刚将“谢谢”说出一半,那金头已是喘顺了气。这憨货抬起大手就将红衣给扒拉到了一边,让刚诚心诚意地想要道谢的红衣只能惊慌地叫出声来。

金头做完此举还不算完,接着就将双手抓拽连踩之中就攀爬到了“天使”的头上。待上去之后他还学着四娘和红衣刚才的姿势,垂足而坐地在机器上摆了个张扬的姿势。

但这毕竟还是让他觉得有些不稳,于是只得略斜过身,然后用双手握住了两处突出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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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三章 颠倒

原来那些信众们一直都在等着上天的机会,这才会在返回街道后看着上方,当然还能顺便瞅瞅红衣的****。而这也是他们在第一时间发现红衣遇险的原因,可是能第一时间站出来的就只有金头。

如此几乎是发自本能的救援自然是由于本心不赖,然而这货将刚救下来的女子撇在了一边,其实也是出于本心。

金头的心思更多的还是沉浸在飞上天空的憧憬之中,全神贯注之下能排除很多的“干扰”。这么好玩的大玩具可稀罕得很,要比衣衫凌乱脸飞霞的漂亮姑娘更能吸引他。

“呃……这样行么?”后至的信众们见了金头的举动便有些犹疑,于是就一起仰头去询问坐得高高的金头。

金头呵呵地乐着答道:“你没见四娘她们都是这么坐的么?这样看风景可好了。”

但他们问的不是这事,也不是认为该多哄一哄女人。毕竟见红衣能叫能走地并无大碍,刚才还惊叫出声的人都放下了心,谁也没有再向她的身上投注更多的注意力。

有信众则是以手指着被金头踩过的地方,一脸不安地问道:“哪是这个事?你就不觉得踩着天使会不会不好啊?”

大家都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天使”的身上留下了几处沾泥的踩痕,这让许多人都惊得是又惊慌又害怕的。生怕这会飞天的“大能”生气,要是把谁给叼上天去丢下来可不好。

金头大致了解此物的部分底细,知道这些都是没有生命的人造之物。但他此时又不能透漏出太多的内情,不然就不好再用这玩意来哄人了,于是他便急中生智地说道:“哪里会不好?你以为四娘、红衣她们都是怎么上去的?还不就是我这样爬上去!

只要事后诚心诚意地道个歉擦掉就是,这有多大的事情?要知道这‘天使’可是大神的仆从,大神都许你们飞天了就别再啰嗦,还不赶紧上来?!”

“哎!”信众们听得有金头当众打了包票,闻言便齐齐地答应了一声。

然而他们在答应了之后并未立刻行动,而是还有些迟疑地互相瞅着彼此。毕竟这机器曾对他们造成过极大的心灵震撼,不是说让爬上去就能立刻克服心理障碍的。

但人群中终究是充满了各种不同的秉性,最胆大冲动的人最先能克服畏怯惧怕之情。先后出来两人就一咬牙、一瞪眼地行动,手脚并用地也攀上了渴望许久的“天使”之身。

不过他们终究还是抱着一些敬畏,于攀踩之中还喃喃地念道:“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

有人带头便带动了许多人,接着便又有两人先行一步,也有样学样地一边祝祷一边攀爬。期间还得到了许多人或惊或羡的目光,这让行动慢了一步的人都有些懊悔。

不过就算是大多数人没能第一波爬上“天使”,信众们还是一扫之前的丧气和愤懑,甚至还都在面容上带了喜气洋洋的神色。他们一个个都得意非常地吹嘘着:

“拜大神就能飞上天,哎!过会我也能飞上去,你们可得看仔细咯!”

“就是就是,以前没见过人在天上飞吧?这次见着了就多看几眼,回去后还能同家里人好好说道说道。”

“都别挤别闹,下一次我得先飞上天,这可是神使大人许了的!”

在说话时虽然是对着彼此说的,但却故意将嗓门扯得很大,彷佛他们这群人突然都耳背了。一众公门及大户们都知这是在对他们炫耀,可还是被撩拨得心头发痒。

卫这时已命人将大户们绑缚了大半,还有小半并不需要绑起来。因为他们大都是臂骨骨折之人,都这样了就只需有人催赶监管就是,再要行捆绑之事就未免太酷烈了。

他听了信众们一口一个地“神使大人”的吹嘘,也见他们真就攀爬上了这奇怪的东西,于是庆幸、鄙视、不甘的种种情绪就都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

曾几何时那个小丫头一直都是看着自己脸色说话的,每月奉上的金饼可都得用小布包裹好了,然后恭恭敬敬地低头送过来。而现在,现在……

心态不平地憋了半天,可是最终也不敢公然说出什么不敬的话语。因为卫看见周围的同僚们都停了手上的活和交谈,一齐将目光紧紧地瞅着从天而降的五位天使,并还时不时将羡艳的目光转向那堆兴高采烈的信众们。

这种渴望和羡慕的感觉犹如迷魂药,足以让怯懦的胆小鬼鼓起勇气冲向猛兽,足以让亲密之人将不敬的私语做出无情的告发。他不仅熟悉这种由欲望催动的危险情绪,还曾切实地因此作出可怕的行为。

所以他嘴中只是低声地对自己悄悄地说道:“‘大人’,呵呵,这个词可不是这么随便用的……”

待说完之后还有些不安,便又赶紧将目光向着周围扫视,生怕这点小抱怨也被人听了告密。

卫的头脑不再发疼了,于是便有余暇去多想一想之前没能思考清楚的事情:“这凡俗小民翻了天,如此反事也听闻偶有发生过。不过这些蠢货们都是很快就会被平定的命,都是没法长久的。所以我须得多笼络几个信得过之人,等大军来临之时便可做内应开城反正。

至于哪些能飞天的妖异之物就太奇怪了,而且通身都是金壳造就的难道不沉么,各种的宝珠还闪不停。如此邪气的东西简直是闻所未闻,也不知命门是藏在了何处。过些时日得争取那丫头的信任,看看能不能从她的嘴中探得一二。

还有女人发令率群氓,这个可真是扯了犊子了,就算她是七斤调教出来的丫头也太过凶悍。这满城里的混混竟没有一个能打得过她的,早知道当初就该多帮帮黑棍那厮,也不知他现在是去了哪里?”

卫虽然是头壳不再疼痛,但是脑子却因思考而再次感到有些昏沉,觉得精力还是有些不够用。

寻思了一通罕有或从未发生过的事情,总觉得天地间的秩序不该这样,他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河青城啊,是八成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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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四章 高不成低不就

王涛切换着那几台机器的视角,倒是有了些当初在监控室里盯着屏幕的感觉。不过现在的清晰度要更高,并且更具立体感,远非那些清晰度有限的监控器所能比的。

他在确认金头等人都爬坐上机器之后便一体括选,并开始设定移动路线。下达命令也花不了多少的时间,随后便继续陷入了无所事事的发呆状态。

要说来到这处异界也有不少日子了,自得了能操控那许多机器的护臂后他也投入了不少精力。然而努力的研究始终是在宝藏的门外徘徊,并没能从中琢磨出更多的有用之处来。

要知道这东西都是全套的异种文字,天然就自带不低的门槛。字、词、句和语法及种种的异种语言和文字都让他发懵,更不要说将其中所蕴含的信息给搞清楚了。

他虽然可以用试错的方式来理解部分字词的大致意思,但那是在同操作界面进行互动时才能得到的经验。至于静静地躺在文档中那些七里拐弯的文字,叫它们一声也不会回答,戳一下也不会动弹,这样就只能让人发晕头疼。

如果说英语是挡路的河水,那这些蓝皮人的死文字便是冲垮高速路和桥梁的滚滚洪水,对于缺乏摆渡工具的王涛而言简直绝望,这根本就是可望而不可逾越的天堑嘛!

所以到现在为止,他能拿出来的能耐除过救下了四娘,然后就是用来给土著们玩飞高高了。总的而言这些机器也不算一无是处,起码可以是用来运输,可以吓唬人,还可以制作所经过之地的地图,但除此外就实在是发掘不出更多的作用了。

而王涛知道这不是因为机器们垃圾,而是自己缺乏打开宝藏大门的钥匙。但想获得这钥匙恐怕并不容易,必然是得花费不少的时间通过学习才能获得。

然而就算是如此也是千难万难,光是缺乏教材就足以将他拒之门外,这对于一个常人而言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巨大拦路石。

尽管这样他还不放弃从那浩如烟海般的文档中努力翻找,想看看其中还有啥有用之物。毕竟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深入人心,别人穿越带个系统也不奇怪,而他穿越就只能全靠自己搜罗。

对他而言所谓的“有用”其实很简单,并不是指需要多么高深的知识,或是哪些隐秘的信息,而是能否被方便地理解,并容易被复制出来进行实际的应用。

比如内容丰富且可以一目了然的图片和视频就算,这些信息量较大的文件各个都是等待开发的宝藏。

若说文本是巨大而神秘的拼图,音频和音乐便是喃喃不休的诡异咒语,而图片和视频则是一扇通往异族异文化的单向窗口。从窗户中得到的信息无疑要更为直观,而且还能跳过许多不易解读的部分,可以方便王涛研究。

就比如打开了一副劳作的图画,那上面的花是啥花可以不知道,其中的人是啥人也可以不晓得,但最好能将其中的工具给完整地展示出来。因为他只想获得这部分想要的信息,至于这幅画在艺术性、社会及人文方面的重要程度其实并不会关心。

王涛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处于落后的青铜时代,所以也不能多求啥,只希望能从蓝皮人的信息中获取一点有用的皮毛。哪怕是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都行。

然而他在这些事情上第一天花费的时间不过五六个小时,随后便是每日递减。再是面对着新奇的文明和界面,枯燥的翻阅足以让王涛有限的耐心被耗尽。

想人家都是进入了交通工具满天飞,自动机器遍地跑的时代了,除了古旧技术爱好者谁会保留那些玩意?充满了科技感的视频和图画对他毫无助益,甚至会越看越心凉。

能用大型联产收割机的图画向这边的农民示范先进生产力么?能用在身上量身打印服装的机器向织户示范未来织物么?能用百万吨巨轮指导这边的船工如何运输么?

当然能!然后大家也就是看个热闹,并在一番以他们能想出来的解释下将王涛供起来。

这些技术手段都是土人无法理解、无法复制、无法学习和应用的存在。科技差的太远就不是代沟问题了,而是一条茫茫看不到边际的海洋,那是马里亚纳海沟再加上喜马拉雅山都探不到底的黑暗深渊。

所以他越是找资料就越是受到打击,一面是科学技术和生产力的高高在上,一面是深陷在半青铜时代的低下产出。看到了越多的物质富有和文明先进,王涛就越是对自己身处的环境感到绝望。

所以还是玩游戏吧,游戏里什么都有。一拳打烂一个巨魔怪,一炮炸飞一幢钢架楼,这种成就感要比挫败和失望舒服多了。

说来这也算是他人性的弱点,若换了个有想法的主角怕早就能打遍全城无敌手,制霸河青拓四方,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了吧?然而他并没有这么做,拦住他的还是因为语言,这为他的交流制造了巨大的障碍。

或许王涛可以通过暴力手段降伏一些土著,然后用再调教这些人说自己的话。自他掌握了蓝皮人那边的黑科技后应该不算难事,只是他对教育一法毫无头绪。

相对于有系统地教一堆笨蛋说话,还不如自己这个笨蛋去学他们的语言。因为半脑门子糨糊的人是没法教人的。

所以自连上了由这些机器组成的局域网之后,王涛就很轻易地沉迷于其中了。相对屡屡让他感到挫败和艰难的现实环境而言,在虚拟中飞天遁地无所不能的成就感要更贴心许多,显然更能让人获得虚幻的满足。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再次沉浸入消沉之中,很快便有凄厉的惊叫声传入了他的耳中,而且还是用河青话喊出来的:“不要啊!慢一点!啊——!”

从嗓门上立刻就能听出是金头的声音,而且动静上还不是他一个人在喊,能听出有好几个人都在吱哩哇啦地乱叫,彷佛是受到了猛兽的追杀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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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五章 飞行意外

半趴在机器上的王涛闻声便知出了问题,他一个激灵就立刻紧张地向四周望去,而且还将手本能地捂上了耳朵。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惊叫不是出现在自己身边的,因为他的身边除了四娘并没有其他人,而将耳朵捂上了也没发现声音变小。

再将目光快速地搜寻,马上就发现在视线中存在着几个小窗口,它们俱都悬浮在半臂远的空气之中。

如此的虚拟窗口自然只有他能看见,而其中正播放着快速移动的景物。显示声音波动的图标也在视窗的边缘频频起伏,这些曲线的变化正同叫喊声的起伏一致。

从变化的图像可以看到许多的草房顶,而远处还能看到城墙。稍一想便能知道这是他刚命令移动的五台机器,只是不知为何那些搭乘者们为何会如此地鬼哭狼嚎。

远程操控者在地面上纳罕不解,可亲身经历者却正在亡魂大冒。迎面的空气正在不断地灌入他们的嘴中和衣服里,甚至还在金头等人的身上施加了能察觉得到的向后力量。

风力的速度不小,足有五六级风的样子,再大一些就会让他们更为艰难了。要知道这才是开始加速的阶段,还不知道再过一会会跑到多块的速度。

王涛通过机器只能看到前方的景象,并听到几个大男人在鬼叫的声音,可并不能看到这些人到底处境如何。但这事问红衣所在的那一片人群就行,因为他们都目睹了那几人脑袋冲下、脚朝上的惊险姿势。

最先坐上机器要兜风的几个土著都很珍惜这次机会,所以都想给自己和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于是都怎么帅气拉风便怎么坐,还认真回忆并去学了四娘在之前的姿势。

垂一腿盘一腿地端坐于天使之上,初看去便觉是不拘寻常规范的坐姿,行事之中自能传达出安逸的感觉。隐隐透出了飘逸潇洒风范,彷佛一起身便能踏云飞腾似地。

但以这种姿势坐在高处并不安全,重心过高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是很方便进行固定的弊端就更是明显。四娘摆出这安逸潇洒的姿势也只是在静止的时候,就连她在稍一吃风时便觉有些不稳,更何况这些并未想到这茬的人呢?

所以在那几台机器启动时就出了问题,他们的上身在惯性下便立刻向后倒去,再加上还有破开空气时产生的风速,这就足以将端坐其上之人的重心给动摇得溃不成军!

这些家伙们在求生欲的激励下纷纷挣扎起来,或是赶紧将双手胡乱地扒住了什么突出之处,或是就近将脚寻了可借力之处便卡紧挂牢,恨不得浑身上下都长出八对手臂和腿脚。

好在这些机器当初是被改装成杀戮之用的,所以作为额外挂载的改造令突出之处增加了不少。有人是将手搂住了枪口,有人是以脚盘住了电击器,还有人的衣服则是被扫描探头勾住了边角。

金头等人好歹都是反应灵活的小伙子,而且之前还连打带叫地与人殴斗了一场算是完成了热身,这才是因反应及时而没有当场出现人命。

只是这个样子就别提兜风耍帅了,狼狈不堪的样子便如挂在架子上的鱼干。

他们无不是被吓得心脏“怦怦”乱跳,而且还没个准鼓点,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从胸口跳出来。

“阿娘!救命啊!”

“大神不要这么快!慢一点!圣哉啊!”

“对!慢一点!圣哉!”

王涛并不是很能听懂画面之外的遇险者在说啥,只能从部分字词中听出是在求神保佑。他从其中传达出的情绪便知形势不妙,情急之下便以指连点地操控,很快就控制着几台机器降到了地面上。

好在此处已是飞出了几条街道,落下的地方就在某处街角的菜园子里,所以这几人的丑态就没有被众人所知。而他们在屁滚尿流之下也无人在乎面子了,几人手脚并用地就从机器上或跳或跌落在了地上。

这些人从前都是在无时无刻地在同土壤接触,但当他们以错误的方式离开大地后便受不住了,而当再次接触地面时就更是百感丛生,纷纷叩谢起了大地的承受之恩。

这五人在受到惊吓后便在急促的喘息中啜泣了起来,脑子稍清醒一会后也对饶他们不死的“天使”拱手致谢。刚才能降下来放他们一马便是大恩,不然哥几个怕是都要交待了。

这边几个人连哭带叫地在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主街上众人聚集的那边则是对这副狂野飚飞的样子咋舌不已。凄厉的惨叫声彷佛还在耳边回荡着,这就使得许多信众们都在生出了退意,连带着排队的人都在悄悄地打退堂鼓。

昏也被吓得面部肌肉直抖,他在人群中还喃喃地说:“这,这可真够烈的,他们可得有苦吃了。”

身边的信众们也深以为然,便连连地点头称是。

有的信众则是在担心金头等人的安慰,便鼓起勇气提议道:“要不……咱们朝着那个方向去看一看?万一……那啥了也好收拾一下?”

他的语气带着不确定和悲伤,马上就让被这情绪感染的人们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在这些人们的心中都觉金头等人凶多吉少,将他们当做已死之人也不为过。

但有熟识四娘的人却是在街口向着码头那边看了一眼,见四娘还在将手盘在胸前地镇定自若,便如得了主心骨一般地笑道:“四娘在那边可没啥表示,你们就别瞎猜了,她这又是在坑金头呢!”

“哦……”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向着远处的四娘看去,见她果然毫无动静便安下了心。他们那家人常有些开过了的玩笑,所以北城之人多少都知道一些,只是觉得与金头同行的那四人有些倒霉。

卫刚在还在心中有着许多的失落感,发酸的心情让他不由得嘲讽道:“那是叫‘天使’来的吧?听名字就高不可攀得很,而且刚才看你们敲打的动静,那壳子一听就知道是金器之声。

啧啧啧……如此不好驾驭倒也正常得很,非是英雄不能乘骑飞腾,可若是能乘坐那么大的金器在天上飞一圈,啊呀呀,啧啧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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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六章 不吸睛就会死星人

卫将酸话说了一堆,不平衡的心里头便舒服了不少。

他在表面上也不贬低不嘲笑,就算被人告到四娘那里也抓不住把柄。但所言却实际上是在拐着弯骂人,意思是:你们这些土鳖都不是啥英雄,也配不起如此贵重的座驾,还是别瞎了心去凑热闹了!

这种骂人的方法固然是安稳些,并不会给别人留下明显的把柄,但坏处就是不一定能让被骂者听明白。尤其当受众都是一些受教育程度不高的糙货时,那简直是毫无杀伤力的。

信众们及一些心思简单的人都没有往恶意的方向去想,他们从字面意思上只是觉得这是在做夸赞。也就是说只以为这飞天之事的确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值得付出代价去上天一游。

既然就连威望这么重的捕头都说飞天好了,那还等什么,难道不应该赶紧排队去坐一坐么?

所以不但是信众们重新燃起了羡慕之情,再次排队等待一会能飞上天空,就连许多的公门之人都开始悄悄地做打听,他们想知道需要立下怎样的功劳才能上天一游,现在去信奉那个什么暗流大神是否还来得及。

当人们看到飞翔的鸟儿时,对天空的向往便扎根在了心中。当此地的人们看到竟有人可以飞上天了,那么羡慕之情便再也遏制不住地变成了心火,开始熊熊地燃烧着他们的理智。而当发现上天的资格被限定在某一群体中时,羡慕嫉妒之火简直能从双眼之中冒出来,甚至能让他们生出“不坐天使非英雄”的感慨。

不过这些快将双眼瞪出血的人中并不包括红衣,她甚至还有闲情得意地轻轻浅笑。

先前在从空中来时的姿势实在不雅,当时还被下面所有人一起嘲笑来的。这令她总觉得抬不起头来,所以就老老实实地缩在了一边。直到这会大家都在谈论飞天之事了,她这才重新骄傲地昂起了脑袋。

先前这帮臭男人们竟是无人去安抚情绪不稳的红衣,只管将目光落在了所谓的“天使”之上。这会也是在将飞天之事挂在嘴边,俨然是不谈论一下天空就枉为人似的。

红衣很不爽!

信众们无不渴望被神明关注,为了博得关注就会努力做出取悦神明的事情。而这个漂亮女子也是希望得到关注的,自然也愿意去做一些努力。

但她清楚所谓“暗流大神”的底细,了解这个玩意不过是四娘随口编出来的东西,其中甚至还有她提供了一些想法去完善。故而红衣并不会期待得到这个“神明”的关注,她所希望得到的是人的关注。

许许多多能发挥出实在力量、以及能在说话做事中影响别人感官的人群,这些人的关注才是红衣希望得到的。在山山水水的旅途之中,鬼神的力量没有见过多少,只有人的力量和言行才更多地影响了她。

而在此正有许多人聚集着,为了将这些人的注意力重新吸引回来,于是红衣就得在他们关注的方面下功夫。她蹭着此时的热点就炫耀道:“啊呀呀!承捕头的吉言,原来我也成了英雄啊!要说在那上面也算是搭着赶了几次路,除了优点是特别快以外吧,缺点还是有一点的,那就是坐不稳。

所以不该是在那上面端坐的,大家都看见金头他们的样子了吧?要飞上天还是得在侧面抱紧为好,还得记得再将凸出来的地方抓牢,这样才能更安稳一些。

像我之前就在那上面见了个熟人,结果一回头就飞得远远的了。再想看时就变成了个黑点大小,又眨了两下眼就干脆看不到了!”

“哦……”

要说有飞行的经验,红衣还真是这一圈人中可以拿出来说的。于是不论信众还是公门都聚精会神起来,无不在认真地听她吹嘘飞行的经验和感觉。

其实她一共也就在机器上搭乘过两次,一次从暗河之中返回,一次是被阴差阳错地带着来到了这边。至于看到的熟人也是真的,说的就是那率了部属在街道上行进的苗,当时真就是眨了几次眼的工夫就看不见了。

那军官此时早已回到了此地,见势便赶紧插言道:“不错,当时我也看到红衣了,等想打个招呼时她已经飞远了。”

苗的如此举动似是在作证,但其实也是有蹭热度的嫌疑,这让许多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苗见状就抬头挺胸了起来,这种以最佳姿态迎接关注的举动非常骚包,彷佛飞在天上的是他一般。

红衣的话语既能说得有鼻子有眼,而且还得了军官的见证,这就使得在场的人们再无怀疑,连带着看向红衣的目光也充满了羡慕之色。当然也有不忿这个姐儿也能上天的,目光带上了嫉妒也是难免。

红衣才不管投来的目光是羡慕还是嫉妒,她这么说不过是为了炫耀,才不管目光中的成分如何。而吸引来的注意力便是高剂量的兴奋剂,能让她获得从脚尖到发梢的极致舒爽。

做到这一点靠的就是飞行经验,她完全可以自豪地说:“你们啊,还是得学习一个,我在天上飞的时间可要比在场的诸位多到不知哪里去了!”

不过这种事还是憋在心里为好,她见过太多炫耀过头反遭祸的事情了。

有个常照顾她生意的文吏再也忍不住,上前便向她打听道:“哟,对了,红衣你也是在天上飞过的,那,那在上面都能看到些啥?好看么?”

她闻言先是露出笑容,但并未立刻作答,而是将目光在周围扫视了大半圈。扫眼间便见附近人们的注意力更加集中向了自己这边,无人不是在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就连捕头也在将眼一眨不眨地瞅向这边。

红衣的心中便生出了非常满足的感觉,彷佛是胸口被扎扎实实地填满了一般,这种成为所有人目光焦点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她甚至还在心中尖叫了起来:“继续!继续!不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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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七章 眼光

尽管觉得自己瞬间被众人捧成了核心,但其实红衣清楚这种地位都源自不停的爆料。所以她必须一直提供更多更新鲜的内容,不然众人就会收回各自的目光了。

故而不能浪费太多的时间,她只能微眯双眼草草体会了一小会的快感,而且还得装作是在做出回忆的样子。

没办法,这种让她非常满足的感觉来自被关注,若是怠慢了观众老爷们可不妙,大家一不高兴就不会双击666了。

先是轻轻地喘息以舒缓兴奋的情绪,进入状态的红衣这才答道:“风景还算可以吧,地上的一切都变小了许多。房子都变成了坛子般大小,要是飞得再高一些便会如同拳头大小。

而且我给你说,其实小房子也没啥好看的,看得多了也就是许多的草房顶而已。要说还是河流和高山更有看头,那河流就如带子一般漂亮,那山就如……”

张嘴都不用过度便吹上了,但所提及的景色却也并非是瞎扯,而是她确实曾见过的景象。这样就吸引了周围一众人静静地听讲,并随着她的音调起伏而遐想连篇,彷佛自己也飞上了天一般。

红衣这边在通过大肆吹嘘来博人眼球,无意中也降低了许多人的抵触情绪,可以说算是为四娘帮上了忙。

而在菜园子地里的金头则依然在狼狈地喘息,显然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让心情平复下来。在倒挂中看着天地快速倒退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体验,他当时甚至还以为自己会掉下来摔扁。

不过经历了相同遭遇的一共五人,胆大的他却是第一个缓过劲来的,还能够调动几乎被恐惧吓僵的脑子开始缓缓地转动起来。

他也不顾附近居民投过来的好奇惊讶之色,更是将目光向着院子主人瞪了回去。还老大不高兴地叫道:“瞅啥?我们就是借你的地歇个脚,过会就飞出去。”

“啊,行!那你们慢歇。”屋主闻言便一缩头地答道。

他也认出来了这是城中有名的混混,只要弄清不是来找自己麻烦的就行。不过他刚才没看见几人落下来的过程,所以将菜地里的五台机器当成这些人带来的奇怪雕像了。至于“飞出去”的说话就根本没往心里去,还以为他是在强调离开的速度呢。

金头重新将目光收了回来,他回忆着另一个人的样子就再次伸手抬脚,重新地扒上了小灯还在发亮的机器。

四娘的那个姿势实在太坑人了,哥几个差点就摔死当场,而其他的信众们只以为自己能耐不大,所以在飞行中做不到那种帅气的样子。

要说还是王涛的难看姿势更管用一些,起码手脚都能有个踏实的着落之处。若不是他们出门时没有带着绳子,他甚至都打算在身上绑两圈做保护了。

想到这里金头便又问向屋主人:“你家有绳子没?起码得是……这么长!”

他将双手撑开地做了比划,彷佛可以抱住一口大缸,只有这样的长度才堪堪可以将自己同“天使”绑定在一起。

但绳子不仅可以用来固定身体,还可以用来绑缚四肢,屋主人闻言便大惊失色,还以为金头突然生出了什么糟糕的想法。他便赶紧摇晃着双手说道:“没有没有!我家要那么长的绳子作甚!?我家就没有绳子!”

“哦。”金头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得知没有便略觉得有些遗憾。

不能绑住的话也没关系,过会小心一些的话大概没问题。金头知道这东西不过是受到操作的器物,只要应对得当便不会出状况了,所以他在心中并不存在太大的畏惧之情。

等他在站稳之后还连声对着伙伴们招呼道:“同上,同上,好不容易能飞上天了就别缩,学我这样扒紧了就不会掉下来,莫错过了这上天的机会!”

另几人都因刚才的经历而心生畏怯,便有人推搪地说:“不去,不去!之前就说不该踩上去的,怕是因为将‘天使’大人蹬脏了才会这样,刚才一定是在生咱的气了!”

若是说别的事情金头还可能会听信,但这东西他在洞中时也是拍过敲过的,早就对这物没啥特别的惧怕之情了。

为了给大家做鼓励,他便胡乱说道:“真生气就翻身把你摔下来了!你要是觉得不好,那就给人家擦一擦嘛!擦干净了再道个歉还能有啥的?再低头说说天使和大神的好话不就结了!咱可是大神的信徒,都是自己人!”

“自己人!?”

听了解决办法也是有理,再听到“自己人”这三个字,在场的信众们便又恢复了一些信心。

之前过黑门取利,所有人第一时刻想到的就只有“自己人”,叫别人过去还不放心。互相喊了人去助四娘赶走姚海的突袭,当时的心气也是为了“自己人”来的。还有这次喊大家去助苦工们,在心态上也是为了“自己人”。

之前虽然从头到尾都一直都没有明说出这三个字,但是大家在心中对于该叫谁、不该叫谁都是心里有数的。他们早已将相关人等划成了一个小圈子,只有熟识或有亲缘之人才能得享其利。

既然金头说大家都是“自己人”,那这天使自然也是“自己人”了。刚在“他”应该是在生闷气,大家道个歉说不定就能高兴起来,不再做埋怨之事了!

几个信众还真就高兴地齐赞金头聪明,并以衣袖为这几台机器的外壳做了擦拭,同时还在清洁中不停地说着好话做祝祷。虽然并不知道这东西的启动原理,但他们在以自己的想象去尽量做出理解。

其中有个信众倒是不确定地说:“好像,之前四娘要咱抱紧来着,说别摔下来。”

“呃……”其他人经这么一提也有点印象,于是就尴尬地互相看了看,

“啪!”金头上去就是抽头一巴掌,他还骂道:“就你记性好,你说你有这么个好记性有什么用?刚才怎么不说?”

另几人见状便也过去将巴掌抽在那人的身上,还嘻嘻哈哈地笑道:“早点说哪会这么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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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八章 把握人心不倒架

说笑打闹一番后也终于是疏泄了许多紧张和害怕,他们便再次爬上了“天使”的“金身”。不过这次他们都学习起了王涛的姿势,统统都是站在一侧并将双臂抱紧。

体会着这种有些别扭、又有些不踏实的姿势,他们这才恍然王涛为何会在身上绑绳子了,并且对于那个背在身后的案几也不再觉得滑稽可笑,毕竟有性命才能笑傲天空啊!

但当他们都踩稳抱紧之后却只能面面相觑,因为这些“天使”并没有飞起来,甚至没有任何的动静。于是在别人看来就是五个人抱着五个奇怪的雕像在发呆,而且还是戳在别人家的菜地里。

这个场面在外人看来非常无法理解,甚至还有些诡异,还令这方的户主同邻居都缩回了屋中,惊惧地躲在门后不敢吭声。之前几条街道之外的叫喊打斗声是那么的响亮,这会又出现了如此无法理解的场面,任谁都得多观察一阵。

有信众受不了这种无所作为的状况,于是便悄悄地问道:“金头,天使是不是还在生着气呢?”

“生你个腿!”

金头对这种蠢话非常恼火,但更恼火的是他还不能说实话,只有让这玩意赶紧飞起来才是正理。他便敲打着机器的外壳叫道:“醒一醒!飞咯!”

王涛在之前于机器落下后已确定了金头等人的安危,之后也一直都将知觉同步。现在当金头的声音响起后,他就再次设定并安排了飞行路线,不过这次却是给他们安排了另外的去处。

“嗡!”悬浮引擎加大了出力。

依然强劲的推力说明这些技术装备保养得不错。只是不知催动引擎运转的能量是什么,还能继续维持多久。

“噫!”金头等人咬着牙忍受加速带来的不适。

若只是单独一人面临了困难,或许就有人会毫不犹豫地退缩了。可若是一堆人就会因别人的目光而心生犹豫,而若是一堆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就会在较劲之中不甘落后。

所以他们就算是硬咬牙也要坚持下去,谁也不想被别人嘲笑。

“飞了飞了!娃他娘快来拜神仙!”

围观的附近住户们在从未见过的异状下便惊叫出声,对世界认识简单的他们只能联想到这种解释。只是不知这前所未见过的景象会带来多少的惊愕,又会留下多少的影响。

“无聊……”集体括选,然后下达命令,再设定方向,王涛在将指连连地划动和点击中不由得喃喃自语。

接某人去某处的活计让他觉得像个出租车司机,而接某些人去某处转个圈,还得忍受这些人的大呼小叫声,这让他觉得自己又变成了游乐场的管理员。现在还得做出规划并选择更多的单位,这算是“我到异界做调度”么?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而这穿越也并非他所想象的主角光环。他虽然也曾涉猎过穿越小说,不过那些都不如视听享受来的震撼,所以有点闲钱都去看科幻电影了。

然而他所喜好的科幻电影中更有相当数量的机器人动作片,一帮子大铁疙瘩的搏斗对眼下的情景可没有任何帮助。更何况也没有哪个科幻片会教人应对这种状态的。

当初要是去看做肥皂、玻璃什么纪录片的该多好?

“不过那时我会去看么?”王涛突然扪心自问,然后很坚决地摇了摇头。

当这会手头的活计已经做完了,他便向四娘点头以示完成。四娘发现与这人的默契是越来越足,很多事都可以用眼神和动作来完成沟通,当然同金头相比还是差了一些,十几年的共处不是白给的。

四娘翻身就重新跃上了机器的最高处,并还将身形前倾地以防后仰。在平时移动的时候或许会选择稳妥些的姿势,但是现在有大事要办,还是卖相更重要一些!

待坐好后她便拍了拍王涛的肩膀,然后指着街口那边的空中说道:“去那里。”

司机将手一摆便驱动了引擎,立刻将目的地设定在了四娘指定的位置。

在上升时四娘虽然是坐在机器的上方,但还得将双手抓紧了突出部位做固定。这个姿势其实并没有多么的耐看,可以想象某人坐在了大号的圆形垃圾桶上,而在桶后面还有个人用绳子将自己做了固定。

然而这样的不着调混搭就是河青城今秋最热组合,足以令许多人望眼欲穿地等待降临。不但是聚在一起聆听吹嘘的人安静了下来,红衣在顺着大家目光发现老大降临后便也闭上了嘴巴。

四娘的脸在某一瞬还泛起了红晕,然后又很快地消褪了下去。

与热衷追逐关注的红衣不同,她更在乎的是对一群人施加影响力的满足。

不论是劝说也好,命令也罢,或者干脆就是用拳头胁迫,从小她就从这种活动中得到了许多的好处。当许多次成功的控制能带来好处,于是这种控制欲就成为了习惯,而试图去控制更多人也就自然变得顺理成章。

当机器在快要接近空中的某个位置时,很快就进入了持续的减速状态之中。坐在高处的四娘因惯性而继续保持向前的姿势,但因先前双手的暗中固定还算安稳,并没有被甩向前方。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坐姿并不安全,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向后或向前地被甩落下去。但她更知道别的姿势会很难看,若是保了自己的平安就会失去潇洒的英姿。

虽然不知掉粉是什么意思,但她绝不愿意新骗来的这大堆人马对自己感观变差,那样说不定会出现动摇和反复。

一个成功的神棍得心思灵活嘴皮子好,而一个特别成功的神棍还得面皮卖相好,这样才能引得那些重视颜值的家伙们多看几眼。经过河青城的野巫师没有一百也有几十,总是那些卖相好嘴皮子灵的人得利多些,又丑又拙的八成会骗不下去,只能是老老实实地回家种田去了。

眼球经济若要吸引受众的注意力,那就必须得弄个漂亮的人架子出来,要不然弄个非常丑的架子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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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七十九章 撮合笼络之念

“唉……”

王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连低落的情绪也带了出来。他全程都将四娘的硬撑看在眼里,觉得她这样也是有些悲哀,还感到就算是骗子也不容易,同样得费时费力地花心思啊。

四娘听到了身后的叹息声便有些心虚,只当是自己有哪些地方没有做好,所以让这个外乡人产生了不满。她刚才为了安抚忠诚的信众还花了那么多口舌,现在对这个男人却是无言以对,因为真的是缺乏交流的词汇。

所以她只能一言不发地暂不做任何回应。

随着再次升到了高空,重新获得的广阔视野便让四娘脱离了泥泞潮湿的码头景色,使得她也是为之一振地深吸了一口气。

“这样的高度,这样的脱离常俗……”四娘再次见识到了王涛的价值,于是重新想起了此人刚才的叹息声。

这样的人可千万不能推到外面去,着意拉拢的心思便遏制不住地从她的心中冒了出来,并在心中盘算着:“他做的吃食比我好,酒肉凭他这个能耐也不难获得,武器的话……嗯……什么武器都比不上这些会飞的异物,还有什么呢?”

这时有一女子似是心有灵犀一般,当时就连着打了两个响亮的喷嚏。事后只能不好意思地对周围的人群解释道:“刚才在上面吹了风,有些着凉,嘿嘿……”

“红衣……”高坐于天空的四娘顿时双眼就是一亮,那个正在做解释的女子便深深地映入了她的眼中,于是在嘴里也喃喃地念叨出声。

她的脑子立刻就转动了起来:“想那王涛按岁数说也是老大不小,该是家中有两三个娃娃的年岁了。这么个男子孤身来此也是可怜,据说太久单身一人会得什么奇怪的病来的,不如……”

这个所谓的“不如”并没有继续下去,因为四娘有些面色复杂地摇了摇头。她带着遗憾想到:“我的孩子应该是个有高贵血统的强壮男人,实在不行有高贵血统也行,万万不能是这个出处都不知来历的家伙。虽然他肤色白皙皮肤嫩,怎么看也不像是干活的,可行走坐卧的做派却也不像是贵人。不行!不可以!”

她刚才显然是想到了用女色拉拢的主意,然而第一个人选就是自己,显然四娘极为看重这个重要的男人,甚至不惜以自己为代价留下王涛。然而她对复兴家族的念头显然要更高一些,并不觉得这个男人有资格同自己配种,那样会乱了所谓的高贵血统。

既然首先排除了自己,四娘便又将目光投向了红衣,这一堆人群中唯一的女性。

“这是个众所周知的漂亮人儿,受了一些苦也依然能令男人们神魂颠倒。而且心智也还算坚毅,宁愿出卖自身也不嫁入有仇怨的大户。在其它事情的处事上也有条理,比许多人都要有些章法。至于一点娇柔胆小的毛病也不算多严重,而且还多次帮过自己……”四娘越看越觉得红衣顺眼,在心中列出的种种优点也排成了长串。

“之前就听闻过她同王涛走得近的事情,如果自己再推一把相助,会不会将这两人栓牢?对!就是你们了!”四娘心思既定,将双掌相击地就定下了主意,她立刻就对着下方叫道:“红衣!”

“哎!”

被叫者立刻高声地答应,还在人群中踮着脚挥动起了胳膊。她刚才见四娘一直在发愣,便继续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传授些人生经验。说的就是些该如何礼神和保障飞行安全的事情,当然实际上是为了享受或羡或妒的目光。

有人愿意被告知正有个虚无的存在正关注着他,而有人则更愿意从别人的目光和反应中获得快感。红衣刚刚得了那么多的关注已是割舍不得,所以一逮着机会就抓紧了吹嘘。

然而四娘在叫了她的名字后也没再说话,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是张了张嘴,然后并没有继续说出什么来。这令注意到这一幕的人都有些奇怪,当事人红衣还以为是要责怪她吵闹多言,便小心地问道:“怎么了?”

“唔……没啥!一会有事跟你说。”四娘刚才是兴之所至,但实际上在看到下方更多的人之后便冷静了下来,并草草地将谈话延后。

她飞到这么高不是为了同红衣商量色诱之事的,再给张大脸也不该当众谈这个,还是赶紧把正事办了要紧。

四娘看着下面的人群都在仰面看着自己,密密麻麻的样子让她头皮都有些发麻,同时也有些面对挑战时的兴奋感。

这其中有大户两百多人,有坚守在此的四十多个信众,还有公门连城兵加起来约有四百多人。也就是说这处街道中站满了不少人,大约挤挤挨挨地正有六百来个脑袋在望着自己。

但她未曾数过这么多的人头,所以并没能一眼就看出这群人的大致数量,只是觉得要比自己所有的信众们都多得多了。

哦对,下方的这些人都算准信众,只消找个机会再强化“信仰”就能转化为信众。也就是聚集起来听听歌的事情,还得再做个集体的祝祷,当然还得用嘴巴来忽悠一下,实在不行还能让“天使”再次上场。保准他们能经历一场让人目眩的活动。

在受了这套连环组合后肯定会有所转变,脑子和理智什么的就不用保存了,只需将一腔的忠诚都交付给暗流大神就行。当然祂老人家一直很忙,所以主要就是由四娘来帮忙打理一些“小事情”了。

准确地来说是所有的“小事情”,除非她愿意将权柄下放。

高坐在众人之上的四娘目光逐渐冷冽,寒风吹过时还扬起了她未曾扎紧的衣角。因为她发现下方的人群还有人在叽叽喳喳地说话,这不是适合当众宣讲的气氛。

经历过多次动员和宣讲的她很看重这个,如果气氛不足就宁可不做,不然强行推进的话就有可能事倍功半,甚至还会产生反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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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重复就是真理,瓦解才是真意

为了营造气氛需要花费很大的工夫。

比如从“夜明画”中调取奇怪的音乐,费一晚上的力气去将许多的骨头棒子搬运到洞室,装模作样地去布置长长的幔布,将散了架的骨头用棍子拼接并固定,还得将一些中看不中用的假货也套上去,用各种小物件和光影营造诡异而神秘的气氛……

总之他们这个团队为了营造气氛倾注了大量的心血,许多能将人吓得双腿发软的场景都要经过多次讨论。每个人都发挥出了各自的想象力,并在得到大家赞同后立刻联手付诸了实施。

那一夜他们简直是劳累而幸福的,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有趣的“辛劳”,这颠覆了他们以往对于劳作的印象。若非是体力和时间上受到了限制,还不知他们会布置出怎样的恐怖洞室呢。

但现在是光天化日之下,很多拙劣的小手段都会在无数的目光下被戳穿。而且此间事态从爆发到演变实在是突然又快速,也未来得及让他们做出任何的布置。所以就无法通过事先的布置来改变气氛,眼下这种不恭敬似乎就能逍遥地嘲笑四娘了。

可现在这并不是问题,这些小手段终究还是太落痕迹,而四娘已经拥有了更为有效的力量——高居于天空之上所带来的威严。

“肃静。”

端坐于悬浮机器上的土著女人高叫着,尽管她心中储备的知识不如一个中学生,尽管她的面容不如明星般夺人心魄,尽管她的衣着同这城中的许多人都无甚差别,但是她能飞啊!

这就令她在此时的威望一时无两,张口喝斥就能令绝大部分人安静了下来,并束手静听她的宣告。

而且她在地面上也有助力,那就是重新鼓起了心气的忠诚信众们。

城兵、衙役、捕快、吏员、大户等众虽然都安静了,但之前愿随她不退的信众们却在目光灼灼地四下扫视。

这些信众现在都愿意听从四娘的命令,并认为自己将因此得到奖励和赞赏。故而他们非常愿意当众揪出几个不敬者,好通过检举和惩罚别人来达成自己的功劳。

这些所谓信众们不过是较早信奉了暗流大神的人,就其本身而言并无什么出众的能力。做鞋、制陶、制衣、制皮等活计其实才更顺手一些,因为那些事情本就是他们的本行。

身份上处于弱势,在力量和组织上的不足令他们对前者极为戒惧,恨不得将所有限制他们的存在都给绑缚起来。然而被宗教扬起的狂热还未彻底占据上风,所以他们还需要扣上个不敬的帽子,这样才能披着曾伪装去实施打击之实。

“削他们!削他们!削得弱弱的最好!”这些人虽然未曾宣之于口,但是敌意的想法已经压抑不住地从双目中闪动,吞吐明灭中的暴戾之心已是非常饥渴,急需获得个能让他们满足的祭品。

上有神使和“天使”俯瞰,下有瞪大了双眼的信众在以怀疑的目光扫视,威严与鞭笞般的目光就如刑具般在不断地交织鞭笞起来。

这几百人很快就颤憟地安静了下来,甚至还有了些不敢擅动擅言的意味。大多数人都不理解怎么还能有这样的眼神,这不是林中野兽才会有的么?

四娘将眉头微皱,下方的人群安静是安静了,但她从很多人的目光中却看出了不安的意味。这与她设想的理想气氛有所差距,肃穆和肃杀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不过总要比有许多杂音的人群要好,起码能集中人们的注意力。

这个连常用字都未认全的女人轻轻地扬起了右臂,这样她便只能用左手做抓握固定,但同时也使得自己处于了较为不稳定的坐姿。

王涛注意到了这一点,因为他一抬头便能看到四娘的身后。所以他就悄悄地将双手上探,并扶在了四娘腰部的两侧,还低声地提醒道:“是我。”

饶是这样也让四娘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在竭力的压制下才使得身子只是轻微地一颤。要知道以前在打架时曾因不慎被人抱过腰,但从未被人以这样的力道接触过,只觉得身上的感觉有些奇怪。

扬起右臂时的动静已经落在了许多人的眼中,他们也看到了四娘微微一颤的样子。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动作很眼熟,彷佛巫师在神降时也是这样的。不过由于他们的位置所限,并没能看到王涛的双手正在做些什么动作。

但在码头区的师徒二人都看到了,他俩还带着笑对视了一眼,以为是自己在无意中发现了四娘的小秘密。尽管他们是一老一小的师徒,但是露出的猥琐笑容却是一模一样的。

四娘也顾不上去教训王涛,只是觉得自己的受力之处又多了两块,这样便可以坐得更稳固了。她因此就不必于平衡上分心,可以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忽悠大业之中。

开头老句式,张嘴先赞神,神使马四娘在高处祝祷道:“圣哉!暗流大神!”

信众们早就习惯这一句了,当四娘扬手时他们便在嗓子眼里预备着呢。闻言便响亮地合声祝祷道:“圣哉!暗流大神!”

而一众公门虽然这会将这句话给听了许多遍,但终究还是不太熟悉套路,于是他们只是在信众喊过后才紧跟着做祝祷。

只是有人先、有人后,还有人吞字跳词,整体上的声音听起来杂乱无章,甚至很是有些糟吵的样子。不用有人点评也知道是在声势和整齐上落于了下风,如同是在街头放羊一般。

信众们还因此得意地将目光扫向对面,并咧嘴眯眼地露出了不屑的表情。他们以此彰显着自己对于奉神之事的熟练与虔诚,同时也是在打击这些才被四娘收服之人的气焰。

只有四娘对此毫不在意,这种杂乱的状况以前又不是没见过。

要知道就算最老练的信众也不过如此,不是谁生来就会合声齐喊的,他们之前在洞室中第一次做祝祷时也如同放羊一般。

头几次做集体祝祷就能合到一块,这帮公门所做的其实已算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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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一章 瓦解不是目的,一切只为篡夺

整齐的呐喊配合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能耐,不过是聚起来多练一练就能做到了。要知道就算最老练的信众也不过如此,不是谁生来就会合声齐喊的,他们之前在洞室中第一次做祝祷时也如同放羊一般。

练得多了就能让脑子没空去想其他,而且还会觉得自己所呼喊的东西越来越亲切。

得先让这些人自行忽悠瘸了自己,这样再经外人忽悠时便会降低抵触之心。就算是感情上也会更容易接受宣讲内容,对于一些错漏之处也可能会“宽容”地忽略过去。

不过这法子却不是四娘琢磨出来的,而是历年来往驻留的大小神棍们都如此行事,看得多了也就能学得个表面功夫。再经老爹马七斤在事后的剖析解读,便能更深入地了解这种形式的好用。

只是老马在说完之后总会唏嘘不已:当年若不是将积存的金饼投给了巫师,也不至于错过了最想要的姑娘啊。

神使不思凡俗事,沉声引领二祝祷:“圣哉!暗流大神!”

下方的人们闻声便赶紧跟进,谁也不敢落后。只是大家这次的声音终于是整齐了许多,许多的公门之人都跟上了信众们的节奏,只是在气势上还稍稍差了一些坚定和热情。

神使垂目三祝祷:“圣哉!暗流大神!”

“圣哉!暗流大神!”

这次下方的响应声整齐而高亢宏亮,直如一人所做出来的一般。憋着一口气的公门这次全都合上了节奏,并且在声势上要更加地整齐和雄壮,彻底地将“训练有素”的信众们给压了下去。

受过组织和纪律熏陶的群体就是不一样,喝令和响应作答之事其实要做得更多,甚至是其中城兵们的日常。将这习惯的模式只消稍微化用一下就行了,完全可以做得比信众们出彩得多。

而且他们还是以健康的青壮年男子为核心的,这四百多人怎么说也要比四十多个老弱同在的人嗓门大。当这么多人都在齐心同做一件事了,那简直就没有被比下去的理由,不然岂不就是一堆废物么?

所以头几次做集体祝祷就能合到一块并不奇怪,这帮公门的素质已比普通人要强得太多了。但也仅仅是因为类似的日常做过了许多,所以并不存在什么无法攀越的困难门槛。

公门也是需要经常进行这种举动的,设计的初衷就是为了强化忠诚,并确保大家都时时刻刻地能将公门挂在心头。只因王都本身混乱多事,才使得硬留于此地的冯潮便有了些小心思,一些强化忠诚的举动便有意无意地被他给废弛了。

聚集在这里的“公门之中”早就名不符实,只算挂着个公门牌子而已。他们平时虽然也是顶着“公门”的名义行事,但实际上只是在以冯潮为中心运转。只亏了这厮还舍不得现在的安逸,所以并未打出明确的自立旗号,故而就使得下面的人也都在模模糊糊地按照惯性运转。

也就是说河青城的“快衙吏兵”已经脱离了公门的范畴,并不忠诚于某个至高的大义,纯粹是谁能让他们低头便去听从。之前他们还会服从于某人的命令,过会便可能将服从的对象转换成取而代之的更强者。

可笑冯潮之前还一直刻意淡化形式的影响,这个举动却是为突然窜出的四娘做了嫁衣。论起华而不实的形式主义,还有什么比缺少真材实料的神棍们更重视呢?

再说这些公门之众,他们虽暂时都向四娘低头,但不意味着甘愿受到羞辱。之前那些信众的嘲笑早已令他们怒火中烧,每个人都恨不得出手去做收拾,只因四娘的存在才未敢出手报复。

这些人既有训练,又有了心理准备,还都憋着一口气,于是在同心共意之下进行呼喊并无困难。刚才那一场整齐而响亮的祝祷声不为大神,只为他们受到不公的无名火气!

好的回应是成功忽悠的重要组成部分,要的就是受众都陷入类似的行为模式,这样就容易受到影响。他们更容易因此而产生相近的想法,并会因同样的诱导而得出近似的答案来。

四娘虽然不曾触摸过如此程度的集体心理,但在实际操作中早已察觉出这样的人群更愚笨,表现出来的反应也要更傻一些,比较容易被别人给引入话语的圈套中。

以往她面对的受众是寻常国人,其实要做的祝祷会多得多,,只有这样才能引得受众逐渐进入状态。气氛到了才好进行自己的忽悠大业,到时候便会轻松无比。

但是这次大家都这么快速地做了配合,那便省去她很多的事情,完全可以直接跳入正式忽悠的阶段。

她作为神使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便高声叫道:“吾神乃暗流大神,祂既深藏在黑暗之中,也敞开于光明之下!祂即藏身在厚土之中,也矗立在大地之上!祂的身体通体黝黑而巨大,既是端坐在黑暗洞室的中央,也是将无边的意志四处延伸,能够触及到众多天地的角落。

圣哉!暗流大神!”

“圣哉!暗流大神!”

“圣哉……大神……”

天上之人将一连串各种自相矛盾的话抛了出来,得到的回应热度却是大相径庭。

盲信的人们立刻就毫不犹豫地作出了回应,然后才开始消化所听到的内容。而初入门的还正在回味那番说辞,对内容迟疑之下就不免生出了一些迟疑,这便使得宣讲的场面再次变得不够严整。

公门和大户们都觉得这番话令人摸不着头脑,彷佛是被妖邪附体的人才能说出来的谬论。不仅远不如之前的各种利益许诺更吸引人心,甚至还令他们对四娘的可信度产生了动摇。

同样的话语会引起一些人的怀疑,但是听在信众们的耳中却是变得大不一样。穿行过黑门两边的他们闻言便有很强的即视感,再联系着亲身所经历过的奇事异景,立刻就会惊觉所谓的冲突都被完美地糅合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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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二章 刻意展示

人们对于能够理解的东西自无疑问,但能让常人无法理解的冲突之处同时共存,这样就让许多人都无法想得通了。不过也是如此方能显示出大神的神通威能,若是什么都能被凡人看得懂了,还拿什么去忽悠人?

明明是在黑暗地下的洞室之中,一走过门却是会出现于明亮的大地之上。所联通的地点有的是在草原上,有的则是在巨大的房子里,所以暗流大神是同时存在于地下与地上的。

不仅是一步就会出现在不明的地方,就连动植物都会遇到从未见过的品种,还有从未想象过的庞大死城。

不仅是天上的双月早已寻不到踪迹,就连星空也已然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片,还出现了从未见过的紫色星盘。

这一切都说明大门的对面并非自己熟知的地方,甚至就连或轻或重的跳跃都在提醒他们:此地非是家园。

并非是大地与星辰发生了偏移,而是所熟悉的绝大多数都被别的什么替代,就连那日头都似是有些颜色不对。非是集体在某处发癔症做了场大梦,而是他们真切地杀戮掠夺过。

吃在嘴中、穿在身上和用在手里的东西都在,无不提醒着四娘及所有的信众们:幸福就在门对面!

这种种的好处闻所未闻,就连神通也是从没听哪个巫师说过的。在以前就算是真说给他们听也不可能理解,非得是亲自去大门的两边都走上一遭,眼看手触过这一切才能体会其中价值。

故而仅仅是第一段宣讲就在人群中造成了分化。

听得懂的人都立刻恍然大悟,并为所信神明的威能而感到敬畏,也对四娘挑明的神秘通玄钦慕有加。也就是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总之就是很厉害的样子。

听不懂的其他人则陷入了深深的迷惑,并对四娘的宣讲产生了疑惑。不少人都对这番言辞嗤之以鼻,认为是完全不可理喻荒唐之言。若非是那人正飞在高空展现神通,甚至可能会有人再也忍不住隐藏起来的敌意,直接就做出公开的质疑了。

身在空中的那人自然能看到众人的不同反应,也由此了解了刚才那番话所起到的作用。她便未因质疑的目光而慌张,反而是在众目所视下微微一笑,还故意停歇了一阵不置一词。

在镇不住场子的时候才会以利益相诱,但这样会搞得纠集起来的人群太过功利,没好处时就会散掉了可不行。既然已经将这些人给初步震住了,那就不妨灌输些毁人三观的东西,将他们玩弄得晕晕乎乎后再圈起来发挥作用。

其中当然会有聪明人反抗,也不乏理智的人提出质疑,那么便不妨当众抛下一条细细的绳子。这细绳子看似是能将甩出谬论的自己给拽下来,但其实这是条需要送上心智才能咬住的诱饵,就算是用劲也还先得在脖子上绕上三圈。

至于在绳子的这头拴住的自然不是垂钓者,而是可以用眼睛、用手脚和心智去验证的怪异事实。这种事实虽然超出常理,但不是能被区区凡人的智慧所质疑的。这种事实虽然自相冲突,但也不是能被寻常的道理所颠覆的。

自以为是的蠢货们数不胜数,总有会争先恐后地吞下那诱饵的人。四娘也不着急收网,当然得是再多等一阵才好将反对者统统都诱出来。

她都等不及亲眼目睹这些人挣扎时候的困惑表情了,那些家伙们的面庞一定会变得极为有趣的。

质疑者们的目光是如此的明显,自认占据真理高端的信众们便觉得受到了冒犯。大神的拥护者们越来越不忿其他人投来的质疑目光,便毫不犹豫地瞪了回去。

然后便引发了双方的对立和不满,接着就是在语言上出现了一些问候和摩擦,甚至还频频出现了相当的肢体接触。

引导了这一切的人依然是在淡淡地笑着,四娘并无意出言进行安抚。因为她知道这事端的根源出自口舌,此时再以受质疑的言语做辩解无疑不智,一切就用“事实”来做证明好了。

她于是便将双腿垂下踩稳,还以双手在身体的双侧做了固定。已经看到助力正在向着这边赶来,在引发纷争时等的就是这一刻,那么便将似是而非的“真实”展示给所有人看好了。

再多的怀疑在事实面前总是苍白的,而若是出现了无法理解的“神通”,那么就会变得加倍苍白。如果还有人对此心存怀疑,那就在他们的面前展现更多的“神通”!

“嗡嗡嗡……”

更多更密集的声音出现在河青城的上空。金头同先前受奖励的五人也在其中,他们是随着所乘坐的机器出现在队列里头的。所有的机器在飞行时都排列整齐,间隔均匀,在数目上总共有四十四台,这还是四娘在之前特意向王涛提的要求。

这等数量的悬浮引擎声其实并不算大,甚至在原本所处的大城市环境中该算是静谧。但奈何下方的这座小城市竟是安静得多,这就衬托着如此少量的机器糟吵不堪,在移动时便如同是过境滋扰的大股蝗虫。

“嘘……听!”街道上数百人的喧闹声一下子就变得寂静,所有人都白了脸色地在侧耳倾听。

蝗灾对于农业为主的城市而言是很糟糕的天灾,就算是秋收都结束了也免不了条件反射。不仅是城中听到这种声音的居民们都慌张地抬头,就连正在不服气地同信众们呲牙的公门也弃了对手,统统都四处张望了起来。

然而他们看到的并不是什么大群的蝗虫过境,而是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的飞空阵列!

四十四个悬空之物整整齐齐,其中还有几个人扒抱站立在其中几台的侧边。公门之众才是在心中刚刚适应了一位“天使”的降临,然后又适应了后续飞来的五位。

按说这些人们已是长了见识、开了眼了,原以为并不会有什么东西能让他们更惊讶。可是这一家伙又来了这么许多位“天使”,虽然数量并不是很多,却是从天空兜头而来的。

这些飞天的阵列如同精锐的军阵,在快速靠近时所展露的威势也如战车冲击,好不让人从心底都为之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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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三章 无师自通的双簧

这飞天的阵列是四娘通过王涛招来的,看样子初步摄住了所有人的心神。质疑者能以言语和道理做出反击,那么对于如此之多的飞天之物呢?他们能凭着口舌飞上天么?

她还不失时机地将手举起遮面,然后微笑地眯上了双眼,并向着下方的信众们频频颌首。

这是教中近期自行发展出来的礼仪,是信众们在互相见面时所用的。源头则是由于那些在暗河中飞行的机器灯光耀眼,令大家不得不以手遮目来保护眼睛。衍生之意就是神明光耀夺目,凡人之辈只能遮面相迎。

这个小动作目前还只在教众之内流行,并未曾流传出去为大众所知。信众见状便觉得亲切,都知这是神使在同自己打招呼,于是便也遮面眯眼地热情回礼。

公门之众都因众多飞天之物而深处震惊中,仅有少数才注意到了信众们和神使所做的互动。但这对他们而言什么意义都没有,只感觉这是奇怪的举止。

神使四祝祷:“圣哉!暗流大神!”

这次公门的众人们竟然哑然无声,全无一人能做出应和,彷佛天上的引祷声是无法理喻的杂音一般。但信众们已被挑起了热烈的情绪,便都嘶了嗓子地齐声回应。他们的眼泪鼻涕都控制不住地出现,然后又不受控制地大把从面庞上淌了下来。

这种样子看像是处于了剧烈情绪之中,冲动怕是已经占据了头脑之中的每个角落。如果这时递给他们一把棍子再下令,恐怕被煽动起来的狂热者就敢毫不犹豫地执行,哪怕是刀山火海地死不旋踵都会无所畏惧。

齐声的祝祷便给了他们一个疏泄渠道,能够将过剩的亢奋情绪通过口舌尽情抒发。而其他因震惊而未参与祝祷的人这才惊觉不妙,自己刚才似乎是错过了什么。

这一众人等无不是在刚才对神使之言心有怀疑,心思迟疑了一瞬便是落后了一截,在事压事的积压下也错过了应作出的反应。他们在震惊过后才想起这实属失礼之举,便害怕地轻轻颤抖了起来。

一众未跟上祝祷声的人只恐自己的小不敬会被责难,便赶紧秃噜着舌头含糊吐词。然而在作出混乱的应答中却因颤抖而模糊了声音,故而他们便知自己这一下做得是真不漂亮了。

于是一大堆人在连续的惊吓中就再也把持不住心中的稳定,连脑子也感到了一阵阵的模糊。彷佛自己是犯了什么糟糕的大罪,再加一把劲就会被吓得彻底晕过去似地。

之前的六“天使”飞空都被这里的绝大部分人视为神迹,可见他们对世界的认知也比平民高不到哪里去。这些玩意既然能忽悠住一众的平民,那自然也能忽悠住从平民中选拔出来的这些人。

就算这些人在习惯了之后还是没有低头,反而生出了小觑之心,那么就再来几十个“天使”刺激一下!

四娘见状便暗暗有些得意,她同公门也算是打了许多年的交道,所以并不认为这个心高气傲的群体会诚心向自己低头。但如果是无法抵抗的力量就不一样了,这些人不仅会立刻弯腰低头,而且还会诚惶诚恐地试图做到尽可能好。

先前自相冲突的宣讲就是为了让他们自以为是地怀疑,然后再当面用无法解释的现象动摇自信。等过阵子还会引领他们去见识一下黑门,再让这些人好好地回忆一下之前都质疑过什么!

如此才好彻底地打消他们的怀疑与傲慢,并让这些人再不敢炫耀引以为傲的智慧!

招来的那几十台飞像就是要派上如此的用途,不然凭白在天空中露相也是没意义的事情。四娘随即还将右手慢慢地向身侧高扬过首,然后再缓缓地垂下指向了自己的正前方,还将掌心冲前地作出拒止的手势。

掌心所对的方向正在前方,也是机器阵列悬浮在空中的位置。就在所有人都不明白这个手势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那飞行中的阵列随即就开始减速,然后便整齐地悬停在了数丈高的空中。

“哦!”

见抬手就拦下了疾速飞行中的队列,可见这些天使是真听神使调遣的。不明真相的人们都齐齐地惊叹出声。其实飞行队列的抵达位置就设定在那里,随便什么人做什么动作都不影响结果。

四娘就是知道这点,才会卡着点来装模作样。

金头几人忍着减速时的不适微微皱眉,不过一抬头就看到了四娘抬手的动作。他们还以为这是在同自己打招呼呢,于是就勉强地扬起一手胡乱扇呼着,赶紧做起了回应。

但四娘也不能就真的同这些人打招呼,不然就可能乱了抬手的含义。这个缓慢转动着右手的动作非常显眼,已经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就算在“制止”天使队列后也未收回,这就让在场之人都在猜想:神使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以高扬的右手吸引了所有的注意,但是左手却在袖子的遮掩下却在轻轻扇动起来,向着身后打出了预定的手势。王涛见状便收回了支撑四娘后背的双手,并再次括选和设定起了移动方位。

四娘立时就感到腰背部的支撑骤然消失,在觉得不安全的同时也知道下一步计划开始执行了。她这时还将右手指向前方机器阵列,便赶紧高声地下令道:“以神之名,承载有功信众回返!”

下方的一众人等大多都听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其中有几个他们不常用到的字眼和组合。于是便有人带着疑惑悄悄问红衣:“诶?这是在说啥意思啊?让咱回家?”

可红衣在这事上也并未得到通气,不知晓将会发生什么也就不好瞎编乱造。但也不能表现出一无所知的样子,不然那不就会显得自己其实不太核心了么?

所以她就只能假装在维持秩序,然后低声斥责道:“嘘!安静!不可无礼!”

然而当四娘话音落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至少是在当时并未发生立刻的变化,甚至还出现了两三个呼吸长短的无声间隔。大颗的汗珠立刻就从她的脑门上冒了出来,这可跟设想的有些不太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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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四章 痛哭当场

好在该发生的事情总归是会发生的,只是稍稍会有些迟到。王涛的操作只是略微慢了一些,但还是及时地点下了那个表示“确定”的按键。

只见神使面前的诸“天使”俱都同时再次移动了起来,并在秩序井然中缓缓地渐次下降,目的地就是码头区的空地。如此多的机器落下需要保持间隔,这就对降落场地有所要求,而附近只有那里才有足够的面积。

下方的一众人等都被震得是心智混乱,他们在这充满了机械美感的运动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凡信众都在心里回荡着“以神之名”这几个字,四娘刚才的叱令莫非是神降的喻令么?

捕快、衙役、吏员及大户人等都对“有功信众”这个称谓更为敏感,这相当于告诉他们:信神只是开始,立功才能飞天!

至于城兵和军官则是关注点不同,他们双眼俱都凝重地眯在了一处。如此能在快速行进中还可以保持整齐的队列,这才是令他们非常在意的事情。

城兵当然也是能在行军中保持队列的,可那是艰苦训练的结果。队形严整就是战斗力,同样宽度的阵面就能同时做出更多的攻击,这样便意味着更多的伤害输出。

而在移动中还可以保持着整齐的阵型,这就是更加难得了。因为这就意味着能快速地进行变阵,还能保障集团的战斗力在移动后不会受损。

所谓唯快不破,这对于军阵而言也同样适用。倘若一方阵列比另一方更灵活狠辣,那就可以在对方还未来得及反应时便改变部署,甚至能当着对方的面作出包夹侧卷,这就会使己方在交战中占据极大的优势。

如此训练有素的变化是所有兵家的追求,就算是底层官兵也能心存模糊的认识,通过直觉体会到其中蕴藏的不俗力量。

然而他们不知道这仅仅是机器队列编成的起码要求,当然也是必须的要求。

在高速的飞行中绝对得避免碰撞,不然掉落的零件就有可能因速度而造成伤害。就好比某次碰撞掉落了许多零件,这些零件很有可能会产生较大的相对速度,尤其是向着下方还会产生持续的加速度。

相对速度越大便意味着动能越大,无论击中什么都会带来不小的伤害。尤其是高处的碰撞对于下方就犹如弹雨,这极有可能会酿成一场灾难性事故。

故而距离间隔对于对这些悬浮机器而言,主要意味的就是受控的安全状态。没有哪个交通规划者会愿意出现这种事故,哪怕是机器也不行。

四娘将下方这些人或惊或痴的目光都看在了眼中,但同时也故意视而不见,她只是带着笑颜对忠诚于己的信众们吩咐道:“你们是我最忠诚的徒众,所以人人都有份飞天!现在便有四十四个天使受命而来,尔等正可以在天使的背负下上天一游!去吧!”

信众们本就被刺激得手软脚麻心沸腾了,甚至需要彼此互相扶持才能勉强站稳。但是现在听到了这样“恩宠”的一番话,这些自感付出颇多的人就都觉受到了极大的重视,竟然都齐齐地瘫坐在了地上。

他们无不是被感动得浑身颤抖,许多人甚至干脆就放声哭泣了起来,只差剖开胸口才好展示出自己的一腔热血!

是以当四娘吩咐他们去搭乘飞像时竟无人起身,就算是有心也是实在无力了。

金头这几个人都未受到之前的蛊惑,见状还以为是大家受了啥委屈,便惊讶地连连询问道:“咋的了?咋的了?你们怎么还哭上了?谁欺负你们了跟兄弟们说,保证打得他妈妈都不认识!”

“没……不是……呜呜……”

一干熟识的信众都只顾着哭,对于金头的关心也提供不了什么回应,甚至还有些嫌他一张大嘴瞎咋呼。

“咳咳!”

四娘听了金头的话语便觉不舒服,于是赶紧咳嗽两声做提醒,毕竟下边这帮子泪包好像是自己整出来的。她也不想出这个意外的,但被自家兄弟这么一说到像是变成了坏人。

金头闻言知意,赶紧就闭嘴退在了一边。但他实际上也只是领会了四娘不想让自己瞎参合的意思,但对于这些人怎么哭成了这样,实际上还是挂着一头雾水的。

这场景虽然对突跳进来的人摸不着头脑,却是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有感到意外。似乎他们都觉得这种感情宣泄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若是不哭出来反而是没心没肺了。

以前也听巫师说过所谓显圣附体之事,但具体实施起来也没啥意思。从来都只是那个老鬼在自己胡乱跳腾,然后再张口以别人的身份说一通话。

可现在大家是见到了能飞天的正牌神明了,而且还是一大群!这可是多么厉害的场面?可比老巫师弄出来的场面得劲多了!就算是掏出所有的家产做供奉都甘愿啊!

真要以暗流神教的教义而言,这些机器被赋予的是天使的名头,但是这对一帮子外人还来不及宣扬。对圈外的人们而言这就很厉害了,所以都已经将这些悬浮机器当做了神明。

这种情况下四娘也有些束手无策,她总不能强赶人去“上天”吧。不然这么多手软脚软的家伙可都没啥力气,硬要爬上去了准得出事。到时候恐怕不是神恩赐予天空一游,而是邪教徒厌世憎俗,故而集体飞天寻死了。

想想一堆人“噼哩啪啦”地从天上掉了下来,脸上都糊了许多没来得及擦干的鼻涕眼泪,再以七窍中溅出的血水混上泥土,那副红白齐开的场面想想都瘆人。

但这帮人趴在当场痛哭也是坏了计划,本该是几十人潇洒地扬长而去的,结果一使过劲就变成了孝子哭坟。四娘设计如此的大场面为的是褒奖忠诚,并在现场大发福利。可没想却让铁杆痛哭不起,就连福利也发不下去了。

原本还想着能馋一馋那些心存怀疑之人,尤其是那些对充满了冲突的说辞不解的人。本来希冀用这样整齐的飞天去震慑下那些家伙们,但似乎是让别人给看了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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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五章 神秘是神秘者的本钱

王涛不知老板的具体计划,只觉得这发展似乎同之前与自己比划的不太一样。本来该是人齐活了就一波拉走的,怎么还哭上了呢?于是他便疑惑地抬头看向上方。

四娘的灵识不同常人,有感之下便也向后瞅去,正对上了王涛询问的目光。她自知计划有变是因为用力过猛,便只能抬手对王涛作出了暂停的手势。

只是她以为众人都陷入了混乱的境地,应该不会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哪知现场正有三个人目睹了这一幕。其中有两个是沾上毛就是猴的老头,另有一人则是不沾毛也能上房跳腾的青年。

卫与在码头区等待的老巫师俱是目光一凝,他们都认为自己发现了重要的细节。尤其是那老巫师正站于四娘侧后的方向,可以说他要同自己的弟子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想那四娘若是真得神宠之人,那么在多次支使天使时就只消独断专行便可,还有什么同别人商量的必要?然而就这么一阵却是能屡屡目击到她与旁人做交流的场面,而且还总是与同一人做商量的,这就耐人寻味了。

四娘不知自己已经露了馅,她更加地为这信众哭泣的场面而挠头。另一边还有几百人正在看着呢,当着那些人的面岂不显得软弱?而且总不能傻傻地陪在边上空费时间吧?

四娘于是就连续地引领祝祷,还以“硬气、坚强”等内容对痛哭者们训话鼓劲,这才堪堪让一群信众们勉强收了眼泪。

只是还有人会时不时地出现抽泣的状况,为此四娘还得数次引着大家高声祝祷。这个举动既可以用来反复地强化印象,也可以用来调节吸气和吐气的节奏。

这集体的哭泣总归是因情绪引发的,那么给他们找个重复重复再重复的事情做就是了,不过是再多念几句就能消磨掉的小麻烦。

待一众感神恩赐的信众们都变得满嘴念念有词,亢奋的心气也总算是被平抑了下去,四娘这才扬声下令到:“天使们都在这里等得久了,莫辜负了大神的奖赏。这可是你们用功劳换来的荣耀,还等什么!?”

诸信众们都纷纷点头称是,他们曾顶着不安和压力与四娘同进退,这的确是不容抹煞的忠诚之举。既然是应得的奖励,神使还以大神之名做催促了,信众们就陆续地起身,一脸激动地走向了那几十台机器。

期间四娘与金头还担心他们的安全问题,便齐声嘱咐大家要站立在侧面抱紧,不要坐在顶部找不自在。

实话说来这多余的一节简直是个败笔,没想到煽情过于用力也是不该的,不然就不会导致装逼过程受到干扰了。不过四娘也不是自小就能获得种种的相关经验,避免用力过猛就当是个小小的教训吧。

在她预想中该有一个畅快淋漓的离去,众多高傲的飞行背影想想都觉得带感。那样的气势应该用来震慑不敬者,应该用来鼓励虔信者,而不该是在哭泣中被消磨殆尽。

软弱的举动简直就天生是为了打磨豪情而存在的,变成大人哄娃般的不干不脆真让人丧气,。

老巫师这会正带着徒弟一路小跑,还在呼哧喘气中对四娘的举措连连摇头。这丫头果然是个新手,对于节奏控制做得是如此稀烂,竟连保持神秘这种事都做不好。

要知道神秘就是神秘者的本钱,这该是相关从业者们的常识,他们就是以此来抬高自己身价的。

若是各路神明都蹲在街头自备一块木板,上书“下雨一金,丰收三金”地做低廉的神力售卖,而且口碑还是童叟无欺人人爱,那他们这些巫师还不得去上吊吃土?

眼看着四娘这是要离开此地了,老巫师便极希望能抓住机会同四娘说话。这事情可是从刚才就预定下的,要是被人一扭头就忘在了角落里,岂不是当众自讨没趣?

他便气喘吁吁地叫道:“四娘!四娘!等一等!”

“嗯?”

四娘面带不解地回头,不知道这老头叫自己是要做啥。之前的驱赶只是暂作敷衍,说实话她已经忘了有约定那回事了。而一众的信众们则是极为不高兴,立刻便有人喝骂道:“呔!尊者的名字岂是你个老杂毛能直呼的?要叫神使大人!”

老巫师闻声就差点被气晕过去,想他历经风霜几十年,众人无不是对他客客气气。敢于对他如此呵斥的也不过是:山贼、水匪、土豪、县令、官将、无知野人、同行、欠金不还的混账同行、被告发关押的邪路同行、撬夺客户的该死同行……

总之虽然不客气的人虽多,但起码都要有些能耐,不该是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都有资格呼来喝去的。巫师一着急就喊了起来:“哎!莫走!那县令!说的是那县令之事!”

四娘闻言才想起有个晕倒的县令来的,就算她不将其当做一回事,但此人在城内总归算是个人物,不该就这么被辱没了。她便拍着腿不耐烦地应道:“哦,过来吧。”

拦路表忠心的几个信众这才让开,只是还在用目光警告他不要无礼。

老巫师只将怒气轻轻地从鼻子里一喷,随后就云淡风轻地越过了这几个无名之辈。一翻脸就换上了笑容,还用谄媚的腔调说道:“县令晕了不醒,我觉得应该为其做一次招魂,不知神使意下如何?”

四娘还未开口,附近立着耳朵的信众当即就叱道:“要叫神使大人!”

“呵呵呵……”老巫师闻言就只回应以一阵笑声,别的再不做搭理。

“大人”之称是如此尊贵,用在这么一个初次起野坛的小娘皮身上并不妥当。老巫师纵使要报答救命之恩,但也得等她的手段能将自己折服。不然在那之前还是不要滥用这种称呼的好,不然碰上别的同行只会丢人现眼。

四娘听他刚才的询问却是有些疑惑,这一个人要是病了自有家人去照顾。所以冯潮中邪了自然得由他的家人去请巫师,她马四娘同这冯潮又不是一家人,管他的死活作甚?为何这老头要跑过来这么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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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六章 巫师的打算

马四娘便不解地问道:“要招魂便去做呗,你自去他家吃酒就是了,拿这事来问我是什么意思?”

巫师听她这么问便得意地一笑,要说来他是属于那种有编制有定粮的存在,怎么也能算是半个公门中人。这种程序上的事情外人不知也属正常,还得是圈内人才清楚圈内事。

他便笑着对四娘解释道:“一地县守总归是要安抚民众的,若是不能理事岂不会荒废政务?当然一旦出了这种事也是有成法应对的,为的就是免得城中失了秩序。

一般先得由属地的祭坛巫师细查做断,在本城也就是由老夫来负责此事。

一旦勘定县守确实不能理事了便得告知众人,如此再需经城中的主要文吏及诸典事功曹做合议。这样方能按照惯例上书做报,待王都得知后便会再派新官就任,

只是各色之人皆有不同,一众吏员总是同老县守相处习惯了的。到时候再来个脾气不同的总会有些不舒服,若是来了个脾性相冲的就更会带来不便了。

所以老夫来找神使便是求个主意,这个事情到底该怎么说才好。”

这番说辞明面上是来求主意的,而且也将自己的身段放低了一些,隐隐有以四娘为主的意思。但是话里也暗暗说明了会出现的问题,那就是若按程序走便会出现变数。到时候这个上书该怎么写,或者是干脆写不写都会引向不同的结果,就看四娘会怎么选择了。

此举也是老巫师的心机,他在借此表明自身的价值。

四娘虽然平时粗豪,但那是因为寻常小事并不值得费脑。现在听了这个干瘪老头的说话便知非常重要。于是她就额外地斟酌了一会,但是也不做具体的回答,反而是态度模糊地问道:“这要病到什么程度才算是不能理事?又或者是得病多久呢?中间要是醒来了又该怎么算?”

巫师心知这是问道点子上了,于是便立刻答道:“一般来说就是言语不清,进而是无法用笔墨交流,甚至是昏迷不醒。而且这等不妥最多也只能拖延三个月,再久不去处理政事可不行,那会耽搁许多事情的。而若是在中间醒来了,那也得看是否能理事才能定夺。”

“哦……”

四娘闻言便了然地点了点头,也对能拖延的时间大概有了个数。不过她又突然问道:“你说要上书来的,莫非那若叉是完蛋了么?他什么时候被剿灭的?”

“呃……还没有。”巫师听到这个问话便被羞得发红,如此的提问算是打在了腰眼上,让他明白四娘也不是个无知的小丫头。

要说这若叉也曾是个县官来的,在几年前的荒灾时也曾组织当地国人捐资购粮。可奈何那驻守芒山要道上的将官贪婪酷虐,不但是扣了这救命的购粮船不说,还因口角擅杀了押运的曹官,并捏了个通贼的罪名。

那县官一怒之下便自引了城中军士报复,趁夜就突袭上了芒山要道。不仅是诛杀了守将报仇,竟还稀里糊涂地就击溃了驻守的王军。

不过那些家伙们都是作战稀烂而扰民有术,在训练和防守上都松懈有如废物,那么被轻易驱散也就是情理之中了。若叉也不好弃了这地处西部的水陆枢纽,不然给贼人据了也是糟糕。

他便将那处要道控制在了手中,并以找回的资财四处购粮,也使得城中诸民幸存了下来。但这毕竟是袭击王军、擅杀官将的罪名,哪可能给他善了。再加上能派在这等肥缺自是朝中有人,所以请罪的文书递上去也会不见踪影,讨伐的军队却是找上了门来。

眼看这分明是不给活路的样子,他便索性开了武库配发国人,并挑旗公开不服王命,竟还能抵挡下了来讨的王军。当然其中有靠了天险和要塞的成分,但也有国人赤心相助才不曾落在下风。

不过如此也不算断了东西交通,因为他们并不曾阻拦商旅行人来往,只是不许王军和公门通行而已。

四娘问及若叉是否安好,意思就是问:你虽然说要上书,可是能将这公文送到王都么?而那赴任的新官又能过得来么?

既然巫师老老实实地承认道路未通了,四娘便是冷笑一声地吩咐道:“那你自管去唱唱跳跳的好了,他的家人想必不会阻拦的,没事就不要再来烦我!”

老巫师见四娘一甩胳膊地就要走,他便赶紧上前拽住四娘的衣角,还换了个话题叫道:“等等等等!还有!我那徒儿承诺过的事情!”

四娘当时就是一惊,女儿家的衣角岂是别人能胡乱抓的?混混的身形岂是能容人随便限制的?她未及思考便由身体先行作出了反应,当时就一把反抓住了老头儿的手腕。

等她反应过来后才觉反应过度,于是便低声地警告道:“喂!小点声,这话一会到我酒肆里去说。”

绿在偷闯暗河后曾被四娘抓住,当时就用三寸不烂之舌为自己开脱,甚至还表示出了投效之意。这与正缺专业人士辅助的四娘一拍即合,二人便作了约定。

那就是由绿来提供专业而详尽的咨询服务,而且要知无不尽且尽心尽力。四娘则要从得利之中按比例给出分成,并且还不能低于金头、红衣等核心之人。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俩都未曾以哪个神明赌咒,只以自己的性命生死做誓。可见二人都不将那些泥胎木塑当做一回事,但对拔剑染血的暴力还是有所敬畏。

这个约定二人当时都无异议,那么事后就不必再做多谈。所以四娘不知这老儿为何非要在此时说这个,便只当是他贪心不足,想要从自己身上敲诈出更多的好处。

以前与帮中及过境的恶人们也不是没做过“买卖”,事后一起分赃时总不乏提出异议的状况,所以对于这种事情也不稀奇。只不过人数少又死硬到底的贪心鬼总是会吃亏一些,他们都受到了河鱼的热情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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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七章 颤巍巍

所以可见所谓的什么不杀国人都是借口,那都是看情况才会拿起或放下的花花衣裳。

在处于弱势又不情愿退让的时候便高高举起,试图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当碰触到利益又能轻易获胜的时候,那便可以稍微犹豫一下就放下了。

起码也得是先捏个罪名,等将对方踢出国人身份后才好肆意地收拾一番。毕竟这个说法有时候还是挺有用的,不好随便地扯了当垃圾丢掉。

四娘将严厉的目光盯向了巫师,意在警告这老头不要玩火,在说话的时候得多做斟酌。她在有意无意中放开了气势,其中不乏染过血才能锻炼出来的杀气,直刺得这老头不得不避过了双眼。

然后又看向了站在一边面无表情不吭声的绿,她还想知道这家伙之前是否知情,现在对这事又是怎么想的。约定是如此的重要,他们难道打算得到更多好处么?那么又准备在将来付出什么呢?

然而这师徒二人都因职业练就了一副死面皮,严厉的目光也戳不透他们的打算,最多只能看穿部分的表层心思。所以四娘一时也只能看到他们在死撑,并猜不破到底在想些什么。

“莫非是想在那约定上做什么发挥,真是为了好处要嘴硬到底了么?”她疑惑了一瞬后便厉声威胁道:“一会你们自己到酒肆来说吧,今天风可是有些大,小心掉进河里浮不起来!”

说完也不再给这师徒说话的机会,转而催促着信众们在飞像之上踩好抱紧,然后就简单地高声喝令道:“飞!酒肆!”

这命令既是给大家做个提醒,但主要是为了给王涛下令。真正才驾驭者早在之前已做了括选和设置,在听了这简单的命令后便立刻伸指前戳,将在场的一共四十五台机器给发动了起来。

有过飞行经验的金头等人都是一激灵,赶紧都将双臂抱紧抓牢地互做提醒,生怕会在加速中掉下去。

“诶!?”

巴巴地凑在一边的红衣见状就着急了,便立刻惊叫出声。她在机器降下之后反应慢了一步,竟是没能找到一具座驾。所以就想找王涛再求一具,她并不想同别人共挤一台机器,那样就显得太局促了。

但哪知四娘的动作是如此的快,还没等她靠过去时就下令要集体起飞了。眼看着四十多个信众们都有了座驾,四娘依旧是同王涛搭在一个飞像上,怎么独独就是缺了一具?

红衣惊声地叫出来后就窜向了四娘,本能地只想拦一下,好同王涛说些求情之语。

但这机器不同马匹等大牲口,被设定了命令后就只会闷头执行,哪管你有没有人阻拦呢。况且这东西在设计时本就不是为了给人骑乘的,所以就更没有相关程序来做出反应了。逼得红衣在情急之下也无法,就只能手脚并用地向上爬。

之前对所有人都吹嘘了那么久,然后这会是信众们都有的坐了,就她得用双腿“吧嗒吧嗒”地跑回去?红衣简直不敢想象这种场面的发生。累脚都是其次的,她最不想的就是刚吹嘘出来的虚荣化了粉,再经小风一吹就无影踪。

四娘初听惊叫声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却只见红衣踮步就窜了过来。这女子一改平时的娇弱之态,竟当众轻跃向上地连踩带扒,以灵活的身手爬上了自己同王涛所在的飞像。

都知道一个人在走路时不能负重太多,不然很容易就会被累趴下。但他们也并不是很清楚这飞像的承载极限在哪里,只是从眼下歪斜的状况中看出不妙。

四娘立刻就瞪大了双眼,这可是在上升之中呢,万一摔下去了岂不会致残?她伸手便搭上了红衣伸来的胳膊,还紧紧地将其攥住抓紧。这时也不可能把别人推下去,不然简直就形同谋杀。

只是这座驾在上升中的姿势就变得是更加艰难,在歪歪斜斜中还有些不规律的上下浮动。这是重心不稳加出力快到极限的样子,使得身处其上的三人都担心了起来。

四娘解决不了出力的问题,但是对调整重心之事还略有心得。她转而就扭着身子偏坐在了一边,再伸手一拉扯就以臂膀发力,轻松地便将红衣拽上飞像高处,正好与自己同坐。

这样就恢复了平衡,这台机器也不再出现歪斜的状况了。只是两个人坐在高处这种事情还是很危险,使得整体的重心依然过于偏高,机器的自平衡系统还得时不时地进行微调才能确保安全。

“四娘,我……”

红衣在一阵心惊后才发觉难以脱身,并在摇晃不已的高处明白自己做了傻事。屁股下面的壳子都开始变得晃晃悠悠了,换在人的身上那便意味着支撑到了极限,只恐会在什么时候当众出事。

她便很快就吓得白了脸,只担心会从高处摔下去,更拖累这两个人也遭遇不测。

四娘攥着红衣的手狠狠捏了一下,将这小祸星的话语压回了肚子里。然后还将嘴角咧开地低声嘱咐,这样就能让稍远一些的人看不清楚,只会以为她是在夸张地微笑。

四娘压抑着声音简短吩咐道:“微笑,先得撑过去再说。”

事已至此再骂人就迟了,已经是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别人的飞像都快速地列队而去,只有他们这三人同乘的才慢慢悠悠地缀在后面。甚至还没法飞得太高,只是在别人一伸手跳跃就能碰触的高度上晃悠前行。

这动静在不明真相的外人看来就显得更加灵异,如同是在用一双无形无状的大长腿在行走一般。甚至在部分人的假想中还被赋予了目的性,以为这是四娘在行检阅之事,而令她这么做的自然就是所谓的大神。

看到下方或敬或避的目光,红衣立刻就明白该怎么办了。她便立刻调整身体改变坐姿,好让自己的风范变得更有魅力。同时也强行压下了颤抖的嘴唇,再从嘴角眉梢都逼出了凛然傲视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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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八章 认知偏差

红衣只当这个姿态高洁,能显示出自己是更为亲近神明的,故而同神使坐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

但她却不知自己摆出的模样和表情只起到了部分作用,更多的却是对一众男人造成了不小的刺激,以致他们都发生了相当的变化。

如此风姿该是高高在上的富贵女子才能拥有的,还是高不可攀、冰清玉洁的那种冷美人。当然红衣也的确曾是这样的,如此的做派曾经就是她的日常,于现在拿出来只是纯属身体的记忆。

但偏偏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是很知道她的过往,而对现在的职业却是非常清楚,其中甚至还有些人是她的屋中常客。

高贵冰冷与媚红似火的表情是截然不同的,却被许多人在心中拼合在了一起。这种同体两面的偏差有如强烈的媚药,激得一众男人在当时就变得脸红脖子粗,差不多所有人都在喘着粗气中扯了旗。

但这种变化总归是私密之事,也不好被别人看出来。发生尴尬之举的人都试图进行遮掩,于是就只好通过弯腰的姿势做掩护。只是发生如此变化的人数似乎是多了些,所以使得引发动静也就大了一些。

只见地面上几乎所有站立之人竟在先后的时间里弯腰,仿若是在鞠躬送行一般。部分未开荤之辈虽然不解,但也从众地略弯下了腰肢。

于是有人心道“侥幸”,只以为是自己赶上了大家鞠躬的时机,不然就自己“鞠躬”岂不太过显眼?还有互相熟识的人心觉诧异,但在目光互相交流后便恍然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能对这种状况哭笑不得,却是不好说出来。

飞在天上的一众人等却是因距离红衣较远,注意力更多的是被那些弯腰的人群吸引了。看上去只以为公门是在鞠躬送别,这就让他们都变得十分得意了起来。

默默无闻地当了那么多年的小民凡人,平时能说得上话的也就几十个亲朋好友而已。现在竟得了几百个公门一起鞠躬送别的场面,这种得意事立刻就抓住了他们的心神。决定等回去了一定要可劲吹嘘,这该是能流传给后辈的骄傲!

四娘因为实在是联想不到下方这些人的想法,所以也只将这许多人的鞠躬当做了恭顺之举。这场面也是充分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等回头了也得好好做个吹嘘。

于是她更是努力地摆出自认为好看的姿势,试图更多地展现自己的威风。还从嘴角露出来了真诚的微笑,有如雌虎般准备邀请众人进食。

这等母老虎般的英姿倒成了良药,让寻常人等都不敢稍有怠慢,更让许多人都是背脊一凉。大家在看了四娘后就发现能站得稍直一些了,于是也都不约而同地挺直了腰杆。

不过三个人的重量还是有些沉,压得这机器在飞行中忽高忽低,行至街道的中段时就让所有人都挂着担心。偏偏四娘和红衣还得抻着不倒架,于是就只能继续摆出各自的姿势一动不动。

但一众愚夫们还就吃这套,他们对于展现出美丽和威严的贴近飞行不敢有所妄语。只觉得正有丝丝的神秘气息在周围蔓延,任何不敬的言行都可能遭到神明的惩罚。

待翻过了一条街后四娘就再也忍不住了,赶紧松了架子地让王涛下降,为的是将红衣放在街心。

她还对后者交待道:“你自己走回酒肆吧,不过顺路可以多走些小巷。许多街巷里或许还散着在观望的信众,之前我也是看见了一些。你一路上便可去将这些人收拢起来,然后对他们宣讲大神的威严和胜利。

就算碰见公门了也不必担心,被问起就说是我让你给大家传话的。不过要记得别耽搁太久,这事过会我也会交给其他人一起做的。

你只需记得及时回来就行,一会还有许多事要一起商量。”

“哦。”

红衣虽然对徒步回去有些不情愿,但她知道这会能被放下的只有自己了,便恹恹地点头做了应允。她既不是特别重要的人,而且还搭上了不适合的座驾,只是被赶下来已算很走运了。

这既让她再次看清了现实,同时也对“上进”之事更加的渴望。

放下负重后这机器才算是能飞得更高,四娘与王涛的座驾也就能汇入空中的队列之中。

“啊!我怕!放我下去!我不要神恩了!”但在这队列中却也不安稳,正有两人在满嘴带着哭腔叫唤着。手脚也在紧紧地使劲,攥得手指关节之处都开始发白了。

周围有的人在劝道:“过一会就好了,再忍忍吧。”

还有人在骂:“你这没长进的东西,别人要神恩还求不来呢,你倒是不想要,真是个混蛋!”

“闹个什么?”四娘将他们的话都听在了耳中,便呼喝了一句让众人安静。

众人见神使上来了便纷纷以一手遮面地行礼,眯眼也正好能挡一挡高处的凉风。哭闹之人中便有稍大胆的就叫道:“我害怕,这里太高了!我想尿尿!放我下去吧。”

若这些东西是四娘能控制得了的,那当然就不是问题了,她也不想为难别人。但问题是她不可能当众同王涛商量,那会动摇自己在众人眼中的地位。

她便安抚道:“一会就下去,暂时先别哭闹了,实在不行就闭上眼!”

“我,我……啊——!”

没等那个畏高的信众吭哧地说完话,四娘便已经达到了同大家一样高的位置。协同的阵列这才是恢复了应有的编制,于是便自行开始加速了起来。

那畏高者只当是神使威严不容亵渎,于是在高叫一声后就赶紧闭上了嘴,还同时闭上了眼来让自己安心。

趁着飞行中四娘还不忘宣传,她在空中也试图做祝祷。一是为了宣扬神教的声名,一是让跑散的信众安下心,不要躲在家中瞎害怕。

只是在疾速前行中尽迎风了,想要张嘴说话并不是件舒服的事情,大家在吭哧地喊了几声后就都闭上了嘴。若说吃凉气能饱肚子的话,那这些人早已撑得该走不动了。

所以这飞行的队列并没能敞亮地叫喊出声,而是在发出了半截怪叫后就自吞了声响。就连四娘也只是喊了两声便作罢,其他的信众们就更是都紧紧地闭嘴眯眼,只将心思放在了如何保持自身稳定上面。

第五百八十九章 抠门

向南城进发时大家都提棍带着棒,有说有笑地一点都没觉得费劲,但从空中回返酒肆时就不一样了。搭乘在空中的大部分信众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再经凉风一吹就纷纷打起了喷嚏。

之前他们都在地上想象着飞于高空的潇洒,觉得那一定是舒心又惬意的。但真身处快速移动的状态时却全不是那个样,畏惧从高空摔落的恐惧吓呆了不少人,生生地就让大家心惊胆战起来,并且在不停地发汗咽唾。

只有少数人才无惧高度和速度带来的压力,只将注意力盯在了缩小的房屋和远方的风景上。他们在啧啧称奇中还不停地转头四顾,一副怎么都看不够的样子。

这些人大都是先前有过搭乘经验的,能够将不安用好奇心强压下去。

但正是因为这阵列移动的速度很快,所以四十来人没多久便抵达了目的地。当降落后更是分出了不同的心理素质:有人是面色煞白脚底软,走在地上都觉得天地在晃。有的则是面色红润心儿蹦,直想再立些什么功劳好上天一游。

四娘暗暗地将这些人不同的反应记在了心中,以备在以后安排活计。将来的事情还有很多。到时必然得给不同的人安排活计,依品性便能让合适的人去干适应的事。

比如那些易腿软的就待在地上好了,这种人实在不好上天。不然噼哩啪啦地往下掉可不行,那会凭白地浪费人力。

至于让那些想上天的人安排些什么活计也想好了,比如探路送信之事都可以做一做。还有就是端着道具当布景,让一堆飞天之人来撑场子准能吓唬人,光想想都觉得场面得劲!

引这许多人都进了酒肆,四娘的目光却转在了王涛身上。

他之前用绳子捆紧了身子,获得了相当的安全,但是现在要下来便得解脱绳扣才行。只是他有不少的时间都一直在受凉吹风,所以双手都变得有些麻木,在使用起来时就有些不如意。

“唯独就是得让这操控之人愿做配合。”四娘如此想着就上去帮忙解开了绳扣,还将王涛的双手攥过来握暖。

得了如此礼遇自然会有所感动,但王涛在看向四娘时却略觉得有些吃惊。因为这女子面上露出来的表情有些僵硬,似是一个在假笑的玩偶一般。所以他在以笑容回应时也有些不自然,表情如同是见了活鬼。

这其实也不能怪四娘颜艺差,因为她是一直端坐在高处吃风的,所以面部肌肉在受凉下也有些不自如。正如僵硬的双手解不开绳扣,僵硬的面部也做不出正常的温暖笑容。

这诡异的牵手和相助让二人都有些嘀咕,俱都在寻思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为何对方会是如此奇怪的表情呢?只是寻思归寻思,四娘还得忍痛去安排酒肉做招待。

这四十多人可都是她在公开场合做赞扬的,那么便该当做标杆来树立。所以事后发下吃喝也是应有之意,不然岂不是显得自己抠门小气?那以后谁还会来响应自己的召唤办事?

所以这样就不比寻常过日子的饭食了,远不是能用黍米饭就能应付的事情。既然是酬谢有功之人,就必须得端上大块的肉和大碗的酒,如此方能显示出主家的拳拳诚意。

不过在实际操作上却是遇到了一些问题。

这酒肆就算是贩卖酒水吃食之处,但实际上的存储也不是说应有尽有,而是按照平时的日常消耗来置办的。而这会市面上还未从疫病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故而店中的存储也就只能说自酿的酒水管够。至于腊制和腌制的肉食还不足以单独待客,四娘还得同金头一起现杀几只羊做宰割,如此才能烹制出足够的食物来。

故而这样就得让酒宴稍微推后,在说明了缘由后大家也都表示了理解。既然有肉吃还有什么不高兴的?不过是多等一阵的事情而已。

但店主人也没让这些人闲着,反正一时半会也吃不上东西,就先打发着他们出去转悠一圈。这样便能让大家将获胜的消息带出去传播,免得其他人瞎传些什么难听的怪话。

当然另一个原因也不好明说出来,那就是不好让如此多的人继续待在店中。不然干坐着互相对视总归无趣。而若要供应酒水又会让人心疼,那么找个理由打发出去也算是两全齐美——这样就既不用端上酒水,而且也不会显得失礼了。

带来许多惊叹的人离了南城,心满意足地在等待一顿犒赏。而留在原地的公门还深陷在震撼和惊讶之中,他们不能用许多年积攒的常识解释刚刚发生的那一切,所以从智慧到情感上都处于相当程度的混乱之中。

尤其是名义上的本地最高长官还一直未醒,大家伙可是被他给拉出来办事的,如今却该怎么办?于是在茫然无措之下众公门都不知该做些什么,便都将目光看向了捕头。

毕竟城中的许多丞曹佐辅之职都常年不曾配齐,论位阶的话也就是他最高了。当然卫的威望也是最高的,这一脑袋的白发怎么也算是个长者,在场的许多人都是他看着长大的,自然都指望着由他来拿个主意出来。

受了这许多的期望目光也自觉得意,卫还在心中感慨:“总归是有人认自己这个老头子的。”

他虽然认识的字并不是很多,但以经历也算是熟知各种程序,知道现在该优先处理什么事情。

于是这老头便转向了巫师,遥对着拱手招呼道:“喂,县官似是有些不妥,来看一下吧!而且刚才看你笑得很开心嘛,都同人家说了些什么啊?能否说出来也让大家乐呵乐呵?”

这番话又是“喂”又没有加“请”的,对于稍有些身份的人听来都可算是非常无礼。显然卫对巫师并不是很客气,就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一众的公门听了也暂时弃了焦虑,俱都想看看巫师会如何应对。

第五百九十章 正在发酵的旧瓶旧酒

却见那老巫师并未理会语气中的无礼,还真就迎着招呼走了过来,并笑呵呵地说道:“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商量了一下‘这位’该怎么办,毕竟他是县里的长官呢。”

说话中就以手指向了倒在地上的冯潮,却像是在指向一堆寻常泥土一般。

在场许多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带上了鄙视,这等不顾颜面的家伙实在是让大家看不起,竟敢投效地比在场的所有人都快!

而且任谁都知道这老儿在疫疾起时就当了逃兵,结果疫疾一平复就堂而皇之地露面。所以大家都对这老货恨得是牙痒痒,只觉他真是没羞没臊的老废物。

可纵是迎着许多或鄙或憎的目光,巫师在一路上也不避不让地缓步前行,却是生生地从人群中趟出了一条道来。这么大的岁数只要舍了面皮,自然没有哪个年轻人好意思硬挡在路上。

卫对他这副没脸没皮的样子也不奇怪,或许是以前也见识过。而且再结合着不久前听他所叫出来的言语,其实也能大致地猜出是什么事,却还是故意问道:“哦?不知商量出了什么结果呢?”

“当然是起傩祛邪咯!”老巫师也是干脆,当即就说起了本行。

一个巫师同别人做的商量可能会有许多种,但这么特意凑上去的必得是非常相关之事。那么拿出的主意会往本行上靠也就不意外了,甚至还显得非常理所当然。

卫便点头表示明白,只是起傩总归是个与神明相关的要紧事,不好随便就在街头给办了。所以便挥手让几个衙役去抬冯潮,还吩咐道:“哦,那就抬上马吧,先会公门再说。”

只是这个命令却无法执行,当即就有捕快提醒道:“抬不得,马儿早就惊得跑了!”

大家闻言才恍然是有这么回事的,那马儿因为没见过这等会飞天的奇怪玩意,早就被吓得从小巷里逃走了。不过虽说这城不大不小挺破旧,但城墙还是竖立多年未曾塌的。只要看门的能负责任地拦截下来就行,不然这么一匹马要是丢了就真是可惜。

卫暗恼自己脑子不好使,竟忘了还发生过这个事。他便重新说道:“哦,对对对,那就大家多辛苦辛苦一起抬着吧。在公门的先回公门,在兵营的就回兵营。今日之事诸位都有所辛苦了,一切都等大人醒来再说!”

众公门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这事情的走向虽然不明不白的,可不管结果如何总得返回衙署。只是衙役们当即就苦了脸,便带着哀求的表情看向了卫。

全因这冯潮是个城中少有的胖子,身体痴肥多肉地不好搬动。虽然大家伙一起出力也能架得起来,但这厮的身上还披着一身的金盔金甲呢。若是扒下来便会有损县官的体面,可若是不扒又会平添许多的份量。

许多的衙役都在心中埋怨道:“你说你一文官折腾这么一身做什么?若是怕死的话干脆就躲后面不成么?”

好在卫也算是从底层爬上来的,能切实地体恤同僚们的难处。他当即就另安排了一众人等参与搬运,而且还定下轮流换班的章程,这才让衙役们在放下心后连连地感激道谢。

从这里到公门的路说长不长,但是也绝对不会短。若真是将这压力全部都放在他们这群人的身上,恐怕回去后可得受不了,就算连歇三天都会是腰酸背疼手发软吧。

只是被拽进来搭把手的人却有些苦脸,因为轮流出力的又多了捕快和文吏。但是也没有什么规定说必须是由衙役来抬人的,所以大家也都压下了不快一起帮忙。

卫老头顶着那一头白发自然不必参合,而且今日他能体恤一众衙役,明日也能体恤别的同僚们。大家得是这么想着才能平衡一些,心思却也在忙活中得以想些别的,这便暂时摆脱了那飞天四娘的震慑。

等着大家都依命行事后,卫还不忘角落里的一堆人。他便拱手对着城兵的官长商量道:“这些在街头闹事的可不能跑了,还请帮忙将他们一起押回去。”

苗闻言便为难地问道:“这合适么?当时打架的可有三堆人呢。”

他这么说就是想做推脱的意思,毕竟这群闹事者所指不是别人,便是从**到意志都瘫软在地上的大户们。这些人起先敢于公然聚众闹事,却许久都无人去做查问和阻止,自然是早就在公门中做了疏通的。

卫那里也是受了一份好处,但依然能分辨出事情的轻重有别,他便笑着问道:“先不要让眼下的这堆人跑了嘛,那两堆我也是没办法收拾,就只能指望苗大来率兵去讨伐咯。”

这军官当时就是心头一紧,让他去对付那两拨人可不行。他们一个是出了城就能钻进野地里的野人苦工,能摸着脚印都算是运气。还有一个是当着面就飞天而去的行走凶神,那得是活够了才会想去得罪神明吧?

苗便赶紧正色道:“做人还是不能太贪心,先将眼前这些人都送至狱中吧。”

“唔。”卫简单地应了一声便再未作态,只是如枯木一般地闭上了双眼。

公门现在虽未表态听令于四娘,但从先前的表现来看也是差不多了。他选择不公开地做投效也是鸡贼,将来有了什么反复也可辩解一番,不至于将自己弄个没名堂。

不过此时正适合公事公办,将这些大户们关起来非常名正言顺,因为他们确实是扰乱了城中秩序。而在四娘那边则可以当做投名状,先将自己的一身痼疾给收拾了再说其他。

当然收拾大户们也能假公济私,顺带着打击一下让他心中不平衡的存在。

这些殷实的家族能培养出有能力的子弟,然后再以子弟的力量来反哺家中。至于勾连弄权也是常事,如此方能在某些职务上盘踞许多年,这便挡了许多寒门的上进之路。

眼见得家中诸人即将被关押,立刻就有几个文吏出众制止道:“且慢!这是否有失公允?为何只抓这些人!?”

第五百九十一章 公门洗牌

“啪!啪!”卫早料到会有这事发生,他也不多废话地就过去各对两人扇了一巴掌,而且选中的还是其中站在最前方、最吵闹的两个人。

他在收掌之后还义正辞严地教训道:“竟然敢当众干扰公事!是哪个教会你们如此徇私的!?还不赶紧退下!”

那两巴掌下去是真清脆,听在大家的耳中都觉腮帮子疼。再听了卫的说辞也感到无语,刚才推脱不去抓捕四娘的是你,现在要公事公办的也是你,还真是怎么说都有理。

至于卫则是惊喜地体会到了力量的回归,他在出手时能切实地感到肌肉的舒张与收缩,对于力道的大小和方向都能做更加细微的控制,彷佛是找回了壮年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也不再产生后劲不续的虚弱感了,体内彷佛有源源不绝的力量在涌出来似地。之前感到不妥的头、耳、眼、心等处也俱都运转正常,彷佛那些失常与不适都不过是一场恶梦,而现在那恶梦一下子就变成了顺心的美梦。

“你!你竟敢打人!”

“卫老狗你疯了么!?”

一阵叱骂声打断了卫的惊喜,几个同气连枝的大户子弟们聚作了一堆,想为彼此提供一些底气。

当然这群人只限于入了公门得到职务的,而大户中其他的男丁则都是继续蹲坐在地上,只敢以恶毒的口舌在一边助威。他们还以为靠着人多就能带来底气,但要知道这里公门的人数要更多些,所以便立刻分出了很多捕快做弹压。

卫看着这些殷勤的捕快是如此得力,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表示赞许。多年来通过收徒和恩威并用总算是没白费,这帮小子们还挺有眼力劲的。然后他便继续低头捏握掌心,重新沉浸在了体会健康身体的快意之中。

现在已经不是能沟通王城的年月了,而冯潮又明里暗里地践踏了许多规矩。这就让文吏们援引程序的能力下降了许多,任何一个稍握有力量的人就都可以不把他们太当一回事。

也就是这城中一直在以惯性缓慢地过活,始终都没有产生巨大变化的机会。可一旦这机会出现了,卫便犹豫了一下就赶紧跳帮,从一艘规整的旧船上跳到了一艘架子松散的新船上。虽说这新船的架子松散且没太多规矩,但也正说明有很多的可插手之处,能让人做出很多的发挥。

不过这换艘船还能让人恢复活力,对于卫而言倒是金不换的超值买卖。一个较为强盛的状态对他来说非常重要,哪怕是被四娘同投效的力度挂钩在一起,那也是十分值得的。

只是想他一个白发老者都半截子入土了,却得向一个看着长大的混蛋小丫头低头,真是会产生些心里障碍。而实打实的健康恢复又是能切身体会到的,这就让他实在割舍不下了。

他在心思激荡中一会又是微笑,一会又是皱起了眉头,这副快速变化的表情非常怪异,但看在那些大户出身的文吏眼中就被当做了胆怯和后悔。于是他们就壮着胆再次向前迈出了几步,在色厉内荏的连声嚷嚷中叫得是更加激烈了。

这些人在言语中既试图逼迫捕头当众收回成命,又有人的所求更大一些,干脆就指控他在发布乱命,已经不再适合但当捕头之位,应该赶紧回家抱孙子去。

虽然他们在叫嚷时并不敢上前,但是制造的噪音却是乱耳糟心,成功地将卫震出了沉思之中,令他对四娘这艘船的架构设想便被打断了。

眼看一个完善的具体构思即将呼之欲出,却是被吵闹声给搅了个稀烂,卫的心中自然是非常恼火。瞥眼便发现是这几个小老鼠们在叽叽喳喳,他便摇着头将身转了过来。

这一转身就让糟吵的声音变小了许多,再一抬眼更让那几个文吏都收声束手,惊惧地别过了眼去不敢对视。

露出了如此遇强则缩的姿态,可见这些人也没啥充足的胆气,无非就是得寸进尺,迎剑跪降的投机之徒罢了。这与能力无关,纯粹就是缺乏将对抗进行到底的决心,于是在真要硬碰硬时便怂在了当场。

卫也曾是同山贼水匪见过红的,这种小场面根本就不入他的眼中。可叹老了之后会丧失力量和精力,这才会逐渐被他人所轻视。于是他便感慨地说道:“看来眼下先得处理了手头的小麻烦啊,不然连琢磨个事儿都会受打扰,你们已经不把我老头子放在眼中了么?”

发出此言之时他一共走了三步,每迈出一步时都在活动着肌肉,浑身的骨头便因此在“嘎嘣”作响。及至说完竟是将一直佝偻的后背挺直了,还将双眼瞪大地放出慑人精光。这哪里是个糟老头子能展示出来的精气神?起码是年轻了几十岁!

在场的捕快们无不振奋高兴,已经很久没见过老爷子的抖擞之貌了。还能释出如此的逼人气势不仅意味着强势,还说明能作为遮阴大树罩着他们所有人,在部门利益的争夺中也会占有许多的上风。

捕快们都能看得出来,那一帮子看人下菜碟的家伙们自然也能看得出来。其他衙役和吏员们立刻就知道该如何做,之前默然无语的中立也就不需要再保持了,他们立刻就知道自己该去做些什么。

要知道大户子弟的能力虽强一些,但公门却不止是由这些人做支撑的,有许多活计还需要别人来帮手。好的位置人人都想要,于是不满的暗流也在许多人心中暗暗地涌动。

有不少人都乐见这些大户们被收拾,他们心照不宣地就齐齐上前,当即伸出数只手掌抓住了这几个聒噪之人的衣服,并用力地往人群中拖拽。随后便又更添了许多手掌,互相交错叠压着也分不清哪个是谁的,犹如是从泥沼中伸出的妖藤。

但这些手掌拽归拽,却并未作出伤害之举,而只是左一个“算了吧”、右一个“何苦呢”地做劝导,彷佛真是在为这些人着想。但实际上这些手掌只出现在发难者的身边,并无一个是伸向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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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二章 利字在身不痛快

如此场景倘若看在外人的眼中,那便如同是在劝阻挑衅施暴,无礼的当然是那几个为闹事家人开脱的吏员。但在当事者看来则是公门已经完成了站队,而大部分人都站在了卫捕头的一边。

当集体的心思被扯动了起来,就算是有几个人组织在一起抗议都没用,因为汹涌的无声抗议更存在于其他人的心中。而且这些人在叫嚣时还引得大户们帮腔,这就更凭白惹得同僚们心生厌恶了,就连一点点的同情也得不到。

并且蠢动的目光不仅看向了这些有靠山的吏员们,更是看向了被打到在地的大户们。不少多年未能获得上进的小吏都开始跃跃欲试,只等捕头一松口就趁乱下黑手了。

优秀的同僚当然会具有让人服气的才能,可是机会也不能总是往这些人的身上照顾啊。但若是能打掉给他们做支撑的家族,那么大家就能得到更多的公平吧?

所以许多同僚虽然都在做着劝说,但实际上却是在有意无意地看向了要害,琢磨着怎么样才能做到快准狠的打击。

卫也算是熟悉这种心思,他在年轻时也曾多次冒出过类似的想法,所以当然能从大家的目光中看出端倪。不过处在不同的地位上便会说不同的话,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可怜了。

如果有人挡了自己的道路,那么亲手搞掉自然会非常快意,从前他也的确是那么干的。可等爬得高了以后才会更提防身后,并时常会想想:若是有人看上了捕头之位呢?

“反正更高的位置都被各种贵族占据着,许多人能达到的最顶峰大概也就是自己这样吧?”他抿着嘴蔑视地看向前方,始终都未再说出一个字来。

那里有陷入半疯狂口出乱语的吏员,还有许多目光叵测的公门,怎么看两边都差不多危险。

“既然四娘那边隐隐存在着上进的路子,而且还能让人远离无可奈何的病痛,那么对那个小丫头弯腰俯首也不算是什么。”卫如此琢磨着便下定了决心,还叱骂道:“这几个人都是失心疯了,各打三嘴巴冷静一下罢!再发什么狂言乱语就去弄金汁来,给他们灌得饱饱的就治好了!”

所谓金汁就是大粪,而且还是稀烂兑水的那种,据说有治疯魔上身的效果。只是不知是真有效果,还是提起这个法子就能吓得人不敢再行装疯之事了。

“喏!”

几个拉偏架的再不做掩饰,当即就暴喝一声举掌出众,接着就狠狠地用大力抽了三巴掌。

“啪!啪!啪!”

他们将每一巴掌都使足了力气,而且每一下还都看准了不该打的地方用力扇。立刻就将那几个被架住的人给抽得浑身发软,只能将眼白一翻地就当场晕了过去。

此举不乏有人挟私打击竞争对手,但顶的却是捕头的名义,所以因果到有一部分是分担了出去。下手者能做得肆无忌惮,但在收手后却立刻向着卫作揖示好,这就明显是在递交投名状了。

寻常人在投靠贼头的时总会遇到信任问题,对这种状况就需交上投名状,如此便是最快消解疑虑的举动了。

既然卫捕头展现出了担当和魄力,那么及时投效便是个爬升的捷径。再加上有那几个家伙主动站出来当靶子,那么不将大嘴巴糊上去还等什么?岂不会既对不起人家、也是耽误自己么?

这些对着同僚下手的人是在交投名状,卫却是在借着这些人的手制作投名状。他知道四娘讨厌这些家伙背后的家族,而他恰巧连这些同僚带家族都一并讨厌。所以就不妨将两件事都一起办了,而且用的还是能拿出来放到明面上说的理由,这就能让手尾都能经得起推导。

身在公门这么多年,循规蹈矩是门值得深研的学问,一个资深公务员更要多加研究。这在某些时候都成了卫的本能,甚至是日常的小小乐趣。

站在吏员群中的姚浦泽见状却是在悄悄地后退,他并没有露出兔死狐悲的表情,甚至还有些隐隐的快意。能将投效和自保演绎成了秉公和徇私,这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幸好家中的族长在同四娘的对抗中察觉到了不对,还发现出现了许多难以把握的异常之处,于是就收缩了力量暂作观察。若非如此就八成会参与进这场冲突之中,那么家族会因此而吃亏就在所难免了。

而先前那几个其他家族的同僚们都沉不住气,都隐隐地表现出了排斥自己的迹象,更有甚者还在言行中露出了轻视的样子。这让他在当时还忧心家族会被孤立,那么以后在城中的处境是否会加倍地艰难,但没想到竟是在转眼间就换了个形势。

既然这其中没有姚家人在内,被打的人也都是于己无关,他便乐得站在一旁看好戏。

看那些乍然抖抖擞羽毛的落了泥,瞧那爬得高高的跌在了地,还有聚抱做一团的现了形,正好被卫老鬼借公门之力收拾了一遍,而且近乎是堂而皇之地暴力镇压,如此的变化可真真的有趣!

暗河之中四娘擒着金剑,正若有所思地看着阴影之中。那里停放着几十台的“飞像”,它们的身影在明灭的火把中若隐若现。这些正是之前接了信众们回来的座驾,现在则都因王涛的命令又重新回到了这里。

等在一边的金头却是打断了她的心思,张嘴就催促道:“你想啥呢?瞧这羊都被你吓得腿都在颤了,还是给它个痛快吧。”

从城外牵了牲口进来自然得走地道,要宰杀则是暗河中最好。因为这里有流动的水好做清洗,事后的废弃物也可以随手弃置。但因这里的温度并不是太高,所以血肉腐烂的速度也会较慢,会在将此地弄得太过难闻前就被冲走。

饶是如此仍然会郁积许多牲畜的鲜血,是个牲口到这里都会瑟瑟发抖,立时就明白自己要交代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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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三章 “慈悲”

四娘被兄弟的声音给唤回了魂,肆意跑偏的心思这才被收了回来。然而刚才她其实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在愣愣地出神而已。于是就只能呵呵一笑地做了自嘲,然后便另择了话题说道:“这牲口还真是奇怪啊,明明都是不会说话的样子,但一到了这里也都知道害怕发抖,也不知它们都是怎么串消息的。”

她在嘴上说着话,同时还以左手一把扯过了羊角,并歪着脑袋打量着这畜生。

这牲口也是打小就见过了的,此时再见到也没看出同以前有什么不同来。不过由于城中并不能提供喂羊的青草,所以一般的羊儿都是先在城外宰好了,然后再缴入城税运进来。

故而她大部分见到的都是肉块的样子,要见活的一般得出城。直到是获得了购入牲口的渠道,如此才能时常在近距离见到活羊,但似今天细细地端详却是第一次。

这只羊在四娘的手下使劲挣扎着,并且还将脑袋向一边扭去,像是不想同四娘对视一般。但是二者的力气对比放在了那里,这牲口就始终都无法挣脱擒拿。

“都说先祖们死后会聚一块过上好日子,那这羊也是吧?不然先祖们死后了吃啥呢?我觉得就是之前在这里宰杀的牛羊太多了,所以有不甘心的就会一直留在这里瞎叨叨。那王涛的话咱不是也听不懂?说不定羊有羊语呢?这羊听了不就当然会害怕了么。”金头没多犹豫就说出了这么一番话,可见他在平时也曾考虑过这一茬。

“是吧……”四娘听了便也觉得有些道理,便收了刚才的迷茫表情。

她虽然正在进军娱乐业,但实际上并不相信自己捧起来的明星有多么厉害。因为全是她在推动炒作宣传之事,所以是太知道内情如何了。

况且这玩意还是自己制造出来的,这所谓的神明对她而言早就失去了神秘感,实在是难以去低头信奉。最多也就是在事急的时候胡乱念叨两下,然而在事过后还是会不当一回事。

只是她虽然是如此做派,却还是对生死之事没有看明白。而这个问题又会事关每一个人,就算是造神者也不可能会例外,故而就稍稍地有了些走神。

“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先将手头的事情处理了要紧。”四娘晃了晃脑袋将糟乱的心境甩空,转而将右手的金剑高高举起,然后就以剑柄狠狠地砸向了羊头。

“咩……”头部受到打击的羊儿只叫出了半声,在被击晕后就将下半声卡回了肚子里。

这个外来的打击是如此突然和有力,羊儿虽然是做出了躲闪的动作,但还是敌不过四娘的力量,当时便软软地跌倒在了地上微微抽搐着。

如此的打击对它也算是好事,尽管是遭到了无法抵抗的侵袭,但起码就不会对接下来的伤害感到痛苦了。或许相关的感觉信号会传入脑中,但是被屏蔽了真实感受的大脑却不会产生痛苦,如此就算是利器插入体内也不会醒来的。

信众们来了,信众们战斗了,信众们被派了出去,信众们就会回来了。

这部分人乐呵呵地接受与神明有关的一切,哪怕是遭遇了痛苦和屈辱都未曾后退,并认为这是荣耀而神圣的,所以必须得有好酒好肉去做犒赏。

四娘甘愿对这些人奉上酒肉,因为这些愿意同自己共对险恶的人十分宝贵,所以是相比神明更该享受供奉的存在。或许她以卑鄙的手段震晕了这些人,或许她以编造的谎言麻醉了这些人,所以就更需要用酒肉去麻痹他们的心智,好让他们心甘情愿地沉浸在谎言中,就算是有人哀求也不愿醒来。

金头在一旁肃然而立,见状便叫了声“慈悲”,然后他也拔出腰间的短刀走了过来。扒皮解羊终究会费工费力,两个人一起配合总能提高相当的速度。

杀羊有各种流派,其中有两个方式流传较广。一个是抹脖子放血,一个是在胸口割开一个小口,然后将手伸进胸膛去掐住大血管。但种种的宰杀都是在羊清醒时候做的,这多少都会让羊遭受一些痛苦。

四娘虽从不讳言爱吃肉,但是能让这牲口临走前轻松一些的事情也愿意做,这也就是随手而为的举动。

两人在默契的合作下很快得到了一堆肉块,并且全部都堆放在摊开整张的羊皮之上,这样只需裹起来就能被全部带走。他们二人一起提起两边便放入了筐中,只要再拿到厨房就能烹制出香喷喷的羊肉了。

只是等两人都走到地窖里的时候,四娘突然又开口说道:“这羊也真是傻,都是知道命要没了却没有跑。要是我知道有人要害我了就绝不会这样,一定会当时就翻墙跑掉的,而且得是等以后攒足力气了再杀回来。到时候绝对会好好地招待那些仇家们,绝不会给他们痛快的死法!”

金头对她这阵子没头没脑的话有些搞不明白,于是就小心翼翼地问道:“谁惹你了?还是有谁要害咱?”

“没,看道!”

四娘立刻做了否认,还提醒走在前头的金头注意道路。但在脑中浮现的却是自己推开了克、然后窜上房顶后回首的那一瞬间。那时所有的信众们都在或震惊、或振奋地抬起了头,她还记得其中那许多带着期望的目光,那些都齐齐地看向自己的目光。

许多的眼睛都不断地浮现在心头,让她回忆起自己在打斗中不断退却的无奈。然后那些目光便逐渐消失了光芒,只剩渴求与失望还存在其中,应该是在嫉妒别人能够逃脱吧?

“早知道能翻盘,我就多坚持一阵了,怎么也不至于当面脱逃!”四娘在心中如此想着,差点错失胜机的后怕让她总是有些不得劲。

“四娘!我回来了!”不过这时从酒肆外传来了响亮的招呼声,听那清脆的声音就知是红衣赶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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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四章 占便宜

红衣往来酒肆这里也算有段日子,所以在行事中也不至于太过拘束。等进来后便继续大声嚷嚷道:“我在回来的时候都留意过了,一路上并没有遇到跑散的信众!小街背巷里可干净了,真是一点人影都没有,就连到处野的小娃娃都没见到。真的!一路上都感觉有人在门窗后面偷看,可就是不见有人出门!”

她一边在大声地说着话,还一边在用两只手不停地扇风,彷佛是一直在为此尽心奔波似的。

“这帮子……”四娘对这种状况有些无语,所以连话也都只说了个开头就哏住了。

能看出红衣的大声和扇风是在表功,至于所说的事情也没必要造假,应该确实是真的。看来还是太低估大家的油滑程度了,他们每个人都有照顾自己的足够能力,去担心他们的安危简直是纯属多余。

虽然是觉得心中被噎了一下,不过四娘也没停下手上的事情。

她一弯腰就将筐中的羊皮整个地攥在了手中,然后再将其放在案板上摊开。裹在其中的肉块立时就带着血丝露了出来,还带着温度现身在微凉的空气中,腾腾的热气就一下子四散开来。

四娘将这些肉块挨个放进锅中,看着血丝缓缓地在水中漾开,此景却是有如逃散的人群。她于是就有感而发道:“他们要比这傻羊聪明得多,知道有危险了就会跑掉。可是其实还是在这锅里头打着转啊,他们躲能躲到哪里去?真能跑出城外不成?”

金头听到这时才明白了,原来四娘一直是在计较这个事。他在当时可也是留下来的一员,被这么一比不就是说连傻羊都不如么?于是便不乐意地抢白道:“要大家留下来是你的主意,抛了大家自己跑也是你一马当先,你倒是把聪明都给占完了。那你怎么还给留下的人做夸奖呢,那宰羊倒酒地要招待人家也是没道理的嘛,傻瓜怎么还值得去奖赏?你这样做算是什么道理?”

“……”

四娘看着自家这冒傻气的兄弟,心中的憋气让她愈加地不爽,但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总不能承认是自己临阵寡断,发现不利后又胆怯先逃吧?

这酒肉奖励的是忠诚,所谓忠诚……那就是忠诚咯!就是傻傻地愿意听从自己的命令,而不去顾虑太多的事情。这种人就该得到奖励,那是与聪明无关的美德。表现出这一美德的就必须奖励,于情于理都该让人知道这是一件值得坚持的事情。

至于聪明与否那就是另外一回事,至少作为领头者必须具备这种美德。当然四娘看来还有着许多的欠账,但那就是另外的事情了。只是由于她在这会也还有些地方没能想通,末了就只好带着歉意说道:“是我魔怔了,一会吃肉吧。”

她在说话时的语气变得有些萧瑟,在说到吃肉时则是转向了红衣。这个伙伴在组织和召集人手的时候上显出了能耐,在南城时也算是尽力,还帮着吸引了不少公门的注意力,顺带着叫她一起吃也是应有之意。

“好!”

红衣虽然只将他俩刚才在说的事情猜了个大概,但是并不会主动去搅进这二人的争执。能吃到好东西总是不会有差的,有肉吃就还是闷声地吃喝为好。

四娘随后对着巴巴站在一边的麻姑和麻说道:“能来就是有心,你们帮着看顾火候吧,我还得再下去宰一只。”

“哎!”这二女当即就高高兴兴地答应了下来。

允许了她二人帮忙做饭,意思就是可以参与进这场吃喝,同样可以与信众们一起享用酒肉。这二人去东城的事情她也听伙计说了,即便是没拉到人也算是有心,这也是值得奖励的忠诚之举。

寻常平民的家财有限,不是谁都能像四娘这样隔三岔五地吃肉的,能一个月吃一次肉就算小富之家。城中整年能吃到一次人的人很多,而吃不起肉的人更是比比皆是,故而可见这邀请的份量了。

烹羊的同时还带着煮饭,从这个事情就显出两个炤台的好处,在做饭的时候能省不少工夫。虽说是请人吃肉,但人家就是不说也会可劲地往饱里吃。四娘的家底说多不多,能请得起大家吃肉,但还有许多从黑门得来的物件都未来得及变现,用些黍米饭充数也算是节约。

那些被打发出去的信众们都转了一圈,过一阵也都陆陆续续地回来了,还纷纷报告将胜利消息散播了出去。但四娘将双臂盘在胸前面色冷冽,显见是在生着不小的闷气。

酬谢的可只是表现出忠诚的信众,范围仅仅是涵盖了那些在最后关头坚守不退,而且还同自己站在一起面对公门的好兄弟们。她对这些人心中充满了愧疚和感激,请着吃一顿也能让自己好受些。

可这些家伙们还真不见外,一转身就带着家人来了,而且还有那面皮厚的带来了全家五六口人!早知道就在当时给他们发下肉块好了,领完了就算清账了事,再有什么意外也不会导致亏空。

现在这样子到好,把家人们都叫来了总不能放着不理吧,若不照顾一二肯定会被人说闲话。

四娘憋着气想了想,便挥手叫过金头和红衣,然后低声地悄悄说道:“那肉汤还有剩的吧?对五倍水同黍米饭一起化开了,然后再放到火上煮开,管饱!”

“好嘞,瞧好吧!”

金头答应一声就去办了,他对这个节约的办法很认同。红衣的目光却是有些奇怪,她觉得这个做法不够大气。不过她自己也是在人家屋檐下吃肉而已,所以对这个安排没有表达出任何意见。

这吃吃喝喝的事情就这样应付了下去,吃肉的人只能得到自己该得的那块肉,酒也能得到两碗。他们带来的家人也能喝到肉汤对出来的粥,还都呼噜地震天响。

于是还有人心里不平衡,只觉得自己将家人带的少了,不然起码能再混上两碗粥嘛!在他们的心里虽然是暗中不太满意,但毕竟也不好意思明说要占便宜,于是也没谁好意思觍脸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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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五章 肉去如流水

一众人等在吃好喝好后又做了祝祷,他们的家属其实大多也是跑散的信众,所以在做起这一套的时候都十分熟练。

整齐的颂神之声非常简单,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一句话,却是引得不少街坊们都出来观瞧。

之前他们是见了四娘扯了人去南边的,那糟嚷嘶喊的动静吓着了所有人。于是也都暗赞这不愧是马家的娃娃,一如既往地能搞事情。现在又有这奇怪的动静,便引了许多人都好奇地围观。

一群人的行为总是有感染力的,尤其是在这缺乏娱乐的小城之中。有人是带着好奇的目光在旁观,权当打发时间。有的人却是饶有兴趣地在同声祝祷,也不管这神灵验不灵验,总之先跟着拜一拜就是了。

四娘在引祷了一阵后也觉得无聊,便说了些场面话,然后就将这些酒足饭饱之人都遣散了回家。而其他跑散的人却是陆续地得了消息,竟都三五成群地一波波来讨赏。

他们有的人是真的身上带着伤,想来是在打斗中吃了亏的。这种出了力的人说来也算有功,就算是没坚持到最后表现出忠诚,但也是响应过神使号召出苦劳的。若是不给些补偿肯定会引发不满,以后再想召来效力恐怕就会不情愿,就算是硬叫来也怕是会悄悄放水。

有的则是身上一点伤也没有,但也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来“讨辛苦”。至于他们是技术高超运气好,所以未遭到丝毫伤害;或是嗓门响亮往后站,从未持棍上前线就不知道了。

这种事情也是个麻烦事,得问过许多人才能确定真假。可若是问了便会伤和气,那不就意味着其实并不相信人家么?

四娘见状就叹了口气,只能再同金头去杀了几只羊,然后便将肉分成三指宽的大小一律发了下去。就这样还有人抗议不公,说之前那些人都是大碗吃肉、大碗喝酒的,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却是这么一小块肉了?

抗议的虽然不少,但是也能分出哪些是纯起哄,哪些是真上火了的声音。可是四娘始终是坚持底线不动摇,任你什么煽情的、难听的、求可怜的话语说出来,只将一个事情问回去:“当公门抵达南城的时候,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干什么?”

四娘还叉着腰喊道:“大家此次都出了力,这我知道!但是最后陪在我身边的就只有四十四个人!他们因而是得了大神的祝福的,也因此搭乘了天使上天一游!所以说他们是不一样的!”

强调这个事是非常重要,因为忠诚必须被奖励,不然就等于鼓励大家背弃。而起这次出动少说动员了三百多人,要是真弄到酒肆来吃喝还真有点吃受不住。

随后信众们又多有不满之言,四娘遍扫诸色人等的愤慨真伪,便只得再做出让步:“凡有伤者皆是为神受苦,可以再加一块肉。其他人就不会有更多的好处了,不然就从老娘的身上踏过去!”

此言一出便使得糟吵之声顿减,起码那些带了伤势的人是不再闹腾了。而且四娘还紧接着就表态包治伤势,这就更是让带伤之人心中喜悦,齐声赞颂起了四娘。

至于那些不带伤却依旧嚷嚷不满的人,他们就是少数了,而且还很快就闭了嘴悄悄后退。因为不但是四娘不再去理会,那些负伤的信众们还会自发地聚集责问,这个荣誉可是有人非常在乎的。

四娘见主要麻烦都已解决,便真就引了伤者到后院去治疗,并且还将红衣麻姑等人推在了门口。让她们做的事就是看人头,务要分辨出谁曾去南城战斗过的,而谁又是领过肉又试图再领的。

金鸟吐异语,红鸟舞翩跹,说来这也算是教中的一个圣物,在许多信众的心目中是不输于天使的存在。而且这次治疗的伤势主要是瘀伤、挫伤和撕裂伤,有着许多的外在病状,所以特别能显示出立竿见影的治疗效果。常常是将手摸上去没一会就祛除了疼痛,再过一会就连青肿都消去了。

所以就算是有人仍然带着余怒,但在这等神异手段之下还是产生了深深的敬畏,并对四娘表示出了毕恭毕敬的态度。

及至将伤者们都一一治好了,叫了伙计去宰羊的金头也从地窖里抬筐出来,如此正好挨个地给这些英勇战斗过的人们发下肉块。故而院中的诸人无不是欢呼出声,并对四娘的慷慨和公正称赞连连。

刚刚完成了许多治疗的四娘这会正在犯晕,只是稍作了一下应付便再叫过了店中伙计,然后就嘱咐道:“若是卫老鬼和巫师他们来了就拦下,只说我出去了,让他们明日傍晚再来。”

“哦,知道了。”伙计本能地答应了下来,只是觉得不对便又追问道:“四娘你又要出去啊?”

“这你就别管了,就照我讲的说给他们听。要是有闹事的也别嘴硬,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吧。”提起这事她就更是头疼,于是便赶紧小跑地躲进了自己的屋子。

四娘在今日里办了不少的事情,等到现在就再也耐不住地去休息了。不过从背后看去都觉得缩小了一圈,似是因为后背显得微驼了一些,又或是那逼人的气势因劳累而泄了不少。

她在城中绝算不上穷人,平日里的享受也能挤入前列,当然也绝对达不到前几位的地步。不过家中的底蕴也算不上是多么深厚,经这么多张嘴的吃喝也有些撑不住的感觉。

这还没出两个时辰呢,若是再多做一阵消耗岂不会破产?所以光是以简单的估算便觉得受不了,彷佛家底都被刮空了一层,就连心窝子都跟着隐隐作痛了起来。

她一面劳心劳力,又一面耗着身体的能量去给人治病,等到躲进屋子后才有得空闲暂作休息。而这休整也不会花太久的时间,一会还得走暗河去山北换牲口,这也是她将预约好的事情推后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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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肉食是刚需

眼看着黑门即将再次打开,各种牲口总得是再置办一些了。不然各种运输不能都只靠人力,要是再遇到好东西了却只能干瞪着眼,那样肯定会让大家都感到失望不舍的。而且大家也都喜欢吃肉,多备一些养着也能随时作为奖励,这对于提振士气非常管用。

没等四娘考虑好到时候得去换来哪些东西,只听得屋子的木门便“吱呀”一声地被推开了。不过听脚步声也不是别人,正是金头走路的动静。

她也不知自己这麻烦兄弟又带来什么糟糕消息,只是本能地哀吟道:“别……赶紧过来!”

这前一个字还是在悠悠出气地长叹着,后几个字却是在猛然的翻身中叫出来的。原来随着金头进来的不止有声音,还有喷香的羊肉气息。之前虽是同大家吃喝了一会,但后来又为许多伤者做了诊治,于是就再次希望得到补充。

只是这治病的副作用还会导致精神不济,所以她才懒于去再寻吃食。不过这会既然是有人送了过来,那么吃喝一番的心思便突然被勾引了出来。

而且进这屋中的只有金头,所以四娘也就不必跪坐在席子上了。她将腿随意地一盘就伸手开吃,还不住嘴地称赞道:“嗯嗯,吧唧,嗯,算你还有良心,嗯,香,真香。”

说来这肉也没放啥香料,最多就是在煮的时候切了几块姜,出锅后又撒了几把盐而已。能吃出香味只能说食物的种类有限,以致这种程度的味道就会受到称赞了。

金头看四娘吃得开心,他也就感到了非常高兴,还得意地说:“刚才我看你都瘦了一圈,觉得跑来跑去也挺不容易的。所以我想着锅里还有几块肉,就都给你端来了。嘿嘿……”

四娘闻言便将嘴中的肉咽了下去,然后夸奖道:“都说你是个憨货,但是真要用心了也挺让人高兴的。以后你要多做一些机灵事,也就不至于还找不到愿意跟你在一起的姑娘了。”

“听你说的这话怎么……怎么是在夸我的意思?”金头皱了皱眉,觉得这话是好话,怎么就是有些不合心呢?

四娘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大口肉汤,还继续说道:“夸!干了好事就要夸!心思灵了也要夸。过会你叫上王涛,等我收拾一些东西了就去山北进货。”

“嗯。”金头这会倒是答应地痛快,之前在宰羊的时候他也察觉到没几只了,的确是要再置办一批。

等再休息了一阵,四娘也恢复了精力,她便扯了王涛和金头下了暗河。她同时还背负了一个大筐,其中放了两根空心钢管,两根钢棍,几面镜子,一些布料,几个玻璃瓶等零零碎碎的一大堆。

准备了这么多东西就是为了去北面做交换的,这连日来的消耗将以前几次的牲口都祸祸完了。那么多人要张嘴吃肉的渴望简直可怕,所以必须去补充些足够数量的牲畜。

四娘在连说带比划了一番后便让王涛明白了,于是后者就手指连动地招来了一辆悬浮车,并主动打开门引二人坐了进去。另两人的目光在这期间也未移动,只是紧紧地盯紧了王涛指节的变化,想从这神秘的变化中看出什么奥秘来。

这奥秘正浮现在王涛的眼中,而且是悬浮在身边的。不断弹出又消失的小窗口是许多数据在流动,其中的秘密他也未能琢磨懂全部,只是能猜测并利用其中的一部分而已。

他将目标选取和编辑任务时都需要手眼配合,这过程中的动作看在其他人的眼中便非常神秘,如同是在画符一般。偶尔还会念念有词地辅助回忆,不然他也有些记不住哪些文字是哪些意思,这则是被当做了念咒。

“果然是个巫师……”金头畏惧地咕哝了一声,并且还将身子稍微缩了缩。

四娘闻声便将眼瞪了过去,并轻叱道:“闭嘴!”

今时不同往日了,以前他俩可以毫无顾忌地对王涛拳打脚踢,仅仅是怀疑他是巫师就能动手。然而等现在这人展现出了力量,并在他们许多的事物中有了紧密的关联,那么就必须得保持足够的尊重了。

最起码王涛不再是一个连字都听不懂,而是能勉强理解部分字词的人了。这样就必须在他的面前慎言,不能再胡乱说些乱七八糟的言语。

明显的背推感骤然产生,突然爆发出来的加速度让三人都陷入了座椅之中,也打断了四娘与金头说话的兴致。只可惜这暗洞中缺乏光线,并不能看到从两边不断后掠的景色。但想想其实也没啥好看的,以前他们早就在打着火把时见得多了,除过洞壁就是许多岔路而已。

驾驶由自动系统进行操控,前路上的细节都储存在了电脑之中,所以能够提供非常顺畅的行驶过程。不但是能在一路上都基本保持匀速,就算是在抵达弯道前也能提前减速,不使产生过大的速度变化,以免让人感到不适。

一路上这么坐着也显得无聊,金头便说说近日城内的状况,四娘也说说在治病旅途中的见闻。只是没等他们互相交流了多少内容,便突然感觉到了较为明显的减速。从前方也再次出现了一束明显的光明,看样子竟是在说话中就到了山北了。

金头一时被惊得无语,只能是将嘴张开了发出无意义的声音:“哦……这……”

而四娘则是用带着敬畏和惊讶的语气赞道:“这可真是很厉害啊!要是之前治病时都用这个当座驾,那去周边各村其实也就两三天能跑完了!我要是能早几天回来的话便能压下许多的乱子,也不至于那帮混蛋背着我搞事!”

“就是!就是!”金头在嘴上连连地帮腔,但是心里却是不以为然。

那可是几百人的阵仗,他可没见过四娘能做到以一当百的样子。说来也就是因为那帮子大户们太抠,不然鲤和那帮船工脚夫们也不至于转投己方,就更不大可能会报信通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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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七章 飞天惊游骑

前方的光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车窗的玻璃便因这快速变化的光线而发生了改变。只见几面玻璃都渐渐地变暗,这样就不会使得车内之人感到刺眼了。

没等乘客们对这种工艺感到惊奇,四娘却是奇怪地问道:“记得这前面该是有个拐弯来的,怎么会是直的?”

金头闻言也突然想起来了,记得在暗道出口处是有个不大的拐弯来的,所以在如此远的距离上本该是见不到洞外的光明。在那前方也不像是火光的样子啊,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只是悬浮车的速度要比他们的心思还快,很快就开始持续地降低速度,直至停下时正好现身在了洞外。于是心存疑虑之人也不再去提出什么废话了,他们只管将脑袋向左右转动着自寻答案。

“嘶……”只是这一看便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仅是金头和四娘都觉得惊讶,就连王涛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在百十米高的山崖中间,身后就是直上直下的陡峭石壁,而在前方便是一望无垠的大草原。这与他们最初到达的平地洞口完全是两个地方,或者说是走了不同的隧洞路径。

不过好在还有高山做参照,所以能确定看到的草原都算是北边。而且还能看到远处立着三顶孤零零的毡房,在其周边也有影影绰绰的黑点在移动。

只是因为距离那里有些远,所以移动的迹象也是若有若无,如同是缓慢蠕动的细砂。王涛也不待吩咐就切换了手动驾驶,还控制着悬浮车向着前方快速地疾驰。

他同时还在心存疑惑中调出了地图,并重新仔细地检查了起来。只见他们这条路径的确是唯一一条直向北的隧道,标志着自己的光点正位于这隧道的端口。

而且也能在立体地图上看到北边的部分地形,看样子曾有机器到达过这里,并做了探察和测绘。似乎这些智能机械的所图不小,只因黑门的关闭而被打断了很多工作。

王涛暗暗地咬牙抱怨道:“可就是缺少通往南边的探路地图,还得自己费力!”

将手伸开做旋转,便使得这立体地图偏转到了其它角度。这样就能够发现另有几条较为偏斜的路径,它们也是能通往山北的,并且其中只有两条才出现在与地面齐高的位置上。

“看来那其中有一条就是之前所走的道路了。”

王涛暗点着头就在其上做了个标记,能方便在回去的时候找路。不过他很快又拍打了一下大腿,直感到自己有些愚蠢:那山虽然是很高,但是直接飞越过去不就得了,还钻什么山洞!

这些小动作都不妨碍驾驶,反正他手指一直在连连地动作,这举止在外人看来都是一样的奇怪。

那处居住点很快就被抛在了身后,不过从空中还能看出大致的溪流走向有些眼熟。而且在地面上还有许多发黄的圆形草地,应该是那部落曾经扎营过的痕迹。

金头和四娘将那几顶小毡房只是简单地瞟了一眼,然后便收回了目光。他们此来是要去购进更多牲畜的,所以自然是得找牲畜更多的地方了。

他们一心只是在瞪眼搜索着那处会移动的“村子”,据说是是更北搬去了?只是他们是以肉眼去侦察,所以效率较低一些。而王涛则是有电子和机械做辅助,他早就在放大的小图画中看到了目标,并调整了方向靠过去。

没多久便出现了能用肉眼见到的迹象,而且还因距离的缩短而慢慢地变大。等再靠近了一些后金头还向四娘问道:“好像有些变大了?似乎是大了一些。”

四娘眯着眼分辨了一会,于是也点着头答道:“那里是有些大了,他们盖房子有那么快?”

金头便接着说道:“应该是很快吧,之前他们还将整个村子都搬家了呢。”

他俩毕竟还是比较习惯地面上的视角,飞得高了就在认知上出了些不如意。但那处游牧部落的规模的确是变大了许多,牲口也多了几倍,同时还多出了许多的精壮汉子。

随着悬浮车辆的到来,一下子就让那处部落陷入了惊慌和混乱之中。这从未见过和听说过的东西不但形制怪异,而且还在白天发出了光亮,同时还带着“嗡嗡”的声响。

这对下方所有人的认知都造成了冲击,只觉得这传说中对不上号,似乎哪个萨满也没讲过有这等存在啊!

有英勇的百夫长当即就武装了起来,并轻巧地跳上了爱马,然后高举着弓矢号召道:“上马!搭弓!”

他其实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又该去怎么应对。但他知道天天练弓马之术不是为了发呆的,而是该在意外发生之时行动起来。

至于是要具体做些什么嘛……那似乎该是千户大人考虑的事情。而他自己只管负责好自己该做的这一块就行了,比如喝令手下的勇士们武装起来。

虽然是应者寥寥,并不是所有人都敢于直面不可知的怪异存在。但他总归是有些声望的,还是在连声的高喝中纠集起了十数个人,这些都是将勇气和服从压过了恐惧的精干部属。

至于其他人则是软了膝盖,都在颤抖中进行连连地虔诚叩拜。他们所信奉的神明和精怪有多少,所发出的不同祷告词便有多少。祈求的内容从降下一些启示到驱赶邪祟,种种的愿望都不一而足,似乎大家对于这情况该怎么办还没有个统一的主意。

自弱了志气跪下便拜的不仅有普通的牧民,也不乏新近来此的勇士,甚至还有一些百夫长也瑟瑟发抖地趴伏在了地上。

纵使能在马上做出繁复的花样,纵使能在疾驰中射中数十步远的靶心,可一旦是失了战斗之心便显得是不堪一击,与那趴伏待宰的脆弱羔羊无甚区别。

如此多的羔羊想跪便跪了,但是上马之人却不乐意道路被挡,那百夫长便恨恨地喝骂道:“羊遇到了狼还懂得跑,跑不及了还懂得露出角!你们这些地鼠不想拿出弓箭也就罢了,莫挡了骏马的道路!都滚开!若再挡路便休怪我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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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八章 等会再下去

百夫长在愤怒地喝骂不争气的同伴们,还不时地勒马扬蹄,彷佛在下一个呼吸就会纵马冲刺,好将这些软弱的废物们统统都践踏成一团血泥。

许是他的责骂激起了一些人的羞愧之心,许是他的马蹄让挡路的家伙们不想脑壳碎裂,许是心中先跪了的人们都认为这货必遭天谴,所以不愿被天上的神明迁怒。总之趴伏在地上的人群很快就让在了一旁,为这十几个武装起来的骑兵让出了道路。

百夫长当即就将双腿一夹,策马率先冲在了前面。

这种地方存在着许多障碍,会对策马奔驰造成不便。纵使是他决心做出抵抗了,但也希望能在平坦开阔的地方交战,这样能打能走地也不至于陷入被动。

后面的骑兵见状也都纷纷驱马跟随,渐次从通道中离开了毡房和人群。这处部落中也是有勇毅之人的,紧跟着也携弓上马地追赶而去。

草原上的生活恶劣,所以常得应付各种威胁,自备了弓箭的牧马人随时能投入战斗,所以兵民的界限要模糊一些。

但是大部落总能供养一些人脱产。优秀者便能获得更多的训练时间,可以将技能打磨得更加精湛。百夫长就是这样的职业军官,而在基层尤其要做到弓马娴熟,应是那种随时能给部属带来勇气和胜利的存在。

库赫仑侧身撩开了毡房的门帘,静静地看着这个平时多有不驯之举的属下,不由得为其勇气点了点头。来到这里本是为了奇怪的流民传言而来的,自己也就是带了五百多人,没想到竟碰上了这种奇怪的事情。

本来流民之事其实与他无关,这种货色都是些丧家的土狗,生来死去地如同蝇虫。

他们总是会在草原上出现,然后又不知道会在哪天消失。不是在哪里喂了狼,就是在某处吃了脏东西,再要么就是被马匪给弄死了,或者是干脆就成为了马匪。

所以天会收他们,地会收他们,狼会收了他们,还有各部落的自有力量也会时不时地收了他们。这都是如同地鼠般的低贱存在,只要不崴到自己的马蹄就随他们浪荡。

但是近期却从这里频频流出了金器,那就是完全不一样的事情了。这金制刀剑的做工精致而少瑕疵,并且在形制上也并非是草原风格,一看便知是南边吃草人的手艺。

循着交易的人便不难找到源头,等赶到这里后还问出了更奇怪的事情。比如来者都是语言不通的蛮子,而出入皆从山洞往返,还有说是山精要喂饱妖魔,所以变成人形来换牲口,这就很有意思了。

然而更有意思的就是竟有飞天之物的存在,能飞而不靠翅膀,白日也能看到闪亮的光辉,真是不可思议的东西。

“啊呀呀,啊呀呀,这可真是……”库赫仑眯起了眼睛,还小声地叹着气。他的脑子因这超出认知的存在而有些发疼,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办是好。

利石老爹也在这毡房之中,他同样也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长久的岁月积累助他能看清世间的很多事情,但在这时也只能助他判断出这是人造之物。但在别的方面则是没有提供丝毫头绪,反而成了限制思绪的拖累。

于是他就试图向这里地位最高的人讨个主意,便小心地问道:“千户大人,您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我们应该该怎么应对啊!?”

库赫仑经这一问便被唤回了魂,但却是反问道:“你也没见过?”

“没,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这种……”利石老爹立刻做了否认,然而在称呼那东西的时候有些卡住了,不知道该叫做什么名字是好。

库赫仑心中也没个底,于是就随便应了一句俗语:“神坐在箭头。”

这是说若射中了目标,那么就是神的意思,若是射不中也是神的意思。有些事是神明在后面影响着结果,凡人要操心也没什么用。

地上人在恐慌着急,天上人也有些微微的心急。

金头轻轻地皱起了眉,他哪曾见过有这么多人用弓矢瞄准自己。不过也亏得是离得远,他才能镇定地问道:“四娘咋办啊?他们可都拉弓对着咱了,这是不许咱下去的意思么?”

四娘则是不慌不忙地说道:“再瞅瞅,再转转吧,我估计是咱在这上面飞的缘故。”

几次贸易让她看破了这个部落的底,这些人并非是非常富有,而仅仅是善于养牲畜罢了。除此之外的各种物产其实都很少,这才是自己这边一直能在交换中占便宜的原因。

像是这“飞舟”迄今还未出现在河青城之内,仅是那些“飞像”就能唬住许许多多的人。而像是这样的东西突然间就不打招呼地出现在了这里,便可想而知会对这些人们带来多大的冲击了。

所以下面的人现在只是搭弓不射箭,那已是非常镇定有礼貌了,暂时还不能要求太多。

说来还是物以稀为贵,东西越多越不被重视。就像在这边牲畜是常见的,而自己那边的盆罐粮食等物则要更多一些。一经交换就使得两边都获得了稀有品,算一算大家都觉得得到了好处。

就好比飞像一开始也很唬人,拖延了一会便没啥奇怪的了,得同时出现六台才会吓住人,到后来得是四十多台才能吓得那些人哑口无言。

所以四娘的意思就是真的“多转转”而已,让下面这些人看得稍微久一些,等他们习惯了才好下去做交流。

至于到时候得说些什么还值得商榷,四娘便不由得抚额想到:“不过说些啥呢?大家都是言语不通的样子,难道下去了就能解释的通么?”

她这么想着就不由得将脑袋靠向了车窗,还试图向下看去。伸手在无意中就压到了车门上的按键,随即便引发了一阵异界的语音提示。不过这喉音还真是让人难受,无论听几遍都是同样的感觉。

四娘等人也是长过见识的,知道蓝皮人的技术装备在发挥作用时会罗嗦一番。所以他们便知很可能是触发了什么机关,便都小心地向后缩了缩身子。

虽然不知会发生什么状况,但是躲远一些总不会有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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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九章 准备攻击

只见这一侧的车窗连同车门车体都闪烁了几下,随即就出现了放大拉近许多倍的图案。接近浑圆形状的车体内部一下子就变得明亮,有四分之一都变成了显示面板。

而且还是头上脚下都闪亮出现了画面,彷佛四娘是悬坐在空中的一般。

“啊呀!”

“亮起来啦!”

骤然出现的画面让几人都被吓了一跳,虽然在心中也其实隐隐知道是这器物的神奇能力,但他们还是轻声地叫了出来。

若非是几块壁幕因岁月而接触不良,所以在时不时地频繁闪烁,还有车中的积尘并未擦净,于是有大块擦拭过的污迹遮挡着画面,车中几人的惊慌还要更严重一些。

在经历了不为外人所知晓的短暂惊讶,他们三人都收起了惊奇的表情,转而带着好奇心抚摸起了车厢内壁。

显示出来的画面能看清毡房和各种牲畜,能看清各种惊慌之人的面目,而且还能在抬头时看到头上的蓝天白云,回首也能将远方的高耸白首山收入眼中。

那图景不仅非常清晰,而且还在不停地移动着。只是快速频频快速移动的画面非常不规律,这让身处其中的几人都开始觉得有些发晕。

还是王涛觉得这个画面的变化有些眼熟,似乎是看别人用手机直播时候的那种不适感。于是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并立刻伸手探向了四娘的双颊,还以较轻的力道捧住了四娘的头部。

“啊,你……”四娘早已被快速晃动的画面弄得有些晕了,再突遭此状便有些发懵,也不知该说些啥。

而金头则是直接地问:“你俩有一腿?”

四娘脸红了红,本是想说没有这回事来的,但却见王涛的目光并没有看向自己,而是抬头转眼地继续在车厢内打转。她于是也随着一起看去,却见这内壁上的图景终于定住不再变化了。

将心思一转便大概地想明白是什么缘故:原来这图景是随自己头部转动的,而自己扭头到处看便会引得图画骤变。所以自己需要有意识地让脑袋保持稳定,如此方能安稳地观察某个方向上的情况。

这种功能可以说是非常神奇,看样子是为搭乘这飞舟的乘客而设的。这样不仅可以随时看看各处的风景,而且还可以顺便检查一下有没有到达目的地,可以说是既放松又好用的功能。

眼见得四娘已经能控制取景的技巧了,金头与王涛于是也都按下了各自身侧的车门按钮,并且还到处碰触了起来。他们想找找还有什么有意思的功能,兴许会更好玩呢?

只是这样就不免会在车内到处触摸起来,敲打之声也是时不时地出现,倒是将他们的双手都沾上了许多的灰尘。

四娘嫌弃地问金头:“我走了那么多天你也不想着打扫一下?看这都脏成什么样了?”

金头则辩解道:“这不是,不是人家的么?他都不打扫怎么能赖在我身上?”

四娘看着双手同样脏兮兮的王涛,终于是没有再说什么了,同此人的关系终究是差了一层。

不过王涛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四娘的注视,而是在兴致勃勃地到处触碰,像是在玩耍新玩具。由于他不再对悬浮车进行驾驶了,便使得这台机器就静静地高悬在了空中。

不四处移动也不降下来,这个样子给下方的人们造成了不小的压力。大家一时都摸不清这降临此地的存在到底想干什么,于是便交头接耳地交谈了起来。

骑兵小队里也有人终于忍不住了,便开口向自己追随的人询问道:“雀鹰,射不射?我胯下的马浑身都在抖,它要是狂乱起来我可没办法,这天上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百夫长其实心里也没底,他也还想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这种奇形怪状的玩意也是第一次见到,于是只能硬声硬气地回应道:“你射得到那么高么?把人家惹火了算谁的?”

在这里服从他命令出阵的有十几骑,无不是因为信任和勇气而翻身上马的。但听了这话就不免引得大家泄气,于是还有骑兵丧气地问道:“那我们这样是图什么呢?转来转去地能有什么用呢?”

“也许没什么用,但我们起码是有弓箭和骏马的。”百夫长冷笑地做了解释。

他带手下出阵固然有勇武的成分,但更多是为了将命运抓在自己的手中。随后还轻弹了一下弓弦,接着便大声地鼓励道:“你们都叫我雀鹰,可是你们见过没有翅膀的雀鹰么?你们见过有人到来却不起飞的雀鹰么?

飞鸟除非是死了、翅膀折了才会趴在地上不起来;马儿除非是死了、腿瘸了才不会再跑动。

所以拿好你们的弓和箭吧,随时准备战斗!若是那物要带来灾祸,那我们便射箭不让它下来害人!”

好听的话虽然是这么说,其实他也是心中没有底的。但谁让他是百夫长呢,鼓励士气是等同于个人技艺的要务,而且是他这种基层军官必须要掌握的。

雀鹰在说话中还看向了自己身边的骑马人,这是他最亲密的伙伴。此人便立刻心领神会地高声应道:“是的啊!”

这是骑兵的呼应语,当即就有几人被带动地零散而应。

雀鹰见状便微微地皱眉,于是又高声喝令:“若是那物要追击我们,那么就一起回身射箭,务必不让它靠近!若是打不过就四散开,至少要将祸殃引离部落!”

一众骑兵也知这是应做之事,百夫长的确是在试图想出保全大家的办法。而且这里有这么多人呢,还不定是谁会被盯上。若是幸运地逃脱便是神明保佑,若是不幸中招了就只能认倒霉,但必须得尽量在力气耗尽前远离聚居区。

所以大家还是呼喝地应道:“是的啊!”

这一声由于考虑到了生死之事,于是在腔调中还带上了决绝之情。鹰雀闻声便有些满意,他知道大家都有了付出牺牲的觉悟,是进入可以一战的状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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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章 展示友好

虽让大家都表明了决心,但也需要鼓一鼓士气,于是雀鹰便继续叫道:“‘那个’显然是常飞在天上的,所以天上自然是它的地盘。大家都知道雄鹰展翅在高高的天空,水鸭会被其随意猎食。可是有谁见过落水的老鹰被水鸭欺负的?我见过!而且还见到那湿淋淋的老鹰再也没能爬上岸!

所以大家都准备好绳套吧!若是它意图不轨地要作恶,咱们就想办法将它给骗下来!等大家一起将其套紧,然后就可以尽情地拉弓了!”

无可奈何的消极防御总是会消解士气,而一个进攻设想却能提起大家的心气——尽管还缺乏具体的实施规划。于是这个队列中便爆发出了最为激烈的高声呼应:“是的啊!”

这群游牧骑兵被鼓动得心潮澎湃,一个个都握紧了手中的弓矢。他们都恨不得天上的那个怪物赶紧下来,好让大爷们的箭支开他几十数百个窟窿。

只是他们的战意虽然激烈,目光虽然热切,但在天空中的人看去却没个名堂,不过是些缓缓移动的小虫罢了。但也正因这样才得了四娘等人的注意,于是都将目光投注了过去。

想想下方那么多人都被吓得趴在了地上,乌泱泱的一片都是后背和脑后勺,看起来是多么的壮观。而在外圈却还有那么十几个人在骑着马晃悠,所以怎么看都是非常显眼的。

将镜头拉近便能看到端倪,这些人明显都是不怀好意。

驭马奔驰的能耐让人叹为观止,明明是双脚无所凭藉,但还是能端坐于奔马之上。而且他们都在列队疾行中手不离弓,还频频地抬头看向高空这边。那热切的目光不像是在崇拜神明,而像是在等待着猎物的靠近。

金头起先有些慌张,但很快便因高度优势而冷静了下来。在细看了一会后他甚至还不屑地嘲笑道:“我以前也曾揣着石头瞄飞鸟呢,这下可算是知道那些鸟儿们都是啥感觉了。”

说着他还舔了舔嘴唇,似是为错过的美味而感到遗憾。

但四娘却是皱着眉头,看上去并不是很乐观的样子。她此行是来做交换的,唬得跪了一地人或许能助其换得更多的牲口,但只要有一个人心存敌意便会妨碍交易。

下方那群骑马者就是这么一群眼神不善的存在,手中持有的弓箭也让人忌惮不已。她的确是不怕或徒手、或持械地与人相搏,可是这种投射武器却让她忌惮不已,并不愿进入对方的射程之内。

正当她在发愁的时候,金头却又指着显示在车厢中的画面某处,然后出声说道:“那个是跟咱换过黍的女人,那个是放哨的娃娃,还有那个男人我也换过毛皮。这里是他们的村子没错!”

四娘闻言便再次低头看向了车内的地板,其中确实有许多面孔都很眼熟,而且还都彼此依靠着聚在了一堆。只是这地板上积了许多的灰尘,在观看时还得不时地将手拨扫一番。

“赶集?节庆?”几个猜想都被很快地提了出来,但也都被一一地否定了。

盖因其中的熟面孔都聚在了一起,并不同那些生面孔相掺杂。而且那些生人俱都是青壮,却是没有出现女性,这就很不合理了。

女人都是得承担许多劳作的,所以在庆典和交易时也少不了她们。只有男人扎堆的情况可不妙,而只有青壮男性扎堆的情况就更不妙了。

并且这些生面孔在服饰上的风格也略有不同,稍微与这里的人存着些差异。金头粗枝大叶地看不出来,但四娘总归是稍微敏锐一些,能察觉出许多不一样的地方。

在许多的毡房边上还都堆积着很多物品,将目光投注过去便能发现是军资。那里大多都是短弓和装在袋中的箭支,一看整齐的堆放方式便有军队的风格。

稍经思索便知这多半是硬拳头,但就不知是来抄家还是护家的。不过四娘在前不久也是刚刚糊弄过一票公门的,所以一时也对这种阵仗不太怯火——尤其是对方明显怕了的情况下。

无论对方是个什么状况,自己飞在天上总是有优势,而对方在下面跪了一地也是事实。再有胆怯之心就没意思了,四娘便将做买卖的勇气又鼓了起来。

只是两边都这么冷场也不行,怎么也得先行打个招呼,不然误解越发地变深可不好,那只会让以后的关系对立起来。

四娘于是就敲了两下车门,还连说带比划地让王涛降下了车窗,并同时也将悬浮车的高度降低了一些。她接着便将上半身探出了车窗,这样就能对着下方做交流了。

记忆力还大致存得那首迎宾歌谣的调子,于是就回忆着哼哼了起来。虽然是有所跑调,但总体上还是试图表现出友好关系的。

“啧啧,的确是个蛮子,连歌都唱不好。”库赫仑轻吐一口气,还故意做出了不屑的评价。

既然上面是人而非神,那就没啥好怕的了,他便悄悄地放下了门帘退后。

他这样并非是怀有什么敌意,而是在惊吓得到缓解后的本能反应。之前他虽然没有跪下,可是却也没有出去,只是在悄悄地观望。可见他并没有将胡思乱想当真相的毛病,而是对未知保持着谨慎态度。

若那物一言不合地就吐火吐石头,他肯定会二话不说地就上马逃窜。可若是从中钻出来个女人热情地打招呼,还唱起了跑调的熟悉歌谣,那给人带来的感觉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是带着疑虑安心了一些,可是在外面趴伏了一地的人们却是都傻眼了。

同样地躲在毡房中的利石老爹也是如此,他愁眉苦脸地不知该怎么同千户做交待。于是他的面目就变得更加僵硬,还在心中一个劲地埋怨那个女蛮子,真会给自己和部落添乱。

库赫仑见这里的部落首领没动弹,于是便没好气地催促道:“那歌声你没听到么?人家是来找这里主人的,还待着做什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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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一章 忍还是不忍?

利石当然知道库赫仑来此的原因,所以他并不想自己一人出去,尤其是不想单独同那女子见面。

他倒不是怕了从天而降的异人,而是担心私下的交流会受到误会。他便开口恭敬地邀请道:“尊贵的千户大人,您是这里地位最高的头羊,我是否可以荣幸地请您一起……”

库赫仑当即就将脸一甩,还偏身抬靴地摆出作势要踢的动作,同时毫不客气地脆喝道:“出去!”

虽然已经知道是误会了,但谁知道那会飞的家伙会做出什么来?他才不愿去冒那个险呢!

四娘早就将目光盯着下方最中间的毡房,那里是整个部落中面积最大的。她记得要找的人几次都是在那里招待自己的,而刚才将目光扫视了一圈也没看到那个“村长”,所以若要有动静的话也该是在那里。

果然没过多久便见门帘一抖,然后就从中窜出来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此人正是以前就见过了几次的利石老爹。可是他在动作上却是倒退着出来的,而且还显得稍微有些慌张。

利石以年岁也算是个长者,本是不必对千户如此卑躬屈膝的。但他毕竟是隐瞒了向南通道的消息,所以在行事之时就只能放低姿态。

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好清清嗓子,然后又局促地以双手整理了一下烂袍。他原本为了讨得千户的怜悯,所以是特意穿了一身破糟烂洞的旧皮衣。然而这么一身迎完千户迎飞客,还是让他有些赧然的。虽然不知那丫头是个什么状况,但是稍微收拾一下也总比不收拾的要好。

等整理好后他便鼓了鼓气,然后就高声唱起了迎宾的歌谣。这是一首由几个重复小节构成的短歌,本来就没多复杂。四娘本就记得个大概,此时再听到正版之后便立刻和上了调子。

有调子同跑调相比简直就是,这令下方的一众人等都感觉得了解脱。大家便齐齐地轻喘了一口气,但这微小的动作由于非常一致,所以就连空中都察觉到了。

四娘见下方的样子便有些脸红,也知道是自己的歌声有些难听。她其实对音律的认识非常有限,也就是能张嘴跟着哼哼的水平。但就算这样还是心生疑虑,因为她对于下方老者的状况有些怀疑。

她暗暗地想到:“这人是原来的人,歌也是原来的歌,但就是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的样子。”

不过再想想自己都将那么多人吓得趴在地上了,这老头儿紧张一下其实也挺正常的,若是不担心害怕才不正常呢。

这一犹豫就稍耽搁了一会,让利石老爹的心中紧着快速跳动了几下,生出了许多担心。他以为那丫头是因别的缘故而不下来,于是便半回了头对着身后毡房恳求道:“千户大人,许是这里聚的人太多了,所以‘那位’不愿意下来,您看……”

他这会也不知该如何做称呼,太亲太疏远了似乎都不合适,于是就模糊地用“那位”来指代四娘。

库赫仑闻言便再次撩起了门帘,抬眼看那高处的身影,果然是个年轻女子的样子。

他虽然觉得利石的话有理,但更暗恨起了自己的部下。这么多人在平时都自诩为勇士,没想到临事了却只会大片大片地下跪。进而就更恨起了天上的四娘,若非这小羔子冒失地出现在自己,又怎会让自己缩在帐中不敢出去!

于是他便不耐烦地挥手道:“哼……都退远些吧!”

靠近这处毡房也有一些亲近属下,他们在得令后就立刻传令。得令之处再将命令一波波地传了出去,在喝令相传中立刻有众多的人群起身,然后便一起散向了稍远一些的地方。

各小团人群都以各自的百夫长为核心,行动时的队列也都是散而有序的。但人群仅仅是在稍走远了一些后又陆续地停下,并转身继续朝向悬浮车站定。

看如此的形势还是隐隐围成了一圈,而中心正是千户大人所在的毡房。库赫仑对此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退远了固然是遵从自己的命令,可若是退得太远又如何保护自己呢?

这群游牧兵的心中其实也都憋着气,所以都凝眉瞪目地看着空中。给天地间的精灵神明下跪不算什么,可若是给一个连唱歌都会跑调的人下跪,那简直是将脸都丢到天边了。

而此部落之中的牧民们则没想太多,都趁此机会一并起身,并且还纷纷地试图远离纷争之所。他们有的是躲进了各自的毡房,然后开始向神明祈祷,有的则是奔向了自家的马匹,随时准备上马远遁。

这些人早就因千户所的亲临巡查而感到不安,也因四娘的神异出现而心受震撼。他们是谁都不想做亲近,只盼麻烦能赶紧远离自己的部落。所以虽然不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但还是作出了或躲或跑的选择。

但也正因为呈现了如此不同的状态,便让四娘从不同人群的行动中看出差别。

那老爹要向着后方做请示,得了示意才会出现眼下的变化,可见这里能做主的已经不是原来那些人了。而原来的住民都在或躲或跑,而其他的生面孔们却都没走远,还目光灼灼地是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她既能通过自己的双眼看个大概,也可能够借助车中的功能确认得更仔细。那些目光无论如何都与和善沾不上边,倒像是准备将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真的应该下去做买卖么?

金头虽然平素粗疏,但也能对那诡异的气氛有所察觉,同时还看出了四娘的犹豫。他便小心地建议道:“要不,要不咱就别下去了,没肉吃的日子也是能过的。咱忍忍嘴坚持一下就是了,以前又不是没受过。”

但这话却是起了反效果,立刻就让四娘下定了决心。

世间艰难便有忍,这是很考验毅力和心智的事情。很多时候都不得不忍,那是因为缺乏足够的机缘或物资。可是现在她能高居于天空,这难道不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机缘么?之前弄来的许多奇怪物资难道还不充足么?

都这样了为什么要忍?凭什么要忍?为什么不能得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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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二章 各怀鬼胎

“有肉就能鼓起信众们的士气,有士气就能维系他们的忠诚,有忠诚就能裹挟着更多人服从自己,就能保护住已经得来、和即将得来的一切利益与名望。

河青城的公门虽然降服了,但是谁知道他们可靠与否?那些人说不定只是受到了暂时的震慑,等缓过神来还可能会有所反复。可就算他们也不是能常吃上肉的吧?若是自己能让他们也都吃上肉呢?若是自己能将他们也赶入黑门中取利呢?

肉!肉!!肉!!!这东西怎么看怎么可爱,简直是比鞭子都管用的珍宝!若是肉量能得到充分的满足,便会使得许多事情都不一样,所必须要有肉!”四娘想到这里便下定了决心,然后就再次按下了车门上的按键。自己所在的这部分车厢内壁霎时就变得暗淡,然后才恢复成了灰蒙蒙一片的原来光景。

她指着下方说道:“为什么要忍?看看下面那跪了一地的家伙们吧,你还当他们是威胁么?就算是不怀好意又怎样?不还是得跪在我们的脚下?大家都能吃到肉的,放心吧!大家必须都吃到肉,而且还是由我亲自去弄到的肉!”

四娘在说话中还加重了语气,如此也是为了宣示自己的决心。但凡真有决心,那自然是不必多言的,而反复强调恰恰是信心不足的体现。为了不让自己过会就后悔,她随即便拍打着前方的车座,示意将飞舟降到地面上。

“越来越像司机了,这可不是好兆头。”王涛应要求便操作了起来,只是在心中升起了不满。但考虑到一个人也不能成事,他便还是木着脸就答应了下来。

等一着地四娘也未立刻下车,而是深深地做着大口的吐息。她有足够的理由下来,但也同样有足够的理由不安。

此地与河青城不同,有太多的人没有听过自己的名号,也有太多人露出了不善的表情。这便意味着口舌发挥不出作用,而若起争斗便定不会有人对自己留手,一旦攻击也必定会是狠辣的杀招。

所以这车门之内就是她的庇护所,也是释放不安的最后之地。一旦踩在地面上就必须表现出强硬的一面。绝对不可以在这些面目阴狠的人群前展露软弱之态,不然肯定会被他们给吃干抹净。

稍待一会后她便携筐下车,然后还对王涛连说带比划,要求让这飞舟再次回到空中。

今天才刚在河青城中经历了一场小失利,她十分明白自己引以为傲的勇力其实有限得很。数人敌的能力在面对众多的人数时并不算什么,要么是被打倒在地,要么是落荒而逃。

虽然事后也成功地翻盘了,但那些人所畏惧的并非自己,而是从未见过的飞天之物,还有他们自己的想象。

四娘能猜想得到那些人在畏惧什么,便将那种畏惧宣之于口,让那些人因心中的想象而加倍再加倍地心生畏惧。四娘能猜想得到那些人在渴望什么,便将那种渴望宣之于口,让那些人因心中的想象而加倍再加倍地渴望。

找到心灵的漏洞,然后肆意而夸张地加倍放大,接着再引导向自己想要的方向,这就是她操纵人心的本质。

这里的人虽然语言不通,风俗习惯也有所不同,但在一开始的反应也是同河青城大致类似的,那么便可以假定他们的心思也应该差不多。虽然不方便使用语言去愚弄蒙骗,但是飞舟所带来的震慑还是有作用的。

有飞舟存在便可制造假象,让许多的愚人们都以为这是“上天”在庇佑。自己的安全就全赖这种假模假式和别人的瞎猜了,至于自己愿不愿意解释都不重要,反正这帮子蛮族怕也是听不懂。

但是飞舟也不能飞得看不见,不然就会使得威慑大大降低。更不能让飞舟当众出事或完蛋,不然自己恐怕就会立刻遭到不测吧。

神秘,必须要保持神秘。

得是那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敬畏惶惑,得是那种高高在上的不可、或者无法触摸。一旦看不见了就会减分,若是出了事故就会大大地减分,得用千倍万倍的口水才能进行补救。

所以那象征便同神坛上的灵幡类似,得升起来不被人碰到才是刚刚好。目送着飞舟重新回到了弓箭不及的高度,四娘这才收回了略带忐忑的目光,并咧着嘴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她注意到了利石老爹唱着欢迎的歌谣,但从干巴巴的声线中能听出一丝紧张。然后又将目光向自己的前方扫了一圈,还特意关注了一下若干毡房的后面。那里有许多人都被毡房所遮掩,但是眼睛中却露出了或叵测,或敬畏的闪烁目光。

这些人的目光与和青城的不同,虽然同样能看出朴实,但都有沾过血的煞气,虽然在闪动中有着狡黠,却都在一个劲瞄着自己的脖颈、头、胸等要害。也许有人心中怀着惴惴,但整体却是都带着煞气的,在如此环境下怕是不敢作出什么软弱举动。

这么多的人群都是沉静一片,他们在未得令之下都没有首先开口,只是隐隐以这处大帐为圆心地围成了一圈。他们似是在等待着什么命令,又或是等待什么事情的发生。

两边都有所求的时候便能互相靠近,双方互相都有所顾忌的时候便会先行试探。

四娘将眼扫过便露出微微一笑,纵使心跳加速也得这么做,绝不可露出软弱的迹象。

利石老爹也在看着这个小丫头,以前只当她是精干有勇气,不过却不知是能飞翔于天空的。而且刚才那一扫的目光也非常锐利,看来是发现这周围缺少善意了。但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却依然能保持冷静,看来她还有着更多的依仗。

短短的歌谣没有多长,处在视线中心的二人很快便唱喝完了。本来按照此地的风俗,若是情到浓时还应一唱二唱再三唱的,不过由于这仪式中的二人都各有所思,便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一时也再无别的动静,远处便时不时地传来牲畜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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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利器在手胆气豪

四娘想想那流程的顺序,便看向了利石的手上。那里在做仪式时该是握着一支骨箭来的,可是这长者在此次却是两手空空,分明是什么都没有拿。

利石察觉到四娘的目光便自嘲地一笑,仪式中的歌不过是在向寻常过客致礼,问你是要带来善意还是纷争。但他在出帐之前都乱了分寸,又怎敢真拿出一支箭来?虽然是能在嘴上用歌词询问来意,但这会总不可能拿出敏感的东西,若是引起了误会又算谁的?

他便苦笑着举起了右手,手心冲前地伸向前方,以此表示自己的手中并无威胁之物。

四娘却是愣了一下,还心想:“原本该有的骨箭没了,现在换成举手了?意思是咱的关系不必用武器威胁,这算是更亲近了一层?”

她这么寻思着便觉得该入乡随俗,于是便也举起了自己的右手伸向前方,还不轻不重地同利石的手掌碰在了一起。

踏实的手心传来的是温暖的热量,利石却是为这个意外的动作感到愕然。这个欢迎仪式是针对所有人的,在过程中拿出骨箭就有示威之意,表示自己保有一战的力量,何曾听说过以掌相击的事情呢?

“这……算了吧,跟这丫头就没一次顺的。”惊愕归惊愕,但利石发现这个蛮子丫头的目光清澈,还咧着嘴在对自己傻笑,也就只能大度地原谅了这个冒失举动。

击掌之后四娘便当仪式结束,于是就立刻将筐放在了前面做展示,还比划着手势要求交易。

河青城里的人会被新奇的飞天之物夺去胆气,但也会随着时间推移胆大起来。在逐渐熟悉飞像后也就放下了畏惧,甚至敢于指指点点地品头论足。

这里的人大概也差不到哪去,恐怕他们等新鲜感一去,就会重新回过味来了。所以她就得在威慑的效果消退之前赶紧完成交易,等得到牲口后就立刻驱赶着走人,可以说是在同时间做赛跑。

利石看向了筐中的物品,发现有不少都是以前没见过的,仅是看那外形便觉得非常珍贵。以前他也是走南闯北有过见识的,但是何曾见过这么些个精细东西?

他的呼吸不由得变得粗重了一些,目光在犹豫了许久才艰难地挪开。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再是能拍板做主的人了。能这么干的人正站在身后的毡房里,说不定还正悄悄地掀帘偷看呢。

放以前他肯定会立刻召开部落大会,劝说大家用公产的牲畜将这些换下来,然后再拿到别的大部落去交换。这样过冬的吃食就能富裕许多了,甚至还能得到许多的收益。

然而现在他没法这么做,还必须将这个神奇的游商引见给千户库赫仑。这位大人是为了不常见的南蛮兵器而来,据说也是为了这游商而来。但利石也知道他曾去过、检查过那处洞口,所以也必定为了通往南方的秘密道路而来的。

虽然是在心中觉得对不起这丫头,但利石还是毫不犹豫地半弯腰做出邀请,抬手请来人入帐一叙。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那么不如装作无知和老迈吧,当然还得有相当程度的乖巧。

必须得将自己、还有自己的部落都摘出去。等开春了便劝说大家远离这处是非的涡流,而且是越早越好。必须得在王庭的目光注视到这里之前离开!

四娘并不知这老头心中正在想什么,而是稍微犹豫了一下。

之前早就猜测出另有主事人了,而且就存在于眼前的大帐之内。她不知该不该这么快就去面见那位权力者,便在忧心之中抬头看向天上。

那“飞舟”依然是稳稳地悬浮在高处,正是处于寻常弓箭都射不到的地方。她能想象得到金头正趴跪在神奇的地板上,然后用可以将远处拉近的办法注视着自己。

心知自己并非是孤身一人的,这就让四娘定下了心神,然后一咬牙地迈步走向大帐。

两个人影先后地进入了帐中,围在周围的人群才一齐悄悄地松了口气。大家这才惊觉不是只有自己在提着畏惧之心的,于是便有人低声地嘟囔道:“不过是个丫头,能说话能唱歌的壮丫头……”

“行了。”附近的百夫长轻轻地喝止。

虽说轻视和诋毁能减轻对方带来的压力,但是刚才大部分人的表现毕竟都非常不堪。如此的背后编排不仅显示不出能耐,而且还会显得缺乏胸怀,这样只能让自己等人更加面无光彩。

而且那物会飞在天空,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了。那么它会不会看到数里之外蚊虫的飞翅?会不会听得到草茎拔节的声音呢?多说那么多废话有什么意思?招那天空之上的怒气么?

几个百夫长互相用目光交流了一下,他们都知道彼此已经不再那么畏惧了。至少不会甫一见面就会吓得统统趴在地上,而是能在站起身后只有些急促的呼吸。

四娘的现身便如同解药一般,让他们知道那不过是人造之物。既然是人造的便能被人摧毁,弓矢和各种技巧便是为了这个目的而练就的。只是能悬浮飞在天上的人造物会稍稍有些特殊,恐怕要更结实一些,也许不是特别好对付。

“咳!持弓!上马!”资格最老的百夫长扬声下令,这个时候有必要给小伙子们鼓鼓气,全副武装的样子无疑能够壮胆。

他在平时就会被分配一些辅佐千户的事情,此时再做喝令也无人反对。

其余几个百夫长也都纷纷传令,要求各自的部属立刻武装起来。待众人都持弓上马后果然是感觉好多了,或战或走的自信让每个人都更加得振奋了起来。士气一稳便能互相作出鼓励,大队人马仍然是将大帐团团围定,然而桀骜之色却是因凶器在手而显露无疑。

如此虽是表现出了严阵以待的重视,但同时还是暴露出了他们试图对抗的畏怯之情。因为这说明他们还是非常不放心,以致要以五百多人去围困一个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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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四章 心思

安坐于高空的金头与王涛都看到了这一变化,他们的面色也为之变得凝重。虽然下方并没有作出进一步的举动,但是看态势却是不妙,骑马搭弓的那些人显然都是充满了敌意。

王涛安慰道:“没事,有我。”

他随即便将双眼半眯,然后伸手拉出了立体地图。随便选了距离此地最近的十台机器,接着便用手指划拉地框了起来。等将目的地设定在自己此时的坐标附近,然后再以指轻轻地点击了代表确定的按键。

没过多久便能看到洞中的几个红点先是聚在了一起,等完成编队后便向着自己这边而来了。

王涛的一番操作耗时不长,有时要以右手点击,有时要以左手辅助,在旋转地图和框选等事上都需要作出配合。这许多的画面只有他本人能看到,而落在金头的眼中便是神秘非常,应是在掐诀做法招“金兵”。

这“金兵”并非是地球上完颜金朝的兵士,王涛再有本事也做不到跨星际招魂。实际上说的是那些外壳为金属的飞行机器。

从河青城里的工具就能看出端倪,这里的文明还未进入铁器时代,所以能获得的最硬金属就只有铜锡合金了。此类物品平素都冠以一个单字“金”,等生锈之后就会发出绿色,那时便会成为所谓的青铜。

至于有相关特性的制品也一律叫做金,只有铅锡银等熔点较低易发现的才另有命名,不过也都被归为金之属。

所以那金属壳子的机器被信众叫做天使,被无知者叫做硬壳鸟,而被四娘及金头等人唤作“金兵”。意思是互相提醒王涛已经大不一样了,必须得作出客气的对待。

这辆悬浮车虽然也有武器,但是对付这么几百来人或许会有些不够,所以有必要再拉来一堆小弟。能唬住人了就唬一唬,撑开场面唱大戏。唬不住了就突突一波,不过主要目的是为了动手捞人。

随着王涛睁眼露出了笑容,金头也跟着就安心了下来。现在他最怕的是四娘,这是从小培养起来的威慑,其次就是这个外邦人了。种种的手段能役使无血肉的精怪,这人可要比巫师还巫师。

金头虽然是在一个劲地露出谄笑,但是身子却是向着后面缩了缩。神棍最怕遇到的是什么?当然是真神啦!其次便是有“本事”的人。不论是能打能吹还是有异术也好,总之任何能戳破他们戏法的存在都是威胁,哪怕一个说实话的小孩都同样危险。

金头看着王涛没什么特色的手指,却能引来金壳子的怪异飞天之物,他便不由得想到:“还好这个异邦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自出现的那一天就充满了神秘,到现在也是在行事中透着神秘劲。若非是语言不通,他才更有资格当神使吧?

不过当初好像揍他有些过于用力了,他会不会记恨我?以后会不会报复我跟四娘?”

金头的脑子有些陷入了混乱,于是便不敢再注视王涛,而是低头继续看向了车内的地板。这上面显示了密密麻麻的骑兵,另外还显示出另有一队人马正在缓缓地回归群体。

率队的便是先前奋起呼喝的雀鹰。

他起初还以为会迎接一场艰难的战斗,却没料到会从那会飞的“大家伙”里头走出来人。这个结果虽然是非常意外,但总归是让形势重新回到了可以理解的范畴。

当然还有很多地方一时都无法理解,可这并不妨碍他用指节敲打着弓臂。这是他肢体的延伸,勤加练习就是为了能射得更远更准。如果一箭解决不了敌人,那就射过去十箭好了。

而且他也见到其余的战友们都携弓上马了,严阵以待的阵势充满了肃杀之气,看样子大家的心智都恢复正常了。既然不再是一堆瘫在地上的烂肉,那么便能让人感到部分心安。于是他就率了本部人马返回,顺便还想看看来者长得是副什么样子,会不会是两个嘴巴三只眼。

之前纵马在外围绕行时略受了遮挡,只是大致看到走下来了个高大的侧影。想来必是个难得的勇士,也不知他的身手如何,箭术怎样。

他如此想着便习惯性地往战斗方面靠拢,不免就担心一会是否会发生战斗。所以还需鼓励一直同行的手下们,于是就出言进行了夸奖和鼓励。什么话好听他就说什么,什么誓言隆重便许诺什么。

他不过是受供养的军官,所得的军饷也只是按季度发下的牲口,除过吃用之后其实剩不了多少。战争少便会缺少外快,若是将自己的家资作为奖励发下去了,那是没法过冬的。

既然不能提供实物奖励,所以他就只能提供口头上的荣誉夸奖。

末了他还没忘记那两个追随出来的牧民,这二人都用实际行动展示了胆量,一看就知道都是好马驹,若是多加培养必定会成为不错的勇士。于是雀鹰便起了惜才之心,就用言语试探着能否将他们招徕到军中。

“你们都是这个部的吧?我看你们的勇气都很不错嘛,将来必能将名字传播在草原上。怎么样?要不要来我的手下?你们的身手还需磨练,只要练出个头来就准能……”

然而他仅仅才开了个头,自己这一队人马已是回到了毡房集中的区域。其中诸百夫长虽感慨他的勇气,但也有人对之前的事情心怀怨念。自己趴下而别人跃马总是不光彩,再有了对比就更添不甘心。尤其是那雀鹰还当众喝骂,让许多人都在心中结了个小疙瘩。

当时便有同僚见不得这个英勇的百夫长再出风头,于是便驭马挡在了路上,还冷冷地说道:“回来就别唧唧喳喳的了,不要扰了千户大人的正事,还不赶紧过来做警戒。”

“……”

眼看着这两个牧民的双眼是越来越亮,然而招徕的过程却是被打断了,雀鹰便闭上了嘴不再吭声。要说没生气是不可能的,但是这催促也是以正事为借口,他便没有立刻发作,只将双腿一夹地就继续驱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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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五章 帐内帐外

雀鹰虽然是当先汇入了阵型之中,但是却并未对刚才那个百夫长再说一句话。在他身后的从众们也并未说话,且在经过时也无一人致意。统统都是向前直视地仰头,一个个都不愿正眼去看这挡路的百夫长。

这些回归之人在刚才已是看到了别人的胆小样子,所以心中早有了轻视之意。而且他们在纵马吆喝中也将身子活动开了,十几个马上儿郎正都处在血气旺盛的状态。

这个带队的百夫长由于需要频频地开口发令,精神也因较为快速的呼吸而更加兴奋。他能耐下性子做配合只因局势稍有了缓和,给了他足够的时间冷静下来。

再说对方提出的是合理的要求,也没法当面回绝。

但他就是从那副故作冷淡的面孔中看出了不爽,进而就觉得这拦路的孙子特别不顺眼。也就是这挡路的没有夹杂着孬话,不然当场便可能爆出真火来,就算是当面饱以老拳都不奇怪。

这支队伍就算是七个不服、八个不愿的,但还是汇入了警戒的队伍中。

这所谓的警戒队伍其实并不紧凑,实际上还有些松散。由于附近还有不少的毡房、工具等杂物,所以队形就不可避免得发生变形,然后又因彼此的挤压而扩大许多。

他们虽然在作战时也是需要以密度来增加力量,但所需的空间可要比纯步兵宽敞得多,不然就没法驭马跑动起来。

雀鹰一众人发现他们走到哪里都会空出一片,总会有骑马之人让在了一边。初时还以为是有许多空当,但是直到畅通无阻地到达最前方时才心生惊讶。

不解地向四下瞅去才发现,原来是其他人都驭马让在了一边!

那些让开的要么是同别人勉强挤在一处,要么是自觉地退向了更后边的地方。他们有的是对之前雀鹰的喝骂有了疙瘩,所以不愿与之靠近。但大多数都是敬重他在那时站了出来,众人都是在认可他曾展示出来的勇气。

寻常的骑兵会发自内心的敬佩,因为他们不过是小兵。

平时要承担半牧半兵的生活,还要在作战时听令而动。受到的呵斥真是不知凡几,所以并不会因刚才的责骂而有所怨怼,反而会因涉及不到自己利益的勇敢行为而感动。再说能有个英勇聪慧的人做带领,总能让他们感到更安心一些。

其他的百夫长则不然,风评影响着他们的未来,未来影响着入栏的牲畜。雀鹰的荣耀便相当于是他们的黑历史,以后无论是谁提及雀鹰的英勇,都会不由得想起当时有谁趴在了地上。

虽然那些趴伏者只会成为衬托的背景,甚至没过多久就会在传说流转中悄悄地淡去,但具体到个人却不能无视这种威胁,毕竟谁也不想一辈子背着个胆小的名声不是?

有的百夫长是心思愚钝,还未曾想到这一层,有的是年岁够老,能想到却不在乎这点声名。还有的是自愧不如,就算是想到了也只有佩服的份。

那种既能想到又着急的也不需要太多,只要存在一个便会视雀鹰为威胁。而在此地便起码存在着两个这种心思的人,这种人在行事前先会将目光四处扫视。

这即使在观察别人的反应,也是在试图从中寻找盟友。若是对上了有所感的目光,那么便会找到有所觉的人。

最老的那个百夫长也在将目光扫视着,浑浊的眼珠掩盖了他的想法,但是却能靠经验将各类人的心思给甄别出来。他倒不是想要行恶或别的什么,而只是本能地在试图评估状况。

毕竟此间的状况是由他暂时组织起来的,那么便要负起相当的责任来,起码得维持在一个能够控制的状况。都活到眉毛胡子发白的地步了,规避风险的本事总得积累一些。

毡房之外的状况是暗流涌动,毡房之内则是针锋相对。

四娘跟随在利石身后,放下门帘便需要稍微眯眼以适应光线。好在这毡房中部开有敞亮的天窗,所以并不需要适应太久。

她见到在帐中主位盘腿端坐着一个中年人,身材健壮且留有大胡子,而且还带着一副威严气象。想必此人便是这里权力最大的人了,也不知对自己的到来有什么看法。

既然这个人的态度会涉及到今日的交易,便由不得四娘不去细瞧。

此人同这里的居民不同,并不是身着简单的毛皮衣服,而是在外面穿着毛光水滑的皮质长袍。习俗上也是相差不大,那就是将衣襟半褪了一半,其余部分则是被掖在了腰间。只是在胸口处还有着一圈暗淡金光,那里应该是一处护心镜。

虽然外袍是皮毛的,但是此人在内里还穿着一件绸衣。不过料子虽然好看,但似是穿了许多年。上面还沾了许多油垢未曾清洗,洁净的程度倒是同外面的袍子有得一拼。

库赫仑同时也在将目光审视着四娘,他在一言不发中已是认出来者的服饰风格。又是布料又是脸面洁净的,果然是南边来人的样子。

他故意将目光上下地扫视,还皱眉做出了挑剔的样子。既是想仔细地看看来人,再就是想表示出自己并不怕她,刚才也只是因为不在乎才没有走出帐外的。

绝对不是怕了!

四娘见状却是松了口气,面部的表情也舒缓了许多。

她原本最怕的是会跳出个莽夫,然后二话不说地就劈了自己。如此官样做派倒是在河青城中见得多了,这么打量人的目光一看就是在琢磨坏心思,打算从自己的身上敲诈出什么好处来。

在她看来这是相当的亲切,就算这是一个陌生人,但能见到熟悉的元素总是能让人安心的。她知这种人的喜好欲求,还有种种人格上的臭毛病,于是便立刻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

吃喝要美味,服饰要华丽,面子上要获得尊敬,一定得将这些方面伺候好,之后的说话就能方便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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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六章 对等待遇

四娘恭敬地作了一揖,面目露出了恭谨卑下的表情,躬身的角度和持续时间都无可挑剔。

她虽然是个混混头子,但是家传的礼节也是要学的。尤其是在没有打出名头的时候,遇到的任何一个稍有些地位的人都得恭敬以待,这也恰恰给了她做练习的机会。

待礼成后又恢复了不卑不亢的姿态,然后将目光自然地看向了前方。这是将坐在主位上的人看做地位相当,故而并未作出下跪的大礼。

眼前这人不过是个穿皮毛的蛮族,在接待自己时也不过是盘腿而坐。这种无礼的土人在四娘看来非常野蛮粗鄙,是当不得自己大礼的。而且她也自忖算是、或者即将是个大人物了,所以眼前这人也没资格受自己的大礼。

库赫仑见状便是暗暗地点头,这作揖之礼他还是识得的,以前见过南方吃草人施展过几次。不过既然说起了礼节,他还见过更郑重的,也同样是来自那些南蛮所为。

他先前还存着几分疑惧,但现在那悬空之物被毡房遮挡住了,所以心头的不安早已退去了许多。再见到来者不过是个女人,而且又主动施礼,于是便生出了不满的心思。

这位千户大人便不高兴地暗中想到:“竟然不施展那样的礼节,这是在瞧不起我么?”

他自觉有理由作出这样的不满,心态一不平衡便生出憎意,便将怒容毫不掩饰地暴露在了表面。要说作为千户官,在方圆百里多少也是个人物。那打南方来的游商也是见过几个的,哪个不是对自己行更大的礼?

利石站在一边瞧得清楚,立刻就因此感到非常的焦急。他既不敢得罪库赫仑,也不愿得罪这从天上来的南蛮,更恐双方在自己的部落里一言不合,然后就拉开阵势火并起来。

“小小部落生存不易,诸位大能可不可以出去打?或者等我们搬走了再打?”当然这种话他也只能在心中想想,作为地主还是要努力劝和一二的。

他马上就伸出手,在四娘看不见的角度挥动着阻止,然后还悄悄地指了指天上。意思是:您可别乱发火,这位可是上面有人的!

所谓的上面,所表达的意思真就是指头顶的上方。

库赫仑将眼一瞅也想起那里存在着什么,看不见那物并不代表它不存在。虽然不知那天上的东西具体有什么能耐,但他并不想亲自去做试探。

利石的提醒便如清凉的冷风,吹得库赫仑的脑子终于是冷静了一些。于是后者便将怒容一现即收,彷佛是从没出现过一样。

然而顷刻间就变色只说明能控制住表情,并不代表心中的怒气全都消了。库赫仑的不满是根植于想要居于人上的执念,所以只要四娘还站立着便会引发不满。

有了不满便需要表达出来,但并非是垮着脸才能作出攻击举动的,面带笑容也可以发起攻击。

“哈哈哈!好!很好!欢迎来到这里!”他当即就大笑出声,还面带热情地起身相迎,两步就走向了惹他发火的女人。

不过这一起身却让他有些惊叹,原来这个南蛮女人竟是这么高,大致能与自己相差不多。起码是跟许多棒小伙子都差不多高了,她是吃什么长大的?

四娘见到这大胡子又是吹胡子瞪眼、又是哈哈大笑的,现在又在发愣,当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她对这种莫名的态度变化有些吃不准,只感觉自己是在面对一个中魔之人。

其实这人是否中魔都与她无关,只要能做成生意便行。所以她努力将诧异的表情压下,并没有当面作出闪躲动作。只是身体还是诚实的,仍然在本能的影响下退后了半步,说明心底并不是很想接近这喜怒无常的大胡子。

库赫仑的反应很快,终于还是将表情定位在了热情欢迎上。所以他露出了笑呵呵的面容,还发出了爽朗的笑声。这一脸灿烂的表情带着明显的亲热劲,如同是见到了让他非常欢喜的贵客。同时还将双臂和两掌都展开,彷佛是要做出拥抱之举。

四娘当即就半退地惊叫出声:“嘿你个不要脸!”

“啪!”但此时已是晚了,库赫仑已经用力地作出了向心拍击之举,将两个大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出了脆响。

四娘当时就感到双肩及臂膀的连接处一麻,像是在打架中同时挨了两棍子似地。而且这还不算完,面前这个抽风的男人又再次将双臂伸开,接着便再次用力地拍了下来!

之前那一拍将四娘的话给拍掉了一半,她见状就赶紧叫嚷出了后一半:“我就做个买卖不卖身!”

“啪!”

四娘于是就再次感到了疼痛酸麻之感,受拍打的地方就如同是再挨了几棍子。她察觉到拍打的来势沉重,这恐怕就连寻常男子都受不住。而面前这人却仍然是一副灿烂的热情笑容,显然是在当面使阴招!

她也不是吃了亏就会咽下去的主,怒火随即就从心口烧到了脑门芯。别人以礼待之,那么自当以礼还之,若是以恶礼待之,那么自当以恶礼还之!

四娘也先以大笑开场,同时也在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诅咒道:“哈哈哈!看你就是个爽朗之人,想来定是个挨火烧、遭刀子捅的扫帚星!见你就想杀你全家啊!啊哈哈哈!”

对面这厮笑得有多灿烂,她就还以加倍的灿烂,对面的巴掌拍得有多么重,她……也就只能拍得是多么重了。先挨了两下阴招毕竟是失了先手,感觉受到打击的胳膊又酸又疼,能使出的力气都变小了不少。

“啪!”

库赫仑对还击感到非常意外,当即就觉得自己的胳膊也是非常疼痛。他没想到这南蛮女人竟然这么胆大,而且力气也是不输于自己。

起先还将眉头一皱地想发怒来的,但见四娘毕竟是在学自己所为,所以也不好以这个理由发难。于是他就以更重的拍打作出还击,但收获的也只可能是坚定而毫不犹豫的报复。

“啪!”

“啪!哈哈哈!”

“啪!呵呵呵!”

“……”

第六百零七章 借故而走

马四娘与库赫仑彷佛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一起站在不远也不近的距离上哈哈地笑着。彷佛有说不完的话都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统统都化作了热情的拍打。

可是他们做出的事情却是不折不扣地在互相伤害,彷佛必须得将对方的臂膀彻底打断一般。如此真情实意实在是让人感动非常,此地的主人利石老爹都高兴地瑟瑟发抖,面目扭曲地向后缩去。

只是这二人再是试图伪装情绪,但他们的身体却都是非常诚实的,并没有伪报疼痛的意思。所以他们面上的笑容在一开始还能故作喜悦,但没等多久就歪了嘴,拧了眉,皱了鼻子赤了脸。

刻意的互相伤害终究不能持久,而这也当然不是幸福的相遇,他俩就算是想要维持表面功夫都做不到,实在是没法坚持下去。他们都感到拍击的地方不再疼痛了,代之以略有打击感的麻木,彷佛被拍打的地方变成了别人的一般。

随即却有一**的痛觉在稍远一些的地方产生,并且在不断向四周扩散而去。先是臂膀,再是肩胛,然后疼痛敢就渐渐地辐射向了胸口和小臂。

明明有很多地方都未曾受到拍打的,但还是让人感到愈发变得疼痛了起来。连带着附近的肌肉都在酸痛地一跳一跳,让他们都感到了难以忍受的痛苦。

二人因各自的生活状态和际遇各有不同,所以对疼痛的耐受力也各不一样。

以库赫仑的地位而言较为尊贵,所以他是彻底脱产的。再加上一直没有什么战事,所以能偷懒地不去练习技艺和身体。现在的力量全是在吃早年练就的老底,结实的肌肉不但变得松弛,甚至都被许多的肥油所盖。不过这些油脂也不算是无用,多少能为他分担一些疼痛。

四娘则是平日里需要劳作干活,还得时常要面对近距离的突袭和搏斗,所以她会有意识地锻炼身体。而且还因为在动手时大多是近身搏斗的,所以也会频频地受到拳脚棍棒的殴击,故而较能忍受一定的疼痛。

而且就算是她不去参与战斗,每月的“好亲戚”来找时总会疼痛难忍,更不用提双月同临时的彻日疼痛了。

故而他们所受到的打击是相近的,但是对于疼痛的耐受性却是截然不同,具有明显的承受差别。库赫仑明显得要更怕疼一些,而且在频频的痛苦中也感到越发地不耐,就连步子也是在渐渐地后退了。

按说这个使阴招的家伙是此方的权力者,四娘作为一个外来者不该太过得罪。见好就收是起码的智慧,最低也不应该让对方输得太惨。但她现在却是在肚子里憋着一口气,非要争个胜负才能心情舒畅。

在有的事情上她能大方以对,而在有的地方则是不可逾越的底线,一旦有人跨过了就根本不能忍。

就比如偷袭这种事,在小规模的帮派殴斗中非常常见,因为一旦得手便有可能快速占据上风。既然憋着狠就不会考虑你方不方便,吃喝拉撒睡的时候都有可能发生,而且什么恶心阴毒的招式都有可能会施展出来。

正因为这种做法的效果非常大,带来的痛苦非常难耐,所以她也绝对不愿姑息这种恶劣的行为。那必须是发现一次就狠狠地教训一次,发现一群就狠狠地追杀一群。只有让心生歹念的人知道后果会很严重,才能打消这帮混蛋们这么做的阴狠心思。

当然这也可能会导致对方更阴更毒更狠,并且会将偷袭谋划得如同是精密的艺术品,一旦开始实施就必然会置人于死地,不过那多半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这帮孙子们会成为混混都是有各自原因的,不仅是由于人生际遇不顺,还有他们本身就是各有缺陷。真要是有那心思去谋划设计的也不是没有,但能成事的却是极为少数。大多数人都会栽倒在其中的任意一个环节上,真有那本事干什么不好?

所以偷袭在四娘的眼中就是下三滥,就是阴险小人,以至于看向面前大胡子的目光都带上了憎恨。至于亲自去做这种事情时就是智慧出众,就是不拘一格。

可见她已将双重标准玩得熟稔于心,是善是恶全看对自己有利无利了。

库赫仑面对这目光是又羞又怒,但是也不好当场退开,更不好就地认输。利石老头还在一边缩着呢,他可不愿意自己的名声因此臭了。若是在野外还能另说,那样便可以干脆将二人都给宰了,没人见证就不是个事。

正在他进退为难的时候,突然从帐外传来了掩饰不住愤怒的叱骂声:“雀鹰!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过是个小部落出身,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雄鹰了?”

接着便传来了雀鹰冷笑的声音,然后就听他回应道:“我可没有撅着后面趴地上,刚才我是在盘弓骑马来的,不知道那会你在做什么啊?”

“你!你别得意!”

这动静很快就引发了其他旁观者的议论,众骑兵都各以自己的立场发表了看法。几百人的声音是何等的动静,一下子哄闹起来就非常响亮,彷佛是牲畜棚炸圈了一般。

就算是资深百夫长在呼喝叫骂也没用,以他的声望和地位只能居中做协调,并不能压下这等规模规模的哄闹动静。

库赫仑闻听得帐外吵闹声,当即就怒骂道:“混帐的家伙!哪里的野羔子在胡乱嚷嚷!?竟连一点规矩都不懂么?”

而他在心中则是在怒骂着:“混帐的家伙!怎么这会才吵闹?早一点不行么?”

他当即就后退甩脱了四娘的臂膀,然后一脸怒容地便向帐外走去,还摆出了一副要抚平混乱的架势。他也不打算在这必输的胜负中坚持下去了,所以就将大步迈着出了帐篷。

利石眼看这场闹剧以千户败走而告终,于是便悄悄地舒了一口气。没打出真火就行,自己这点地方真经不起折腾。可他也不好单独同四娘留在帐篷中,便赶紧地追着千户的身影小跑了出去。

第六百零八章 北地无兵事

外面所发生的事情并没多麻烦,无非就是这个看那个不顺眼,然后就瞅你咋滴之类的闲事。引发冲突的缘故很多,既有刚才挑起的不满,也有往日的积怨所致。

更多的人都觉得不该在这个时候争吵,至少是不该在这里。先不说上官就在附近的帐中接待客人,就说天上还有个无法理解的飞空之物,仅这个就给大家带来太多的心头压力了。

但他们大多也不过是寻常的部族兵,在这种场合也插不上话,更不敢插话。倘若惹着不该惹的可受不了,这是官长们之间的龃龉,就当是看个热闹吧。

不过官长们既然都不守纪律了,寻常的部族兵们也都悄声地说起了话来。好奇、畏惧、压力等心思充斥了他们的心中,所以都急需将种种的不安发泄出来,而交谈就是最方便的方式之一。

“我听这个部的人说是山精,在以前都是从白山下的洞里头出来的。”

“应该是,我在之前巡查的小队里头,也去过那个洞看了一下。许多的脚印蹄印都是往洞里头去的,可是出来的就只有脚印!”

“哦!果然!听说千户大人是追查许多精细的东西,然后才寻到这个部的,原来这里一直有这等好事!山精也会做买卖啊!”

“这是好事么?那你怎么不想想为何只有牲口进去?洞里头难道会有草么?弄那么多牲口进去了,还不是为了吃的?”

“不会吧……那这……诶不对啊,我们养牲口不也是为了吃的么,精怪吃肉有什么不对的?”

“总之,总之就是那些精怪爱吃肉就是了。要是有人进去了那也是肉,说不定人家觉得味道香就一起吃了。而且这次还是干脆从天上来的,虽然不知道是要干什么,但总觉得不是好事……”

“那个女妖怪是唱着歌来的,会唱歌的总不会是坏妖怪吧?”

“她那叫唱歌么?我八岁的女儿都比她有调子!”

部族兵在议论时倒是少有言及百夫长之间的纠纷,无论支持谁和反对谁都是会招惹麻烦的事情。所以他们都对那悬浮车的来历发表了见解,而且还你一言我一语地在完善着误解。不同意之下还得辩一下,好让跑偏的误解有理有据,能让大家信服。

库赫仑的心情很糟,他当即就喝骂道:“都在吵吵什么!你们都是羔子么?羔子就该趴在地上吃草!谁再吵闹就去吃草!”

多年的积威存于每个人的心头,部族兵们立刻就被吓得噤声不语,连带着两个刚才还在拱火的百夫长都狠狠地闭了嘴。只是他俩仍然在不服气地对视着,似是想用目光从对方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哼!”

见得这几百人都慑于自己的威风,库赫仑在帐中受创的内心总算是有了补偿。他稍稍地平复了一下心绪,然后便要开始处理两个百夫长之间的纠纷。

这种破事其实都不算是个事,平时早已经见得太多了,谁要是不服就光了膀子摔跤去。在苍天的见证下谁赢谁有理,在大地的托举中谁输谁赖孙。

以千户之尊非要去插手纯粹是太闲了,谁家的马圈不打架?

不过现在这里算是处于紧急状态,就算不是为了保证发挥出整体的团结和力量,那也不能当着个南蛮女人的面丢人现眼啊!所以他非常有必要出来问责,才不是因为在帐内吃了亏呢!

处理起这种事情也没多麻烦,无非就是先骂骂这个,然后再批评批评那个。接着再将二人叫道一起口水淋头,等两人都认错后才驱散了事。

如此虽然会当着部族兵的面折辱二人,但也会让所有人心中凛然。能让大家重新想起不该肆意乱了牧群,如此到也可以起个好作用,让众人都知道不该因小脾气而破坏秩序。尤其是现在更是需要团结的时候,所以就更不该吵闹了。

任何人都不该将自己内部的不合暴露给外人,若要这么做便是愚蠢又任性。

所以库赫仑起先还因他们而借故脱身,但在具体处理的时候却是不留情面。至于利石老爹也理解这种处理方式,以往他也将这种蠢货收拾过不知多少回了,这种混蛋的确不应该姑息。

只是他觉得这个千户还是有些软弱,这样的过错竟然只是痛骂一顿了事,如此还怎能强调纪律和命令的严肃呢?不过也就是因为几十年再无战事了吧,就连这样的贵族都不再坚毅有力了,也不知是平凡之人的福气还是悲哀。

一众部落兵也似是对这种状况见怪不怪,都只是熟练地低下了脑袋。他们不想一抬头就同大人们的目光对上,万一被迁怒可会冤得很,这个时候的只是装傻就对了。

大部分人都理解这么做的缘故,所以都一致认为是吵闹者在自寻没趣。但看千户大人的样子却是有些奇怪,不知为何会一直在搓揉着双肩和臂膀。

大家便纷纷猜测是不是由于天寒引发了旧疾,所以才会让大人的心情如此暴躁。有心思灵动的人就开始琢磨了起来,是去整件皮毛送上去呢?或是整些草药送上去?要不一起整来送上去?

这会库赫仑只在一个劲地痛骂百夫长,所以对于部众的弹压却是放在了一边。于是部落兵们的声音又悄悄地嗡嗡响起,似是有许多蚊子在同时飞舞一般。

利石对这种松散的纪律连连摇头,直感叹狼窝里生下了地鼠崽,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而且他也多少听到了一些议论,尤其是关于千户臂膀异状的讨论。

知道内情的他并未多嘴,只将脑袋微微地压低,然后抿着嘴轻轻抖动了数下肩膀。不过也就是他站得靠后的缘故,所以能在闹哄哄的动静中察觉身后的动静。

帐篷中似是传出了一些浓重的喉音,也不知那是在喘粗气还是在吐痰。总之光是听的就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彷佛自己也含了一口老痰吐不出来似地。

第六百零九章 千户胆气怂

利石闻声就将眉头抖了抖,那大帐可是他常居住的地方,若是被人吐了口老痰还真会感到不舒服。不过千户还在前边训斥人着呢,自己若是离开岂不动静太大?

所以他还是觉得该继续陪在这里,大不了等回去的时候检查一下,看哪里脏了蹭两脚就是。

稍过一会算是处理完了纠纷,库赫仑还引着雀鹰也一起走向了帐篷,却是将争吵的另一人挥退了。许多人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似觉得这是千户在用实际行动嘲笑另一个百夫长,但同时也觉得这是给了雀鹰应有的待遇。

“哈哈哈!久等了!”

库赫仑走到了帐篷门口,先是深吸了几口气才大笑出声,彷佛是得胜的将军一般。借着这股气势他才敢走进帐篷,不然对那个能同自己硬撼的女人还是有些心怯。

利石看着这个千户的背影想到:“他也就是人生太顺了,所以经历过的挫折甚少,以致心智都变得软弱。”

草原上的消息他多少也听说过一些,上层的人事变迁他无缘知晓,但是附近部落的动静还是尽量知道的。许多废物的升迁都让他愤愤不平,当然更多的还有对未来的忧虑。

这笑声在四娘看来就是要继续开战的信号,便将牙齿一咬地站立起身。这一次她可是做好准备了,绝对不会再有所迟疑。而且刚才单独呆在帐中时也没闲着,已经用金鸟治疗仪治愈了酸痛发涨的臂膀。

不过手腕能够弯曲的方向毕竟有限,有些地方并不能触摸得到。就比如自己左臂的部分地方,那是实在没法用左手摸到的。所以她在治疗的时候就稍微有些不到位,只能留下了部分位置的酸痛无法收拾。

但就算这样也是帮助太多了,有这神奇的治疗之器相助,她自信力量已经恢复了至少九成。怎么也要比这个来找事的家伙好得多,再要拍打的话也不会怕了别人。

既然这家伙还要继续,四娘便也哈哈大笑地迎了上去。

库赫仑在见到这种知难而上的劲头时就被吓住了,面上的肌肉在瞬间抽搐了几下。刚才出去既有暂避一时的念头,在进帐前就大笑也有恐吓的意思。对方没被吓住就说明有底气,不然肯定不会想要再继续下去的。

他见既然没能吓住对方,于是就立刻抛出了第二套方案,直接侧了身介绍到:“来来!来自远方的客人啊,这是我手下最勇敢的雄鹰!你应当认识认识!”

四娘也不晓得为何该认识别人,更不晓得游牧人的语言,所以只是知道一个更年轻、更精壮的年轻男子被了拉过来。

不过稍一打量便也是有些皱眉,因为这个倨傲精干的面孔她见过,那就是在飞舟之中所看到的。在众人皆跪时能跃马而起,这是很需要勇气和判断力的事情,如此头脑不易被迷惑的人必定很有勇气。

再看其身材匀称而四肢健壮,身上的肌肉也是鼓鼓囊囊的,其中蕴藏着的力量彷佛能随时爆发出来,显然是常做锻炼的武人,一看就非常不好对付。

而且此人在看过来时也无畏怯之意,双目中满满的都充满了战意,侵略性的目光也在无礼地上下扫视。唯一有趣的便是露出了惊奇的表情,应是在为来人的性别而讶异。

四娘在定眼看去时得到的信息就这么多,至于刚才那个招惹她的大胡子则是完全没理会。反正他所作出的介绍之言也是一个字都听不懂,索性就全都当是鸟鸣兽叫罢了。

她对这个偷袭之人的感官并不好,所以在猜测举动时也不抱有善意,就连目光也不由得带上了鄙视,彷佛是在嘲笑地问道:怎么着?打不过还叫帮手?车轮战可实在不道义啊!

说来她还真就不屑车轮战这一套,以往要么是一对一地亲自出手放翻对方,要么是一群对一个地放翻对方,谁乐意去排队浪费时间?有那工夫不如商量一下怎么前后包夹呢。赶紧打完了就可以去吹牛晒太阳了,怎么不都比打架出力的要好?

库赫仑虽不知这南蛮女子具体在想啥,但是这嘲笑的表情却是看明白了。不过他既不敢加害此人,再要动手也觉得力量不如,便只好讪讪地退在了一边。

利石还真没见过这么怂的贵人,直在怀疑此人是怎么爬上千户一职的?他干脆就扭过身站在了一边,直为当年英勇战死的伙伴们感到不值。

雀鹰并不知帐内之前的恩怨,听了千户大人的话只当是做引见,于是便不甘不愿地将右手抚胸致礼。他迈前一步,然后就肃声说道:“雀鹰见过客人。”

他觉得作出半鞠躬的礼节就行了,这个来客还当不起自己的大礼。

“嗯……”四娘很郁闷地愣了一下,却是没将张开的双臂拍下去。。

她都准备好了再来场互相伤害呢,就连应对车轮战的觉悟都准备好了。却见来人并没有应战,而只是客客气气地鞠了个躬,这倒是让她感到非常的不痛快。

所谓抬手不打笑脸人,如此客气的礼节也不好以伤害还回去,所以便赶紧手忙脚乱地学样,也是抚胸半鞠躬地做了回礼。

待起身后四娘还将目光瞅向库赫仑,并不屑地撇了撇嘴。意思是:你这人也不咋地嘛,打不过了就找小弟来圆场。

但她也知道适可而止,并没有再用更多的表情和行动挑衅下去。因为此次北来毕竟是有事要办的,想要交换到的牲口都得同他们做交易,所以并不能使劲地往死里得罪人。

趁着暂时冷场的机会她也不愿再浪费时间,只是将放在一边的大筐搬了过来,并将其中的东西挨个地拿出来做展示。

先拿出钢棍沉又重,齐眉高的棍儿光是举起都觉费劲,再向下砸去时便有种力大势沉之感。不过挥舞着轮圈却能保持惯性,只要转动得够快了就能发出“呼呼”的啸音。

再拿出空心钢管重又沉,一手略略握不住,而两手并用又会多出许多。得攥紧了方能抡砸出去,这看来也应该是件重兵器,只是不知为何要费劲做成空心的。

第六百一十章 钢筋、钢管和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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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件异界建材递了过去,赞叹之声便在帐中响起。库赫仑和雀鹰都亲手试过了这些东西,在他们看来便觉是坚固的沉重武器。

这几根钢铁制品先不说伤害力如何,光说重量就是诚意十足,再说造型也是匀称直溜。一看就是工艺不凡异种材质,这些观念较朴素的人都觉得十分满意。他们在查看过后都面露渴求之色,恨不得现在就拿到外面挥舞测试一番。

这些东西虽然本是民用,但毕竟是被四娘胡乱得来的,并不是很清楚这东西到底能干嘛。至于落在了两个低级军职的军官手中,更是第一个念头就打算用来砸人捅人。

往兵器的方向思考也算是职业使然吧,弓箭固然能拉开距离做攻击,但是在被靠近之后会比较吃亏。这等沉重的家伙适合用来近身战斗,落在力大之人的手中显然会非常趁手,要远比绑了石头的大木棍合用得多。

推销只为识货人,四娘一直都在悄悄关注这二人的表情。看到他们爱不释手的样子便放下了心,一个劲地暗喜今天这买卖能做成了。

这些人不但识货,而且还有很多的手下,一看就知道是不小的官儿,不然也不会让这里的老人家如此尊敬。所以她便认为这两人肯定都有不少的牲口,一定是能拿出足够的牲口做交换的。

一想着过会就能得到许多的牛羊,她就联想到了香喷喷的肉食,然后便仿佛看到了一帮信众们在诚心地对自己叩拜,并献上了更多的布匹黍米、以及许许多多的奇异之物。这些物品有的是城中或周边所产,而更多的却一定是来自黑门对面的异物。

美好的未来就在眼前,四娘当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动力,于是又身手麻利地拿出了一面镜子。她在带来的物品之中最看好的就是此物,而最舍不得的也是这东西。

不过好在当初搜刮的时候就得到了不少,而且信众在上缴份子的时候也被她有意识地刻意挑选。所以这种能够映出面容的东西还存有很多,此次拿来做交换的不过是最朴素的三面而已。

为了显示出此物的珍贵,四娘故意用双手捧起来,并且小心翼翼地将镜面冲前奉上。如此既能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又能体现出此物的贵重。这种小炒作都不需要有人教,她只凭本心便摸索了出来。

库赫仑见到四娘的举动是如此慎重,于是也提高了注意力看过去。但在初见镜面之后先不是惊喜,而是本能地一缩就想躲开。原来他见到了一个壮实的大胡子胖子,而且就在这方板子之内瞅着自己!

不过他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蠢物,从水洼和光滑的剑身上都曾见过光影,所以脑子只要没坏掉就能明白过来了。而且在传言中还是听说过所谓金镜的,那也是从南边流传过来的好东西。

所以他立刻便意识到这是个好东西,于是在反应过来后就抢在了手中,还乐呵呵地照个不停。只是等入手便发现要轻薄许多,而且拿在手中的质感也并非金器。

帐中另两人都看到了他的反应,当然能猜出千户得了个稀罕宝贝,不然也不至于咧着大嘴傻笑。但他们碍于身份较为低微,所以也不好凑近去做围观,只能是巴巴地站在两步远的地方偷瞧。

几人的行动都落在了四娘眼中,而且她还特意观察了他们所作出的种种反应。无论是大胡子中年壮汉,还是掌管此地的老头子,又或是青年的英气男人,他们所表现出来的举动并无意外之处,都同四娘对人性的猜想差别不大。

可见这些人们只是居住和劳作的方式不一样,其他方面还是同别处的人情世故一样的。

穿得起绸子的人是潜在客户,但只有皮衣的也有可能存在购买**。四娘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个交易可能,便将另两面镜子也从筐中拿出,让他们都好好地见识见识。

于是帐中的三人三面镜,还都抱捧着啧啧称奇,并齐声赞叹这是精巧的奇物。然而让人遗憾的是他们也就是看看,并没有达到爱不释手的地步,所以在翻看了一会后就都归还给了四娘。

此物虽然能清晰地映出容颜,但是面容对于他们而言也就是那样,只要能被人认出来就够了,还不至于达到需要时常打理的地步。所以得了此奇物也就是看个稀罕,并能大致地在心中估个价值。

三人对这精巧之物的定价各异,但总的来说都需要许多牛羊,而且还都是以群为单位的。面容和那许多的牲口一比便分出了高下,几个男人可都没有闲工夫去照顾脸蛋,有那空了还不如想想怎么应付旱灾和马匪呢。

至于这镜子的形制大小都一样,却是并无一人注意到,就连马四娘也未曾关心过这件事。

这是量产的工业制品特征,有可能是在流水线上制造出来的。分摊到每个产品上的成本可能并不高,但是当拿到稀缺之地却会被高估价值,以致会获得成百上千倍的报价。

四娘见他们归还了镜子便觉失望,于是又赶紧拿出了轻柔的布料,她对这东西也非常看好。

倒不是说从内心喜欢此物,而是红衣建议将其带上的。这有见识的女子还极力夸赞这种织物,并说只有拿到大城去才能遇到喜欢的识货者,就算是有人付出百金的价值都不稀奇。

然而这个举动也是失算了,那三个男人对这东西的兴趣也是不大。他们都生怕一使力就会被扯坏了这等精细之物,也就是小心地抚摸了几下过过手瘾,随后就毫不留恋地还了回来。

这织物有着轻轻柔柔的如丝质感,显然并不符合他们的心意。他们还都撇着嘴议论道:

“这东西这么柔,一看就是不经用的玩意。”

“就是,这东西再漂亮也不经用啊,不过是穿两下就会坏掉的玩意。也看不出还有有什么用处?真是想不通这些南边的蛮子!”

“这东西其实也挺漂亮的,若是两只羊的话我就换了。”

“你想得美,那东西怎么可能是那个价?你要不信就自己去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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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二章 玻璃酒瓶

雀鹰在闲谈中真被鼓动了起来,他便壮着胆连说带比划地做商量。

四娘起先还以为这是个深藏不露的贵客,因为她看这些人大多都是穿皮衣的,实在是不知道谁能在下一刻赶出几百只牛羊来。总之热情地微笑以对就是了,客气地招待总不会有错。

但当看明白这人要表达出来的意思后却觉得不可置信,便认真地做了再三确认。在明白此人竟报出了如此离谱的价格后当然不乐意,于是便立刻就将脸色垮了下来。

她也没经历过什么高质量的售货培训,高兴就是高兴,不爽就是不爽,当场就毫无缓和地摇头回绝。至于这男子还做出了加一头羊、再加一头牛的笨拙比划,便使她的面色更加不屑,就差将“鄙视”二字写在脸上了。

要说红衣的见识她是相信的,而且也确实是认为这匹布料非常精细,当得起贵重的价格。但凡精细之物都不简单,所以四娘对于这布料的期望也很高,并不愿意就以几只羊的贱价交易出去。

雀鹰见状也知自己是痴心妄想,刚才相询还是借着千户起哄的气劲。既然见到果然是不便宜,于是他就只好干笑地退了回来,却也并未露出太多的不好意思。

千户和此地的首领都是故意的,若真能砍下价来他们也能沾光,若是砍不下来也无所谓。这二人在刚才怂恿时就打的是如此主意,雀鹰其实也多少能想通这一点。

能被上级利用就说明有价值,若是毫无价值的沙土才不会有人注意呢。

被拿出来的还有玻璃瓶,信众们在当时反正都是在捡破烂,有不少人都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于是都随手弄回来了一些。帐内的几个人同样也对此比较关注,都对这种剔透的材质啧啧称奇,而且从形状上也不难猜测出用途来。

南蛮的盆罐流入的不多,但因易碎等原因而不被大家所喜。寻常使用的不是皮袋就是木盆,至于金盆那都是贵人们用的,寻常牧民只有听说过的份。

四娘为了演示此物的用法,还在来前给一个瓶中灌上了酒水。她此时要推销瓶子,就当着几人的面拧开了盖子,随后还将酒水倒入了配套的酒杯之中。翻滚的浑浊杂质在杯中和瓶中上下翻腾,当流动减慢之后才缓缓地停了下来,并以微不可查的速度慢慢下沉。

酒是寻常酒,库赫仑他们都闻到了酒味,于是都想尝一尝不同的口味。反正看这女子的动作也是送的,并没有要求用牲畜来换的意思,那么几人就不喝白不喝了。

不过杯瓶却非寻常物,这些游牧人何曾见过这种质地的器具?最多是见过些半透明的石头罢了。看到此物时先想到的就是坚冰,而且还是最纯净的水所冻成的冰块。

库赫仑还将手好奇地摸了上去。不过所能感觉到的并非冰凉一片,而是稍微有些温度的样子。再将酒杯放到嘴边一抿,碰触到的感觉也是常温。只是味道却让他有些恍然,此物以前他也是在游商那里喝过的。

利石见千户喝过了,他才敢凑凑嗖嗖地过来,也到了一杯尝尝味。如此酒水当年他也是喝过一些,不过那时总觉得有血腥味,所以只在战前才喝来热身。

雀鹰依着身份和年岁最后才端杯,喝在嘴中时还露出了惊奇的表情。这几人中也就他才是第一次喝黍米酒,所以还没尝过如此风味的酒水,于是就对四娘的来历更加好奇了。

他看其他几个瓶子也都装了酒,但从酒渣和颜色观去也是一样的。相对于这些味道略有不同的酒水而言,他们更关注的是瓶子的材质和工艺。

这是传说中的水晶么?那得是怎样的大师才能打磨雕琢出来的啊!这种晶莹透亮的器物一看就不凡,竟然只是用来装酒么?其他人都是用皮袋子喝酒,那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用这种不凡器物喝酒呢?

这些人就算是再粗豪,但是对于虚荣的追求还是有的。尤其是到了库赫仑这种地位,平时的交往更需要凸显自身的不凡。而一件别人没有的小物件就能满足这种要求,能在不经意中完成凸显,使得自己身份立时就变得不一般。

比如同一帮贵人和大部族的首领们相聚,要做吹嘘时也没啥新鲜话题,无非就是些平时重复又重复的琐事。但若是能在那时拿出一个剔透的瓶子,然后从中倒出几杯奶酒待客,再娓娓将此物的由来道出,想必一定会吸引许多羡慕的目光吧?

至于雀鹰和利石也就是看看而已,口水流得再唏哩哗啦也得忍着。他们虽然有这种需求,但是都自认还不到能支撑得起的地步,于是便只能忍痛将目光别了开来。

百夫长毕竟只是基层军官,拨发下来的牲口只能过日子,如此家资也最多是再多生养两个娃娃而已。所以要说装逼的念头也就只能想想罢了,他实际上是没能力去做交换的。

至于部落首领也是差不多,他只是因为资格老、经验足才被推选出来带领大家。平日里或许能悄悄地做些假公济私的小动作,但绝不可能为了个人虚荣而私自交换如此贵重的东西。

别说他不敢这么做,就算是真做了也只可能被部落放逐,孤身一个老头儿在草原上可活不长。

他唯一得到此物的机会就是召开部落会议,提议从公产中用牲口去换得这些物品。而在大家商量时也不会同意购买此物当装饰的,唯一的结果只能是拿到别的部落去做交换。

其中会有个不长不短的空档期,出去做交易的族人需要准备一下外出的物资和装备。他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打个时间差,再找一两个亲密之人单独享用一阵,还得小心不要被别的部众给撞见。

但部落中不仅涌进了千户大人的人马,外来的男人还比本部落所有人都多,这就使得所有部众都在害怕。从天上也飞来了奇怪的东西,部众们在此时也肯定都非常恐慌。

第六百一十三章 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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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多奇物飞,部众们已经被吓得或躲或准备跑了,想要在此刻将大家召集到一起是有相当难度的。众人显然都是因眼下的变故而心生恐惧,一堆心智乱成一片的人能拿出什么主意?恐怕就算叫来了也无法顺利议事。

更重要的是千户此刻就在这里,这位大人能对一些事情拍板交易,而利石却不能擅动公产。

因为他们一个是军政一把抓的独断官员,能在某些突发事件上自己拿主意。而一个则只是部众们的引导者,在遇到大事时只能提议召开部落会议。只有待部众们商议过拿出章程了,他才能按照众人之意行事。

当然利石在部落会议中也能发言,并以自己的智慧和威望去影响大家,然而最终还得经过大部分人的同意。除非是出了一些众人犹豫不决的事情,他才能强行推进自己选定的道路。

然而这也不是说如此就能一意孤行了,他的每一个行为都会落在大家的眼中。一旦出了错便要遭受责难,还得当众为自己的失误做辩解,甚至于需要为明显的过错而道歉。

真要遇到如此大事他是没法独断专行的,并不能将公产里头的牲口拿出来用于交换。利石只能坐视宝物被拥有更多牲口的人优先换走,而且还不能无礼地阻拦。

只有当千户大人从这些奇物中都挑拣过了,他才能将剩下的物品当做选项,然后再提交给部众们议事。这种方式虽然是会错过很多机会,但总不至于出现太大的过错。

而且就算出了岔子也怪不到他的头上去,因为错误是大家一起犯的,那么大家一起扛下后果便是。

故而场中有能力、有优先交换权的就只有库赫仑了,他也知道寻常部落的决断速度,所以并不担心有人会来争抢。故而倒是很有闲心地拿在手中把玩了起来,甚至还亲手自斟自酌了几杯。

四娘虽知主要卖的是瓶,而家中的自酿酒水不过是附赠的搭头,但还是对这种未购先用的姿态感到不满。不过谁让这大胡子壮汉看上去最富态呢?这么大的肚腩一看就有很多牲口,她可不愿得罪这么有潜力的买家。

仅仅是先人一步的资格,库赫仑便因此生出了一些小得意。以前总想往更高的层次攀附,结果事事都得排在其他大佬们的身后。现在屈身于这种较低的层次,却也能得到许多的优越感,看来也不是没有好处嘛!

他才不管帐中其他人的表情呢,只是得意地将手中的酒瓶反复抚摸,而且还是越看越喜欢。反正名下的牲口的确有许多,他自觉能凭一己之力全部换到手。

这些东西都算是奢侈品,可以让所有见到的人都惊叹不已。无论是自用还是赠送都会非常有面子,将来同别的贵人交往时也能用来拉关系。

以后贵人们若有好处自然会大吃特吃,不过也许会有人会想到他,只要能参与其中便会获益无穷。钻进上层的圈子就能接触到更多的机会,先人一步、乃至半步便会得到腾飞的先机。

顺心的生活即将因此展开,而美好的未来更会因此在向他频频地招手了。不过将来实在是太远,而库赫仑心中的喜悦还想疏泄出来,仅凭帐内的几人还不能满足想要炫耀的**,所以便将目光转向了老伙计。

他就撩开了门帘,对着外面叫道:“吉达!过来一下!”

“来了!”应声的就是那资格最老的百夫长,千户不在时就自动升格递补,可以处理一些简单事物。

闻听上官在高声地召唤,显然是有事要找他。于是吉达就在简单地答应了一声后便将双腿轻夹,催促着心意相通的战马小步奔跑了起来。

不过这里毕竟是部落的核心区,存在许多毡房的地方并不方便纵马快跑。所以吉达也没催促爱马,只是任由这有灵性的伙伴自由寻路,只要将他带到千户所在的地方就行。

他还寻思着八成是要翻脸了,不然叫自己过去做什么呢?所以还挥手让几个心腹一起跟上。

反正他也不需要操心寻路之事,于是就轻松地将箭矢搭在弓弦之上,还拉弦试了试力道,准备一到地方就能够进行瞄准射击。

他在关注着千户大人,而在上方的金头则注意到了他。

四娘进入重围之中本就是弄险,所以金头一直在提心关注着下方动静。他见到一个骑马人突然手持弓箭,于是就立刻气愤地叫道:“嗨这孙子!要动手了!”

这话他不仅是说给王涛听的,还在叫骂中连连地拍打车内地板,似是觉得能隔空糊死那老头似的。不过连拍几下也只是弄疼了自己,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王涛见状也是心中一紧,便赶紧操作着就展开了悬浮车的选项单。

星状的菜单点击出去便是一抖,随即又散出了更多的子项。有的子项便是具体的命令,而有的子项还能被点开,如此就散出了更多的星状选项,每一个都意味着不同的命令。

这些选项虽然都有文字标记,可毕竟都是他看不懂的异星人所用的,到现在也并未能全部弄清所代表的含义。他甚至都未能全部进行测试,暂时还不能将文字同具体的指令相结合。

好在这些车辆都是被改造过的,临时加载的程序也只在最后孤零零地堆在一起。王涛早就将这些选项进行过测试,知道它们都是与武器相关的。所以他便从中选取了几个点亮,而攻击的目标就定为了下方正在纵马移动的骑士身上。

随后在他的面前便出现了一个对话框,其中只有两个选项。一个是执行,一个是取消。而王涛的手指正悬在空中,不同未来的道路只因两厘米的距离就会被引发。

库赫仑不知悬在头顶的目光已将自己锁定,他只看到了自己最贴心的助手正驭马接近,并笑着对其展示出的觉悟表示满意。

也许火力便会在下一秒倾泻而下,哪怕他露出再多的笑容也无济于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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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四章 被打消的预谋

不过叫这位百夫长过来并不是为了动手的,之前叫了雀鹰在大帐之中呢,那种事就不必假手他人了。

千户大人微笑着示意无事,然后挥退了吉达带来的手下。等那几个没资格凑过来的部族兵驭马退远,他才笑呵呵地解释道:“呵呵呵……没事没事,就是叫你过来看一下,不必那么紧张。这个客人可是带来了许多好东西的,你也进来看看吧,弓箭就不要带进来了。”

“诶?哦。”吉达听到这话便是一愣。

动不动手都是长官的命令,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杀个把人什么的。听到邀请就一偏腿地轻松下马,并将弓箭也一并留在了马背之上。

悬浮车中的二人本是都绷紧了精神的,但见这个缓和的状况就喘了口气,能够稍稍冷静下来了。他们还互相对视了一眼,不过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帐篷里的那个大胡子好像是在笑?那个骑马人也没将武器带进去?

王涛与金头在对视中交流了一下目光,这种事情并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就能知晓。他俩只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当然那个被叫到帐篷边的家伙也是。

库赫仑引了自己的得力助手入帐,随后便指着那些精细之物稍稍说明了一下,接着还故作大方地让他也来做挑选。反正这其中的大部分想来都很贵,也不怕他会真就作出交换去。

他叫这百夫长过来一为炫耀,一为展示自己没实质的大方。因为看归看,但与是否有能力做交换则是另一回事。潜台词就是:想着你是兄弟才叫来看的,你有什么喜欢上的就尽管看看吧,想要了只管拿牲口换便是——要是换不起的话那就真遗憾,我也算是给过你机会了。

吉达开始也没想到这一茬,所以也是重复了之前几人的过程。不过他不仅对钢管钢棍爱不释手,就连镜子和布料也是非常想要的。他的女儿是颗美丽的明珠,唯有漂亮的东西才能配得上她。

可他也只是稍稍地抚摸了一会,然后便从热切中挣扎地清醒过来。这些东西一看都异常精细,只有花了许多的工夫才能制造出来,所以肯定都是不便宜的贵重物品。

再想弄来也得估摸自己的身家,所以最终也只能是咂吧着嘴遗憾后退。

库赫仑见状还关心地问道:“嘿嘿嘿……啊呀,怎么样?看上什么了?”

他的语言彷佛是在透露出关心之情,但是表情中却是夹杂着许多戏谑之意。二人也是相处许多年了,这种玩笑偶尔也会开一下,所以并不需要从语言到表情都做出严密的伪装。

吉达见状也就咂摸出了味道,立刻就想明白自己是被涮了。虽然在心中略有些不是滋味,但也只能嘿然地认栽。

千户认为这是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但只有当事人才知道有多窝心。这种能看到却吃不着的遗憾不能自己独享,需得让熟悉的伙伴们都经历一下才甘心。

吉达便扭头向着左右看去,待发现雀鹰也是一脸郁闷的样子,于是他便舒服了许多。还有人一起不舒服也是种幸福,能让人稍稍安心几分。

但只是这样的话还不够,吉达胸中的憋闷也想抒发,并觉得若能给更多的人添堵也不错,于是他便向库赫仑建议道:“这些东西可都不常见到,也让大家都来看看吧。”

库赫仑也是与他合作得久了,一听这个提议便知在打什么主意。只是他却没有赞成,但也没有反对,只是笑而不语地走在了一边。

并不对这个建议多说一个字已是表明态度了,这些怨气只要落不到自己身上就行。

炫优越的恶作剧只对几个熟人做做就可以了,不显山不露水的范围刚刚合适。不仅能够控制心态变化,而且还能确保秘密不致太过泄露。要是大规模地炫却容易得不偿失,人一多了就会有很多怪话,谁知道哪个会把话说到什么地步?

这种事情毕竟会刺激到情绪,可千万不可弄巧成拙地激怒手下,若是惹出了大家的贪念便不妙了。这可是大草原,稍有荒年便会马匪遍地,而就属今年更添了许多。

所以他并不愿意直接承受这样的执念,因为一无所有的人往往会陷入绝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做出可怕的事情。

吉达对这种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很熟悉,知道不能真就任性做出这种事,不然只会惹来大人的不满。他在寻思了一会后便放弃了建议,转而就笑着改变了话题,带着笑容说道:“对对对,这事也不好人太多,那大人打羊么?”

库赫仑听前半句便知吉达放弃了,但听到后半句时还真就思考了一下。然而没多久他就只是遗憾地说道:“羊肥犄角硬,这畜生的主人也有强弓呢。”

“哦,可惜。”

吉达听千户这么说就有些失望,若是抢劫便可分战利品,他是有资格从中讨得一份的。可是想想那天上的存在便又释然了,再大的好处也得有命享受,谁想要同精怪对抗呢?

雀鹰也露出了可惜的表情,顺手来一票对他来说没什么压力,甚至都不会带来多少心理负担。而且刚才纵马时也是心潮澎湃,那可是比围猎还能让他感到兴奋的事情。所以他并不介意挑战一下那飞天之物,当然得是在他上马的前提下。

利石闻言虽然没说什么,却是皱了皱眉。这毕竟是自己部落的客人,若是被这帮混蛋们给劫了可真没脸。再说这女娃拿来做交换的东西是越来越好了,谁知道下次会拿来什么好东西呢?

这老头已将多次的交换看做长期利益,不仅部落因此摆脱了陷入饥荒的艰难,他本人从中分得了部分的好处和部众的赞誉。若因这些人的一时贪心而断绝以后的交易,那真是一件非常可惜的事情。

好在千户大人还算明事理,当众就否决了这个提议,不然他真是会站出来抗议的。

第六百一十五章 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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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赫仑既达成了心情舒爽的小目的,也反手就按下了部下的贪婪想法。这一手可以说是玩得非常顺手,也不知以前是使过多少次了。

他也不再去理会两个手下的小心思,只是用手势同四娘坐起了比划。这算是进入了议价的阶段,要给那些东西能换多少牲口定个数目,也就意味着双方都有意进行交换。

四娘对此是跃跃欲试,希望能从中狠狠地大赚一笔。

这些东西其实都是从异界背回来的,所费的无非就是些许人工罢了,相应也不过是支付几升黍米就是。在河青城里除了钢管钢棍无人愿售,其他的许多东西都已经烂了大街,互相恶性竞价导致连一只鸡都换不到。

但这些贱价俗物在北地就不一样了,不仅是第一次出现,而且还都是没有同行竞价打压的。所以它们的市场定价非常宽松,高低全看叫价人的胆量了。

至于最后能卖到什么地步,就全看她能施展出多少讨价功夫。

就如钢棍和钢管,虽然大家都没见过此等材质的物品,但在土人们的眼中还是能看出与金器相近。那么具体交换比也可以大致参考金器,最多只会因材质和工艺问题而有所浮动。

布料也是同样,也不会离谱到太严重的程度。草原上同南边还是有贸易往来的,所以对一些顶级的丝织品也有约定俗成的交换比,同样稍作参考就有差不多的交换数。

至于镜子和玻璃瓶则没有恰当的参照物,所以在喊价的时候高低都无所谓。虽然它们在制造之时成本低微,但那都是另一个世界毁灭前的价格。

待落到双月之星后就没个准价,既可以从暗河中运输的人工来算,那么就可能连一块肉都不值;也可以由顾客认为的价格来抬高,那么便可能换来望不到边际的牛羊。

它们毕竟在此地是首次出现,所以都是妥妥的稀有奢侈品。

虽然将价格只定成一只羊也是赚,但四娘也是察颜观色之辈,所以并没有作出如此的低估。

她早就从这些人的表情中做了对比,尤其是此地老头的。以前售卖金剑时他也是面露惊讶,但可没有现在如此的震动之色。那么也就是说完全可以要得更多,而且对方还很有可能接受!

这种你情我愿的事情她完全不会客气,若是接受了太低换率不就是吃亏么?如果换不来更多的牲畜,那岂不辜负了自己的眼光?

她不止在着眼现在的交易,而且还顾及了以后的事情。想那河青城中还有许多的精细存货,那么多物品若被贱卖就太可惜了。所以她有必要定下一个足够高的价位,好为以后的售卖做起始基准。

“去把那些拿下来。”

库赫仑指挥着手下将帐内几块装饰放在了地上,看外形便知是马牛羊的头骨。这些东西既可以做为装饰,也可以用来指代相应的牲口,它们可以在议价中被使用,正可以弥补语言上的不足。

至于数量都通用十进制,因为大家都是两双手有十个手指头。每比划出两拳就在地面上刻划一道做记录,双方都能轻松地理解。

四娘和库赫仑都礼让地盘腿坐下,并几乎在同时将手摸向腰间,竟是一起拿出了各自的随身小刀。他们没想到双方的动作与自己相同,再互相瞅眼一看便定住了目光。

二人都发现对方拿的是一把沾了些绿锈的金器,只在刃口处因常打磨而闪着金色光芒。看持刀的姿势也彼此相似,都是以之作为工具的样子,而非是要做出刺击动作。

他俩便互相笑了一下,感觉彼此都是同道中人,许多事情都尽在不言中。

要知金属矿藏通常都深埋在地下,无论在游牧和农耕区都不易开采,只能靠许多的人力才能被发掘出来。矿洞也因工程能力极为落后,屡有塌方死伤也是寻常事。

至于熔炼和制造的技术虽然并不算很高,但对于蒙昧的文明而言总是个迈不过去的槛,不是哪里都能进行深度加工的。再加上运输方面的不方便,就使得金器从原产地送抵购买之处时会有很多不便,最终到手后就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所以非得是有些身家才能获得金器,而且还得是再富有一些才能拥有做工精美的小巧刀具。他们二人掏出巴掌大小的刀子只为计数方便,但能从花纹和造型看出都属中等,便因此能确认对方财富的底限了。

同样富裕的人便意味着顾忌声誉,不至于随意浪掷自己的信用。这既是交易的良好对象,也能因相近的生活水平而拥有更多话题。就算是语言不通也可能会互相体谅一些,哪怕是大家有甚多地方都不一样,但能找出相似点还是很能拉近关系的。

所以他俩都是会心地一笑,却是并未多说或比划什么。两人的关系仅因这个细节而亲近了一些,于是便轻轻地舒了口气,都觉得这对接下来的议价会是个好兆头。

然而这只是错觉,想要礼让与谦和还是太天真了。议价的双方其实都恨不得自己吃到饱,若有将对方嚼碎吞光光的机会也不会错过。并不存在有点相似就会手软的可能,那都是一瞬间的错觉。

他们一个是陡然而强的神棍,手下突然有了几百号信众正得意洋洋。并且还有外星人及异界高科技产品为底气,至于本行则是以餐饮业为掩护的地方黑恶势力。所以秉承的当然是欺软怕硬的霸道风格,一有机会就要占据上风。

另一个则是小贵族出身,自小就骄纵轻松运势旺,没有经过太糟心的苦日子。只因头上还有更多的大贵族才没法上进,卡在这等不高不低的位置上已经许多年了。他原本奉行的是吃拿卡要的混日子态度,只因嗅到财富的味道才追查到此。

这二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主,哪里会接受什么平等交易呢?所以一个是漫天要价往高托,一个是坐地压价当中砍。给出的初次报价都让二人怒目圆睁,彷佛都是觉得非常不满意的样子,于是双方很快就进入了下一轮议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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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五章 “穷”则生变

殊不知库赫仑是在真心震惊,他对如此高的报价而感到心颤,只觉得自己就是个没见识的穷人。至于四娘则是在飙演技,在这一轮中其实已是坐在了稳赚不赔的位置上,心中的暗爽必须得用面部的扭曲才能遮掩过去。

她自知得来的这些东西都近乎无本买卖,只要能换来一只羊都是赚的。而自己不过是腆着大脸划拉了一个不敢置信的天价,但对方竟然只是在当中砍了一半而已,这简直就是血赚不赔的买卖啊!

这位大胡子一下子就从“可恶的混蛋”变为了“敬爱的豪客”,瞬间就成为四娘想要记住的最尊贵主顾。她哪曾经历过如此数额的大生意?全靠这位贵人的大方才能提升见识啊!

无比的幸福充斥在了她的心中,差点就当场晕了过去,只凭着过硬的心里素质才没有当众出丑。不过获得这心里素质是有代价的,被衣袖遮掩的大腿外侧还在隐隐作痛,那里大概已经被自己掐得发青了。

库赫仑的砍价方法只是常见的当中砍,因为他以往遇到的卖家也不傻,不会刻意将售价提得超出市场价太高。所以他也没想到竟会有人如此黑心,当着面就敢要出天价。

在接下来的议价时就得讨论具体换率,二人都“很有诚意”地做出让步,直到接近认可价格时二人更是在频繁地摇头或点头。卖者会坚持地伸出指头,表示一定要多加一只牲口,而买者当然不愿太吃亏,于是便会瞪着眼将对方的指头再按回去。

旁观的人虽然都站在一边旁观交易,但只看骨头上的一道道刻痕便都觉得头皮发麻。每一道刻痕可都是十只起啊,那么多的刻痕可得是多少只牲口?

他们只觉得呼吸急促,彷佛是在见证一件不得了的事情,于是便都惊讶地想到:“没想到这个筐中的物品竟然这么贵重?竟值得用这么多的牲口去做交换?”

吉达和雀鹰甚至都在眉来眼去了起来,只因千户在场而没有下定决心。利石也是觉得喉咙发干,这个野丫头竟走到这一地步了啊,当初迎她入部落果然是正确的。

“既然她的道路是越来越向上的,那么在将来也会继续运势腾腾向上的吧?会不会给自己这个小部落带来更多好处呢?”利石这么想着就走到了两个百夫长面前,并将眼珠转向了上方看了一阵,然后便恢复原状走开。

“上方……啧……”

贪心的二人都跟着向上看了一眼,只见脑袋上不过是毡房的顶子罢了。但他们也知道在那之上是什么,就算再有不甘和贪念也收了目光。

库赫仑沉浸在讨价还价的活动之中,全然没注意到自己手下刚才的小动静。每当谈妥了一件物品的价格他便深喘一口气,然后就接着对下一件进行议价。

这种交涉艰难而繁琐,涉事双方都不愿轻易后退。所以一旦谈妥了便会产生不小的成就感,谈判的过程就是为一个个小成就在进行铺垫。他与四娘都沉浸在了议价之中,甚至都产生了欲罢不能的瘾头。

只是好东西越买便越想买,这位千户大人终究不是货真价实的大豪客,很快背生虚汗地放慢了速度。因为他发现累积议定的数目越来越大,所要支付的牲口实在太多,已是超过了自己的家产上限了。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圈中牲口的数目,就算是全掏出来也是没法完成这场兑换的。而且此来也只是巡察异事,来到此处部落也只是为了追查异常出现的武器线索,并没有必要将所有的牲口都驱赶着带在身边。

他起先还担心交易没法继续,但是转而却想到了更妙的主意:这些东西也不一定要自用嘛。

他起先来此是为了追查异状,而关注此事的缘由则是由于数场争斗。这些血案中出现了多件风格异常的武器,而去流向都指向了这处部落。

期间还发现那些金剑经过多次转手,可见大部分人都不打算自用,而只是为了从交易中获利。

所以不可避免地就发现可以换得的牲畜是越来越多,而在向着源头追溯时却发现是越来越便宜。显然不止有一个人能够从交易中获利,而且经多次转手加价也是有利可图的。

“不过几日的距离就翻了如此高的价格,而且也都只是在一些自发形成的市场中就能如此。那么若是走得更远呢?若是能接触到一些拥有更多牲畜的贵人呢?”

于是这位千户也不再打着自用的主意了,而是生出了倒卖获利的聪明念头。

以他的层次自然能接触到更富有的人,倘若从中转手就肯定能大赚一笔,如此显然是件非常轻松的事情。若有机缘甚至还能攀附到高层的贵人,随便哪位的大腿能抱上便是胜利。

那样的话牲畜还会少么?美好的前程还会远么?

所以他的目光立刻就变得明亮了一些,除了扫视在确实想获得的东西之上,库赫仑更将灼灼的目光看向之前还没兴趣的“珍贵”之物。

他的眼神中露出了贪婪之色,只觉得这些都是如山的牛羊一般,随时会涌入自己的圈中。甚至就连四娘也被吓得是心头惴惴,还一个劲地担心自己是不是太过了。

她不由得在心中后悔地想到:“莫非从这老小子身上刮得太多,这厮竟要黑了我的货?”

库赫仑其实的确有过如此心思,但仅因那飞天之物还挂在头顶之上,那念头就只是稍微冒了冒,然后就被他的理智给压了下去,完全不敢作出什么妄动之举。

他的心思其实是在几个不同的念头上反复盘算着,考虑着哪个选项对自己更加有利。

“南下的通道……王庭的奖赏……自己的前程……不费力便能获得的好处……”

这些念头各不相同,每个都意味着会通往某个可能的未来。至于其中的手段还不必填充进去,临到事前自然会想到的。

第六百一十六章 库赫仑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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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赫仑在心中不停地进行衡量,希望能从中找出一条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这选择不仅应是条金光闪闪一路平安的道路,而且还得是轻松自在可进可退地就能抵达目标的,并且还得符合自己的实际状况。

就比如以他的出身来说,不过是个不高不低的血统。虽然要比大部分的牧民尊贵一些,但也并非是能够挤入核心的贵族。至于能力虽不算昏聩无能,也达不到英勇睿智的地步,只是能将自己的职守完成得差不多而已。

然而和平时期立功的机会少,上升渠道全看“根脚”如何。就比如他这种底子并不算牢靠的小贵人,只是不会被轻易踩在脚下而已,想要上升得靠实打实的功劳。

可真要是献上如此大功便不一样了,不仅功劳肯定会被别的无能贵胄分去一半,至于事后能落在手中的好处也要更少。只能拿到一两成都有可能,倘若只到手一些吃剩的零碎也都不奇怪。

所以现在的他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将这处南下的通道报告给王庭,然后就会得到来自高层的奖赏,当然是打了折扣又折扣的。另一个则是瞒下这条通道的消息,然后暗中经营由此得来的奇货,将触角伸向各方做售卖。

这两个选择非常不平衡,他都不用多想便选择了后者。

他对四娘带来的奇货非常眼馋,对其中的大部分都想弄到手,所以便笃定别人也应是差不多的。若是将这条路子握在手中就必能大火,多少的老本投进去都是应该的,没多久就能轻松地翻倍赚回来。

也许半年,也许一年,各种牲畜都会因交换滚滚而来,至于各种关系也可以因此结交一番。有这些珍奇贵重的稀有品在手,其他的贵人们难道还有可能拒绝么?

或许自己的位置也是时候再提一提了,而且也得供养更多的精壮兵马。倘若坐拥数万控弦之士,那将来还有谁敢吞了自己的好处?到时无论是继续同南面维持关系做生意,亦或是撕了脸皮攻入洞中都有的选!

他在这时还只是敢惦记攻伐异族,却是从未将颠覆王庭作为选项,哪怕是分庭抗礼都不曾想过。这既是从小而大养成的敬畏之心,也是对异族怀有顽固的敌意和贪婪,使他更愿意向外部释放武力。

反正将来一阵子必须得放低姿态就是了,而且务必要做些诚信之事,如此方能降低对方的警惕性。偷偷蓄养人马也是必做的事情,甚至还可以将那会飞天的东西也买来几个。

以前见过的南蛮游商都极为贪心,为了财货牲口什么都能卖。草原上那么多的金剑不就是找他们定制的?所以头上那飞天之物也应是有价的,换上了同样的装备不就得了?将来真打起来又能怕过谁?

而且近年来的灾祸是越来越多了,黑白黄三灾轮番地上场,折腾着整个草原上都损失了许多人口和牲畜。几乎所有牧民都在惶惶地小心度日,唯恐下一个倒霉的就是自己。

许多部落受损了也没法过下去,于是都在悄悄地觊觎邻居的财富。越界放牧及偷赶别人牲畜屡有发生,许多的纠纷也随之而来,只因王庭的存在才没有大打特打起来。

不过小规模的马匪却是越发地变多,其中有不少可都是依托各大部落才能存活的。如此乱象已现,或许规矩人可以勉强地存活下去,但是心中躁动的人却会不停地寻找未来。

库赫仑敲打着骨头思考到:“拯救所有人于艰难恐慌,这种名头看似很美好,也会得到许多人的赞美。可实际的好处却不大可能落到自己身上,那老老实实汇报上去还有什么意思?与其将功劳白送给他人做踏脚石,还不如先给自己攒够家底吧!”

念头及此便再无疑虑,库赫仑便将手中的骨头向前一丢,然后拍打着大腿笑道:“这些我都要了!全部!哈哈哈!”

他在欢颜笑语中还不停地将手向前虚抓,贪婪的索取之意当场就显露无遗。

吉达和雀鹰都被吓得深吸了一口气,刚才他们可都看见议价过程了。那女人同千户拍着羊头数手指头,然后又拍着牛角头数手指头,最后还有马蹄。那可都意味着不少牲口啊,就只用来交换这么一小筐东西?

吉达赶紧凑向了库赫仑,并仔细地看向那几块骨头上的划痕。嘴中也念念地将“十、二十、三十……”地悄声数着,但没过多久便觉得眼花盯错了数。这盯错一道划痕便是十只牲口,于是就吓得他不敢再多看了。

他只能自嘲地说:“年岁大了毕竟眼神不好,就连胆子也变得小了。”

不过就算是他没能数清具体数目,但是有一件事还是能搞清楚的,那就是库赫仑没这么多的牲口。况且这位千户所在的部族也不近,距离这里起码也得有几天的路。

哪怕派出再快的迅马返回做报告,大群的牲畜移动总归是不便,就算是要尽快赶来也得花费许多时间。所以现要支付的话肯定来不及,说不定就会被此处的部落给抢先交易了。

老百户随即又小声地提醒道:“大人,这不够啊。”

至于是牲口还是时间不够他没说出来,但知道库赫仑也应该了然于心。这种事情对于常交易的人而言不过是常识,这位时常谋私利的千户是当然知道的。

他又不是那种富得都摸不清自己家底的贵人,所以必须将许多事情的细节亲自把握。

就比如自家圈中的哪个牲口该怀崽了,他便会下令去寻了健壮公畜配种。哪个牲口又老得熬不过冬,他也会亲自下令宰掉做储备。

库赫仑对这些经营之事可都是熟稔于心,不需账本也能做到心中有数的。天候的变化这么无常,必须得时时操心。不然一转眼就有可能牲畜死绝,在草原上就相当于破产了。

自己有没有这么多的牲口当然是知道,也知时限对交易的重要性。不过现在正驻扎的地方也不是荒原,不还有利石老鬼的部落么?可以找他们暂借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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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七章 体制问题

一个部落的牲口是有限的,若是借出去大半就会失去交易能力,只能看着别人笑呵呵地做交换。如此既解决了手头的周转问题,而且还掐住了竞争对手的支付能力,真是一箭双雕的好主意。

库赫仑立刻就将暂借牲口的想法说了,面色上还带着些许歉意。不过他对此次交易是志在必得的,故而在语气上却是非常坚决,容不得这个小部落作出反对。

“你!你!”

利石听了这样的要求后自然能想明利害,当场就被惊得是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眼花地火光都有些发暗,就连脚步都出现了一些踉跄,差点就被气得晕倒在地上。

他虽然恨恨地将手指戳向这肥壮的大胡子,只觉得这人的面目突然就变得异常可憎。但却也知道双方身份有别,并不能真就将愤怒倾泻出来,那样只会是对自己和部落的不负责。

四娘将这些人的举动都看在了眼中,于是便谨慎地向后退了一点。虽然并不能听懂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还是能从帐中几人的震惊表情中猜测一二,这也许是在起内讧?

而且她对利石的接触毕竟要稍多一些,所以从感情上要略偏向这位长者一点。于是对于库赫仑的观感顿时就变差了,只觉得这是个贪婪而不敬老的坏人。她当时就愤愤地想到:“这大胡子欺负老头,可见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四娘将目光在帐中转了转,觉得这几人并不是在针对自己,这一点倒是让她稍稍安心了一些,并还不自觉地将目光向上瞅去。那个方向应是“飞舟”的所在,悬天之物对任何人都应是能起到震慑作用的。

她终于还是对自己这边的力量更怀有几分信心,于是便安然地继续端坐,饶有兴致地看起了别家的内斗好戏。

利石“呼哧呼哧”地平抑了愤怒,这点情绪终于还是没有自己的老命重要。他在刚才全程围观了讨价还价的过程,所以大致能从库赫仑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来。

比如贪婪的兴奋,比如想入非非的妄念,还有就是患得患失的遗憾,至于吉达的那声“不够”也听在了耳中。利石当时还喜意顿生来的,没想到库赫仑反手就拍灭了他的希望。

这个老爷子原本还想着多少能剩下一些东西,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去能找来部众们议事。他一定会劝说大家做交换的,到时候无论剩下什么,抑或剩下多少都要弄到手。

如此的好东西就算是不留在部落中使用也没关系,能拿出去同贵人们交易得利就行。荒年多备一些牲畜准没坏处,先要保着部落里的大家平安度日,那么部众们自然也会保着他这个老头安全的。

然而这希望却是被千户一张口就给戳破了,不仅连点剩落都没法获得,甚至还得将牲口划拨出去大部分。这就彷佛到了眼前的希望突然化作泡影,而且圈中也同时要减少许多的牲口。

就算是这些牲口都是要还的,那也意味着在归还之前部落都会很脆弱。谁也不想稍有事情就会捉襟见肘,这不仅是不安全,而且对所有的部众也无法交代。

利石便当场反对道:“不行!灾年顾自己还来不及呐,哪可能借出那么多的牲口!?”

千户也知自己挡了别人的财路,所以并未因这个倔老头的态度而过分恼火,甚至还略有一些愧疚。但他在这条路上也有自己对未来的规划,所以并不打算因这区区的不敬而避让。

他当场就先是怒哼一声,以此为开场白地将官威压了过去。然后再大步迈上两步,以高大的身材站在干瘦矮小的利石老爹面前,这样便顺势作出向下俯视的动作。

有薄怒在身便添了气势,库赫仑再藉此瞪目施展出了官威,然后才慢慢地说道:“这是本官权责之内的临时征调,事后也会在十日之内为你们补齐牲口,并会予以贵部一成的补偿。”

说到“权责”之时他还刻意咬了重音,意在提醒他可以做出这种事情,而且还不容利石作出拒绝。

他贵为一地的千户官,上马可管军,下马可管民,手中有着很大的权限。

既可以在所掌控的部落中征调一定比例男子,完成基本训练后便负责缉盗、治安、乃至随王庭出征。可以说大小兵事他都能沾得上一点边,但是只能在小事上做得了主。

在民间则能够调解部落之间的纠纷,判决较为有影响的官司,乃至负责所控部落在不同草场之间的转场事由。出了灾荒也得由他来居中协调救助事宜。至于小时那都是在部落内部自行解决了。

总的来说就是权力很大,但责任也不小。

但凡涉及许多人力调动的事情总离不开吃喝,并且还时常需要各种不同物资做消耗。所以这个官职便被赋予了一定便宜行事的权力,能够能够在短期内集中相当人力物力,这样有些什么事情也能靠众人的力量一起解决。

不过凡事总得有个限度,总不能出来个贪心的人就疯狂吞没公产吧?这样别说上头会追究吃相问题,就连牧民们都会骚动的。要知在草原上是个人都会搭弓射箭,部落兵们也都是牧民出身,所以决不能过度地征调物资。

谁要是敢让大家的亲人去吃西北风,那大家就会让谁全身都漏风!

至于有人要造反也不可能,游牧的经济方式就限定了部落规模。

人口太多了就需要更多的食物,那么所需的草原也会相应地增加。去往草场的距离会自动促使牧民分散,太过密集的聚居只会造成草场的快速消耗。草吃没了牲畜会饿,牲畜饿了牧民会心疼,于是也就只能频频地迁徙。

游牧部落就算再擅长搬家,过频的迁徙也会让人厌烦的。所以没人就没兵,没兵就闹不出名堂。而千户就是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中间环节,既不可能饿得太瘦,但也通常没法吃得太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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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八章 找萨满

若是有王庭的命令下达,那么便需不打折扣地严格遵行。至于围猎兽害、马匪等事关牧民安全的重大行动,也需要相关各部提供无偿的物资。

至于一般的周转却是必须有所节制,不可以过频过重地做调用,不然会影响牧民的生产和生活。所以早就明令限定了可征调的上限,还规定了需要归还的时限,当然还得看情况给与适当补偿。

这既是对牧民的保护,也是对地方权力者的制约。

作为一个小部落的首领,利石自然知道这种事情的许多细节。而且他更知道千户在此次提出的征调要求符合规矩,在数目和时限等细节上也都无可挑剔,简直是遵纪守法的杰出代表。

但是他更知道这是居心不良的争利行为,是在截断自己部落获取利益的大好机会。一但在这个当儿借出了牲口,就肯定会错过这次机会,甚至是暂时丧失做交换的基本能力。

眼见得“老朋友”拿来了这么多精致绝伦的物品,只要拿出一件去交换都有得赚。到时的收益起码都是五成起的,谁稀罕你那一成的补偿?这等转个手就能得来的好处是多么的美味,难道自己的部落就不能赚么?明明是我先啊!

而这可恶的家伙还以势压人,继续打着官腔问道:“怎么?难道有什么问题么?用手指着一位千户可是很失礼的,看在你这么大岁数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的无礼了。”

利石怎么说也算此方的部落首领,闻言便被气得不轻,更对这个上官的贪婪感到不满。

不过不满归不满,他最终还是想起这位终究是现管,是能在换季转场的事情上做主的。将来要是把自己的部落安排到较差的草场,那时就算是抗议都没用。因为别的部落也会想要更好的草场,千户只要略略作出暗示,自会有许多部落冲过来争抢。

畜牧之事终究是牧民们的主业,所以万万不可使得牲畜不昌,不然部众们就只能越过越差。有一点小权力就能玩出花样来,实在是不能得罪这位大人啊。

老首领憋屈地喘息了一会,最终还是败退了下来,只能恹恹地低声说道:“立誓吧……”

库赫仑也不是全然没心没肺,他自知此举夺了别人得利的机会,所以心中还是生出了一些歉意。为了让此方头人安心,他便主动提出:“那就多谢了,还请这里的萨满过来吧。”

立誓的方法有轻有重,寻常的只需对天地发出誓言,重一些的由萨满来主持一个小仪式。最隆重的立誓要几十个萨满,并且要焚烧许多的贵重之物,并宰杀许多的牲畜及人牲做献祭。

叫萨满来自然是中间的那一种,一个有数人见证的仪式既不会太花费,也不会让誓言显得轻飘飘。

利石原本只当是口头起誓,没想到对方主动提出了由神明来做见证,便也默认了下来。他本是心中憋着怨气,但见千户愿意如此郑重其事,所以不满就稍稍消散了些。

只是他仍然不愿意继续面对库赫仑,便一转身就掀帘出门,亲自去寻找本部落的萨满了。

草原上的人可以杀人放火,当然复仇之人也会杀回去。但是大家都必须要遵守誓约,哪怕是口头上的也得践诺。不然一个人若是无信就没人愿意与之合作,哪怕是当马匪也没人愿意要的。谁也不愿意接受一个有“无信”恶名的人渣,若是有这种人存在队伍之中,那晚上就没人敢睡觉了。

说话不算数还要好处尽得,要么是野外的流浪者,要么就是贪婪的大贵人。

不一会利石就回来了,后面跟着部落中的老萨满。

这也是一个颤颤悠悠的老头,走路时便拘束地跟在首领身后,彷佛一个胆小的老仆人。他的目光还不时畏怯地瞟上天空,也对那天上的悬浮车充满了好奇和畏惧。

按说出现了此等有悖常理的异状,大家都该是先向萨满做问询的。毕竟那东西充满了未知的气息,移动的方式又极为诡异,在大多数人看来都该与神明及精怪有关。

然而萨满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出现,正是要回避当众作出解释的麻烦。因为他也弄不清这到底是啥玩意,万一说错了可怎么办?

不过前辈们早就传下了应对此种异状的对策,那就是多看多听少说,总之就是一个字:稳。

基本的做法就是先窝在自己的小帐篷不出来,有人来找就只是念念叨叨拒绝出面。对外只说是在沟通天地神明,而实际上则是以拖待变。肯定是要等情况变得明朗一些了再出头善后,到时只要附会个合适的说词就能过关。

而利石与库赫仑就在这里,这两个人便是此地的权力者了,可是并没有哪一个就此事向他做询问。因为他们一个是经历得多了脑子清明,一个是内幕知道得多了,所以蔑视装神弄鬼之徒。

可见他们都是对这萨满都是知根知底的,甚至于对这个职业都不是很在乎。现在将此人叫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只因他是部落中会写字的人,所以适合当作公证人来使用。

雀鹰倒是不知道那许多的龌龊,一件神职人员便有些敬畏,还小心地退让在了一边。不过有些事将他的心中挠得痒痒,那就是想问问该如何“猎杀”那飞天之物,自己得付出多少代价才可能成功。

这对他而言象征着勇气和功绩,是实现自身价值的一块踏脚石。不过就算是心中蠢动也并没真就问出来,因为帐中即将进行的大交易有目共睹,所以他并不好继续展现出敌意。

就算是再勇猛也不该破坏上级的意志,他只打算等事后再悄悄问卜。

“唬……唬……”

萨满早就被告知了此来的事项,所以就拿出骨板和锐利的石块刻字。可怜到都这么大的岁数了,依然置办不起一把合手的金刀,他在刻划之时得使出很大的力气,不自觉地就扯着嗓子发出低沉的哮音,就如破风箱一般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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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九章 立字据

萨满先是刻上了以山神见证等威慑性文字,然后再是征调文件的简单开头。见刻上了这些不能省去的东西,利石随后才报出了征调的类别和数目。

“……”

听到了部落竟要借出如此多的牲口,萨满就不由震惊地抬起了头,并迟疑地看向首领和千户。可他所能看到的只是这二人冷淡的表情,帐中并没有人对这个说辞进行纠正,也没有谁试图对他解释一二。

老萨满能糊弄住寻常的牧民,但他也知道自己在权力者眼中的地位。这种情况下他也不是能做主之人,所以根本没任何资格说些啥。所以就只能是默不作声地低下头,继续做着刻写工作。

等按要求完成了书写,他就将“借据”呈递给了相关二人。部落首领和千户都认真地传看,并且当面一起确认无误。萨满随即就将这块牛肩胛骨放在火上灼烧,这也是仪式的一部分。

不过单纯烤骨头也是件无聊的事情,萨满便一边对着火堆唱着歌谣,一边掏出盐粒洒向火中。但这歌谣只有调子能听清,而歌词却是含混成了一坨。而且火焰中也在一阵阵地爆出了许多小火苗,“噼啪”作响地样子煞是有趣。

雀鹰的家境也就是一般,还没有富裕到能将盐巴丢入火中。所以这场面便让他觉得非常神秘,彷佛是神明或者什么精怪降临了此处。

这么想到也符合萨满的身份,只可惜这个半吊子的家伙并没有学得全套。此举的本意就是要引发类似的联想,营造出神秘的气氛就方便唬人了,如此才有助于提高神棍的身份。

至于帐中的其他人或是用盐粒预测过天气,或是在厨房做饭时偶尔出了差错,所以都对这种状况见怪不怪。

四娘虽然看不懂这个烧灼的过程意味着什么,但多半能猜想到是在装神弄鬼。但凡是将火焰、念诵、和销毁有价值的东西联系在一起,那么就多半意味着与神明相关。

不过她还是对这些人的举动感到莫名其妙,不知这些穿皮衣服的人为何撇开自己搞这事。

自己此行就只交易这一筐东西,要立约也该是有她一份的,怎么这两人说着话就自己先闹了起来?要说做了如此大笔的生意也该立约,可那也得是长期的合作才需要的啊。

这会帐中也没有别的热闹,她也没别的事情,便同样看着那堆火打发时间。

每一把盐沫撒去都会引发一阵火焰升腾,四娘便胡乱地想到:“不过这老头一定很富有,将这么多盐丢着烧也不心疼。”

“咔……咔……咔吧!”

那块肩胛骨终于是受不住灼烧,在连续的开裂中爆出了轻微的脆响,同时还出现了肉眼可辨的裂纹。

“糊了。”四娘将身子向后缩了缩,她对灼烧的气味有些不喜欢。

但是萨满却是起身走向火堆,嘴里的歌声也突然变得亢奋了许多。他高呼着诸如“神明见证”、“天痕出现”等词句,还围着火堆做手舞足蹈,并跳腾着绕转了三圈。

等最后一圈时他便将那块骨头拨拉出来,却见这骨头还是一整块的,于是便用脚连连地拨拉了数下。但这块牛肩胛骨似是非常结实,亦或是灼烧的火候不够,所以仍然是完成的一块。

萨满舔了一下发干的嘴唇,觉得这个状况有些拉不下脸,所以就干脆用脚踹了上去。一脚不够便再上一脚,等连连三脚之后总算是出现了较大的裂缝,他这才是喘了口气。

四娘见状便觉得有些震骇,那骨板上可是刻字了啊,那不就该是有力量的东西么?怎么还能用脚去踹?

不过再一想各地风俗都有不同,也许在这里踹一脚其实很神圣呢?又或是仪式的重要部分?但她见到帐中的另几人都面色怪异,便隐隐地猜测到似是有什么不对。

萨满也知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合适,于是便带着歉意说道:“我这不是看大家都挺着急的嘛,要等火炎将其彻底烤裂还需时间,我这是帮大家加快一些速度。”

“哦,这样啊。”库赫仑对这个解释也无可无不可,只是对别人踩踏过的物品略有些嫌弃。

他在含混应了一声后就看向了利石,并随意地问道:“你看呢?”

反正这个萨满又不是自己带来的,要说丢人现眼也放不到他的身上去。而且借据是否合乎规格其实也就那么回事,他做此举只是为了消解利石的怨气。

也就是说主要看当事人是否认可了,于是他就当场就将这个问题丢了过去。

利石用幽幽的目光瞪了萨满一眼,这混蛋总是屡屡出岔子,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他只能是叹着气蹲下身,期间一句话都没说地拼合起了骨头,然后还从怀中掏摸出了一个牛角。

这牛角的中部有条长长的裂缝,将其分成了不整齐的一大一小两部分。裂缝还一直延伸到了根部,那里也是同样被分成了两块。大的那一半仍然是平平无奇的角质,而小的那一半上却阴刻有一只狐狸样的图画,并且还沾染了红色的颜料。

这东西虽然是一副随时会裂开的样子,但是却依然拼接得严丝合缝,靠得就是在其上捆扎了数圈的牛皮绳。而在牛皮绳和牛角上都沾染了许多积年老垢,甚至将一些小坑洞都给遮住了。

利石一声不吭地解开皮绳,期间的表情倒是郑重而小心。

他先是将大的那部分向下、小的部分向上放置,以左手稳稳地握持在手心之中,然后再用拇指轻轻一错,很轻松地便将这牛角从中分成了不整齐的两半。

可以看到大的一半在中间部分被掏出了凹陷,其中盛放着一小撮红色的颜料。随后利石还拿起了那小半块,并将刻画染色的那边冲下抓持,接着就在颜料上沾了沾。

萨满见状就赶紧在骨板上使劲吹了几口气,然后又用油腻得发黑的袖子擦了又擦。将骨板稍收拾一下就严丝合缝地拼合复原,然后就趋前两步地递在了利石面前。

第六百二十章 不甘不愿

“嗒。”

一声骨质碰撞的声音轻轻传出,红色的图印就立刻被留了下来。这块被熏得半黑的白色牛肩胛骨因此多了别的颜色,一条红色的狐狸就调皮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彷佛是在迷雾中寻找食物。而图章所处的位置则是非常微妙,正骑在裂开的骨缝中间。

利石在按下印章后就退在一边,然后慢条斯理地重新用牛皮绳缠紧牛角。可见这是个制作巧妙的印章盒,而野狐的图案就象征了利石所在的部落。

萨满将这块牛肩胛骨高举过头,并当众轻喝道“火焰见证了”

随后他的双手并未放下,而是继续郑重地举在高处,并绕着火焰走了两圈。

如此的施为自是有其意义,正牌的萨满能就此口水喷溅地讲述一个下午。不过这个部落的萨满本是个偷马贼,所得的传承仅有个表皮功夫,并不能对此做出解释。

不过这就是个仪式而已,在场的也没谁希望他来浪费时间,所以骨板接下来就被呈递到了库赫仑面前。

这位也是有所准备地上前,象征着权柄的印信早已被掏出在手。他可以玩弄权柄,但是不能对成文的借据轻慢。所以在按下印章的时候面色郑重,这点倒是让大家都暗暗点头。

千户图章的位置就紧挨着首领图章,同样也是骑在骨缝的上面。这样做能起到一定程度的防伪作用,同时还表示两个经济实体达成了债务关系,此地的部落会将大批的牲口暂借给千户官。

萨满见状便轻喝一声“火焰见证了”

然后他就再次举起骨板绕着火堆转了两圈。

不过此次做完了这一套举动却有不同,他却将拼合起来的骨板以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奉与了千户大人。

库赫仑已经将金印放回了随身金盒,见萨满走到身前便以左手接过了骨板,并将右手心冲着火堆立誓“火焰见证,我勃勃贴库赫仑向野狐部征调牲畜,必将在十日内归还同等数量,而且绝不敢以次充好。事后还会另送一成牲口,以此作为诚心的感谢。

若有违背就一定会受到火焰的惩罚,不仅永远都无法靠近篝火,而且也无法使用火焰加热过的东西。”

这声音严肃而沉稳,似是作出了很严重的许诺,但此誓的意思却是有些轻飘飘的。无非就是说有借有还,不然冷了没火烤,饿了得吃生食,迎敌之时只能用骨器石器。

这个誓言甚至都不愿用生死做束缚,可见说不上有多少的诚意。但如此也不是说库赫仑打着毁诺的主意,而是他毕竟是个没经历过苦难的贵人。如此的债务对他而言并不是多大的事情,所以也不必发下太过恶毒的誓言。

萨满随后就小心地接过骨板,并将三指撮起火堆边上的一点灰烬。他念念有词地也不知在讲什么,或许他自己也不是很知道。这点灰烬被洒在了两枚图章之上,它们很快就吸去了多余的油性浮红。

轻轻地吹去薄薄的一层灰烬,然后他便将这份借据从中间分开。千户和野狐部落的首领各自保管其中半份,这各有两个残章的半块骨板立刻就变得不一样了,当众成为了一件具有切实法律效力的文书。

库赫仑将此文书交给吉达保存,他可不想再多碰一下这被别人踹过几脚的骨头。而利石则是态度非常郑重,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在自己怀中。

这可是涉及八百多只不同牲口的重要凭证,差不多是部落公产的大半。若是差额的牛羊未能及时入圈,那可会导致非常严重的麻烦,甚至可能会导致部落中的部分人被饿死。

既然在神明的见证下完成了借贷手续,那也就意味着借出牲口已是成为定局。利石对此事只感到非常羞辱,自然不愿在这帐中多待一会,尤其是不愿再见到千户库赫仑的得意嘴脸。

他拍打着怀中的那半块借据,然后便转身掀帘走人。这却不是提醒对方记得还债,而是说这个屈辱他记下了。如此强夺利益的举动形同抢劫,野狐部落绝不会忘怀

库赫仑看到那老头拍打的动作,却是没兴趣深想其中有什么意义。草原上的各人境遇不同,各部落的习俗也略有差异,同样的动作到另一个部落就会代表不同的意思。

那不过是某个小部落首领的泄愤之举,并不值得他去投注更多的精力。所以他看了一眼就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憧憬中,那里有着美好而轻松的未来。

利石气呼呼地翻身上马,然后就在部落营地中缓行了起来。他叫唤着许多人的外号,要求被叫到的人都到牲口圈集合。

这些外号都形象地概括了一些外形或者过往的作为,是部众之间在劳作时给彼此所起的昵称。天上的悬停之物实在是奇怪非常,利石作为部落首领还存着疑虑,所以当着它就只敢使用部众的外号了。

因为老首领觉得还是该谨慎一些,不管那东西到底是不是邪祟,总之就不该当众使用部众们的真名。他不愿给大家带来任何的厄运,万一有人遭到了诅咒可怎么办

随着他的召唤声响起,各个毡房的门帘随即就被翻开,其中的当家男子立刻就持弓搭箭地从中走出。甚至没被叫到的部众也站在了帐外,准备随时响应首领的命令。

众牧民的心中虽然既忧且惧,就是到现在也没能弄明白天空之物的路数。所以他们躲藏在毡房之中便情有可原,这都是每个人的天性。但闻听得首领召唤却也没有退缩,这便是草原上的人性。

要说狼灾雪灾的可不会拖延这么久,早就会在一露面的时候施加伤害了。种种的天灾都异常凶猛,杀牲害人起来从未放过哪个。所以就算再害怕哭号难道还会躲得过去那还不如硬着头皮正面相抗呢

这些朝夕相处的部众们眼中依然有着惊惧和不安,他们并不知道帐中的和睦气氛。大家只道是要命的时刻要来了,所以都准备好了为部落和未来而战,哪怕将自己的性命作为牺牲献祭掉,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因此退缩。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一章 不同的关注点

可部众们越是如此的淳朴和坚决,利石的心中就越是觉得不是滋味。能在这个人心不安的时候主动站出来,他们每一个都是勇敢的人啊他们都当得起“勇士”的称呼

但是自己一会却要带这些好人们去将自己部落的牲口赶出,这可是有损大家利益的事情。然而更窝火的是这件事还符合规则和程序,他只能一肚子憋屈地坚决执行,并且完全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利石心中的愧疚愈发地浓了,他一直在心中翻腾着不安和为难,于是便在心中纠结地想到“到底该怎么向大家解释呢我辜负了大家的信任啊”

没多久人数就召集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在静静地看着老首领。

苍白的头发和眉毛已是非常稀疏,这都是岁月留下的赠礼。这位老人家在人生中积累了许多的经验,曾带着大家渡过了许多的难关,并还在如此艰难的年份中保持牲畜满圈。

所以在场的所有人都愿意奉上信赖之心,大家都会坚决执行他的命令。

部众们一直都在保持着安静,只有这样才能让首领最大效率地传达话语。然而利石却抿着嘴不曾开口,大家便担忧地交换着眼神。默契的目光能传递许多的信息,眉毛微皱和压低眉角都在透漏出不同的心声

“很难办么”

“是要射箭赶跑那怪物么”

“射箭么”

“能射得着么”

然而利石老爹召集大家并不是下达攻击号召的,他终于是无法忍住心中的愧疚,于是就从怀中掏出那半块被灼烧过的骨板,并且有气无力地叫道“千户征调牲口,十日内归还,并承诺加补一成。”

“诶征调牲口”

“以一成做补偿”

“这是什么意思不管天上那啥了”

“能再添牲口是很好,不过就不管那个了”

但让他没料到的是部众们并未因此而气愤,大家的心思更多的是放在天上。那不速之客更能让大家感到焦虑。

更多的人都以为即将发生战斗,所以面目多少都有些僵硬。然而却因这个不搭调的召集内容而出现了些变化,时不时咧动的嘴角能显示出他们心中的疑惑。

可见部众们虽然愿意响应首领的号召,可那都是在大家能够理解的正常范畴内的。

至于这种既不能理解、也不觉得合理的奇怪命令,就实在是让大家有些迷糊。这个临时借调牲口的命令虽然让人们感到高兴,但也对未有想象中的号召和战斗而疑惑。

突来的消息固然是打乱了刚才的既定思路,使得部众们发出一些带有喜意或疑虑的提问。但没人特别在乎认为这是什么糟糕的事情,反而当做了让头脑变得混乱的奇怪消息。

想想就好比一个有权力有信用的组织突然借走了你一堆东西,但承诺会在十日后便归还,而且还加了一成利息。这可真是稳赚不赔的好事啊

“可是天上飞来了奇怪的东西啊喂首领千户你们竟不在乎那到底是什么来头么而且这个当儿放债是什么意思刚才我们可都悄悄地看见了,萨满是被您亲自叫进大帐的。结果你们没有占卜吉凶,而是整出个借据”

许多的部众在心中都是差不多的意思,都对首领不合理的举动而头脑混乱。若非是利石多年的威望还在起作用,恐怕许多人都会当场质问出声了。

利石听了大家的议论才知自己想岔了,原来大家更多的是关心安全问题啊,而自己所担心的其实还是次要的。他便含混地说“先不管那个,眼下是将牲畜赶出去就行了,那个一会就走了。”

他的回答就如藏着掖着许多隐情,部众们一听就急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莫非是信不过大家么于是就有许多部众赶紧问道

“意思是借出牲畜,那个就会走了”

“是啊,那个是来祸祸咱们牲畜的么”

“老爹您说个话啊”

有表达疑虑的的,还有人立刻就想起了别的出路,便问道“千户大人也在咱们这呢,他是有什么法子了”

利石经这一问便是心中闷涨,千户的“法子”可真是管用得很啊,那丫头做完买卖了可不就走了么于是他便干涩地答道“没事,别管那东西,它过一会就走了。”

众人立刻欢呼道“哦那就太好了”

利石却是心中滴血,只能在肚子里怒骂道“好个屁那是能为我们带来兴旺的人她带来的那些可都是宝贝,而且本该是同我们部交易的”

但这种话也不能说出来,只能窝囊地憋回心中。

说来也是对预期的收益有所不同,所以在看待将来的好处时便会有不同的感觉。他愁眉地看着一帮欢笑的老少爷们,觉得暂时还是不要将具体的事情告诉他们为好。

假如说只要换得那南蛮女子带来的奇物,那么拿出去反手就起码有五成的利。可要是将牲口借出去就没这好事了,大部分利益只会归于千户大人,而且将来的交易也八成会被那坏蛋所独占

虽说不一定会引发何种冲突,但仅就千户带来的人手就远超本部落所有人。这实在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事情啊,也许让大家继续高兴下去才是为他们好

然而就在他于心中纠结、部众们欢呼高兴的时候,从远处再次响起了奇怪的声音。

“嗡嗡嗡”

南边的方向传来如蜂鸣般的闷响,应是复数的声源使得大家分辨不出单个的声响。众人抬头看去便见到十来个“墩子”从天上过来了。看材质和风格倒是与那悬天之物类似,只是在配色上各有不同。

这是王涛招来的一群机器小弟,没想到这么快便赶来了。

先前他看到下方的骑兵皆持弓搭箭,似是会对四娘有所不利的样子。于是为了同伴的安全起见,就在点指间召唤了援兵。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二章 急与不急

莫看叫来的并没多少数量,但却是远超这里许多个时代的先进武力。保守而言也只需一台就可以碾压冷兵器时代的军队,更遑论是下方的半原始部落了。

不过真要开火就会控制不住伤害,肯定会造成遍地的稀烂死尸,并有可能会误伤到四娘。

至于王涛则是觉得招来这么十几台帮手刚刚好,并不会显得火力过剩。

究其原因既有他还未适应自己能力转变,也有历来不自信的缘故。这些机器的火力他虽然曾有所见识,也在暗河中操作着进行过试射,所以并未以此用在具体的人类身上。

毕竟他过去的职业是为社区提供安全保护,转眼就要射爆一堆人类就太血腥了。他可没隐藏有什么反社会人格,所以对自己掌控的力量还有着目光上的局限。

一支装满弹药的枪械只是物品,当被用来扫射时才会成为武器。

王涛的心性还未达到一言不合就血溅五步的程度,他只是对一堆持有冷兵器的人格外敏感。就好比他曾与之对抗的那些暴力业主,就他的境界而言并不知谁对谁错,只是本能地会需要更多的力量来镇场子。

如果是自己也能有一些装备就很好了,而如果弄来的是一堆高科技装备,那就实在是太好了。

当然此举在另外的角度而言却也不算坏事,甚至是为这些游牧民留有一线生机。倘若这些落后的土著被吓唬住了,或许就会对敌意的流露有所收敛,起码能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和平状态。

见到不呲牙搭弓了,王涛也许就会放松,说不定就不用闹得大家“不愉快”了呢?大家好聚好散地不挺好的么?而当握有力量的人不再试图用武力解决问题了,那么便能继续保持和平。

归根结蒂而言还是得用力量说话,否则动手的话就会是弱者受到更多伤害。

但这些事情他并未说与下方的游牧人,因为王涛既没有机会、也没有胆量将肉身暴露给箭矢,更没有那个语言能力去同土著们做沟通。七里拐弯的河青话他还没学个囫囵呢,谁有空再去学一个平时更用不上的语言?

于是可以看到下方的动静乱作了一团,无论是部落兵还是牧民们都出现了明显的惊慌。诸人叫喊祷告者有之,盘弓搭箭者有之,各类人都因各自的秉性而作出了各种不同的反应。

部众们遇此异变都非常惶恐,便有人着急地问道:“老爹,不是说‘那个’一会就要走了么?怎么还来了这么多?”

“是啊,来了这么多是什么意思?它们怎么都能飞啊!?”

“要不,咱们先离远一些吧,等看看它们想做啥再说!?”

“我们怎么办!”

“……!”

一众牧民再也不复刚才的冷静,都有一句就说一句地叫喊出声。他们虽然都想提出各自的问题,并期望获得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回答。但他们的愿望在如此状况下是不可能得到满足的,只会因嚷嚷而抒发出内心的紧张,并营造出纷扰离乱的糟糕气氛。

利石并没有许多个耳朵和许多个心思,所以也没法一一回答部众们同时在焦急状况下提出的问题。因为说实话他也想得到一个解释呢,可如此惊慌发懵的状况下又有谁来答疑解惑?

一个人若是没法因自己的疑惑开释,又怎么可能为部众们做疏导?

但他也知道不该是继续这样混乱下去了,惊慌的畜群从来都不可能保有起码的理智,它们甚至会挨个跳下高耸的悬崖。

老首领无法解决认知上的不足,但是却本能地从心中警觉起来,他清晰地知道必须解决混乱问题。于是他便让距离最近的两个部众搭手,一用力就将瘦小的他给抬得高出人群。

等能被在场的所有部众都看到后,他便高声地喊出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都闭嘴!”

他这一嗓子甚至都拉破了音,并不响亮的声音却是有着金剑一般的坚决和锐利。当场就令部众们肃立噤声,一时再无一人乱吵乱叫。

既然这些部落的中坚都暂时安静了下来,利石便叫出了第二句:“等着!”

老首领此举是为了约束部众,也不解释为何要大家等着,以及要等什么。他只是一翻身便轻巧地落在了地上,并且立刻就快步地奔向大帐。

他于奔跑中的身姿轻盈,而且步履矫健,仿若跑出了年轻人才会有的速度。

不过没等他跑到地方便见到了要找的人,原来四娘已经走出了大帐,并且正在好奇地撩手相望。她也听到了那新增的鸣响声,更被此地许多人的叫嚷动静给惊动了。

不说那个大胡子心生不安,只因刚刚做成的生意才保持了起码的镇定。但他询问的怀疑目光还是非常明显的,更不用提帐中另两个人的怒视了。

就是她自己也想知道发生了啥,所以也就只能是歉意地一笑,然后带着疑惑掀帘出帐。

那十几台机器的攻击队形她也看不懂,只是隐隐觉得排列非常整齐,看上去很好看的样子。

王涛见她出来了便松了口气,刚才有毡房遮掩视线,他并不能确定四娘的状态。现在她出现在了目力范围之内,所以当即就为其设定了安全的权限。四娘现在于王涛的眼中便被勾上了一圈绿光,这使得她可以免于机器一方的主动伤害。

不过这都是预防的措施,因为王涛并不能要求土著们做什么要求。所以人家要射出那些粗陋骨箭的话也没办法,只能是准备过会就冒险强行降落,接了四娘躲入车中就返回天上去。

弓箭再利也射不到摩天之顶,马儿再快也越不过纵贯的山巅。距离便是他们最有效的防护。所以王涛想着:“只要能及时将人接回来就行,他们总不至于骑马飞上天吧?”

然而四娘未曾将帐外的那些互相防备放在心上,原本还以为初来时的紧张已经被化解了。那交易的约定不都已经成功达成了么,大家还为什么要急赤白脸的呢?

第六百二十三章 “驱赶”

“您忙着呢?可辛苦你们大家了!”

马四娘见到部落首领吭哧吭哧地跑来了,并没有因此而生出什么紧张之情,甚至还热情地抬手打招呼。

利石虽然听不懂这女子说了些什么话,但也能从肢体语言和表情上猜出一二。他的心中聚集了许多怨怒惧的心绪,此时最是见不得有人如此轻松。

现在见了正主便几步上前,并老实不客气地问道:这位……客人!这样连番地闯到我们部落的头上合适吗?你们部落里的牛羊也是这样乱跑的?难不成我到你们的地方上也能这样?”

他开口也不知该管这个女娃叫什么,斟酌了半个呼吸便用出了中性的称呼。

有带着善意而来的有礼贵客,也有带着恶意而来的无礼恶客。这个女娃却是既有善意,但在举止上也是非常的无礼。如此已是突破了利石的容忍底线,只因对方得罪不起才没直接轰出去。

不过由于刚才积累了许多的负面情绪,再加上聆听了部众们的连番质疑,以致利石于现在也有很大的压力。正好一股脑地将不满全部倾吐出来,也不管这女娃听不听得懂。

此举即为了表达强烈的抗议,也为了舒缓自身的心理压力。

四娘并不乐意面对别人的怒容,她觉得自己都混到这个份上该有些体面。所行之处就算不至于都是人人笑颜迎接,起码也不至于受到粗声大气的叫喊吧?

但她也知现在的状况大概与己有关,哪怕是她并不知道天上为何又来了一堆“飞像”。

不过能调动这些存在的就只有一人而已,而那人正是她这边的伙伴,这点却是没法赖掉。既然绕着弯也是会归到自己身上的,那么便不得不硬着头皮扛下来。

具体的也不用同这老头做毫无效果的的沟通了,她只将手向着上方连续挥动,还指着那十来个增援叫道:“把它们弄过来干什么?还嫌不够乱么?赶紧让它们都回去吧!”

既然四娘露出了一副并没有受到胁迫的样子,车内之人还因此松了口气。而在喊出这些话之后他们也都听到了,其中就属金头的表情比较古怪,怎么救你还救出不对了呢?

王涛看那连指带比划的动作也察觉了什么,便静静地看着金头,希望他能稍微做些解释。金头敌不过这目光,于是就边蹦短词地比划起来。

王涛大致地理解了部分内容,只是越听脸就越变得发黑,让金头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可王涛也无意多说什么,只是在挥手间就重新下达了命令。

那些机器们本是悬停在这部落的上方,但在接到新的命令后也未作质疑,立刻就不打折扣地坚决执行。他们很快就掉转了方向,重新列队后便向着南方沿原路返回。

牧民们都在远处悄悄地看首领同四娘交涉,再看到了那些令他们不安的存在立刻离开,当场就一起大声地欢呼起来。其中既有对老首领的歌颂,也有对山精洞怪的嘲笑,彷佛其中有他们的功劳似的。

刚才他们还质疑老首领为何发布奇怪的命令,并对那天上的存在瑟瑟发抖。等距离一拉远了便齐齐地换了面目,还集体都彷佛换了性格。

不得不说人心存在着很有趣的部分,会快速因状况的变化而改变。

“它们其实就是来转转而已,所以没啥好担心的,你看咱们谁跟谁啊!?”四娘见老头的面色稍缓,于是立刻就上杆子地嬉笑说话。

“哼。”

利石见不得这没皮没脸的样子,但也深深忌惮着这个“魔女”,他已将来人当做了驱策怪物的恶徒。

所以他也不打算再多说些什么,于是就一扭脸便颠颠地走向了部众们。反正他来这里也是因为那些不速之客,现在听得营地中的惊呼声渐渐地变小,他也没必要在此多待。

同话也说不通的蛮子能说些啥呢?有那闲心还不如同自己的族人们多待一会。

不过他虽然在来时步履如飞,但在离开的时候却是精神松懈了下来,只能步履蹒跚地踽踽独行。他感到自己的身体真是大不如前了,还在走路时一直不停地发汗。

也不知刚才为何能爆发出那样的速度,他只能是归于神灵的激励。但显然那爆发不是没代价的,利石老爹现在正承受着加倍的疲惫和无力,只因环境铸就的坚韧心性而强忍了下来。

这段返程走得是摇摇摆摆的,但他也趁此盘算着该怎么同部众们做解释,又如何才能安抚大家的紧张与不安。然而等回去了才发现没那么严重,因为部众们不但是惧怕之心扫去了大半,而且都因首领的交涉成功而产生崇敬之情。

牧民们眼中的事情非常简单,无非就是他们表达了不满,然后老首领就疾步如飞地去解决,于是没过一会那十几个“墩子”就滚蛋了,只留下之前的“大块头”还悬在大家的脑袋上。

也就是说众人都认为自己表达了不满,于是很快就得到了满足。每个人都感到自己受到了尊重,并且还驱散了不满之源,以如此的结果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当然如果那个“大块头”也能赶紧滚蛋就好了,马儿可是最胆小认生的,它们到现在还于圈中嘶鸣闹腾着呐!

于是便有牧民将这个愿望也说了出来,这是期望利石老爹能加把劲,最好能将最大的那个飞天怪物也一并赶走。

利石对这个要求简直无可奈何,他有那本事还至于窝在这么一个小部落里么?肯定早就能混得更好更轻松了,随便弄个千户之位都是起码的。

他对部众的这个期望哭笑不得,于是只能劝道:“那玩意有啥好担心的?不叼羊不使坏的忍忍就得了。你们还是赶紧按照之前我说的去干活吧,天上的‘那个’你们就别管了。什么时候将千户大人征调的牲口赶出来,什么时候那东西就会离开了!”

这一番话说出来便令在场诸人喜笑颜开,只当是千户必会去驱赶那怪异之物了。他们自然就因此而安心不少。

第六百二十四章 小私心

大家先前的怀疑也并非无因,摆不明的道理放哪都不能说服人。无法理解不同事情的关联就没法做事,理智是大家合作的必要能力。

现在利石老爹的话都将道理讲得这么明白了,那他们自然就再无任何疑问。不就是征调牲口么这种周转偶算是每隔两三年就会发生的常事,每次都是为了应付突发事件。

就比如今天这奇事吧,大家也都觉得该算突发事件,所以一众牧民都认为很正常。

幸好今天有库赫仑大人在这里,那些精怪们八成是被千户大人的人马给吓退的。人家出了力也不容易,周转一下牲畜也是应该的,这可不就是拿了好处要办事的么

众牧民都觉得要赶紧将牲畜送给人家,说不定只要自己办事利索表现好了,那位大人以后也会是同样的办事利索呢

大家都是惯于驱赶牲畜的牧民,操持此事本就非常熟悉。只需向利石老爹讨问了各种牲畜应拨付的数目,这便够牧民们自行分配起了活计。

随后就几人一组地各自离去,每组都是在平时劳作中逐渐固定下来的相熟之人。他们能在同时进行配合协作,期间会用“哟哟”、“噢噢”的喊声互相沟通。这用来联络的响亮声音能穿透畜群的叫唤声,相熟之人一听就知道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也就是说再大的畜群也不需要许多人就能驱赶,几个零星散布在外围的牧民就足够用。之前叫出了那么多的部众,自是不需要他们一起驱赶部落的公产。主要是许多牧民都有义务帮部落放牧,他们平时蓄养的牲口中也有部分公产。

此次交换需要用到马牛羊三种牲口,而不知为何对方特别喜欢要羊。公产中恰恰就是这种畜生不够,所以要凑够数量就得找部众们讨要。甚至还可能要进行一定量的交换,而找到相关的部众去凑一凑肯定效率最快。

不过干活快速归快速,麻利的身手带来的是部分人有空凑到了一起。便有牧民小声地交流道

“刚才那数量你们也都听到了吧千户征调那么多的羊做什么”

“也许人家是要羊毛毡子呢”

“也许吧,不过大家可都仔细着点,别把大角的赶出去了。”

“是哩,凡是大角的都要留着,将来可都是有用的。”

这种聚谈时聚时散,全看畜群被驱赶到了什么地方,又或是在哪里因地形堵塞在了一处。所以参与谈话的人虽然不多,可成员却是屡屡有所变化。他们在干着活的同时就将私话说了,互相提醒着要保留大角的牲畜。

草原上的牧民都需要弓箭,可是合用的木材却是很少。制作弓身时也就只能有什么用什么,其中坚实的大角就被许多人所青睐。而且又因其结实耐放,甚至会成为王庭的储备物资。

众牧民虽然都“知道”自己是在为部落的安全而劳作,而且将来还会使部落获得额外的牲畜。但是大家也都知道什么才是安身立命之本,所以都有意无意地截留下大角牲畜,只将寻常的驱赶出去。

他们甚至在满心欢喜中唤出了家人,耳语一番后就以更多的人力进行协作,以此来提高驱赶和筛选的效率。于是没多久就将足额的征调畜群赶出,并且驱赶到了指定地点。

四娘起先还抱手站在一边,准备一只一只地清点牲口数目,生怕在交易中出了差错。但她平时劳作的对象有限,所涉及的数字也其实是没多大的位数,以致在计数上并未达到心眼如一的地步。

而且众多牲口在被驱赶时还时快时慢,看得稍长一阵时就难免眼花,所以总是会出现一些数字上的错漏。她在第一次数错后还曾试图弥补,便赶紧移动着目光再次追数。

但是那么多的牲口在外人眼中并无差别,很容易就会再次盯岔。而且目光在盯着移动的畜群时还得移动,有时就会误将相近的牲畜当做参照系。连续出现几次这样的失误便会造成认知混乱,就使得四娘误认为一些移动之物是静止的,而另一些静止之物却在微微地移动。

如此的认知混乱在日常生活中较为少见,但凡出现便会引得人头晕眼花,腹中颤颤几欲呕吐。

四娘实在是忍不住这种难受劲,于是坚持不了多久就将双眼猛眨,然后只能是捂着头就退在了一边。不过她并不知自己具体出了什么状况,只以为是生了什么病,于是便掏出金鸟为自己做治疗。

虽然在诊断时显示了治疗图标,不过经治疗后也未完全消除不适。四娘只得揉着眉心慢慢恢复,并还在心中惊奇着原来也有这金鸟治不了的病啊

如此也并非全是坏处,至少在她心中对这治疗仪的迷信却是小了一些,连带着对王涛所能操控的飞天之物也就看淡了一点。

这些终究是人造之物,在制造时就是为了给人使用的。可那些蓝皮人纵是有着种种飞天入海的大能,不还是因为奇怪的原因完蛋了么

然而四娘对技术装备只是产生了一点疑惑,并未深入地进行更多扩展思考。她眼下最关心的是牲口数不清了,交易怎么能算不清账呢但看着这么多牲口颠颠跑跑,她便想起了刚才的难受劲,畏难情绪就不由自主地从心中生出。

于是就只能自我安慰道“算了,这次可是得了好多的牲口呢,也不差那么几只的。”

不过嘴上说归说,但如何安置这么大的畜群却成了问题。不说驱赶起来人少手生,就说将这么多牲口弄到河青城也不容易。

几十只牲口的畜群本就不小,再放进暗河之中便会被成倍地拉长队列,当中驱赶之人就会首尾相顾不便。而此行竟一下子换来了八百多只牲畜,这对如何组织、以及怎样驱赶就不得不说是严峻的考验了。

而且运输也只是其中一部分问题,在目的地的另一头还缺少适当的安置之处。如何让牲口在到地方后有个住处,而且还得足够的草料做喂养,这可真是让她有些为难,现在可是深秋了啊

本章完

第六百二十五章 心境的参照系

四娘想了想便觉得有必要提前做布置,不然这些牲口若是丢了、死了、被偷了都会让人心疼。于是她就挥手叫下来了飞舟,等开门进入后却又觉得摇晃,正同之前的眩晕感重叠了起来。

此时金头还在笑脸迎接,凑上来时也做了殷勤的问候。只是以前大家都邋遢,所以并不觉得什么,四娘却因不适而提升了敏锐程度,当场就闻到了难忍的臭味,而来源正是金头的大嘴。她便想也不想地就一脚崩出,直将这兄弟给踹了出去。

“哎呦喂!”

金头当即就发出了一声响亮的惨叫,施展了暴力的四娘却是心情舒爽了许多,直有些念头通达的痛快感觉。不过她很快就回过了神,对自己刚才于情绪失控下的作为有些后悔。

她不好意思下也不打算给金头开口抱怨的机会,而是先行交待道:“这些牲口太多了不好照顾,我先得回城里搬人去。你且在这里守着,可得认真看着他们干活,可别让瘦弱牲口充数啊!”

四娘说完了便要赶紧关门离去,暂时是不好意思再面对金头了。而他这兄弟自然是不愿接受如此待遇,于是就扑上来不高兴地叫道:“别啊,干嘛留我一人在这里?人手不够还是个事?从这边借不就是了?他们这里可都是这么多人呐,论起赶牲口可真要比咱们的兄弟熟练!

而且你怎么还踹我呢?亏得我刚才可是为你担心坏了!

外面那圈人可都不是好东西,就你进去以后还都拿起弓箭了呢!尤其是之前被大胡子叫进去的白胡子老头,那人也是骑马搭弓地不是好人,我可看着他连弓身都快拉满了呢!”

四娘听前半句便想骂人,但是听了后半句却是心头一惊。没想到刚才自己竟是身处如此凶险的地方,得亏是没有在那些头目面前露怯,不然岂不会在这里被射成刺猬?

她皱着眉就将目光在四下里转了转,随后却是为之一松。因为虽然能看到有人正窥视着这边,但那些穿皮的家伙们却是遮遮掩掩地,至于目光就更是充满了疑虑和畏惧。

四娘将目光转向哪里,哪里的牧民就会赶紧低下头,装作在勤劳地驱赶牲畜的样子。

这种故意装作看不见的掩饰非常拙劣,即有人在挥鞭驱赶牲口,可是身前却是毡房,也有人紧急地低头掩饰,却又会时不时地悄悄抬眼。

如此畏怯之态就如同角落里的鼠辈一般,光在气势上就先矮了一头。要说就这样的心气也能造成威胁么?所以四娘就只是冷冷地一笑,并没有因此而有所担心,只要对金头做好开解就可以了。

于是她便当场笑道:“呵呵,你的脑子是灌了泥汤了?既然都知道他们拿起家伙不怀好意了,那难道还能将这些人带往河青城么?

行了!你就先待在这里吧。他们早就被咱从天上飞来的英姿给吓坏了,所以不敢有什么动作的,一会有兄弟来了也归你指派,务必要将这些牲口都赶回来!”

金头一想也觉得在理,便不是很情愿地点了点头。

可见他刚才主要是不满被踹下悬浮车,所以心急之下就有些口不择言了。

四娘看着兄弟还在揉着屁股,知道自己刚才做得有些过。就算是疲惫头晕也不该这样的,于是她便生出了一些歉意。再想想这兄弟近日虽然错漏不少,但总体上也算是尽心尽力,也算是功劳苦劳都积累了许多,所以她觉得该有所奖励。

不过她与金头在平时也不分彼此,于吃用分赃等事上都是差不多。既然自己所拥有的东西金头也不会少,那么便得给个不是那么大路货的东西。

想了想便掏出那“夜明画”递了过去,还说道:“这个给你用来照亮,可千万别弄丢了!不过你也别顾着瞎贪玩,那罐子里的水要是快干了,你可得记得要及时浇水。”

所谓“浇水”就是用手摇充电器充电,这个事情金头也知道的,故而并未曾真拿水往这手机上浇过。

四娘趁着金头高兴地把玩手机,这才是毫无阻拦地关上车门,并用简单的话语下令道:“回家!酒肆!”

王涛刚才正扭头看向金头的手上,见车门隔断了视线便只得回身。那手机的功能虽然比不上现在装备的高科技,但总归是自己的财物。而且还是与家乡有关的念想,其中存着不少的小说、照片、音乐和电影。

眼看着被别人拿来送去如同玩物,就是拿不到手中,所以他的心中也不是个滋味。

四娘的命令既下,于是他便按吩咐操作着悬浮着升上空中。此次也算是开了地图,所以便将移动任务继续交给自动系统就是。

他以前并不知自己在北城帮中的声望,只因初穿越时的连番暴打而不敢抬头。再加上这河青城中的人似乎都有些排外,他也不敢有什么稍微失当的举止,以免会引来敌意目光。得亏是有四娘做自己的庇护人,这才未曾受到太多的伤害。

但近来却是发现了许多变化,让他的自信心在不断地提高。主要是信众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就连四娘和金头等人也是差不多。今日更是涨了见识,一个城市和一个部落的反应他都看在了眼中,那么多的人都因自己的作为而沸反盈天。

他已是许久都未体会过如此的感觉了,所以心情是非常的舒畅。这样规模和剂量的目光是对信心最好的补品,也不管投来的是尊敬也好,还是敬畏也罢,总之都充分满足了王涛对于自我尊重的需求。

他轻哼一声地想到:“外族怎样?外星人又怎样?这些土气巴拉的家伙们分得清么?”

今日有很多人的认知都受到了影响,小民、富户、官吏、男人、女人、城里人、游牧民,现在又多了个外星人。

每个人都是以他人作为参照系的,定位着他人的同时也在定位着自己。别人伏低了身子便凸显了自己的存在,若是自己趴在了地上不起来,那也就不要去怪别人身姿高大了。

第六百二十六章 姿态

悬浮车返回了河青城,然后就静静地停在了暗河通往地道的路上。由于既没了手机也没带火把,缺少光源下就只是漆黑一片。

四娘就不得不摸索着才能下车,当时就变成了只能小步蹭着走的睁眼瞎。这种环境对王涛却是没有影响,他不仅能在微光的环境下视物如常,甚至能在全黑的漆黑环境中行走自如。

他冷眼看着四娘在黑暗中摸索,却是没有上前相助的打算。

以劳动换吃住,以驾车换取群体诈骗的分成,王涛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是附属于某人的财产。现在又获得了值得不断摸索的能力,所以就更是有资格和能力坚持自尊了。

四娘在黑暗中虽然目不见物,但也知道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牲畜粪便和宰杀场所的味道混在了一起,在潮湿冰凉的环境下就如明显的路标一般,是只有酒肆地道外才有的气味特征。

她曾在这附近搬运、赶路、屠宰和说笑,所以对地形也算是烂熟于心。只要找对了大致的方向就不会有错,最多就是会在摸索中磕绊几下罢了。

他们其实本是可以直接从天而降的,这样既可以省了在暗河中拐许多弯的麻烦,而且还不会有眼下这种两眼一抹黑的状况,甚至还可以在路上欣赏一下白首山巅的雪景。等降临到城池上方还可以炫耀一下座驾,并能公开展示一下暗流大神的飞天神通。正可谓是一举数得的好事。

然而四娘却是宁可要求王涛走了暗河的道路,就算是在下车后于黑暗中摸索也不后悔。因为她实在是疲乏劲上来了,并不想大摇大摆地公开暴露行踪。

不然肯定会有许多的信众或国人循迹而来,虽然狠狠心还能直接推拒门外,可总会有些不好推拒的人和事出现的。若是来了这种状况就不得不接待,只会是费心又费力地被叨扰许久。

数日的赶路和治愈疾病本就耗费了精力,等回来后又是开小会应对讨伐,又是抄家伙喊人打群架,还得忽悠着一帮公门之人蒙了心,刚刚又有惊无险地谈妥了一笔大买卖。

可以说今日的各种活动是非常丰富了,而对精力的耗费也是同样的严重。

疲惫的四娘现在只想吃点香的,喝点辣的,找几个小弟把事情安排下去,然后就可以晕晕乎乎地睡个舒服的黑甜之觉。如此方能慰劳自己不停的劳累奔波,还能积攒出更多的精力去应对以后。

然而这点小愿望并不能立刻达成,她在休息之前还得应付两个不速之客,不得不提起了更高的精神。

因为自家酒肆中正有两个老头坐着等她,还都是板着脸一肚子不爽的那种。

他们一个是城中的祭坛巫师,而另一个则是公门之内的捕头,都已经在此久等很长时间了。之前就同四娘约了时间要做商谈的,没想到竟被晾了这么久,放谁都会感到非常的不爽。

好在前堂中还有红衣在一边斟酒,并竭力陪笑着说出各种吹捧之言,如此他们方能耐得下性子。

看了眼已经上严实的门板,再看了眼已经逐渐昏黄的天色,看来这两个老鬼是轻易不打算走了。四娘因此就皱了皱眉,知道必须得给他们一个准话才能过关。

虽然之前对他们态度轻慢,但那是主要是因为要面对着许多压力,她不想受到太大的干扰。而且忽悠必须得深入人心,如此方能不浪费付出的工夫。所以绝不能出现同行,就算假手他人也不可以,这都是传教的大忌。

四娘虽然不知道这个流传在神棍中的常识,但也因自己操持帮会时的心得能触类旁通。就比如在发下好处的时候得亲力亲为,最起码也必须得挂自己的名号。如此方能让帮众们都知道恩自谁出,而缔结的利益关系又是以谁为主导。

这样他们虽然会在散漫的行事时乱碰乱撞,但也会多考虑一下帮主的立场,不至于做出损害马家利益的事情。

而现在已是换了一个场合,在争夺人心的事情上就缓和了下来,暂时同这两人不存在激烈的竞争关系了。

那么现在可就必须得好好接待一下这二人,而且务必得让他们满意。不然这两个老头虽然力弱体衰地不能当面造成威胁,但若是起了坏事的心思可是万万不行。

他们依然有着很大的财富,那就是在长久岁月中积累的经验及人脉关系。

一个是握有实权的小头目,一个是善于忽悠愚民的嘴炮,配合起来危害不要太厉害。四娘现在正处在一个要紧的关口,需要用许多胜利和奖赏才能稳固地位,同各种群体的关系也可以因此得到巩固。

所以她绝不允许发生什么变数,必须要放下姿态做认真的沟通。

至于红衣留在这里也算是有心了,有她陪着也能稍稍稳住人心,不至于让这两个老鬼等得太过心浮气躁。

此时吃肉庆功的人们早已散去,空气中还留有些许酒肉混杂在一起的怪异味道。再加上前堂中的几人多少都喝了些酒,他们的身上都散发出了一些代谢过后的臭味。

四娘自小就在酒肆中跑腿帮忙,对于酒客身上的这种味道并不陌生。她也大方地自取了陶碗坐下,自有陪酒人立刻起身伺候,并殷勤地倾了小酒坛为其斟满酒。

红衣见此间正主回来了,自然高兴不用再陪这两个老头子找话题。不过看到四娘的面上露出了倦容,于是还在倒酒时低声慰问了一声:“辛苦了。”

“嗯。”

简单地应答后四娘便觉得轻松了一些,这彷佛仪式般的举动似是使得哪里不一样了。之前的劳累全部因此都割裂开来,此刻只需享受自酿的浊酒就好。

她也因此觉得非常享受,并觉得若常能有人这么关心自己也挺好的。

平日里都是同一帮子糙货男子厮混在一起,大家在说话办事时都是有话直说的性子。如此固然是痛快高效,不过说完话却也都是拍屁股走人的德性。

少有人嘘寒问暖下便觉得缺了些什么,有了红衣的体贴才算是被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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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七章 真话总是被误解

两个老头见要找的正主回来了,便因此都是目光一亮。但他们也只是互相对视了一眼,却没有先吭声说什么,而是齐齐虚抬了一下陶碗做致意。

三人都知一会要说些重要的事情,所以也必须要有重视的态度,于是都将各自手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是敌是友先不提,齐聚时先同饮一坛酒为敬。有了这样的举动便表示心无恶意,共同的饮食就彷佛缔结了无声联系,几人也因此都觉得可以进行交谈了。

卫虽然早先打算投靠四娘,以此好从她的手中换来自身的健康。然而那也是在交换的情况下,他希望能够受到足够的重视,而不是被晾在这里到日落,因此自然会积累许多的不爽。

他便不满地说道:“四娘可真是大忙人啊,老夫辛辛苦苦安抚了公门,还搅和着他们心生疑虑。可是你却是这么的不守约定,怎么都见不到人影了。我这个老头子想见一面还得等这么久!”

至于巫师则是默不作声,但是也在目光中透着责怪之意,可见也是不满被晾在一边的。他平日里的权力可高可低,只看当面之人信不信自己了。

对着信自己的穷富贵贱都可以拿捏身份,并且扮出威严姿态。对着不信自己的匪官兽愚就必须顺着毛捋,平时对这种存在只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实在躲不过去了也不可激怒,不然吃亏的只能是他自己。

惯于调整自身的姿态就让人变得圆滑,可高可低的身段也让他从不将话说满。不过低调只是习惯使然,而并不意味着好欺负。

几乎能从他的目光中看出质问:说好的回头再谈呢?先前难不成只是个客套话?

四娘是真的又累又乏,也知道这两人经验丰富,能轻易看出别人是否撒谎。因此她并不想浪费时间编瞎话,于是就实话实说地交待道:“没办法,手下们都很尽心,所以为了奖励他们就得给肉吃。可这些个混球们的肚子都是无底洞,那么多的牲口竟都给他们吃完了。

我这里好歹是个酒肆,没肉待人的话岂不丢人现眼?所以我先前是赶紧到外边置办了一些牲口,这会才将将地赶回来,等明日就能运到的。”

解释一番后她就再次端起手中粗陶碗,并诚恳地致歉道:“怠慢了二位是我的过错,先罚酒三碗吧!”

说罢也不管在场几人的虚拦,她真就自倒自饮了三碗。斟酒及满饮时都未曾抖手,可以说是尽量不浪费任何一滴酒水,可以说是诚意满满了。

如此既有告罪的意思,也实在是因为四娘劳累了一日,此时也是心燥身热地有些口渴。正好现在有了一个现成的理由,她便现将这个辙用起来,当众灌酒解渴也不至于失礼了。

捕头与巫师见状便微微地点了点头,如此姿态让他们感到满意了一些。甚至还产生了“这四娘还算老实,并不是在刻意怠慢自己”的感觉。

于是他们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在明面上真当四娘是去最近的村庄收牲口了。至于在肚子里却是连一个字都不信,甚至还有些在冷笑。

因为出城就是土路,就算是骑马去最近的村庄也不轻松。最快怎么也得半个时辰才能赶到地方,更不用提做了买卖再返回会花多长时间了。

去了那么远的地方还得办事,而你还能这么快就办成回来了?人家难道是专门在城外等你做交易么?再说在她的身上腿上也没沾染扬起的尘土,你这是换了一身衣服才回来的?

以他们的眼力和经验固然丰富,虽然能从种种的细节中看出这许多的问题来,但却并没想到这女子的话都是真的,而且还更为夸张。

四娘在刚才可是以超越了常人想象的速度在移动,并在短时间就于几十里的距离上打了个来回。而且交易还是一帮穿着皮衣服的人谈的,并且轻松换来了各种牲口共八百多只,最快明日就会赶到这里来。

然而这些事情都不必说,她同样对这两个老头的投靠有所疑虑,所以并没有必要什么都交代。

四娘享受着几碗酒水的冰凉,下肚后又感受着身体应激产生的热量,就连略有发蔫的精神都舒服了许多,连带着疲乏的内心也产生了一些愉悦感。

既然刚才说起了赶牲口的事,她便想起要给金头找些帮手,于是就让红衣去叫一些帮众过来,并挨个点出了其中几人的名字。

这几个帮众都曾有过前往草原的经验,也算是脸熟手熟了。他们不仅对于驱赶牲口积累了一些经验,而且还知道该怎么在洞中驱赶牲畜。让他们再去也算是人尽其用,可以充分发挥出这些人的价值。

四娘是真的有事情要办,而红衣却理解成了四娘有要事欲谈,所以不准备让她在边上旁听。这种事情也算是经历得多了,以前也曾遇到过类似事情的,要谈大事的人总需要有些秘密,一个较为私密的空间就是标配。

不过红衣却因这多想而添了些黯然,以为自己还未挤入四娘的核心层。但实际上真是四娘腾不出手,身边就她这么一个能说、能支使、还熟悉哪个帮众住哪里的人,所以就只能让她去传话了。

四娘还环视了一圈,然后奇怪地问道:“那个……伙计呢?他是回去了么?”

红衣闻声并未答话,反而是卫接茬说:“我们两个老头子不讨人喜,坐这里也没谁敢进来,所以我就索性打发他回去了。不过这个小伙子还挺能干的,走之前还上了所有的门板。”

四娘因此便舔了舔嘴唇,这是她在心情不爽或者激动时的小习惯。

“这酒肆既不是公门开的,也不是你个卫老头开的,凭什么决定关店的时间?凭什么赶我家伙计?”

但这个抱怨只揣在肚子里,并没有脱口而出。她还分得清轻重,明白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渡过那个坎,如此方能巩固到手的威势与权能。

不过不满也不能总是掖着,四娘扫眼就看到红衣还站在原处,她便用不客气的语气驱赶道:“你还站着干什么?去找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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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八章 酒肆之内(1)

红衣从语气中听出了不满之意,面色当时就变得一暗。她哪里看不出自己遭到了殃及,有气凭什么胡乱撒呢?

但她知道不是讲理的时候,于是也不敢在表情上露出什么不满来。过久的耽搁或表达不满都不合适,这些举动只会引爆别人的火气,到头来也只能是她自己吃亏。

于是红衣轻应了一声就低头起身,打算走后院门离开此地。不过一抬脸却见王涛正在灶边烧水,而水中却是什么食料都没有放置。

她知道这个外乡人有着一些奇怪习惯,比如从来都不直接喝清凉凉的井水,而是只喝烧开过的热水。不过各人有各人的癖好,红衣对这个习惯没有任何的看法,于是只一颌首便错身而过。

但她的心思却是活泛地想到:“先前还能见着人影的,等四娘一走他便不见了。直到四娘回来了他才跟着出现,可见是真得到了重用,所以到哪里都带着他。

是看重他的身手去打架?还是叫去操持那些金壳傀儡?又或是总算发现了王涛的价值,所以四娘才会刻意同他拉关系?”

红衣这一想便转移了注意力,对自己在不在核心圈的事情也不太在意了。她终究是要返回家乡的,只需讨好挂靠住王涛便可以遂意。这几个老家伙们也不过是地方上的小吏与骗子,就算是再得势富贵又与她何干?

卫与巫师都不知红衣对他们的蔑视,反而是对“外人”的离去感到非常满意。在他们看来是四娘摈退了不相干之人,这总算是有些谈些重要之事的样子了。

至于那个正在烧水的外乡人却未放在心上,他们就算略有耳闻也只当做打手,而且还是连人话都不会说的那种。

这二人的价值观都已经固定多年,时刻都散发着过往留给他们心智的烙印。各种传说和故事都对异族非常不友善,因此他们也产生了本能的排斥。

将王涛当成连人话都不会说的蛮子已是客气,最激进的那些人甚至都不承认异族是人。只当他们不过是些会穿衣服、而且还聪明一些的牲口罢了,只配受到他们的世代奴役。

以捕头和巫师的交际圈虽不至于受到过激的影响,但是傲慢之心却是有的。他们自是不在乎王涛的存在,不过是将此人当成四娘的附属品而已。

待听得后院的门扉开而又合,轻缓的脚步声也逐渐地远离,酒肆中的众人便确定红衣是彻底走远了。卫这才先开口说道:“本来还有很多事要说的,可是耽搁得久了又有些不舒服。还劳烦四娘先给我看一看吧,总觉得身上不爽利啊。”

巫师对这开口不说正事也没啥意见,反而是顺着话头说道:“听说神使大人可以用神术救人,活死人肉白骨之事都不在话下。我这个糟老头子一直无缘神术传授,所以也想见识见识四娘的能耐,一会还请也在我身上用一下吧。”

卫嫌恶地看了一眼这个谄媚的家伙,对于可能抢夺医疗资源的行为相当不满。不过反正他都排在第一个接受治疗了,所以也没对巫师的举动再说啥。

看他二人并未争抢机会或争吵,显然是事前都已经通过气了,又或是以捕头之位能压过巫师一头。不过四娘并不在乎这两人之间有什么嫌隙,只是一视同仁地挨个施术就是。

正好她也打算收服这二人,而通过神乎其神的治疗来进行威慑就再顺手不过。这已被证明是行之有效的攻心之举,用过的人就没有不变成盲信的。

于是金色的治疗仪也不避讳地就掏了出来,四娘还将左手心的红鸟亮出。先是给这二人都看了一眼,然后才将左手覆在了卫的身上。

巫师的小眼当时眯了起来,他对金鸟与红鸟也有所耳闻,于是便心想:“这就是‘神印’和‘神器’吧?形制果然与凡物不同,就连材质也都是从未见过的。”

在操作时需要点选各种图标,蓝皮人的语言便带着呆板的机械音传出。卫与巫师都是不露声色地对视一眼。这等语言和口音都从未听说过,尤其是其中浓重的喉音更让他们心头别扭。

这也许是异族造就的不凡之物,也许是神明赐下的神恩之物。然而两个老鬼在心中是决然瞧不起异族的,所以都一致认定必是后者。

此次所治的是左肩,那里存在着一处早年间留下的旧伤,一到坏天气便会折磨人。

卫在低头间就发现了奇异的地方,便不由得诚心称赞道:“四娘原来是用虫子治伤的呐!如此红色的小东西还真不得了,透着皮就钻进人身子了,而且还不觉得疼!以前还真未听说过如此神奇的法子,就是不知能做到什么地步?”

原来他是看到了空气中成群的纳米机械,没法观瞧得更细致下便当成了虫子。

此时酒肆已经上板封门,店中的主要光源就从前门转移到了后厨,在那个方向上还有未关上的门窗。灶台中正吞吐着红艳的火光,昏黄的暮色则是在逐渐变暗。

如此环境下前堂只有一豆油灯照亮,但总体而言还是营造了一个半昏暗的环境。红色纳米机械虽然微小,但是架不住数量众多且聚集了起来。它们在运行时毫无声息,却会发出微弱的亮光。

至于明亮程度其实也有限得很,在正常光线之下只有被遮盖的份。但在昏暗的环境中就较为显眼了,完全能看出它们在空气中和浅层皮肤里的移动轨迹。

至于由王涛看去则是另一重效果,他甚至能看到纳米机械在深入体内后的位置。不过他同这两个老头也没见过几次,疏离的关系再加上语言不通,故而他并没将自己的所见讲述出来。

“哦?我瞅瞅。嘶!”

倒是老巫师如同好奇宝宝一般,闻言就赶紧将脑袋凑在了卫的身边,并还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见此异状后他也不知这些到底是什么,又该如何解释。如此奇景真是从未经历过的见闻,他便因此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六百二十九章 酒肆之内(2)

巫师在皱眉中还咂吧着嘴,他的目光中透着几许迷茫。因为在记忆中并不存在如此细小还会发出微弱红光的虫子,更不用提能被操控着治病救人了。

四娘见状便得意地一笑,这两个老头的反应全落在了她的预计中,可见局势竟在掌握了。平时虽然看他们俩都不顺眼,但这二人在河青城中也算是有地位的,并在各自的圈子中也是个人物。

不说城中的所有人都能认识他们,但起码也是有九成在见到他们时会心生敬畏。得了这种人物的称赞可真是荣耀得很,放以前拿出去能吹三年,就算是四娘也会因此而心生得意。

但她还得故作稳重之态,于是便不轻不重地吹嘘道:“还行吧,疫疾不就是这么治好的?你这能被治好可是神恩所赐,一会就能体会到效果了。

之前还有人肚子被当众划开,就连肠子也都被挑了出来。当时大家还以为他们都死定了,我也就是可怜他们,于是就多花一会工夫便治好。他们当场就能爬起来,再休息一会就能自己走路了呢!”

卫闻言就略眯了一下眼,职业习惯让他对“肚子被当众划开”,以及“肠子被挑出来”等事极为敏感,当场就脑补了邪教献祭的罪恶场面。他虽然不排除这是四娘在吹牛,但在这会却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稳重而不失礼貌地点头微笑。

对方这神奇的红色“虫子”可还没走,仍旧是在自己的身体内转悠着呢,他哪里敢立刻询问“案情”?

就好比布条既能包扎伤口,同样也能转两圈用来勒死人。眼下的状况也是与此相同,有谁敢说那些会治病的虫子就一定是好的?万一四娘一翻脸就用之作恶呢?

巫师从四娘的吹嘘中也听出了血腥意味,其中不对劲的地方简直就是在大喊“淫祀”二字了。然而他的心思要更深沉一些,什么多余的表情和动作都没有做出,只是在频频点头中仔细地观察“红虫”,彷佛是在真心敬拜神明的力量一般。

他试图将每一个细节都记在心中,然而那些机械群分而即合,合而又分,却是没有个固定的形态,并不方便他进行更细致的观察。

老巫师的好奇心也是因此而愈盛,兴致一下子就被勾了起来。不仅没有胆小地退缩闪躲,反而是将眼睛睁得更大,将脑袋靠得更近,就差将身子都靠在卫的身上了。

卫虽然不介意与巫师合作,但他并不乐意同另一个老男人靠在一起,这已是超过可以容忍的交际距离。于是他便不高兴地一边挥手驱赶,还一边嫌弃道:“去去去!一身味的,你别成天同那堆花花草草的混在一起。你身上的那些味道可又是浓了不少,也不洗一洗!”

“天这么凉的话水也凉,你要我怎么洗?”巫师嘟囔了一句就挪开了,不过也只是另换了个方向做观察。

卫可是城中一人之下的人物,平时说话自有许多人去用心揣摩,还唯恐做得不够而多添许多心思。所以他见不得这种吃了警告还跳腾的混蛋,换了别个没皮没脸的家伙他早就拿脚踹了。

多年的交情也知道这对老巫师没用,他还真就是这种脸皮超厚的家伙。再与他多废话也是浪费自己口水,卫便干脆将脑袋扭在一边,不去多看就不至于心头烦闷了。

对于这处暗疾的治疗一会便结束了,四娘随后还又为其治疗了另外的旧疾。然后她便将本色的疲惫显露出来,并揉着眉心说道:“你身上的暗疾很多啊,还有一些得过几日再说吧。治病一事终究是太费力了,我今日实在是忙得浑身发累。”

卫的神情恍惚了一下,彷佛是想起了年轻时所受过的刁难,又彷佛觉得这些话都很熟悉。他在公门中可是常能听到类似的话语,无非就是强调困难以表示无能为力的。

当然若是肯再付出更多就不一样,一定会有人表示能努力克服一下的。

他知道当然这种事情不该按字面意思去理解,而应该当做“为了得到好处而做的刁难”去体会。不过以前都是他以如此面目去敲诈别人,没想到今日却是亲身体会了一遍。

虽然他对这手段是属得不能再熟,但换了自己亲身体验,那可就真是……恶心无比啊!

但多年的经历让他还真就没有硬杠,因为有求于人的是他,自然得付出让四娘满意的代价。

卫便主动表态道:“之前我已经带着公门的诸人返回了,虽然有不少人都憋着很多想说的事情,可是都被我给压了下来。而且我还刻意挑着大家去讨论怎样才能飞上天,而且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飞天。

于是大家都为这个问题费了很多工夫,他们也一直都没能说服别人,甚至都没法说服他们自己。大家的心思都混乱地转不过弯了,至于明晰的道理就更是摸不着边。”

四娘闻言便觉得这老头真是够黑够狠,对自己的同僚们竟能下这么狠的手,而且还是掐在了要害上的。她同时也听懂卫要表达的意思,那就是他保证公门暂时都没法组织起来,自然也就无法给她添乱了。

公门之众对是非的判断已经非常混乱,都是被这位捕快主动地搞乱带偏了。身居高位有话语权就有这个好处,可以以言语引导许多人走在正途上,也可以一言引着大家伙拐到坑中。

这算是个非常有分量的投名状,表明他有能力搅乱局势。

当然以其以往表现出的能力也可以匡扶人心,能够再将搅乱的场子带到正常的轨迹,只看他想不想做了。

卫当即就拍着胸脯表态道:“卫大辛苦了!就冲您这么用心就当得起许多重担!我就算是拼着头疼眼花也得为您好好收拾身体,这一切都是暗流大神的恩赐啊!”

“圣哉!暗流大神!”卫一听这话也来劲了,便主动赞颂起了四娘一直宣扬的神明。

第六百三十章 酒肆之内(3)

一番虚情假意地夸奖与报效之态很快就表演完了,真可谓是宾主尽欢齐开颜。不过巫师也很熟悉这一套,甚至连再往下发展的套路都想好了,如此的戏码早已经历得驾轻就熟。

不过他来此可不是为了看人飙演技的,这样全套的假模假式下来可会花费不少的时间,于是便伸手地阻止道:

“且慢!”

四娘与卫对于被打断也没有多气恼,但还是带着不满看了过去。巫师也知自己搅戏是不对的,于是便找了个理由抚须说道:“旺盛与衰败都是应有一定限度,过于快速了就都会带来危险。就好比一口气跑太久、还有一口气吃太多都不好,只会让身体负担过大。

就好比一个节子和孔洞过多的木板,若是要使劲弯折的话就会折断,所以老木工都是要给其加上一部分力道,然后再以重物做驯服,历经数日乃至数月方能使其彻底改变。

大神的恩赏就如同大河的浇灌一样浩荡,捕头您的身体得了恢复自是该做贺喜。但我还是劝您赶紧休整一下,多吃些喝些滋补之物以作调养,再经数日休整方能益寿延年。

而且从早至晚地称颂神明也是非常必要的,大神一定会为此向您赐予更多福气的。”

他抛出了一段看似合理的说法,随后便笑着问道:“二位说是不是呢?”

四娘的见识其实有限得很,从这么一番话中真挑不出什么错漏,甚至还觉得很符合平日所见。但她本能地觉得不该附和,那样会使得自己在解释的资格上落在下风。

既然赞也不是,否也不是,她便带着迟疑的态度不做正面回答,只是含糊地应道:“呃……其实多颂神还是有好处的。”

卫则是早就不耐烦那么大一段废话了,他把这个老神棍的底子还不清楚?于是就当场哂笑道:“你是着急了吧?有什么可急的?还费劲编了这么一通瞎话叫我让位,你一时半会的又死不了,就不能等我身上的旧疾全都去掉了再说?”

巫师被这么一呛就别过了脸,他知道自己的能耐可以哄得了别人,却是哄不住这个人的。

当年在初出道时也曾轻狂贪心,靠着嘴巴上的利索劲占了不少便宜。但那时他的技术不精,在业务上也不熟练,所以就惹了许多低水准的是非。

卫早先也曾信过他所编出的瞎话,甚至还到了深信不疑的地步。不过也因自己的职业而与这巫师屡有交集,见识得多了自然就去了神秘感。而神秘就是一件易碎品,需要保持距离方能觉得神奇漂亮。等被接触得多了便会被扯去轻纱,使得下面粗糙的胚体为人所见。

被人当众揭发就相当是在扯遮羞布,巫师不做辩解就显得非常有猫腻了。不过他不做辩解是因为不敢得罪卫,老捕快可还记得许多的糗事,若是惹恼了还真说不定会翻旧账。

四娘见状便起了疑心,还将目光在这两个老头的身上转来转去。她既是对巫师的说词不再相信,同时也觉得彷佛是看了一场好戏。

这戏中既有神棍展示的心机口舌之利,可见其张嘴忽悠人的本事还是挺厉害的,也就比自己强了一丢丢。而且还显示出了卫的经验很有用处,起码在辨析事理和勘破真相上具备丰富的经验。

四娘的心中暗暗想道:“他们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若能将哪个收为己用的话就一定能成为助力。不仅可以将手下们管束好,而且还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

不对!两个都要!”

她心念转动得没多久,巫师却已将被揭破的不堪抛在脑后,索性就厚了脸皮地求道:“卫大!卫大人!你享受了这么久我也没说啥,不过怎么也该轮到我了吧?您可是城中的顶梁柱,我说的那些纵使只有一点道理也是有用的。这可都是为了您身体的将来着想,难道就不稍稍考虑一下?”

“哼!你能说啥?你想说啥?快着点!”

卫实在受不了这人没皮没脸的样子,轻哼一声再斥责了几句,然后竟是起身走在了一边。他如此做只是不耻与其靠得太近,才不是因为那万一的可能,也不是因为肉麻的吹捧呢!

四娘对此倒是看得开,并不因他们的换位而不满。今天反正是被堵在家里了,总得给他们两人治疗才行。既然给谁都是治,那么换不换顺序的也就不重要了。

“唔……哦……啊……”然而等治疗开始后巫师就不停扭动着身躯,还从嗓子中挤出了奇怪的声音。

另两人虽知此地再无他人,但还是都面色不对地稍向后退,不想离这货的距离过于接近。

至于王涛则是看到水已经沸腾了,就以湿麻布扶在锅子的两边,接着便默默地离开了厨房。他对别人的爱好没有任何的意见,不过就是当众**而已。但他依然不想被误会与之有关,所以离远点便是最佳选项。

而巫师则是没住嘴,反而继续说起了切身的感受:“我觉得这些小虫子窜来窜去怪痒痒的,不过那处旧疾还真的就不再发酸了。哦……

以前我以为药到病除就是神力,但今日看到了四娘能手到病除,如此才是真神迹啊!嗯……

可见这位大神可真的是有威能的神明,圣哉!暗流大神!当然四娘你也是得大神眷顾的厉害神使,我这个老头儿只叹早生了几十年,啊……”

四娘实在是忍不住了,便用右手敲打着几案,并不满地质问道:“你好歹也是个有道的长者,这么鬼叫的合适么?放外面不丢死个人!?”

“呵呵。”巫师却是笑了两声,然后诡辩道:“鸟儿高兴了就鸣叫,狗子高兴了就摆尾,这就是它们所遵行的道啊。我舒爽了自然也没必要瞒人,只要将心中最畅快的地方抒发出来就行,这便是我的道啊!”

卫听了却是冷笑一声,然说慢慢地说:“哦?那你不如跑大街上去这么叫唤,看看大家认不认你的道。”

第六百三十一章 酒肆之内(4)

巫师听这么一激却是软了下来,只得叹了口气说道:“这不是没外人么,天天端着可真是难受,你就让我松活松活吧。不过话说回来了,你倒老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啊!不论是在外面还在这里都不带放松的,难道你就不累么?”

卫对这种人生态度极为鄙视,他如何做人还要这货质疑么?那么多人都能说他,唯独就是这个老神棍说不得!于是他只是撇了一眼巫师就冷笑出声,随后便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并不想再同这个无耻的家伙多说什么。

四娘心中倒是明亮得很,她现在的治疗可不能白做。给卫做大保健是因为此人有大用,所以再累也得费心费力地伺候。至于这个巫师也是有声望有能力的人,为其做护理自有相当的目的性。

虽然她本人也是为利就可以不要脸的性子,但是见到类似的人便是心中不爽。更何况这个家伙还是同行,而且是已经入行多年的老前辈。

若说同行是冤家,那么老巫师对她而言可就是职业道路上的天生仇敌啊!

四娘是同卫敞开了做利益交换的,付出什么与得到什么都早就说好了,如此方能结成合作的意向。这个小老头却是虚头巴脑地不实在,要与其合作怎么都觉得不安稳。

四娘敢与老狼谋合作,却是对狐狸之心不信任,于是便开门见山地说道:“捕头不让公门为难与我,那是捕头有这样的能耐,如此就是大大的功劳。他受吾神的恩赐是理所应得的,我为其治疗旧疾也是理所应当。

你呢?能给我什么好处?”

巫师不是很习惯这种露骨的利益交换,还试图想要蒙混过去。于是就嬉笑地批评道:“哎呀哎呀,怎么一张嘴就说好处呢?俗,太俗!”

“砰!”

都到了谈好处的地步了,却以俗雅作评论,这些玩意能带来一袋黍米么?四娘当即就认为此人无心合作,于是就不满地拍打了一下案几,同时还将左手也一起收回。

金鸟治疗仪立刻发出了中断治疗的提示音,而无数的纳米群便随即从巫师的体内离开。它们忽忽悠悠地就选了五处离体表最近的通路,然后就渐次如红线一般地从中涌了出来。

纳米机械的红光主要是为了标示自身,同时也能够以此互相联络。单个的机体不仅尺寸极小,甚至就连光度也是微不可查的。而当它们聚集成群后就具备了宏观尺度,可以被肉眼轻松地分辨出来了。

四娘在这红光的微映下面色偏红,而另一面则是隐入了逐渐昏暗的阴影之中。

配合着这种诡异的色调和光线,她还冷笑道:“这以神术健体可是不轻松,我在施展中可是会耗费精力呢。您身体舒服不舒服啊?这左手施展出来的神术若不算好处,那还有什么算好处?

放眼天下也是独一份的好处有人不要,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既然您老爷子说俗那就俗吧,我这个俗人可得吃吃喝喝安排事去了。今天可是累坏我了,等会还得补个觉呢!”

随着四娘阴测测的抱怨,几条细细的红线继续在空气中蠕动,如同活物般互相勾连而又不分离。它们甚至还在相遇时汇作一处,彷佛溪流相遇一般地就自然汇作了一股。至于最终的目的地也无意外,自然是通往了四娘的左手心。

它们在钻入皮肤时似有汩汩之声,但也许不过是心理作用在作怪。因为细听时只能察觉灶台中的余火在噼啪作响,还有就是几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在此起彼伏着。这样的动静虽然不算有多安静,但更衬得出酒肆之内的凝滞气氛。

巫师虽常做鬼怪精魅之言,但实际上见到的非正常现象也没多少。如此的异状吓得他浑身发抖,再加上多余的瞎想便说不出完整的话语,只是一个劲地颤抖说道:“不,不是,不要……”

卫在此时则是眼皮半阖,目光淡淡地垂在了案几之上,彷佛那上面有着什么诱人的图画。他既无意去助那讨嫌的神棍,也打算以此事观量一下四娘。

气量、品性、见识等内在有可能在平时被伪装起来,但在某些情绪激动的时候却有可能暴露出来。尤其是在占据上风的时候就更容易肆无忌惮,这个时候的人性会显得比较真实一些。

虽然是准备卖旧主以投新主了,但卫却从未打算蒙头便跪,他更愿意以一个合作者的姿态去逢迎胜利者。所以在此时还是多做观察为好,这对以后合作到什么地步也可以有个简单的预演。

待最后一粒红色消失在了左手心,红鸟还微微闪亮了一瞬,随即就黯淡了下去。但那红艳却在几人的眼中轻烙了一下,使得他们误以为红鸟舞动了起来,就连边缘也是在悄悄地变化。

这不过是视觉暂留现象而已,只要再过一会便能恢复正常。但在场的几人都不知道这一原理,只是紧紧盯着四娘左手发呆,都对视线中若有若无的红艳之色感到惊讶,彷佛那是鬼魅在捉弄几人。

他们吓得就立刻连连眨眼,视线中便很快就重归到了沉寂之中。此状再配合着先前的光影变化,倒是产生了一些瘆人的气氛。就连胆大的四娘也没能忍住,只将眉头挑动了数下才深呼吸地沉静下来。

而巫师则是受到了惊吓,还在嘴中“咿咿噢噢”地不停鬼叫,如同是精血被别人给吸走了一般。

卫虽然是在嘴角噙着冷笑,但是脸上的肌肉已经有些发僵,至于身体则是在微微地发抖。他即对巫师的状况感到担忧,想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什么状况,同时也在反思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合作者,这分明是个残暴嗜血的女魔头嘛!

然而还未等红光彻底暗淡,四娘却先开口问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至于叫唤成这样么?还是说你鬼上身了?

卫本来的心境都有些畏缩,但听了四娘的说话却是一愣:“怎么?这状况还不是她弄出来的?”

第六百三十二章 巫师的节操

既然纳米群已是彻底离了身体,瘙痒感便很快就散去,巫师也就不再发出那么淫荡的声音了。但他还是以手搓摸着自己的皮肤,试图去抚平隐隐存在的余痒。

他似是也对自己的表现感到不好意思,便干笑地解释道:“大概是接触得药草多了,我这一身皮就变得薄了,嘿嘿嘿……真的是很痒痒,我可不是故意要这么叫的,真的是忍不住……”

随即他也想起刚才自己说了什么,觉得似乎是在哪里惹恼四娘了,于是就试探地问道:“刚才还治的好好的,怎么就把手收回去了?治病治一半的可不舒服,您要不就来个全套的?”

就算是巫师如此催促,但四娘却仍是一言不发地在看着他。她的目光冷淡而疏离,上下打量中犹如是在观察一件货物,却不像是在观察人。

她倒不是在寻思着将这老头发卖到哪里的主意,而是在思考这货到底有什么本事,竟能忽悠了城中人几十年。若非自己从小就被阿父教导着唾弃神棍,恐怕还真有几次就差点着了道。

既然想到了老爹马七斤,四娘便在心中哀叹道:“不过阿父啊,阿父,如今你女儿也变成神棍了啊……”

巫师其实只是在表面装糊涂而已,眼看着混不过去了也有些无奈。这明摆是要逼自己表态,不然治病的福利恐怕就再也不会有了。于是他就诉苦道:“先前的事情我也同你说了,但若叉一直盘踞在芒山要道上,想来你也是不在乎上报之事的。而在其他的事情上我也尴尬地很,其实并不能做得太多。

就好比我这个地位说低不低,但要说高也高不到哪里去。真能做的就是哄一哄大家不担心害怕而已,平时还得靠施以灵草水和针砭之术救人。另外就是偶尔管教一下新冒出来的后辈或野路子,让他们在捞好处的时候得悠着点,千万压榨得不要太过分了。

你的事情绿也给我说过了,我们合计了一下都觉得先要梳理故事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是现编也好、从别的神明传说中借用也好,先得把各种大神做过的事情都给串到一起。这样既能让前后事迹不相冲突,而且也能当故事一样讲给信徒,等大家闲来无事时就可以拿出来打发时间。

还有就是你们那个神坛也可以再收拾收拾,要大气的、朴素的、还是吓唬人的都可以提,我一定能……”

四娘还没当他是自己人呢,所以实在不太习惯同外人交心。尤其是这么直白的大实话那都得悄悄地讲,至少也得是藏在地窖内才敢低声耳语的。哪里能这样地连内幕都讲出来呢?万一被公门抓了可怎么办?

哦对,公门的捕头就坐在这里合谋呢,所以应该没啥大问题……吧?

但无论是捕头也好,还是这个巫师也罢,她都还没彻底放下戒心,始终都觉得还不能立刻就交心。有些话可是同最亲近的人才能说的,至少也得是两个人私下时才能说的,怎么能一点不遮着掩着就随便讲出来呢?

所以她便赶紧咳嗽地打断道:“咳咳!这些个以后再说好了,治伤痛是吧?还是刚才那块地方?”

巫师一听这话就知道有戏,喜意不禁就浮上了面容。刚才他所听到的不仅是表示能继续得到治疗了,而且还说明自己已经得到了四娘的认可。

这可相当是获得了一个长期就食的地方,不说吃食及安全能得到新权力者的保障,而且还能参与进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只有在靠近核心的地方才能知道更多的秘密,走的高了自然就吃喝不愁,说不定往后也不至于再像从前那么狼狈了!

于是他就赶紧高兴地说道:“哎!是是是!就这块!”

捕头对刚才的那些交代也听在了耳中,心想巫师倒是没撒谎,的确是将大家都知道的给说出来了。想来这家伙要揽的活计也没多重要,不过是同以前那样糊弄人心的烂事,不可能干扰到他的手下。

只是他依然瞧不起这个老相识,于是便揭短地笑道道:“这个伤处倒是看得眼熟,我记得那里……嗯,就是被那家男人拿棍子敲断的!得亏是老夫带着同僚经过,你这才活了下来。

说来你个老小子当年也真是贪心,跟那户穷人家怎么还能要那么多呢?若不是为此多扯了半天的价,哪至于把病人都给生生熬死了?听说当时是嚎了一阵子才咽的气,他们家的人可就在边上看着呢!你还硬说是邪祟夺命,哎呀呀……”

“哎哎哎!是是是!当年救我一命全赖您大恩大德!我承您的情!我一直都记得!”巫师可不愿那种糗事被掀出来,当即就高叫着打断话头告饶,然后还转头向着四娘干笑地解释:“呵呵呵……没能救回来也挺遗憾的,但那其实也怪不得我啊!那病需要的灵草可真是不好采呢,我可是跑了好远才从山下采回来的。一路上不说是路途艰辛,就说猛兽也到处都是。我其实也真是不容易,多要点不也是为了那份辛苦么?

而且回来后就赶紧熬上灵草水了,可那病人就是没能等得及。我在平时也就是能驱赶一下寻常邪灵而已,成了那个样子谁都不好受。不是谁都能把死人给救活的,如果当时是四娘在就好了!”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就是前阵子最轰动的事,四娘在清理尸堆时曾救醒了一堆人。自那之后便传出了好几个版本,大多都是说神使法力神明赐,一抚人头就能救活什么的。这些传言却是从不考虑当时还有更多的尸体,虽然能将死尸复活是件好事,可为什么不能做全套呢?

巫师本人就知道其中几个版本,也同徒弟在私下里讨论过真实的内情。他在这里提起也算是小小地做个吹捧,以这等口舌之力拉关系甚是便宜。最多就是花费一些口水而已,若是没效果也不会产生实质性的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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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三章 利

四娘对于这种吹捧也不陌生,当时就清醒地分辨了出来。

但她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并没有费劲地去做辟谣。起先确实是做过解释的,可奈何大家的心中都怀着死后复生的希望,竟是都不愿相信她的实话实说。

所以她到后来就索性不解释了,只是默默地微笑就好。

这些寡淡之言听之无味,答之无聊,四娘并不想做任何的参与。她只是单手提着酒坛半跪起身,先是自倒了一碗酒,然后再给卫与巫师都满上。至于另一手则是继续放在巫师身上,就不会使得治疗过程受到中断了。

待放下酒坛后她便重新跪坐,只是首先就端起碗致意,另两人也意会地举碗致意。如此虽然没人再说出什么话,但已知道是缔结约定的时候了。

此举是表示大家的身份互相平等,是可以在一起说笑饮宴的伙伴。但他们也同时都知彼此是以利益相合,所以也只需以自己和彼此做见证,并且会在利益散去之前都保持合作的。

至于以后会发展到怎样的关系,那还得等发展到以后的地步再说吧。

他们既没有以文立约,也没有以言立约,就是因为都默认了大家的关系脆弱,只能是暂结这临时的合作。与其说是不想约束别人,不如说是不想约束自己。因为他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到满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打算放弃合作。

所以一个离去时也不会受到约束默契正好合适,完全符合他们所有人的自私秉性。

待致意完毕之后他们便重新跪坐,并没有人再提具体的约定之事,彷佛刚才就真的只是在互相敬酒似的。小口的饮啜声也没多大声响,被堂内的三人听在耳中却觉得有些响亮。

四娘听这声音便有些恍神,不由得抬头看了下周围环境。

只见从前方门板缝隙中透进来的光线是愈发地暗了,从后厨那边的门窗也都能看出余晖。前堂中最明亮的是金鸟显示屏,其次就是那一豆油灯,然后才是淡红色的纳米机械群。就连灶台中的余火都早已淡去了颜色,只剩隐约的暗红还藏在炭灰下静静闷烧。

可见今天的事情真是有些多,到黄昏了还一直在处理各种事情。外面还隐约传来了呼唤孩子回家的声音,以及受到惊动后响起的犬吠声。四娘不由得摇了摇头,只叹别人都可以休息了,但自己却还得为各种事情而忙碌。

可见要得到从小就期望的生活也不容易,必须得付出相应的忙碌才行,不然很容易就会滑落下去了。

不过这种安静也没保持太久,因为红衣回来了。

从后门处响起了门扉打开的动静,还有几人说话的声音。想来是红衣在离去时只是闭门而已,并没人在之后去上门闩。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看面容俱都是先前被四娘点名召唤的帮众。

这些帮众都带着干粮袋,并且还在腰间插着数根火把,也有人在腰间斜插了金剑。一看便知是要赶路的样子,而且是有一定风险的夜路。

左右也早已谈妥了同前堂内两人的事情,这里便没有太多的事情了。四娘道声歉就起身去往后院。不过这次倒是操作着金鸟结束程序,发出信号随即便收回了所有“红沙”,这也只是略花了一点时间。

这个名字也并非是原物的本名,四娘和王涛还都没本事翻译文字。说起来就不得不提起在洞室中牛角挑伤人的那次,在救治他们时光线也不是很好,所以很多人都看见了红色的纳米群。

这些人事后都被发展成了第一波信众,至于命名也是他们以形状做的。虽然只是干巴巴地描述了颜色和状态,但就他们的文化程度而言也是做到了形象,四娘于是便大大方方地拿来用了。

不过她在回收红沙时还将右手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示意。巫师本来还痒痒得想叫唤两声来的,却因此而自捂了嘴巴不再吭声,只是浑身依然是忍不住地在胡乱扭动,看得坐在一边的卫则是静笑不已。

三人都有默契地不发出太大声音,便是因为他们觉得此间是场密会,最好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虽然消息总会有捂不住的一天,但见证者越少就越不可信,他们甚至敢于做出坚决的否认。

四娘虽然是在前堂里耽搁了,但也觉得该说些什么,可不好这些不认生的帮众们走到前堂里来。她便挑声说道:“你们来的挺快的嘛!”

红衣当即便应道:“我可是跑了一圈才把他们找齐的呢,可真是累坏我了!”

一众帮众们也都杂乱地应道:

“听帮主召唤哪能耽搁呢?我当时放下手头事就赶来了!”

“咱这是又要‘走北’了?来回一趟可不轻松啊!”

“帮主叫咱们来那是看得起咱,不然怎么不叫别人来呢?我们得多感谢帮主的抬举!”

“行了行了,你们先下去吧,我等会也会下去的,还有些事要过会给你们交待。”

四娘一边是同后院的红衣和帮众们搭话,一边是稳住他们先下了地窖,并在说话的功夫里终于是收回了所有的红沙。

事情都赶在一起了也不轻松,她轻吁一口气地就立刻长身而起,然后便赶紧去后院叫出了王涛。

这位爷才是此行的主角,没他就不可能将帮众们及时送过去。就说那大草原上一马平川的样子真可怕,若是没个参照的大树和建筑肯定会转向。

等下了地窖后她才交待了起来,一边走着还一边同王涛以手势比划,算是勉强做了一定程度的沟通。至于对帮众们则是另一个态度,因为考虑到那么大的畜群可不方便驱赶,一定会给他们带来畏难情绪的。

四娘也是同这些家伙们厮混了多年,自然早就将他们的秉性摸得是一清二楚。于是她便只以“很多”、“不少”等模糊词语作形容,充分地勾起了这些人的逐利之情。至于好处倒是也没亏待,还大方地许了每人三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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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四章 疑虑

许以“厚利”总是非常有效的,至少放以前这可是不小的厚利,所以帮众们自然都很吃这一套。四娘唯独就没说这是用什么东西换来的,不然用简单的两边价格一套用准得露馅。

反正回来后就能带着全家吃肉喝汤了,帮众们轻易就被哄得兴高采烈起来。甚至还有人表态愿效犬马之劳,就差当场发下血咒了。

四娘其实也知这忠诚有些便宜,事后总有人会回过味来的。真要是接了这所谓的效忠肯定不行,一定会埋下相当的隐患,甚至会诱发成倍的不满和怨气。

她便呵呵地笑道:“好说,好说,你们的话我都记下了。不过你们先过去把事给办了,其他的事情可得等到回来再说。”

帮众们闻言只当是寻常的提醒,所以都没谁将此放在心上,反而是更热烈地吹牛拍马起来。只有红衣从四娘声调中听出了些许不对,便悄悄地看向了她的面容,直想从表情的细微变动中窥得一二真相。

但火把的光亮只照到了四娘的侧脸,而且火焰还在燃烧中不停地上下跳跃着,于是就使得影子也在不停地抖动。这种环境下到是透出了几分阴森之状,彷佛是隐藏了什么不妙的可怕陷阱。

在这种阴暗的环境中本就容易诱发胆小,有了刚才的胡思乱想就更容易加重担心。于是红衣并没有坚持看下去,而是赶紧别过了头不再细看,只将目光还悄悄地到处偷瞄着。

反正又不是她要北去接应,该是谁就是谁吧!

王涛照着要求招来了悬浮车,照例是引起了一众人等的惊叹。但帮众们也都算是见到了几次飞行之物,算是见过世面了。所以他们产生的惊奇之感很快就散去了了,并且也将敬畏之心给压了下去,并且还兴致勃勃地绕车打量了起来,试图仔细看清那上面的每一个细节。

四娘之前也曾仔细地观察过王涛的举动,还有几次曾偷偷地对车辆拍拍摸摸地做研究。不过到最后所得效果也不多,就只能做到了打开车门而已。此次她便当众露出了一手,亲自为帮众们打开了车门。

也不等帮众们投来敬仰崇拜的目光,她还故作冷淡地命令道:“还不到用火把的地方呢,所以都统统地熄了吧。这飞舟可是神赐的呢,可别把这么漂亮尊贵的宝贝给燎了!”

先前四娘已经将手机交给了金头,所以在下地窖时就只能用油灯和火把做照明。既然车内自有的光源非常明亮,且车头的明灯也依然像以前那样能晃瞎人眼,那么就还是不要浪费火把的好。

这种照明工具属于消耗品,那是用一根就会生生烧没一根的。再要做也会费时费力,所以能省一些就还是省一些的好。

待几个帮众都熄了火把,他们便被四娘打发着挨个坐上了车。不过该是到王涛上车的时候却出了变故,他不但没有跟着钻进车内,反而是一甩手就将车门给关严实了。

“累了?还是有什么小情绪?”

四娘见状便寻思起了原因,甚至还准备做一番安抚工作。可没想到王涛竟是直接就将手指连点了起来,当众就开始“画符”了!

看了这个举动便知是在“施法”,四娘立刻就后退了半步,这是她敬畏力量的具体表现。虽然这样的下意识反应很露怯,然而其实也没有发生什么太糟糕的结果。在场的只有那悬浮车自行浮起,并且在“嗡嗡”声中就逐渐加速起来。

愈加快速的悬浮车具有这些人无法想象的高速,很快就彻底消失在了四娘等人的视线之中。同时带走的还有帮众们被捂在车厢内的惊呼声,以及那一直不变的引擎鸣响之声。

她本还想让王涛当驭手去送人的,如此就能让帮众们以最快的速度北去接应金头。哪知这飞舟与飞像竟都是受控的傀儡,同样是不必通过接触便会受到操控,看来也就是大小和形制有所分别而已。

四娘偷偷地看了一眼王涛,对他这一手画符传令的本事羡艳不已。然而这本事别人还学不来,就算是姿势做到位了也没什么用处,最多也不过是耍弄得手指更灵活罢了。

要知道独一份的不是准确的手势,而是王涛套在胳膊上的护臂。这源自蓝皮人科技的东西才是他操控之能的来源,并且以这里青铜时代的技术无法复制。

然而越是得不到的才越是想要,哪怕并不知道自己该去得到什么。四娘就算是将眼睛瞪出血来也猜不到关键,她在心思烦乱下还低声地嘟囔着:“我怎么觉得他才更像神使?”

这抱怨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被红衣听到了耳中。她于是就轻笑了一下,因为这种感觉不独是四娘所有的,已有很多人都觉得王涛的能耐要高得多了,毕竟天使不都是归他统领指挥的么?

红衣便打趣道:“他是神使?那你又是什么?”

这句话可是有点戳心窝子了,四娘还真就不愿承认王涛比自己厉害,好胜心让她不愿被别人比下去。但是能让人飞天的能耐也的确不在手中,所以当着人面说瞎话也没意思。

她只能是蔫蔫地认输道:“我就是个耍耍嘴皮子,然后有点祛邪治病的本事呗。就跟那老巫师差不多的叫啥来着?叫巫女?”

说道这里她真就有些丧气了,原来费了那么大的力,冒了那么大的危险都是为别人做事么?到头来自己都是在白费力,一切的成果难不成都要被个外乡人收去?

她进而担心地想到:“若是王涛被人捧成了神使可怎么办?酒肆和地窖这快可都是自家的祖产来的,王涛要夺的话可怎么办?到时候给是不给呢?自己会不会被狂热的信众和那些金壳壳给碾碎?”

四娘的越想就越将眉头蹙在了一起,还用莫名的目光打量着王涛,似是在钻牛角尖了。而王涛也被盯得有些发虚,只当是自己有哪里做错了,这婆娘莫非是打算揍自己一顿?

第六百三十五章 功高未必盖主

红衣似是从四娘的言行中看出了危险苗头,她可不愿王涛受到飞来的伤害,于是便赶紧开解道:“你傻呀,本事强大的人虽然更好得到地位,可得到地位却未必一定需要自己有大本事啊。就好比冯潮那个没啥本事的蠢物吧,他不也是好好地当了那么久的县官么?那种货色其实靠的就是上面承认,还有便是下面人的认可帮衬,除此之外他也就是会识字写字而已。”

“会识字写字而已……”四娘听了这话就有点想哭。

自己的字写得跟狗爬似的,那还是当年被老爹用板子得又红又肿地才练就的。如果能交换的话她愿意付出代价,可是又有谁能卖她一个“而已”呢?

红衣没察觉四娘的变化,而是继续接着劝道:“你怎么就不想想你的上面是谁钦定的呢?怎么就不想想在下面又有哪些人认你的帐呢?要坐稳位置当然是得靠着他们啊,只要把住了那些人愿意支持你,难道还怕会坐不稳么?

至于涛兄弟的本事那是人家自己的,这个大家都没别的辙。可就算他再厉害,再是能让大家服气,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一介外乡人罢了。到现在甚至连人话都说不好,你怎么会担心他能抢走你的好处呢?”

“我……我上面是我爹,我下面是……帮众们啊。”四娘刚才是钻了牛角尖,至于到现在还有些发懵,所以说出来的话都有些混乱。

可见她今天是真累坏了,以至于到了现在还有些思绪迟钝。然而红衣却是没有受到太大的劳累,最多是遭了点惊吓而已。她不但是脑子清晰许多,而且优势就是半步站在局外,半步站在局内,正可以由着自己的需求去解读状况。

她的财富更多的是自己的经历,心智从过往的阅历中积攒了许多的见识,这些都能为她提供看清前路的眼光。只可惜命运弄人地陷在了这座小城,故而只能在饥饿和温饱中勉强挣扎着。

她以前担任的是帮闲打杂的小角色,虽能参与密谋却不甚重要。但现在看准了四娘迷茫的机会,于是便赶紧作出安慰和建议,准备升格成草头智囊。这事若成便准保能进入核心,到时候分得的好处和地位自不必说!

四娘越是不堪就越是她的机会,红衣于是便纠正道:“先前咱不是合计过了么?你这神使之位是大神赐予的!你要记好,是神!赐!的!

所以也不用去管别人怎么看,那些都是没用的东西。只要咱们这群人都团结就行,一定要咬定你是大神钦定的,如此便是神使资格的来源!

谁要是挑刺那就是渎神!也不用管他们叽歪你是女人还是有没有啥能力的。渎神!懂吧?就是不用脑子去转悠对不对,只是看认不认就能定下的事情。

还有就是你下面是许多的信众,一定要将他们糊弄好,至少不能有人公开闹事。所以就得找些能打能说能维拢人的在身边,让他们帮着你去安稳大家,还有就是收拾闹事的家伙。

就比如卫老狗,老巫师,还有苗军头那些人,以后得多吃吃喝喝给好处。不管是吹捧哄高兴也好,还是用各种好东西喂饱他们,总之就得让他们认你的帐。

只要他们都保着你了,那样信他们和跟他们走的人也就会保着你,这个事情就是这样的。”

“哦哦,对对!是这样的!你说的有道理!”四娘听了红衣的开解和建议,于是在梳理思路的时候觉得非常欢喜,当即就连声地赞扬出声。

她还当时就将各种事情在心中过了一便,自然能发现许多的说法都有道理,而且还能同心中的见闻对得上。这种条理清楚且对自己有利的道理最喜欢了,简直就如静心的良药一般。

四娘当即就觉得心思活动开了,虽然还因疲劳而有些运转滞涩,不过就心情而言已是舒畅非常,就差抱着红衣狠狠亲两口。不过好在她并不好这一套,但有人立功了也不能不赏,所以便依着平时习惯做出了简单粗暴的奖励。

她当场就拍打着红衣的肩膀以示赞扬,并且还高兴地说道:“看你说的这么在理,赏!必须得赏!金头他们明日就能回来了,咱就又是能牲口满圈,到时候一定奖你五只羊!”

四娘言罢便觉得念头通达,笑着就转身迈步而去。刚才于心思混沌下的难题得到了解答,就好似突然从泥沼中挣脱一般,整个人都觉得轻松了。

红衣得了奖赏也自然高兴,于是就连声地感谢四娘。以前虽然对区区五只羊不曾放在眼中,但是现在的身份和地位已是不同了,她便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不过等谢完之后她又有些发愁,因为自己同麻姑共居的屋子也不大,而且在城内也找不到喂羊的青草。所以就算得到了奖赏也得赶紧出手,最多是留下一头解解馋。

她还寻思着:“要不找四娘换一下?兑成金饼或黍米也应该可以吧?”

她二人刚才的交流并未避着谁,王涛还以为有啥事没办完,便站在一边看着她俩说话。但是四娘与红衣都不在乎被听到,反正都知道他不会说人话,自然是听不懂这么大段交谈的。

至于四娘走后红衣才是放下心来,感慨着算是挡了一场灾殃。她可是将返家的希望全寄托在王涛身上了,所以是极不希望此人受到任何的伤害。

那番开解既是为四娘参谋,也是为王涛挡灾,最终还是为了能实现自己的未来。为此真就是出了一身虚汗,连惊吓带运转思路可是没少费心。所以红衣便觉得自己是立了一场大功,于是便对着王涛露出了笑容,还直在心中叹着不容易。

至于王涛却是傻傻摸不清头尾,只明白四娘先是对自己面色不妙,随后还同红衣说了一通话后便走了。随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红衣却又对着自己笑了,这应该是好事吧?

于是他也就赶紧咧嘴做了回笑,哪怕是并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第六百三十六章 昏时信者至

正所谓不怕被贼偷,就怕被贼惦记,更何况这个外乡人只是孤身一人来此的呢?若是招了别人的忌恨可不安全,不仅有可能遭到孤立,甚至还可能会遭到驱逐或伤害。

王涛就算再有能力也不过是肉骨凡胎,迟早会在精神松懈的时候遭到不测。但也正是因为有能力,便会被同样惦记他价值的红衣所袒护,所以竟是在无知无觉中就渡过了莫名的危机。

或许这就是有能之人的烦恼吧,会同时将忌恨和善意引向自身,如此真就可以说是福祸相倚了。

不过由不得他们继续耽搁,此方光亮却是在渐渐地淡去。

因为在场只有四娘拿了油灯照明,她的远去便意味着光明渐消。红衣生怕会被丢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她无论愿不愿意都得赶在后面,只要追上去便有光明了,于是就赶紧扯了身边人的手小跑起来。

王涛虽能在黑暗中依旧保持视物能力,甚至不需要光线也能看得清楚,这都已经不是微光视觉的范畴了。但他也没有推辞掉红衣的小手。相反他在这种环境中还有些脸红,甚至有了些蠢蠢欲动的想法,一些平时不会有的心思便试图悄悄冒头。

只可惜这段漆黑的道路并没有多长,没等那些心思酝酿成个什么就走到了尽头,霎时就被昏淡的光亮给杀灭了。

四娘这时已经返回到了地窖中,而且正同站在地窖口的卫与巫师撞个正脸。这两个老头显然是在打量这处入口,其中不请自来的探究之意不言自明。四娘这会也做不了什么,只能是皱眉快步走上地面。

二老不论哪个都是城中的坐地户,就以岁数而言也积累了许多人脉。他们早就从各种传说和消息中知道了一些内情,所以都不难明白这处地道对于四娘的价值。好奇一上来就怎么都忍不住,就算是会引来不满也会悄悄打量一番的。

不过既然正主出来了便不好再如此,他二人就只能遗憾地打着哈哈,侧过身地让在一边。

四娘一语不发地走上地面,脸上的不满非常明显,而在心中则是在思考该如何应对这二人的打探。

说轻了可以当做好奇之举。反正没多久黑门便会再次开放,别有用心的人自能再次获知内情,甚至还可能获得亲自入内的机会。

说重了则是打探核心机密。在四娘看来他们显然是在踩点,等弄清路线后便会试图更进一步,以图弄清财富和奇异之物是如何出现的,又该怎样才能掌握住这条唯一的渠道。

将来他们不仅有可能会挤占一部分的利益,甚至还有可能为了独占好处而对自己不利。四娘从小就经历了许多暴力和算计,所以常以最恶意的推测来看待他人。

不过这番转动心思也没花费太多时间,她便琢磨出了数个应对之举。不但是从软性对抗到暴力清除都有,甚至还开始在心中完善起其中的细节了。

不过没等四娘设想出更多的凶残环节,倒是被突然而至的事情所打断。

只听从街面上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不过当到达酒肆外却明显地停下了脚步,接着就轻轻敲起了门板。

“叩,叩叩,叩,叩叩叩。”来人只是有节奏地在敲门,声音不大也不小,但却是一言都未发出。似是笃定屋中一定会有人,而且还能知道自己是谁似的。

其他人还在奇怪来者是谁,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举动,不过卫却是刻意地清咳了一声作回应,屋外的敲门声便戛然而止了。如此可见来者肯定与其有关,他也不废话地就一转身走进了前堂,并低声同门口之人交流了起来。

四娘是从声音中识出来人身份的,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陌生人,正是在平时负责这片治安的克。这捕快在门外听到了捕头的声音自然会安静,并还低声地报告道:

“那胖子醒了。”

所谓胖子就是指的冯潮,这种体型在公门内别无他人。不过这种黑话只在小范围里流传,所以卫当时就理解了,他就更是压低了声音吩咐道:“知道了,你到后巷走后门进来吧,然后才好细细地讲一讲。”

“好嘞!”克答应一声就赶紧绕街奔着后巷而去。

他能知道此时卫的去向,也会来此禀告冯潮的动向,显然就是捕头指派着留在公门里的耳目。如此之事需得遣一可托付信赖之人办理,所以非是心腹而不能为之的。

然而克一直以来却又是四娘这边街区的管片,经手的大事小事已经有多年了,可见在以前卫还是挺防着北城帮的。要知道放个把月之前还不是四娘管事,那是更老谋深算的马七斤在城中搅风搅雨,放个心腹盯着这里也算应有之意。

四娘多少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在平时做应对也是不冷不热的。她偶尔也会稍作一下不明显的拉拢,就这还得偷偷而为,生怕引了卫的嫌忌。

她听闻克带来了公门的消息,于是便打开后院门放其进来。不过期间所表现出来的也只是寻常态度,并没有作出厌恶或亲近的表情。但实际上这个捕快的态度早已暗中转变,有那神异的治疗手段做背书,还有谁会跟自家人的健康过不去呢?

不过克在进院后先是按习惯向卫作了个深揖,等对着四娘与巫师时还顾忌着场面,所以就只是略作一揖便完事。他也就是职低位卑心思浅而已,并不晓得现在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他还是依着以前习惯拜服权威,所以就只是紧着自家老大的面子便觉稳妥,对于其他人并不敢多做亲近。虽然也曾想过四娘将来的发展,但却有拘于以往的见识而不敢着力投资。

待行礼过后便直起身,只因这里还有几个公门之外的人才缄口不言。直到是卫做了示意,克这才便恭声地禀报道:“那冯潮已经醒了,起先还哭叫头疼难耐,随后又叫嚷着要,要讨伐女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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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七章 报称冯潮醒

“咳咳!先到屋里说话吧!”四娘听到内容就当即咳嗽了两声,还赶紧要求换个地方,等到时候再讨论机密之事。

她的这些个邻居们可都不是善茬,早已默默地听去了不知多少的秘密,平时办点事还得打点些黍米以求保密。这等听墙角的本事既然能带来好处,自然也就培养了让外人自叹弗如的窥探技巧。

所以小事不必藏着,而重要的事情则是非常有必要避一下,多采取一些保密措施其实并不为过。

卫与巫师开始还不解,直到隐约中似是听到了几声遗憾的叹气声,而方位正是对着后院门的几户人家。这片动静的产生是不约而同的,可见对此处的窥听也是早就有了。

这两个老头虽然是面色难看,只觉得此地邻里关系略有些奇葩。但这里毕竟不是他们家,就连此地主人也都当先回避了,所以他们也就只能是从善如流地跟随进了屋中。

以前还以为自己见识得多了,可是没想到近来还能再次长一些见识。对于这种事情他们只能是抖动了几下嘴唇,然后也不得不僵硬地作出淡笑。秘事嘛,还是越少人知道才越好。

四娘要寻个隐蔽处商谈还因另一事,那就是克在说话时曾停顿了一下,彷佛对什么事情有所顾忌一般。

她开始还奇怪怎么会有女妖呢,但很快便从那停顿中听出了潜在的含义,便知道克这是在对其做提醒。所以就算未曾说出具体的指代,但就其态度便已说明一切了。

寻常人说出这种屁话也就罢了,没听到的话就当没有,等听到了就得用拳头讨个公道。然而对于冯潮却是不能这么处理,因为他就算再疯魔也是一县的长官,就算再昏庸也有着一县的声名。

这等难听的话语可不能被邻居们听去,不然等第二天就会传得满城皆是,那样还不得臊死个人?

四娘在行走中还注意到克略有些气喘,将眼看去便发现是胸脯在快速地起伏,可见他是一刻不停地跑来报信的。作为此地主人便有招待客人的义务,所以四娘便顺手新取了个陶碗,还亲自为克倒满了水酒递上。

克此时的确是有些累,就连额角上还积着几滴汗水。于是他也就不扭捏地坦然谢过了四娘,轻仰脖便将整碗一饮而尽。饮用期间是连一滴酒水都没有流淌在外,可见他在平时也是个好酒但少有喝酒机会的。

等他擦干嘴巴还了碗后却换了副态度,只是垂手肃立如同站班一样,并没像是在院中那样作出禀告,而且还悄悄地看向了卫。

在先前奔跑时心脉贲张,再加上初进院时还是一肚子的着急,所以才是没脑子地就做了报告。等这会一碗水酒灌进了肚内,清洌的酒水不仅洗去了一些焦躁感,还使得他的心中也冷静了许多。

所谓内外有别便因此重新被他想了起来。

平时都会将谁是内、谁是外分得很清,等清醒后更是不会再犯疏漏。这事情毕竟是公门的内务,甚至可以说是丑闻了,当然不可随意说给外人。就算再疯再丢丑也得是捂在自家,不然折辱的可是整个公门的颜面。

虽说捕头在先前明显地表现出了拜服之意,但现在具体怎样了也不是特别清楚,所以凡事还是先请了命才好。麻烦迟缓也比犯错误要好,这可是在对自己的未来前程负责!

卫却是在心中暗恼,似这种前后不一的事情就不要做。要么就如一开始那样直言不讳,要么就是该在一开始便做请示。这会如此作态却是将目光都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莫非老夫还能当众说出个“不”字么?

“休息够了就说吧。”于是他在面上便是沉静如水地吩咐,试图将克刚才的表现淡化一些,彷佛那只不过是因休息而做的暂停而已。

“是。”克答应了一声便继续先前的话尾,肃声地说道:“冯胖一直叫着头疼,却是说要讨伐女妖,甚至准备点齐城兵再做围剿!

起先弟兄们都是听捕头您的吩咐,只是团团地围在他身边仔细安抚,并没有让那胖子跑出后院。可没想到他的家人和仆役却是瞒过了门岗,竟是偷个空就悄悄跑了出去,还把正值更的吏员们都招来了。

那些个刀笔吏们可真是没见识,还有好几人打算继续去抱冯胖的大腿,所以当即就要去兵营传令。得亏是大家伙并没烧糊涂,所以就以调动的仪程为由暂时拖住了,然后又叫我……”

听到这里卫便接着问道:“所以他们就叫你找到这里了?”

克闻言便赶紧拍马道:“是是是,捕头您真英明,我话没说完您就知道了!还有就是找您做个主,嘿嘿嘿……”

听到“做主”一词便让卫有些心动,这可是他惦记了许多年的愿望,只可惜始终都未曾能确实地获得。而且他也记得刚在此间商定的事由,这个权能该是由马四娘掌控的。

故而他并不应该对此伸手,甚至连问一下都会引发各种联想,这有可能会对新结成的合作带来不合。

更何况捕头怎么能处理一县的长官呢?做事为人最要紧的就是忠义了,以下犯上成何体统?手下的小子们要是有样学样了可怎么办?所以如此的事情实在太腥臊,卫在心中还存着许多顾虑,故而是决不愿亲手去沾染的。

于是他并没有立刻下达命令,反而是拱手对着四娘说:“真是不消停啊,让您看笑话了,要不过去看看?”

此事可大可小,白刀子攮进去便是弑杀王庭命官,若是控制其不与外界接触,那么便是软禁架空上级。或许另有别的处理方式和途径,总之卫都不想沾到手上,太腥。

作出这样的邀请也是同样的意思,恶人最好是别人当,自己只要当个后知后觉的老头子就行了。比如给冯潮的尸体撒花,给冯潮的棺材铲土,还有就是给冯潮的坟丘添土就是。

第六百三十八章 内忧外患

四娘有些不满此事的发展,照她看来那冯潮该是由卫来处理的,就算是按地头也不该找到这边来。

她对办事的理解还停留在以前,因为那是从小熟悉的合作模式。帮中的各个人会结成小团体,有的时候还会随便地拆分组合起来。他们在办事的时候会顶着帮会的名头,待事成便会上缴部分好处,若是出了篓子才是由帮主出头摆平。

这种钟情于小团体的做法既是出自习惯,也是由于参与者习以为常的散漫所致。而若是卫这等更复杂体系里的老油头必然不同,在加入进来的同时也会带来截然不同的责任理念,甚至就连办事风格都会受到冲击。

当然各种事都不可能顺顺当当的,可是有了问题你们也该自己收拾一下啊,跑到这里来算什么?不过既然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四娘也不好不出手收拾。那冯潮终究身份特殊得很,是谁都绕不过去的一个大障碍。

她便冷声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克赶紧将眼神瞅向捕头,得了允许后便低着头答道:“就刚刚,我走的时候正搅缠手续的事情呢。”

按说这捕快是从属于公门系统的暴力部门,该是天然就对城中的城狐社鼠有着威慑能力的,但在此时却是低头缩脖了起来。可见他也知自己所行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在气势上甚至都跟着缩卵了。

“哼,泼烦!”四娘啐了一口便推门而出,再不愿说什么更多的废话。

放以前还会对公门给些几分敬意,但这些人现在所行却只是让人鄙视,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可耻的。也就是这些混蛋们投向了自己这边,不然她更愿意冲上去挨个踹几脚解恨。

仪程这东西以前也曾听阿父讲解过,虽然能听得懂每一句话的意思,但就是不理解其中存在着什么必要之处。反正自家经营的业务也不复杂,最多就是覆盖面有些繁杂罢了。很多事情都是稍作合计就能执行的,完全不需要那么多的麻烦事。

从刚才的话语中她只听出一个信息有价值,那就是冯潮还未做出切实的行动,全亏了卫的亲信在里头搅缠拖后腿。再加上此时已是昼夜之交,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家休憩,故而能参合进其中的人就更是有限了。

也就是说不必在乎目视物议,也不会有更多的公门之人留在衙署,甚至于城中的城兵都还未收到命令。放以前这可是完美的作恶时段,也是只有欲行不轨的夜明眼才敢上街狩猎的主场时间!

如此紧急的状况正赶上了完美时机,再耽搁一阵便会坐视城兵前来。虽说完全能借助王涛的力量再行恐吓,但四娘也知此举存在着极大的隐忧。

那飞天的傀儡对她而言终究是外力,可偏偏还摸不清王涛真正的想法。以前还能够以力压之,现在还能以分赃的手段稍作笼络,可若是将来摊子弄得大了,这个家伙想要更多呢?

四娘希望大家畏惧的是“暗流大神”,是由她搓捏出来说了算的虚拟存在,是由她随便定义的骗人幌子。是相信的人们会莫名地从心中害怕,是崇拜的人们会做出贡献,是敌对的人们会遭到惩罚的模糊概念。

总是就是一个被她编造出来牟利的幌子,她希望最好所有人的心思都会随着幌子而动。哪怕是心思聪颖之人也不敢拂逆挑动的大势,哪怕是兵戈锐利之人也会因这幌子卸甲而降。

借王涛的力量做威吓是一剂止痒的毒剂,看似是见效快速,而且也会有很大的成果,但实际上也是在为这个外乡人的力量提供展示舞台。暂时的瘙痒是止住了,但是毒性却会留在体内,什么时候发作都没个准数。

“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脚步声就从街道上传出,然后很快便向着西去了。四娘虽然是非常疲惫,可还是打起精神要亲赴处理事态。能靠着自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除非她找到能够控制王涛的有效途径。

巫师从她的眉眼中似是看出了什么,但也只是缓步地跟在后面。与其同行的还有几个轻重不一的脚步声,都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在场之中按说只有克年轻体健,要是迈开腿追赶也不会有多慢,应该是能勉强追得上四娘的。但是他更顾及捕头的感观,所以就坚决地放慢了速度,跟在上司的身后小意伺候了起来。

反正他们都知道四娘要去哪里,在后面慢慢跟着也差不到什么地方去。晚到一些也没啥关系,还可以避开一些不好参合的事情,正适合装做对某些事情毫不知情。

“马呢?刚才就叫你们去找马了,怎么还没有找来!?”

“是是是,已经有人去了,不过还没有回来呢。”

“城兵呢?去找过了么?”

“大人您先歇一歇吧,这会天都快全黑了。再过一会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就算把大家都叫起来也没用的。”

“火把!让他们点起火把!”

“不行啊,大人!这可是城内,有可能引起火灾的,万万不可以举火啊!”

“是啊,万万不可以举火啊!”

听声音就知道是冯潮在发脾气,而且还有几个公门之人在边上伺候。四娘这时已经奔到了公门附近,于是就放慢脚步轻声静走。因为她想将那动静听得更仔细些,同时也借此缓缓气。

等她走到街口外之时便侧身隐蔽,然后还小心地露出小半个脑袋。从这里正能看到公门之前的空地,稍作侦查总有好处。而且还可以藉由地形做隐蔽,低调行事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昏暗的光线已是白日的最后一点余晖,四娘以此看到正有个胖大的身影在走来走去。从肚腩的轮廓上正能看出是冯潮,从嚷嚷的声音中也能确定其身份。

在他的身边还跟着两个家仆,他们正各自抱着几件不小的东西在一边伺候着。然而冯潮一直都处在亢奋中叫嚣不止,使得这两个人也就没法凑上前去,只能是小步颠着更在后面。

在边上更站着一列衙役和吏员,应该都是负责今日值更的。

第六百三十九章 退让诱发的暴虐(1)

四娘只可惜自己所处的角度有些逆光,窥探的视线竟被夕阳给扰了眼。她便从脑后揽了头发舒展在前,再将这些黑色发丝摊成薄薄的一片,然后就是以此挡在眼前做障。

再仔细地看时便能滤掉昏亮的夕照,这次就能发现那两个仆人的姿势有异。

他们是以小步追着冯潮的,但是每一步却都显得较为沉重,以致脚步在落下时都在闷响。而且行走中还传出了碰撞之声,隐隐若有金器被包裹着撞击之感。

由此可见他们所抱的是较沉之物,而且还是大块的金制物品。四娘再于心中结合着其它方面的分析,并想起了冯潮每次大动作时不但是要出动城兵,而且还要披甲骑马。

如此的种种习惯几成定势,再结合着刚才索要马匹的叫骂声,那就不难猜出仆役们所抱为何:大体上该是县令的脸面之物,若无意外就必是他那全套金甲金盔!

虽说四娘对价值的判断在近期受到了一些冲击,对于什么东西更有价值,哪些又是比较值得保有产生了一些变化。但自小养成的习惯还是在深深地影响着她,比如对金色事物的喜爱还是没变,还有就是对暴力、及相关具象化的存在非常热衷。

而就在不远的地方可能有一堆金甲,并且还在大街上来回地移动着,彷佛是在勾引一切爱甲之人扑上去。不巧四娘就是这么一个人,她以前就在心中惦记那堆宝贝了,在现在看了还是心痒难耐得很。

冯潮在公门前的空地上许是走累了,便撑着膝盖喘息了几下,然后便继续谩骂道:“你们都是些废物!废物!当初就该把那个妖女给‘喀嚓’了!再把她的脑袋浸泡在粪水里!得彻底地给她祛祛邪!她和她那老爹浑身都是麻烦,沾上一点……”

“嗨!说谁呢!?”听到这里四娘就再也忍不住了,当即就怒喝出声地走了出来,就连身形都不再躲藏在阴影中。

这一嗓子彷佛炸雷一般,不仅是出乎意料的突然,而且还伴随着让许多人心惊的嗓门和声势。公门前的那堆人当即就被吓得是齐齐一颤,至于冯潮就更是被吓得跌坐在了地上,一时间还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个家伙也就是有个窝里横的胆气,当众的威仪全靠属下们的帮衬,在实际上则是个色厉内荏的软蛋。真要是没足够手下了便会不知所措,甚至遇上了真正的凶人就硬不起来,只能被吓得是原地歇菜。

此间气势对比不言自明,四娘在平时就素喜趁势压人的把戏,这样就可以出较少的力气,却能得来更大的利益。于是她当即就大起了胆子继续喝骂道:“孙贼!你敢骂我?还敢骂我爹!?过来你再说一遍!”

所谓先声夺人就是构筑个高地,大骂出声就是施工过程,然后才好凭借有利之势向下压人。况且这胖子的嘴巴也确实是不干净,不仅是在背后诅咒自己,甚至还连着老爹一齐辱骂!

要只是骂一骂四娘也勉强能忍,这次将其吓得跌下马来多少也有些责任。让那货骂骂解气就行,了不起回头给他送上几个金饼赔礼就是。不过嘴上不干不净地辱骂老爹就不成!这个事情必须不能忍!

但她也就只是敢在辱骂之事上问责,却是刻意不去问对方为何要骂,连带着也不想提起以前的种种。不然就得牵扯出拘捕逃窜的事,往上捋还有聚众斗殴的事,非法售肉的事,逃税的事,掘地道破坏城防……

所以真要仔细说来,她才是最不占理的那一个。那许多违法乱纪的事迹都不好拿出来掰扯。说到底还是四娘更多地在违法乱纪瞎胡闹,并且还寻衅到了公门的头上。

“噫!”

冯潮本是被吓得瘫坐在了地上,可是在见四娘走近的身影时就被勾起了负面回忆。他先是高声地发出了一声尖叫,嗓音刺耳且高亢,立刻就引得身边的仆人和公门之人缩身眯眼。再是如同见到了什么极为可怕的怪物一般,当时便转身逃进了公门。

四娘见状也愣神,便放慢了步子唤道:“跑什么?过来说清楚啊!”

这里毕竟是站着几个衙役吏员,她还对于公门有着些许的敬畏,所以并不敢过分造次。

只是那冯潮的身影突然就变得非常灵活,四肢划动起来如同肥狸冲刺。而他在速度上就更不像是个胖子了,飞起的身形竟将厚重的大门撞在了一边,还发出了酸牙的门轴摩擦声。

可见这个家伙是真被吓到了极点,就连长久未曾锻炼过的身体也能变得不俗,大概是将体内的潜力都爆发出来了吧。而且他还在逃跑时叫喊道:“不,不是我!我没骂!你别乱说!”

四娘本是打算喝骂一声地烘高声势,然后再同其讨论一下辱骂之事的。当然若是有些好处的话也能抬手放其过关,然后才好为接下来的商谈打个“良好”的开头。

比如可以合计一下今日之事,暗流神教和那帮大户们到底是谁在扰乱秩序。还有就是探讨一下今后双方的关系,比如县令您的身体似是不好,要不要治个病啊?要不要顺便入个教啊?

可是没想到这货竟然是这么怂的,竟是当众就被吓得跑进了公门,直让四娘愣神在了当场。要知道她可是在路上想了好多的说辞,从威逼利诱到软言分利都想过了,现在这情况却是一句都来不及拿出来用。

当然并没有低声哀求这一选项,那是战败的弱鸡才会选择的姿态,这是绝对与目前的四娘无关的。

冯潮的举动固然是非常不堪,甚至可以说是在应激反应上有些过度了。这只能说明他的精神并不稳定,直到现在也处于易受惊吓的状况中,还未曾从下午受到的震恐之中挣脱出来。

他刚才在空地上的叫骂和快步走动看似亢奋,其实便是心境不稳的表现。那不过是在借助外在的行动进行疏泄,大把的混乱情绪便在受惊之下肆意溅射,更像是个逮着谁就咬谁的野狗。

第六百四十章 退让诱发的暴虐(2)

这种狂躁状况算是受创之后的应激反应,寻常也可以叫做心障。通常需要小心而针对性的安抚和疏导,更是需要一阵时间的安心静养。总之就是要让激荡的内心平静下来,并能重新找准通往未来的流向。

熬过去了便会获得稳定而平静的内心,如此方能获得香甜而安逸的睡眠。当然也有可能会彻底失去控制,使得患者始终处于无端的恐惧之中,并且还会做出一些过激的不当反应。

就比如现在的局面,那个惊吓到冯潮的人再次出现在了面前,并且还当场怒吼地大步走了过来。这就相当于加重了刺激,而且还是在出乎意料的时间和地点。

冯大人此时心境正处于不稳之中,立时就被勾起了心中的阴影,连带着平素被压下的各种负面情绪都被勾了起来。他的心理状况瞬间就滑落到了糟糕的地步,甚至就连一般的思考都无法再进行了。

而更糟的是他的目光还在连连地闪动,似是看到身后出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冯潮便因此将右手不断地往后方摇摆着,还时不时地做出推拒动作。

虽然别人并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但是能从逃窜中的哀求声中听出一二。

这个半癫之人只顾用左手抱着自己的脑袋,还在癫狂地哀求道:“不要杀我啊!妖怪来了!救命啊!不要杀我啊!我不好吃的,你去吃外面那群人……”

如此举动自然荒诞不经,不过反而是牵制住了追赶者的脚步。要知喊出这话的可是城中的县官,平时可都是言少话重的人物,此时叫出来的荒诞之言就由不得别人不去重视。

四娘闻声便是非常地惊讶,而且还现冯潮的目光是看向自己这边的。她在初时还以为身后出现了什么怪兽,甚至就也受到惊吓一般地略向一边闪躲,然后才向着身后看去。

这么一看自然是什么都没能现,哪怕是抬头或者俯视也无法查找出什么,反倒是让她的举动变得有些可笑。

至于空地上的衙役与吏员们都是站在一边的,他们虽然也没有看到什么异状,却俱是目光莫测地转向了四娘。他们今日可都是见到这位上天转了一圈的,若是再使出个惑心之术也未可知呢?

是以这些人们不仅是在暗暗猜测着现状,还将县令的叫唤声也认为是四娘捣的鬼。当然他们都是在心中瞎猜,却还是齐齐地咽了一口干唾,并有胆小的家伙在畏惧中退了半步。

至于冯潮的家仆就更是没胆,当时便被吓得瘫坐在地,还连连地蹬腿向后蹭了一段距离。他们或许是对自家老爷的威权过于盲信,以至于对可以将老爷都吓得屁滚尿流的存在感到畏惧,甚至都不考虑一下真假与否。

这些荒诞的反应犹如是在集体指证,彷佛是将四娘看成了凶残的杀人女妖,随时会在张嘴中取人性命一般。

她刚刚经历了不明的慌张,但是也能很快冷静下来。不过这些人从目光中透出的猜疑还是太可恶了,简直就是在做无声的指控,还容不得她有所辩驳。

虽然在平时不端的事体做了不少,可是四娘却并不愿凭白被扣上不相干的罪状。于是她就放慢了脚步,还努力地找词解释道:“咳,那个……你们家大人疯魔了,我……是来瞧瞧的。对,我就是来瞧瞧的。你们这里是不是不干净啊?要不要我来祛个邪?”

“……”

一众人等中有数人就赶紧点了点头,他们都觉得县令大人的反应很邪气,找个人来祛邪是理所应当的。

当然还有一半是在摇头,却是没有人张嘴说出什么话来。这些人许是觉得邪祟就站在眼前晃悠着,赶紧走远就没啥事了。

可见先入为主的印象已经种下,短时间内再想解释都是白费力了。

不过他们虽然是不断地干咽口水地盯着四娘,但却也没有人后退逃窜,甚至在目光中还有些灼灼的热切。自小就只是听说世间有种种的神异,今天可是见到个真的了,而且还是一抬手就能让那胖子屁滚尿流!

四娘不是很清楚这些人在想些什么,所以有些拿捏不准当下的状况。不过就算这诡异的气氛让人虚,但也总得去找那冯潮讲个道理,起码得让他澄清一下刚才叫嚷了些什么。不然第二天准保会满城风雨,没有的也会被编造出确凿的“真相”。

于是她便试探地问道:“那……我就进去瞧瞧冯大人了。”

“……”

所得到的只是一阵默然的点头,无声的举动彷佛风吹过的木偶一般。

不过还是有个衙役大着胆子,在之后又从嗓子眼中憋出了声音:“圣……圣哉……”

“什么?”本还是虚的四娘当即就停下了脚步,还因那声音便紧张地望了过去。

那个衙役经这一望也知逃不过去,便索性放开地挺直了腰板,并提高了一些声音祝祷道:“圣哉,暗流大神……”

一听这祝祷便知是心向神教的,四娘的心头立时大定下来,于是便马上就回了声:“圣哉!”

如此便又引得其他衙役和吏员们纷纷跟进,都是以先后不一的声音祝祷道:“圣哉,暗流大神。”

他们做此举是想表示自己不是外人,所以要杀人的话千万得认准仇家。只去追着那冯潮就好了,可千万别祸祸其他良善。至于四娘也真就将他们当做了自己人,还以为自己的忽悠能力又升级了。

要知道在下午不过是做了短短的宣传,却没想到能这么引得众心归附啊!她当即便不再有所迟疑,踮步蹬腿地就窜入了公门衙署,只撇下一众公门继续站在外面。

此地一进门便有块不小的空地,其中还有条石板宽路从门口通往大堂。在空地的一边是吏员们办公的地方,并有祭祀相关神明的小祠。而另一边则是关押犯人的所在,同时也是捕快们平时待命之所。

不过冯潮却并未躲藏在这其中的哪处,因为这货根本就没有试图躲藏,而是带着难听的嚎叫声奔向了衙署的更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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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一章 退让诱发的暴虐(3)

四娘开始还露出了好奇的神色打量四周,以往来此多是垂目谨行,而且通常也不是因好事而来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以闯入者的身份进入这里,所以便能大方地四处扫看了起来。

不过冯潮的嗓门还在继续惨叫着,那种难听的调门彷佛杀猪一般。四娘可是曾手刃了多少牲口的人,当然能受得了如此的刺耳叫声。然而顾虑到不能惊动更多的西城居民,不然场面上实在不好看,于是她便拔步跑动了起来。

她还在嘴上不满地叫道:“找你说个话就有那么麻烦么?非要弄得更宰杀牲口一般?”

循着声音便轻易追上了要找的家伙,一路上简直是顺畅非常。原来是此时大多数人都已经返家了,她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的拦阻。而冯潮却是在慌张中被绊倒在一处门槛上,正浑身疼痛地满地打滚呢。

他自小也不曾受过多少的苦,所以对于疼痛的耐受力实在有限,甚至就连寻常人的水平都够不到。从神经传递过来的痛苦对他而言非常陌生,一经接触便产生了非常大的不适反应。

想他在平时是个多么讲究吃穿的人,非是精致之物不愿接触,非是精致之食不愿入口。可现在却是翻倒在地上打滚哭闹,不仅是身上沾了许多的尘土和草屑,甚至还有些许都钻进了口中而不自知。

可见冯潮是真的处于非常难以忍受的痛苦之中,就连平素极重视的体面都顾不得了。

四娘在迈步走过去的时候放慢了脚步,但是目光却是闪动着危险的光芒。

一个求饶的家伙会使胜者处于居高临下的地位,一个逃窜的目标会引起追逐的本能,而一个跌倒又无力反抗的吵闹货色呢?

“咔咔”的声音从四娘的身体各处传出,轻而脆的动静并非是在按压关节,而是身体在不由自主地进行调整。骨节正在肌肉的牵拉下进行着连续不断的调整,四娘在不知不觉中就陷入了狩猎的状态之中。

是对冯潮这厮不爽太久了?是不满今日的事情太多,而这厮的破事格外多?还是因为这个家伙做出了一连串的错误选择,以致四娘被引得兴奋起来了呢?

不过这些事情都不必在现在考虑,因为她准备对这个展现出弱小的逃窜者一些教训。

以往也有些家伙不是自己的对手,所以往往会试图以逃窜来避免打击。所以每当成功捕获猎物后都会下狠手收拾,绝对会揍得对方的至亲都认不出来。

如此举动并非全是因为残暴,而是有着其他方面的考虑。

比如有些混蛋是不得不追的,但在追逐中会消耗不少的体力。因此陷入疲倦的话就会降低战斗力,若是再遭到反击或偷袭便多少会有些吃亏。所以将目标揍一顿极为有必要,这样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以及能确保猎物不会等休息够了再逃跑。

再一个就是作出警告,通过痛殴来让所有可能逃跑的人三思而行。让他们对比一下逃跑的成本有多么高,自己犯的那点事值不值得挨顿胖揍。如此就可以使得四娘轻松许多,只消一声叫唤便能将人叫在身边,而不至于费劲巴拉地到处撵人了。

不过说来这次追逐实在轻松,甚至都未能让四娘提高多少速度。这样轻松的捕获没法提供太多成就感,恐怕也就是县令这个身份才凑和一些。

不过就以此人的怂样而言并不算对手,甚至连猎物都算不上。或许大多数人都不会因此吹嘘的,不然岂不被当做欺负弱小了?四娘这么想着还感到了恶心:自己怎么竟会追逐这种玩意?而且以前还曾多次向其低头吹捧?作出那种恭敬姿态的真的是我么?

她忍不住地就啐了一口白唾,接着还骂骂咧咧地走了过去:“你跑什么?之前你不是说要找个谁的么?听说是要找我来的?而且还听你说要把我给‘喀嚓’了?来来来,我就在这里了,劳烦您搭把手,赶紧把我给‘喀嚓’了吧!”

但冯潮已是被吓得裤子都湿了,他还在地上哭泣地求道:“不是……呜呜呜……没有……我错了……”

四娘刚才说出的也不过是气话,在面对这种软蛋时只觉兴味索然。不过既然有人示弱地大露空门,她的暴虐之心也因此而猛然暴涨。彷佛不欺侮这个窝囊货就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河青、对不起天地一般。

所以她在走过去后便随便打出一拳,接着便问道:“你说要找马?你怎么就那么爱骑马?”

“啊……”

换手再是一拳地问道:“你还说要找城兵?城兵能干什么?城兵能飞上天么?”

“啊哟……”

接着又是一拳:“你怎么那么肥?”

“噫……”

再一拳:“你为什么姓冯?”

“呜……”

一拳:“你为什么有姓?”

“……”

一拳:“你活着不累么?”

“……”

四娘一边打一边问,问题不够了就现编,甚至还在殴打中要求冯潮帮着想理由!

她早就看这货不顺眼了,今日里逮着个机会便乘机动起了手。拳拳到肉的感觉真是舒服,尤其是能够肆无忌惮地打向这讨厌的肥猪!。招呼在这货身上的每一拳都很解气,简直是治愈疲惫的良药!

但这种舒爽的体会只限于殴打者,那被打之人哪里可能会觉得舒服呢?冯潮可从未受到过如此的伤害和欺辱,一开始心中还是惊怒惧皆有地在求饶,在挨了最初几拳头时还会哭号哀求。

后来则是语不成言地在满地翻滚,只觉得身上各处的痛苦都在阻止他说话和行动,难耐的感觉愈加挤满了脑袋。再往后就连回应的动静都在渐渐地变小,每一口气息的喘息都在变得愈加艰难,彷佛是在渐渐地陷入幽暗的深水之中。

但到最后就能轻松一些了,但也并非是四娘放过了他不再施暴,而是痛苦的感觉实在太盛,使得他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就白眼一翻,声也不吭地就干脆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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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二章 心障

四娘打着打着就觉得不对劲,于是挥出的拳头便渐渐地慢了下来。她发现身下之人的身体好像不再那么紧绷了,而且肢体也无力地摊开垂落,彷佛是变成了一个沉甸甸的软袋子。

“没了动静是什么意思?晕了?死了?”她当即就在心中生出这么一个想法,连带不妙的感觉也蹦了出来。

四娘将双手一松地便赶紧后退几步,在“腾腾腾”地倒退中只感到心脏都缩在了一起。直到过了半个呼吸的光景才是重新跳腾了起来,不过在速度上要比刚才快几成。

额头和身上本就在跑来此地时存着汗水,再经刚才的“运动”和现在的惊吓,她只感到浑身都粘湿发腻,可见是发出了不少的汗水。

秋日里的小风一日紧过一日,一阵快过一阵,尤其以入夜的风儿更凉。她浑身发潮的身子经风这么一吹就快速降温,接连地就打了几个哆嗦,连带着狂躁的内心也跟着冷静下来。

四娘一个哆嗦便惊觉有异,这才想起来自己是找县令说话的。或劝或威胁让对方认识现状才是原本的目的,怎么一兴奋就动起手了呢?是这货就这么欠揍?还是自己想揍他很久了?

她再瞥眼看了看这厮的废物样子,觉得应该是两者都有。既是这货特别欠揍,所以自己才逮着机会想揍他。不过看其有气出、没气进的样子就觉得危险,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啊!

平时在街头殴斗打架是少不了的,不过一般都会互相手下留情,断几根骨头也不过是寻常事。最忌的就是打出人命来,尤其是将大家庭的人活活打死最为麻烦。

不说以牙还牙、以血还血的血亲复仇,只要打回去便是了。就说摊上了官司也是件麻烦事,真走了程序多会导致破家败产。所以通常得收买相关经办之人,还得低声与苦主家属谈好私了事宜。若对方不愿就只能加倍赔偿,直到对方满意为止。

可以说出了人命是非常糟糕的,根本就是一件赔本又掉价的麻烦事,无论如何都得尽量避免沾身。可是现在的状况却正好相反,马四娘先是当众喝骂本城最高长官,然后再追逐其闯入公门,而且还就在衙署之内将其殴打得声息渐消。

现在的事情可以说非常糟糕,已是不知打断了多少根的骨头,也不知给哪里造成了什么程度的内伤。四娘唯独知道一件事:麻烦大了!

“这会再说啥都没用了,就算我是神使又怎么样?难道能圣手回春……”四娘喃喃地说着,而且声音也是越来越低,不过到最后一句她却是心头振奋起来,当即就叫道:“对啊!落在老娘手里了还想死?美得你!”

心中想着便当即就做,立刻掏出了治疗仪按动起来。红沙应程序的命令就从四娘的左手涌动而出,不问便知是要用来救治冯潮的。打个半死再救活的用法也算新奇,若是将地点换成刑讯房就应该更有风味。

不过四娘这会也没想太多,只是在抢救中将嘴角微微地上翘,疲惫的笑容中还带着些许庆幸,然而从双眼之中却露出了残忍的冷光。县令大人又怎样,不过是几拳头打个半死,再一抬手就能赐活的货色!

一顿老拳催人死,几句喉音促命生。呼吸间就掌控了一个人的生死,弄得人死去活来也只凭意愿,这是她从未接触过的领域和权柄。而这个人也不是某个路人甲,还正是此城名义上的掌管者。

她曾有过夺取人命的经历,但那时只感到是慌张非常。幸亏那麻烦是在无人之处发生的,再加上有老爹马七斤帮着扫尾善后,这才没捅到众人皆知的地步。不但是将一切都处理地妥妥当当的,事后还备下了好酒好肉做抚慰,以此庆祝自己女儿第一次的开荤见血。

不同的教养铸就不同的人,流氓的教养铸就的是一颗残忍逐利的凶心。虽然四娘还记得那时心灵尚有良知,并未受到彻底的污染的心念中还存着慌乱与愧疚,但是现在的她已经截然不同了,并不再需要那些妨碍前进的软弱东西。

她的心性被许多经历和教诲打磨得变了样子,某些部分甚至堪比金石的坚硬。不过现在却有新见识出现,这使得她再次感到久违的体会。

谁能翻手操控他人生死,哪个又能玩弄众生尊严?当制造死亡不再是目的,而是变成了一个可以玩弄的奇妙体验,四娘难道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本心么?

所以说不仅是冯潮在受到动摇,金头受到了动摇,河青城和草原上接触过的人受到了动摇,至于四娘就更是受到了动摇。她甚至还是最早经受各种新事新物冲击的,所以受到的改变也理应更大。

凌驾、恶意、施暴、剥夺、赐予、羞辱……

种种的负面念头从她的心头冒了出来,随后就围绕着不断开裂又弥合的心境起舞。至于正面的念头也不是没有,不过它们大多同克制相关,所以自是比不过快速滋长的重重恶意。

“你怎么能逃呢?呵呵……我许你逃了么?呵……你怎么能死呢?我许你死了么?胖子你不乖啊……呵呵呵……”

她在做治疗时还不停地喃喃自语,颤抖的声音中则是带着一些笑意。这不仅是在责怪猎物的不配合,也是在为自己的举动寻找正当理由,试图说服自己是正确的。

虽然理是歪理,心是黑心,但却不得不如此坚持。

她虽然受到了老爹的负面影响,但同时也在受到社会施加的影响。平时的言谈和行为并不允许破坏秩序,不然秩序就会来破坏违犯者的生活。这就需要一套能自圆其说的道理,不然会有许多人的道路都会走偏。

四娘平时就在明暗之处切换着两套道理,一套是明理展示给别人的,一套是暗里展示给自己和帮众们的。无论哪套道理都得自我肯定,不然一个什么都自我否定的人只会瑟缩成一团,就连对于出门都会心存疑虑,那么面临失败也不过是迟早的了。

第六百四十三章 裸拳易伤骨

可见四娘的良心是非常善变的,会在不断改变的环境中随之变化,以此适应种种随之而来的冲击。

如果总是能获得成功,那么便说明自己正走在正确的道路上,所以便不需要别的说法来解释世界。若自己受到了挫折,那么便说明自己正走在错误的道路上,换一个解释就再是理所应当的了,完全不会有任何的抵触。

她很早就表现出了凶狠又善变的品质,不仅是因为她知道失败是很凄惨的,而且也知道自己在很多地方都很无知。自家的产业固然能多支撑几次失败,但是限度一到就只能变成个破落户,乃至只能跑到南港码头上去艰难扛活。

相比动辄谋害商旅的匪徒、河心劫财杀人的渔匪、互相攻杀的大族,以及许许多多不吃人害人就不舒服的凶残存在,她这个只是骗骗人、捡些垃圾的混混头子已经是非常纯良了。

抢救冯潮是及时纠正自己的暴走,甩锅给受害者是为了让自己的心中好过。至于它们是否能全部起到作用就不知道了,因为许多方法都是四娘自己摸索出来的,其实还存在着大量的谬误和不确定,若是全错了也不奇怪。

当值的吏员及捕快衙役等人都悄悄地目睹了这一切,对衙署布局的熟悉能让他们找到适合的角度。但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可说非常残暴,而且还从行动和言语中存着许多诡异。

他们这会只能悄悄地躲在阴影之中,并不敢对几十步外的状况发出一点声音。异常的行为和事态发展让人瞠目结舌,这帮子只处理寻常事的人只能是瑟瑟地发抖。恐惧就在这振动中无声地传播着,互相靠近的身体就是他们胆怯的媒介。

四娘不成条理的话语和笑声都如同疯魔,甚至还带着阴测测的感觉,非常符合一个神秘巫女应有的邪恶形象。这些偷窥者们虽说是披着公门的名头,但是内里也只是些寻常人罢了,故而并不想同这个暴力的女子靠得太近。

他们在各种故事和口口相传中能获得很多的信息,这既是日常工作的需要,也是为了能在各种投机上占有先机的私心。但他们既能因各种的消息获得优势,同时也会被其中包含着的扭曲部分误导方向。

内容越多就越需要筛选,而未经筛选的信息反而会模糊了真相,甚至制造出偏离事实的可怖怪影。就好比他们现在对于四娘的观感就是如此,不但是观察结果受到了误读的,就连解读也出现了偏差。

只因这个女子的身形还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左手释出的“红气”彷佛是在吸人精气,被当做了嗜血的行恶巫女。而已经降临的夜色更助长了没来由的恐惧,并使得无端的猜测疯狂地滋长。

那喃喃自语的是人是妖?那妄作猜测的是蠢是笨?

四娘此时并不知自己正在被围观,只是将精力集中在观察冯潮的状态上。她会为每一次的胸口起伏而祝愿,也会为眼皮的每一次抖动而欣喜。

不过在嘴中却是低声地说道:“要死也别赶在这个时候,再过一阵子我才能攥紧这座城呢。”

不过今日身体和精神毕竟是比较疲惫,再加上以治疗仪对如此重伤之人施展了救治,她便能够感到无力的虚弱状况又出现了,而且尤其以脑袋的混沌感更为明显。

四娘便不由得扶额想到:“这宝贝真是太厉害了,不但救人的本事一流,添麻烦的时候也很厉害嘛……

“嘶……”

可没等她作出更多的打趣,便立刻就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几根指骨上的隐痛是越来越厉害了,刚揍完冯潮的时候只是在隐隐跳动,而经刚才的碰触就有所升级,彷佛是正在被烈火燎烧似的。

“看来刚才是玩得太过了,不该那么用力祸祸的。让我想想,手感上似是把这货的肋骨打断了几根?内伤也会有的吧……呵呵……疼……”

对手的逃窜和软弱激发了四娘信心的暴涨,而现在的虚弱和昏沉又让她狂妄残忍的那部分退潮,重新开始以理智的眼光打量现状了。

要知道手骨是非常精致的,进化的方向主要是为了抓握等精细活动,并不适合握起来击打硬物。要么是有限度地频繁击打坚硬之物,通过指骨的受损——愈合来加强骨骼的坚实程度,要么就是往手上套上东西做保护。

四娘刚才痛快地痛殴冯潮,现在便体会到了肥肉和肋骨的报复。

她能感到部分指头在以疼痛报警,灼热的感觉也混杂在其中煎熬着神经。摸过去不仅会探到骨裂之处,甚至还有个别之处出现了明显的翘起,只差一点就能将单薄的皮肤戳透了。

县令大人的性命是很重要啦,但是四娘也不是个善人,她还是更为关心自己的健康。所以对于冯潮的救治只是持续了一会,见其呼吸重新变得明显有规律之后便收手,转而开始治疗自己受伤的指骨。

说来平时打架都得缠一圈布做保护的,或者就是在出拳的时候悠着一些,这样便能放心使出更有力的打击。当然首选还是拿根棍子伺候,出力轻松力道狠,又穷又想打架的都爱它。

今天也不知是中了什么邪,竟是对着本应以礼相待的人滥施暴行,而且还一点防护都不做地便上手攻击,真有些丧心病狂的感觉了。

亏得是在平时就老打架,那么混混们会受伤便是家常便饭了,自然也就对治疗骨头受损积累了许多经验。而四娘就更是在治疗跌打骨伤的方面很有心得,甚至在河青城内敢于自称无人能敌。

不够她也没有先用上治疗器操作,而是狠着心将明显断裂的指骨按回原状。她可不知道那些小“红沙”会不会正骨,若是让骨折部分就地长结实就糟糕了,那还不如不治呢!

“咔!”

轻轻的声音传入了耳中,不过却只有小部分是通过空气传播的,更多的声音是通过骨头的震动到达耳蜗。离岗的骨质就如任性的坏小子,肆无忌惮地对神经凶恶叫骂。

第六百四十四章 两头怯

期间的剧烈疼痛便忠实地传入了心中,种种能让人昏厥过去的疼痛感觉自是无法明说。这些痛苦能让一个人的身上沾满汗水,乃至浑身都出现加倍的颤抖,但却是无法降服一颗坚强的内心。

要知道她可是熬过了双满月之夜的女人,整日的疼痛都咬着牙忍耐过去了,这点短暂的痛苦又算得了什么

最痛苦的部分似是很漫长,瞬间就接近忍耐极限的痛感仿若一座山峰。想要攀爬到峰顶却得同暴风雨相抗,脉搏跳动间就带来了一波波的风雨,不小心的刮擦骨头则是照亮天际的电闪雷鸣。

四娘在忍痛的时候只感觉似有白蒙蒙的水雾眯了眼,被快速遮挡的视线让她什么都看不清。而就是在这种身动目盲的情况下还得继续前行,必须要在陡峭的崎岖山路上小心摸索。若不能及时将翘起的碎石摁回原位,那么这条道路就会永远都无法走到尽头。

待五六个呼吸后四娘才回过神来,近乎发黑的视线又能看清周围环境了。那如同身临绝境的幻觉消失了,换来的则是骨折部分得到了复位。快速而准确的手法能有效的治疗,但更需一颗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的狠心,如此方能在后悔之前先行正骨。

也亏得是她平时惯用右手,所以受伤的部位也主要集中在这一只手上。像是左手出力有限,故而受到的伤害只有几处骨裂而已,也就因此能帮着右手伤处进行复位,再是需安养一阵子便能等待复原了。

不过就算这样也依然很疼,四娘的双手都在因此在不住地颤抖着。渐渐地还传递到了胳膊上,彷佛整条手臂都被淋了开水一般。这种状况已经与意志无关了,完全是心智无法自控的那部分在肆意流窜。

她就在这种状态下继续做着排查,挨个地数着自己熟悉的肢体,想知道哪里还有需要复位的折断骨头。直到全部确认后才再次开启治疗仪,并小心地不使自己颤抖,唯恐按错了图标。

说来刚才抢救冯潮的时候都没这么抖,那会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人命上了。现在的颤抖还是发生在修复了骨折之后的,疼痛起码意味着那里还有感觉,并没有发展到无可救治的地步。

她忍疼等待治疗的结束,却是听着身后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这里既是公门,刚刚又揍了县令,能出现在附近的还会有谁呢治疗多少也是得有个过程,自然会需要相当时间进行修复,这时可以说是处于非常脆弱的状态。

四娘便立刻警醒了起来,并赶紧就向后望去。

只稍一看便被惊得吊起了心,只见是刚才见过的值更人等靠过来了,打头的二人还各举了一个麻布做罩的灯笼。这可是一群成年男子,而四娘则是指骨受到了不小的创伤,没法做出有力的反击。

双方的实力对比不言而喻,四娘不可能在受伤的状况下与之相抗。这些人要是扑上来做擒拿的话准能成功,甚至就连反抗也会变得非常无力。

四娘想到危险处便着急了起来,连带着表情也扭曲地有些狰狞。她直在心中升起了担心“要糟竟是要陷在这里了么卫那家伙呢怎么还没赶来”

不过她虽然心中发怯地准备随时落跑,表情扭曲的样子更似枉死厉鬼。但是那些后至的一众公门其实也不堪,这些人的心中都是胆怯得紧,并不敢独自上前。

四娘能战好报复的名头已经流传多年了,城中是个人都有所耳闻,更不用提与治安有关的这些人。再加上治病祛妖邪的义举也发生在近日,飞天来去的神迹就更是出现在几个时辰之前,如此奇闻满身的人谁敢轻视

而且她刚才回身瞪视时的动作也太过迅速,于隐隐绰绰的黑暗中甚至产生了些残影。金鸟治疗仪也正在发出从未听闻过的语言,再衬着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县令,都让这一群人们脑洞大开,于心中补充出了数个灵异侧的玄幻故事。

就好比吸生气,生吃活人,鬼魂附体什么的虽然没见过,但是丰富的迷信故事早已了大量素材。这些公门都在各自的妄想下越想越害怕,却是对于四娘这个受伤的现行犯畏怯不前,就连细看都不敢了。

气势一道便是此消彼长,有人回避着目光气势全无,而有人则是立刻就觉得机会来了,当时便将故作凶狠的目光瞪了回去。四娘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可趁势抓住机会的眼光还是有的,于是就捏了嗓子问道“你瞅啥”

一众人等在这种环境下只觉害怕,便立刻摇摆着手叫道“没没没啥也没瞅。”

四娘见此却是心中一乐,提起的不安就稍稍放下来了一些。这倒是跟自己勒索小商旅财物的时候差不多,看来接下来的“交流”能够轻松许多了。

至于大商旅她是不敢碰的,曾经还稍微将目光瞥过去做打探,当时便会被喝问意欲何为。混混就是欺软怕硬的货色,所以在很早便息了上前找茬的心思。刚才那个三字经就是同那些暴脾气的护卫学的,屡次用来倒是别有一番效果。

发现自己又跑神便赶紧轻晃了脑袋,现在可不是惦记大商队的时候。四娘便接着再问道“那刚才你们看到啥了”

能待在公门的虽然可能有笨人,但通常不会有没眼力劲的家伙还能带着。那几人便赶紧一口同声地应道“啥都没看到”

“呵呵”

四娘听了这些人识趣的回答便很满意,当即就笑了两声做回应,但是目光却是悄悄地瞥向自己的拳头。那里的疼痛感渐渐地减弱了,现在是修复撕裂肌肉的麻痒感占据了上风,看来是没多久便会恢复个七七八八。

她始终对公门的人有所猜疑,而疲惫和此时的伤势也放大了负面情绪。要么是疑心这些人准备缓解自己的注意力,然后一起扑上来做抓捕;要么是怀疑已经有人去找城兵了,随时都会涌进来一大堆披坚执锐的兵士。

本章完

第六百四十五章 墙头草

故而能依靠和信任的就只有自己,对于除此之外的人都会抱着几分怀疑目光。四娘虽然愿意拖延一阵时间来疗伤,但也时刻保持着警醒之态。只要对方稍有异动便不会含糊,当时就敢,就敢翻墙逃回酒肆里去。

形势比人强,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她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逃窜之举。等回过头来寻隙再战便是了,没有什么必须硬撑的必要。所以她便继续没话找话地问道:“冯潮倒在地上了,他是怎么回事?”

这话就实在是在明知故问,分明是她刚刚打晕过去的,自己双手还因余留的疼痛而微微颤抖着呢。但是那几人已是在几声作答中接受了彼此地位的高下,还以为是四娘耍弄起了公门的那一套。

于是便有人试探地答道:“大概……是晕过去了吧?”

四娘闻言便微微点头,这是明摆的事情,她又没有遮着掩着。

另有人见了四娘的反应,还以为是在鼓励这种说法,便赶紧答道:“这里离门槛比较近,我觉得是绊倒摔晕的。”

听到这个说法便让四娘睁大了眼,还试图看清是哪个在说话。要知道这已经说对一半了,若非是这货跌倒在了这里,自己哪能轻松地赶上呢?

接连的表情都彷佛在进行鼓励,马上还有人自以为摸到四娘的想法,便赶紧接着道:“是是是,刚才大人在回衙署的时候没有打灯笼,由于看不清道路就绊在了门槛上,一不小心就摔晕了!”

“对的,摔晕了!”

“摔晕了!”

听到这里都能让人脑补出一副画面,彷佛真是冯潮犯蠢倒霉一般。这等凭空捏造的本事让四娘叹为观止,若非是双手依然疼痛不止,她都有心拊掌做赞了。

先是一个模糊的猜想,再是一个大致的假设,再转眼就补充了更多,彷佛这是他们在一旁见证过的事实。

如此的无耻和费心以前其实也见过,满足上级威严的谎言不独存于公门,她那个松散的小帮会也会有类似的状况。只不过自己手下的反应速度要慢一些,而且联想的范围也少一些。

几人这么一补充便彷佛是交了投名状,当然是比较廉价的那种。

不过这虽然使得他们感到轻松了许多,可却是使得另外几个同僚就恨上了他们。编词的时候能不能多留一些空间?一口气编那么完活干什么?还给不给兄弟们瞎编的余地了?

其中有一个衙役更是深感痛恨,直将牙齿都咬得生疼。拍马赶不上先开口,献媚错过了最佳时,这尽在咫尺的攀附机会怎么就没能把握住呢?

他倒是稍稍对四娘刚才的问话做了点分析。刚才有个细节别人没注意到,他却是注意到了。那就是四娘其中的一句:“冯潮倒在地上了。”

寻常人都会说县令大人或者县官的,要么就直接尊称一声大人。这马四娘刚才正将这位大人狠揍了一顿,想来是不会有什么尊敬之情,甚至还可能依然存着几分厌恨。加上再直接指名道姓地作出无礼称呼,可见她是根本就不把县令放在眼中!

脑子一活动起来就止不住了,顺带着还回响了一下白日里的状况。那四娘飞于天空的“英姿”可是被众人称羡,就仿若天上的逍遥仙人一般。大家无不是想体会一下飞天的感觉,进而再去尝试之前传言中的许多新奇。

更何况下午时捕头与巫师都表现出了低伏之意,只是差没有当众说明而已。县令已被踩在脚下打得生死不知,众同僚之心已是心向往之,那么河青城未来的主人还会有差么?

他越想就越觉得有理,便将现在当做了报效的机会。若是错过恐会抱憾终身,于是便咬了咬牙就大声地痛斥道:“这个,这个冯潮早就欠收拾了!他这么昏庸的人有什么资格当县令!?最好是有人给他一顿狠狠的教训才是正理!

四娘你做的实在是太好了!我也早就想揍这个混蛋了!不仅要打晕他,还要彻底敲断他的浑身骨头!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啪!”

正当这衙役在滔滔不绝地控诉之时,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在他的后脑,立刻就将其慷慨陈词打回了肚里。

说这些逆言的人本还是情绪激愤的,但实际上在心中却是在不时地发虚。经刚才一打断就是浑身一激灵,直疑心是会有同僚准备拿办自己了。

毕竟冯潮就算再昏庸无能,但其所代表的是一个有组织有力量的暴力系统,身处其中的衙役自然知道厉害。他能在此时表忠心就是看准四娘当兴,而城中已不再存在什么能遏制她的力量了。

不过刚才竟是挨了一巴掌,这便让他警醒地想到:“莫非还有人要保着那废物?一人?两人还是许多人?”

大抵应势而降的人也不会有多忠贞,多半也会及时地应势地作出反复。这衙役当即就熄了抱大腿的想法,转而觉得该先保住自己的安危。

不过当务之急也不是就地逃跑,因为不论跑多远都不可能将家也带走。所以优先该做的应是保护自己不受伤,然后就是为自己的言行撇清做解释,至于别人信不信就看运气了。

他就赶紧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还立刻改口叫道:“我,我刚才是迷惑这婆娘!一会就要上去抓捕的!我已经稳住这个造反妖婆了!弟兄们快上!大家一起拿下她!”

但这一嗓子过后并没有出现预想的动静,甚至于周围的声息都安静了许多。不仅没有传来可能的脚步声,就连预想中的呐喊抓捕声也没有一丝,惯常的叫骂威吓声就更是不存在。

他只能疑惑地将头抬起来,然后便小心地观察四周。先入眼的是身边面露惊诧之色的同僚,再就是冷笑地露出玩味表情的四娘。如此状况就让背生凉汗的衙役更为受惊,他就赶紧地向后扭头看去。

既然左右及前面都没有状况,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后方了!

却只见迎面正有一黑影袭来,并且快速地扩大,看形状似是一个手掌的样子,接着便再次传出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

第六百四十六章 山中无虎皮,猴子扯大旗

“啪!”

这一巴掌打过来是非常的有劲道,差点就将他的知觉都扇出了身体,再加一把劲说不定就能送其去面见先祖了。

现下分明是夕照隐没的入夜时分,但是这衙役却觉得眼前变得五彩缤纷起来,还出现了绚烂的色彩变化。许多飘来飘去的彩色条块扭动着身子,让他产生了不真实的感觉。

但在同时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将他唤醒,并且毫不客气地训斥道:“瞎了你的狗眼!脏了你的烂心!滚!”

这声音也不是来自别人,正是由公门中资格最老的捕头所发出来的。卫同其他几人虽然是慢悠悠的在后面不行,但终究是来到了这里。看着公门大开却无人值守,他便当先循声而至。

在这里当了几十年的差,对于建筑的布置和走向都是闭上眼都能走,比之家中都是差不多的熟悉。那几个公门在偷窥四娘的举动,他却是更在暗中偷看前面所有人。

既是不想立刻声张与四娘的关系,也是打算观察一下这个新合作者的气量。

一介混混头子过往只流传出了凶狠好斗的名声,却是对于待人接物方面有着很多的混乱传言,其中不乏矛盾之处。卫与巫师便心照不宣地悄悄做观察,都是想知道四娘会如何处置眼下这件事。

柔弱寡断的当然缺少统领他们的资格,可是谁又会喜欢头上有一个酷烈残暴的家伙呢?

是以有些事情他们并不打算出面,只需偷偷地掌握状况就行。而有些走向却是不希望出现的,所以必须能及时地出面纠正。就比如对于冯潮的仇恨煽动,再比如对于四娘的攻击号召。

这二人一个是自己的前任东家,所以卫并不希望做得太过。一个是现在和将来的主要合作者,那就更不应该惹毛对方了。

就好比否定之后又接着辱骂,羞辱之后再继续试图毁灭,这是非常糟糕的操作流程。倒不是说被这么对待的人可能会有所无辜,而是不应该由一个寻常的衙役说出来,这在卫看来是一件失了“本分”的逾越之事。

卫作为捕头管不到衙役身上去,他只是希望同僚们的行为都是可预测和可控的。常年效劳于公门让他习惯了许多规则,这个系统需要依靠种种嵌合的规则才能运作。它不应该被突如其来的感情所意外驱动,就算运作也不应该是擅自行动的结果。

就好比由于受到了异物的侵入,嗓子便会发痒咳嗽,眼睛也会疼痛得睁不开。卫自是不可能去清理所谓的异物,因为这个外来者即将掌控河青城。

那么能做的便是纠正身体所表现出来的错误,噼哩啪啦一顿巴掌就非常直接粗暴。

一打他全面否定冯潮。

虽然从白首山到排河北岸,此人的昏庸已是被许多的人们所知晓,但也不能由一个低级公门扯着嗓子喊出来。捕头及各个小吏的头头们可都从来没说什么,哪里由得这么一个平凡的衙役叫喊出声?是想说众多公门都是蠢货和懦夫,所以才会被那庸才骑在头上么?

二打他当场出卖四娘。

虽说在官场中有所反复并不罕见,但是当着面就快速掉转立场的却是少有。卫都已经暗中向着四娘投诚了,将来的健康和好处都要指望着她呢,哪里愿意被这么一个墙头草搅和了?当场教训既是向四娘交份投名状,同时也是向公门的其他人表明自己的立场。

这衙役在挨了巴掌后还有些愣神,应是不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

卫见了这种愚钝之人就更是来气,便加重地向前踹过了一脚,接着还连扇巴掌地骂道:“哪里有什么摔倒?你们都瞎了么?县令大人是下午被惊马摔下来的,大家不都是看到了吗?让你们这些废物抬大人休息,就是这么伺候的?”

那衙役也是在公门待得久了,听了怒骂就赶紧将脑袋直直地伸出去给人扇。他是一点都不敢有所闪躲,只怕激怒了这老头便不会再用巴掌了,改用大木棍子的话可真会受不住。

既然捕头在口齿清晰地“阐述事实”,那么无论说是啥都得赶紧用心听着。这就算是上官在定性了,一切的说法都需得以老捕头的言辞为准。哪怕是脑袋被抽得嗡嗡作响,也必须抽出心思聆听。

各下级人等都不得有任何的公开反驳或质疑,直到县令苏醒、或者是卫作出重新的解释为止。这既是统一口径的必要,也是将权责集中的惯例,事情的真实与上级的需要并不存在对应关系。

卫还边抽打边叫骂道:“四娘是我请来为大人祛邪消灾的,哪里能被你如此的污蔑!?哪里的混帐东西在满嘴放屁!?灯笼呢?这里怎么这么黑的?我怎么什么看不清呢?赶紧将灯笼拿来!”

几人在听到这里时便轻松了一些,尤其是这挨巴掌的衙役听到了讨要灯笼,就更是吁了一口气。边上的同僚们既没有人递过来灯笼,他也没有老实地自保姓名,而是一转身就抱头逃窜进了黑暗之中。

这也算是公门里的潜规则,若是上司不想将事情闹大了便会故作如此,也算是免于转入处理程序。不然谁值更谁休息都是有定数的,就算是没看清到底是谁惹祸,难道就真的能够逃过追查惩罚么?

不过这个逃窜的投机者却是有些倒霉,于奔逃之中还不时地磕撞不停,一路上所受的创伤竟不亚于卫的“教导”了。哪怕是他也对于公门内部的地形非常熟稔,但那几巴掌留下的效果还在。他还是处于头晕眼花之中,能够行走奔跑中已算是尽其所能了。

卫冷哼一声便背过了手,果然是没有去做追缉。一众值更的衙役和吏员们也都无声地低头兜手,并没有任何人准备在这时做讨好,所以也没有谁表现出要为捕头做效劳的意思。

他们当然都知道刚才是谁挨揍了,相处多年了还能认错么?再说这个小破城就这么大,许多职业都差不多是世代在几家人中流传的,所以也没必要上去将别人踩下去。帮人也是帮自己,将来说不得还会有倒霉事发生,万一是落在自己身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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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七章 拍马拍到路边石

“咳咳!”

眼看着卫拦阻了事情向激化的方向演进,巫师便从阴影中缓步走了出来,并且还咳嗽了两声以示自身存在。

几个值更者正在捕头的淫威之下瑟瑟发抖,他们见了这个略有声名的老头便赶紧作揖,目光中却是蕴藏着意外的热切。他们无不是希望局势缓解,捕头千万不要将未消的余怒撒到他们的头上。

这几人的身份并不足以劝止卫的行为,目前就只有这位巫师才有差不多的资格。尽管他平时的表现并不是很靠谱,甚至还有临阵脱逃的恶名,但几个公门都希望他能在此多留驻一会。

他们寄望于卫还顾及公门的脸面,如此就有可能不会再继续追究下去了。或许今夜就能糊弄过去,大家的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巫师的出面本也是为了缓和局势,好为大家提供一个转换话题和态度的台阶。他不紧不慢地说:“白日里神使是在四处巡狩妖物,正看见那妖物附在冯大人的马上,便赶紧赶过来擒拿。哪想那马妖猖狂颠下了冯大人,随后更是乘虚侵入了大人的身体。

于是神使只能去请了神明附体,这才来此镇服住了马妖。你们大家瞧瞧,冯大人这不就是安静地睡过去了么?且容我再起傩做个招魂,必能让大人远离邪祟。”

说着他便哼着歌向前走去,还围着冯潮胖大的身躯迈步走圈,并手舞足蹈地跳腾了起来。四娘本就站在冯潮身边,因此便不得不靠着边上走了两步,一点也没有做出拦阻的意思。

要说她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先前担心的局面终于没有发生。

众公门先是仔细聆听了卫的训斥,然后又分析了一下巫师的说辞。其中的大部分内容都明显与事实不符,更是偏离了惯常能够理解的常识,所以他们都是不信的。只是其中还有几重意思值得摘出来,隐藏在荒诞话语之后的信息才更值得深研。

首先就是捕头与巫师果然是先走了一步,他们肯定是提前抱住马四娘的大腿了。要不说有钱难买早知道呢,这二位肯定是早就得知了什么,所以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冯胖子,转而投靠了这丫头。

其次就是这二人虽然都在为四娘做开脱,却又并不打算对冯潮做太过分的处置。到现在也就是只表示了“让大人远离邪祟”这种话,却并没有提到让其恢复清醒的事情,这就是说也不打算让冯潮继续掌权了。

想想县令也是在城中自小长大的,以后却即将过上失去权柄、昏迷不醒、以及被圈养的日子,他们这些公门之人便……不会产生任何的感觉。

反正这货平时也不怎么管事,日常事务都是几个小头头们商量着来的,所以公门倒是可以一直运转下去。至于偶尔会大动作地作出打压之举,那必是几位头头都递了倾向性明显的说辞,故而引得冯潮主动出头罢了。

虽然说大户向公门做了许多渗透,但是也未曾有哪一家能够彻底掌控公门。故而打压的事情更多类似利用,成为大户们间接维护各自利益、并且顺便打击对手的工具。

众公门都或多或少地同某些大户有勾连,于是便小心地看向四娘。很明显将来会以这个丫头为首了,她说出的话必然会变得很重要。故而研究一下她的心思就非常必要,或许能将她也变成冯潮第二呢?

然而四娘却是并不清楚这些人在打算着什么,只是什么都没有说地就让在一边。巫师便淡笑一声地以作感谢,然后就咿咿噢噢地唱诵了起来,至于唱的是什么却没人能听明白。

以前巫师曾解释过这是自古流传下来的咒文,心情好了还会逐句解释其中的意思。不过这次起傩的场地非常简陋,至于祭品也是根本没有,他便只是在随便地做哼唱罢了。

值更的人们在此时就变成了观礼者,同时也以为这场跳傩是四娘的授意。但是四娘却没有这么说过,更是没有这么要求过,甚至于不在乎是不是有人跳傩的。

在场的公门中也只有克和卫知道些什么,所以都在偷偷地憋着笑。这两个捕快出身的人都是常年同北城帮打交道,所以早就弄清楚了他们的行动模式。

那就是松散的小团体各自行事,得利之后可能会给上面分成,帮主再提供一定的庇护。当帮主要办大事的时候得先谈好分成,若是缺少好处的活计还得倒贴。

所以巫师的举动虽然是在献媚,可实际上就只是在做白工而已。没有明显利处的事情四娘并不会参与,最多只会因这个主意和行动给与相当报酬。

四娘虽然是站在一边观看,但在态度上也只是表示并不反对,实际上并不代表着任何态度。甚至还有可能只是在看热闹,然后会在事后展颜一笑而已。

卫与克都不想说明此事,他们就只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知肚明之下便也就跟着看个乐。

他们同巫师的分工范围并不相同,所以也没有太大的竞争必要。但不过所谓“没有太大的必要”,其实也就是说明有一点。新换了一个主事者就总会有所改变,在许多方面的事情都会变得有所不同,正好成为提高自己地位的绝佳机会。

故而卫与克都是闭嘴不语地静静旁观,决心在之后好好地利用这一机会,尽量地将权柄和好处拢到自己的手下。任何知识都是宝贵的,就算是一个小帮派的权力运作模式也是如此。

“……哎呦呦哟,啊呀呀呀,噫呀!”巫师因陋就简地跳完了傩,然后就以一个高叫声作为结尾,倒是激起了附近的狗吠之声。

事后他还自以为得意地向着四娘致意,以示自己为其做了很大的助力。却不知四娘却是对这致意感到没来由,最多就只是在懵然中点头回礼,当然只是礼节性的。

就她而言其实还有些不满意,尤其是巫师左一句“马妖”,右一句“马妖”的挂在嘴边。要知她的全名可是马四娘,当着面就说“马妖”附体云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指着鼻子骂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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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八章 权力认知(1)

虽然巫师此举存着一些疏漏,在言词的使用上并不是很到位,但总算是将之前的事情做了个遮掩。末了四娘也对于这样的辛劳没做太大的抱怨,只打算在事后交付几袋黍米作为酬谢。

随后便需得处理此间的状况,于是她便走到卫的身边低声交待。卫在听罢之后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对着还站在这里的众公门挥了挥手。

手心向着哪边、摆动的方式如何,还有就是冲着的是什么目标,许多的组合都会带来不同的意义。这些动作在外人看来是差不多的,都是公门在长久的运作中形成的手势语言,在有的时候甚至不必发声便能交待许多内容。

这些低级的公门都识别出了卫的意思,便都立刻心领神会地点头,一拥而上就抬起了地上的肥大身躯。冯潮的两个仆役这会也收起了平时狐假虎威的神气,都悄不吭声地在一边帮着扶胳膊抬腿,就连大气都不敢使劲喘。

他们也是在后院的县官宅邸中住了多年,一直都在日常中承担着一些活计,多少都能因此得些好处。久相杂处之下也差不多是半个公门之人了,只是未曾有过正式编制和制服而已。

当然这不妨碍他们将公门之事混个精熟,尤其对权力之中的小门道有所钻研。这二人当然清楚地知道自己威势的来源,所以在平时也会加倍地对冯潮听命有加。

不过现在却是出了一些变化,众所周知的混混马四娘竟然打到了公门之内,还敢于动手痛殴县令大人。那一拳拳一声声的痛骂不仅畅快非常,而且是毫无疑问地打掉了冯潮树立起来的威风。

而那丫头不但是没有受到捉拿和惩罚,竟是在事后得了卫的公然袒护,并有巫师在一边帮着做开脱。事情发展到这里就再明显不过了,他们哪里还不知道此间的状况发生了变化?

如此形势下便不敢使出平时的倨傲嘴脸,生怕被这位新来的拿去立“规矩”。他们都是战战兢兢地搭手抬人,甚至还将面孔都偏向了另一边。只愿做个低调的小帮工就是了,并不想自己的面孔被卫及四娘注意到。

然而他们的身形和姿态又怎能逃过卫的双眼?这几个冯潮的仆役在衙署中晃荡了多年,他这个老捕头又怎么可能会认错呢?不过卫的心情却是平静地很,淡然的样子就像是在看蚂蚁搬家,并没有追加打击的意思。

他只是在这些人稍微走远了一些后点名叫人,从那群人中招回来了一个面熟的下属,然后才低声地问道:“他的妻儿是何动静?”

卫是公门的捕头,那么被叫回来的下属自然也是个捕快。此人闻言便是微微一颤,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但他还是赶紧低声答道:“一直都在后面没出来。”

“后面”就是指的衙门后院,通常都默认是主官的居住之处。

问候家人会引发不好的联想,一般的倾轧都不该波及不相干之人的,因为谁都说不准自己能永远占据上风。这捕快不但是在心中隐隐有些回避,更是在面目上流露出了不忍之色。

但这位爷已在他的心中树立了牢固的威严,所以并不敢有所违逆之举。故而卫问了什么他便回答什么,至于没有问及的却不主动做提供,这就是他的良心所敢于做到的了。

好在捕头接下来的吩咐并没想象中的血腥,却是能让人悄悄松了一口气。只听卫低声地吩咐道:“送进去后就将门关上,加三倍人手看好了,不要让任何一个跑出来添麻烦。”

言罢还点了数个人的名字,每个都是卫的亲信,并下令尽快将这些人都趁夜叫来。

一个人若是在同一个位置上待了几十年,那么多少都会结成许多的人脉。卫就是这么样一个老头,早已将自己所在的部门经营得密不透风。所以在对手下的交待中也是直来直去,并不会存着多少避讳和隐瞒。

这每一句话都透出了坚定的决心,都是在清晰地表示不再伺候冯潮了,并且还干脆地要将其软禁起来。

被他叫来接受命令的手下直在心中高呼了不得,如此的命令显然对他带来了很大的震动。但其实在下午的时候就有所预感,尤其是那是捕头的言行已有了些微的端倪,所以这会也不过是证实而已。

这捕快急促地呼吸了数下,终究还是选择了服从,便深作一揖地应道:“遵命!”

说罢也不再耽搁,立刻便离去办事。

过了一会后院中便传出妇孺的哭声,那几个值更的人则是一个不落地都回来了,并没有谁打算留下做照顾。

要说放从前可不会这个样,县令病了那得是多么大的事情。不说一定是会有人争着留下献殷勤,就是本地的巫师和路过的野巫师都会马上叫来的。只恨是去往王城的道路太远,来不及去请来更厉害的大巫。

但现在不说得忙着拍新老大的马屁,就说是为了避嫌也不能同旧主有所瓜葛。这些人都如坐针毡地并不敢多留一息,全当那后院成了避之不及的危险地方。

所以并不用卫出声招手,这些人就自己老老实实地凑了过来,而且还都是在脸上露出了非常诚恳的笑容。

巫师和捕头在之前的一番表态还是有作用的,这些人都将姿态放得很低,并且恭谨地排作了一排。这些人正好就将队列的中间对着四娘,随时都准备聆听她的训话。至于卫和巫师此刻都站在四娘的两边,克则是很自觉地后退半步,倒是隐隐形成了拱卫之势。

如此便做出了奉四娘为首的姿态,但是当事人却没有领情,甚至都没打算开口说话。因为在她看来这并非是一场夺权政变,只是有人可能会给自己添乱,于是便以老拳揍翻了一个讨厌的家伙而已。

甚至于还面露惊异之色地想到:“这是做啥?干嘛把我围起来?”

刚才有了卫与巫师的回护遮掩,也有其他低级公门的低头服从,四娘倒是对他们产生了一些信任,所以并没有往“被包围”或“受挟持”的方面瞎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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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九章 权力认知(2)

在四娘看来这些人大多是公门的成员,平时与他们的交情并不多,充其量也就是行贿而已。而且那还多是具体的管片之人,并非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收好处的的。故而这里显然是卫老头的地盘,那么她便不该涉足其中。

要说话下令的话就更轮不到自己了,她也不是很熟公门里该说些啥啊!

卫注意到四娘看来的目光,于是便在微微一愣后领悟了什么。他便先是清了清嗓子,接着就沉声说道:“冯大人不幸从马上跌落受伤了,所以需要在后宅中静养。诸位都不要去打扰冯县令,以免大人的伤势变重,不然谁都付不起那个责任!

近日来有许多事情搅扰了城中,又是邪祟瘟神为祸国人,又是妖邪附体四处作乱的。幸亏有真神在人间的使者四处巡查,这才保护了我河青远离灾祸。大家都应该对神使有所尊重,并且还要牢记自己的使命不离岗位……”

一堆的套话出来倒是不打磕,冠冕堂皇的一大堆东西不细听也罢,归结起来就三件事:

一,冯潮还是城中的县令,但因病不宜同外界接触,持续到什么时候还不一定。也就是说那个胖子在名义上还是老大,只是不再管事了。

二,马四娘救了河青城,所以她是非常重要的人。在许多事情上都要听她的意见,不过还没有研究出该用什么名义来发布命令。

三,公门还继续要运转,谁也别想翻天捣乱。

这番话充分削弱了冯潮的影响,但对四娘的权威却是没有立刻全面地树立起来,可见卫是存在相当私心的。但正主却是在大大咧咧地在一边听着,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和恼怒来。

她是从小就不喜欢学习写字,就连手写出来的字都跟狗爬一般。所以在文化方面全靠口耳交流,对于一些细抠字眼的地方不甚敏感。尤其是甚少研究过这种官样文章,所以未曾培养出提取重要信息的习惯和技巧。

杀到公门来有部分是出于局势逐渐的变化,不断出现的有利局面让她敢于得寸进尺。更多的则是不喜欢有人压在自己的头上,所以一有机会便要将天戳个洞。

这种不服管的心思从前就有了,只因多年的积威和往日公门行之有效的举动而被压下。不过今日却是见识到了公门的新面目,一个衰颓颟顸的乌合之众最多是难搞而已,并不像是从前那样不可仰视了。

尽管经历了种种的变化,但四娘的认知变化却是较为缓慢,还没来得及跟上外界的变动。她只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力量的转变,却还未来得及想得太多,也不愿意去管太多的事情。

至少公门的全套程序对于四娘是非常陌生的,她对于这其中的门道还必须得从头学起。

不过更值得在意的是黑门即将再开,从大门对面总会带来各种意想不到的奇妙。或是丰足的吃食用物,或者是从未体会过的飘飘欲飞,还有就是无法复制的神奇工具。

故而再不能像前几次那样后方不靖了,任何可能会干扰到己方收集的都得清理。越是快到了召集大家前进的时候就越要有所准备,必须在各方面都尽量安排好,最好是连吃喝拉撒都在对面办了,那样还能节省来回的功夫。

“对了!”

四娘想到这里便将双掌相击,倒是吸引了在场所有的目光。

卫便无声地看去,他刚才就不明白这丫头为何放弃了主导权,也不理解她为何又会在此时突然出声。如果是了解不足的话便要加深了解,多看,多听,少说是较为稳妥的办法。

四娘也不理会各种奇怪的目光,只是认真地问道:“我记得在河青城有大粮仓来的,其中存有的很多粮食都是为办大事而用的,那我能不能调用呢?或者就只是借用一阵!”

“厉害!”

在场的公门都齐齐地在心中暗赞一声,刚才还不知她为何不表态,原来只是不在乎虚名啊!这不转眼就找准了重点,一把就抓住粮仓状况才是核心!

要知道此地的经济发展较为落后,交换还大多停留在以物易物的阶段。发给公门之人的报酬也都是粮食,只有大额的交换才会用到金饼。而所谓金饼其实就是扁圆的铜块,寻常民户的每月吃食并不太多,只需半金就能全部满足。

故而城中对于金饼的使用并不频繁,只有粮食才是更管用的交换媒介。无论是活人命、酿美酒还是做交换都随意,是件非常得到大家认可的硬通货。

卫短暂地皱眉后还是低下了头,然后小声地说:“此事乃是城中重中之重,还请挪一步说话。”

随着四娘同卫转入了一处角落交谈,运送帮众去往草原的悬浮车终于降落了。

金头刚刚在部落里蹭了一顿饭,酒肉之类的都吃了不少,此时正打着饱嗝在外遛弯消食。他先是看到了从远而近的闪亮飞行物,接着没多久便听到了“嗡嗡”的闷响声,他就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

车厢内一堆大男人都扒在车门处向外望,却是着急地无人能够出来。原来他们谁都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车门,只能被困在其中干着急。

金头看到车内人茫然摸索的表情便觉可笑,一堆人抓耳挠腮的样子还不停地拍打,可就是打不开车门,彷佛是山上的猴儿一般。他倒是忘了自己前一阵也是差不多,都是在其中到处摸索来的。

不过笑归笑,金头还是快步赶到悬浮车停靠的地方,然后便较为生疏地打开了车门。因为他总共也没有经历过几次乘坐,所以在开门的时候还得多研究研究。

“哧……”

随着一声轻响,总算是将这个严密地合在一起的东西给打开了。他便一边迎接着伙伴们,还一边高兴地说道:“你们这么快就来了!我以为得到明日呢!哎就你们几个人来了么?”

被运到草原的帮众都是第一次坐车,他们就只是单纯地被运输过来而已,并不知晓该如何与这辆交通工具互动。等下车的时候更是无暇搭话,只是手脚有些发虚地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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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章 帮众之欲(1)

他们并非是因为颠簸产生了晕车的不适,这悬浮车都是在空中高来高去,所以在移动的时候能维持稳定的运行。再加上并不是依靠空气升力进行飞行,所以因不稳定气流受到的冲击就更是轻微。

实际上他们的不适都是自己作出来的,可以说是咎由自取。

以前只是远远地看过这悬浮车,那时还将其当做大神派出的天使,所以是能不看就低头不看。但是等震撼劲过了之后便能恢复部分理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人造之物,当然是最不可思议的那种。

从前是没机会靠近,或是靠近了没胆子去细瞧,于是就只能落得个模模糊糊的概念。好不容易得了个近距离接触的机会,那还哪里能放过于是他们便互相撺掇着就连看带摸了起来,心中都怀的是法不责众的念头。

初一上手便觉得不凡,只感到这如此精致的人造物只该是传说中才有的,寻常凡间哪可能存在这样的漂亮东西呢不光是没有开茬裂口,就连不同材料间的缝隙也是极小,几乎贴合到了肉眼会忽略的地步。而且整体上还到处都是流畅的线条,无论是摸还是看都让人觉得非常舒服。

一众土鳖们常年都只是生活在土木结构的小城中,而且还都是些个寻常家境之人,哪曾见过这么精致的工艺所以他们都在极为好奇地到处瞅到处看,得亏是心知此物是归于四娘的了,所以并未敢顺带手“拿”走些什么。

但就这样还是不足以满足好奇,于是这些人在到处摸索中便不停地碰触,便有人在无意中打开了远望功能。

虽然同车体嵌合的整体屏幕能外部图像,但时不时地转头却会造成画面快速变化,并且会使得整个过程变得非常不规律。看得久了便会让人产生不适和恶心的感觉,带来的结果就与晕车没两样了。

偏生他们还在初见此景时沉溺其中,一转眼就忘了是怎样打开这一功能的,那么在感觉不适后也就没法将其关上。所以就只能是生生忍受了一路的不适,直到被放出来后才能感觉舒服了许多。

不过尽管是经历了非常不舒服的体验,但这几个帮众们在下车后还是有些恋恋不舍。

此物再不济也是能做飞天之举的奇物,而且还能带着他们飞在空中。这可比之前扒在小一号的“飞像”上要轻松多了,并且还要更安全

再说能将目光拓展得更远也是不俗的本领,他们能体验到就已经觉得神奇了,所以并不敢有什么抱怨。最多只当自己的不适是因为无福消受,撑不得如此的神通全因自身不行,哪里还好意思多说什么呢

这些帮众们连滚带爬地下车,然后便齐齐做深呼吸,这是能让他们感到舒服些的本能动作。虽然草原上的气味还是如此奇怪,大量的植被气息中依旧混合着许多牲畜味道,但还是挡不住他们想要让头脑变得清醒的愿望。

不过这些人没多久便无奈地对视,因为所能见到的就只有附近数步而已,再就是数十步外部落营地中的荧荧火光,以及天上的两牙残月。除此之外就是睁眼一抹黑,至于天空和地面的存在都模糊在了黑暗的夜色之中,再远一些就不知道存在着什么了。

这是因为他们都不像四娘与金头那般富裕,所以没法隔三岔五地食用肉类,故而都有着被称作雀蒙眼的症状,实际上就是夜盲症。他们在车内的时候还能借着内部照明视物,可是等下车后就只能是觉得黑茫茫的一片,成了货真价实的睁眼瞎。

金头见状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便好心地将车门大开。车内的光亮立刻就泄出了许多,被光明照到的地方很快扩大了一些范围,帮众们便因此获得了更多的安全感。

他还同时招呼道“我看你们都带火把了吧,那就赶紧点上一根”

然而未等帮众们做出响应,却从稍远一些的地方传来了“咩哞”的牛羊叫声,而且听声音还能感觉到为数众多的样子。原来金头的掀门泄出了许多亮光,却是在同时惊动了畜群,不安的鸣叫声便是因此引发的。

昆也在此行帮众之中,他是在四娘患病后才得了口头委任,因此担起了组织跑商的胆子。在多次的往返中也算是完成了使命,于是不知不觉中就积累了一些影响力。

不仅能在跑商的这一小群人中说话算数,而且但凡有些事也都会被推举着出头说话。就比如帮众们都是多次来过此地,所以对这边的畜牧习惯多少有些了解,而眼下的状况就让他们有些迷惑。

昆便搭话地询问道“嘿他们的牲口还是这么多啊,不过这会不都该赶到圈里面的么怎么现在还在外面放着呢就不怕被贼偷狼叼么”

不过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双眼还不老实,正在贼溜溜地四处打着转,这倒是与其他同来的帮众一个模样。虽然都知道不该对跑商的合作者下手,那样会坏了以后的交换,但他们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习惯。

就算是能忍住了不动手,难道还不许多瞅两眼么

金头循着昆的指头便看去,当即就失声笑了一阵,随后便自豪地答道“哦你说这个啊,因为这些都不是他们的牲口啊。他们的早就赶回圈里了,怎么可能还留在外面”

有帮众还没弄明白,便奇怪地问道“不是他们的那这些牲口是谁的”

金头闻言就理所当然地回答“当然是赶回酒肆啊咱们要将这些牲口都赶回去四娘安排你们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事么”

“哦”

连同昆在那的几个帮众立刻就惊呼出声,他们经提示也都想起了四娘的安排。不过先前并没有想到是这么大的一群,几次的跑商可都未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十几只和几十支牲口的动静是截然不同的,更何况这有八百多只牛羊马匹

这群人便赶紧眯了双眼,并且踮脚向着远方瞅去,都试图看得更清楚一些。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一章 帮众之欲(2)

金头为了炫耀还将几人都招呼到一边,这样车内的光亮便能更多地射出来。

随着光亮照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这些帮众们再定睛看去就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那在夜幕下影影绰绰的可是好大的一群!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可以想象四娘的身家又是膨胀了不少!

但是一想到这些牲口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只可能是交换得来的,昆便赶紧问道:“你们莫非是将所有的金剑都换出去了么?这些穿皮子的人就全都吃下了?”

武力是存身之本,对于他们这种暴力小团体而言尤为重要,所以就无怪乎昆会担心了。下午在南城的打斗已经证明了这一点:那就是拿棍子的打不过拿金剑的,拿金剑的打不过拿“重棍”的。

他们对于弄到的不锈钢材料都是初次见到,找到金匠辨认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甚至就连炽热的炉火都无法将其烧熔。不过他们大部分人都没啥较真的性子,只要用起来很管用就行了,没个名就起个名便是,反正这些管子和棍子也不会出声反对。

不少人干脆就用具体的形态作为描述,“重棍”就是最后胜出的叫法。

金头也知武器的重要性,闻言便立刻否认道:“哪能呢!?金剑能不换就不换,这些牲口都是用一筐别的东西换来的。”

“一筐!?”

此话一出便吸引了所有帮众们的注意力,他们便因此发出了惊呼。金剑就已经是极贵重的东西了,一柄也不过就是换来一小群牲口。而现在这里可有上百头牲畜,那得是什么用宝贝才能换来的呢?而且还只用一筐!?

四娘选派来此的都积累了些跑商经验,昆作为为首之人也多次来往南北,所以知道一个人背负能力的极限。不过他似是忘记了悬浮车就能提供不小的负载,若是以之作为运输工具必能省力不少。

他只是震惊地问道:“那你们是用啥换的?一筐就能换来这么多?这得有几百只了吧?”

帮众们见状也都赶紧点头,这些人在之前的跑商中也都多少知晓交换的比率,所以都或多或少地夹带了一些私货。不过既然都说是私货了,那么所获之利也自然都是归于各自的。

四娘对这一点倒是视若无睹,因为在她看来与帮众们都是合作关系,自己既要从交换中得到好处,但也不该挡着别人获得财富的道路。当然大前提是不影响到她发卖物品的交换,其他的事情那都是各人的问题,完全与她没关系。

所以帮众们也从来都不藏着掖着,等交易完之后也会坦然地返回河青城。当然牲口和皮毛都是一起返回的,只在临离开酒肆的时才会同四娘打声招呼,然后就可以将自己换得的东西带走了。

这种办法看似简单,但其实也挺考验人性的。万一有谁张张嘴便空手弄到牲口就不好了,恐怕以后都会收不住口子。不过之前四娘由于生病而无法理事,甚至于面见帮众都相当于夺人性命。

数次无法参与跑商的人也无法参与管理,四娘便只能是默认了此举,于是这个做法竟是渐渐地就成了惯例。

一来二去的帮众也都从中得利不少,在心态上自是变得活泛许多,甚至于极为热衷于交易之事。故而他们都对金头说出的事情非常敏感,都在催着他说明一下是怎么换来这么多牲口的。

“金大你可不能藏私!”

“金头你可从来都是最大方的!”

“金大那是多讲义气的人啊?难不成还会瞒着兄弟们么?”

“金头……”

他们不但是连声地催促,并且还竭尽所能地连吹带捧,就想知道如何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交换。这些积年混混们都是最喜欢金头这样的实诚人了,因为实诚人好哄啊!

金头果然也不负他们的期望,在吃了不知多少斤的迷魂药之后便管不住嘴巴,当众就得意地说道:“那重棍带了俩,空心重棍也是俩,还有镜子和一些细布。另外就是一些零零碎碎的东西,都是从那……从那白骨红尘界带回来的。

你们还记得互相压价的事情吧?越压越换不来黍米的那些便宜东西?就好比那些瓶子就只能换来几合黍米,还有许多的东西攒了一筐,四娘一到这里就换来了八百多只吧……好像就是八百多只牲口!”

不过说来一合黍米也不多,大概就是用双手就能捧起来的样子。可见这些货们并未珍惜之前带回来的东西,甚至还在河青城内恶性竞价,如此内斗就将市价冲击到了极低的程度。

不过金头只顾着讲述交换的得利,倒是将草原牧民们的惊慌之状给忘了没说。要知道敬畏和无知也是价格溢出的一部分,那库赫仑要是再冷静些便不至于如此。倘若是利石老爹便会多磨一磨价,说不定就能以更少的牲口做交换了。

昆闻言还有些头晕,他便挣扎地问道:“你是说背回来的那些东西?可是城中没人再愿意换了啊!”

金头一直听四娘的吩咐看家,未曾参与市面上的售卖之事。所以他倒是能获得旁观者的角度,于是便笑着说:“你咋不想想都跌倒什么价上了?城中就不说是人手一件吧,起码是大部分人都有了,那谁还会想要在家中存着更多呢?有那些粮还不如多换些肉吃!”

“哦!”

帮众们便是再次发出了呼声,不过这次倒是在表示认同。不过有人却是摇晃着就坐在了地上,将头一抱地就开始闷闷地哭。想来是之前抛售得狠了,没想到换个地方就能得到无数倍的好处。

早知道那些玩意能换来这么多牲口,那谁还会急着贱价出手呢?在场的其他帮众们也都是心头拔凉拔凉的,之前都或多或少地抛售了许多东西。现在的心情就似是错过了几百头牲口,有种自己差点也能致富的错觉。

更有性急的人骂道:“是哪个混蛋第一个说不能吃来的?那些东西虽然都不能吃,但是能换来这么多的牲口啊!”

“就是!混蛋!”

“上当了!都该卖到这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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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二章 入夜后请勿吵闹

帮众们为了财富发出怒骂不已,并且还有人指责起了自己的邻居。曾经劝导自己贱价出售的家伙就不再是为人着想,而是一下子就变得面目可憎,简直就如同夺财害命的仇人一般。

所谓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这些帮众们都是气恼非常,无不是觉得自己吃了天大的亏。他们就都很恼火地纷纷骂出了声,嘴中骂骂咧咧的什么难听话都骂出来了。

不过光是骂娘也不管用,那些被贱价售卖的东西又变不回来。于是他们骂着骂着便觉更加丧气,没多久就渐渐地降低了声音,转而是开始琢磨如何获利的事情。

后悔当初的跟风抛售已是来不及,后悔自己的有眼无珠也换不来牛羊。现在他们再次来到了一个奇妙的地方,这里除了牲口和草是管够的,其他的什么东西都匮乏得很。那么为什么不多做一些交换呢?错过此次机会岂不是对不起自己么?

当然他们本来就是打算这么做的,甚至是在红衣召集的一开始就在积极准备了。

既然得利是毋庸置疑的,那么关于之后又该怎么使用财富就值得多加思量。就比如有人是犒劳了一下自己,带着全家和邻里美美地吃了一顿烤肉,而有的人却是想到将换得的牲口保留下来,并以此套购更多的“漂亮废物”回来。

什么布料、瓶子、镜子的都一趟卷走,要是留下一点那都算白来。当然借口却不能说是远方有大利,跑商出奇迹,真正的原因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最多就是说在为大家解忧云云。

这一来一回的虽然会费些力气,但是多来回几次总能攒一些家底出来。说不定自己也能拥有这么大的畜群呢?放河青城那不得能盖起几座北城酒肆了?

有的人是沉默地揣在心中思量,有的则是找了伙伴商量细节,情绪激动之下便再次吵闹出声。听其话意大致是对未来的分成有不同看法,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该多得一些。

这不小的动静中还添了相当的负面情绪,控制不住的声音一大起来就彷佛在起争执。草原之地空旷且毫无遮蔽,所以声音便会无遮无拦地四处扩散。

附近的畜群虽然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从之前就一直饱受这些两脚兽的惊扰,而且也对持续不断的吵闹感到不耐。这些人工畜养的牲口们便受到了惊吓,于是就接连不断地鸣叫了起来。

野狐部落就近在数十步开外,其中还有来此的千户库赫仑。其中的许多人自然都受到了惊动。不过利石老爹却并不在自己的大帐中,而是去老相好的毡房中沉沉睡去了。

他今日是腻味透了千户那个混蛋,所以在应付着吃喝时便多灌了几碗奶酒,事后更是借口身体不适地懒做奉陪。独留下滑头的萨满继续为库赫仑做陪,还有几个百夫长也都在利石的毡房中推杯换盏。

萨满并没有理会自己部落中其他做陪之人,一群没见过世面的牧民也说不出啥来,就只能唱唱歌跳舞助兴罢了。他却是抓紧这个机会大加吹捧,将肚中各种赞美人的词都掏了出来,直将千户描绘成了临飞天之物而不惧的英雄,就差说什么出生有异象,将来当王侯了。

至于嘴上也没忘记巴结,不但是贡献出了野韭菜苗,连带着还有从交换中得来的酸味水也拿到了席间。这些佐料味道各异,用来蘸肉却是别有一番风味。此间的众人便都因此沾光,所以都将增添了味道的肉食塞满嘴中,哪里还顾得上去管这老头的吹捧。

不过外面的动静却是有些不对,他们便都纷纷停下了忙碌的双手和嘴巴。这些人都一个个地侧过了头仔细聆听,既是试图分辨方向,也是想要从细节中分析具体的状况。

再无能的牧民也得有双好耳朵,因为夜间会发生很多事。有可能是狼群正在叼走牲口,也有可能是夜袭的劫掠者惊动了畜群,可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

席间的雀鹰倒是省了分辨的步骤,他直接就抄了自己的家伙便撩门而去。以上的危险都有可能发生,再做分辨就只会浪费时间。在耳目缺缺的异地无法掌握附近动向,所以不管是与不是都得先上马武装起来,然后才有资格说其他的事情。

这既是血气旺盛之人的潜在渴望,也是灾年带来的实际威胁。

要知道近几个秋末常常会逼疯很多人,或许就会有哪个没攒够起码的牲口和食物。若知自己熬不过冬天便会陷入绝望,届时要么是及时弄够足以过冬的牲口和吃食,要么就是在饥饿中被冻成肉柱,直到春天到来后才开始发臭流脏水。

雀鹰已经将这样的家伙收拾了不少,帐中的几人都知道他的手段。虽然还有百夫长为下午的事不满,但在知道是雀鹰出手后便也安心地坐稳。库赫仑也是暗暗地点点头,当初提拔这家伙果然没错,是个能干的小伙子。

随着雀鹰奔向了自己的爱马,附近帐篷中也有数人被带动起来上马。而且在前往事发之地的路上还有人离开了帐篷,并且在简单武装起来后就源源不断地汇入。

不过其中却是以野狐部的牧民为多,他们毕竟是在此地有着切身利益的,不可能对涉及安全的事情有所推辞。这群人皆是驭马而行,所以没多久便循声发现了吵闹的源头。

雀鹰这些草原人平素都吃肉喝奶,故而眼睛都非常明亮,就算在这样的夜晚也能看得清。更何况那里还存在着明显的光源,想要发现那群闹腾的家伙们毫不费力。

起先他还憋着不做声,但在刚离开毡房区域后就喝令一声,指挥着随他而来的人向左右展开。

这个布置将己方的队伍拉成了较长的一条横线,可以隐隐地将对方包在其中。如此既可以发扬投射力量,摊开的队形便不会使得己方产生误伤。也可以避免攒成一堆拥上去,对方若是还射过来也能降低中箭概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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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三章 要闹一起闹

雀鹰开场先不问对方是谁,又是在搞些什么名堂,总之先持弓搭箭地围起来就对了。礼貌的话语大可以在箭矢的帮衬下更有力量,也能省了许多的力气。

金头等人先前就听到骑马的声音,但是他们对于这边的治安情况还缺乏了解,所以依然是在自顾地争执和闲扯。等到对方摆出这个队形了才觉不妙,而此时已是被欺近了十几步的距离,这时再想逃跑或躲藏哪里还来得及?

“等等,这个家伙我认得,是以前来过这边换东西的。”

“是啊,还有那个家伙我也见过,他也换过一些。”

亏得是这些帮众们早就混了个脸熟,所以都被牧民给认了出来。故而一众骑马人便松了一口气,气势便为之一缓,就连拉弓的力道都悄悄地松了一些。

不过雀鹰并不为此所动,来这里做过交换并不能说明什么。只能证明对方在某些方面确实是非常缺乏,这才会主动进行交换的。所以他们不仅没能摆脱盗匪的可能,甚至在他的心中更具有嫌疑了。

“嗨,那个谁,还记得我么?咱刚刚还见过面的,就在帐中一起吃喝来的。我们都是好人,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金头倒是也同时认出了雀鹰,于是便慢慢地走上前去打招呼。

期间他尽量放慢语调,也刻意放慢了动作,以免刺激到对方发动攻击。

要知道这个家伙曾在下午大出风头,不但是带着一群人骑马搭弓地在外面疯跑,而且还大声地叫喊为手下鼓劲。那个样子可是显眼得很,给两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当然先前还一起吃肉来的,在最大的那个毡房中也一起喝了酒。

金头觉得对方是个精明强干的官儿,不至于刚吃完就不认识自己了,所以还是可以沟通一二的。

雀鹰虽不认得别的陌生人,但是却认得边说话边靠过来的金头,于是便不由得面色一动。今天他可是仔细地记下了这光头的面孔,因为或许会在将来将箭支射过去呢。只可惜千户大人严令要好好招待,便只能勉强凑在一起吃吃喝喝。

昆等人都是察颜观色之辈,早就认出雀鹰是其中的为首者了。先前还因此人的面色阴沉而心中惴惴,直到是金头出现才有打开局面的迹象。他们便赶紧连说带比划了起来,而且还都是找的稍微眼熟的野狐部牧民。

至于许多的生面孔他们却是没有做理会,当然主要是因为这些人面目严肃,所以不敢与之交流。

两堆人便连说带比划地进行沟通,也不知哪些内容因错误的解读而变形,又不知哪些意思根本就没搭到一起去。

总之结论就是一切都安全,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可疑的家伙,只是来这里接收畜群的南蛮而已。不过还有牧民依旧是小心地看向那悬浮车,还在心中补充道:“或许是精怪化作的人形呢?要不怎么都不会说人话?”

见识少的人大体都是以自己为中心的,他们平素所能看到的世界也就是些熟人,甚少看到过更远方的人和事。所以对于自己的母语也自然有着非常的自信,当遇到无法交流的人时便会产生莫名的烦躁。

雀鹰等弄清状况后便松了一口气,但是也隐隐有些怏怏不乐。难得的饭后运动没有了,在单调的日子里这可算是娱乐呢。但他还是仰天打起口哨,其他的骑马人也都做出了同样的举动,并且在音调上都追随着雀鹰的声音。

这口哨声悠长而平缓,缺乏起伏的调子就如附近的小丘一般,带着有些懒洋洋的感觉。许多这样的口哨声和在一处便汇成了安静的草原,悠然生出了能让人安心的韵味。

这显然是联络的信号,而且是报平安的那种。

由众多毡房合并而成的营地都得到了这信息,于是很多人都安心了。刚刚有许多皮质门帘都被半撩起来,还在门口站着各户看状况的人。直到听到口哨后才松了口气,并陆续地放下了各自毡房的门帘。

帐内的火光也因此被藏在了帐内,宽大的门帘不仅能阻挡风雪,也能有效地隔绝光线的泄露。由于放下门帘的举动太过集中,使得金头他们都产生了错觉。

这些人只觉得天地似是眨巴了一下眼睛,随后就变得暗淡了许多。刚才许多毡房还能看清轮廓,一下子就突然沉寂了下去,竟似是连边缘都感觉有些模糊了。

骄纵的百夫长之前被告知不得得罪这些人,于是便只是不爽地说道:“喂,你们这些不会说人话的南边蛮子,为什么要在太阳落下后还要这么吵闹?难道你们那边也是这样的吗?到了这边就要守这边的规矩,不然有的是好小伙子会教训你们的!”

反正之前也知道这些人言语不通,所以他便舒舒服服地过了个嘴瘾,还不必担心有人会还嘴。末了雀鹰还举弓回首,并且向着身边的伙伴们问道:“你们说是不是啊!”

一起出来做巡查的部落兵本还有些抱怨,不过听了刚才的嘴炮都觉非常过瘾。心头一下子就充斥了凌驾于人的优越感,自是心潮澎湃地想要发泄。而且他们还都知道这位的脾性,得了这一暗示哪还不知该怎么办,立刻就应声高叫地示威了起来:

“是啊!哦哦哦哦!”

“是啊!哦哦哦!”

“哦哦哦哦!”

“哦……”

一时间就有小半数骑马人都兴奋地高叫起来,喉舌间发出的假音高亢而激动,正是平素庆祝时才会做出的声音。下午受到的惊吓本还郁积着呢,没想到就全因此赶出了心中,整个人都立刻觉得畅快许多。

不过一起出来的野狐部的牧民却是相视无言,只是用目光互相交流着:

“这些家伙们也好吵。”

“是啊,他们是来要别人遵守规矩的,自己却是在吵闹了啊!”

“要教训他们么?”

“我不认识你!要教训别拉上我!”

“混蛋!”

牧民们在短暂的目光交汇后便别开了脸,只是嘴角噙着的笑意说明只是在打趣。他们其实对于热闹也并不排斥,于是在矜持了一阵后也跟着呼喊了起来,这种畅快的活动当然是一起做才有意思嘛!

第六百五十四章 为了数倍的利润

河青城的来人们俱都不甘不愿地闭嘴肃立,鸡同鸭讲的现实让他们放弃了交流。

从这里就能看出语言不通的不便,只用简单手语比划还勉强适合交易,再要表达更多的内容便会翻倍地困难。不仅未必能表达清楚意思,甚至还有可能产生误解,到时就算将手弄抽筋了都只是做无用功。

而且没见这些穿皮衣的家伙们正在莫名闹腾么谁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原因瞎嚎嚎在对方亢奋的时候插话那得多没眼力劲,倘若挨揍了恐怕都是轻的。

当然更重要的并非是帮众们知书达理,而是由于对方人人有马,且还都是各个带弓,在人数上更是足有三十来人。这样便让对方拥有了足够多的“正义”,再有任何打扰的想法都得先行思量一番,看看自己能不能搞得过对方才好说出口。

既然双方语言不通,昆他们只能通过内部的小声交流做探讨,大致就将对方的态度猜了个大概。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帮人是不满己方吵闹,入夜了还大声喧哗吵嚷,于是便齐齐出来做制止的。

实际上类似的规矩在河青城也有,甚至还是以法令形势存在并实施的。不过同时还限定了范围,入夜后禁止在城中及城墙外百步远的地方吵闹,否则将处以相当程度的惩罚。

他们现在正是身处部落营地之外,而且是站在也就几十步远的地方,有所放松地惊呼喊叫似是也有过错。

但他们不知游牧部落的警戒圈要更远一些,缺乏城墙的保护就不利于防御,会使得他们在遇袭时非常脆弱。所以对于声音的控制要更严格一些,距离也要更远一些。

为此还会刻意在数里外布置居住点,散落的牧民们会对核心区形成拱卫之势。若是远方突然而至大股人马,部落的主要聚居区就会得到报讯,并及时地武装起来。

当然这对于此次的河青城混混们没用,他们都是从天上空降至此的。哨位能否及时发现还两说,就更别提快速地报信了。能如此靠近核心居住区便是严重的威胁,每个想到这点的牧民都冒出了一身虚汗,只能感慨对方不是自己的敌人。

昆等人都低眉顺眼地站立了一阵,却是不知自己给这些牧民们带来多大的惊讶。他们只是在忍耐着听不明白的嚎叫声,还有就是在交易带来的诱惑下盘算生意。

令人震惊的利润撩拨着每一个人,使得他们的内心还都在火热地熊熊燃烧起来。那些牲口的叫声不是噪音,而是财富美妙的鸣响声。交易翻倍的诱惑彷佛是具有魔力的小鬼,在不断地挠着他们蠢蠢欲动的心口。

“这趟不能白来”

交易的欲望是如此的旺盛,刚刚落地的每个帮众都在下定着决心,并不时交换眼神。他们都想要获得更好更轻松的生活,也想要让家人也如此。从北边的交换无疑是条快捷的道路,甚至要比得上从黑门对面的所得。

以前是始终都找不到门路,而眼下正有个无比敞亮的机会出现,他们每个人都不想错过

所谓交易就是要各取所需,这样才能让合作变得长长久久。自己能获得的物品也许廉价,但在异地未必不会卖出高价。反复地交易总是要将特产品在异地高价售出,然后低价购进当地的特产。

如此虽然是一副奸猾的嘴脸,但是频繁的交易总会将价格渐渐拉平。除非是刻意操纵市场,不然总会让那些在异地处于高价的物品到处流通,并且将价格渐渐地降到合适的位置。

就这些准奸商们而言最喜欢牲畜了,一旦运到河青城便会被许多人立刻交换。

马、牛、羊每一种都会被相当的人群所需求,不但是能吃又能用,而且筋、角、皮、毛也都存在着各自的价值,就算不加工也可以同别人做交换。稍作买卖便能得到许多的黍米和金器,陶器等等,是利润高且非常实用的存在。

而且这也不过是短途的转移,所以不虞出现许多病死的麻烦,很快就能转手交换出去。这些牲畜们也完全可以迈着小腿走到河青城,比之那些不会走路的各种物品可要轻省多了,可以避免人背畜驮的麻烦运送。

以昆为首的帮众便寻了马队中眼熟的牧人,然后连说带比划地要求进行交换。虽然话语中有着许多词不达意的地方,但还是连续地出现了许多同交换相关的词汇,这都是他刻意去学的草原语言。

其他帮众见状也都不甘落后,便纷纷地掏出了自己夹带的私货凑上来。他们也都重复着自己所知有限的草原词汇,当然也都无一例外是与交换相关的,甚至干脆就只是在重复昆的话语而已。

哪知他们的动作才开了个头便不得不停止了,因为牧民们的马匹都不安地偏过头,并且齐齐地后退了几步。原来马儿是种很敏感的动物,在夜间本就有些神经质,再见到这么多黑乎乎的人影靠过来便有些惊慌了。

“吁,吁”

部落兵的马匹也受到了影响,便也跟着小退了几步,一众骑马人便赶紧给座驾进行安抚。以雀鹰的观察当然能看出这些人并无敌意,于是便在安抚过马匹后不再后退。

但如此状况也惹恼了部分部落兵,他们有先有后地就抬弓搭箭,并高声呵斥地以言行做出警告。

首当其冲的昆被吓得当即就出了一身冷汗,他可不想莫名奇妙地就被扎成篓子,于是便立刻后退几步。不但是自己退,还半扭过脑袋,连声地警告伙伴们“退退退你们怎么这么猴急的就上来了赶紧往后面退都想被扎穿么

还有别都哭丧着脸,要笑赶紧笑笑咱们是来做买卖的”

帮众们本就被吓得手足无措,一听他的话便都觉有理,于是都赶紧强咧了嘴露出微笑,还心中胆怯地发出了笑声。

“嘿嘿”

“嘻嘻”

不过这些笑容和声音都非发自本心,而是强行用僵硬的面孔挤出来的,故而都不存着真实的感情。这些人的面孔经火把的映照便明暗相参,更加显得不类真人了。

本章完

第六百五十五章 低档商品

这些牧民和部落兵的见识有限,从未见过惟妙惟肖的塑像,但却应这种有着微妙不协调的样子而感到惊悸。他们都被瘆得有些发毛,在防卫的本能之下便是将弓箭拉得更满了。

“呵呵呵,看看你们的样子,这些奸商有那么可怕么?都把弓箭放下吧!”此时却是雀鹰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并喝止了手下的敌意动作。

他及手下们可是参加过剿匪实战的人,什么扭曲变形、腐烂发臭、爬蛆露骨的死人脸没见过?岂能被这区区的活人假笑给吓到失态?

先是部落兵们听令缓缓松劲,将箭支从弓弦上撤下来,在他们的带动下牧民们也都镇静了下来,便不好意思地也解除了戒备。

雀鹰见到大家的动作便满意地点了点头,还同时擦了一下手心里的汗水。他只觉这些南蛮们的言行都很邪门,大部分时间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所以总是让他有些不适应。

但谁让千户大人看重这些人呢?要不是下过严令谁会关照他们?这才是雀鹰既不情愿也会主动控制态势的原因。

不过等形势缓解后他才重新处理刚才的麻烦,并仔细地打量对方。期间还回忆着这些人的动作及语言,心中便稍稍地有了些猜测。不过猜测总归是猜测,还得与他人印证才好。

于是他便向牧民们问道:“这个南蛮在说什么?”

既然是有名的英勇百夫长问起,便有牧民据实地答道:“应该是换东西,嘴里老是说‘牛羊’,‘换’什么的,以前这些人过来也都是为了作交换的。”

那牧民既然提到了交易,于是便立时想到了部落首领,接着就心头一亮地叫道:“我去找利石老爹。”

“嗳,急什么?”雀鹰却是当即就将这个拨马欲返的牧民拦了下来,将眼睛一转地便玩了个语言游戏。他含糊地说道:“不用那么麻烦,我带他们去部落大帐好了,千户也在那里。”

欲报信的牧民不疑有他,当即就笑着谢道:“哦,那就有劳了!”

雀鹰笑笑便当先拨马返转,并示意河青城的来人一同跟上。在场的部落兵和牧民们也都自发地护在两侧,倒是隐隐形成了胁持的态势。不过只要这些南蛮不当场逃跑,他们也就不会上前去进行捉拿拘捕。

须知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雀鹰的确是要带这些人去野狐部落的大帐,而且千户也的确是在那其中。不过其中却是不会有利石老头在内,因为这个百夫长之前也是在帐中陪同吃喝,他当然是知道此地的首领受不了气,所以早就提前出去了!

雀鹰只说是要将这些南蛮带到大帐而已,也只是说不急去找利石老头,可是却没说过带这些南蛮去见那老头!

他自觉揣摸到了上司的心意,所以便心情舒畅地想到:“此事应该办得不错,这些南蛮也就只能是同千户大人交易了吧?”

他是库赫仑带出来的兵,也是被库赫仑提拔起来的百夫长,自然是会倾向自家上司了,这点倒是无可厚非。

不多时帮众们便被带到了大帐之中,随身带着的私货也随之而至。再次来到多次吃喝的场所,当然就知道该办正事了,便纷纷奉上了各自带来的交换之物。他们还将物品在帐内摆成了一圈,这样能方便大家的挑选。

初时库赫仑还开心又来了一笔买卖,便高兴地在这些东西之间走来走去,并不时地俯身做观瞧。然而等过了眼之后却是有些不满,并连连地做出摇头蹙眉的动作。

因为这帮家伙们的档次低了不止一级,所带来的物品并没有如何精细之处。甚至其中大半还都是他所见识过的,以南蛮商品的平均水平而言属于下等,甚至都不值得他亲自过问。

昆他们这帮子是拖了暗河的福气,所以省去了应对天气及盗匪的成本,而且是直接面对小部落的需求进行交易,也不必带来太过奢华贵重的物品。

但是其他的南方商旅就不一样了。

行商的路途拉长了数倍,便需要更多的牲畜驮运食水。风霜雨雪都得小心,便须准备临时住宿的帐篷,这样便又得增加驮畜。至于盗匪官差也是要防,有些时候他们甚至是同义词,所以买路的贿金和雇佣的保镖都少不了。

既然跑商的成本会急剧地上升,那么交易就必须要运送利润更高的东西,不然一趟下来根本就只能赔本。他们倘若带的东西跟昆等人一样,怕是连路上的来回吃喝都挣不回来。

巴掌大小的金刀,握把和刃面上都沾了不少绿锈;用麻布袋装的黍米,他还能分辨出是今年刚收的;一坛南边来的黍米酒,也就是味道稍微奇怪一些而已。这些东西都是很多年前就见识过了,他也是吃过见过早就不稀罕的。

至于还有一些打磨得很粗糙的骨器和石雕,翻看了一下其实也就那样。不过是吃饱发闲的人在空余时制作的,从手艺和想象力上都俗气得很,也就是同样吃饱发闲又俗气的才会喜欢。

库赫仑虽然都符合这其中的每一点,但是他的帐中已有若干摆件了,而且还要更加精细漂亮。专业匠人雕琢出来的东西不仅线条流畅,细节上也处理得非常用心,比起这些糙物而言真是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他将目光转动了一阵,还好奇地从地上拿起了一双草鞋,翻看几下后就弄清了用途。于是便嗤笑地评论道:“还有拿着这个来的,难道不知道就快要入冬了么?穿着这玩意是嫌弃脚丫子太臭,所以直接冻掉比较好么?”

帐中的几人也都在对不同的东西做着评论,而且还不时地同自己部落的出产进行对比。听了库赫仑的言语便觉有趣,立刻就大声地附和而笑,并在同时称赞千户大人的睿智。

萨满也在陪着笑,不过却是将本部落一个陪宴的汉子偷偷招过身边,并低声地嘱咐了几句。这件事是刻意躲在几人的背后做的,所以一时竟无他人发现。

第六百五十六章 都说肉发绿了不该吃是常识

那汉子闻言便立刻清醒了些,只是按照要求未曾流露声色。萨满的警告和嘱托都事关部落利益,由不得他不重视。于是过会便寻了个机会撩门而出,径直去找利石老爹了。

萨满此举也是为了部落着想,下午就被明抢了交易的机会,这会可就更不该错过了。虽然此次带来的东西档次较低,并无什么出奇之物,可是也不该拱手让别人先行挑拣。

凡事都不可以轻易形成惯例,尤其是那些会涉及利益的事情就更是不能。野狐部落虽然名义上属于库赫仑的辖下,但也不意味着必须在利益之事上有所退让,更不应该为其周转之事做垫付。

“唔,又是酒么?不过似是有些不一样。”库赫仑再次看到了一肘高的坛子,便将脑袋凑了过去。

因为他发现这个坛子与别的不同,却是在坛口附近存在着一些浅浅的白渍,似是被盐碱水浸染过一般。

先前这个看似尊贵的人似乎并不满意,又是摇头又是皱眉的让人好不焦虑。此时既然对一个坛子产生了兴趣,将此物带来的帮众便立刻大喜地凑上前,还赶紧当众拍开了封泥。

随着坛子主人手脚麻利地扯开厚麻布,里头的盛放之物便展示了出来。众人都能看到这其中主要是绿色,于是便习惯性地以为是腌菜。但是从气味上却能嗅出是肉类,而且以质地和色泽上看还是大块的肉类。

在肉块上还点缀着一些调味的佐料,并已经析出来了许多的大粒盐巴。坛子中的阵阵肉香便被散发了出来,还带着腌肉特有的味道,看样子是制作有一阵子了。

昆看了一眼便口舌生津,他赶紧就收回目光不敢多看,生怕当众流出口水来。而且他也知道这是什么好吃的,以前还用各种加工方法拾掇过,于是便打趣地问道:“你也够舍得,这么好吃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不怕以后没得吃?”

那帮众淡笑一声未作回答,只是将目光紧紧地瞅着库赫仑。他们现在都能看出帐中是以此人为主,自然要着意讨好这个胖大身躯的家伙了。

不过在场的一众草原人却是不领情,不仅有很多人都面露恶心的样子,更是有些作出狐疑之色。肉食都是现杀现做现吃的,要么就是风干后做成肉干,谁见过这种样子的肉?而且还都绿了喂!

那帮众似是察觉到了对面怀疑的目光,于是就以食中二指放在嘴边扒拉,意思这的确是入嘴吃的东西。并且还刻意做出了享受的表情,彷佛是吃到了非常美味的佳肴一般。

库赫仑倒是听说过一些奇怪食物的传闻,只是一直无缘得见。此时见状便是目露精光,口水也立时就充满了口腔。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食物,但是看意思是说很好吃的样子?

他的助手吉达也看到了坛中之物,皱了皱眉便插话道:“这是什么怪颜色的东西就拿来了?是病死的还是怎么死的牲口?吃了不会有事么?会死人的吧?一定是会死人的吧?”

“唔……”

“我觉得也是……”

帐中的其他草原人都意见相近地表态,大家都是吃过许多肉的人,无不是对这种发绿的肉质心生忌惮。还有百夫长为了讨好库赫仑,甚至就当众拔出了自己巴掌长的骨刀示威。

“别啊!拿刀子做什么?”

“嗨!有话好好说!”

“你拔刀子做什么?赶紧放下!”

帮众们见状便慌了神,他们也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些家伙,就只能是连连地求饶做辩解。然而还有狠角色不甘受威胁,便将手从腰间掏出了攮子。

这是种一巴掌来长的随身物品,既可以当做工具也能当做武器,有骨质和石质的,当然也有金制的。携带的时候不会占多少的地方,用来对敌时更多是用来使劲刺击要害。

以这个时候的治疗水准而言是没法救治的,中招后只能等待死亡的降临。而且这里虽说是大帐,但其实也就是几步就能冲到对面的距离。真有人舍了命拼杀的话绝对会出现伤亡,至于是谁那就是随缘了。

库赫仑见状便是一惊,他未曾经历过多少紧急的状况,此刻便被吓得瞪大了眼。再经手下们的提醒也赶紧后退了几步,不过已是将手搭在了门帘上,随时都可以做出逃跑的举动。

只是因几个百夫长都挺在了前方,所以他才不好先跑的。而且自己这边也都掏出了石质或骨质的匕首,并不是很害怕对面的武力了。最先发难的那个百夫长也是凶狠劲上来,依然是不停地大声叫骂,还用各种难听的话语羞辱对方。

昆握着攮子有些担心,还没下定是不是先下手为强的决心。他是来往北地最多的,所以在帮众之中也是得利最多,并不愿同这些人扯破脸。不然回去没法面对四娘,而且就是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个大问题。

他转动着脑筋试图缓解局势,那么就先得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穿皮衣的人一直在七嘴八舌地叫嚷,于是他便从中分辨出了几个反复出现的词汇,那就是“肉”和“坏的”。

再看这些穿皮衣的非常愤怒,而且都指向了刚打开的坛子,他就立刻明白出现了什么误会。于是便不由得想起当初四娘向他们展示虫肉的时候,那时帮众们也是于此时类似,都在担心这是不是坏掉的肉块。

稍微回忆了一下四娘是如何处理的,于是昆便主动地从那坛中拿了一块虫肉,却不料被萨满从中接了过去。这老头也不嫌弃这是生肉,稍稍沾了沾野韭菜和醋便吃了下去,还边吃边长喘出舒服的声音。

牧民们和几个百夫长都惊讶地后退,还在脸上露出了恶心的表情。他们感到腹中都翻腾了起来,似是吃到了那肉块的是自己,而心中也隐隐浮现了发臭流脏水的肉块臭味。

不过到这时他们却是微微产生了一些疑惑:这坛子可是打开有一会了,按说毡房之内早该是充斥了许多臭气,这里的所有人都被熏出去才是。可是为何到现在还没有闻到臭味呢?难道其实并不是臭的么?

第六百五十七章 虫肉飘香

并没有闻到想象中的臭味,这就使得不止一个草原人想到了疑点,于是他们便一起看向了坛子。坛口依然是敞开的,但是隐隐传出的却是肉类的香味,如此看来果然没有腐烂变质。

有好奇的还稍稍靠近了一些,嗅闻中却发现味道非常陌生,并不是曾经品尝过的任何一种食物。于是便有人惊奇地说道:“莫非这个肉就是如此的本色,而不是因为坏掉了?”

此言一出便引得更多人靠近,面色上的敌对态度都变成了恍然和误会解开的不好意思。昆见状便知道事情不至于太过麻烦了,于是就暗道了一声“这才像话”,随后还微微一笑地后退几步。

以前到这个部落行商时也不是没带过虫肉,不过几乎所有牧民的反应也都如今天一般,无论怎么劝都不肯入口。他们因拘于常识而充满疑虑,所以一直都不敢做出尝试。

只有这个老萨满天不怕地不怕,在多方嗅闻和检查之后才肯品尝。不过一吃便不可收拾,当场便惊为天人全部入手。只是他同时也穷不漏搜地没多少家产,所以便努力进行耗时颇长的讨价还价,这才从耐心有限的混混手中都换了过来。

如此便使得游商在此物上获利有限,所以愿意再次带来的也就寥寥无几了。再看其他牧民的脸上还是面露惊讶之色,便可见这老头并未将虫肉的美味告知他人,而是全部都悄悄地自己独享。

需求不大才有压低价格的可能,但又不能一味地压低使得对方不愿再带,这是个值得深研的心理问题。总之萨满就是这么做了,而且还做得是无人注意。

他年轻时就是一个没啥追求的浪荡儿,混到后来便只能靠偷盗牲畜过活。得亏是遇到战争才避免了被放逐,之后又因缘际会地遇到了利石,并在后来险险地转职成了萨满。

不然以他既非贵族的身份还又是如此品性,能活到这把年纪都是完全不可能的。所以他也不求能立言立功,但求嘴巴上能常吃到鲜美的食物便满足了。

相比误会积累多了赶跑游商,这老头更不愿那鲜美的绿肉再不出现,那么以后的口福也就不会再有了。所以他才会当众挑走一块肉大吃大嚼,为的就是能够保下这些南蛮游商。

虽说这美味的秘密以后便会暴露出来,价格也不会再是之前那个价,不过有点总比全都没有更好吧?至少他已笃定是不用为刚才那一口付账了,甚至那些南蛮还会感谢自己为他们解围呢。

库赫仑静静地看着萨满的表现,心中揣摸得起码有三成是在表演,但还是对他的目的猜到了一二。野狐部落毕竟是同南蛮接触过一阵子了,所做的事情大都是在互通有无,并在转手的交换中获利不少。

所以说若要袒护这些外族人的话也能理解,八成是出于维护双方的合作不会受损吧?这种事情只要稍想一下便能想通了,就库赫仑本人而言也是有合作伙伴的,所以平时也或多或少地会照顾一些。

如此想着他便疑虑尽去,心中更多的则是对美食的向往。于是他便用自己的匕首插起了一个绿色肉块,还挑在面前翻来覆去地观察,并从色、香、味的角度进行初步的检验。

与其他的牧民和百夫长使用骨刀不同,库赫仑使用的是巴掌大小的金刀。这是一把有着南方吃草人风格的工具,恰到好处的铜锡比例让它非常坚实,所以在平时切削割刺的小事上都很好用。

刚才的宴席上他也是用这个匕首在割肉大嚼,吃罢之后就顺手地插刀入鞘。这会既然需要一个简单的工具,他便一顺手就从腰间拔了出来。

不过他并没有像萨满那样的急迫性,所以直接生吞大嚼这种事就不必做了。相比之下熟食的诱惑性更强,于是库赫仑便挑着肉块置于火堆之上,并耐心地在翻动中做起了烧烤。

帮众们于是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对于曾经享受过的虫肉有着极大的信心。至于那带着虫肉来此的帮众就更是赶紧合上坛口,因为他知道过一会满帐之内都会飘香四溢,到时候他不但可以放心要价,还得防止肉被尝到好处的人们抢完。

“呲!”

虫肉内蕴藏的油脂和水分很快就被驱赶了出来,并一滴一滴地在火堆中发出声响,连带着还激起了些许扬灰。香味也因温度而苏醒,并快速地向四处奔跑。一直到被吸入胸腑之中,或是被皮子及麻布制成的衣服所吸附住,它们都是这毡房之内最引人注意的存在。

而且初滴出来的油脂就有如此香味,那么再烧烤一阵就想必会更香,而且更不必说再经加工之后的肉块了。帐中无论是草原上还是土城中的人都在大咽口水,就算是刚刚吃了一块生肉的老萨满也是如此。

还有人想着也尝试一下味道,便寻找到了那坛子的主人,还打着手势要求来一块。放以前那帮众还可能推销一下,可是眼见马上就能抬价售卖了,他哪里还愿意白送呢?便只是紧紧地抱住坛子频频摇头。

这个帮众已经预见到将来的生意了,兴旺红火都是必然的,所以便在库赫仑开始烤肉的时候就有所护持。不过他也不是全然不给,要不然就不会带着这么沉的东西过来了,而是用简单的词汇说道:“肉,好,两块。羊,一只,换。”

同时还比划着手势,很容易就让大家理解要表达什么意思。不过看那一块肉不过半个巴掌大小,却试图以两块去换一只羊,这实在是个令人咋舌的换率。讨要的牧民当时就瞪大了眼睛后退,生怕靠太近弄脏了肉块,这么昂贵的食物他可不敢碰。

不仅是这个牧民不愿交易,就连大多数人看来也是不合理的买卖,所以无不是感到不可思议。金头和昆他们这些人也都觉得有些过分,便有人低声地劝道:“不要太过了,不然会拖累到大家伙的。”

第六百五十八章 有眼不识货(1)

那帮众也不是不听劝,只是之前被四娘的交易成果给刺激得狠了,所以才会做出如此荒唐的定价。在被伙伴指出来后便心生犹豫,于是也对自己有些过份的行为产生摇摆。

库赫仑一直在火边亲自烤肉,由自己把控火候的食物才能最合心意。悠悠的样子看似置身事外,但是他也一直在用目光打量着对面状况,自然就及时地捕捉到了游商们的犹豫表情。

于是他便立刻使劲地砍价道:“五块肉,一只羊!”

他自以为砍得价格狠,哪知对面的那些南蛮俱都面露喜色,就连那带了奇怪香肉来此的人也是如此,甚至还大喜地叫道:“换了!”

而且喊完了还不算结束,那人当即就腾腾两步窜在了库赫仑身边,并且还当众笑吟吟地递上了坛子,彷佛是要亲自伺候这位大豪客烤肉一般。

库赫仑的嘴角当即就抖动了几下,哪里还不知自己在砍价上还不够狠,显然是让对方大赚了一笔。不过也由此可知这些南蛮们真是奸商,砍过半的价格也能让他们大喜过望,可知先前的喊价是虚高虚高又虚高了。

虽知自己在这件事上是吃了亏,但他却没有立刻表现出来,不可以破坏自己树立起来的睿智形象。交换就讲究个有来有往,以后再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就是。

而且他更在意的不仅仅是享用这些美味,更是准备将这些肉食也一并带走。听说某个以喜好美食而著称的贵人正在附近,凭此怎么都能巴结上的吧,说不定还会因此受益多多呢!

不过他并不打算真用活羊付账,因为那随自己营帐移动的羊群要更有价值,所以舍不得换出去。并非是说在品种上有什么特异之处,而是为了获得鲜奶才带着随军的母羊。

拉出来能保证后勤,等回去了不仅能提供羊奶,同时还可以在以后产仔扩大畜群。母羊是更有价值的牲口,所以不该被随意地交换掉。

至于刚才的叫价就相当是个通用单位,草原上的各牲口及物产的换率在短期内变动有限,可以暂时以此作为衡量价值的参照物。

“既是不好以母羊相换,同这里的野狐部也是短期内不好征调牲口,不然那个老头又会不停跳脚了。还真是别扭。”库赫仑想着便摸向自己的带囊,他记得那里还有备用小刀来的,用来抵消差不多数量的羊群正合适。

然而在掏掏索索时并没第一时刻找到小刀,反而是触碰到了两粒小指甲盖大小的硬物,他便在疑惑中掏摸了出来。至于掌心翻看时发现是俩蛋形珠子,翻转中呈现柔和的淡黄色。

稍经回忆便想起这是某个商队的行贿之物,而且是很贵重的东西。记得是叫海珠来的,还说海就是很多很多的水,这珠子就是水中长出来的珍宝。

但他当时不仅嗤之以鼻,而且还看上了对方锋利的武器,便索性一起都要过来了。不过这所谓的海珠其实也就是看着漂亮,所以落在他手里很快便玩腻了,以后就一直丢在了带囊之中,也不知放了多长的时日。

此次再拿出来时都裹上了一层油脂,脏兮兮的样子也漂亮不到哪里去。库赫仑心想着:“此物就是靠着漂亮才得人爱,如今糟践成这个样子也是可惜,不如就趁早换出去了吧!”

他刚刚才对眼前的游商生出怨气,现在再见到另一个游商“送给”自己的东西,当时便觉得非常碍眼。他一抬手便将其递了过去,还打手势示意做交换。

帮众们见状也看明白了意思,就立刻一起凑上来做鉴别。他们估摸着那坛虫肉能换来七八只羊,于是就好奇是什么东西会那么贵重,竟然区区的一点就能顶得上好几只牲口!?

“这啥呀?那里的宝石么?看得是挺漂亮的。”

“漂亮又不能吃,你要这玩意做啥?”

“再漂亮也就是俩石头蛋子,别被糊弄了!”

好奇的观察和贫瘠的见识并不挂钩,反而在讨论中显示了他们的无知。这些人都是久居内陆的小混混,所在的城市也因特产耗尽而衰落,已在很多年前就跌落成了小地方,只能靠农业和商旅勉强支撑。

他们这些家伙不但是没见识,而且还缺乏对草原人的信任。刚刚可是被一帮子骑马人用弓箭对准了,担心害怕地可是被吓了个够呛,哪怕是同大豪客进行了交易也不能释怀。所以他们俱都以怀疑的目光看着这两颗海珠,进而连看向库赫仑的目光也带上了怀疑之色。

那帮众想了想还是要牲口更好,起码吃肉扒皮地都能用得上,弄回河青城了也有人认账。因为他们在敲诈往来的商旅时多少积累了一些眼力,所以也自认算是有点见识。若是还有大家都不认识的东西,那么放城中还有谁能看明白?

这个众便面色为难地摇了摇头,还将双手各竖一指地放在头顶,一会“哞哞”做牛叫,一会“咩咩”做羊叫。此意再清楚不过了,只信货真价实的会跑牲口,就是不接受这破玩意做交换!

老百夫长吉达和萨满刚才都吃了一惊,库赫仑那货不识得此物珍贵,他们可是识得的。再看那南蛮小子不仅不识货,甚至还立刻就推拒地想再以牲口做交换,他们便悄悄地安下了心。

凡是有点年岁的都参加过战争,在劫掠中有可能遇到各种东西,当然也会见到别人对战利品的炫耀。他们都认出了那海珠的价值,所以便想找个机会弄到手中,哪里还愿它继续蒙尘呢?

可问题是库赫仑对其他东西并不稀罕,随行的牲口也是有数不好轻动的。不过若是对方强烈要求的话也不是不能腾出来,但是在数量的交换上却是得重新商榷。

勉强的点头让那帮众非常欣喜,开心之下就掏出水酒解渴,哪想却是令帐中的草原人都愣神了。

剔透的瓶身如冰晶一样透明,不仅能看清瓶中酒液的样子,甚至能看到瓶子的另一面。随着那南蛮喉头的上下耸动,瓶中的浑浊液体也在荡漾中逐渐减少,旁人的目光也在随着液面的晃动而微微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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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九章 有眼不识货(2)

“对,就是这样……”库赫仑在低声呢喃着,他看着这一幕就稍微有些失神,彷佛喝酒的人是自己一般。

渴望当众做的炫耀,渴望装出的高人一等,当然还有装作混不在意的随手而为,都在这个只顾解渴的南蛮身上体现出来了。

先前还打算拿着换到手的玻璃瓶当场炫耀,只因气到了利石老鬼才不好当场就用,不然他早就对着那晶莹的镜子摆出无数个造型了。帅气霸道疲惫无奈劳累……总能试出最适合自己的那一款姿态。

他所见识过的风物及作态并不是很多,不然也不会放任自己浑身油腻。也就是凭着身上的零碎之物能看出不同,再想挠破头摆出高人一等的样子,转几个圈其实也就也无非如此了。

没想到自己想做的事情迟迟未能实现,却是让一个低贱的南蛮在面前轻松做出。这可真是让他又羡又恨地牙直痒痒,以致拿捏不准此人是随手而为的举止,亦或是刻意在此做作装样。

他在最开始唯一能做的就是想象一番,再于心中将自己代入看到的场景之中,并琢磨一下将来该摆出如何的风采。不过他还是很快便被巨大的妒意唤醒,并不愿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装样。

虽然没理由不让别人喝酒水解渴,但是他可以将别人连酒带瓶子一起弄过来。况且这人的容器也更漂亮一些,花纹也繁复重叠地更为耐看,一起弄到手中也是不嫌多的。

先前换到手的也不过是几个瓶子而已,多添几个也是他想做的事情。库赫仑便以简单的词汇,一个一个地蹦着说道:“酒,我要了!换!”

如此倒不是因为他太激动,以致连话都不会说了,而是为了照顾这些言语稀烂的南蛮们。他刻意地以最简练的方式进行沟通,所求的就是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首先刨除掉的就是华丽无用的修饰词汇。

奇货之所以是奇货,就是因为稀少且来源有限。若是要以这些稀奇东西为自己的前途开道,那么就得将货源都控制在手中掌握。如此才能做到唯一和有限的供应,将来的身份和重要性便因此获得凸显了。

那帮众倒是不疑对方有诈,显然是觉得生意更为重要,所以就当即停了解渴的动作。待胡乱擦拭了嘴上的酒渍后便恭声问道:“好,羊,多少?”

库赫仑想着先前同那女人的交易可不轻松,最低也只是将换率砍到了七十只羊。不过他觉得勉强还能接受如此价格,对方毕竟是从神山那边过来的,而非是东边的隘口。所以就算对方是南蛮,那也是很有本事的南蛮。

同时也是看在那瓶子真心稀罕的份上,不然他才不会同意做交换呢。可是放现在又稍稍有了些不同,每多一个数量便会令那瓶子的稀罕劲跌去一分。这位草原上的贵人就觉得不该再原价购进,不然会显得有些吃亏,也许再讲讲价才比较好?

要知千户家也不是畜群漫天,能省一些还是节省一些的好。

库赫仑便伸出了一个巴掌,意思是五十只,同时还问道:“换?”

当然他并未笃定能成交,同那女人的交易简直痛苦,需要在每一只羊的价格上反复纠缠,如此才砍到了七十只成交一个的价格上。现在喊出了五十只已是准备好对付还价了,也就是说六十多只便是他能接受的价位。

然而昆等人却是没见识过四娘黑心交易的场面,竟是胆小地没敢当场还价。他们甚至多数差点都被吓住了,直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亦或是对方的手误?

在他们的心中那虫肉才是价值最高的,那么好吃的肉享受高价是理所当然,以五块换来一只羊已是非常划算的了。然而这位爷竟是这么喜欢喝酒么?竟然愿意用五只羊去换一瓶酒!?那可是五只羊啊!?

受了问价的帮众哪愿错过如此好运,立刻就惊喜地将瓶子递过去,还兴奋地笑道:“五只?换换换!赶紧换!”

以一瓶酒就能换来五只羊,他从未见过如此划算的买卖。为了防止对方后悔就立刻出手,急欲就地完成这超级划算的交易。然而其他帮众也是在一边看着的,他们当即就眼红起来。

要知当初都将这种瓶子当成稀罕物,每个人在捡拾东西往返的时候都会带几个。

什么长的、短的、方的、圆的、大的、小的……由于捡得太多大家也嫌弃,最优先将纯粹透明无花纹的放弃了。然后接着是不再关注纯体剔透的,因为大家发现就这种瓶子最多,烂大街的自然价值不高。

到后来捡拾垃圾的信众们眼光渐高,整齐划一的造型接着就被摈弃,然后是有气泡划痕的瑕疵品也不会再上手。逐渐还发展到非奇形怪状不取,非是有漂亮绮丽的色彩不捡拾了。

对于瓶子的获取便渐渐地变了味道,一开始对财富的追求逐渐变淡,而满足精神的需求便更重要,甚至被提到了更高的位置。

在场的帮众们各个都有用装水酒的玻璃瓶,而且从外形和色彩上也都有出奇之处。他们只因河青城内的价格暴跌才丧失信心,于是便认对瓶子低廉的价格感到认命,只因其漂亮才用来装饰家居、以及作为盛水器物的。

他们见在这里竟能有如此高的价格,自然都大喜过望地兴奋起来,并掏了出了各自的酒瓶在手做展示。嗓门最大的还高声地叫道:“这位爷,我这瓶酒也味道不错,您要是喜欢那不如也换一下?我这瓶酒也是好味道,可是不输他们的!您要不来尝一尝?”

可不是不输他人的好味道么,早就是得知要来这里跑商的,所以都特意在四娘酒肆里灌了个满。自然谁的酒味都是一样,真的是分不出个输赢。

之前那售肉的帮众就不干了,唯恐交易的机会被别人抢去,再是帮众也得当场拆台。他便不满地骂道:“呸!咱们水酒都是从四娘酒肆弄来的,可之前我还看到你先是喝了一半,然后才悄悄兑水装满的!就你那样得将味道跌到什么份上?那种稀汤寡水的酒也能值五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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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章 交易未成自砍价

如此怒骂很是伤情谊,不过那所谓的情谊也不见拦住了抢客行为,可见是单薄得比不上肥羊价高。

相比之下更需要做的是保护行市,万万不可让以次充好的进入交易。不然吃亏的就是那些未掺水分的“老实人”了,如此便会有大把的人心里不平衡的。

那想抢生意的帮众总归还是有点廉耻,被点破了酒质不纯的事实便是脸色一红,只能不好意思地边笑边后退。虽然面色上露出的赧然非常真实,像是个实诚的老好人,可谁要真信了就准得吃大亏。

不过他退是归退,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心无法交易,于是就收了一根指头降价叫道:“三只羊,我的酒卖个三只羊就好了,嘿嘿……”

天可怜见他们在此争执酒水的优劣,甚至还有人在义正言辞地批评掺水的事实。可实际上那草原上的买家就只想要瓶子而已,真就是没想过酒水什么的,最多是将那其中盛放的汁液当做搭头罢了。

再说这瓶水酒在河青城也并不值现在这个价,按说平时的换率要更低一些,同样的肉能换来三成重量的酒才是常理。当然他们此时离开河青城了,价格有所提升也是常理,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么离谱的地步。

库赫仑起先见对方的手势便觉赚了,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答应了出价。他起先还有些高兴呢,甚至还一度觉得自己特能砍价。不过在乐了一个呼吸后却是察觉了不对,再看到那个人比划三根手指时就更是不满。

这位当众就脸变黑了起来,直感到受到了羞辱。

而且不仅脸上是阴沉的,心中也是非常生气的。他还恨恨地想到:“一个瓶子七十只羊?他的手下却是五十只就卖了,甚至就连三十只都愿意!可恶!”

幸亏他是言语不通,打出的手势也有些问题,故而才对真实状况所知有限。虽知七十只羊的价格已是虚高,但对于三只羊就能成交的状况还是没想到的。不然若是知道自己其实是个超级冤大头,那么这位千户大人还不得被活活气死!

然而此时还不算完,因为更低的价格随即就出现了!

他的阴沉脸色非常不妙,被帮众们误会成还有哪里不满意,甚至是不准备交易了。以这几个混混的心思想来,只觉得是对方嫌酒太多了,所以便觉得那些酒水不值现在这个价了。

既然现在的价格并不足以吸引对方,那么还得抛出更有吸引力的部分才行。当即就又另有一个帮众也是心中一动,从怀中掏出了酒瓶拧开,并且还献媚地连说带比划地推销道:“这位大人,两只羊一瓶酒,您准会喜欢这个味道的,我可是一滴水都没掺!两只羊,只要两只羊就行!”

此举一出便是在降价竞争了,准备想从这交易中得利。因为在他看来酒水是从四娘那边讨来的,瓶子是随手捡来的,完全可以作为搭头。所以就算是换到两只羊也是赚的,哪怕是一条羊腿都值当。

然而还有帮众心理预期更低,当场便不示弱地也掏出自己的酒瓶,还在奉上的同时比划了一根手指头,并且笑嘻嘻地说道:“您瞅瞅我的,我就要就一只羊!我可是比别人便宜多了,您只要用一只羊就能换到!”

昆与金头见状都是面色大变,于是便连连地呵斥拦阻。他们觉得这些帮众们非常陌生,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这么蠢?现在可算是迟了,竟是没能挡住这些蠢货们的竞相降价。

昆便是一脸怒容地骂道:“你们都是被脏东西堵了心窍么?先前在城中就是这么丢了好处!那些东西都是大家多辛苦带回来的啊,结果却是一个一个地都贱价出手,生怕是自己吃了亏!

可是你们怎么就不想想值不值?就不觉得越是这样做就越蠢,就越是在吃大亏么?那么好、那么精细的东西以前什么时候见过?怎么就能越卖越贱!?

人家给的价是五只羊啊!你们怎么能自己就生生地砍到三只!两只!还有一只!你们怎么不只要一根毛就换了!?这交易还没成就先跌去了八成利,你们可真是天生的穷命!”

金头则是冒出了满头的大汗,因为他是知道真实价格的,还全程围观了那激烈的议价过程。只不过自接到这些人以后就一直在说别的,到现在都没腾出余暇说这事,所以并未来得及告知那些消息。

他现在不只是觉得浑身发热,就连头皮也是隐隐有些在发麻,感觉回去后应是要面对四娘的怒火了。

为了让这些人赶紧停止丑行,不要再做出愚蠢的错误之事,也是为了让他们知道错在哪里,等回去只后会因何而受到惩罚,金头便颤抖着嘴唇说:“七十……”

“什么?其实?其实什么?”

其他几个河青人因刚才昆的训斥而无言,现在再听到声音时便都愣了一下。于是他们便疑惑地看了过去,想让金头说得更清楚一些。

金头看这些人都在看着自己,于是便清了清嗓子提高了一些声音,语气有些颤抖地说道:“四娘将空瓶子卖了俩,每个七十只羊,她费了好大劲才顶住的,一直都没肯降!”

在简短地说完这句话后也不再多说话,只是同在场的帮众们都是面色一致地难看了起来。这一群人齐齐地露出了绝望的神色,错失财富的愚蠢让他们都感到浑身不得劲了。

其中少部分是担心四娘得知后的惩罚,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深深懊悔。

“七十只,一个!?”昆用颤抖的声音喃喃说道,他的心情已经不知该用什么状况来形容了。

这些帮众们在此如小丑一般地丢脸,却是在为区区的微末小利而嘶声内讧,这可真是让人情何以堪啊……

“不愧是四娘……”还有帮众也是低声地说着,一时倒是忘了交易之事了。

刚才在下了“飞舟”之后还雄心勃勃,试图靠着多跑几趟积累一些身家,或许将来能在河青城内一举扬名。结果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如此的可笑,竟是货真价实的愚人举动啊!

第六百六十一章 奸商之间的差别

如此怒骂很是伤情谊,不过那所谓的情谊也不见拦住了抢客行为,可见是非常单薄的,一点都比不上肥羊价值高。

相比之下更需要做的是保护行市,万万不可让以次充好的进入交易。不然吃亏的就是那些未掺水分的“老实人”了,如此便会有大把的人心里不平衡的。

那想抢生意的帮众总归还是有点廉耻,被点破了酒质不纯的事实便是脸色一红,只能不好意思地边笑边后退。虽然面色上露出的赧然非常真实,像是个实诚的老好人,可谁要真信了就准得吃大亏。

不过他退是归退,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心无法交易,于是就收了一根指头降价道:“三只羊,我的酒卖个三只羊就好了,嘿嘿……”

天可怜见他们在此争执酒水的优劣,甚至还有人在义正言辞地批评掺水的事实。可实际上那草原上的买家就只想要瓶子而已,真就是没想过酒水什么的,最多是将那其中盛放的汁液当做搭头罢了。

再说这瓶水酒在河青城也并不值现在这个价,按说平时的换率要更低一些,同样的肉能换来两倍重量的酒才是常理。当然他们此时离开河青城了,价格有所提升也是常理,但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么离谱的地步。

库赫仑起先见对方的手势便觉赚了,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答应了出价。他起先还有些高兴呢,甚至还一度觉得自己特能砍价。不过在乐了一个呼吸后却是察觉了不对,再看到那个人比划三根手指时就更是不满。

这位当众就脸变黑了起来,直感到受到了羞辱。

而且不仅脸上变得阴沉,就连心中也是非常生气的。他还恨恨地想到:“一个瓶子七十只羊?他的手下却是五十只就卖了,甚至就连三十只都愿意!可恶!”

幸亏他是言语不通,打出的手势也有些问题,故而才对真实状况所知有限。虽知七十只羊的价格已是虚高,但对于三只羊就能成交的状况还是没想到的。不然若是知道自己其实是个超级冤大头,那么这位千户大人还不得被活活气死!

然而此时还不算完,因为更低的价格随即就出现了!

他的阴沉脸色非常不妙,被帮众们误会成还在哪里不满意,有可能是不准备交易的预兆。这几个混混的心思想还局限于抢夺生意中,此刻只觉得是对方嫌供酒的太多,所以便觉得该换个价格了。

既然现在的价格并不足以吸引对方,那么还得抛出更有吸引力的部分才行。当即就又另有一个帮众也是心中一动,便从怀中掏出了酒瓶拧开,并且还献媚地连说带比划地推销道:“这位大人,两只羊一瓶酒,您准会喜欢这个味道的,我可是一滴水都没掺!两只羊,只要两只羊就行!”

此举一出便是在降价竞争了,明显也是准备从这场交易中得利。因为在他看来酒水是从四娘那边讨来的,瓶子是随手捡来的,完全可以作为搭头。所以就算是换到两只羊也是赚的,哪怕是一条羊腿都值当。

然而还有帮众心理预期更低,当场便不示弱地也掏出自己的酒瓶,还在奉上的同时比划了一根手指头,并且笑嘻嘻地说道:“您瞅瞅我的,我就要一只羊!我给的价可是比别人便宜多了,您只要用一只羊就能换到!”

昆与金头见状都是面色大变,于是便连连地呵斥拦阻。他们觉得这些帮众们非常陌生,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帮货们都如此蠢?现在可算是迟了,竟是没能挡住这些蠢货们的竞相降价。

昆便是一脸怒容地骂道:“你们都是被脏东西堵了心窍么?先前在城中就是这么丢了好处!那些东西都是大家多辛苦才带回来的啊,结果却是一个一个地都贱价出手,生怕是自己吃了亏!

可是你们怎么就不想想值不值?就不觉得越是这样做便越蠢,便越是在吃大亏么?那么好、那么精细的东西以前什么时候见过?去别的地方还可能有么?怎么就能越卖越贱!?

人家给的价是五只羊啊!你们怎么能自己就生生地砍到三只!两只!还有一只!你们怎么不只要一根毛就换了!?这交易还没成就先跌去了八成利,你们可真是天生的穷命!”

金头则是冒出了满头的大汗,因为他是知道真实价格的,还全程围观了那激烈的议价过程。只不过自接到这些人以后就一直在说别的,到现在都没腾出余暇说这事,所以并未来得及告知那些消息。

他现在不只是觉得浑身发热,就连头皮也是隐隐有些在发麻,感觉回去后即将面对四娘的怒火了。

为了让这些人赶紧停止丑行,不要再做出愚蠢的错误之事,也是为了让他们知道错在哪里,等回去只后会因何而受到惩罚,金头便颤抖着嘴唇说:“七十……”

“什么?其实?其实什么?”

其他几个河青人因刚才昆的训斥而无言,现在再听到金头说话时便都愣了一下。于是他们便疑惑地看了过去,想让那说话者说得更清楚一些。

金头看这些人都在看着自己,于是便清了清嗓子提高了一些声音,语气有些颤抖地说道:“四娘将空瓶子卖了俩,每个七十只羊,她费了好大劲才顶住的砍价,一直都没肯降!”

在简短地说完这句话后也不再多说了,只是同在场的帮众们都是面色一致地难看了起来。这一群人齐齐地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错失财富的愚蠢让他们都感到浑身不得劲了。

其中少部分是担心以后的惩罚,等四娘知悉这种隔空拆台一定会很生气的,将来会有所惩戒那是必然。他们现在更多的是在深深懊悔,发自内心地感觉错过暴发的机会。

“七十只,一个!?”昆用颤抖的声音喃喃说道,他的心情已经不知该用什么状况来形容了。

这些帮众们在此如小丑一般地丢脸,却是在为区区的微末小利而嘶声内讧,这可真是让人情何以堪啊……

第六百六十二章 千户之怒

“不愧是四娘……”

帮众们都在低声感叹着,直想跪下去亲吻四娘的脚丫子,只求她能传授成为奸商的诀窍。可惜被想念的正主已经返回了河青城,并不能响应他们的心意。

相比之下他们的手段不值一提,希望获得的利润也不过是路边细泥,而四娘已经建起了一座不错的小院。积累财富的手段高下立现,所以他们一时倒是忘了交易之事。

亏得在下了“飞舟”之后还雄心勃勃,试图靠着多跑几趟积累一些身家。或许在河青城内没啥机会,但是能在外地一举发达。结果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如此的可笑,竟是生生地在给帮主拖后腿,简直是货真价实的愚人举动啊!

那个先前将价格降到一只羊的帮众也是极为后悔,他便悄悄地问道:“那怎么办,我们坏事了,现在重新报个数还来得及吧?”

卖肉的帮众们心想对面又不是傻瓜,刚才的手势对方可是都看见了啊。他们想着便看向了帐中那些穿皮衣的人们,只见对方不善的表情简直是挂在脸上了,距离拔刀扑上来也只差一个招呼的事情。

昆便艰难地吞咽着口水,还干涩地反问道:“你说呢?”

毡房之中的气氛陷于凝滞,其中以库赫仑的面目最为扭曲。不过他终究是久居上位的,稍稍忍耐了一阵后便恢复了平静。只是在看向眼前这些南蛮时竟显得非常平静,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冷漠了。

围猎、驱兽、剿匪等事都需要规划,没有冷静而清晰的脑子是做不成的。他这个样子虽然看似平静,但实际上是为了战斗而练就的状态。只是他惯常负责指挥,至于出手的则另有别人,并不需要自己事事亲为。

这位千户面朝各位北城帮的帮众们慢慢后退,身前的百夫长们构筑了坚实的肉墙,没人去理会南蛮们听不懂的言语。等将手触碰到门帘后便一点都不迟疑地掀开,接着就窜身跑出去了。

随后帐外的空地上便响起了这位长官的怒声喝令:“孩儿们!拿上弓!拉满弦!来这里!”

他的心中充满了恼怒和愤恨,对于受到愚弄一事极为愤慨,更对于这场闹剧被当场拆穿而羞恼非常。

之前受欺诈还能说对方拿出的是难得的珍品,放别处也未必会有同样的东西。那么就是用昂贵的价格买下来也没什么,反正过阵子也会转手出售的。不仅不用担心现在的高昂成本,只要能售出便肯定会有赚头。

他若是一直都不知道真实价格的话也无所谓,反正这些东西都是奢侈品。要献给其他贵人的话当然是越贵越好,如此方能显示自己的一腔诚意。就算没那么高也需要不断地吹捧,好将其哄抬得非常贵重。

而且在之前他就是这么盘算的,甚至还编排了几个传说和小故事。这些东西要么是挂靠在山神的身上,因为某个少年的美德才做奖赏。要么是安在妖兽的身上,因打不过某个英雄而借此求饶。

可谓是充满了神秘的调调,正满足一帮闲的蛋疼人士的空虚,还能顺便帮他们的畜群规划一下规模。至于蓝皮人那是鬼才知道的,而流水线生产也是闻所未闻的事情。

但现在这个谎言却被戳破了,并且是这些蠢货们一块撞上去的,还当着一众属下们的面前!现在那几个百夫长的目光真是可恶,看过来的时候都充满了怜悯,甚至还有人在躲躲闪闪地憋笑!

库赫仑恼怒地在心中骂道:“别以为老子看不出来!这是笑的时候么?有你们哭的时候!”

然而上当受骗这种事已是不言自明了,甚至就连最寻常的牧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只差有个没心眼的家伙当场挑出来。

想这些个穷汉们都是脚穿草鞋身着麻,手上脸上的皮肤都非常粗糙,能是什么富贵的人?跑这么远来此本该是卖些更贵重之物,可带来的大部分却是些廉价的粗糙货品。那简单的做工是个人都能完成,若是交给奴隶还能不停地制造出来。

但就是如此的低贱货色们竟都身怀晶瓶,而且还是人手一个。其中所盛装的也不是稀世佳酿,不过是些寻常味道的南蛮酒水而已,他们甚至都只是用来畅饮解渴。

他们便是这瓶子的来源,此物价值如何自然更有发言权,而如此态度还不能说明问题么?那东西根本就是廉价到不行,故而才会被他们如此对待。就连交换时也毫不珍惜,所以必是人人轻贱的常见货!

“若要说是两拨人还可以理解,或许其中有些人是兼职盗匪,靠着素行劫掠之事才得到了如此珍品。可你们显然是一家人啊!随便个无耻之徒都能用得上的寻常物,你那一个瓶子难道能有一头羊的价值么?竟然还卖我七十只羊一个!?奸商!大奸商!”库赫仑的心中被熊熊的怒火点燃,连带着心头的恼怒及杀机都毫不掩饰了,当即就动用权力召唤手下。

雄浑的嗓音震动了小半个部落,原本平静的营地并未立刻做反应,直让人怀疑是否有谁听到了命令。然而先是沉寂了两个呼吸,随即就因千户的呼唤而传出了许多动静,有许多的部落兵都连滚带爬地起身,还着急地互相呼唤道:

“快快快!弓箭都带上!去千户大人那里!”

“别顾着其他东西了,快抄家伙跟着走!”

“走,快走!大家都带上弓箭!”

千户大人的语气紧急而响亮,显然是遇到了什么大问题,。他的手下们也不管先前在干什么,俱都手脚麻利地武装了起来,并且急急向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许多的部落兵不仅自己扒拉着装备在身,也在奔跑的路上互相招呼着。他们的流向都是从东向西,可见双方的营地并未混在一起,到此的千户所武装聚集在野狐部落的东边。

如此的动静可是相当不小,野狐部落的牧民们自然会被惊动,以致都产生了莫名的担心。

第六百六十三章 怒而无礼

不少的牧民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见这么多部落兵在仓促地跑动,便自然而然地心生不安。

胆小的就赶紧将门帘扎紧,然后才支起耳朵小心细听,好将外面的动静尽量做出分析。胆大的就干脆也武装了起来,一起随着人流同行,想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也不怕会被喝问,因为这些部落兵不仅有库赫仑的同族,也有来自各个群落的男子。故而算是周围所有部落的子弟兵,不至于会在彼此间发生什么敌意行为。而且部落兵的纪律也较为松散,所以也不会有人做这种无聊的事情。

不过此时的动静终究是影响到了野狐,需要有个相关之人为此负责,最好是能站出来解决一下。而这最有资格的人就在一处毡房之中酣睡,但却是没法继续睡下去了。

因为正有一个牧民在不停晃动着他,并且还大声地呼唤道:“利石老爹!醒醒!利石老爹!快醒醒!大帐那边出事了!醒醒啊!千户调兵围了大帐!”

叫人的这牧民就是被老萨满派出来的,能被叫入帐中陪宴也说明在部落中有点身份,而且必是头脑灵活、能说会道的人物。他在这会只想赶紧叫醒首领,好让利石出面去处理一下状况。

这牧民还一边晃着,一边在心中疑惑地想到:“刚出来的时候还觉得帐中挺正常的,怎么一转身就翻脸了呢?”

利石终究是稍微多喝了一点而已,并没有将自己灌到烂醉如泥,自然是经不住连续的晃动。在被折腾醒后便迷茫地坐起身,扭曲的面容似是带着些起床气。

不过他似是奶酒喝得有些多,所以身体和脑子还是有些发懵,便只能断断续续地难受说道:“啊……什么?千户调兵?别,别晃……哎呦……你赶紧仔细说说,疼啊……”

不过被问及的部众也并不知道太多,于是就简单地讲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但能提供的消息也不多,只是说再来了一群南蛮而已。随后也不管利石乐不乐意,便连拖带拉地将其弄到了外面。

利石虽然身心都有些不适,但一见外面的奔走的武装者便觉不对,当即就打了个哆嗦地清醒过来。许多的汗水便从体内发出,再经入夜后的风一吹便有些不舒服,只觉浑身都凉透了。

等到他匆匆赶到大帐附近时,那里已经密密麻麻地聚了一片人,而且顶在最前面的都是部落兵。他们都持弓搭箭地列成了一线,各个是处于能快速引弓而射的地步。

在他们的对面是从河青城来的几人,但这些人却是遭到了无礼的对待,所有人都被摁得跪倒在地上。每人的身后都有其他部落兵看管这,但有哪个家伙乱动便会踹上去一脚。

势大力沉的踹击足以让人趴摔到地上,然后便也不管挨打者听不听得懂,马上便会喝令其起身继续趴伏。若是有人未能及时恢复趴跪的姿势,又或是不理解下达的口令,那么便会有部落兵继续从反面踹,直到其重新趴好为止。

库赫仑也不复先前的矜持和威严,转而是当众就走来走去地放声怒骂。其中的内容也无非就是“奸商”、“南蛮”、“喂狼”之类的愤怒言辞,同一个上当受骗的平凡人毫无二致,可见是真被气得狠了。

他一边漫无目的地谩骂,还不时地大口灌着南蛮酒。这酒就盛在一个晶莹剔透的透明容器之中,还因不停的移动而反复晃荡着。瓶壁上便一次次地被挂上酒液,然后又很快地出现许多流淌的痕迹。

利石也曾想象过用此物盛酒会怎样,现在算是见识过了。不过他却无暇欣赏其中细节,而是对库赫仑现在的行为黑了脸。

此人先是以权谋私地征调野狐部落的牲口,然后再以这些牲口抢了野狐部落的交易机会。现在又是将带来好运的游商如此对待,他莫非是喝完奶便要杀牛么?到底还讲不讲道理了?到底谁才是此地的主人?难道自己的到访客人竟也无法得到安全么!?

仗着此时还存着些许酒劲,利石便强撑起几分力气,努力地推开层层的人群。护送他来此的部众见其艰难便主动上前,用力地将本部牧民及部落兵统统排开,好为部落首领腾出一条前进的道路。

利石因此便能歇口气,他利用省下的力气便在行走中叫喊道:“这是在做什么?这是在做什么!?这些可都是我们野狐部落的尊贵客人!大家都是知道的,怎么能这么对待客人呢!?库赫仑!你就算是千户也不能如此无礼!这不是你的部落!”

被问及的库赫仑此时正在火头上,当即就怒骂道:“滚!你个废物老骨头也不是好东西!再废话就喂狼!”

如此的言语无礼且充满怒气,并且将起码的体面都抛在了天边,当场便将利石给气得脑门芯发炸。这老头儿只觉脚底下也跟着虚浮了很多,整个人都在走路中左摇右摆了起来。

库赫仑见状便冷笑了一声,然后便继续撒火般地大口喝酒,大声地骂人。他还时不时地走过去,无端的将大脚踹向那些南蛮身上,丝毫不理会对方求饶的声音和动作。

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并非处于冷静状态,此时硬要上前理论为免有些不明智。利石刚才的声讨就是撞到大石头上了,若是再狠一些恐怕会伤得更眼中,头破血流也许都是轻的。

库赫仑这声喝骂虽然是畅快地逞了威风,但也不是没为他带来负面效果。当场便有大多数的人都面色微变,并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了千户大人。其中既有野狐部落的牧民,也有里里外外围了数层的部落兵。

因为草原上的生活恶劣,寻常牧民能活到中年已是少有,再要活到须发皆白的年纪就更少。每个老人都积攒了许多的见识和经验,同时也被认为是整个部落的福气,寻常人尊敬都还嫌不够呢,怎么还敢拉下脸大骂?

第六百六十四章 老骨头的暗怒

老百户吉达也因此皱紧了眉头,心中隐隐冒出了许多不快。说来他也是须发皆白身瘦小,走路晃悠牙漏风,怎么看都算得上是一个“老骨头”呢。

所以他打心底就不认可库赫仑的做法,怎么能那么对待一个老人,将来又会不会如此对待他这个老骨头?

至于平素天不怕地不怕的雀鹰也有些不安,他自然察觉到了手下们的骚动,还有许多震惊的窃窃私语声。军心如此不安还是第一次见到,数百人的议论就彷佛在施加审判一般。

所以这个年轻百夫长的呼吸便急促了一些,还于不安中时不时地看向左右。他以往只处理过手下们的不安和疑惑,但对于引而未发的不满却是较为陌生,所以自然会本能地感觉不妙。

他想要关注手下们的状况也是理由见到,并不希望出现什么乱子。不过既然是说到了乱子,那么就不可不提这场小骚动的源头。

库赫仑的身份既可以是个小贵族,也可以是名为千户的官员,如何切换全看当时的境况和事项。但他于场中如此耍威风便是以千户的名义,实行抓捕也是用的属下的部落兵,并且还怒骂了以部落首领身份出现的利石。

这一切的行为都是发生在公开场合,还有着现场数百人做见证,那么这样的状况就有些糟糕了。完全可以看做是千户所同地方部落的冲突,想要在事后说成私人矛盾都做不到,更是会在以后调用人力物力时带来麻烦。

至于硬要如此说也不是不行,只是不会得到众人的认可,反而更会被认为是以势压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在后背指点。要知千户所的武装虽然众多,但却必须是依靠所有辖下部落支撑的,他们才是物资和人力的基础。

若是错在部落还好说,按照规矩进行惩罚就是了,这样谁也不能说出个不是来。但是此间的状况却是由千户大人犯下了错,而且还是当众怒骂了部落首领\白发老者的双重错误,这样在什么道理上都站不住脚。

除非……是野狐部落犯了更大的错误,而且是远超千户所犯下的大错!

不过库赫仑此时依然是沉浸在怒火之中,并且还以水酒来消解心中的愤懑,心头正是处于混沌的状态。所以他并不曾想过这种事情,更无暇去做这种指控,甚至于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手下的老百夫长倒是想到了这一点,却是在心中挣扎地不愿出头。因为他并不愿助长一个欺老者的气焰,也不愿将怨气拉扯到自己的头上,否则厄运便迟早会降临在身上的。

雀鹰则是年轻一些经事少,对于权责方面的问题感触不深,只是依靠本心察觉到了不对。但他却是说不出问题出在哪里,又该怎么解决,故而只能瞪着眼干着急。但他的不安却又感染了部下们,让更多的部落兵也心思骚动了。

至于其他百夫长们则是保持了沉默,都静静地站在一旁不吭声。这些机巧的家伙们既不想为了敬老的传统去得罪上司,也不打算公开帮着欺压利石,无论选那边都不会有好处,那么便矗立在边当背景好了。

“呼呼……”

利石老头扶膝喘了会气,他是真被气得不轻,差一点就当众翻过去了。到现在还是头晕眼花脚发软地,心头的郁火在内里烧着愈加旺盛,一身的汗水则是在周身变得格外冰凉,真个是一人冰火两重天了。

他的面色惨白做不了假,到也是在同时借机做观察,想从库赫仑的表情分辨出真实的情绪。就比如那句“再废话就喂狼”是说笑还是来真的,他可不愿被一个莽夫给胡乱地祸害了。

借着恢复的工夫便仰头喘息,利石半眯眼仔细观察了一会,以他的经验能看出这位大人真是恼火了:

大口灌酒虽然可能保持理智,但通红至此的脸色可明显是上头了。而且面容上的五官都有些扭曲,更是说明内心不由理智主导,完全是放任负面情绪在肆意发泄。再看他另一手时不时地攥紧匕首又松开,可见的确是胸中充满了恶念,只差有个激怒引火的由头便会拔刀就刺!

老头儿能活这么久也是知退让的,并不敢站起身挑衅醉汉。他便悄悄地继续半瘫而坐,便故作上不来气地样子坐地喘息。最好是等这位掌兵者什么时候清醒过来,他才准备在什么时候“身体好转”地起身说话。

想当年他既是遇到过类似的上位者,也是结识过几个火大便是莽的暴躁家伙。不过后者们的运气显然都非常差,要比大多数的同伴更早地化作了骨,没有一个得了好下场。

而且现在他也的确不是在装病,确实是因疲惫和惊怒而在发汗。先前略喝了些酒便去睡觉,现在再迎着风还真觉不舒服。不过也大致听到了千户在骂骂咧咧中泄露的内容,多少弄清了此人发怒的原因。

这老头儿就不由地看向了那跪着的几人,他的面色古怪也不知该说什么,似是想笑又想发火的样子。只是这会一直在装病,所以始终憋着未曾显露出来。

想笑就是因为这些人坑了库赫仑,这家伙使了那么多的算计只为获利,结果却是被奸商给宰了个大出血。想发火自然也是因为这些奸商,若非是库赫仑中途截下了交易机会,那么吃如此暗亏的便是野狐部落了!

大家说来都是交易过了数次,按说情谊理应要比其他人更亲一些,结果竟还是被毫不犹豫地下手坑骗。倘若这次是被狠狠地坑了,那么以前是不是被坑了呢?再往以前的以前呢?

他本还觉得大家都只是交易关系,可结识得多了总积累了许多的笑容吧?问候的时候难道不会心暖么?吃喝唱和的时候总会开心吧?难道就没有积累一些所谓的友谊么?

没想到还真没有,那种东西显然没有牲口重要,统统都被这些家伙们给当成了屁挥挥手驱散了,全被脏心烂肺的奸商们给辜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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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五章 蛮族看到了工业品

虽然是知道商人游走必为赚头,不然也不会有动力到处交易买卖。将物品倒卖可是不轻松呢,又要带着许多货品又要面对盗匪和茫茫路途,没有好处谁爱干这事?

而他及部落也的确是从再次倒卖之中获利,所以也没资格指责这点。他所恼火的是这些人过分贪婪了,数倍的利可以理解,但数十倍的利可是闻所未闻,这种盘剥劲头简直是骇人听闻的贪婪!

这意味着一方实际只需要付出一点的力气,而另一方就算是加倍加倍再加倍付出都不够。因为这种付出还远不足以达到数十倍的产出,距离对方的期望还远远未够呢!

如此的交易只会使得一方畜群满圈,而另一方则穷困潦倒地只能吃草,甚至还会背负上永远还不清的债务。如此也难怪库赫仑和利石都不高兴了,因为这是比瘟病还要可怕的诅咒,谁沾身上谁倒霉。

“奸商……嗝……豺狼,秃鹫……,你们!去瞅瞅那个会飞的东西,看看还有什么能搬下来的,统统都带过来!”库赫仑咒骂了一阵,一瞥眼便看到了远处悬浮车的光亮,便对着手下们下达了命令。

吉达早就不愿呆在此处了,于是便立刻领命而去。

他的地位仅次于千户,有这个优先选择任务的资格。所以其他百夫长们虽然都有意,但是并未对这个任务进行争抢。当然遗憾的感觉还是会有的,因为那边可能还存在着什么好东西呢,经手的时候随便刮一点都是外快。

悬浮车依旧是停放在原地,大开的车门还在向着周围播洒有限的光明,可见内置的照明灯还在发挥着作用。畜群不知何时适应了这新出现的变化,于是便早已重归安静之中。

吉达率了本部手下离开扎营处,没多久便靠向了飞天物的停放地。他一身的老骨头可搬不动太多东西,叫着一些年轻人跟着谁也说不出什么。而且大帐那边正在生着是非,他也不乐意自己的属下们搅缠进去。

只是这一帮手下都是年轻人,便能依着更快的步程都走在前面。至于跑在最前的小伙子也不客气,一窜身就钻进了车厢之内。不过却是没多久便怏怏地出来了,因为这车内并不存在想象中的货品,看来那些奸商们的东西早就被搬了下来。

吉达也不在乎其中有没有东西,当然有了更好。他的本意只是不想执行奇怪的命令,所以便借机暂离了醉醺醺的上司。再说他与部下们确实对那飞天之物充满好奇,借机做近距离一观也是心中所愿。

他们在下午的时候都被吓得够呛,在以前都从未见过如此奇形怪状的东西。更何况此物明明那么大,竟是能无翅就飞行在空中,自然引得所有人都猜测纷纷。

陌生又有着非凡的能耐,这异物本是吓住了几乎所有人。一众人等无不是怀着畏惧之情远远观望,只差杀几个牲口做祭祀了。

不过现在他们却是少了许多畏惧,倒是全托了搭乘此物来此的奸商们。大家都从千户的嘴中得知了不公平的交易,那令人咋舌的换率是个人都惊讶不已,只恨没落在自己的身上。

说明那些南蛮都是毫无诚信的奸商,而且是被弓箭对准时也会害怕颤抖的普通人。一个会发出求饶声音的家伙还值得害怕么?一个当众跪伏的胆小鬼还有尊严么?

这些部落兵们都亲眼见得神秘面纱被戳穿,于是连带着胆气也是成倍地攀升,只怕是再退一下就能达到顶峰。

他们这会都是少了许多的顾忌,一点都不害怕地打量着车身,看不够了还连摸带拍了起来。也有人好奇地钻进车内,并对各处连摸带敲,似是想要研究一下这东西能飞起来的秘密。

不过在拍打过后他们反而是再次生出敬畏,于是都不约而同地悄悄后退。一众人等都不停地咽着唾沫,只觉得千户似是做了不得了的事情,也许还在同时惹了不得了的麻烦。

大家虽然没多少金制物品,但是具体的样子还是见过的,声音也是听过的。能拥有大量金器的无不富有强大,甚至还有些金器据说是抢来的,当然也证明了抢掠者的强大。

可是他们发现眼下这怪异物品也是个巨大的金器,远超他们所有想象力的怪异和沉重。

要知平素所装备的弓箭可都是骨头打磨的,穿透猎物的能力哪里能及得上金制箭头?金刀也只是贵人们和富户才有的,杀牛打狼都是轻松如意,堪称近身战斗的利器。

而且这些东西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坚硬堪比石头,磨制锋利的则可轻易划开皮肉。如此物品对于暴力集团而言极具吸引力,是每个小兵都梦寐以求的装备。

如此神奇材质有个极为简单的名字,那就是叫做:金。

不过好东西当然都是人人想要的,供货有限的话便会显得非常贵重,故而需要相当多的牲口才能交换。这足以消耗掉一个普通牧民多年的牲畜增殖,但也会在挥动中带来更多的财富。

仅仅是胳膊长的金色条子便能换来一小群羊,又或是做成环状以方便随身携带——当然只有强力的土豪才敢这么干。如此就可见这是多么稀罕贵重的材料了,平常的牧民是接触不到太多金器的。

然而眼前这个怪东西就更不得了,拍打中就听得轰然作响,再于敲击中便能听到清脆的声音。可知材质同金刀金剑都是差不多,那这得是多大的一笔财富?而且还是通体大部分都是金制的财富!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对方有很多名为“金”的贵重材料!还意味着对方应该有着更多的金制刀剑!所以对方一定得有很多人!远远比自己周边部落还要多许多的人!只有如此才能积攒出这么多宝贵的东西,然后再用来打造成这么大的奇物!

当然也或许是对方的金器非常多,以致到了大家视如尘土的地步,甚至还可能连房子都是用这个东西打造的,不然怎么能拿出这么多来做壳呢?不然以这些奸商的秉性还不得偷偷拆了换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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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畏惧的部落兵

通过畜群大小分析对手规模,通过脚印的走向去寻找对方踪迹,这本是牧民常做的事情。有时候是用来追踪狼群,有时候是用来寻找牲畜,有时候是用来研究人群。

这种方法可以在不接触的情况下获知部分情报,是种既安全又不易发生冲突的做法。故而也会被大家用在了生活中,时不时地就会被用来解决难题。

在此时他们都见到了这奇怪的巨大之“器”,于是都产生了不小的迷惑和畏惧之情。毡房是组合起来的,矮墙是砖石凑成的,但是这东西的外面却少有缝隙,似是一口气做出来的?

初次的近距离观察就被震了一下,看看那器物光滑的表面,再看看自己身上皮甲的粗糙,许多人就产生了自惭形秽的感觉。可越是感觉到了较大的落差,大家的心中就越是感到不安,那么习惯性地进行推测就再正常不过了。

可得出的结果却是非常不妙,于是便让大家都是越猜越畏惧,越猜就越觉得是在面对某个不得了的庞然大物。而更可怕的是他们虽然还未弄清那庞然大物的底细,但自家千户却已经是鲁莽地扣了对方的人,并且正在毫无顾忌地羞辱谩骂!

一众部落兵便低声地讨论了起来,都对可能发生的将来有些不安。

“老大惹上麻烦了。”

“嗯,很大的麻烦。”

“但愿他能自己扛下来,别拿咱们顶上去。”

“就他?你做梦吧!”

这些讨论声随着老吉达“吧嗒吧嗒”的脚步而暂时停息,众人回头便看见这位老百夫长正缓步走来。这个老头儿的年岁大了,也不好做快速的奔跑,所以便被落在了最后。

等他过来时还未来得及多做查看,却是先看到了孩儿们的难看面容。一看这表情就知道是遇上难事了,于是他便诧异地发声询问,并在喘息中终于走到了悬浮车的边上。

大家一见他来便彷佛找到了主心骨,立刻就将大家的担忧说与他听。吉达听到观察部分就近前观瞧,听到推测部分便低头思量,于是眉头便也同样地皱了起来,觉得果然前景似是有些不妙了。

但是他不能放任这种情绪流淌蔓延,掌控军心士气是军官理所当然的职责部分。而且也自信见识要比小儿辈们高得多,整个草原范围他哪块地方没有去过?还能被这种情况给吓住?

不过当然都是作为小跟班去的,以前只需省去了主角便可自我吹嘘了。

所以他暂且未作出什么回应,甚至还温和地对属下们笑了笑。

笑容是非常富有感染力的表情,也是吉达必须要在此时做的事情。一众部下们不管是不是处于担忧之中,见了这笑容便都跟着咧了咧嘴,至于心情竟真的就好转了一些。

老吉达是大家尊敬的长辈,几乎是看着许多人长大的。也是见多识广的智慧之人,积累的经验要比在场所有人加起来都多。他更是这些部落兵们的直属上司,曾经替大家出了许多解决麻烦的主意。

所以大家都为他的到来定下了心,并因他的镇定而不再慌乱,转而都将希望的目光放在了这位长者的身上。当然这也是吉达希望达成的状态,安定部属才是第一要务,随后他才有空进行更细致的探查。

此时他已经站在车身边上,便抬手试探地敲打两下。

“咚咚!”

车壳传出了闷然的响声,连同着触感也在同时回馈到心中。再以不同方式和位置敲击,得到的声音也是略有不同,但是手感却始终未变。他便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手下们的结论,所以只能是忍住不去皱眉。

顺着大家先前的推理路线去想,的确会引向很糟糕的境地,也几乎不会得到什么好消息。吉达在内心有些颤抖了,所以想要找到更多的佐证,当然最好是反证。

所以他又是在车体摸索观瞧,又是弯着腰就钻进了车厢,试图从各个地方再于细节上找寻痕迹。

初进入车厢时的感觉就是舒服,到处都充满着柔顺的流线形,车内的左右两边都是非常对称的布局。其中的许多器具都未曾见过,自然也就叫不上来名字。但能感到接触部分都非常平滑,就连一点毛刺或边岔也没有。

可见此物定是由本事极佳的制器大师打造,不但是制造时精益求精,而且还花了许多工夫来去除瑕疵。如此方能得到这样的精品,恐怕没有几年的时间怕是弄不出来的。

他还发现这里头的格局都是不小,从内部的柔软坐垫、到上下左右的距离都是大尺寸。他不需低头就能进去,在审视其中器物时甚至会产生渺小之感。

如此的东西看上去也就是比毡房略小一些,但却是要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毡房都精致。吉达便迷惑地想到:“这尺寸是因为喜欢这风格,还是使用者就这么大呢?”

不过他便很快地摇了摇头,还自嘲地嘟囔道:“想多了,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人嘛!”

没想却是有许多孩儿都在车外注视着他,听到那模糊的声音也没能分辨出意思,便好奇地问道:“啊?怎么了?”

“没啥,就是,呼……阿嚏!啊……阿嚏!”老吉达立刻回身作答,可没想到立刻就觉得鼻孔痒痒,连带着接下来的话都说不出来,倒是结结实实地打了数个喷嚏。

他便赶紧从车厢中小跑出来,然后又接着连打了数个喷嚏,直到是揉着鼻子才好转了些。等轻松一些后便长吁了一口气,也不知刚才怎么就变成了那个样子,吉达便疑惑地再次看向车内。

围在周围的部落兵们见状都有些想笑,但是面对目前的状况又感到沉重。是以他们就只是勉强地咧了咧嘴,无人能挤得出更多的笑意了。

老爷子扒在车门口又观察了一会,兼带着还连打了数个喷嚏,随后才揉着鼻子抽身而出。不过这次他倒是心中有了许多底气,连带着面容上也多出了一些笑容。

第六百六十七章 开解

“怎么样了?老爹?”

“看出什么了么?”

一众部落兵看其表情便知有戏,都纷纷急切地追问状况。吉达很享受这种被关注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不再是个糟老头子,而是个对部族有用的草原人。

他因此便咧开豁牙的嘴巴笑了几下,同时还将上下嘴皮咂吧了咂吧,随后便缓缓地说道:“你们大家的观察都很仔细,这的确是个了不得的东西。要说金制之物我也是见过不少的,不过这么大的可是第一次见。还有就是能在天上飞的不过是雄鹰鸟雀,再就是虫子蝙蝠,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家伙!呵呵呵……

而且我还钻进里头看了,那里面东西的做工都是非常精良细致,大得随便能塞进好多人。别说我没见过,恐怕就是贤王们也没见过,就是王庭的大贵人们都未曾见识过哩!”

围在周围的部落兵是想听听长者是怎么说的,潜台词就是不太愿意接受自己的判断,所以想从别人的嘴中听些好的。现在得了吉达这么一说那还能满意?显然是惹了让人头痛的麻烦啊!

所以大家的脸都黑了,只觉得未来有些灰暗,将来还不知要被怎么牵连呢!一众小伙子们于是连话都不想多说,都是嘴唇煞白地两脚欲动,直想跑回去警告千户大人。

可是再想想库赫仑那喝上头便借酒撒疯的劲头,他们只怕上去就触了那位的霉头,故而也不知该不该据实以告。

正因为大家都看到了具体细节,所以他们都明白老百夫长是在实话实说。而且这些状况也都符合大家的猜测,故而并不会认为是他在胡扯。

尤其是他们都知道吉达曾在王庭下效力过,一有空了便会吹嘘早年间的战绩。一众部落兵们都因此很信服他,进而是将这位的判断当做了不容置疑的结论。

结果老吉达却是展颜一笑,高举了右臂示意,还大声地喊道:“不过啊,不过!这上面已经很久没有贵人坐过了,为什么呢?因为我手指上的这一撮灰!”

他如同得胜般地展示的并非手臂,而是自己的右手食指。不过由于举得太高了没入夜色,却使得大家都看不见,于是他便只好弯着腰蹲下身。

吉达顺势就一屁股坐在车门上,还用另一指轻轻点向那些灰尘说:“来来来,小崽子们都听好了,真正的贵人们都是有人服侍的,所用和居所都有人打扫。所以他们的器物上不会有灰尘和污渍,就更不用提这个如此精贵的宝贝了。

来来来,都往这里看,你们都来瞅瞅这是啥?”

随着他的话语勾引,一众的皮袍子部落兵就一起弯下了腰,都将脑袋紧紧地凑在了一处。只见那干瘪枯瘦的指头上沾了许多灰尘,许多尘屑还都时不时地飘离,一看就知道非常干燥。

大家都知道吉达往里面钻了一圈,这灰尘只能来自那东西的内部。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出不对,看样子里面是有日子没擦拭了。真若吉达说的贵人喜好干净,那么便必不愿踏足其中。

至于那些南蛮与此物有何关系却是个问题,大家虽然想不明白,但稍有个疑点便足以开解众心。只是……之前似乎不止一人钻进去的?

“啊呀!”

立时便有人轻叫地开始拍打双手,然后又是后退几步拍打皮袍子。一看便知是之前钻进车内的性急鬼,心生担忧时还不觉得什么,这会看到别人脏了才突然惊觉过来。

大家再将眼看向这些人的身上,果然每个拍打自身的人都沾了许多灰尘,每一次轻击就都会使得灰尘四处飘扬。不过他们刚才是同大家站在一起的,或多或少地也蹭脏了他人。

于是便有很多人也跟着在各自身上做拍打,故而就激起了更多的灰尘。一个个的小微粒都在空气中不断沉浮,微小的身形本可以隐藏在夜色之中,但却在车内亮光的交界处显出了踪迹。

老吉达可不愿吃这灰,当即就起身挥舞着胳膊,并连连地驱赶道:“嗨!呸!边上拍打去!边上去!”

他从声音和语调上虽是在赶人,但是从表情上却未见到真恼的样子,倒是更似在同小儿辈在玩笑一般。随他至此的儿郎们都熟悉这一点,所以便嘻嘻哈哈地跟着笑了。反正大家平时的正经事也不多,都会时常开些玩笑,也算是打发无聊的时间。

被驱赶的人也都习惯了玩闹,所以便也不羞不恼地跑在了一边,然后就肆无忌惮地互相拍打了起来。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弄脏,又是沾到了多少,互相帮助既能增进感情,也可以让互相更快地变干净。

如此却使一众小伙子们大啐唾沫,大家边向着两边跑去,还一边骂道:“你们一定是故意的!尽站在上风干这缺德事!”

“哈哈哈……”

“哈哈……混蛋!”

一堆年轻人都没啥多余心思,只要是知道没啥大问题便懈怠了。他们很快就因眼前的事情转移了注意力,还嘻嘻哈哈地打闹了起来,倒是不放弃任何玩闹的机会。

“哎呀,真是的……”利石在此时却没有躲在边上避灰,而只是嘟囔着转过了身。

他的身手和反应都老了,与其快速地躲到一边气喘吁吁,还不如放低了呼吸忍耐一会。反正他年轻时吃的灰尘也不少,大骑兵阵列的冲击中谁没吃过几把灰?

然而过往也不能当羊奶喝,他现在只有靠着经验和智谋为千户服务,所以就算是见到一些事情也不会做声。就比如那声“老骨头”的喝骂,他虽知怒骂时肯定不是在针对自己,但还是在心头有着不舒服。

须眉皆白已是该知足了,寻常人都活不到这么大的。

相比更北边的蛮族就没有老人,听说那里稍有失去能力的人便会被赶入荒野,任其自生自灭是唯一的结果。他为此不止多少次地感到庆幸,能生活在这文明的强大部族中是多么的幸福,总归是有活到须发皆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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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八章 夙愿

“自己都生活在讲道理、尊敬老人的文明部落中了,还能有啥不满意的?今日之事只是千户气急了吧……”吉达在心中为库赫仑做着辩解。

当然他很清楚并不能以此说服自己,心中的疙瘩哪那么容易能轻松解开?

他如此的做法就是想说服自己转过弯,不至于老是将不满窝在心中,不然迟早会在面对上司时将不满暴露出来。他这么老了也不是没有后辈,只是想给自己多找些事情做,才一直坚持为千户做助手的,顺便也能借此庇护一下孩子们。

故而并不打算同千户搞僵关系,只是准备在以后拿些敬老的故事多念叨念叨。

说实话他不是很确定这么做会有多大效果,总不能老是为别人的错误而自省。这不但会让自身感到越来越难受,而且也容易让双方的关系越来越畸形。

如此的郁闷让老吉达心中不满,他便一翻身就爬上了车身之上,打算小小地犒劳一下自己。

年轻时他就随军征战四方,早就对许多的金剑金甲眼馋的不行,能躺在武器堆上睡个觉是他隐藏在心中的愿望。不过这个愿望还是有些奢侈了,以致这么多年都未能达成过。

究其原因就是金器很珍贵,以至于每个拥有它的人都会小心地珍藏起来。所以别说是能在大堆金制武器上睡觉,就连看上一眼都机会不多,只能是在盛大的庆典上才能看到近似的场景。

不过今日却是与从前不一样,竟有这么大一块的“金壳子”就从天而降,彷佛是上天听到了他的愿望一般。他深知必须要抓紧这个机会,不然若是飞走了就飞走了,也不知道以后会在什么时候回来。

“呵……”

老吉达仰面朝天地躺着,微张嘴就对着夜色长呼出气。躺在一大块有弧度的金属壳上也没有多舒服,更谈不上能让人多么满足了。不过若纯粹是为了完成愿望还另说,这毕竟是他一生一世的夙愿啊。

如此的举动自是非常怪异,于是便吸引了手下们的目光聚集。一帮年轻人都非常好奇老百夫长的行为,无不是对他的想法揣满了猜测。

吉达躺了一会便觉不舒服,便侧身换了个姿势。他见到手下们好奇的目光也并没瞒着或遮掩,便不急不忙地将当年的愿望说了,却是收来了一片的惊呼声。

有年轻的部落兵还一脸荣幸地叫道:“啊呀!老爷子你也有过这种想法!?我也是做过差不多的梦呢!”

边上的伙伴便笑道:“你就知道做梦了,哈哈哈……”

“我还要现在就做呢!”那被嘲笑的小兵也不恼,只是将手脚并用地就爬上了车顶。但是他的心中毫无准备,所以躺下的速度有些快了。

他便一边半眯着双眼打了个滚,一边低声地轻叫道:“啊呀……”

“喂,很舒服么?”

“怎么了?说话啊!”

好奇的部落兵们虽然没胆子爬上去,但不妨碍他们去问正在轻叫的伙伴。他们见到有人上去了便也眼馋得很,所以都好奇的问了起来,想要从伙伴那里分享一下感受。

翻上车顶的部落兵到是个实诚人,他经了问也没有藏着掖着,便撑起身咧嘴搓身。还不好意思地说:“挺硬的,疼死我了,就跟摔在大石头上一样。”

“就这样?”

“就这样啊!还能咋样?”

“你蠢不蠢?明知那东西结实还硬着往下摔!”

好奇心满腔的部落兵们已是围了一圈,听了先行者的体会便纷纷开口嘲笑起来。大家虽然都对听到的回答不太满意,但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是比较安全了,这个大家伙并不会因人爬上去而发火。

都有人在头顶上打滚了还能忍,换了他们恐怕是做不到的。大家很容易就以己推人地进行思考,所以原本畏惧的感觉就在一次次的接触中变淡,以致让他们的胆子渐渐变得更大了。

于是第三个爬上车顶的人很快就出现,这就相当是为大家开了个头。也不必有人号召或引动,当即就有大群部落兵往车顶上爬去。

他们一个两个都兴冲冲的样子,虽然不是每个人都曾这么打算过,但也被不用负责的行为勾出想法——金器上打滚谁经历过啊!?反正上去都不会有人管,这次要错过了说不定就会后悔一生一世呢?

有落在后面的还想着急,在爬不上去的时候便会拽着个什么借力。在黑呼呼的夜色中也看不清是啥,有时拽着了别人的靴子,有时抓住的是别人的大腿,但还有人揪住了一撮不大不小的胡子。

在场有胡子的人可是不少,大草原上也没啥剃须的工具和机会。但这个被抓住的人不是别人,却是他们的百夫长。

吉达便疼得当场叫道:“哎哎哎!混小子别抓我胡子!断了,断了!松手!赶紧给我松手!”

情知犯错的人便被吓得一颤,忙赶紧松手连退了几步。好在夜色浓郁光影乱,在许多人参合的状况中却是无人注意彼此行为,也没谁注意到哪个抓了吉达胡子。那人也是趁着夜色没敢站出来认错,反正这一帮子人平时都嘻嘻哈哈地没个正形,或许老头子过会便会将此事忘掉了呢?

这时车顶上已是爬上了十来个壮小伙,显然也不再适合供人躺下了,就连吉达也受不住挤地自行离开。这一帮部落兵便瞎乐呵地做跳腾,节奏和在一起时倒是将车身都撼动了。

另有些人见车顶上已是没了空地,便只好勉强地钻进车内玩耍。这其中的操作板也是从没见过的闪亮瑰丽,车内的人便一边跟着隐隐颤动的节奏晃荡,一边将巴掌和指头在操作面板上胡乱拍打起来。

但这显然不是正确的使用方法,悬浮车对此评估为:恶意行为。

“滴——滴——”蜂鸣声先后在车内及远方的王涛耳中响起,这之间的时间间隔虽然微小,但还是将处在不同位置的草原人和地球人都吓了一跳。

第六百六十九章 防盗及监控视频

接着悬浮车便传出了响亮的“噼啪”之声,就如同轻微的雷声炸响一般,同时还见发出了连续高速闪烁的蓝光。刺目的光亮让在场所有人都是眼前一黑,得是过了一阵才能恢复视物能力。

“啊呀!什么什么!?”

“闹什么?”

“啊哟!疼死我了!”

“打雷了!?”

一众部落兵也顾不上肆意玩耍,他们都被吓得叫喊出声,并统统地都从车上都跳了下来。其中还不乏有些人目不视物地慌乱扭伤脚踝,当场就忍耐不住地痛叫出声。在车内也是有人慌忙地冲出,连滚带爬中还同别人撞做一堆,看上去倒像是在逃命一般。

刚才不过是车载灯泡发出了强光频闪,车载扩音器也以刺耳的声音进行警告。这些都不过是区区的防盗手段,而且还是非致命性的那种。

但是这些草原兵的反应却都是非常狼狈,毕竟是从来都没见识过的东西。就算是换了王庭的卫戍恐怕也是如此,不会有更好的临场应对。

可见他们虽因昆等人的丑态产生轻视之意,但还是没忘这东西是能飞上天空的。先前的惊惧只是被浅藏在了心窝子里,并且用打闹和嬉笑等行为加以涂抹。但一旦出现异状就还是忍不住地担心害怕,那先前被压下的惊慌和恐惧便加倍地蹦了出来。

这些蛮子们等落地后便赶紧跑远了一些,就连刚才在边上没上去的人也跟着跑开了。他们直到是发觉并无状况时才停下来。有人停下的地方距离悬浮车只有数步,而有的人却是数十步,由此就可见各自的胆量和冷静下来的时间各有不同。

吉达倒是没有落在更远的距离上,而是将将地站在了散开的人群之中。

他在初感到不妙时便开始离开,但做得更多的却是在闪避他人,以免自己的老骨头被碰伤。等发现没更多异状时也未立即停下,只是在其他人首先止步后才又走了数步才停。

不争先,不落后,也不要被践踏,这份临事的素养倒是难得,是他在败兵之中积累的宝贵经验。

不过他在此刻却是勾着背站在原地,并斜弯着身将手扶在腰间。在那里藏着一把金制的匕首,是在年轻时弄来的战利品。

此物已经从鞘到柄被改装了一遍,只余平淡无奇的皮子套筒而已。这个伪装具有相当的迷惑性,有时能让人误以为吉达身上并无武装,也是曾经救过他性命的小把戏。

而在此时从免于立刻对抗的角度考虑,他也没有立刻拔刀展示敌意,以免后续的事情不好收拾。还有不少的部落兵却是没这个城府,都慌忙地将护身武器掏了出来。

其实老头儿心里也没底得很,他并不是很确定一把金制的匕首到底有没有用,对面的那玩意可从上到下都是金壳壳啊。甚至于还想到拿着弓箭来也不会有用的,那壳子可是比皮甲还厚实结实的东西。

他此时就只能紧紧盯着前方,准备看看这个正在发出噪音的东西还会做出些什么。

“最好不要是个坏家伙……”在场的人们都如此祈祷着。

因为他们都知道眼前的并非是人类,也不是什么猛兽,而是个从未见过的大块器物。所以这便妨碍他们确定敌我关系,以致在如何对待的事情上就有些迟疑和不确定。

没人知道是否该对着一块器物发起攻击,也不知该将其当做什么。不过不论他们会做出什么选择,都会觉得是在做荒谬的事情。

而王涛于此时正在酒肆后院的屋中休息,也在同时看着这些草原人。

他只消看衣服便能知道是游牧民族,因为这边接触过的人大都是穿麻衣的,只有那座山北边的人才都是穿皮衣的。虽然对于能看到白首山另一面的状况有些茫然,但还是开始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

“嗯……射爆了对面的装甲,然后准备召唤火力支援来的。”

王涛想起刚才他正在玩游戏,然后却是被什么刺耳的噪音吵到了,还同时突然出现了一个闪烁的蓝色方块。然后他便点下去了,点下去了……

后怕之下他便拍打起了自己的脑袋,穿越众有很多种方法跨越位面,不过以他的素质可不敢去那些难度太大的。万一啥时候弹出来一个小弹窗,然后问你想不想知道生命的意思可咋办?那要是再像今天顺手点了可就惨得很,多半就只能是给别人送分了。

心中的后怕只闪过了一瞬,不过很快就被甩在了一边。

现在于他眼前出现的是一些质量糟糕的图像。画面中不时地出现白色雪花,整体也时不时地发生扭曲状况,还经常地出现断续的跳帧画面,而且颜色也有些不够饱满……

王涛赶紧摇了摇头,这会不是计较细节的时候,看情况是有机器主动联络上了自己。这倒是自他得到这袖套后遇到过几次的状况,每次都是发生了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

这次应该也不例外,所以有必要研究一下。

他先看发出信号的来源,并调取了发信地的位置。一看便知果然是在草原上,之前送去那几人的样貌便浮现在了心中。再看传来的几幅图像,分明都是悬浮车内部及外部的监控视频。再考虑地点和可能性,那么就只有傍晚送人的那趟才对得上了。

只是这会没见到送走的那些人,却是只见一帮子游牧民围在周围,也不知这之前都发生了什么。

再看周围的这群人都勾腰弓背,还将双手微抬在身体两侧。这是遇到状况时的本能动作,无论是扑抱还是拳打都能快速转换。可以说对方的态度并不是很好,甚至可以说略带着一些敌意。

王涛想到这里便是一紧,却是没有多着急。因为他知道这悬浮车不仅结实,还装备着许多的武器。至于可能的人员损失他倒是没啥感觉,自然不会因此着急了。

昆和其他帮众对他而言只是点过头而已,其余就再无更多的交流。所以他们就只是“亲手送出去,但是可能一不小心遭殃的人”,要着急上火也该是马四娘的事情,具体到王涛的头上倒是无感得很。

不过倘若是红衣陷在那里了,他或许还会为此着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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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章 目光

所以不妙的状况并未特别影响到王涛,只为他带来了有限的心情波动。得益于遥远的距离更是获得了平常心,甚至还有心想研究一下这些人的穿着服饰和面容,准备看出些什么有用的细节。

于是在经他反反复复、上上下下地打量过后,却是发现能得到的信息非常有限。

暗夜了极佳的保护,退远了许多步的人都借助黑暗隐匿身形。少数胆大的人虽然是站得稍近一些,但也多是踩在明暗交界线的附近,影影绰绰的样子如同幽魂一般。

然而这不过是晚上看不清的问题,能借助工具解决的问题那就都不是事。王涛恰恰就是手头掌握的工具多且杂,并且还远超这个落后的世界许多许多年。

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翻看那辆悬浮车具备的功能,一打开操作菜单便呈星状展开。在许多选项上都有尖锐的放射状触角,触角越多便说明子选项越多。

依次打开的子选项也各有数目不同的触角,而且在每个选项上都有图标,这倒是方便对其功能做猜测。不过王涛倒是已经明了其中大部分功能了,能够做到见过、用过、熟悉过的地步。

毕竟这是他现在依靠的主要力量,无论是从好奇的角度出发、还是从掌握命运而言都不会轻易搁置,深研一番是必然的事情。

点指打开了夜视功能,视频中的画面先是闪烁了几下,然后就变得明亮如同白昼,许多事物的轮廓都清晰了起来。

隐没在黑暗中的远方拉出了一条直线,那是草原上的地平线。散乱布置的许多毡房也都现出了轮廓,畜群则是静静地聚在一起,就连夜空中的星星也变得更加明亮。至于部落方向的火光则是被进行了调整,不会出现某些过分晕开的强光污染。

不过这显示出来的底色并非是绿色或灰白色的,而是被再次赋予了万物原本的色彩。王涛就感觉是在看白日景象一般,只是天空中的星辰也于同时齐齐现身,这倒是比较新奇的体验。

但这些细节他只瞟了一眼,随后便不再做更多的理会,因为观察车辆周围的状况才更为重要。在悬浮车边上可是围了一圈的人,就算是站位松散也无法忽视。虽然是数十个青壮中混着一个糟老头子,不过团团围着这辆悬浮车显然是不怀好意。

反正王涛在这个星球上从未见过夜生活,大晚上出现这么多人就显得非常奇怪。

周围的状况让他警惕了起来,直感觉似是被有组织团体包围了,也许对方还会有暴力倾向当然也不是说有女性就一定会和平,但在大概率上能假设对方不会是好奇的民众。

车辆被包围,送过去的人不知所踪,对方有敌意,王涛大致地得到了这么几个信息。不过这也就是他分析能力的极限了,再有更多的细节也看不出来。

从前的经历限制了经验范围,较为简单的生活也没必要去思考过多。倘若是将这些画面交给专业人员就不一样了,许多的细节都会受到深层次的分析,并得出许多隐藏在其中的情报。

初步的信息获取不太理想,王涛便转悠着眼睛有些着急,目光则是看在了面前的一堆活动图像上。那些图像都有大量人群活动的身影,而且看夜色正说明是前不久的一阵子,他就不由得被吸引看了过去。

虽然图像非常多,但总有展示了特别信息的会备受关注,当受到视线投射两秒过后就发生变化。画面的边框不但是自行放大扩展了数倍,还整体移动了视线的正前方。然后画面中就开始播放过去一阵子的记录内容,只是有了加倍速度带来的滑稽感。

值得赞赏的是有许多状况也都被自动标注了出来,虽然看不懂那些异星文字,不过王涛倒是觉得这原本的设计挺贴心的。至少是省了他筛选记录视频的工夫,而且还能够帮助事后进行事件回溯。

这些显然都是悬浮车的行车记录,看来在异星也是有很多交通麻烦的,有了这功能就是为了省去许多麻烦。即使无人在一旁解释也能获得相当多的信息,行动本身就能说明很多状况。

王涛待看完一个视频片段后便将目光转移,接着就扫视在挤挤缩缩被顶到一边的图像群上。他的目光不停地挨个挑选,想要从中找出更有价值的部分。幸运被选中的记录很快就被放大,然后在快进中吐露自身所记录的信息,直到被下一个记录所替换位置。

山南城中的人靠坐在榻上看录像,山北草原上的部落兵们却是又活动了起来。还有人向吉达老爷子问策道“这是咋回事贵人们的金器也会这么叫唤么还是又有啥状况了”

吉达将浑浊的老眼瞅了一下,却是没理会提问地就挥手逐开。莫说他不清楚发生了啥事情,就算清楚了也不能大嘴巴说出来。不过经这一问也算是打开了思路,他便转悠着眼睛看向了南边的白头山。

听说南蛮都是从那边过来的,要是有啥状况也该是从那边出现吧

不过看了一会却也没发现啥动静,倒是有许多部落兵的胆子再次大了起来,互相怂恿着就向前悄悄走动了几步。吉达也想要知道更多的状况,于是也小心翼翼地一同前进。

这点小试探却是逃不过王涛的眼皮子。

他现在既是在翻检过往记录,也能看到实时的录像。就算信号依然是有些偏弱,以致视频出现了许多干扰和雪花点,但并不妨碍他注意到野蛮人的举动。

虽然不知这些家伙们想要做什么,不过从许多人一起爬上车的记录就觉不妙。王涛于是便皱了皱眉,心中将这些货们同大号的熊孩子挂上了钩,而且是很多很多的大号熊孩子。

这么多青壮的探索欲望显然很强烈,而且一致的试探举动也看不出好意。直让人担心他们会再次撒欢,并集体做出什么释放天性的恶劣举动来。

第六百七十一章 沟通不便

“烦人。”

王涛皱眉嘟囔了一声,便挥动着手臂将眼前界面推在一旁,并调取了另外的操作界面在身前。轻松的覆盖便可以下达命令,而他也不需要做多复杂的事情,等下达之后便继续看起了车载记录。

作为一个曾经的熊孩子,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对付他们。传向远方的遥控指令也不具备攻击性,就只是命令悬浮车飞到高空而已。重要物品得放在熊孩子够不着的地方,这样便不必再做太多的理会了。

“噢飞上去了”

“飞起来了”

部落兵们再次被吓得后退了数步,但这次后退的程度却是小多了。一方面是经历了多次的小剂量刺激,这令他们的内心被磨砺得坚韧了些;一方面是悬浮车离开的距离要更大,因此带来的安全感也就不需要后退太多。

虽然这帮家伙们带走了四娘的手下,而且还有着一定的武装程度,但是王涛本人并未将他们视为威胁。这既是距离造成的全然无惧,也是因科技带来的力量自信。

他能看到这些蛮族,也知道这些蛮族并不知道在自己被注视着,甚至于他们能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都是问题。

通过监控观察便生出了偷窥的乐趣,使用遥控功能时也有调戏别人的快感。不过王涛还是老实地在空中停好车辆,然后便继续对车载记录进行浏览。

没多久便将内容大致地过了一遍,他就在心中冒出了一大堆问题“为什么这些人突然要挟持他们在车上跳腾是搞什么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们到底是为了什么这么做这算是被打劫了么”

虽知状况似是不妙,不过却是有很多无法理解的举动掺杂其中,无法理解其中逻辑关联的王涛便感到困惑。不过想不通便不想了吧,自穿越后有许多东西都看不透、也想不通,显然是大家的代沟太深太深了。

有些是别人习以为常的道理,有些是不同原因流传下来的常识,许多东西都只有浸泡在其中久了才能接受。换了王涛这个外人接触便有些不适应,甚至是根本不明白其中的关联。

于是他就干脆从床上翻身而起,并同时想到“只要有人能看明白就行了,比如住同一个院的马四娘就准能看懂。”

不过想了想双方沟通的难度,他便调用了一个小型机器在侧,然后才去敲响了四娘的房门。

无论是敲门声还是叫人的声音并不高,但在入夜后的河青城却显得非常突兀。但以这种程度是叫不醒熟睡之人的,王涛便只能是提高了声音叫道“四娘,起来,金头坏了,金头坏了”

然而四娘已是连续疲惫了好一阵子,而且以今日的活动尤其多,进屋后就一直在酣然大睡。受了打扰被弄醒自然会不满,她便头脑发昏地骂道“嗯滚坏了就坏了”

王涛颤抖了一下,重新想起了在暗河中被殴打的过往。不过再想想金头也可能处于危险中,他便不好置之不理。那货虽然也揍过自己,而且在挥动拳头时也不轻,不过那都算是翻篇的旧事了。

转折点就是在地窖的那次斗殴,在一起打过另一帮家伙后就算改善了关系,再经一阵子的生活和探险后就更是密切了许多。这个土著甚至还老拉着自己吃肉喝酒,当然酒肉都很没味就是了。不过对于骤离家乡的王涛倒是挺管用的,能让他渡过最初的惶惑和茫然状态。

所以他在听到四娘的驱赶后也未退缩,而是继续提高了声音叫道“金头坏了,走了”

由于所知道的词实在有限,所以能组合起来的运用也不是太多。有时既是会出现词不达意的错谬,也会弄出来语意相异的表达组合,使得传达出的意思就可能变成另外的东西了。

“啪”

房门突然就被四娘一把扯开了,面露震惊之色的同时也未脱离睡眼惺忪。她还面露震惊之色地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金头出啥事了谁弄死他了”

王涛到这时也没弄清自己犯了啥错误,只是连说带比划道“金头,那边,坏了,走了。”

虽然是只有几个词语合用,但他却是做出了许多的动作来辅助先是将手指向北方,然后再是做出拉弓的样子,最后是将双手叠在一起,以此表示受到了束缚。

四娘仔细地看着他的表演,便似懂半懂地点头说道“嗯嗯,去了北边,被射死了,还,还被献祭了”

拉弓的姿势被当做射击动作,双手叠在一起的姿势则类似奉上祭祀品。四娘心忧之下啥都往严重里想,如此解读便造成了不小的误会。在她想来自己那兄弟比较蠢,落得个被献祭的下场不是没可能。

可是为什么啊不就是做了个生意么

四娘既是心中想不通,也是在疲累中心思惶然,竟是眼睛当场就视物发黑地怎么都站不稳。天旋地转中还“噔噔噔”地接连向后倒退几步,直到一屁股跌坐在了卧榻之上。

她的嘴巴还不时地抽抽起来,就连呼吸也变得加倍急促了,似是即将会哭出来的样子。

王涛见此便心想“这两人感情真好,知道有事便是这样关系了。”

他于是就将悬浮的小机器招来在身侧,并挥手在空气中拨动了一下。悬浮车传来的资料在视线中就被拨入了小机器的身躯,然后就出现了若干选项,王涛选择了其中一个便按下确定。

只见小机器便在这屋中的墙壁上投影,不但是显示出了王涛能看到的界面,还出现了多个正在稍作运动的图画。这些图画自然都是王涛先前浏览过的,他稍一打量便点开了其中一幅,并待其变成视频后调整了播放时间和速度。

四娘先是见到屋中突然亮了起来,竟是比数盏油灯的照明还厉害,再循着光源就看到了机器所投射出来的画面。她一时脑子没转过来,便半猜半问道“啊我兄弟的魂这是被你拘了还有昆他们也被害了”

第六百七十二章 相向而行

不过她先前的问话就没得到回答,所以这会的问话自然也是没有回音。因为王涛至今还未能听懂太复杂的句子,也就不知该做出什么回应。

反正车载的记录正在播放中,一起被记录的声音也在同时响起,想知道啥事情看视频就是了。这一切都是经由机器做到的信号输出,四娘这阵子接触的技术产品也不少,所以再看时便很快就理解了。

她刚才只是脑子有些懵而已,并不意味着丧失了理智。

然而理智是需要用冷静来保持的,让人着急上火的事情可不利于心智冷静。没多久她就看到了金头在吹嘘生意,然后又看到了那几个蔫坏的家伙在做诱哄,自然便接着就看到金头吐露了交易内情。

这其中的每一个事情都让她皱眉,而更让她皱眉的是金头一点都不走心,全程都是在笑呵呵的样子。其中竟是一点都不遮着掩着,甚至连磕绊都不带打的。

四娘见状就面色不善,心头血也大量地被泵到头上,使得脑门上的青筋也暴出来微微跳动。她还将双拳攥紧地露出气哼哼的样子,如此不善的表情似是想要揍人,只可惜身边并没有合适的混蛋凑上来。

王涛虽然就站在边上,但他已经以自己的努力提高了重要性,远远不是可以被轻易痛打的身份了。

四娘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变化,就只能是将目光恨恨地盯在了墙上的投影,并隔空对着那几个帮众们憋满了怒气。得亏是隔了这么远拳头递不过去,不然当场就得有几人骨折皮肿被打晕了。

此事由不得她不着急上火,这些可都是涉及到将来交易的重要秘密。虽然以前对于帮众们带私货的行为并不吭声,但四娘还是开始产生了不满,直到这次才怒火满腔。

从前的交易要从幼时开始接触,不过小地方也缺乏物价的变动,所以对经济上的事情就只是摸着个皮毛。但近期突然进行了大量交易,价格也在物资供应的变化下出现起伏,四娘自然能从中摸到了一些浅薄的脉络。

就比如市面上东西的多了就会砸低价格,自有急欲出手的卖家主动降价,不然买家们就宁可再等一阵子。反之就可以抬高价格,卖家给什么价就是什么价,爱买不买的过阵子可就没货了。

虽然她对供需关系的认识还很浅薄,但已是本能地想要获得更高的利润,自然是不想他人再参与北地的交易了。再说打发那几个帮众们过去是赶牲口的,打探那么多搞什么?

送行前就要他们只管将牛羊都赶回来,而且还必须是趁夜抓紧去做的,为的就是不让他们过多去接触牧民们。四娘想到恼火处还指着墙上的人们骂道:“你们哪就那么多的事情?你们哪就那么多的废话?到底谁才是老大!?”

不过她终究还是将这些家伙们当成了自己人,尤其金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关心之情并未因不满而消退。至于在看到许多骑兵的时候还很紧张,直担心会有哪个人失手伤人了。

直到是看到金头等人被马队带走了,四娘又再着急地问道:“他们没事的吧?一定是没事的吧?”

可见四娘虽然是彪悍心狠,但在心中还是会关心熟悉之人。不过话说回来她也知道这是过去的记录,不然也不会被王涛略去无意义的部分快进。

可见这脾性并不适合追剧,铁定会成为个烦人的话唠,足以会让不少的剧搭子都烦躁不堪。

王涛倒是能听懂四娘的这句话,因为在日常中曾经用过类似的句式,所以他便摇了摇头。意思是他并不知道金头他们的下落,后续视频中并未出现这些人。

然而四娘却是有些误会了,当即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脑袋也蔫蔫地低垂了下去。

王涛似对这误会略有所觉,于是在皱着眉头想了想后便遥控起了悬浮车,还说道:“走,看。”

王涛在遥控中操作悬浮车移动,目标正是边上那草原营地的上空。

四娘闻声便立刻带着希望抬头,只见投影在墙壁上的画面换了个角度,大概是在以空中的位置俯视下方。并且这图像还在不断地变化着,能感觉出视角是在移动的样子。

画面中先是出现了许多毡房,一个个看上去都显得有些小巧,其中似乎是有彪人马一闪而过,很快就隐没在了图像的角落之外。不够四娘却在这时突然看了一眼门外,然后又不解地看了一眼墙上的投影,接着又反复如此确认了几次。

因为她才发现所看到的光景太亮了,哪里会是夜间的样子?但看王涛的手势却又是正在操作中,应该是正在发生的事情。她便茫然地想到:“莫非这其实是他的神通么?”

这女子以有限的见识并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只能是勉强同已知的概念相挂钩。不过这并不妨碍继续观看,只要知道是能在夜间视物的本事就行了,其余的都可以暂且放在一边。

四娘很快便压下了疑惑,并认真地继续看了下去。她想看看这个神秘的男人到底要展示些什么,而自己又是否能从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那一彪人马也不是别人,正是非常活跃的雀鹰百夫长。

他带了本部手下是要去找吉达的,所奉的也是千户的直接命令。故而他们虽然个个都是弓马齐备的样子,但却都是不急不忙地在缓缰而行。

悬浮车的防盗系统是又响又亮,刚才甚至打断了千户谩骂和殴踹的兴致。不明所以下就派了雀鹰去探问,既是要询问具体发生了什么状况,也是为了应付可能的麻烦。

以雀鹰的性子更喜欢乱箭处决,他其实并不喜欢那种为了发泄而折辱人的手段,所以在得令之后便率手下们驭马而出。这些弓马都是先前就武装起来的,无论抓人还是围观都未曾卸下,所以在被派出后也就顺手带着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警讯(1)

悬浮车向着部落中心的方向前进,雀鹰及手下们则是从那里向外而出,自然是一仰头便立刻就看到了。以他们的目力个个都能看得很远,差不多是在同时就看到了天上的异状。

及至此时也不知该怎么办,便都在心中齐齐地暗叫了一声苦。

下午时他们还能纵马在外,持弓搭箭下也可以鼓起或战或走的勇气。此时再遇时却是情况不同了,己方依然是不会飞天,然而却是连纵马的速度都没法提起来,可以说境况要恶劣了许多。

看那飞天之物的方向便觉不妙,这一众骑兵的心中是怪异又无奈,直觉得是没了收拾的法子,就连开溜都没合适的借口。再说他们已是大致估测出了对方的速度,所以就愈加地叹息马儿为何没翅膀,这是连逃都逃不掉了啊。

只见黑沉沉的天顶上繁星无数,不过绝大多数都是固定不动的。但是却有数颗排列固定的巨大亮星在快速地移动,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星宿下凡了。但从那亮光中不难辨别出另外的轮廓,稍一对照便知是神异的飞天之器驾临。

虽不知那物的具体目的,但骑兵们都开始心慌了,因为光圈的移动方向非常坚定,是直直冲着营地中心而去的。那里不仅有千户大人和此地的部落头人,更有自己的许多同袍们。

换从前还可能嘲笑对方,直叹那蠢物是一股脑冲进了自家大营,那不就是相当于被同袍们围猎么?但是在下午过后却是不得不做了反思,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真做出了正确的应对。

这股不确定非常打击自信,在现在的状况下便是心头一麻,直感觉似是要出什么糟糕状况的样子。雀鹰觉得必须做些什么,于是当即就将右手两指放于嘴中,打出了一个清脆的口哨。

凄厉的尖锐声音瞬间就响彻了夜空,这是彷佛能刺破云霄的警讯,这声音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入了周围所有人的耳中。他的部属们本就心神不定,见状也都一起发出了警讯,使得刺耳的声音立刻便扩大了数倍。

再说库赫仑刚才刚派出了雀鹰看情况,多喝了些酒终究是有些舌头大,刚才一激动就不小心咬伤了舌尖。但他又不肯让这些南蛮们好过,便索性点了手下里最刻薄的百夫长帮着骂。

那人正是下午同雀鹰起冲突的,现在得了千户的命令后便得意了起来,还叉腰撸胳膊地喝骂道:“还有比你们更贪心的么?看看,看看你们卖的这些东西!竟是一个比一个的要价还低,可就这样你们还是笑嘻嘻地在售卖,可见你们都知道这玩意是粪土一样的!要了那么多的牲口你们就不亏心么?出门不怕被雷劈么!?”

不过他自己想了想那漂亮的镜子,还有透明如冰的玻璃瓶,于是便在心中嘀咕道:“明明都是难得的宝贝,怎么可能那么低呢?”

但就算是心中是如此地想,可是在嘴上却不能放松,甚至还更用力地羞辱。然而在这么多人的状况下他也不好骂得太难听,不然就显得本事低了,非得证明对方是那么回事才行。

所以词汇虽然是有所克制,可是内容依旧是难听不客气得很。

可他还在继续地骂道:“对!还有比你们更贪心的!那就是你们的女头人,她才是你们中最奸诈的那个!你们这些个……”

不过畅快的攻讦并未能持续太久,很快便因尖锐的警讯传来便戛然而止。

草原上的物资缺乏,所以在构筑营地时也只能简单而就,至于防御工事也是非常之少的。故而在面临夜袭时就面临极大的不足,不然也不会将预警的毡房散布得远远的了。

草原上的警讯并非稀奇,大体就是天气、野兽、人祸总得占一个。然而稀奇的是口哨声竟不是远远地传来,却是这么地靠近营地,而且还急切高亢。显然是不小的麻烦已经摸到近处了,这便让大家少了许多的反应时间。

这个百夫长于惊悸中就停下了谩骂,还在同时将目光瞅向了库赫仑。但只见千户大人脸色已是涨得潮红,却还在将脑袋向着左右甩去,似是要分辨刺耳口哨声的方位。可如此却是将脸上的肉都甩起来了,忽闪忽闪地似是灌了水。

而且他的双眼也是迷迷瞪瞪地在连连眨动,彷佛是在打量周围的状况,又似是在研究自己正身处何方。至于手脚都是无力地胡乱挥动,不过显然不是在指挥部下们,而只是单纯地在虚软重找平衡。

说来也怪那些南蛮不该做出欺诈之事,竟气得千户大人没收了他们所有的酒水,并当众一气喝掉了数瓶。现在的样子一看就是酒劲上来了,这位大人倒是特别能给自己的亲兵们添乱。

但好在这百夫长还是能分清事情的轻重,无论警讯声有多蹊跷,也都得先做出应对,不然吃亏的就只可能是什么都不做的自己。他当时就反应了过来,并对着本部人手高叫道:“敌袭!上马!快快快!上马!”

其余的百夫长们也都反应了过来,便纷纷地叫嚷道:

“上马!”

“有警讯!弓箭在手的就先上马!”

“弓箭在手的先上马!没弓箭的赶紧回各处取家伙!到时候只管躲在毡房里放冷箭就是,千万不要跑出来找马了!”

他们都先想到的是遭到了袭击,也不知是哪里的人或野兽这么胆大包天。却是没人往天气的方面想,因为这个时节的天气非常固定,稍有点常识的人都能预测天气。

至于是人还是野兽就不那么重要了,总归得是立刻武装起来才行。因为马匪同狼群通常都相差不多,同样是心黑凶狠有纪律的存在,在深秋都会谋求许多的肉食好过冬。

至于携带弓箭的才可以优先上马,空手之人除了逃跑外几乎毫无用处。

而一个能打又能跑的人就立刻不一样了,不但是能对来犯之敌做出反击,还能边打边撤地保存自己。就算是被击退了也可以在不远处做牵制,来犯之敌便没法全部投入侵袭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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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四 警讯(2)

至于会要求空手的人取了武器不要再出来,甚至连马都不要找是有道理的。在以往教训的中但凡夜袭就必会袭击畜群,尤其是要优先驱散草原人视为生命的马群。

届时必会形成畜群飞奔的危险场面,等那时就只有躲在毡房中才能求得庇护。不然别说是挨不到马匹的边上,就算是想在营地中行走都会很危险,所以还不如就地施放暗箭呢。

在乱哄哄地叫嚷一阵后就分工完毕,武装起来且上了马的部落兵们便立刻外出增援,至于方向当然是循着呼哨声而去的。有武器但没马的便撒开两腿就奔跑了起来,希望在第一波袭击到来前能及时爬上马背。

得益于库赫仑先前的翻脸,应了召唤命令来此的部落兵都携带了弓箭,所以算是提前获得了武装。在众百夫长的命令安排下也算是找到了主心骨,故而并没有陷入过分的慌乱之中,大都是急急地撤离了现在所处的位置。

空手的人主要是野狐部的牧民,他们本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思过来的,自然都不会携带弓箭。所以在这会也都是急急地跑向各自毡房,希望能及时地护住其中的家人。

还有些光棍倒是没那么多负担,随便在附近寻了个交好之人的住处就钻进去,三两句便讨得了备用弓箭武装了起来。

这番安排是几位百夫长共同做出的,所以能够确保有着足够的威信,大帐附近的空地便在三个呼吸内被大致清空。只余继续跪伏在地的几个北城帮众、借酒浇愁以致神思恍惚的库赫仑,当然还有他的几个亲兵。

另外就是利石老鬼也在此处,他却是顾不得继续装病了,只得是悄悄地起身摸向大帐。这里本就是他的住所,一应私财及武器都是存放在其中,返回自己的住处也是应有之意。

然而这些人的应对是针对人类的,假想敌也都是多马驰骋的凶残马匪。无论百夫长还是部落兵都对前景看不明白,他们既没有应付天降之兵突袭的经验,甚至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大部分只是焦急地随众而去,就连目光也没有抬头做巡视。

雀鹰倒是将目光紧盯着天上的几个光圈,但在地面上的努力追击却是被越抛越远。这既有悬浮车的速度较快,且是在空中取的直线,也是因毡房错落的布置而没法加速,所以到现在就只有目光能追得上了。

要知道这毡房并非是胡乱而为的,这是同马匪的长期对抗中总结出来的经验。在构筑营地时会刻意安排成交错的布置,为的就是降低纵马冲刺的距离。

攻击者无论进出营地都不好提高速度,这就为部落的反应提供了宝贵的时机。阵型本身虽然没有杀伤力,但牧民们却可以依托毡房反击缓慢目标。躲在毡房中的步兵便相当于获得了掩体,面对无法纵马加速的骑兵仍然具有一战之力。

直来直去的布局虽然方便通行,但是便利性早早地就让位给了安全需求。不然总不能让马匪随便就能轻易地冲到核心吧?若是一场刺杀或绑架发生得太快,甚至有可能在大部分人反应过来之前就会结束。

到那时被射成刺猬的部落首领还有什么用?就算被掳走了也是在给部落里的大家添麻烦不是?

雀鹰及部属们始终未能追上天空的异物,但他们还是竭力地保持不被甩得太远。不过没过多久却是被友军打断了追击,迎面就差点同大队的骑兵撞在了一起。

只见两拨人都是携弓带箭的武装汉子,纵马而行的速度虽然都差不多,但却是去往截然相反的方向。他们谁也没料到会在这么近的距离上遇到障碍,若非大家都是骑术娴熟地及时勒马,恐怕早就撞在一起了。

不过能勒住马匹的只有马队的前面几人,后方的骑兵都是猝不及防地撞在了一起。咒骂声伴着几个百夫长的呵斥命令同时发出,几百人的吵闹嗓门顿时淹没了许多的理智。

这个时候大家都是爆脾气,若非是彼此都早已认识了多年,恐怕当时就会互相胡乱地对射了。

“啊吔!”

“混帐东西!”

“你们怎么回来了!?还不快快出去迎敌!”

“你们怎么都跑出来了!?还不赶紧回去!?”

“你们赶紧让开!”

“你们先让开!”

两拨人马同时陷入了混乱之中,不仅是乱成了一堆地约束座驾,还都性急地互相喝骂催促,都是要求对方先让路。于是几个百夫长便立刻察觉了不对,甚至都是在心中有些拔凉拔凉的。他们都不由得攥紧了马缰,以至于双手都被捏得有些发麻。

本还觉得外面有老百夫长吉达压阵,再配以雀鹰的勇武怎么都能抵挡一时的。他们再去做增援了必能击退来袭的麻烦。不管对方是人是兽总能有对付的法子。

的同袍们该去同敌人接战的,在此刻冲了回来必不是什么好事。

“莫非是来袭之敌太过强大,竟将他们一击而溃了么?”一众增援的骑兵还未将如此的疑惑问出来,却见返回的雀鹰一脸着急的样子,还以手指着天空大喊道:“你们都昏了么!?为什么堵在这里?天上的那个竟是看不见么?你们都跑出来了是要作甚!?”

“什么?”

“哪里?”

一众骑兵都纷纷抬头观望,顺着雀鹰的手指倒是很容易发现了异状。

那声音正如下午听到的一般奇怪,仿若群蜂鸣响的就在高空移动着,在其前行的途中毫无任何阻挡。也就是众骑兵们人叫马嘶的动静太大,竟是生生地将那声音给遮掩了下去。

此时是由于被指出来才让大家注意到了,大部分的人见状便都被吓得一怔。场中便因此安静了下来,那固定频率的声音才显得突出许多,以致被大家一起面色难看地分辨出来。

确认了数个光源后面的轮廓和形状,确认了稳定且独特的蜂鸣之声,这等形状、模样和声音的东西再无二家,于是大家就都知道那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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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五章 空降在部落正中

大部分部落兵原本是听到警讯前来的,直到这时才知道了对手到底是谁,以及外面为何会发出警讯,也知道了自己在判断上是犯了多么大的错误。

眼见得那物继续速度不减地在快速前进,而自己这么多人却依然是混缠成了一堆,雀鹰便着急了起来。他一腾身地就爬在了马背上站起,还挥舞着胳膊催促道:“回去回去!保护千户!快回去啊!”

众骑兵闻言都如梦初醒,就算没有各直属长官的命令也行动了起来。他们无不是赶紧驭马返身,哪怕是可转圜的区域狭小也得强行转身,就算是会互相地挤做一团也顾不上争吵。

至于各百夫长们也顾不得探讨一下越权指挥的事情,因为他们都想起了营地中心现在的样子。那空虚的模样可是没剩几个人了,肯定架不住一场有预谋的突袭!

在混乱中人喊马嘶地互相都顾不上,甚至还有骑兵被撞下了马背,只是拼着求生欲才堪堪重回马上。眼下众骑兵虽然并没法提高纵马的速度,但若被连续地碰撞那也不好受,万一倒在地上了是真就再也爬不起来的。

但此刻并无人会顾得上救援这种家伙,运气和骑术都稀松的玩意是所有人嘲笑的对象。最先脱离混乱的自然是在后队或外缘的骑兵们,他们一旦获得更大的空间就立刻调整了方向加速,试图在更糟糕的事情发生前赶回千户身边。

不过到底会发展到什么糟糕的状况呢?不敢想!真心是不敢想!所以众人便恨起了营地中参差的毡帐,竟是这么不方便骑兵的驰骋!另外恨起的还有那戏耍了大家的……

嗯?到底是谁把自己忽悠出来的呢?在外面打唿哨的雀鹰?下达命令的几个百夫长?还是那天上“嗡嗡”叫的大块头?

大家都在焦急地赶回原处,所以这时并没有多少人太过深入思考。只是在心中隐隐留下了难明的困扰。

地面上的人仰马翻中惹出几多汗水,飞在天空的悬浮车倒是轻松惬意,毫无阻滞地就抵达了预想中的目的地。期间只有呼呼的小风在制造阻力,其余的麻烦倒是一点皆无。真彷佛是将这处充满敌意的部落当做后院一般,想来便轻松地进来了。

马四娘此时正在自己的屋中抱臂观看,见到这一切便不由得点了点头。她对于如此的神仙手段是真心起了敬佩之情,千里眼、顺风耳的本事不但全有,飞天的能耐也是亲身体验过了。

这会只要有人说愿意教授这本事,她估计就会立马纳头便拜,若是打个含糊都是不可能,除非是几个心窍都被填了脏东西。

四娘没过一会便看到了营地中心的状况,趴跪在地上的几个帮众是那么的眼熟,就算是只看背面也能挨个认出来。不但是认出了派去的每一个帮众,就连金头的身形也在其中不缺。

由此可见他们倒是一个都不少陷在那里了,说来还真是丢人的事情,可实际上到是省了到处寻找的麻烦。自己的手下真心是贪婪又蠢笨,也不知这到底是幸或不幸,总之四娘的面孔是稍微红了一红。

她想起刚才是问起金头等人安全与否的,于是王涛便给她展示了具体的状况,眼下便认真观察起了那处大帐周围。结果她发现倒是没几个会添麻烦的家伙:交易过的大胡子正瘫坐在地上,也不知到底是在干什么。而另有几个北人正在边上伺候着,可就算是一起用力也没太多办法,只能勉强地将其抬动一点。

四娘只觉这是个极好的机会,正好是营地外面的异族人都没回来,而这里也就只有几个人的节骨眼。她刚才可是借着飞舟的“神眼”顺带着看过,刚刚可是才跑出去几百个骑兵。

那家伙可是人人携弓,也不知出去是要做什么,可要是等他们回来了就准得坏事,所以手脚必须要快!

虽然由于角度问题并未看到后续,但是一堆方向明确、行动迅捷的人总是带着股煞气,她并不愿意直面对上这种群体。想到这里就赶紧给王涛连说带打手势,意思是感觉将金头他们都给带回来。至于方法么……当然就是现成的飞舟了。

“嗡嗡嗡……”

房屋大小的飞行之物从天而降,正是稳稳地停在了库赫仑与金头等一众伙伴的中间。

“啊呀呀!”几个亲兵们都是高声地惊叫出声,连库赫仑都不去掺地便赶紧后退了几步。

他们当然知道这些南蛮和此物是一齐来的,刚才伺候在千户身旁时没少遵从指令,踹在南蛮身上的脚印倒是有大半都是他们的。他们当时还很爽快地哈哈大笑来着,这会却担心是将这个大玩意激怒了,所以从天而降来报复的?

此刻他们也不敢出声做询问,只当真就是寻仇的来了,直吓得口中的干唾是不停地咽下。求生的欲望让这几人是一退再退,但护卫的职责又牵制了步伐大小。所以这几个亲兵向后蹭了数步也没敢离开太远,不过怯意是明显地挂在了脸上。

“噢呦!”

金头等人也是惊叫出声,不过他们的担心与庆幸倒是交杂在了一起。要知道自己显然是坏了四娘的好事,以后恐怕是与这处蛮子们撕破脸,自然是再也不好交易了。

虽然生怕四娘会给他们降下惩罚。但那也得是等回去以后了。他们现在都在不停地祈求和高叫着,希望能立刻就得到四娘的解救,好赶紧脱离这处充满敌意的地方。

“快!快啊!”

雀鹰等人则是同时都着急地高叫出声,不约而同地一齐试图催动胯下的战马加快速度。虽然是被许多的毡房挡住了视角,但众多的骑兵都看到了那飞天之物降下,而位置……

他们的心中用拔凉拔凉来形容已经是很有感觉了,实际上是一时被震动得只能依靠惯性行动。没有人敢于去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因为那八成会是难以接受的严重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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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六章 无线电话

以草原上的惯例多半会有人被掳走,那么便不得不付出许多的牲口去将人赎回。或者对方只是想要泄愤,所以干脆就是将一泼泼的箭雨胡乱射过去,直到将那人的身躯射满箭矢才算完。

但实际上并不会出现那么暴力的状况,因为四娘只是想要捞回自己的手下而已,至少现在还是这么想的。

“嘶……”几扇车门发出了轻微的响声,随后便流畅地向两边滑开。

如此虽然能方便金头等人上车,但也使得车厢同时向库赫仑那一边展开。那几个草原人见状便好奇地看向车内,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的装饰,也正好同蠢蠢欲动的金头等人撞了个对脸。

为首的亲兵先是没理会这几个怂货,而是将目光在车厢内转了一圈。他正在履行保卫的职责,心中最忧虑的是会蹦出几个持械的暴徒,所以要尽可能地让危险远离千户大人。

这一瞅便发现其中并无他人,于是这亲兵在认真观察过后便松了一口气,转而面色凶狠地喝令道:“怎么又没跪好?找踹啊!?”

几个混混们见状竟都是膝盖齐齐地一软,刚准备起身的动作便立刻变形了。类似的字词在先前听了不知多少遍,每一次都会伴随着一顿毒打或狠踹。

这喝令声犹如富有魔力的咒语,不仅是烫得他们的伤处再次发疼,甚至还使得他们又重新跪在了地面上。这几个帮众也算是被培养出了条件反射,都赶紧在嘴中开始求饶,并且还不断地念叨着:

“不要打我!我错了!”

“莫揍我!是四娘骗的你!”

“不要!”

在平时就是欺软怕硬,一遇到硬茬便立刻暴露了软弱的本质。这些混混们在此时想的不是赶紧返回河青城,而是眼前的野蛮人实在是人多势众,若要妄动就必会引来痛揍。

先前的连番痛揍也算是巩固了记忆,让他们从肉身到心灵都记住了拳脚的淫威。这几个混混不仅是浑身的骨头受过了调教,以致从里到外地都软了数分。甚至还在现在这有利的时刻屈服于少数人,五个男人生生就被三个亲兵给吓住了。

这几个帮众不仅是在连声地求饶,而且都不敢同这几个人照面,所以索性就变成了磕头虫。那亲兵虽在悬浮车降下时捏着把汗,但在见过几个软蛋的行为后便松了口气,甚至还有心去教训一下这些家伙们。

“唉……”

王涛见状便叹了口气,他对这几个人的软弱样子是真心看不下去。亏得是刚才还调取出了通讯程序,准备提供给四娘做指挥呢。可看他们表现出来的样子实在不堪,隔这么远他是扶不起来的。

而且不但是提不起继续救援的精神,就连放这些货们自生自灭的想法都生出来了。有了获救的大好机会都抓不住,难不成是等着别人把他们抬回来么?

王涛还在心中冷笑道:“活该是统统陷在那里。最好是再也不要回来了,天天去吃牛粑粑拌青草吧!”

然而四娘却是心情更糟,随即就一拳砸在了墙上,“咚”地一声就将那处夯土打出了浅坑。从击打处和房顶上便扑簌簌地响了一阵,当场就掉下了许多的细沙和灰尘。

加班多日后的酣眠是多么的舒服,拮据许久的乍富是多么的充满盼头,担心受怕后能接回亲人是多么能够让人安心,然而这些个货们……却是个顶个地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费心劳力那么久是为了什么?锱铢必较的麻烦难道她乐意么?被人叫醒难道很舒服么?一个个的事情都被他们连续败坏了,甚至还将软弱无耻显露无疑,这样的风格……的确是自己的“好”帮众们呢!

北城帮帮主自然心知手下们都是什么玩意,但在今日今时却被刷新了认知。她实在看不下这种无能又无耻的样子,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站起身,还并指戳向墙上的投影痛骂道:“混蛋!爬起来!滚进来!飞回来!你们这些软骨头的混蛋玩意,是想留在那里过年吗!”

“诶!?是是是!马上!”

“哎呦我的妈!”

金头等人在闻声后就是浑身一颤,他们再也顾不上向着吹胡子瞪眼的恶人求饶,而是纷纷手脚并用地跪爬起来。车门之内便是他们的目标,这也是四娘刚才下达的严令。

他们在手脚发软中只能跌跌撞撞,可就算这样还要互相抢道,试图第一个冲进飞舟之内。就算是有人瞪眼都没法使他人让路,就算是有人想按着帮内地位做争抢,但却是一肩膀就被撞在了一边。

昆就因此而跌得七荤八素,可在勉强地爬起身后还是连滚带爬,终于是缀在最后才钻进了车厢。

自家屋中的四娘见状便有些惊讶,自己刚才好像是隔空训斥了那帮子混蛋们?身边的奇异事情够多了,至于眼前的事情就八成与王涛有关,所以她自然是转头看向了这个外乡人。

王涛也看到了投影中传来的状况,不过他的目光却是看向了身边的机器。刚才并没有告诉四娘可以通话,可在见到那几个人的怂样后也未关闭,竟是在不经意的情况下打了远程电话。

等他一抬头就察觉了四娘的好奇目光,怎么想也觉得与自己有关,于是便默默地点头认了下来。

四娘在此时也只能同样地点头,表示自己了解了这个状况,因为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不过还是用心想了想王涛平时的习惯,于是便学着比了个大拇哥,意思是称赞这位的神通之能。

那三个亲兵却是被吓得连退两步,就连保卫之事都抛在了一边。他们先是在很近的位置听到女人的声音,但是却没有见到确实的身影,所以直疑心是不是妖灵现身。

再是那几个南蛮在听到声音后就立刻扑了过来,似是从温顺的绵羊变成好斗的野兽一般。这就更是出乎那几个亲兵的预料了,他们在自卫的本能反应下就继续后退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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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七章 埋头就送的千户大人

一个胖大的身躯突然爬了起来,这个动作显然是花费了他不少的力气,以致在喉间都在不停地“嗬嗬”费力嘶喘。

金头他们却是顾不得太多,受到惊吓的心灵正处在惊惧的状态下,所以会盲目地对强者服从。再见到这身形时便被吓得缩成了一团,更是连看都不敢去看了,生怕自己的存在会被注意到。

像他们在冲入车厢后就停下了活动,只当是完成了刚刚得到的命令。然而于喘息中还是希望得到更多的救助,便在惊疑交加中到处张望,试图向着各个角度寻找到四娘的身形。

然而莫说是他们这些惊慌失措的家伙们找不到,一直冷静观察的千户亲兵也找不到声音的方位。所以眼前这事便透露出了几分诡异,让他们直以为是出现了什么超凡力量。

且不论他们的疑神疑鬼,就说帮众的反应便说明了积威对人的影响力。这如同烙印一般的痕迹具有更强烈的存在感,并不是一顿毒打就能轻易覆盖掉的。哪怕是千户的威风拳脚也就只是浅薄的伤害,显然是比不过河青城的马四娘更加威武。

后者可是既给帮众们带来了多年的阴影,也在近期带来了许多的利益,甚至还有许多不可思议的见识。一众混混或因得利、或因这些神异般的冲击而心生敬畏,已是在不经意中就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王涛一瞧要接的人都进来了,于是心头便是松了一些。再一数人数也是够的,他就点指间下达了返回的命令。而且看着这些人都瘫在车内爬不起身,想来是没谁能设法关上车门了,他就又体贴地遥控帮着关门。

虽然刚才也是他遥控着打开的,那么顺手再关门也说得过去,但实际上主要是不关门就无法启动引擎。这是设计之初就留下的规则,安全驾驶是每一个成熟社会的呼唤。

不过就在这关门的间隙中却是出了问题,只见一个肥壮的身躯突然窜了过来,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冲进车中。此人的嘴巴上还骂骂咧咧地在喝骂着什么,听话音就知是个草原人。

四娘及王涛是通过远程图像观察的,所以都只是看到了一道残影,随后便因摄像头角度而观察不便。但是缩在车中的几人却是看得清,这个就是揍了他们好一会、并且让他们畏惧得一缩再搜的坏脾气酒鬼。

这几个山南的混混认得此人是谁,酒鬼的亲兵们也自然是认得的,这位就是他们的千户库赫仑大人。刚刚还是瘫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怎么这会就突然自己冲上去了呢?

这位大人都喝成这样了还能如此灵活,怕是因为听到了四娘的声音。砍价的经历是那么的费劲,那么其声音有所敏感也就很正常了,如此他才会变得清醒几分吧?

就算是没让这些人赶走畜群,可却依然是要给野狐部落支付补偿,这是征调借据的一部分。他不仅是损失了许多的牲畜,而且还在部属和利石老鬼的面前显示了自身的愚蠢,这简直是对他过去几十年生命的最大嘲讽。

库赫仑仗着酒劲不停地扑打着,也不管是抓住了谁就连施老拳,还同时在嘴里怪叫着:“你这贼娃!偷羊的豺狗!让你爹来教你做人!”

车内顿时就混乱成了一团,各人因不同的想法便一起叫唤了起来。

依然心存畏惧的人便惊叫道:“啊呀!他咋进来了?”

心存嫌恶的却是想要指使他人,于是就大声地喊着:“丢出去!快将这货丢出去!别让他进来!”

吃了亏还要讨回来的则是在惨叫着求援:“啊呀!揍他,揍他揍他!刚才他可是踹了咱们每一个,啊呀!大家赶紧揍他啊!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挨打的也不是别人,正是此次带队的昆。别看他嘴上在煽乎大家动手,但实际上却是被摁着打的,所以就特别有求援作报复的动力。

先前在大帐前的空地上挨打,那是因为对面站了几百号壮小伙子,还都有弓有箭地着实不好惹,恐怕稍有异状便会被射成刺猬。现在外面也没几个人,而这飞舟里头还是己方占优,悍勇不愿落面子的心气自然便冒了出来。

只是车内已经是乱成了一团,有人想要找出并不在此的骗子,有人想赶出冲入这里的醉鬼,还有人趁乱就是将老拳不停地打去。这样热粥一般的场面煞是混乱,也不知道会熬出什么样的饭食来。

至于车外也不是没人着急的,首先是千户的几个亲兵就惊急失措,差点就齐齐地当场晕过去。

刚才他们还感谢自己没被这大玩意给压死,显然是天神在保佑自己。然而现在却是在咒骂大人的疯狂,怎么能孤身一人就钻进去了呢?

要知道他们的责任就是保护库赫仑,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大人陷于险地?然而那大门竟是如此的严实,他们怎么都找不到可供扒开的缝隙。

作为亲兵也是多年陪伴在库赫仑身边,哪曾见过这位竟有如此的利索劲?只是差一眨眼的工夫就不见了,而关门的时机也是配合得精妙,差不多是慢半拍就会夹住腿的样子。

这钻进去便关门的样子就如配合一般,直让这几个亲兵感到不可思议。他们开始疑心遭遇了计划周密的绑架,而且还是非常熟练的团伙。又或是千户被夺了心智,受妖灵操纵着就自投险境。

总之绝对不能说是库赫仑主动送上去的,就算是说了也没人会信啊!

现在同样着急的还有利石老爹,他终究是野狐部落的首领,事后若要追究就少不了他的麻烦。权利和责任是一体两面的,有了好处固然能够享受利益,可若有过错便也得担责。

比如王庭官员在此地遭到了绑架,他便逃不过许多的后续麻烦。就算是没法抓住犯罪之人,那也得将整个过程交代个清楚,毕竟这不是个游民马匪,而是个贵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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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八章 千户之威

利石老爹可不敢想象之后会发生什么,只觉得自己浑身被骇得酥麻无力。他也不想知道这会给自己的部落带来什么麻烦,只求万万不可失了库赫仑。

至少不该是在自己的部落中出现这种事,要死最好滚到天边去死!

既然有沉重的责任压身,他就再也无法躲藏在大帐中偷看了,于是便一撩门帘就如灵猴般扑向了悬浮车。这一跃可是身手矫健得很,远不是须发皆白的寻常老者能做出来的。可见利石在震惊中被激发了潜力,竟是能做出如此的全力发挥。

然而快速地扑到车身边是一回事,该如何打开车门就是另一回事了。他并不知道该如何打开这飞天之物,所以就算扑上去了也起不到太大的作用,只能是在胡乱地盲目拍打而已,并不能对救助之事有所裨益。

差不多在同时扑来的还有库赫仑的三个亲兵,不过他们也不识得此物的来历及底细,所以并不会比利石老头做得更好。他们也都是在拿一双肉拳胡乱地拍砸,直将双手弄得生疼也毫无建树。

车外的人在着急地想办法救人,车内的人却是在一门心思地殴斗不休。至于远在河青城的二人则是面面相觑,他们对眼下的状况有些摸不着头脑。

信号的来回需要传播、处理和反馈的过程,王涛同草原上的悬浮车的联系便略有些时差,他所看到的情况其实是要慢了半拍的。故而当他还在为帮众们的安危担心之时,车厢内的那些家伙们却已是扭转了局面,并且在接连地施以拳脚做报复。

库赫仑这个酒汉终究是养尊处优太久了,竟是荒废了肉搏的本事,更多的是在仗着酒劲撒气逞凶。他虽然是将几个混混逼在了一处无法脱逃之地,但也在同时使得彼此都处于无路可退的环境之中。

混混们虽然会因虚张声势的声威被吓住一时,但凡有个逃跑的生路就会一头钻进去。可若是逃不了便索性不逃了,身处极端环境下自会激发出暴虐的一面。

先是金头气盛地被逼急了反扑,接着便是其他混混也被带动着返身。一群被逼急的人都连连地怪叫发声,手上也不闲着得就不停地挥砸起来。看似是在同库赫仑做艰难的搏斗,可没多久就渐渐变成了单方面的殴打。

可见饱饮未必真英雄,好汉也惧并肩贼。

开始被扑倒的昆便松了一口气,这才有空勉力地爬起身,并也是有一拳没一拳地报复起来。打破威严的外壳永远不缺办法,而暴力就是他们在本能中想到的法子。

一开始还有最怯的混混并不敢参与报复,只是一个劲地在扒拉着车门,试图将这个大号麻烦给丢出去。可奈何也没对此物做过多少的研究,所以就始终只是在胡乱地扒拉而已。

不过没多久他就发现状况发生了逆转,于是便也兴高采烈地返身群殴。能拳拳到肉地打回去自然惬意,没人反击的话不就是不打白不打么?至于刚才的怂样则是全都被抛在了脑后,彷佛叫唤求饶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更有混混因以众欺寡的局面而兴奋了起来,于是便在混乱中施展出偷儿手段,先一步地将库赫仑的金制匕首给掏了出来。这既是防止对方持械逞凶,也是借他人之物来武装自己。

然而利器彷佛自带凶戾一般,被拔出刀鞘后便是反射出道道金光,直照得这强夺者露出了狰狞笑颜。兵刃在手的感觉似是很让人享受,瞬间就让他感到获得了不小的力量。彷佛一车人的性命都掌控在自己的手中,生死就只在一念之间而已。

不过他的心智还未被冲昏,于是便立刻确定了最优先的目标。狞笑中显示舔了舔嘴唇,接着便欺身压在了库赫仑的身上。帮众们看他的表情十足嗜血,看样子是有了取人性命的念头。他们便帮着按压住了挣扎的四肢,好助伙伴能干脆利落地取这胖大胡子的狗命!

先前他们在被压制时是全无胆气,只顾低声下气地埋头求饶,就算挨了踹还会挤出笑意地刻意做讨好。但一旦占据上风就会立刻变换脸色,还会声威具足地实施报复。

他们不但会凶残地加倍奉还,并且手段和恶念也犹有过之。在转换身份之后并不会展现仁慈,甚至比先前的加害者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倍而过之的凶残已是最起码的了。

这帮人虽然是居住在简陋的城市之中,可实际上接受的教育并没有么多高深,在文明程度上也就比游牧人多有些见识而已。身为混混自是在平时接触了各种阴暗,手上的血债和冤魂也未必少到哪里去,甚至还可能比这草原的贵人还污秽数倍。

他们的凶性上来了也有着凶残一面,不会输给任何的罪恶之人。

王涛见此便惊得瞪大了双眼,他从传递过来的车载录像能猜出不妙,那表情和动作在很多地方都是通用的。可是取人性命却是从未做过,最多也只是从电影电视上见过而已。

此时即将发生的事情震惊了他,可依然未能做出足够的反应来。而且他第一时刻所想到的竟是:弄得满车血谁来洗?

那帮众已是将刀子递在了库赫仑的胸侧,准备先从这之间的骨头之间刺开一个口子,然后再缓缓地挨个捅破遇到的每一个脏器。他以前还没用过这么好的匕首呢,所以准备好好地体会一下手感。其他配合的帮众也都露出了狞笑,准备让这个狂妄的混蛋付出代价。

库赫仑经搏斗也发了一身汗,酒劲便顺着汗水蒸腾了出来,已经将车内熏得到处都是酒臭味。他的脑筋也因此清醒了一些,自然能察觉到近在身边的危险,于是便加倍剧烈地挣扎了起来。

可奈何他已是在刚才过度耗费了体力,所以在这会竟是浑身酸软地使不上劲,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死亡渐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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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七十九章 千户之陷

利石和亲兵都在外看到了库赫仑正在遭受威胁,当即就急得加大了拍打力度,都是试图阻止千户遇害。

只是他们虽然都心情变得加倍急切,可是力量和手法却是没能做出有效的提升,就只能是更加用力地在拍打罢了,可这无用的举动并无法改变什么,始终都未能撼动悬浮车大门半分。

于是他们便想要找更多的人来帮助,就着急地高声求助道:“快来人啊!南蛮绑走千户大人啦!快来人啊!”

四娘并不理会车内外的聒噪声,只是在看着如此场面时露出了狞笑。但不同的是她并未陷入嗜血的情绪中,于是便能及时地喝令道:“喂!留他的命,以后还要做买卖的。”

这一嗓子并没有多么响亮,语气也是非常平淡,彷佛是在安排搬运的顺序一般。可那几个帮众却如同未听到似的,就连金头也是没有做出什么反应。甚至那夺了匕首的帮众也未停手,竟是一用力就向前攮去,直捅得那大胡子身上更着一颤!

车内的恶人们都齐齐地叫了声好,目光就闪亮地看向捅入的地方,似都是盼望见到流出的鲜血一般。车外的几个人则是齐齐悲叫了一声,目瞪眦裂地不敢相信眼前的暴行。

四娘为此也惊怒交加地瞪大了眼,便心头冒火地暗想到:“这挨刀子的莫非都觉得翅膀硬了,难道竟连老娘的话都听不进了么?”

然而下一个呼吸却见墙上的投影出现了变化,画面中的几个帮众便慌忙停下了手,所有人都是在面色微惊地四处张望。下杀手的帮众也是连退了两步,面色惊慌地以为坏了帮主的长远计划。

四娘见状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刚才还恼火这些人不听命,可这会却到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她于是便猜想到:“这几个人莫非是也灌多了水酒,所以神智都变得迟钝了么?”

王涛倒是在新闻上看过新闻连线,信号延迟的事情也见过不少,他当然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碍于语言的关系却无法解释清楚,于是便将双手撑开地比划了一下,意思是两边都非常远的缘故。

四娘看了这手势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在心头觉得似乎是同闪电和雷声差不多道理。离得远的雷声传来的晚,而近处的雷声就都是在耳边炸响的,这么一联系便能解开眼前的疑惑了。

天地间的道理万万千千,她虽然因这机会窥见了其中一点痕迹,但却是由于并不太感兴趣而未继续深究,因为她的注意力全被库赫仑给吸引了。

只见这挨刀货先是小心地摸着伤处,然后才是浑身瘫软地向后靠去,只因被帮众们压制着才未跌倒在地。金头还好奇地以手指戳着做检查,结果却是翻出了库赫仑的金制护心。

原来这胖子竟没挨刀子,性命却是被这护具给救下了。

车外的利石见状就捂着胸口趴在车边,那一刀刺下时心口也感到了刺痛,彷佛是代那千户挨捅了一般。几个亲兵则是将面孔紧紧地贴在车窗上,想要更仔细地确认大人的安危。

四娘见状也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是不必彻底撕破脸了。

她如此的想法也不是出于什么仁慈,而是并不打算同草原断绝交易关系。毕竟这是一个身份不低的贵人,若是弄死了就肯定会得罪许多人,到时就只能放弃这条贸易路线了。

同北面已是做过了数次的生意,每次她都能从中获得不少的好处。通过价格差便可以来回地倒卖货物,此地的常见物放在彼处便会因稀有而显得珍贵,反之亦可成立。

四娘就因此能以两边都认可的价格大赚特赚,直到是这次被手下的蠢货们搞坏了关系。这条商路可以说支撑了一半的物资来源,甚至还有一半的士气和凝聚力。

可以说没有肉就会少了许多向利之人,没有肉就会少了许多的运力,所以她是绝对不愿看到贸易断绝的。

刚才在帮众们殴打和递刀子时保持沉默,其实就是以纵容表达自己的态度。有必要使得对方知道点厉害,不是一不高兴就能胡乱欺负的路边小草。眼看着目的达到了便也没必要做杀戮,四娘还想着牲畜满圈的美事呢!

金头心中还有些不甘心,于是先顺手往库赫仑脸上补了两拳,然后才张嘴闲扯道:“感情你一直看着呐?这死胖子刚才可没少踹我们,弟兄们就是想找回些好处。赶紧把我们都弄回来吧,这里变得不好玩了。”

四娘则是回应道:“晓得晓得,不过让你们办的事情可不能丢了,可必须得将牲口都赶回来。”

金头当即就抗议道:“不干不干!凭什么啊!?外面那么多能骑马射箭的人呢,他们各个都想往弟兄们的身上扎眼。我们也就是躲在这里头才敢揍这孙子,可要是出去了准没活路!”

昆等几个帮众一开始都小心翼翼地听着,他们对这种光闻声音不见人的对话充满了猜想,只当做是神使大人的传音神通。然而在听到这要命的事情时就忍不住了,他们便纷纷地诉苦道:

“是啊,我们人太少了!”

“他们还各个都有弓箭呢。”

“不去!出去就是个死!”

那握着匕首的帮众却是没说啥,而是在怔怔地发了一会愣。因为他刚刚将利刃还于了鞘中,结果膨胀的心性也随之有所平复。他未曾经历过这种心态变化,所以正在回味着凶性滋味呢。

四娘看了眼最大的主画面周围,在那里存在着数个小画面。在场的也无非就是对面的老村长和另几个人而已,并没有看到所说的许多持弓骑兵,金头那几个家伙显然是在习惯性地撒谎。

于是她便催促道:“哪里有什么人?你们别推三阻四地耍懒。有了这些牲口咱们帮才能兴旺,要不然我拿什么来犒劳大家?

赶紧别再啰嗦了,马上压着这货去把牲口弄回来,有谁拦了就揍这胖子。而且外面那几个人在吱哩哇啦乱叫什么?他们的人数可要比你们少吧?赶紧叫他们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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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章 两头怯

车内的几个混混当即就不满了,只觉得这个命令真是不说人话。外面可是有几百号的持弓暴徒呐,怎么就叫没人了?难不成是想将俺们混混都当战神用么?

悬浮车内的几人无不是觉得心头不满,无处发泄下便顺手又揍起了库赫仑。至于昆还将金头扒拉到了一边,准备向四娘说明一下状况,可就在这时便出现了新变化。

原来是打从南边传过来了愈来愈近的马蹄声,那种密集程度只可能是冲出去的骑兵们回来了。而且一下子便是出现了七八人,都是从数十步外的毡房后冲出来的。

这些人俱都是带有弓箭的骑兵,他们在距离大帐还有段距离的时候便都听到了求援声,于是都被惊得是面色大变。

先是发现了后方可能会出现危险,他们便急嚎嚎地回援大帐,就是希望阻止不测的之事的发生。可结果紧赶慢赶还是没能来得及,竟只能是累哼哼地赶了个末场。

有部落兵还在心中抱着些微希望,于是便赶紧眯眼观瞧,但愿只是这几个人在开玩笑。可是又有谁会拿这种事做戏耍呢?所以他们看到的便正是极不希望出现的场景。

只见那飞天之物的后面有块半透明的材质,透过那奇物便能看到自家千户。在那异物中还有光源,所以不虞会在夜色下识差认错。只见自家大人正被几个南蛮压制住了手脚,另有几个蛮子则是在对大人抓头发的抓头发,扇脸的扇脸,彷佛是结了几辈子的仇怨一般。

不过那胖大的人影却是非常老实,并未做出怒吼狂叫的反抗之举,只是被打得痛哭不止。眼泪鼻涕的挂在此人脸上到处都是,努力地大口呼吸中也不知吃进去了多少。而且库赫仑还在不停地摇头做示弱之态,只为能够少挨几拳头。

如此展示出来的是一副虚怯模样,与其平时展示出来的气势却截然不同。回援的骑兵都因此发愣地说不出话来,因为他们从未想象过库赫仑会被人给抓住。更是从未想象过这位大人也会有如此哭嚎的样子,竟像是个三岁的无助孩童!

先至的这几个骑兵虽然都脑袋空空地说不出话来,同时也无暇驾驭胯下的马匹。可这些个四蹄畜生却是智力不弱地知道后方有人,兼又来回急跑得身上热气腾腾,于是它们都继续按着方才的惯性向前缓行,如此也不至于挡住后续兵马的道路。

那几个亲兵见自己人来了便气势大盛,还拍着车窗威胁到:“快快放了我家大人!如此便能饶你们不死!”

“你们也有脸说,莫非真以为他们会照做么?”利石在心中嘀咕了一下,但在嘴上却是助威地叫道:“几位壮士都停下手吧,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你们是打不过这么多人的,赶紧投降了还能争取个好下场!”

这老头的嘴上虽然说的好听,但实际上却是没有做出任何的有效承诺。因为这些南蛮揍的是一位千户大人,所以将来的下场必不会好到哪里去,当箭靶子被扎满已是最慈悲的了。

而且这些语言都是用草原话喊出来的,他非常确定对方绝对都听不懂。之所以还继续这么喊便是做给千户所之人看的,意在表示他也是努力救援过了,在态度和立场上更那些南蛮都不是一路人。

众多的骑兵依然是在源源不断地涌出,就如同戏法一般地从毡房后方出现。可他们虽然是快速填满了这处空地的小半块,却都是约束住了坐骑,只将己方阵脚压住了不敢上前。

之前都是在大帐前看千户施刑,可就是一出一回的功夫便发生了变化。竟是有个如此怪异的庞大器物现身此地,而且还是从天而降的!现在却是千户大人在其中遭他人施刑,这样就自然会让这些半原始人感到分外震惊。

在场的部落兵们都小心地做着打量,对这登天之物充满了疑惑和畏惧,所以竟是无人敢于上前。后续赶到的骑兵也因此被堵在了后面,只能是挤挤挨挨的战友阻在远处。

他们就算在大声抱怨也不得寸进,于是就只能在前后队列的压力下挪向左右。好在毡帐间多少还是有些距离的,这就使得回援的队伍在不自觉下被展开了,处于许多毡帐之后也就更具备隐蔽性。

金头所能看到的骑兵只不过是四分之一,但也是觉得心头压力很大了。而且他还在为四娘的胡乱支使不满,于是便指着车窗之外悄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哪有什么人’?那要不你来把他们都收拾了吧。我们这些人可都没本事揍翻他们,您能耐大就来拉兄弟一把吧!”

四娘见状便也有些惊奇,她知道自己是犯了失察的错误。但是在这当儿又怎愿意认错?于是她便隔空低声骂道:“去去去,玩你的蛋去!他们刚才分明都是藏起来了,还不就是为了躲我么?你们也得多磨练磨练,这些小儿辈们就都留给你们联手了。”

车中的几个河青人当即就是有些心塞,几百人的持弓骑兵竟也只算是练手,那你咋不去王都称制呢?他们以前还自认熟悉马四娘,不过现在才算是对她的面皮有了更新的认识。

不过这两人虽然在嘴上都是不客气,但都不约而同地将声音放低了数重,彷佛这样就能不被外面注意到一般。

骑兵们没多久便是越聚越多,人多势众下便也攒出了几分胆气,他们通过口口相传便大致弄清了形势。只是这样的状况实在超出他们的能力,就只能是将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主官陷敌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不仅会显得属下们脸上没光,而且还会连带着部族与千户所的荣誉都受到玷污。至少这些部落兵们都是这么想的,完全没去考虑统筹指挥对战斗力的影响。

这就是眼界带来的观念差异了,对所得物产较少的人群就只能鼓吹荣誉,主要是因为发不起足够的奖励品。不然大量的物质奖励谁不喜欢?再搭配成吨的荣誉发下去哪个不爱?

第六百八十一章 乌合之众

名利双得固然人人喜爱,但这也得是以能够获得胜利为前提的,并且只有生者才能享受这得来的一切。

于是便会有许多贵人去钻研战阵之学,以期能够触摸到战争艺术的皮毛。而且贵人们通常也都会世代把持组织和规划的学问,如此才能做出更大的成绩,自己及后代才能一直坐稳首领之位。

尽管在思想和意识都受到了隐蔽的钳制,使得下层部众对世间及价值的认知有许多谬误,但是显然阻止不了他们自行思考。平时在放牧与行动中也少不了配合,互相合作后怎么也能总结出一些经验。

接触了一些皮毛的人最热衷肆意地讨论,因为他们都急欲通过这种行为来证明自身存在,哪怕其中并无太大的价值。

其中既有人认为应该以寻常的箭射石砸做解救,也有人认为需要杀犬祭天,好请下天神才能镇压邪祟。又或是找来此部落的萨满祛邪,看看他能不能提供什么先祖的办法。更不乏有人提议以火焰灼烧,或是有人干脆就开始念诵信奉大神的名讳,希望以此来震慑妖邪。

解读的方式也说明了见识的局限,见识有限下能做出的联想和借用的概念也是极为贫乏。一旦遇上见识和想象力之外的状况便会彻底抓瞎,得出的应对之法也就有可能变得非常荒诞。

未知难解常会带来惶惑,敌意行为通常造成紧张。

众骑兵们就在这种气氛下产生了骚动,并且在不停的互相影响中还尽是往坏处联想。偏生他们还都不肯停下各自的嘴巴,以致就在心中一起勾勒出了不可名状的恶意妖物。

那妖物皮坚壳硬,而且能从天空冲下吞吃人畜,但要慢得一会便会化作脓水。那些南蛮便是先前被难的遇害者,于是便负责替这大妖换些牲畜进食。现在这妖怪显然是吃腻了牛羊,于是便一眼就看中了最可口的千户大人!

嗯,一定就是这个样子的!

总之有不少人的心思依然是陷于愚昧,只是一致认为那南来的怪物吞吃了千户。好在他们还都没有被自己给吓垮,都是在坚持着继续想办法,无不是在真心阻止大人受害。

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出了各自的看法,虽然都是在试图将库赫仑解救出来,可实际上唯独缺乏实施的执行力。夸夸其谈那么多却是什么都不做,到了也终究只是在夸夸其谈罢了。

至于平时组织和实施的工作都该是由百夫长来布置的,可是他们都没能来得及抵达一线。先前向外增援时这些军官就冲在前列,但在集体回援时则是原地返身。前队于是就变成了后队,他们这会还被阻在了几十步的距离之外着急呢。

一线既然是失了基层骨干做勾连,于是普通部落兵们的骚动情绪便无人安抚,反而是在异物及自行制造的恐慌下被不断地放大。没多久便有几个人被逼到了意志力的极致,最脆弱的家伙先行放弃了忍耐,再也不愿去面对那可怕的未知了。

先是一人发喊,接着便是三四人响应,很快便有更多人的人加入,如此就在无人做出明显的反对下通过了危险的共识。众多的骑兵也都被裹入了其中,没过多久就一起高声地呼喊道:“射死那怪物!射死怪物啊!”

“射啊!”

“大家一起射啊!”

其实这会不该是射箭的,毕竟千户大人还在其中。而且不说他们能否射穿坚固的车身,就算真射穿了也有可能会制造不该有的误伤。

但对于飞天异物的莫名畏惧正悬在每个人的心头,自行发展的呼喊声正是众人的集体心意。这已是在场所有人的心智受到动摇的证明,而库赫仑的失陷更是助长了这一负面情绪。众骑兵们都急欲疏泄不安,所以将利箭一起射去便是最迫切的希望。

众人与其说是想要救下自家千户,不如说是更想消灭那奇怪的飞天异物,谁管你个哭得冒鼻涕泡的死胖子?要死要活就不能滚远一点么?

利石及库赫仑的三个亲兵都听到了这危险的呼声,他们都是面色大变地挥手阻拦。可奈何他们四个人微声弱,高声的反对全都被暴虐的杀伐声遮掩了下去。

有部落兵已是心头焦急烦躁,故而便极为不耐地拉弓搭箭,竟是在同时便有五支箭矢一起应声脱弦!也就是略顾忌着不该伤了自己人,所以暂无人去瞄准车旁的利石和亲兵。

可见这些骑兵已经是混乱若此,不但是失去了组织,就连纪律也是无人顾及了,就连提醒都人发出一声的。也不知他们是自信本身的箭术高明,亦或是集体无意识下的胡乱盲动。

“咄!咄咄!”

转眼便传出了三声响,一声单独在前,而另两声随后紧传。这就意味着五射中只有三支箭命中了悬浮车,可见在仓促中射箭者也不及做过多的瞄准。

众骑兵们便因此静了一瞬,便都赶紧将眼看了过去,无不是想瞅瞅制造了多大的战果。但结果却是让人分外感到失望,三支箭都是或被弹飞到了远处,或是干脆就在车身之上撞断了箭杆。

留给那怪异之物的伤害也不是多么理想,充其量就只是制造了几个不明显的白点而已。如此便证明车窗和车身都是非常结实的,甚至都没法被箭矢所刺穿。

至于射飞的箭矢却是也得到了几人的关注,因为没人想过会有如此糟糕的射术,竟会在十数步远的距离上都射飞。那可是大如数头牛的目标啊,这种事恐怕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的,随便找个草原人都不会有这么瞎!

当即就有骑兵不满地嚷嚷了起来,或是自承要避让突然进入射界的同伴,或是自己的座驾被噪杂的喊声惊动了,如此才影响了各自箭矢的去向。

且舍去这些小节不谈,光说利石在听到弓弦作响时便不及思考,先是在地上敏捷地打了个滚躲远,然后才手脚并用地找了掩护遮身。等到了安全之地后他才大口喘息了起来,并且脸色也变得有些发白。

第六百八十二章 心理阴影

利石刚才真是未经任何思考便作出了全套的反应,可见是烙印在身体中的纯粹本能发挥了作用。他可以看着人拉弓而眉头不皱,但是对于无法预料的振弦之声却是格外的敏感。

这老头就是一只惊弓之鸟,那引动他痛处的外伤早已痊愈了,但引动他自行动作的伤却是刻在心中的。那在很早以前烙痕虽然能使他远离伤害,但也在同时剧烈地消耗他有限的体力。

如此的暴起之举对他这个岁数的人来说非常危险,简直就是在透支有限的生命。当然能透支便说明还有一些余额,这老儿起码还能再打发一阵子的生命。

这反应是当年在战场上养成的,没想到隔了那么多年还是在持续地影响着他。弓弦振振本该是马上战士的日常,也该是每个草原人的标配。若连这种声音都害怕便意味着不再适合上战场,甚至会直接被大家当做怯战的胆小鬼。

但心理问题并不是那么好克服的,尤其是在缺乏相关治疗方法的落后地区。也就是利石早年间还算立了不少的功劳,这才能在被除役后混个小部落的首领养老。

至于那几个亲兵则是不一样,他们虽然一起面对了擦身而过的危险,但却先是都愣怔了一瞬。不过没多久也是理解了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于是便不敢置信地喝骂起了那些大胆的骑兵们。

插着腰在面色难看地聒噪可不是正确的应对方式,可见他们并没经历过生死的磨砺。缺乏战场的锻炼让这些人对暴力不敏感,竟试图用口舌去阻拦即将覆盖的箭雨。

莫说是被挑动起了情绪的大头兵们不吃这套,就说是没了军官统领的部队就更不会吃这种威胁的。刚才最开始呼吁射箭的是少数骑兵,但没多久就演变成了所有人的呼声。

乱箭射死三个讨厌鬼的责任虽然不轻,但所有人都想攻击便意味着所有人都担责。许多心存侥幸之徒都试图如此分摊责任,于是在掏箭搭弓的动作上不但是没人停止,反而是手上更加地变快地了几分。

那三个亲兵起先还仗着自己的身份喝骂不休,准备以平日的淫威慑服那些胡闹的混蛋们。可他们此举却是在激发危险的潜流,没等张口继续骂几句却是发现了状况不对。

他们只见骑兵们不但继续是在举弓搭箭,而且人数上竟是多了数倍这几个亲兵不及细想就觉不妙,心头也是突然揪紧得在狂叫示警,以致面色都在瞬间变得分外难看了。于是他们便再也顾不得阻拦射击,只能狼狈地闪在了一旁。

千户的安危也好,自己的面子也罢,都不值得为此倒在乱箭之下。他们在心中更为珍惜自己的性命,大好的年华可还都没有活够呢,自然并不愿陷在如此的混乱中变成倒霉鬼。

悬浮车内的人也都注意到己方遭到了射击,起初还是都将心肝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过他们很快便发现自己完全无恙,于是对这异界得来的奇物又充满了信心。

似金头这种混人就是不爱记仇的,因为有冤仇逮着机会便赶紧报了。他受了骑兵们射箭的惊吓当然不满,于是当即就狞笑地伸拳砸向库赫仑,直将这大胡子捶得哇哇大叫。

边上的几个混汉也是看得解气,便在一手压制的同时以另一手连扇带掐了起来。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收拾库赫仑,总归是有凑不上前的帮众无从发泄,于是就只能看向外面做观察。

这一瞧却是看到了更多的骑兵在拉弓搭箭,看那架势似是不灭杀自己等人不罢休似的。于是他便立刻惊声地叫道“啊呀他们又要杀人了这次人要更多数倍”

这帮众不仅是在高声地报警,也是在扯动着其他的帮众们。

大多数混混们虽然都是有仇都要赶紧报的,现在逮着机会了当然都不想错过。但以他们在平时还有另一个好习惯,那就是做事的时候一定要观察时机。

意思就是时机不对了就要老实缩起来,千万不要在不合适的时候硬杠。就比如说在别人眼前不要行偷盗之事,或是正有大把的人准备收拾自己的时候要老实。

他们在闻声后便惊得停下了手,这则是源于另一个好习惯,那就是做事的时候要耳听八方。在河青城办事时或是要担心其他帮派的增援,或是要及时回避巡街的公人,故而人人都练就了能随时抽身的好心态。

这群家伙于是都扒在车内向外望去,果然是见到了众骑兵已是多了数倍,而且变成了黑压压的一大片。这次对方不仅是出现了更多的人手,还都在不停地驭马向着两边展开,如此便能使得更多同袍参与接下来的射击。

这也不是有谁组织出来的队形,而是在平时演练时练就的战术自觉。

至于当面的骑兵则是在不到两个呼吸中都拉弓完毕,并且还有余暇细细地瞄准了车中的诸人,为的就是要避免误射自家千户。不过这也是他们在这种情况下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乱箭一起谁又说得准会发生什么呢

他们既然是自发无组织地发动袭击的,那么在射箭时也都是在无组织的散射。一旦感觉拉到极致后便立刻松手,先是有第一人射出箭矢,接着便有更多的人被引动得一起进行了射击。

“啊哟”众混混们见状便都是齐叫了一声,还在同时都半蹲下来,但也都在下意识中摁住了库赫仑的身躯。

这既是本能地想找人去挡箭雨,也是怕他在己方躲避时搞什么名堂。

那醉千户本是背朝着自家儿郎的,所以并未看到第一轮射击之事。现在再见了众混混们的反应自然会觉得奇怪,于是便奇怪地扭头向身后看去。

然而他这一看却是没做任何惊吓的反应,反而是醉醺醺地在咧嘴傻笑。因为这位大人从来都是居后指挥,所以从未见过箭矢迎面射来的样子。而且此时也是处于醉酒之中,却是不知将如此险局看做了什么。

第六百八十三章 箭雨

也就是这悬浮车的外壳及玻璃都是非常坚固,竟是挡住了泼面而至的许多箭雨。只听“噼哩啪啦”的声音便知箭矢之密,此时若是有人在外就一定会被扎成刺猬的。

然而这样可怕的声音却未同危险挂钩,因为车内几人都未感到自己被箭矢所中。其中库赫仑持续的傻笑声也是个定心丸,便引得混混们在疑惑中大了胆子抬头看去——当然都是蹲在车厢内这么做的。

只见先是许多的黑影迅疾地飞了过来,然后便在他们的眼前碎了尖、断了杆、掉了羽,或是变成了一堆垃圾无力地落下,或是干脆就弹得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既见无损于己那么便没什么好怕的,车内的几个混混又是得意地站起了身。他们还一起商量着将库赫仑掉转身形,然后重新用力地摁好。

尤其是将那张大胡子胖脸推挤在了车窗上面,直将半张脸的五官都挤得错位变形,以致拉成了滑稽的平面线条。他们此举意在作出警告,意思是你们的上官就顶在最前面呢,要死也是他最先!

既有心作出威慑和戏耍,于是便有余暇再去观察现在的处境,这是灰鼠们很早以前就养成的习惯。只是粗略地看去便数出起码有几十人参与其中,此外还有更多的人正在从毡房之间出现。

大量的骑兵只因前列的袍泽不再移动,只能是无可奈何地停在了后方。于是便有人急得站在马背之上,边查看状况地便转述场中之事。看那攒动不停的人头,再听声音层叠的叫骂声,显然是刚才出去的那几百人都回来了。

这几个混混们见状便再也不复刚才的得意劲头,于是就重新发怂地蹲了下来。自己撑死就是壳子比较硬的乌龟而已,而乌龟这种笨蛋可是速度没多快的。一旦弄到手了便有多种方法进行炮制,不愁吃不到其中的味道。

他们在平时还自诩是北城帮的核心帮众,见过的世面要比寻常国人们高到不知哪里去了。只是对这种场面却是有些发愁,实在是缺乏起码的应对经验。

说有见识也不是吹牛,因为以往的寻衅作恶真的就是够放逐许多回的。且不说以前的“丰功伟绩”了,便说近的就有拿出去能吹半辈子的“大场面”。

一次便是今日下午狠揍那帮子大户们,一次则是之后被公门唬得不敢妄动。

同前者的经历其实没啥可说的,就只是拉成了一条线互相殴击而已,只是在比狠看谁能撑到最后。不过那会双方都明白国人之间不能出人命,所以谁都没敢刻意下死手,甚至还有意地避过了重伤倒地的人。

至于后者则是比较丢脸,他们实在是不敢同公门斗法,于是就乖乖地束手而降,直到四娘重新扭转了局势。不过就说公门处事还是存着些许讲究成法的,先得是警告过后才好出手。可在警告过后便会无情了,再有妄动的只会是打死勿论。

可这帮穿皮的蛮子们倒好,竟是不按寻常的套路来。他们的官长还在自己手中摁着呢,怎么竟是不管不顾地就动手一起乱射!几个混混都想问这货是不是欠了你们很多粮食了?要不然你们这么想他死?

不过这种想法却是在污蔑库赫仑,他就算是节操低点也不敢做这种事情。少一点牲口就有可能没法过冬,大家可都是有弓箭的人,逼急了暗地里下黑手可真没法活。

众骑兵们做如此乱射主要是因为害怕,他们被自己的猜想吓得心思大乱,所以都急欲消灭这不合“常理”的怪物。次要的原因则是草原尚武,军队尤其尚武,所以他们都见不得库赫仑如此不堪的样子。

大家无不是想给千户一个痛快,千万不可折辱在小人的手中。等对外便可说大人是勇斗南来的妖物,是亲历矢石奋战而殁的大英雄,如此方能全了自家千户的名誉。

两边人的三观不同,只是在部分想通的方面能互相理解,而在另一些方面则是纯粹的鸡同鸭讲了。

这帮混混们都是在规则中找漏洞的人,而且在紧急时刻也不会很顾及自己的脸面,所以此时挟持人质便是再正常不过。至于围住他们的这些人都是寻常的大头兵,心思中都被贵人们灌输的荣誉之事填得满满的,故而最是见不得自家大人遭到如此羞辱了。

要说河青城这些人还真是倒霉,他们是以库赫仑和自己的愚行激发了对方的彪悍气势,以致弄得外面都是杀气腾腾的骑兵。看他们的样子不仅是不准备留活口,甚至还有可能弄到幸存的人便会立刻献祭呢!

面对这种情况别人都没办法,但金头却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当即就高声地拍打着车窗,还求援地叫道:“姐!救命啊!我知道你能看到的!快快把我们弄回去!外面的蛮子太多了,实在是不好收拾啊!”

他平时都是四娘四娘地叫,就是因为争年岁的讨论总是会导向拳脚定胜负,如此自然是经常有输无赢的。金头既是不想自认小辈,又不打算经常引来拳脚相加,于是干脆就只叫对方的名字了。

现在这状况显然是不好对付,他一着急上火便再不顾面子地认怂求救,只求赶紧远离这些凶蛮的草原骑兵们。大好的时日还长着呢,了不起以后多加锻炼拳脚,必要从四娘那里讨回哥哥的名分。

但不等他想着更多的美事,只见一线的骑兵们继续是在发起密集的攒射。这时也没有人再记得当初是谁做撺掇,反正这么多人都在引弓瞄准,故而后至的骑兵们也都开始无令而攻。

甚至后列站在马背上观察的人也参与了进来,他们借助高度优势也能加入这场无人组织的乱射盛宴。

若说第一次的射击只是打个招呼,那么第二次的射击就是不折不扣的箭雨,再往后便是持续不断的大雨连绵。许多的骑兵不仅是射出了大量的箭矢,而且还都卖力地快速取箭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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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四章 混乱暂止

一支支的箭矢不断地射中了悬浮车,就算无甚作用也未曾有所停歇。在车内的人甚至有了小雨转中雨,中雨转大雨的错觉。不过这并非是润泽万物的甘霖,而是射出便为取人性命的杀人锐器!

开始的几个骑兵还记得为何而射,后至的骑兵们却是不知,只是在随众做快速的狠辣攻击。然而在过了一阵后每人都射了多支箭,却是在那异物身上并不见明显的损伤。

大多数的攻击者本就心中惊慌,见此便有不少人都在心中起了嘀咕。但大家都心想已是将这怪物得罪了,那么便不能半途而废地停下手,不然等它扑过来做报复还能得了?

是以箭雨竟是变得越来越密集,众骑兵们就算感到手上发酸也不敢停歇。只怕是一停下就会遭到可怕的报复。至于有多可怕却是无人知道,只是觉得那大物既然能在天上飞行,怎么说本事都不会弱了去。有可能是以身躯做碾压,也有可能是抓人先飞到天上,然后再一丢爪子地摔个稀巴烂。

但也不管他们再是瞎猜了些什么,众骑兵所臆想的妖怪也没出任何反应,反倒是如同靶子一般地在老实挨揍。说来这些骑兵们还真未碰到过如此耐射的目标,若是马贼中了两三箭当时就会失去战斗力,若是干射箭靶也是没意思,至于大石头也没人会傻得去浪费箭支。

如此难得的机会便有许多人暗中较力,竟是悄悄地就攀比了起来。射击的速度也因此逐渐提高,有不少人都因异物的不作为而心生大意,竟是为了小小的好胜心而发挥出各自的射速极致。

连番的箭雨也并非齐射,所以说不上是射了五轮还是十轮。大家只是起劲地将箭矢射出,竟是发展到了遍地都是落箭及残件的地步。众多的小伙子们再是有激情也熬不过胳膊发酸,所以射速也无可奈何地渐渐慢了下来。

没过多久他们便彻底停下了手,既有胳膊发酸无力拉弓的缘故,也有人发现伤不得那异物分毫,所以便想节约点力气看看后续如何。还有个原因便是百夫长们终于来了。

这些军官先是费力地挤开了人群,有人还应景地跟着射了两箭。不过他们也在同时做着询问,当发现这是无令而为时便大感震惊,于是第一反应自然便是制止这场盲动了。

嗓门大的便大声呼喊,威信高的便站在了马背上,至于粗蛮一些的就干脆以拳做劝,但有依旧妄动妄为的手下们便立刻一拳头砸去。

原本这些军官们都是射术最强之人,所以在之前的向外增援中都是勇敢地冲锋在前。本来的想法就能将危险挡在外面,可没成想却是使得自己后方因此变得空虚。

他们也是还未摸透如此的奇诡之物,只能是眼睁睁地被掏了后方,便只能再急急地回头做救援。

到这时就再不复出击增援时的迅疾,都只能老老实实地缀在中后部骑行。这并非是他们受到了什么打击,又或是并不愿回援千户大人。而是众多的骑兵队形拥挤不堪,就算要强行抢道也挤不出位置,而每个错落的毡帐也都是妨碍,使得经过的马匹没法避让或提速。

所以当百夫长们挤到大帐附近时都是目瞪口呆,他们竟没想过这些大头兵们会作出如此莫名其妙的行为——既无具体长官下令,又无确实的安全威胁,这帮人竟已是无令便射出了数轮箭雨。

“停!停下!”

“谁命令你们射箭的?谁下的命令!?”

几个百夫长都出声叫停这滥射之举,并且还挥舞着胳膊好让更多的手下们服从。如此起劲地快速攒射既浪费了宝贵的箭支,也浪费了接战时应做保存的体力,真要在接战时便是件极不理智的事情。

这几个军官是在制止了漫射后才暂松口气,然后便开始询问如此做的原因,可得到的答案却是众口异词。有说要给千户大人报仇的,有说防止那怪物作恶的。还有人干脆就说是大家都在射箭,所以自己便也跟着射了。

暂且将这些异常的行为放在一边,只说“为千户大人报仇”的理由便让众百夫长们心惊。他们将头转了一圈也没看到长官的身影,于是都在心中暗暗地感到有些不妙了。

那标志性的胖大身躯格外显眼,就算是同寻常的部落兵混在一处也没法隐藏。被分辨出来自然是毫不费力的事情,除非大人是混在了一堆的贵人之中。

可问题恰恰就是没能找到千户大人,于是老吉达就着急地问道:“千户大人呢?”

接着便是雀鹰等几个百夫长跟着向在场的骑兵们问询:“你们谁见千户大人了?”

所问之人要么都是摇头不语,要么是低头不敢说出实情。终于有部落兵是熬不过追问,于是便推脱地说道:“此地部落的首领刚才离得最近,他应是看得最清楚的。”

这话虽然是说得含糊,但也指出了该去找谁做问,于是雀鹰便当即就将目光转向了一处角落。只见那个老首领正躲在毡房后探头探脑,看之到不似一地的主人。

利石既然见到再无箭雨了,而且来此的客军也在找自己,他倒也是干脆地从躲藏之处现身。反正知道他们要问啥,他便不等再次提问地将手臂指向自己的前方,然后有些神色复杂地说:“你们的千户嘛,就在那里啊。”

他此时已是走在了空地的边缘,脚下及身边的帐篷上都有着许多箭矢。它们有的是击中悬浮车后便无奈地落下的,有的是同别的箭支在空中相撞、以致同时被改变了去向的。

不过这里千多枝的箭矢也并未造成什么实际伤害,最多也只是在那飞天之物的外壳上留下了一个个白点。并未有哪只箭能扎穿或留在上面,最多是一些破碎的残片才飘落其上。

如此的场景粗看去便觉得有种粗犷的破败感,而再细想便如同是对这些草原武力的无声嘲笑。

第六百八十五章 落后

利石所指向的也不是别的,正是那场中最突兀刺眼的异物。

王涛操控的悬浮车不但是从天空降在了此地,而且前后的车灯还一直放射出明亮的强光。在此的众人都是靠着月色和少许火把便能视物,这光明在他们的眼中当然是要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而其中正有几个脑袋正在小心地向外张望,一看便知是先前扣下的奸猾南蛮。不过那其中却并无千户大人的面容,只有那几个南蛮在咬牙切齿地做鬼脸。

雀鹰见状便将目光看向了利石,意在责怪这老头谎报情况。不过就在他扭过眼神的当儿便听“嘶——!”的一声齐响,原来是在场的众百夫长及部落兵们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先至的骑兵们都知利石说的是实话,所以便都将目光看向了异物。却见那些南蛮似是齐声地呼喝了两声,但众草原人都只是见口型开合而不闻声音。要么是这些南蛮在故弄玄虚,要么是这异物的材质极为隔音。

金头等人所为的确是呼喝之声,而且是他们一起发力地在用力抬人时在喊号子。先前这个挟持在手的胖子终究是不胜酒力,在看多了单调的箭雨后竟是觉得枯燥,一瘪眼皮便当场呼呼睡了过去。

陷入酣睡的人当然可以暂时不顾眼前状况,腿脚一松后就自行向下滑去。但金头等人却是需要个足够份量的人质,他们以为借此便能威胁草原人后退。

可这个人质的“份量”未免有些太过沉重了,竟是得所有的帮众使劲才能扶起来。于是车外的人们看到的便是自家的千户闭着眼,身体也无力地在几个南蛮操持下勉强显出了面目。

诸多的人马都是同一千户所的成员,于是当见到如此千户面目时便是极为不忍,都以为自家的长官是遭了毒手了。而还未全部摸清现状的几个百夫长则更是惊怒交加,他们俱都是在大声地喝问道:“他怎么,怎么会在那里!?他这是怎么了!?”

情急之下竟是连敬语都没用,可见他们真是非常的震惊。因为这意味着自家长官失陷在了敌手,而其他人却都还无一人伤亡地好好活着,这放哪里都是说不过去的愚蠢失误。

好在是悬浮车内的人数有些多,所以库赫仑在觉得气闷时便打了个哈欠,这多少能表示他还是个活人。

众骑兵们看到这里便赶紧松了口气,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说不定能找个机会救下大人。不过众百户也对刚才的混乱充满了后怕,这些大头兵们竟敢对着千户大人的方向射了那么多的箭矢。

这不但是非常不敬的举动,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疯狂,万一有哪只箭……

不敢想,不敢想!几个百夫长赶紧都摇了摇脑袋,试图将突然窜入心头的可怕图景驱逐了出去。他们不但是在感谢兵众们的能力有限,甚至还为眼前这怪东西的结实而心生庆幸。

不过他们终究是清楚敌我关系的,又怎可能真为敌对之物的结实而开心呢?所以没多久就将眉头再次在了一起,并且发愁地想到:“如此坚硬的壳子可得怎么对付啊?”

有机灵的人便拔出随身小刀,偏腿下马就向着悬浮车走去。看样子是打算换种方式做尝试,兴许能从那东西的缝隙中撬个豁口呢?其他人得了这举止便也算得了提醒,也是掏出各自的小刀便下马而行。

也不去管手中的家伙是骨质还是石质,在没有办法下必须要做出各种的尝试。什么都不做的话那不就是认输了么?那么怂的家伙是忍受不了各种灾祸的,早早地将自己送给狼吃才是更合适。

这些勇敢的草原人没多久便走在了车旁,锐利的目光刺得车内几人都有些发慌。不过最先却是昆站了出来做反击,这个老混混呲牙瞪目地做出威武之状,以毫不畏惧的气势在同车外人凶狠对视。

但这也就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今日同大户们相斗时都没冲在一线,只是在后面起劲地高喊助威而已。如此就可见他的真胆色,纯粹是在靠这坚实的外壳在死撑而已。

至于出去跟外面的家伙们干一架?那是绝对不会发生的,除非他是混到了极度晦暗的绝境才会那么做吧?

先至的部落兵见状便笑了笑,他又怎么会害怕毫无杀伤力的鬼脸呢?不过趁着这么近的距离也赶紧打量这异物上下,此时当然是能在近距离看清箭雨制造的痕迹了。

那许多的白点让人疑惑,说不清是什么便只好抚掌做擦拭。没想到抚过后竟是痕迹大消,只留下了干干净净的一片漆层,唯余一些极为轻微的凹痕还残留在这东西的表面上。

先前他们离得远还看不清细节,所以都只觉箭支毫无作用。于是便因此产生了不小的恐惧感,再加上行为上的惯性才让他们继续射箭不停,不敢稍有任何停顿。

现在看来己方并不是白费力,多少还是造成了一点伤害的,当然也就只是一点点而已。他们千余支箭矢的射击并没有足够的力道,想要破开这坚固的外壳恐怕还需要更强大的力量。

至于白点倒是不难想明白,肯定就是箭头所留下的痕迹,而且八成是撞碎的骨质箭头所留下的。

他们这边的物产较少,就算是遍地的牲畜也不敢说数量足够。若是食物有限的话就只能优先供应生存,大量的产出都被牧民和贵族自行吃用了。

这就难以支撑起多余的矿业和手工业,那么就更无从追求通过冶炼和铸造来提升生产工具,自然就更无从改善有限的军备。所以大部分草原兵的装备都是自制的,至于箭头便自然是就近取材。

有骨头了就打制骨头箭头,有石头了就打制石头箭头。有的箭头来源自分派给各个部落的任务,而有的则干脆是部落兵们自制的。反正除过常规的放牧、驱兽、剿匪之外也没别的事情,大把的时间要么是用来磨砺战技,要么就是自制一些耗材。

不然一群精力充沛的人总是爱做闹腾,若是不停地在内部积累矛盾就不好了。

故而从南方流入的金制武器便是极为贵重的物品,那是一项对于生命的重要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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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六章 分工

雀鹰也是走到了悬浮车的边上,从留下的痕迹便明白大家都是白费力了。可怕的箭雨并不如预想的那样厉害,最多也只是对其造成了极为有限的伤害。

他也观察了各种以匕首撬动的结果,发现也是非常的不如人意。

先前的一波人见到自己的骨器石器受了损,便心疼地黯然退下,于是便上来了另一波不信邪的做尝试。雀鹰观其成果依然是毫无建树,于是便试图以其他的办法去制造伤害。

他先是将这心思与其他同僚们说了,然后便要去办一件更为优先的事情。别的办法都尽可以花时间琢磨,唯独这件事却是得急急地先办好,不然有什么好法子都有可能变得无用。

那就是这奇怪的东西可是能飞上天的。虽不知它为何会继续待在这里,有可能是累了喘口气,也有可能只是单纯地在轻视自己等人。但无论如何的炮制手段都得近距离施展,所以将其制住了便是最起码的要求。到时候无论是想做出什么搓扁捏圆之事都不打紧,完全可以随自己心意挨个尝试了。

不然就算找出来真有用的也没法使,对方只要一觉得有危险便可当着面腾飞上天。到那时就算有再多的法子也无处施展,只能看着那帮可气的家伙们劫走千户大人。

雀鹰心思定下后便命手下们去取绳子来,而且是有多粗要多粗,有多结实要多结实的那种。

待下完令后自有部属要问缘由,这倒是让他略有些犯难。虽知这些南蛮听不懂人话,但是却拿不准这怪物是否能听得懂。故而他便不敢犯险地吩咐要做什么,只是在挥手中做了捆绑的手势。

大家见状也都立刻明白要做什么了,便心领神会地各自取来所需之物。不多时他们便弄来了许多草绳和皮绳,甚至连巴掌宽的长皮条也弄来了数根。

这是有人担心这物既然体态如此之大,那么在力气上必也是小不了的,若以细小的绳子做束缚恐怕无功,制不住的的话就白费劲了。

同时其他的百夫长们也都行动了起来。

有人是亲自去取来了火把,并且下令将草团及晒干的牛粪都搬来。若是一人这么做还得费些时间,但是众多的部落兵们都参与了进来。许多的人流都在不停歇地搬运转放,不多时就堆积了有半人多高。

干燥的牛粪在草原上是作为燃料来用的,看其做法便不难猜出具体打算。应是试图以火焰来灼烧异物,有再大的本事恐怕也经不住烈火舔舐吧?

再看附近还立着几顶毡帐,便同时传了令让手下就地做拆移,一会生起火后便可免除烈火波及。

另有百夫长真就是命人去寻萨满来此,这也是多名属下建议的结果。不过他们随军移动时并未带上这种人物,要不然之前在制造征调借据时就不会由此地的萨满来办了。

而此地的萨满又是出了名的本事不通,叫来了也就只是在咿咿呕呕地乱唱而已,全无正牌萨满的传承底蕴。不过叫他来也并非是真看重他的本事,纯粹就是安抚底层士兵之心罢了。

不然出了事便会有人说是没请萨满,到时候有什么麻烦都缺个卸责的地方。作为稍高一些阶层的人都需接触各种事物,所以并不会盲信这些神棍们的瞎话。要不然出点事就赶紧找萨满唱歌跳舞好了,谁还需要他们这些具体办事的人呢?

就比如吉达是自行钻进了大帐之中。

因为他记得下午交易的物品还在其中,那里头的粗壮管子是又亮又结实,在场的人们都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他进帐寻的就是此物,不过倒不是试图私拿贪藏,而是看上了此物的特性。

那飞天异物是金制的硬壳,这粗壮管子看上去也是某种从没见过的金器。在敲打中便知二者都是非常结实,用来打砸一番显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让神棍去安抚人心,用大棍来敲打硬壳,这才是他们这些军官的最优选择。

不过以他的年纪并不适合挥舞此物,光是老腰就吃不住太大的负担。可是这种事情哪里又需要指望一个老人家来做?外面不正是有数百个小伙子么?他们可都是精神得嗷嗷叫呢!

酒肆内的四娘还正在咧着嘴看热闹,就是王涛也打算测试一下这车辆的能耐。他们在平时都舍不得对这东西做破坏试验,所以一直都不知道它能达到什么样的地步。

现在这个地方正适合经受检验,而且还远离自身,实在是太好不过的测试场所了。放在这里既能称量此物的承受能力,也顺便称量一下那些草原人的战斗力。

至于陷在其中的帮众们嘛……会尽量在玩脱前拉你们出来的。

嗯,尽量。

不过没多久他们就笑不出来了,只见外面的那些皮袍子们分成了几个小队,并且各在几个小头目的带领下忙碌操持起来。这些人虽然来来往往地非常忙碌,但看上去却都是各有条理,互相之间即便有所干扰也不打紧,他们自会很快地完成协调。

如此的场面瞬间就充满了明确的目的性,所有人俱都是在紧张而有序地进行各自的活计。人与人之间通过沟通就能达成复杂的合作,然后便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来。

几个河青人也不是没有见识,类似的分工合他们也都是见过的。见此便是齐齐地咽了一口唾沫,只觉得自己的处境似乎有些不妙,怕是即将发生非常糟糕的事情了。

说实话刚才数百人的乱射并没有伤害到他们,只是在最开始才给他们带来了一点压力。不过之后就没那么严重了,那会儿只当是躲在家中看落雨而已。最多是觉得噼哩啪啦的声音有些糟吵,以致他们在说话时需要大声做沟通。

现在这么多人都在井井有条地分工协作,大部分人都无暇看向自己这边。不过偶尔瞅过来的目光也都是带着冷笑,似是在考虑怎么炮制食物一般。

其中的恶意只有瞎子才看不见,更是让车中等人的面目都有些发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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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七章 才离狼穴便图财

金头也不是个硬撑场面的人,他觉得再待在这里就会变得不妙了,于是便叫喊着向四娘求援道:“让我们回来吧,就现在!不然一会就变成烤肉了!”

四娘有过指派手下干活的经验,见到这一幕自然能看出厉害来。于是也不管王涛能不能听懂自己说话,便立刻转过头连说带打手势地催促道:“快快快!事情要变糟了,赶紧把这些个废物们都弄回来!快飞啊!”

可见她虽然是深厌这些混蛋们贪婪无能,但这些家伙们首先都是受她命令的混蛋。所以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总不能袖手旁观,必须得及时出手做搭救,更何况金头还是自己的傻兄弟呢。

王涛那边倒是不用多说,他在见到那分工合作的场面后也有些发虚。幸而是早就为那辆悬浮车设定了路线,在察觉到不妙后便点下了飞行的选项。

这对他而言极为轻松,也就是一点指的事情。但是在草原那边却引发了轩然大波,诸多人等都未曾想到会发生如此的变化。他们都只觉眼前先是闪亮了一瞬,将眼看去便发现毡房大小的异物飞起来了,就连声音也是在同时变大了许多。

这是悬浮车的引擎加大了输出,所以便轻松地飞上了天空。

“啊呀!射!射下来!”雀鹰见状便立刻惊呼出声,还招呼着所有人一起做追杀。

刚才还在安排着将众多绳子聚成一条,如此才方便用来捆扎那大怪物的身躯。但在下一刻便发现要收拾的目标飞了起来,这就让他心中空落落地极为不满,喊打喊杀那就是必须要做的事情了。

情急之下也来不及做过多的安排,只是从随身的箭囊中掏箭便搭在了弓弦上。至于瞄准也是来不及的,只在抬眼间便在心中略作了估算。他瞬间就判断出了高度及提前量,而身体也随之做了本能的调整。

那南蛮物虽然嗡嗡作响如大飞虫在挠人心,不过毕竟是个沉重的巨物,所以在起步时的速度并不是很快。雀鹰也就能依着本能射出了一箭,轻松地便命中了目标。

弓弦响过之后便见箭矢直飞天空,听到“咚”的一声脆响就知是射中了。但可惜的是那物的外壳极硬,就算下腹也不是寻常箭矢能射进去的,所以此射竟也是无从建功。

可雀鹰也不能因此停下手,自家的千户可被抓在了那里呐!他便一边招呼着手下们做攻击,一边继续掏箭再射。这一次却是发现那异物竟是在逐渐地加速,就算是那么大的身躯也在快速地上升。

先前对提前量的估算立时就作废了,还得另行在心中估算一番才行。他当然是没有能力和功夫在手头做计算的,所能依靠的唯有经验和心中的下意识的感觉而已。

所以搭箭、开弓、做估算都是一气呵成,然后便在某个心头一动的时刻便松开了弓弦。他也不明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唯独知道只有在那一瞬间射击才能命中目标。

只看轨迹的确是再次命中了异物,可依然是未能造成任何的伤害。要知箭矢在向上飞行中需要克服地心引力,所以在速度上会逐渐地变慢。而那异物却是在上升时逐渐地加快速度,故而雀鹰的箭矢在命中后也是无力再做伤害。

一声轻响比之先前都不如,然后就只能再次歪斜地掉落下来。

在场的众人中唯独雀鹰最先射出了箭矢,而其余在场正在忙碌的部落兵们则是慢了一拍。反应略慢的结果就是大部分人都未能及时做出反应,甚至是在看到雀鹰射出一箭后才惊觉发生了什么,也就只能在本能和喝令下跟着去做射击。

虽然有人还后知后觉地掏弓便射,但毕竟是慢了半拍的,他们的攻击只能是同雀鹰的第二击一起发出。如此的射击还因距离而显得更为无力,至于制造伤害那更是想都不用想了。

所以数百人的乱射看似壮观,可大家在猝不及防中既来不及瞄准,又来不及将骑弓拉满,所以大部分的箭矢都是落了空。这数百人唯一收获的便是一会之后的短暂箭雨,那噼哩啪啦地落下来可是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不时还听闻有人痛呼出声,而听叫骂和惨叫声则都是草原上的语言,由此可见是不幸地造成误伤了。至于牲畜的惨叫那也是没办法,只能在事后才去做收拾。

虽然成果是如此的惨淡,能够在第一时间作出响应的也只有寥寥数人,不过他们无不是当即就掏弓作射的好箭手。其中几乎涵盖了所有的百夫长,这些人毕竟都是需要在平时磨练战技的职业军官,在现在的紧急时刻还是能展示出战斗力的——丝毫无用的投射能力。

至于说几乎所有,当然就是有百夫长并未来得及搭弓而射,那就是望天做叹的老吉达。这老爷子刚刚才撩开大帐的门帘出来,手中抱捧着沉重的钢管自是没发拿出弓箭的,于是便错过了截击逃敌的机会。

地面上的骑兵们哀叹声连连,有的人呆立无语地不知该怎么办,有的人则是引了马便追踪而去。至于悬浮车内的几个混混则是欢呼成一片,鬼叫中还不忘赞美四娘,顺带着还有人赞颂起了大神。

然而没等他们圣哉圣哉地叫喊太久,四娘却是当即就再次以“千里传音”下令,当即就将他们给惊了个透心凉。她声音冷冽地吩咐道:“需知那牲畜一头都不能少,不然我们帮的发展就会慢下来。你们也不想再过一年就吃一两次肉的日子吧?

所以等到了地方其余人等都赶紧下去驱赶牲畜,金头你则是胁持着胖大胡子做人肉傍牌。若有追兵过来就使劲揍他,务必要让他们有所顾忌才是。昆你就多费些心,拢着大伙赶紧将牲口赶回来,明日……”

被点名的昆却是再也不耐地叫喊了起来:“等等等等!可不敢这样做啊!那些蛮子都不管这胖子死活的,四娘你也看到他们哗啦啦地乱射箭了。我们躲在这神物之中才能安然无恙,可要是出去了不就被扎成筛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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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八章 逐利

双方的通讯信号略有延迟,所以昆在抗辩之时也能听到四娘在不住口地交待。在两边人看来倒是有一小段时间都在各说各的一般,几个帮众们因此都有些微微变脸。

四娘能够半猜半懂地理解为距离较远的不便,所以并不是很在意这点小瑕疵,但在其他帮众却是无法理解的状况。他们只凭平日的经验便觉这做法很酷烈,都以为是四娘行事愈发地不顾旁人,竟是不管不顾地要强令他们去赴险了。

几个帮众便都是在心头一片冰凉,只觉得四娘的声音听上去十分陌生,再不复以前的爽朗之气。

四娘这倒是在不知不觉中背了口黑锅,她可是在听到昆做解释后就停下了。这一来一去的虽然耗时不长,却是稍稍在几人的关系中敲下了一点裂痕。

不过她虽然并没有故意罔顾下情,但在操作上却也差不到哪里去。一边是在耐心地听着昆的解释,另一边则依旧是让王涛将悬浮车停在了下方,距离草原人交付的畜群正是非常近的地方。

等昆辩解完了,这悬浮车也就停稳了,四娘才对他的不满分说道:“诸军人等行事都要听命官长号令,就如我们北城帮亦要有大小头目,如此才能定下主意做事情。我观那群蛮兵人数虽众,但是号令各色兵壮的武官却是极少。

就如你们挨箭雨的时候便缺了那些武官们在场,故而那些蛮兵们才会散漫妄为,就如聚合在一起的的乌鸟一般。而那些武官在现身后第一件事就是下令住手,改以祭出各含条理的手段来做针对。

可见那些有头脑的人最是不愿意妄动冲突的,当然很大缘由是极不愿你们所抓之人出事的。

等会就会再有骑马人追出来,所以过会你们先不急着出去,也不必急着作逃窜。驱赶牲畜一事必是得落在那几个领头之人身上,只有他们到了你们才方便驱赶牲畜。

一群混乱的蜜蜂会蜇人,可若是会琢磨利害之事了却不会虚掷力量,反而会变得好说话了呢。”

这番话真是掏心之谈,是四娘从实践中得来的真知,再经触类旁通之下也有了些感触。

就她而言是看到做小买卖的不易,若要遇到盘剥的恶汉及酷吏便会损失财物,收不回本都是常有的。要过得好就必是要讨好贿赂高一层的人作为庇护,得了那般层次的照顾便能轻松许多了。

以各种缘由驱动的索取数不胜数,各种有资格捞一把的人遇到机会也不会退缩。任性妄为的人太多了便会麻烦不止,所以必是得有个能说话算数的才好存身,只有少了这样的掣肘才能大行利市。

不过这些话虽然说得暗含道理,可是帮众们却都是心中有所不服。因为真正顶在一线的人又不是这个小娘皮,就算是金头那个傻兄弟也被她安排在了飞舟上看押认知,这显然对别人非常不公平。

故而帮众们虽然嘴拙说不出分辩的道理,但在心中依然是不满之意丛生的。不过他们也知道乘坐的飞舟停在地上了,就算要回来也需得到人家的允许才行。可见自己的命运在这时已经不是自己的了,难不成还真要在如此的黑夜中跑向南边么?

先前看那些草原蛮子都是目力极好,似是在夜间也能轻松视物的样子。而自己这帮人只有金头能够如此,不过想来是坐着飞舟便能回去了。而自己人等若是入了草原就必须得点起火把,否则就会成了无头的苍蝇般到处乱撞。

一边是目光如炬、可以随意在夜间来去自如;一边是伸手都看不见五指、只能以火把照出自己和道路。二者的优劣不必多说,明显就是一个天一个地,在夜晚之中是相当不平衡的。

帮众们在这种时刻都只能无奈地认命,不得不听从四娘的操纵了。好歹听四娘的话还能有飞舟可坐,就算是逃跑也能比徒步轻松许多。若是不听命恐怕也不行,大门可是操在别人手中的,万一打开可不关上,那不得将啥都露出去了?

而且未等这些帮众们定下决心,四娘又许诺道:“你们要好好办事,等回来以后每人五只羊。”

话音刚落便见这些帮众们都兴奋了起来,而且还比划着手讨价还价道:

“不行!八只!”

“我要十只!”

“不,我要十五只!”

这帮货们毫无受制于人的自觉,一旦闻到利益的味道就立刻兴奋了起来。未等帮主答复竟是先自行涨了三倍的报酬,既忘了自己的不利处境,也全然不顾四娘越来越黑的面容。

当然他们是看不到四娘面孔的,由于两边通讯渠道的不对等,所以只有四娘通过车内记录仪看到他们的份。唯独最熟悉她品性的金头是一声不吭地缩在一旁,还悄悄地向边上挤了挤。以四娘的脾性肯定是在心中憋着火,这会还是不要参合的好。

他对于自身利益的事情到不是很在乎,因为四娘吃肉他吃肉,四娘喝酒他喝酒,从来都是没少过什么好处的。所以多几只和少几只牲口都不关他的事情,但求不要让惩罚降临到自己身上就好。

那几个帮众们倒是后知后觉,在聒噪了好一会后才是慢慢地察觉到了不妙,便都是先后地停下了抬价。等冷静下来后才惊觉行为愚蠢,自己干说了好一会却不闻对面声音,放谁都知道是有人在不高兴了。

等他们都停下后四娘才冷笑地说道:“呵呵呵……你们啊你们。给你们交待的就是连夜将牲畜赶回来,我是有大用的。可是你们却生生地坏了老娘的事,不但是泄了交易的底细,还连带着搞坏了两边的关系。

一筐杂物换来八百多头牲畜啊!这么好的事情哪里去找?你们倒是一有机会就坏了这么好的行情,还连带着将这有牲口的胖子给揍了,以后的牲畜来源就算断掉了啊!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很愚蠢!?嗯?

我也不管你们有什么委屈和不方便,总之这些牲口就必须得带回来。不然将来一阵子咱们就都没法吃上肉了,懂不懂!?再敢讨价还价的就别回来了,自己找块石头碰死就是了,还不会污了家乡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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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九章 官儿比较好说话

王涛见四娘骂得舒畅,但他却是觉得这种气氛不是很合心,于是便悄悄地跑到厨房去收拾些剩菜剩饭。反正这会架构通讯的已不必由他来做,全靠那台功用颇多的悬浮机器也能成行。

夜宵也不必多麻烦便收拾好了,样式倒是方便而不简陋。

今日的事多招待多,几百个信众都是出了辛苦力气,故而要将许多人的犒劳都照顾到。整出来待客的菜肴便是大锅大锅地做好,剩下了部分也是难免的。不过既然是要做犒劳的食物,故而在味道上并不会差到哪里去。

王涛只需多切一些熟肉,再多放一些酱菜就能稍微拾掇好,但背后却是数人几个时辰的忙碌不休。当然饭食也是有现成的,再经稍微热一热便能吃用。

整好了两份饭菜便都放在一个食案上,如此就方便端起来进行移动了,顺便还不忘各倒上了一杯水酒来润口。一份是归王涛自己吃的,另一份自然是给四娘吃的。

他们二人坐在酒肆中反正也是闲来无事,这会也是没啥热闹可以看了,在这种时候吃吃喝喝也是种打发时间的法子。那些骑兵们的速度显然不够快,别人随便整的饭菜都端上来了还没聚集齐。

最先至的骑兵得了先前射箭无用的教训,所以并不曾再次浪费箭矢。但他们也都面色警惕地驭马绕着悬浮车兜圈,除此之外也是再无其他的办法,只能是等着军官们到此再进行处置了。

四娘故而也没要王涛打开车门,因为她并不愿给这些小兵们找刺激,万一激出了心火还得折损人手。必须得是等着能做主的来了才好沟通,他们的行为起码较容易揣摩和影响。

没多久便见数百骑兵涌了出来,四娘二人喝着小酒吃着肉到也是无惧隔了许多里的距离自然是不怕的。唯独是悬浮车中的几个帮众们都离得最近,所以便不免再次心中惴惴。

这些家伙们一想到待会得现身在这帮人的面前便心虚,皆是忍不住地浑身战战了起来。

不过四娘也不是一个劲地埋头吃喝,她还将目光扫视在众多骑兵身上,着重注意的就是那几个领头的。虽然不知雀鹰、吉达等人的官职,反正等这些人到齐后她便放下了筷子,然后说道“千户,我的。牲口,我的。你们,松手。千户,你们的。”

这些都是她所掌握的有限草原词汇,大部分都是在交换之中学来的。现在拿出来用的大致意思是你家千户在我手中很安全,至于牲口则是我用本事骗来的。所以你们得让我将牲口都带走,那我自然也就会将千户还给你们了

至于人质的称呼倒是不难知晓,在交易中常常能听到旁人如此做敬称,那时的恭敬表情可都不是装出来的。虽然不知道那是名字还是职务的叫法,但对她而言总是没关系,反正归是有个指代的着落就行了。

几个百夫长合计了一下便也觉得无奈,这终究是演变成了绑架勒索的局面。若是某家牧主被挟持了他们还能硬气一下,拼着强攻也不能助长如此的邪风妖气。

可是库赫仑毕竟不是寻常的牧主军官,更还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因保护不利而折损主官可不是什么好名头,换到别处去也是抬不起头的。

几个百夫长便因此算是被捏住了软处,故而在商量过后谁都不敢露出强硬姿态,就连雀鹰也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了下来。唯独希望对方是惯常做生意的,应该是能遵守起码的信用吧。

他们也不多废话,几声喝令过后便让众骑兵散开了一些。不过队形却是隐隐有所指,在东、北、西三个方向上将畜群给半围了起来。四娘以地面的视角本是看不清状况的,平地上视物总是容易被遮掩,她便要王涛将悬浮车再次飞到了空中。

一览无余之下便看明白了状况,于是就冷笑地再以草原话蹦着说道“驱赶,山。”

她本还打算以本帮手下出力做驱赶呢,但是如此的阵型倒是极不友善。那些骑兵们借这个布置都是距离畜群差不多远近,如此便可以在呼吸间杀奔向前,若有帮众在驱赶畜群便不免遭殃。

既然这些草原人都已经到了这种位置了,那还不如让他们帮着驱赶牲口。这么多的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等到了地方才好放自己手下的帮众落地。

是以众百夫长们只好下令帮着驱赶,并且一直骑马缀在各自的部属中做约束协调。

命令下达后便是哟呵声四起,间杂着还有上去用马鞭抽打牲口。畜群中都是在日间活动的动物,自然都不是很乐意在夜间活动。它们在受到驱策后都是极不情愿地移动了起来,但是也发出了各种鸣叫声,显然是在传达着不满。

而在天上却是那南来的神秘飞舟在缓缓而行,到似是优哉游哉的大牧主一般。这就让地上的骑兵们看得非常憋屈,一腔的怒火却是没处去撒。

十余里地的距离在天上不出一会便能到达,但那得是靠悬浮车的才能达到的速度。地面上的速度则是被牲畜限制住了,没个把时辰是走不下来的。

酒肆内的二人吃喝完毕了都没见有多少移动,王涛便在略估计了大致速度后就定下自动驾驶,调整着那悬浮车继续缓慢地前行,然后就同四娘一起靠坐着发起了呆。

四娘发呆是不知道有啥好沟通的,语言不通真的会带来很多的不便。她便只能是一会瞅瞅投影在夯土墙上的画面,数里内的夜色竟如白天一般明亮;再一会瞅瞅持续播放画面的“飞像”,只觉得这样可真是从未见识过的新奇。

王涛的发呆并非是因为无聊,而是正在以别的方式在打发时间。若细瞧便能发现他的手指在一开始微微点划了几下,然后双眼的焦距就看向了前方一臂远的空气之上。

他的视界中出现的是悬浮的幕布,上面正播放着蓝皮人的电影艺术。

第六百九十章 闲坐看电影

随便选取的似是喜剧的主题,那里头的人物举动都极为愚蠢,举手投足之中都有着较为夸张的尺度。再配上蓝皮人高大和奇异的身形,甚至给人带来了些蠢萌蠢萌的感觉。

不过能看的主要就是肢体动作而已,那浓重的喉音实在入不得王涛的耳朵,所以便索性调低了不去细听。不但是语言和发音造成了一些隔阂,再有就是这些异星人的面孔怪异,在外人看来便觉得谁都长得差不多。所以在看着他们表演时便会时常盯错人,也就是说会出现脸盲的状况。

王涛只得盯紧那些服饰风格明显的蓝皮人演员,如此方能勉强固定一下对方的身份。不过他也不是要欣赏别家的艺术作品,纯粹就是要寻个打发时间的东西而已,所以那些瑕疵都不是很重要。

就好比广告若是不重复的话也挺有趣的,挨个地播放也不妨碍看到困。

他面上的表情便会时不时地随剧情而变化,而且有时候还忍不住地低笑出声。虽然在部分文化和习俗上有所看不懂,但是大部分的文艺形式还是能够相通的,至于损人利己的桥段也是一看便知。

看来这些取乐之术也并非是地球所独有的玩意,想来蓝皮人也是积累了许多的成熟作品。自己能看到这些不仅需要有艺术的演绎,还需要获得科技方面的记录能力。

这些科技树早早晚晚的都会被点出来,从洞壁上的远古绘画就有人在做了。至于内容和题材自有各种制作者去填充和发挥,直到想象力耗尽了便会炒冷饭,除非是加入新的元素来激发灵感。

不过灵感是属于生者的,都化作遍地白骨了便躺着就好。

王涛对于那些骨头渣子们的唏嘘也没维持多久,他的脑中倒是闪了一瞬“把字刻在石头上”的说法。

但文字可是给认识之人使用的,看那死城的样子恐怕甭说是识字之人,恐怕就是能见到的所有人都玩完了吧?就是不知道那个玩脱的种族能有多少死剩种,将来又能否将文字传承下去。

转瞬的思绪流于浅表,然后又很快地化作了碎片被遗忘。因为他刚好看到一个俗而又俗的桥段,那就是两个小个子合作着借用杂物设置了一番,轻松便将看不见明显陷阱的高大个给绊了个四仰八叉。

他见状便吃吃地嘿笑出声,对如此的逗乐手段感到无语和熟悉,彷佛是在看老年间的量产戏剧一般。什么亿万的死骨在这会都变得不打紧了,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家族人。

不过他在笑了一阵后却觉得不对劲,只觉得身上在阵阵地泛凉了起来。甚至后背也不知为何渗出了许多冷汗,彷佛自己正身处在某个状况不明的危机之中。

王涛自然能笃定自己并非是病了,谁家生病会觉得危机四伏呢?所以那必定是身边出了什么幺蛾子,于是他便赶紧将脑袋转动了起来,本能地就向着感觉不对劲的方向看去。

这一转头却是发现了心惊的来源,只见四娘正将狐疑的目光看向自己。再看她还悄悄地向边上稍挪了一点距离,不过却是将食案做盾筷做刀地持在了双手。

这充满了防备的举动显然不宜靠近,八成是将傻笑当做了不好的异兆,甚至是理解为精神有毛病了都说不定。

王涛既知自己吃独食的行为不地道,也想要解除四娘的防备举动,于是他便不好意思地说道:“咳,那个……一起来看吧。”

他说着就将手伸向前方,以手指轻轻地“黏住”了电影画面所在的平面,然后便是将其向着上方抖动了一下。于是他所观看的视频便瞬间从眼前消失,并且在同时以投影的形势出现在了墙壁上。

这一手便如魔术般地切换了画面,而播放器的边框还如肥皂泡一般地轻轻晃荡起来。但这也只是应个景的效果,在抖动几下后就适可而止地凝实,并很快就固定下了原本样貌。

至于悬浮车传送过来的视频则是被挤在了角落里,再经王涛调制就缩成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窗口。如此就可以既能欣赏蓝皮人的艺术作品,也能随时监控山北的情势。

四娘虽然从王涛的身上见了许多新奇,但还是被这一手给吓了一跳。只觉得这家伙一扬手便使得眼前花了一瞬,她于是便本能地向后略做闪躲。直到过了一会才确定安全,再抬头便发现墙上的画面发生了改变。

那上面本来的几幅画儿都缩小了许多,无论是金头他们还是草原骑兵都变小了,到是换上几个蓝皮人在里头晃荡。至于从那飞像传出来的声音也是变了,已经换成了一口浓重的老喉音,还配着怪里怪气的音乐。

起先还不知道这是闹的哪样,但在看了一会后便瞧出了名堂来。从王涛那得来的夜明画也存有类似的东西,都是怪里怪气的衣服和大好的漂亮房。当然其中的话语她也是听不懂的,全是得看肢体动作来猜测内容,再从画面转换中联系剧情。

想想两边都有着说不出的古怪劲,但那些小画中的人物偏偏能够蹦跳活动,用来打发无聊的时间还是挺合适的。四娘如此便知王涛在干什么了,显然是背着自己偷偷看人做滑稽样来的。

她嘿嘿笑了几声便重新坐下,还将手指隔空虚点了王涛数下,意思是叫他不要有那么多的小心思。至于手中握着的食案和筷子也都重新放下了,还胡乱地将其它散落之物划拉了一下算作收拾。

四娘的接受能力很强,只要是能发挥具体作用的便会大方使用,至于其中的道理和技术却是不必一定弄清楚。反正她是既不会种地也不会烧陶,更不会养马和铸剑的的什么本事,说起酿酒、做菜和打架倒是城中知名。

她只要将自己那份擅长的做好就行,至于其他的东西或换或是别的手段弄来就行。最重要的是让这些东西正常地被使用,如此才能够让自己过得更加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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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一章 心思

既然知道此物是用来消乏放松的就够了,四娘靠着墙便岔开了腿一同观赏起了电影。

从王涛那里弄来的夜明画中也是有些存货的,不过四娘在弄到手后早就翻弄了数遍,每一部都来回看了许多次。所使用的也无非就是试错法,走路碰到死胡同了当然是退出来,这倒是她从触类旁通中自行摸索来的本事。

要说还是他们这块地文化事业不发达,搞得大家对什么事情都想多瞅几眼。所以她在得了有趣的东西后就不停地研究,但有感兴趣和在意的便反复观看,甚至于让人脸红心跳的小电影也不曾放过。

现在那夜明画是暂时交给金头了,为的就是让他在黑暗中得有个能照明的。可见四娘是真关心这兄弟的安全,宁可是自己少了玩耍的东西在身边。

不过重视亲情归一码,这瘫坐的模样则是另一码了。这种姿态按河青城中的风俗属于忒没风度的那种,让外人看到了准得在背后指指点点的。

也就是此时此地只有这个外乡人在旁,既是不通人言也不明四时风俗,真正是个打不知哪里来的蛮子,四娘才敢于如此的放松。

不必绷着顾及自身形象还真是舒坦啊,什么的烦恼和束缚都可以暂时丢在一边。当然她平时的形象也不怎么地,稍恶劣一些也没人敢说什么的,想必这个家伙也是没法乱说出去。

每个电影都是神秘的时间机器,能将观看者在不经意间悄悄地拖往未来。四娘一开始还时不时地将目光瞟向车载记录那边,但没多久就被电影吸引了大部分的注意力。

当笑点出现的时候便哈哈大笑,拍打着大腿时也不觉有多么疼痛,只感到从前的笑话和乐子可都是白经历了。金头他们却是干坐着无聊,反而被一惊一乍的笑声给勾得心头痒痒。

他们便好奇地问道:“四娘咋了?有啥事情么?”

“啥好笑的说说呗?”

问多了几句四娘也没法解释,总不能说自己是在看一堆会动的图画吧?那样会再冒出来一堆其他问题的。

于是她便只是推说道:“没啥的,就是想起别的事了。行了你们就顾好自己吧。”

说完就向王涛比划着手势,后者也就明白地点了点头,随后便单方面地掐了联系。

不过四娘也不是全然地不顾正事,当出现缓和的过渡桥段时便微微坐直,并且也会想起来去扫一眼畜群和骑兵的状况。只见下方出现了点点火光,想来应是那些草原人点起火把在行军。

可见那些草原人虽然有部分是夜视眼,先前借着营地里的火光也能行事自如,但终究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夜间视物的。现在全军尽出了便有所不便,所以还得是点起火把才方便照路,不然总有可能伤到坐骑和自己。

四娘轻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墙壁上。这会动会发出声音的光影总是看不厌,就算是听不懂言语也是独一份的享受。

再想想坐在家中便能看到远方动静,张嘴下令便如同将臂膊伸远,俯瞰下方如云中仙人,而且还有着有趣的活动图景取乐,试问还能有谁比她更惬意的么?

四娘想到这一点便是双眼亮了亮,心思一有了如此的念头就多了许多转变。于是虽然是人在自家里闲躺着,但却是不时地将目光在其他几幅动弹的小图画上转动,彷佛自己真就是天上的大能了一般。

人还是那个人,状况还是那个状况,但是心意一变就使得看待世界的念头发生了改变。只觉得自己突然就变得眼界开阔起来,之前为了牲口和各种意气的坚持都变得殊为可笑,竟是远远不及此刻的逍遥了一般。

四娘也没吃啥脏东西就觉得有些飘飘欲仙,浑身的骨头都觉得轻了几斤。虽不至于吹口气就能飘飞起来的样子,但若是使劲蹬个腿就说不定了,最起码也能跳高几丈了吧?

电影虽然能帮着打发时间,但是膨胀的心态也是有些类似效果的。觉得不多时便离得白首山近了,但实际上是刚好放完一部的功夫。王涛的手机也不在身边,所以并没法估计出这玩意的时长,不过两个小时大概是有的了。

四娘也不是个意志薄弱的家伙,虽然刚才还因那异景而有些迷离的目光,但在发现电影结束后便重新清醒了过来。她不再是如刚才瘫在床榻之上那样的懒散,而是盘着腿便就地而坐。

等坐直身子后还眯着眼用力摇晃了一阵脑袋,彷佛是要将不切实际的东西都甩出去。在过了一阵后她才不满地轻哼了一声,再抬头时却是目光清明,更是抬手指向了那几个缩小的画面上。

膨胀的心态就只是心态而已,并不能让鲜肉自动变熟撒上盐地跑进嘴中。四娘在清醒过来后当然能分清孰轻孰重,所以要求调取悬浮车的车载记录仪画面也是应有之意。

到这个距离也是差不多的地步,想来那些草原人应是到了忍耐极限,怎么着也是时候要说说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了。

王涛便知机地重新将悬浮车的视角调整成了最大化。只见车内的几个人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有说今日白天的应用战绩的,有吹嘘自己勾搭隔壁寡妇的,有述及某个小吏的阴私的,当然也不缺对那库赫仑的胡乱编排。

这些人不但是嘴上恶毒地不饶人,就连互相之间也是在抬杠逗乐,不然几个人局促在一处又能做什么呢?相比那神奇的活动画面,四娘反倒更容易理解这些俗常俚语之中的内容,毕竟那都是些熟悉的身边之事。

于是她便也默默地坐在一边听着,同时也在静心等待着。

再行了一段距离后便见画面中有了动静,向着下方的视角便能看到骑兵们行动了起来。只见两边的马队先是打了一阵唿哨,并以火把摇晃了几下做沟通,接着就从两边各分出了小队人马疾驰起来,不多时便拦住了畜群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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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二章 人质

一堆牲口们平日里就是昏昏噩噩地过日子,吃喝拉撒睡的全由各自心意,发挥完作用了便脱离不了被更充分利用的命运。

今日里却是见到了奇怪的事情,既有没见过的东西会在天上边叫边飞,也惊得身边的两脚兽们在大喊大叫。现在更是在夜间就将它们轰了出来,也不知到底是要做什么。

它们先前并不知晓为何被驱赶,现在也不明白是为何而停下,只感觉是脑袋上方那会飞的东西带来的变化。

黑夜的混沌中仅有火把在照亮,却也因此刺得它们双目难受,没法却看清黑暗之中还有着什么。这些牲畜虽然生来就是无知的,但也开始对这种奇怪的处境产生了惶惑。

有的凭本能试图向别的方向乱跑,没多久就会挨了鞭子地被赶回去。有的则是与同类聚集在一起,同熟悉的伙伴待在一起总能更安心一些。当然也不乏惊慌乱叫起来的,于是整个畜群都被引得杂音大作。

但骑兵们却是并没去安抚这些牲畜,哪怕这些马牛羊按道理已经算是千户所的财产了。不过这些都是千户大人征调来的,过阵子还得对此地的部落予以补偿。既然都是过手而吃不到嘴中的的牲畜,那么大家便都不是很在乎了。

他们不在乎这些牲畜,然而却必须在乎自家的大人,绝不能眼睁睁地看他陷在蛮子手中。未等畜群停下便有大批骑兵一起抬头,都是看向了那在天空缓缓而行的异物。

既然那些南蛮们如此看重牲口,那么拦住了畜群的脚步准没有错,此举也是在表明态度。至于所求也不用多说,自然是要求立刻释放南蛮所挟持的人质。

但是四娘及帮众们都看得分明,此地距离那洞口其实还有段不短的距离。所以在这里做交换会非常不利,对方在接回那胖子后随时可以反悔,然后大可以嘲笑谩骂地赶回牲口,顺便还有可能将下去的人手给消灭掉。

这种事情四娘带着手下们也不是没做过,利多敌弱的时候干嘛不做?所以他们当然知道这会给对方带来多么大的诱惑,也会给自己带来许多的危险。故而哪里愿意在此时接受交换,那些皮袍子们摆明了是毫无诚意嘛!

但在草原那边也是差不多,他们既是希望能等对方下来后便一举成擒,也在担心会不小心伤了千户大人。不过更糟糕的状况则是那些南蛮鬼说话不算话,得了畜群也不肯放千户回来,那样自己这边岂不是吃亏又丢人?

于是两边一时都不做声,都在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四娘知道这会该是自己出面的时候了,于是一方面要求王涛接通对话,另一方面则是要他打开一扇车门。

只是这样便差点害了几个帮众,几乎将他们都吓得尿了出来。

所惊吓的原因也非是因为车门的自行打开,这种稀奇他们早就见过了,该露的惊奇也早就表露过了。实在是因为这些人都想知道草原人要搞什么鬼,故而都趴在车门上向下观看。

这一开门也不带提前打个招呼的,自然就使得诸人手上力道一空,险些就齐齐地一头栽出车去!他们可都还没活够呢,于是便都被吓得浑身一软,当场就全部爬在了车厢的底板上发抖。

只见这几人趴伏的样子怪异,胸口以上都险险地探出了车外,而各自的下半身则都在拼了命地扒地。就算已是有惊无险地安全了也在绷紧身躯,可见刚才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这时也再次响起了四娘的声音,不过却不是作解释或安抚的,只是带着些许笑意说道:“那胖子还睡着呐?他倒是挺舒坦的。将他向外面推出小半边吧,也好让下面的家伙们知道厉害。若是再不放牲口前行便将其弄醒,让他好生地叫唤几声就是了。”

四娘自然看到了帮众们的狼狈,这倒是不输刚才那些滑稽戏的可笑。不过平时做事还是要倚重他们的,自然得对他们的丑态故作不知,反而是在视而不见地布置事情。

几个帮众们也都心知此时不雅,便赶紧爬起身去对那库赫仑连拖带拉了起来。不过此人的身躯终究是有些胖大,就算是五人齐上施力也是有些费劲。

下方的骑兵们见状果然是骚动了起来,虽然那异物中的亮光其实有限,并不足以做太强的照明,但那标志性的身躯却是做不得假的。

有忍不住的骑兵立刻就喝骂出声,其中也不乏怒气冲头的百夫长。只是人数一多就使得声音朦胧噪杂起来,再加上用的是草原语言,所以并没法让帮众们听得明白。

几个帮众看到这份热闹便嗤之以鼻,有那骂人的本事你就可劲骂吧,能飞上来便喊你爷爷!

至于昆却是注意到这情况并无变化,最多是添了许多的聒噪之声而已。于是他便问道:“咳,若是下面还不放呢?”

这个提问显然是说明他并不看好后续,要知若是做交接了就得让他们几人下去,这种风险能避免就最好还是避免掉吧。他问向这话的意思就是说这八成没戏,在心中则是倾向放人或干脆就推下去的选项。

四娘闻言便觉察出其中不看好的意味,一想到那些牲畜要于己无关了便心头不满,眉头也跟着连连抖动了数下。要说这个昆可也是积年的老混混了,能活跃到现在的还能少了血债去?

如此的人物也就是有老爹和自己压着才不显头,其余时间里拉拢人手玩小山头倒是挺勤快的。这么有主意的人又怎么会在此时来求指点?莫非是想看自己的乐子么?

四娘先前才刚经历了安坐家中观远方的心境,在此时怎能容得下如此的小挫折?顿时便在心头起了不好的想法。

不过虽然一时想不清这家伙具体是什么意思,但她平时处事自由自己的风格,于是便将声一沉地就叱责道:“你沾的冤孽还少了么?莫非是手艺过了几年便退步了?这种小事情还要来问我?不过也不是不能说给你听,可若是由我提出了办法便不能白费力,每条办法都需得减你一只羊!”

第六百九十三章 僵局

“嘿嘿嘿……”

车内的几个坏怂都因此笑出了声,他们在开心中无不是将嘴角大大地咧向两边。

如此畅快的笑容便将他们的黄牙都暴露了出来,而且还能从牙缝中看出些许未剔尽的肉丝。可见他们都因今日下午的助阵而受到了犒劳,而且谁都不是吃素的呢。

平素向四娘效劳也是为了好处,而且他们也知道四娘会做出不错的奖赏。若是有人不想办事了那就赶紧让开吧,他们可从不介意做出代劳,只要将该发下的牲口转在他们的手中就行。

至于被责问的昆却也是在呵呵作笑,不过声音要比所有人都低许多。他还在同时低头垂下了自己的目光,显然是在试图遮掩什么。只是他的双手却是不自觉地搓了搓,彷佛是在回味从前的手段。

但他殊不知这车载记录仪可是非常高清的,而且还放大了数倍投影在墙壁上,若王涛愿意便能放大每一个黑痣的形状。也就是说昆自以为隐蔽起来的怨色都暴露了出来,反是被有心观瞧的四娘给看了个清楚。

但她只是冷哼了一声便不再做追究,隔三岔五的有人膨胀了便要敲打,卫与冯潮要敲打自己也是同样的道理。平日里的层级都是以大压小,种种的欺压之事也不独眼前这件。

所以有人翘尾巴或是展示了不恭都得抓紧收拾,这种事情能现场办了就尽量就地解决,通常不会带到次日。看她不爽的人多了去了,只要大部分人听她的话就好。

至于想当面唱反调的就必须得摁下去,既是让那有心思的家伙清醒一些,也是让大家都知道一下各自的地位。若是有人因为犯二而不服,那么就揍一顿好让他清醒清醒,若是有人生出了小野心,那么就多揍几顿好让他加倍清醒。

既然在斥责之后不见昆的反抗,四娘便也不再去理会这家伙了,只是让其他人继续作势挑衅草原人。在旁的帮众们只当是没看到刚才的敲打,无不是对着下面用各种俚语在尽情做谩骂。

他们都知道四娘与昆都不爽利,所以并不想去触任何人的霉头,装作看不见才是最好的。

不过这等高度可是将距离拉远了,在看下面那些皮袍子时都觉得只有指头大小。再加上漆漆的黑夜模糊了许多细节,便让帮众们都减轻了许多畏惧。权当那些骑兵们俱都是愚钝的木头桩,所以再做更多羞辱也是不会有太大反应的。

而且以帮众们想来双方都是言语不通,恐怕下面也是听不懂自己在说啥玩意。于是他们便干脆用上了污言秽语,还以各种羞辱的手势做比划,就差脱了裤子当众遛鸟了。

此举既有趁机占便宜的龌龊心思,也同时是在向四娘展示自己有多卖力,对她的吩咐有多么尽心。

“混帐!”

“秃毛的豺狼!”

“癞痢皮的地鼠!”

下面的骑兵们虽然不识南方语言,但是类似的事情也没少做过,至少从表情和语气上就能分辨出对方的恶意。先前他们都因军纪忍耐着,再看到对方得寸进尺便实在是忍不住了,无不是气愤地喝骂出声。

他们也都还以各自所知的难听话做回击,不过内容却并非如同河青城的混混们那般恶毒。

或许是因为混混们专精于市井之中的污秽,除过阴暗中的行事可以肆无忌惮以外,在平时更多的是以语言作为恐吓和羞辱的武器。而草原人就不一样了,能好好说话就好好说话,维持不了表面功夫了就直来直去地干一架,胜者的正义总是要更多一些。

雀鹰在这时也非常气愤,直恨得他紧紧握住了弓身,手头痒痒得直想抽箭去践行自己的正义。但这心思在起了一阵后还是无奈,只得重新将愤怒压回了心中。

秋季是一阵要比一阵凉的,而且在入夜后一直有凉风在一阵阵的涌动,难保射出的箭矢不会改变方向。虽说可以对提前量进行调整,但是对方的高度还是有些让他为难。

距离越远便越会有误差,尤其是即将到达射程的后段就更大了,那偏差简直能跑过一匹马去。所以他虽然能在这种情况下射出箭矢,但是却没法保证能够避免误伤。

他便驭马奔向吉达所在的位置,试图向这位资格最老的百夫长问计。而差不多在同时也见其他几个百夫长如此动作,从不约而同的行动中便可见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眼前的难题实在是难解,就算是老江湖也拿不出解决的办法来。所以百夫长们聚在一起后也是没法,勉强提出的主意也都很快地被彼此否定。

如此的状况不仅是需要有效的主意,还必须要有个能拍板的人出来负责任。

起码强攻的法子就是使不出来的,就算高处的那些南蛮们都将脑袋伸出来也没用。箭雨固然是能解决精度问题,然而就算将乘客们射成了刺猬也没法救回千户大人。

那飞天之物终究是挂在了半空之中,一群不会飞的骑兵想破头也找不到上天的办法。

至于谈判的法子也没用,双方言语不通就是第一个坎,其后肯定还有交付人质和牲畜的顺序争端。那些南蛮来此图的就是牲口,而且也肯定会试图保证自己的安全,想来也是不会让交接顺序偏向草原一方的。

故而这几个小头目就陷入了愁绪之中,他们是既想不出有效的解救方法,也不愿遂了对方的愿带走牲畜,更是无人有资格对一位千户的安危拍板做决定。

然而在这时却有个老迈的声音响起:“千户大人被挟持了,这当然会让你们感到为难,那么若是我这个老头子被挟持了呢?你们会不顾我的安危做强攻么?还是会用这些牲口来交换我呢?”

附近十几步之内的人们都一时安静了下来,这个问题让大家都一起看了过去,其中当然也包括几个百夫长。先前便听得声音耳熟,再一看便立刻认出是野狐部落的利石老首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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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四章 替换人质

挟持之事毕竟是发生在野狐部落之中,而且就是在大帐的附近。作为一地主人也不可能安坐在大帐里头,干等待事态结束那就太懈怠了,事后肯定少不了斥责和惩罚。

他只能是在夜间叫上了几个牧民好手,一起携带吃喝火把陪着骑兵们走一遭。就算是作为无用的陪衬也必须同行,起码得表现出自己部落的态度和立场。

几个百夫长都是以吉达为尊,既然有一位部落首领在此发问,他们自然是公推这位老资格作答。

吉达也未作推辞或回避,便当着众多骑兵和随行的牧民们前趋两步,然后才抚胸说道:“自然是以您的安危为重了,那些牲口怎么能比得上您的生命呢?”

周围的人们也都跟着点了点头,算是都认可这个说法。每位老者都是部落的宝贝,如此的说法当然是大家公认的美德,只有狂悖的家伙才会公然践踏这种共识。

吉达作为一个老头当然得拥护这种观念,所以会毫不犹豫地如此表态,而在同另一个老头说话时尤其得这样做。

利石闻言便点了点头,先前被库赫仑无礼喝骂的不满总算是消减了一些,一个喝醉的混蛋还不值得他一直憋着闷气。不过那家伙毕竟是草原上的混蛋,而且还是有着官身的混蛋。

利石作为一个部落首领不能对此视而不见,必须得进行及时而有效的救助,不然就会失了自身的基本立场。

他在得了如此的表态后便轻笑了一阵,然后在马背上便挺直了腰板地说道:“那就让我来解决这个麻烦吧,由我去将千户给换下来。这样你们便不必那么为难了,而那些南蛮也可以获得想要的牲口……”

“不可!”

“怎么可以这样!?”

“您这是在犯险!”

然而没等利石说完便被一阵反对声打断,无论是百夫长还是部落兵都是如此惊呼。附近听到他建议的人无不是惊声表示了异议,更不用提由他亲自带出来的野狐部众们了。

未等噪杂的声音变小多少,吉达便立刻抚胸劝说道:“那些南蛮不识礼数和道德,心中充斥着肮脏的欲念。在交易中以险恶的心思肆意欺骗,用毫无价值的漂亮玩意换走宝贵的牲畜。

他们在我见过的混蛋中是最恶劣的,天上的秃鹫和地上的豺狗都没他们贪婪!您作出如此的选择不但会让自己陷入危险,也有可能无法换回千户大人。所以我反对您这样做!这简直是在询问豺狼有没有良心!”

一众的草原人都纷纷点头,并且赞同道:“是的啊!”

吉达的说辞能让大部分人赞同,却是也同时引得利石低头暗思:“肮脏,贪婪么?倒还真的挺合适的。不过世间还有更肮脏贪婪的状况,我其实也都是见过的啊。那些贵人们不从来都是这样的么?还有在当年的那些掠夺和杀戮,可真是……”

也无怪乎他会如此思考,就是因为当年见过了种种可怕才不愿再拿起武器,那些丑恶并不足以作为他战斗的理由。然而现在的状况却又必须得到解决,是责任心促使他主动站出来的。

利石静静地坐在马上,一直都未曾吭声辩驳。他只是静待众人们的声音逐渐退去,然后才转而问道:“感谢您的关心,那么还有别的什么救人办法么?”

“……”

此言一出便如无声的重锤,当场就令众人都无言以对。利石看到大家都不再说话了,便是再轻轻一笑。

嗓间的呼吸还在喘出啸音,这是他不愿大声说话的原因,转而只是轻抚着胸口想到:“今日的事情还真是多啊,老骨头差点就跑散架了。”

无人说话便是默认了,他也不打算硬向这些百夫长们讨个明白话。作为小部落的头人当然知道顾忌所在,所以就不去做那没名堂的无用之举了。

老头儿将脚轻磕便驱使着座驾越众而出,然后向着天上连比划带喊地沟通道:“我,利石,野狐部落的首领。交换,千户库赫仑。牲口,你们的,都带走!”

喊到每个名字便以手指点,喊道每个动作便以双手大幅度地做示意,如是三次后怎么也能交待起码的意思了。

事实上四娘当然全都看懂了,甚至要比就在现场的昆与金头等人看得更明白。先前这老头说话时就被她注意到,只将手一指便被王涛领会到意思,立刻就调整出放大的特写。

那老头儿的脸孔投影在墙壁上足有脸盆大,四娘也起身站在一旁近距离观察,就连每一个动作都不曾放过。等看明白了她便传音给帮众们知道:“那就如这老头儿所说,便是放下这个废物吧。换他上来也好让那些外人们安心,有这老爷子做担保也能让咱得到牲口。如此有担当还是个老交情,怎么也该得个起码的尊重。”

几个帮众也都很赞赏这种勇气,便也一起点头做了同意。当然不同意也不行,因为所坐的飞舟已经开始下降了,眼看着再过几个呼吸便能落到地面。

昆虽然有所反对,但先前受到的敲打又让他不敢出声。不过这也难不住他,一扭头就悄悄对着金头挤了挤眼,还隐蔽地做了几个手势。

得了提醒的金头对这种内部的手势也不陌生,等看明白意思后哪里还坐得住?于是他就立刻说道:“外面那些人可都是能射箭的,一会下去了可不能将门全开,不然我们可不想吃箭雨!”

顺风倒的帮众们虽然对换人质的决定没啥意见,但是对于自身的安全还是很在意的。他们就赶紧又跟着连连点头,彷佛是几个吃米的小鸡一般。

四娘虽然腻歪其中的小动作,但既然有遮掩的动作便算服软了,她便也捏着鼻子当没看见。转过身便同王涛连说带比划了起来,也让后者花了一点工夫才明白要干什么。

不过这些交流却是没有关闭通讯的,于是都被在山北的帮众们一同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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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五章 替换人质

心思浅的只觉四娘说话的方式有趣,挨个蹦词仿若磕磕巴巴的小童。心思深一些的譬如昆,立刻便将目光一凝地多想了几道。他当时就于心中忖到:“这飞舟并非四娘亲自掌控的?她只是在同涛兄弟说话才能支使得了?”

然而没多久便真就打开了一扇门,这就坐实了他的猜想:看来四娘并不能亲自控制这飞舟,不然在当时就不用吭声地自做了,哪还至于要去同别人罗嗦?再想想先前的事情似乎也是如此,那些会飞之物都是从白骨头天地来的,而且还都是随着涛兄弟一起回到那处大房子的,按说就该是大神赏赐给那一位的吧?

他记不住白骨红尘界的名头,但是满街满城的骨头却是让他印象深刻。而且也当然不知道那名字是四娘随口起的,恐怕再过阵子就连命名者也记不全了。

悬浮车并非如先前那样左右四门齐开,而是只开了右边的一扇门。帮众们虽然在刚才叫嚣得凶,但那是有高度作为底气。在这会他们都同那些骑兵处在相同高度了,自然都是老实地闭上嘴巴。不仅是无人再行挑衅之事,甚至都只是半缩在门内向外窥瞧。

众多的草原人见状便露出了狞笑:“这些混蛋们在刚才不还是骂得欢么?怎么现在都缩成趴窝鸟了?”

不过这些骑兵们自然有各自长官做约束,所以并无人射箭做报复。至于利石则是早早地就下了马,虽然在心中存着许多忐忑,但是在见到那飞天异物降下后还是如约前行,独自一人地走到那敞开的门口附近。

库赫仑那混蛋就躺在这里呼呼大睡,身上的酒气不用扇都在往外面窜。但利石却并没试图将他给拖救下来。以他的老身板实在是做不得如此动作,恐怕人没救出来先会闪了腰。

几个帮众们都神情紧张地看着他,生怕这老头一个不乐意转头就走。他们倒也没想着先将这胖大胡子丢出去,以这货的重量可是着实不轻。恐怕弄出去容易拖回来难,怎么都得是等外面人进来了才好做交换。

利石这个干瘦的老者站立在外,而胖大的壮年大胡子则是酣睡在内,形成了非常鲜明而滑稽的对比。吉达则是低声自语道:“不一样重啊……”

那干瘦的身影在外面只是略停顿了一下,在看到内里熟悉的后生面孔便咧了下嘴巴。在打出勉强的招呼后便不再停顿,径直就迈步走入了这奇异的人造之物中,随后便定定地看向了昆。

先前就没看到那个高大的女娃,却是能听到她的声音,这让他感到殊为不解。不过从这些南蛮的身上也出现了不少怪异,他在见识过多次后便见怪不怪了。

昆被他这么一看却是略有些得意,不过同时也是暗道了一声苦。能被人看重总是值得骄傲的,然而却不该是是在四娘的眼皮子地下受到如此对待,这让四娘在心里会怎么想?而自己又该怎么做解释呢?

他便只得是沉吟了一下,然后指着那胖大胡子说:“该他了。”

帮众们闻言也知道是在说替换之事。

既然有人进来了,那便得有人出去。他们就一起弯腰用力,齐心地将库赫仑推出了车外。远在酒肆的人一直在关注着这边,四娘也立刻示意王涛关上了车门,并将悬浮车再次拉升到了空中。

几个百夫长也几乎是在同时就催动马匹向前,等快接近千户大人时才逐渐减速,并一起弯腰各抓住这位的身躯一部分用力。他们谁都没法单独移动这位大人,但若是几个人一起合力便没问题了。

他们先是发了一声喊,以此为引便真就合力拉起了库赫仑,然后几人便挟着自家千户返回阵中。这位大人虽然是因此得返阵中,但是落在一众手下的眼中却是丢了许多声威。就连那身肥肉也不再象征着富贵威严,而更像是病态的痴肥。

未等这队救人的全部撤回,只见已有十数人无令而出,并且高声吆喝着就开始驱动畜群移动。他们看衣着便和众骑兵不同,都是随同利石老爹一起出来的牧民们。

这些人也不管部落兵和官儿们怎么想,自发的行动只为尽快弄回利石老爹。那一位才是与他们每日相处之人,所以这些牧民们要更关心自己部落的首领。

几个百夫长得了上官自然高兴,于是并不去阻止牧民们的自发行动。然而整支骑兵还是自发跟在畜群后边,继续是隔着几十步的距离吊着。

先前是部落要对千户所担负责任,但是现在却是反了过来,需要由千户所对野狐部落担负责任了。

事关于此的老头子则是早就盘腿而坐,而且还轻抚着胸口有些不舒服。扶摇而上的失重感让他觉得心头一阵麻痒,只能是如此才能觉得舒服一些。而帮众们见了这个熟人也有些不好意思,便也只好是呵呵地在一旁搓手赔笑。

以混混们的习惯一般是不吃窝边草的,不然人嫌狗厌的处不好邻里不说,就是有了麻烦都会缺乏遮掩。一旦落了下风便讨不了好,不但会处处都遭到指认和揭发,甚至还可能被欺负过的人联手堵在小巷子里。

至于有多次合作的老关系也是类似,能轻易得来好处的来源自然还是照顾一些的好。不然一杆子的买卖做完了容易吃肥,但是以后却是会饿得精瘦。

今日之事也全然出乎他们的意料,明明以前都合作得好好的,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混蛋胖子搅局呢?所以先前他们在揍库赫仑的时候都全无心里负担,但在此时却觉得尴尬地很。

都是一副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模样,只求下面的畜群能够走得快一些。这样就好将他们趁早放下来了,当然也能顺便将这位老爷子也放下来,双方在这种情况下共处实在是有些不爽利。

可见利石的选择并无危险,他与这些跑商的南蛮并无仇怨,就算是做了交换也不会遭到什么苛待。他盘坐了一会还想看看稀奇,便重新站起身在车内好奇地瞧了瞧。

第六百九十六章 坐车犯晕

先前见那器物盛酒水,瓶身透明如冰晶,而今却见大块冰凉板,是浑然一体色偏暗。但利石知此稀奇物其实并不冰凉,而且实际上还非常结实。

先前在帐中时就触摸过瓶子了,当时还担心会冰到手。再有之后的箭雨作为实例,所以他当然不会认为这东西脆弱。

可是他不知瓶子就只是瓶子而已,那物的工艺只需要能盛装液体就够。而悬浮车的车窗却完全不一样,必须要抵抗高速撞击的空中异物。从动物到杂物,从零件到车祸都是潜在的威胁对象。

利石轻轻地将手触摸在车窗上,还在下意识中划动起了手指,这就触动了其中的关窍。只见他所碰触的这块玻璃就变得更加暗淡,以致彻底地晦暗不透光了。

这老头子还担心是将此物弄坏了,他便吓得赶紧后退两步。还同时紧张地看向此间的几个南蛮,并于心中不安地想到:“这些个人们这么能做买卖,若是要我赔偿可怎么办?”

只见那些南蛮们俱都呵呵地笑出了声,其中常来的年长者还走了过来。只见这位将手指也触碰在那漆黑的平板上,然后就反向地缓缓划动了起来,竟是使得此物再次变得透明了。

昆在露了一手后还咧着嘴向大家笑了一笑,随后便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坐好,只是面上的得意劲怎么都掩饰不住。原来帮众们在初登这奇物后也是非常好奇,毛手毛脚中只除了没大拆特拆,此外能试探过的地方都没逃过他们的碰触。

先前他们不仅被这变色玻璃给惊得叫出声来,更是因其他的奇怪功能而啧啧称奇。不过就如同一只猴子胡乱拍打打字机一样,迟早都能拍出一个单词出来。这帮子混混们也是差不多,都在各种尝试中掌握了一些小窍门。

至于原理什么的……那真不知道!

所以帮众们在此物的认识上也只比利石高一点,甚至可以说只是多出了一顿饭的试探时间。故而他们的得意也是很无稽,就好像是五岁小孩嘲笑三岁小孩的无知一般。

利石在见识了如此奇物后自然惊讶,他便好奇地重新伸出手指,并且在车窗上再次左右划拉了起来。不过忽明忽暗的透明变化虽然有趣,但也架不住一阵子的玩耍,所以他没多久就转移了注意力。

他在观瞧中也是毫不见外地大方查看,并没有顾忌自己还是人质的身份。在同这些南蛮在交易中多少也是有些交情了,所以他并不认为对方有伤害自己的必要,只需要控制着举止不要太过分就行。

他因此便对各种器物大饱了眼福,并对每处都非常细致的做工啧啧称赞。只是在四处欣赏时也避免不了注意到火光,那是下方骑兵用来照明的火把所映照出来的,于是他便随便地向外瞅了一眼。

但就在这一眼过后却是不得了,当即就扶着额头重新盘坐在了地上。他不仅是头晕眼花地感到难受,还在腹中感到一阵阵地在翻涌不停,似是出现了什么中毒的症状。

帮众们见状便赶紧围了上去,都不知这老头是出了什么状况,要是折在自己的手中可是麻烦的很。就算他们想说不是自己害的,难道那些草原人就会天真的相信么?

但王涛却是暗暗有了猜测,这老头八成是犯了晕车的症状。越是眼与身在速度上感觉不一致,那么就越是会引发晕车症状。这缓缓而行的悬浮车刚好就满足这些条件。

不过有了猜测却是没法解决问题,因为他首先就不晕车,所以在随身也并没带着晕车药。而且就算带了也不打算为此送过去,那没多远的距离忍一忍就差不多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恐高症,以悬浮车的高度也可能诱发此疾。这种事情就更好解决了,只要不去向下看就行,多少能起点作用用。

所以王涛就默默地看着帮众们忙活,对于他们帮着抚胸抹后背的行动不置一词。至于还有人在帮着以手扇风,或许清凉一些也能让人舒服起来呢?

总之照王涛的想法就是忍一忍吧,不论是那种问题只管闭上眼熬一阵就行,只要能挺到这老头下车没死就差不多了。他的心中是这么想着,在手上也是没慢下来,当即就重新设定了移动的路线。

自动系统就控制着悬浮车徒然加速,在十数个呼吸间就飞到了山脚才降下高度。不但是稳稳地停在了洞边上,看骑兵远远地未至还大开四扇车门,使得外面的凉风一下子就裹走了车内的热气。

四娘则是看到这老头突然状况不妙,只觉得若被草原人看到了不免要坏事,于是便赶紧命帮众们点燃了火把下车。

一边分配了让人去洞内探知有无埋伏,一边还让其他人都落地去迎接畜群。她打的主意是能弄来多少牲畜是多少,只求这老头可不要死在自己的手中。

然而这帮手下们还是胆气不足,见到对面的那么多人畜便是非常不情愿。他们只是堪堪地挤在悬浮车的门口,然后就再也不愿迎着畜群而上了。

他们都将老头的状况看在了眼中,故而深恐那些穿皮袍的蛮子会因此翻脸。若对方再次将乱箭齐发可是受不了,这些只穿着麻布衣的人可没法以肉身去当泼雨般的箭矢。

待在这里不说还有机会再做躲避,就说只要一蹲下就有个大壳子做遮挡,在安全性上总是要高出许多倍的。

只要双方还存着立刻翻脸的可能,那么这些帮众们便无法去掉怯懦的根子。这老头捂头闭眼的样貌就是拴脚绳,牢牢地就将几个青壮束缚在了车旁。

就算四娘不停地做呵斥也是无果,帮众们可不愿为了明显的危险而亲身涉嫌。劝不听便干脆让王涛将悬浮车升在了半空,如此算是绝了几个帮众们的退路,就连在其中的金头也是不去顾了。

几个帮众们自然是听到命令了,但却在一开始都以为在恐吓而已,所以他们都没当回事。直到是身边突然空了才白了脸,然后便一起不敢置信地叫道:“啊呀呀,这是玩真的啊!”

第六百九十七章 救援及反对

不理会帮众们的惊讶和仓皇,四娘倒是很干脆地喝道:“还扯什么真假的废话?都这时候了谁还要跟你玩耍?你们一会都得将畜群给老娘弄回来,若不然咱们就现在说道说道你们整出的破事!所以都别傻站在这里了,赶紧去将事情办了罢!”

她以传音只想催动这些人去做事,其实并不想听他们张嘴胡柴,不然等到天亮都不会有结果的。

四娘不愿去听下方的叨扰声,当即便下决心要那悬浮车再次移动。不但是重新将其拉回到骑兵队伍的上方,甚至还降到了更低的位置,差不多只距地面五人高而已。

这样便能绝了帮众们偷懒避险的念头,使他们不再心存任何侥幸。也能让后方的草原人看到人质无恙,以此却是为了激发他们的侥幸之心,如此便不会轻举妄动了。

在四娘想来双方仇怨并不大,尤其是没又得罪这个老头,所以不必担心他会想不开地拼死蹦下去。降到这个位置和高度算是正好差不多,足以让两边的人都按照自己的心意去行事。

不过她这想法就是以己度人了。

虽然在琢磨手下的人心时还略有些到位,但是在揣摩草原人的心性上还是差了一筹。就比如雀鹰这位百夫长,他就算在骑行中也不放弃敌意,一直是在心中琢磨对策的。

他不仅是自己在研究对策,还一直在同部属们低声做商量,并为此进行了许多私下的动作。此时飞天异物的高度便是个契机,当即就让他的心中动了一动。

五人来高的距离显然并不低,任谁也不能踮着脚摸上去,就算踩着大牲口也不行。但实际上也不能说很高,任何一个骑兵都能将箭矢射上去,这就让雀鹰感到机会的来临。

这位百夫长觉得一定要把握机会,但也得同其他同僚们做协同。不然事成与否都会遭到他们的嫌忌,那对将来的交际也有妨碍。他便再次脱离了自己的部属,一夹腿就催促着战马奔向吉达。

其他几个百夫长也随时关注着周边动静,他们没谁会甘心现在受威胁的境况,自然都是在暗自动心思的。此时见了这个野驹子的举动便知有戏,于是便也默不作声地注意此方,更有人还驭马靠了过来。

雀鹰先是向老吉达抚胸致礼,然后才压低了声音建议道:“老爹,我觉得现在这样是个机会!”

吉达也没多说话,只是眼露精光地看向了雀鹰,并等着他说出提议。

雀鹰果然也没等人提问,当即就继续讲述道:“先前我就令手下们弄来许多绳子,正是要一齐去捆那怪物的,只可惜是晚了一步没能成行。到现在大家还带将那些东西在身边,随时可以拿出来用。

您看这怪物的在现在可是不怎么高,我觉得可以试试以箭将绳子射过去,等多缠一些总能拽住它。这样既能救下利石老首领,也能抓住那怪物了!

至于那些妖人并无特别之处,随便一队骑马人便能轻易降服!”

吉达闻言也有些心动,不过在想了想过后却觉部分细节,感到还有所欠缺的样子。于是他便问道:“绳子是多粗的?能吃得住力么?你看那东西身躯那么大,可依然是带起了几个人在转悠。我只怕它要比几头牛还壮实呢,或许就算再加上几根绳子都不够用。若是贸然动手恐怕未必成功,恐怕反而会害了其中的尊敬长者。”

这个问题雀鹰自然想过,他便解释道:“这个大家也想过,无非是以细绳绑上粗皮带,等将细绳射上去了便拉动起来。只要动作快就可以将多根粗皮带捆上去,如此就可以用来拖住那怪物了。不过下面一定要拉稳根脚,十人不够就百人拉,百人不够就加上咱们的马来拉!”

这时在边上已是凑来了多位百夫长,他们不仅听得仔细,其中还有一人也建议道:“要我看就不要靠人力了,还是在一开始就用马来拉吧!我也觉得那怪物的力气特别大,可千万不要让它一气跑脱了!

等拽下来了先救出利石老首领,然后再往上面压上几十个小伙子,就算是有十头牛的力气都飞不起来吧?我一直看那东西不舒服得很,到时候便是要亲手用石头砸,等砸够了还要用火烧呢!”

“好主意!”

“对!绑起来再收拾!”

“干脆就用火烧吧!还要丢上各种秽物祛邪!”

几个百夫长们的心思都热切了起来,他们对于这个建议都非常看好,于是便纷纷地发出了赞同的声音。久拖无功的对峙让他们都有些急躁,始终想要找出个行动的办法来。

不过他们都一直没有想出更好的主意,所以在此时都认可了雀鹰拿出来的办法。

然而也不是所有人都赞同的,就比如野狐部落的牧民们。他们有人听到了百夫长们的讨论,在大觉不妙下就赶紧去寻己方的部众,不多时便招呼了野狐部落的人马赶来。

为首者也是常跟在利石老爹身边的人,还没等靠近便高声地叫道:“你们怎么能在这会动手呢?难道就不想一想利石老爹的安危么?你们难道就不怕害了他?亏了利石老爹还主动去换回千户的!”

几个百夫长总归是有些地位的人,他们在说话时更愿意接受赞同,哪里愿意听到有什么反对的声音?尤其还是寻常牧民的反对言语!

当即就有那脾气不好的横马作拦,还不高兴地训斥道:“你这牧奴懂什么?我们先得是将那怪物抓住了,那样不就可以让利石首领安全了么?若是让那些妖人遂了意才更危险吧?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守信用地放人呢?”

这百夫长不但是出前训斥,还将手势连打地唤出附近骑兵,呼吸间就拦住了这些牧民们的前路。来此的部众人数要少得多,而各自的坐骑也都并非战马,并不愿同别的马匹互相撞在一起,于是便自行缓步停了下来。

第六百九十八章 屁股影响决定

牧民虽然都被拦阻了下来,但他们也不在乎什么百夫长不百夫长的派头。平时能接触的最大官就是利石了,可他们在同那位老爷子也是有啥说啥。等说完了便会继续去做各自的事情,从来都没有什么以势压人的做派。

为首的牧民很不满如此的待遇,于是便老实不客气地嗤笑道:“嘿嘿,我们同那些洞人做了多少次交易了,哪次大家不都是同意了就交换,不同意了就不换的?从来都没有什么事后反悔的麻烦事。就是你们来了才有了这些麻烦,生生被他们换了太多牲口又怎么了?那也不是你们家大人乐意么?

其实不想换那就不换了呗?当场退回去不就行了?把他们摁下羞辱算是怎么回事?我们同那些洞人的交换可没你们那些事情,由着你们再做动作才是对老爹不利呢!”

“洞人”是野狐部的牧民私下的叫法,先前看这些人都是从山洞里进出的,所以都以为是山神派出的精怪。等接触得多了虽不至于畏惧,但是这么名称却是坐实不再改变,就算是有人告知那些都是南蛮也不曾改过。

百夫长及骑兵们先前还都有些不满,但听了这牧民的话却有些说不出话来。原本只是想着在交易中吃了大亏,用那些不实用的东西怎么就能换来牛羊成群呢,所以他们也都跟着在生气。

但听了这牧民的说法倒也有那么个意思,看来是自己家的千户无眼,没有分辨出东西的好坏才被人讨了过多的牲口。而且吃亏是眼力问题,可是一翻脸就去抽打往来的游商就过分了。不想交换就可以不换嘛,再惹出了现在的麻烦便是自己活该了。

然而那也只是一家之言,野狐部的人都知道交换和转手的好处,有能力参与交换及再转手的人无不是从中得利的。所以也都知道千户妄插一手的事情,此时都在有意无意地在责难百户们,同时也不想那些“洞人”们太过吃亏。

不过这些心思并不可能公然说出来,他们只是因屁股所坐引导了思考,天然就倾向贸易自由的做法。

至于千户所一方是吃亏憋气的,这些兵头及骑兵可不都愿就此服输,便有许多人不满地一起嚷嚷起来:

“咳,他们殴打了千户大人,这是对千户所所有人的羞辱!”

“他们都是可耻的骗子!用来交换的东西都毫无价值!”

“骗子就该抽打,没把他们用马拖死就够仁慈了!”

“……”

一众的百夫长和附近骑兵都表示了不满,而野狐部落的牧民们也不怯场,当即就大声地叫喊分辩起来。这涉及到以后转手售卖的换率,总不可能拿东西出去就以平价做交换吧?那他们到底为啥而忙呢?

众多的声音陡然而起,放在远处听倒像是厮杀一般。

不但是惊得稍远些的骑兵们诧异,都不解地回头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连河青城的帮众们也远远地就听到了动静,便都因此被吓得止住了脚步,甚至还以更快的速度向后转地冲进洞中。

安坐在悬浮车之中的利石也听到了吵嚷,他虽然听不清下方都在互相辩着什么,但对一开始的动静还是隐约能听清部分的。他虽然刚才表现得大义凛然,但若是能不出意外还是不要出的好。

他便颤颤巍巍地趴在了车门边,还对着下方招呼道:“吵什么?我还没死呐!”

这一嗓子虽然比不上年轻人有力道,但是架不住部众们都熟悉声音,于是便有许多的牧民都一起抬头向上看去。此举也带动着骑兵们随之转移目光,也跟着一起看向了上方。

于是下方的纷扰很快就止息了,大家都知道这位老者是主动成为人质的,至于原因也让所有人心存敬意。所以众人都马上闭住了各自的嘴巴,并不好当着这位老人家的面再说什么,尤其是谈论如何决定他命运的事情。

利石见大家这样便松了口气,看来自己还是有点声望的,并不至于被他们给当场卖了。于是就装作不知情地问道:“牲畜还没有赶入洞中么?”

当即就有亲近的部众答道:“还有段距离呐,老爹!”

利石便又问道:“那就是说交换还没开始?”

“没有。”

“还没有。”

“……”

下方的两边人群都是如此作答,他们对这位人质的询问感到揪心。

利石再问:“哦,那你们不帮着赶牲畜么?在说什么热闹事呢?”

“……”

下方的人们就彻底说不出话了,两边都是互相看着对方,并不打算由自己来作出残酷的回答。于是先有一人以脚轻磕马腹离开,头也不抬地就催马远去。随后便又有几人散去,不多时竟是所有骑兵都借故去驱赶牲畜了,就连牧民也是散去了大半。

最后只剩最亲近的部众还留在此地,但也只是拧眉盯向了那几个百夫长,防的就是他们再说出什么要命的屁话。至于吉达和雀鹰等人也都是低头垂目,无人再做言语了。

讨论行动计划并不难,难的是关于影响到其他人命运的事情,这是可轻可重的事情。倘若是涉及更北的蛮族便没关系,死个千八百也无妨,但现在是涉及到一个小部落首领的安危,所以由不得他们满嘴跑马。

如何讨论生还的可能性是一回事,但是要当着那个人的面去讨论就是另一回事。而且他们也不好公开地明说己方的行动第一,其实并无法优先顾及这位长者的安全。

既然无人愿意去做那个恶人,于是也无人愿意再继续原本的话题了。甚至于准备了大半计划的雀鹰也低下脑袋,也是当场就催马返回了部属之中。

吉达倒是心中略有所觉,似是猜出了什么地仰头而看,正同高处的利石将目光对在一处。只是许多的火把都在风中摇曳,使得那人的面容在光影中并不清楚,实在是看不清太多的细节。

第六百九十九章 坑人

利石虽然看到吉达并无动静,但是却在直觉中觉得有些不安,担心自己的心思被看穿了。可他也不能直接去问对方的想法,于是就装作糊涂地问道:“怎么了?你们刚才都在吵什么呢?”

“呵呵……没什么,就是说让您在上面太辛苦了,一会得好好感谢您。”吉达张口便说出了场面话,但是在面色上却并无笑意,更未吐露自己的心中所想。

这个老百夫长努力瞪眼去看向高处,不过在坚持了一会后终于是放弃了。晃动的光影影影绰绰不停在摇摆着,一直要盯着看不仅伤眼,而且还有损心神。

老吉达也是觉得脑仁有些不舒服,便将手在头侧拍打了几下,还叹了口气地暗忖到:“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去指责他心念不正。既然这个人的仁义和勇气即将传诵四方了,自己又何必要去做那个恶人呢?”

而且那异物一直在空中缓缓而行,跟畜群和众多骑马人的速度一致,嗡嗡的响声一直让疑神疑鬼的草原人心中不宁。所以他并不愿继续在异物下方而行,于是就将双腿一夹马腹,没多久便快速地离开这块区域。

这些状况自然是被酒肆中的二人看去了,从扰攘到散去的经过也都看得一清二楚,各人的声音也是听得很清楚。但语言不通始终是道无形的壁障,让他们只知是下面有人情绪激动,却始终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当然这会的事情也只可能与人质和畜群有关,不太可能于此时发生利害之外的乱子。不过四娘他们既是有着重重距离来确保安全,也知道那悬浮车的飞空之能无人可及。所以他们都是有着不小的傲慢和轻忽的,并未将下方的动静放在眼中。

就算再吵闹、再不满、再群情激奋,可是打不到就是打不到,他们那些家伙们不也只能散去了么?

不多时畜群便被赶到了洞外,于是无论骑兵还是牧民都后退了百步才停下。这是为了顺利交接牲口,恐怕靠得近了还会吓得南蛮不敢过来呢。

那几个帮众先前的确是如此的可耻模样,并且也有人公开建议转身速逃了。但是没多久便发现草原人消停了,他们这才带着侥幸之心继续留了下来。

现在见了如此情况自然会再次心动,几个人搓手挽袖子地就从洞内走出。他们无不是打算去将牲口驱赶回河青城,如此也好谋得带回牲畜的酬劳。

以物换畜他们也是做了许多次,早已在多次的合作中分配了各自的责任。比如昆就是当众脱下了自己的麻布衣,自行去找那最前方及最雄壮的牲畜了。

他先是熟练地将其脑袋兜衣一蒙,并在同时跳在了一旁做躲避。只见那当头的犍牛果然是将头乱摆起来,试图将遮住视线的异物给甩掉。

这动作自然在昆的意料之中,于是便连拍带打地轻击牛头,勾得其主动向前怒冲了数步。他不如四娘的身健力强,所以没法徒手拽住牛角强拖,只能是以这种有限的挑衅引其入彀。

等首畜入洞时其他的帮众也没闲着,都在边上帮着吆喝起来。这是为了驱赶畜群前进,视物不明的牲口们在黑夜中只能随众前行,于是便一个接着一个地进入了山洞之中。

没过多久便不需要呼喝助势了,畜群自己就会从众地钻进那黑漆漆的山洞,最多就只是会多一些瑟瑟畏惧而已。

帮众在这时就可以在山洞边上静待着,每当走进几百只牲畜便跟进一人,行走在畜群队列的中间既能提供光源,也可以引得身后的牲畜安心跟随。

既然最前和中间的部分皆有固定的分工,于是自然也有人得到了最末尾的位置。那个位置可是既不舒服又危险,向来都是由商队中地位最低的人来走的。

先就是不知那些草原人什么时候会翻脸,万一追上来了便会第一个见到最末之人,那人的下场便可想而知了。若觉草原人会被唬得不敢进击也行,那么接下来就会免不了挨累受苦。

要知几百头牲畜的气味可是不小,行走之中也不免会扬起许多的灰尘。而且一路上拉撒之事也是少不了的,总会给后方留下一滩滩的各类排泄物。所以跟在最尾不仅是气味难闻,而且必须要将衣服打湿了蒙在脸上,不然就会吃上一路的臭气臭尘。

而且畜群的呼吸也会消耗氧气,不及补充之下就会将后方弄得缺氧,所以行在最后方的人免不了会胸闷难耐。帮众们自然不知氧气什么的东西,而且也无法用科学原理解释此事,于是他们就只能瞎猜是阴魂扒背。

至于那扒在身上的是吃肉的兽魂、报仇的畜魂还是草原人的死魂都有说法。总之大家都觉得跟在后面久了总会不安全,很容易被那压身子的死魂给讨了命去。

交易到了牲口不多还好说,将就着也不会有太大的不适。但若是牲口多了便会多苦齐出,常行在这洞中的人就会推脱带论资排辈,非得是让地位最低的人去殿后才行。

当然大家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所以在酬劳上也是会酌情多分一些“苦资”的。

而此行垫在最后受苦的家伙也不是别人,正是四娘的憨弟金头。帮众们都恼那四娘的霸道不体恤,所以便仅以目光沟通便合计完毕,随后就一同起哄地推举这位去压阵了。

“兄弟们的安危可就交付在您的手中了,本来任谁都是不放心的,可就是信金头你啊!”

“就是就是,压阵的必是勇士才能担当。可是看了咱们这么一圈谁都不成,全得是赖您这样的汉子才行啊。”

“对!就得是金头才能压住那些蛮子们,大家的安危可就都系在您的身上了!”

“是啊是啊……”

一堆的漂亮话连番地抛了出来,就算是金头心中略有警觉也挡不住。他再是多年的混混也终归是要脸的,还没有混到积年老混混不要脸的地步。所以他也就勉为其难地留在最末的位置,哪怕是最苦最危险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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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章 金头是勇士?

所以可笑四娘自以为能借助飞天之器,于是便可以对外慑服数百武装蛮族,在内能护得数百牲口送到河青城外。如此可以算是有勇有谋得好利,就算是将祖宗们都喊起来也是要连番称赞的。

然而她却是灯下黑地未能体察人心,竟是使得自己义弟遭到几个帮众的合力排挤,以致担了最苦最危险的位置。当然也不是说那金头就该居于安全之地吃香喝辣,但起码不该是遭到刻意的针对吧?

帮众们做下此事都觉心虚,所以在如以前那样地头畜先入后便加倍催促牲口,然后再将自己裹在后续的牲畜中一起入洞。他们都想的是先熬过眼下不被追究,等到黑洞洞里也不好再收拾他们了不是?

至于将来会降下的麻烦嘛……那就等到将来再搅缠再说吧。

各种牲畜既然见到伙伴们入洞了,也见得那几个拿着亮光的家伙也进入了洞中,它们便懵懵懂懂地一起跟进。反正在夜间也都是差不多的昏暗,有火把还起码能提供许多的明亮。

于是在洞外的畜群就逐渐地变小,随同而入的帮众既是提供光亮的引导,也能起到驱赶前方牲畜快行,不至拖慢整体队伍的作用。只是众多的牲口实在太多,在蜿蜒漫长的隧洞中便不由自主地被拉成了长队。得是每隔相当长的距离才有个帮众夹杂在其中,以致押运的人竟是互相都看不见彼此,就连火光也是变得隐隐约约的了。

帮众们试图远避草原人和四娘,所以在手脚上都是非常麻利,驱赶着畜群的呼喝声也是一直都不曾停止。然而那些南蛮们愈是如此着急,便愈发引得草原人焦躁起来。

此起彼伏的呼喝声就如无数只小爪子一般,从胸臆的内里在一直不停地抓挠着。在场的骑马人都是因此焦急不已,他们一会担心那些南蛮不会守信,一会担心部落首领会被贼人继续扣押带走,又或是担心会引来千八百的大群坏东西,万一从夜色中杀来可就糟了。

不光是千户所的骑兵们在窃窃私语,各自忧心着一会该怎么办。那些闲言碎语也无翅自飞,轻易地就带动着野狐部的牧民们心生不安,使得许多人的马匹都感受到了主人的急躁。喷气的鼻息声和马蹄踩踏草皮的声音便始终不停,这又加剧了躁动的传播。

不过部众毕竟是是同北城帮有过多次交易,所以虽有担忧之情也会念及过往情谊,起码双方在以往都是未曾有过龃龉的。而且大家在以往也未曾有过强买强卖,也算是素来守信。所以牧民们都勉强能信得过那些南蛮,故而就算生出一些悸动也是尽量压制了下来。

只是不安始终是与理性无关,只要利石老爹没落地就一直会萦绕在大家周围。有部众实在受不了这种难耐的躁动,于是便开始喃喃地低声念诵起来。

有一人起头就有众人跟随,不过所念的祷词却绝非什么圣哉,又或是什么暗流的破神,而是这方山巅终年积雪的白头山神,还有这片承载了牧民和牲畜及万物的草原之神,当然还有众多的精怪毛神。

伟大、纯洁、神圣和胸怀广阔等赞美都不存着攒着,统统都一股脑地从心底掏了出来。

不过这白首山绵延数千里,说来还真当得上胸怀广阔。至于纯洁和神圣那就不知道了,这些玩意都太过感性,顽石厚土想来是不理解的,也只有怀着寄托之心才能强行附会上去。

牧民们不仅崇拜这座超大号地标,更是以为这些南蛮都是山神派出来的,不然怎么每次都会从山洞里冒出来呢?此外也是逮着哪个神明看过眼不住地念祷出声,或是觉得谁能同此间事情扯得上关系,那么自然也是不会放过的。

就好比认为禽鸟能飞上天空,所以便请求最雄壮的飞鹰救下老爹,又好比认为鼠辈能钻进黑洞,所以便请求老鼠去探察黑洞之中的底细。若非这个时节天气变凉了,恐怕他们还会去向虫子做祷告呢。

然而虚掷的祷告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只有时间在难熬中缓慢地流逝,至于那能飞天的怪物始终都未曾降下。草原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尤其是在洞外仅余最后十几头牲口的时候。

有人再也忍不住地大声鼓噪起来:“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放人?难道是要劫了老爹飞走么?”

“他们说不定是准备再勒索一次!”

“我们干了吧?!”

许多的疑问和猜测都从不同人的嘴中冒出,但是听在心有疑虑之人的耳中却如肯定的语气,他们都觉得那几乎是确凿的指控了。

不仅众多的骑兵早就不满地吵嚷不休,更是趁势将箭矢搭上了弓身,就连部分牧民也在质疑南蛮不欲守信,恐怕是既要贪心地吞没牲口,也不打算放还利石老爹了。

此刻众声嚣嚣地皆欲强攻,诸色人等的坐骑也都跟着在躁动中嘶鸣不止。可唯独是几个能拿主意的人却是一声未吭,只见百夫长们都是不做言语地扭转目光,俱都在看向吉达准备拿出什么主意。

先前他们都顾及自己的声名,也并不想惹恼野狐部的部众,所以都是放弃了强攻之举。但于现在却是情势大为不同了,就连原本反对的人都在皱眉疑虑着,那么何不趁势去做些什么呢?

就算是未必能将那异物从天上弄下来,但是讨回部分牲口还是可以做得到的,而且起码也能抓住那留在最后的南蛮。今日的事情真是丧气得很,能挽回点颜面和利益不总是比较好的么?

而且有部分牧民可是指认过了,那留在最后的家伙可是身份不简单。据说他总是同那南蛮女人一起出现的,想来他们不是夫妇就是兄妹。

只是所虑的是此人恐怕是个勇士,能在这种情况下殿后必是得有两下子的,而且心性恐怕也是极为坚韧!

但这也反过来说明此人的价值极大,是值得付出很多代价去抓捕的对象。若能将其抓住了也可以反扣个人质在手,到时不怕他们不还回利石老爹!

第七百零一章 谁是勇士

一众人等的心思虽然都各有其道理,不过还是因深重的功利心遮挡了双目。

吉达在这时只是牢牢地闭嘴仰首,只将目光看向了悬浮车之内的人质,并且还撇着嘴想到:“事主都一声不吭地在那里呆着呢,不说瞎指挥能不能将其救下,就算真成功恐怕也不会给我好脸色吧?”

故而在场有心行动的人得不到命令,心情就逐渐变得是愈发焦躁,而有资格下命令的却是在静待着,只是准备看看事情将以什么样的状况结束。

类似的心态也同样存在于金头身上。因为洞外就只剩最后十几头牲畜了,但他觉得现在并不适合进去。

若是那些骑兵们扑上来了,自己赶紧就地投降就是。可若是先行进入却会有些危险,身后塞满的蠢物可不会跟自己一个心思。它们若是受了惊吓就不会再是原本的温驯模样,踩踏的惨事简直是必然的。

他便在心中想到:“倘若没事,早进晚进都是一个样子。倘若有事,那就更不能早进了。等四娘来救我还更容易活下去,但若是将后腰交给长角的牲口们,啧啧,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虽然是心中有了定计,但是留在最后的孤单和紧张还是缠绕着他。就算是唾沫全无地也在硬生生做吞咽,直到口中变得极干也未停下。先前被帮众吹捧起来的雄心也不那么坚定了,所谓的豪气也一戳既泄地缩成了豆子,只在换步而站时还在胸口中蹦跶两下。

四娘初时还不知那场排挤,所以只是将目光打量在焦急的骑马人身上。等余光看到牲畜走得差不多了,她才发现竟只剩金头还在洞外,而其他的帮众早就全部都溜进了洞中!

到这会她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不然那么多年的经验和算计不都白瞎了么?不过只是气得嘴唇抖了抖,却是并不打算去叫来金头训斥。一个人总是得吃点亏才能变聪明的,这货就是太依赖别人才懒得用心。

既然觉得这是个让人吃教训的机会,那么就是说她并不认为有什么危险了。因为四娘清楚那些草原人骚动的原因,甚至还有余暇转过头对着王涛打趣道:“我还以为他们要忍到什么时候呢?不过能忍到这个地步也算有耐性吧?就是不知是他们都是在犯傻,又或是因为畏惧你的神威呢?”

这番言语当然引得王涛看了过来,但二人却未能就此再做沟通。语言的森严壁垒阻挡了多少合作,四娘的这些话更近似是在自言自语,而且还是在感慨自己本身的无力。

论打架她完全不会怕过河青城里的谁,就算是姚家的海老头也是自废了一指,短期内就算碰上也不会怯的了。至于似王涛这样的白净男人就要差些,四娘自认为能够同时打十个。

此人虽然看得身材有些高,但在战斗意识和决心上却并不怎么样。

但论起如此人数的场面就不一样了,四娘只能依靠此人的力量来撑场子。不论是下午殴斗后的慑服公门,还是这会夜间的以奇物吓住草原人,无不是需要借助这位的能力才能成功的。

四娘只觉引以为傲的拳脚都彷佛成了笑话,以往横行在河青北城及东城的威势也不再算得什么。自己的过往真如同是一只自大的螃蟹在泥淖中舞蹈,而且还在烂叶细泥中美得一直冒泡泡,还冒了许多年!

矫健的拳脚可以五人敌,但若是再加上一柄剑就可以十人敌。但就是这样又哪会有群体的力量强?更遑论是几百人的群体集结起来呢?

然而他们在异界的利器面前也只能被吓得发呆,而且还得是再三畏惧地不敢进逼!但这也只是区区的作势恐吓而已,那更具威势的战斗方式她也是见过的。

涛兄弟的夜明画她可认真地研究过,巨大的金制傀儡行走在大地上,喷射的强光能将挡路者统统烧成灰烬。穿着紧身衣服大披肩的人飞来飞去,拍山钻地之事都不在话下。

就说那绿色的汉子可是脾气忒坏,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地拆房子,城中的那几百城兵可是熬不住的吧?

再有就是能踩着剑飞在天空的厉害人,她看这些人道是面目好看一些,不似蓝眼睛黄毛地如同妖精。对于挥剑中便能瞬杀十人的本事也是极为佩服,只恨自己不能拜在那种大能的手下学艺。

但四娘不知道有种艺术叫做电影,有种方式叫做夸张,只是觉得放在那夜明画中的都是真事。好在回想只是一晃神便停了下来,她很庆幸来到此方的只是王涛这厮,而非此人家乡的各种通天大能。

她的心中充满了对力量的复杂思考,其中还不乏种种被误导,或因种种原因产生误会的部分。但这并不妨碍她要求降下悬浮车,还以手比划着要王涛打开了车门。

如此的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确实已经收到了足够的牲口,那么现在就立刻放还你们的老爷子。

不过如此的变速还是让利石有些不耐,让他在下降时不免再次产生了一些心悸和头晕的感觉。于是这位长者并没有立刻走出车门,而是将一手扶在坚实之处做稳定,并以另一手放在额角上轻揉了起来。

但这样就够能鼓舞人心了,因为那意味着南蛮果然是守信的,而己方的尊敬长者也可以脱离外来的威胁。众多的牧民和骑兵们再不复刚才的跃跃欲攻,都是将双手举过头地欢呼起来。

还有人兴奋劲一起就胡乱打起了唿哨,高亢的哨音打在山壁上便再次反到了身边,彷佛有更多的人在一起同庆一般。不过这唿哨并没有特定的节奏,就只是他们在由衷的开心寻热闹而已。

四娘看这老头的模样便有些担心,生怕他是身上怀着什么隐疾,什么时候死了都是说不定的事。可一定不能死在这飞舟之中,不然那岂不会害惨了自己?如此在以后都不好再来这边交易了,哪里能没捞到肉却是弄得一身腥呢?

第七百零二章 丧气

四娘不欲这老头给自己带来麻烦,于是便出声催促道:“去吧,老爹。”

而利石则是点了点头,却是用的河青话说道:“好的。”

不过他们的口音都是较为生硬,可见在平时也并不以此拿出来使用。以前也是有过几次交流的,对方的一些常用词汇自然不难接触到,现拿出来用也可以表达敬意。意思是他们都期望能够无障碍地同对方沟通,并且尽量选用不损害信息传递的短语。

随着利石的身形出现在大家面前,一众的骑兵和牧民们都赶紧收起了弯弓和箭矢。有性急的也被约束着不许继续向前,主要是担心会刺激到那金壳子怪物。

许多人的紧张表情有如面对野兽,却又有着面对亲人的担忧,但刚刚对话的那两人则是有默契地同时一笑。四娘与利石都对现在的结果而长出了一口气,他们之间就算是隔了遥远的距离和高山也挡不住微小的默契。

今日的麻烦算是暂告了一个段落,一切都不至于偏离得太过糟糕。

“沙沙。”

利石蹒跚着重新踏在了草原上,脚下的草皮便轻轻地承接了他的身躯。随后便听得身后有风声及类似气囊漏气的声音,同时还听得那“嗡嗡”声变大了,而且还是快速移动着向高处而去。

他自然便下意识地回头去看,只见那飞天异物的金门早已严密地合上,并且在当场竖直拔高后才远去。那大物在不多时便加速到了所有骏马都追之不及的速度,而如此的加速之快也是他从所未见的。

当然在场的所有草原人也都不曾见过,他们都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人都是有过狩猎的经历,刚刚的那一幕让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比如在发起进攻的时候就会非常可怕,对方能够在极短时间内冲刺到最快。寻常的骏马就算先一步起跑也不会具备什么优势,绝对会在几个呼吸内就被远远地甩在身后。

而且对方的移动速度也是极快,就是不知能一口气维持多久。倘若能一直保持下去就绝对是极为可怕,天底下恐怕就没有对方抓不住的人,所缺的就只是去哪里抓捕的问题。

寻常牧民和骑兵们无不是想将其据为己有,他们憧憬着成为草原上最快的骑手,以及成为最可怕的猎人。

百夫长们也都多少有着如此心思,不过还都更进一步地想到了其他方面。就比如说若是能在那上面塞上七八个射手,当然还得是自己手下最棒的小伙子,那样就是哪里都可以去得了!

至于利石与吉达则是在思索到:“从未见过和听说过的神奇啊,这是灾祸还是幸运呢?”

可让所有人惊讶的是那异物并没飞远,而是在起跃横移了百十步后再次降了下来。那位置不偏不倚正是洞口,只因金头还傻站在那里而未能完全降下来。

四娘见这家伙便心头有气,于是就对着自己的身边机器骂道:“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滚到洞里去!被好兄弟卖了的滋味怎么样?他们是说你勇气滔天么?还是说你一个能打十个本事大?”

她在实践中已经发现了一些规律,传到山北的声音大小同自己的位置相关。

距离这金壳子近些便是声音大,说话也不必太费力,而距离远了便会显得声音小。意思是能靠近机器说话显然要更省力得多,所以只要不傻当然知道该怎么办。

这样传过去的声音大,于是便显得四娘的怒气也是非常的充足。这就吓得金头赶紧缩了缩脑袋,直担心这金壳子会变出个拳头来教训自己。

不过他也只是遇事想的少,都是这会了也不可能没有什么反思,再经四娘提醒过就怎么都该想明白一些了。他便难为情地答道:“都,都有……”

四娘只觉得心头有些堵堵的,都后悔问出刚才那几句话了。她这会也不好再打击自己这傻兄弟,只能是无力地吩咐道:“那……唉,进去吧,进去吧。记得跟好屎尿不要走错,千万不要在洞中迷路了,先跟着大家一起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金头说憨也憨,但是说鸡贼却也在某些时候不差,他张嘴就问道:“那我坐着这宝贝回来不行么?我,我不想跟他们一路走。”

四娘颇为有些无奈地说:“你的心思不能总是放在偷懒上面啊,你先进去再说。这个宝贝堵在这里就是防追兵的,有它在那些穿皮袍子的就没法进洞,你们这样才能安全回来。懂吧?”

哪知金头就是觉得今日之事特别别扭,于是继续闹脾气地说道:“我就是不想跟他们走,要不我就在这里呆着吧。等昆他们带着牲畜走远了再让这宝贝回来,那样穿皮袍子的肯定就不会追上来了。”

四娘终究是熬不过这兄弟的无赖,在继续争执了一会后便放金头进入飞舟。不过这次却不是靠的王涛远程操作,而是金头早就自行摸索出了开门方法,直到是得了允许才摁动机关而入的。

河青人在洞口磨磨唧唧地说话,而草原人则是干脆的多。利石与吉达先是互致了问候,然后便是互相地感谢今日的相助。

无论是换回了千户库赫仑还是继续之后的救援,他们二人都知道对方是有责任感的。大生好感之下本是想要结交一番。只是奈何二人都是到了白发苍苍的年纪,又是忙碌了大半宿地劳心劳力,这会都急需躺下休息一阵的了。

他们便一起率着大批的马队向着营地行去,顺便也在马背上悄悄打个盹。

至于整夜劳动而无所建功,甚至是丢人现眼兼丢牲口地一送十几里,大量的骑兵和部众们都是非常不满的。初换回千户和接回老首领时虽然带来了一些喜悦,不过那种微小的成就感并没能维持太久。

所有人都知道今日之事的得失,故而大家都毫无胜利过后的兴奋。他们的行动总体而言是遭到了挫败,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可耻,于是丧气的无力气氛便很快弥漫了整支队伍。

第七百零三章 无趣

士气低落的部队不可以贸然作战,否则一旦受挫就很容易崩溃。不过这就是各位百夫长和千户大人的事情了,让手下的部落兵们保持能战状态本就是他们的责任。

也不必等回去后说些漂亮话来鼓舞士气,几个青壮的军官当即就驭马在队前队后地喊话做鼓励。不过这会再如何鼓劲也有事倍功半之感,于是他们就只得带头唱起了草原歌曲,试图以此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只是雀鹰还是心有不甘,就算是唱了一阵歌谣也还是忍耐不住,便单身驭马去寻了吉达。在与其并辔之后便问道:“我们就这么回去了?被那些狼崽子咬了都不还手?这一晚上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吉达既没有对他做开导,也没有训斥这个小伙子的无礼,而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雀鹰。一个资深的百夫长虽然略有权柄,但终究只是个备用品。他知道库赫仑对手下力量的看重,自然知道这位上司并不愿凭白地折损兵力,所以自己也当然不会松口做什么许可了。

现在的权限虽然可以赋予他很多的选择,只要愿意甚至可以率领全军刨开那个黑洞。但自己所选择的却是只有全军返回而已,因为千户终究是会醒来的,而那时便会对先前的事情进行追究了。

所以吉达就只是哼哼道:“晚上了。”

如此模棱两可的言语既像是打招呼,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此外就什么都不再多说。

雀鹰见状也是一言不发,他当然知道自家千户的德性,跑到吉达这里就是来讨授权的。哪想这个老家伙也是鸡贼地不愿担责,雀鹰就算空有抱负和计划也不敢妄自行动。

等看那大股的队伍走得远了,四娘也终于是放下心地认为今夜无事了。她便对着王涛连比划带称赞地夸耀了一会,然后就毫不犹豫地将其打发回屋。

虽然先前的事情需要她强打起精神头,但四娘终究是连日疲惫地狠了。这会在心情放松后就感到是加倍的劳累,在重新趴在了自己的床榻之上就更是浑身发软,不多时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也不怪她对那些草原人如此放心,而是对方毕竟有着那么许多人呢。那帮子皮袍子们若想搞事早就会杀过来了,完全没必要使出什么诈术来,走了就一定是彻底地走了。

至于王涛也是有着类似的感觉,但他毕竟是将那悬浮车视作自己财产了,所以非常不舍此物暴露在一堆蛮族面前。刚才那帮人可是泼过来了一堆堆的箭雨,谁知道一会会不会丢石头?就算是丢一车的粑粑也很恶心啊。

他的面色虽然是一直作出了冷静淡然的表情,但那主要是想为高等文明争脸,故意不去在乎那些简陋的骨箭和燧石箭。但实际上他与那蓝皮人的关系也是有限得很,甚至本身的文明阶段也可能是落后其几十年不止。

但这些玩意都落到他自己的手中了不是?那还不得赶着自撑场面么?至于现在也没谁瞅着了,老是自己玩单机也是无聊,王涛便遥控着在空中操作了一番,并且还发送了一条连接请求。

坐在悬浮车内的金头本是蜷身瘫在车座上的,刚才受到的排挤让他觉得有些难受,连带着心情都低落阴郁了几分。不过这车厢的整体突然就变得明亮了一些,而且还“嘎吱嘎吱”地有个模块试图打开。

但是看其模样就知有年岁没用过了,以致都有些锈涩的不良状况。金头这会心思沉暗,也是见不得这种滞忸的样子,总感到彷佛与自己现在有些类似。他便没好气地拍打了一下那物,直将自己的怨气和自哀都一气打了过去。

但就那么一拍打却是帮了忙,只见那个模块的结合处当即就掉落了些许沉渣,然后整体便快速地翻出,并舒展成了左右各一臂长的宽大屏幕。

金头初时还觉得这屏幕眼熟,曾经在那废城里拾荒时也见过类似的物件,只是没想到还可以这么用。而之后的变化就让他瞪大了双眼,但也不过就是轻轻吸了一小口凉气。

反正他的双眼从刚才就一直是瞪大的,这会见了稀奇事也就是应个景而已。而且说来这月余倒是没少见稀奇,以致他没事就瞪眼吸凉气的了,所以在这会也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早期的震恐或惊狂之色早已成了过去,就连那大几百号的信众们都不会再有战战兢兢之举。

屏幕展开后便快速明亮了起来,其上便出现了一些边框和七里拐弯的符号。金头就算是平素不学无术的知识有限,但是以其粗糙的见识便对其整齐的排列肃然生敬。他只感到这些必是某个祭坛巫师的幡子,至于勾勾画画八成就是施法的灵符。

不过那些七里拐弯的玩意在闪动了一阵后便结束了进程,转而是出现了另外的一个界面。其上的内容暂且不提,却是有王涛的声音同时在车内响起:“方的,右边,取。”

金头本来还惧于四娘的威势,所以在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麻烦事,但是听了王涛的声音后便放松了下来。他与其用蹦词的办法也交流过许多次,所以对于那简短的沟通也是有些心得的,不多时便在屏幕的右边发现了一个闪烁的方块。

王涛注意到金头发现了那个通讯请求,心头隐隐便生出了解脱之感:“终于是不用自己跟自己联机玩游戏了,就算是一个人也是顾不过来两个端口上的操作。”

他便鼓励着对面点下去接受联机,金头也是不疑有他,便毫不在乎地如其所愿。不过他一边在点下去的时候还一边闲扯道:“四娘呢?不在你身边?”

这等常用语最容易接触便学会,王涛就在激动中答道:“不在,睡觉。”

“哦,今天的事情也真是挖抓。”金头知道四娘不在就放心了,他索性便放肆地唠叨了起来:“四娘说不定能跟那大胖子凑一块呢,不过那个胖子以后就惨了,肯定是不会少挨打。哎你说人怎么就能那么不讲道义呢?我也没有亏着他们了,好事要紧事也都不瞒着他们,怎么还能是对我这么样子呢……”

第七百零四章 联机

王涛对这么大段大段的话是左耳入便右耳出,他只能听得懂其中能听懂的词语,再多的就没办法了。而且看金头的样子也并没打算做交流,只是想有个倾诉的对象而已。

虽然有些无奈自己成了树洞,但对于金头这个被抛在最后的家伙也是有些同情。可是王涛看着自己打开的游戏界面,难道还会容一个倒霉蛋继续唠唠叨叨么?他于是便以自己这边作为主机,先为金头先选定了教学关卡来上手。

“这个是?诶,会动嘿!”

金头见了奇怪的界面,并听到了怪异的音乐,只觉得这些从未见过的东西颇为奇怪。伸手要去摸时便见那板子上也伸出一只手,并且也是与自己一个姿势和动作地探向前方。

他不及多想就吓得撤回手,却发现那板子中的蓝手也是同样地向后撤回。据说大猩猩是能分辨出镜中影像的,金头显然是要比大猩猩聪明许多,所以在不多时便弄清了自己动作同其中蓝色双手的关联。于是他不仅是乐呵地将双手做出了各种动作,还细细地在面前翻看了起来。

这一看就不由自主地向前靠去,于是他就觉得整个世界突然后退了!而且还在同时伴随着两声脚步行走的声音!

金头从未有过如此的经历,耳蜗之中的感觉分明告诉他还停在原地,但是双眼却是报告天地和建筑都出现了后退。当然还有个可能退的不是天地,而是自己呢?但那脚步声是谁的?莫非是皮袍蛮子们摸上来了?

他便心惊地赶紧向着窗外看去,深恐这会的偷袭会伤害到自己。只是内外的亮度对比非常强烈,使得金头并不能看透夜色的遮盖。而他身影的移动则是再次引发了画面移动,同时带动着再次传出了几下脚步声。

“没事,有我。”

王涛不得不出声做安抚,并手脚麻利地调出了悬浮车对外的夜视画面,并且一拨手就全部丢在了金头面前的显示屏上。与此前四娘见到的场面也发生了,只见先前的游戏画面也是缩在了角落中,就连声音也是降低了许多倍。

“呃……哦……”

金头看了看眼前的状况,再听了涛兄弟的承诺,哪里还不知这是他弄出来的异景。他便在疑惑中看了一下眼前的彩色画面,然后又扭头看向了黑漆漆的窗外,只觉得这二者之间可能有什么关联。

不过平时也没啥闲情去记哪里是啥样,只是凭本能感觉这板子上出现的应该是窗外场景。众多黄色枯草说明了此时的季节,而时不时摇曳的身姿则说明这会依然有冷风吹拂,这就显然并非是某个定格的图画。

反正金头大致地明白自己是安全的就行,于是便擦了擦冷汗嘘口气,然后才连说带比划地询问道:“那就行吧,刚才那个呢?就刚才那个?”

不过他也是悟性不错,在好奇之中就探手去触摸那缩小的游戏界面。在一触之下就使得眼前的大板子上重复原样,并且还出现了一直探向上方的蓝色右手。

他在研究了一阵后不难发现可以操作角色移动,而出现的脚步声也自然是自己在那幻境中发出来的。至于转向的操作方法也是在尝试中学会了,当然也是有王涛以笨拙语音做指导的功劳。

画面上还有大号的箭头指示方向,金头不多时就弄明白了常用的游戏操作方法,还有部分符号所代表的意义。就比如说有时会在地上插有蓝皮人头骨的图标,见了那许多图标圈出来的地方就不要过去。因为会轰隆一声地将蓝皮小人炸碎,事后还会出现致死的慢动作画面。

他在角色第二次粉身碎骨后就明白厉害了,此后就再也没有去越过那条死线。

而他也没多久便有了惊喜的发现,因为这每一个步骤都是在引导他使用各种武器,而且越向后就越是出现威力强大的投射武器。他也叫不上来那些是什么东西,不过按照提示一搂手指就能射击了,并且还特别得劲!

响亮的枪声和爆炸的火花是那样的美妙,很快便诱发出了潜在的暴力倾向。金头觉得这些家伙都是那么的强大,倘若自己弄了这么一身还不得在城中横着走?

他便美滋滋地想到“就算是四娘,唔……四娘的话还是用这身金衣来对付吧,穿上了就能跳得老远老高,那摁住她了还不是大巴掌打屁股的事情?”

不过掀翻帮主的事情也就是想想而已,金头主要是不忿平时打不过那个家伙而已。他在其他的方面并没有太多想法,要知道平时下命令管理人也是件麻烦事呢。

他在获得武器后就兴致勃勃地胡乱射击,一会用弹孔画个变形的丑陋乌龟,一会又用弹孔画个简陋的扭曲大马,万物皆可破坏的设定勾起了破坏的**。附近一间又一间的房子就因此被拆成了废墟,并且还遭到了各种武器的轮番测试。

王涛默默地看他玩耍了一番,只觉得这货的暴力倾向还真厉害。当初自己上手后也只是乱射了两分钟而已,当然他是知道再往后还有天地的,自会在随后进入正常的战斗关去突突突。

不过在过了一阵后才忍受不住地想到:“这家伙都乱射了起码十几分钟了。就算是舍不得停下也没什么,不过他的耳朵就不难受么?还有就是他难不成眼光太浅了么,莫非以为这些便是全部?”

越想越觉得自己正确,所以王涛便开口引了金头继续跟着箭头走,好使其顺顺当当地熟悉各种武器装备。等经历过了一番后便不再多耍,径直就以主机权限开启了正常关卡。

于是金头只觉得眼前一黑,不多时就发现眼前换了处天地。不但是到处都烟尘滚滚地房舍毁燃,更在四下里都在不停地传来炸裂之声,激烈的程度彷佛是千百人在同时交战一般。

而在他的身边也站立着许多高大的蓝皮人,服饰和装备都是统一且完整的,一看便知是武装到牙齿的战士。他们不但是在身上都沾染着许多的烟火色,更是多少都带着一些伤势。

第七百零五章 金头眼中的游戏(1)

金头只见过三种人才会在穿着上一致。一是河青城中的差役捕快和城兵,一是各家大户的青壮子弟,还有就是四娘给他看过的那些蓝皮人差役。

身穿一样的服装既是因为采买了同样的布匹,也是为了在混乱中识别互相的身份。也就是说服饰但凡整齐到这样便必是不一般,肯定是为了某个需要齐心共同解决的事情才召集人手的。

当然首先也得有个非常富有的存在,起码得是能弄来许多粮食的,不然也养不起那么多人成天办事。出粮秣养人就是为了解决挠头的麻烦,只要人数又多又将力气往一处使,那么总是能起到些不小的作用。

金头瞅着眼前的蓝皮人们便知道不好惹,而且迥然不同的语言让他心生不安,再看周围的环境也非自己熟悉之处,于是他便悄悄地向后退开了两步。

要知道类似的群体往往容易拧成一股绳,通常会对外来者有些过度敏感,若要下手也是会一起出力气的。他不敢去赌这些家伙们的脾性,只是按照本能是悄悄地一退再退不止。

他在后退时还将眼瞥向燃烧的建筑物,从部分细节上能看出并没有多么破败,反而存在着不少的精细雕琢之处。屋内的各种器物也是俱都齐全,只可惜由于房屋倒塌而掩埋了不少。

不过他可是经历过那异界的废城,早已在穿屋过巷中成为了资深的拾荒佬,所以目光总是会不自觉地去评价各物的价值。在看向那些器物时便总觉有异,似是在风格上总是差了些无法言说的部分。

就好像他在码头上看到的别处船只,那些外地船工所带的物品总有些微妙的差异,在细节上并非是他平时所习惯的造型。眼前这些蓝皮人的房屋和器物也是如此,只感觉在外形和颜色上要朴拙笨重一些,远非他亲眼见识过的那些艳丽轻便。

不过他又不是在艺术上有什么特别的造诣,只是单纯地就拾荒的业务眼光做了一下评判,并顺便在心底大致做了一下估计,还在扫眼间以黍米衡量了每间房屋内的价值。

这些东西再如何也免不了遭灾,火焚或散落一地的样子都显露出了仓皇之象。而周围这些蓝皮人竟是都视若无睹,甚至都没有哪个去抢救其中的财物。

这要么说明他们都是家中富有的大户,所以都看不上散落的东西。要么便只说明有更重要的事情发生了,而且就重要性而言恐怕还远远在这些满地的器物之上。

这些似是说明此地并不太平,恐怕不是抢掠就是战乱,以致让许多人都不得不武装了起来。可见就算是携带着强悍武器也并不安全,强大都是相对更弱小落后的力量而言的。

眼下的状况似是并不能彻底保证自身安全,这就让金头当即慌了神地心生不安。他先前还是在一个小地图中恣意妄为,等此刻见了这么许多蓝皮人自然会非常震惊。只恐是那些被掏了老家的死鬼们来寻仇索债了,可是自己有什么能拿得出来做赔呢?

于是他便本能怪叫起来,并在同时还向后团身退去。

不过他本身并非是在哪处的战场之中,所以当即就是硬硬地撞在了车座靠背上。而且金头也在同时将双手摸到了实处,直到此时才惊觉自身其实安然无恙,也并没有出现什么索债的死鬼。

他马上便明白是自己犯蠢了,这么一大块板子同那夜明画也是差不多,应该都是巫术变出来的厉害戏法。至于看到的那些景象恐怕也是类似,不过是蓝皮人所做出的聚魂幻影而已。

再向左右看去也能确定自己是身在飞舟之中,看来并不是什么冤鬼讨债,而是这神奇之物所变出来的幻境罢了。金头便拍着胸口连喘了一阵的气,实在是对刚才的惊吓有些微微后怕。

不过在缓过来后却是更加地兴奋异常,并且还好奇地连叫带问道:“这还挺好玩的嘿!不过这到底是要我做什么啊?涛你倒是得给我说道说……道……”

金头说着话便讷讷地停了下来,并且再次向后面靠了靠。因为在眼前的屏幕中又出现了一个全副武装的蓝皮。此人身上的武器同其他蓝皮人战士并无二至,带着战尘的制服也是一样的制式,唯余他的面孔却是非常出戏。

这张面孔也不是别个蓝皮人的,却正是那涛兄弟的熟悉样貌。

这不过是游戏提供的面孔截取功能,可以让相熟的玩家在游戏中更有代入感。只是人类同蓝皮人毕竟是不同的物种,被硬生生地按在一起却是有些滑稽感,就彷佛是外星人带了人类面具一般。

“呃……”金头看着这个怪异的存在很是无语,上下的差异让他非常不舒服,于是便操作着自己的角色退开了数步。

只见眼前这个奇怪的蓝皮人便笑了一下,张嘴就用生硬的河青话说:“来,玩。”

“哦,玩,玩。”金头听到这种蹦词的语言便松了一口气,然后也同样地蹦词作答。

如此特征分明的对话和声音他当然非常熟悉,再联系王涛先前的要求便略有所悟,当然能明白这是涛兄弟引自己进入某处蓝皮人的幻境了。

他便操作着自己的角色小心靠近,随后还反复地绕着王涛做观瞧,并且还左右跳在空中地胡乱到处射击。

王涛对这种幼稚的举止不做评论,以前也不是没见过如此兴奋的玩家,自然不缺这么个青铜时代的小萌新。不过当剧情开始推进后他还是得做提醒道:“来,杀!”

说话间已是面露狞笑,平时木然的表情也显出了几分活气,彷佛王涛的某部分潜藏人格在此时苏醒。或者说浑浑噩噩的生活终于是暂告了一个段落,而战斗的大师也再次重临于此间的杀戮天地。

金头其时还因玩耍落在了队伍后头,自然看不到王涛的狰狞面孔。但只是听那声“杀”字便是浑身一颤,感觉似是有什么奇怪的事情要发生了。

第七百零六章 金头眼中的游戏(2)

推动故事展开的蓝皮人唠唠叨叨了一堆,大概应是鼓舞士气的激情号召,然后便下达了前进的命令。数百全副武装的蓝皮人本是肉屏风,此刻便应景地高呼小跑起来,并在同时奔向激烈的战斗区域。

原来这里是用来集结战士的前出阵地,对大家动员完毕后便会发起进攻。

金头对这种行为也是很熟悉,帮中凡有群殴前也得是如此。上上下下先说些自己多么正义的话,然后顺带着贬斥一番东城帮的混蛋们,当然也需要约定等得胜后会分下的好处。

眼前的事情显然也是差不多的,只是从规模和场面上要大得多了。倘若能将这等强悍的兵力拉到河青城去,恐怕一口气便能彻底推平那座小土城。

不过金头显然并不打算报复社会,而是以熟悉的事物稍作了一下对比。只是眼前这个城市的复杂程度倍于河青城,两边的斗殴宽度也是拉得更长,至于残酷性上也要高出他所知的无数倍。

一个全新的世界就一丝一丝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不但是看不到边际的城市毁于战火,就算是森林与山岭也在轰鸣声中颤抖。无尽的雄壮与悲欢不断地涌现在身边,然后又匆匆地被不断天降的毁灭一抹而消。

这是毫无退让的残酷战争,并不是北城帮与东城帮的残酷殴斗。穿着不同制服的蓝皮人在生死相搏,双方都以同样的语言呐喊着激情和不甘。瞪眼鼓肌地试图抹去敌人的一切痕迹,彼此互为天然的死敌。

这是没有仁慈的浴血厮杀,并不是信众与大户们的有节制械斗。瞄准时就要快速地进行射击,然后在反击降临前便需要立刻转移,否则就会被无数的炮火炸成看不出形状的肉块,出手就要置对方于死地。

金头被莫名地牵扯进残酷的战斗之中,他只能通过频频的看向周围才能保持镇静。角色由于生疏的操作也免不了屡屡阵亡,他便在长吁一口气后再次复活,只能无奈地参与其中。

每次受创后他都会缩卵一阵,并且躲在掩体之后怎么都不肯再出来。但也在颤抖中瞪眼去学习别的蓝皮人如何战斗,善于学习几乎是所有智慧文明的本能,不学习的就连文明也无法建立。

金头最先抛弃掉的就是埋头冲锋的愚行,很快就学会了从一个掩体后面加速冲进另一个掩体。然后改掉的就是露头便搂枪射个不停,转而是打几发就换个地方。

噪杂的战场不但会让人心跳,同时也会终结火热的心跳。

金头为了存活便努力地多学多观察,当然还有就是从一遍遍的死亡中总结经验。他发现与别人配合要更容易杀敌,这也将大大地提升自己的生存可能。而此间唯一会响应他战术动作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有着蓝皮人身躯的涛兄弟。

金头知道蓝皮人的骨架很高大,也自然知道他们脑袋同自己脑袋的大小差异。只是那面孔匹配是按比例形成贴图的,所以王涛的面孔在那蓝皮人的身上也没有多小。可是如此却使得金头更感古怪,有时候都以为涛兄弟其实就是个蓝皮人了。

只是看其他蓝皮人在战斗时都略显笨拙,而且每当攻击时都会发出高亢的呼喝声。于是自己便也有样学样地模仿进攻,同样是边战边作出了高声的呼喝。只是结果却让他感到很难接受,每次都会收获到更为加倍的密集攒射。

金头真想问问对面的敌人,你们这家伙们莫不是都中邪了?分明我周围都是一大堆的战友呢,可是这些个混蛋都是哪里不合适?为何就偏要逮着自己狠揍!?简直是欺人太甚!

至于涛兄弟的身姿就是非常娴熟,从来都不在一地久待,甚至还一直都没有出现过阵亡记录。唯独就是虽在战斗中杀伐果断不迟疑,但却是在大部分时间都沉默不语,唯有招呼他的时候才蹦出一两个词。

一边是众多蓝皮人的呼喝推进,这让他觉得该向着大多数人靠拢;一边则是涛兄弟的冷酷战斗,这则是让人觉得如此行事要更为有效,真要是学了恐怕便能多杀几个敌人。

王涛起初只是想找个玩伴,不过在接触到游戏后便忘了初衷,转而聚精会神地投入到了激烈的战斗中。而且他看金头的战斗方式也是粗糙又小白,真是用一百句话都教导不过来的。

而他恰恰最缺的就是能够做流畅交流的语言,所以就干脆甩了金头自生自灭地摸索,转而去自行同众多的npc并肩奋战了。

不过在愈战愈酣的时候,金头却是选择了第三种风格,那就是老子反正又不会彻底完蛋,一转眼就活过来了。死不了那干嘛还要怕你们?顶着满脸的血就是冲啊!

只是他这样的战斗效率却是并没多高,战狂的姿态只会向对面提供更多的迎弹面,于是只能让他更快地重新复活在存盘点。战死得多了总归是不爽利,深深被打击信心的金头就转而是躲在后方怠工,并且还在同时怀疑起了人生:“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涛兄弟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厮杀?刚才要是躲在边上丢黑蛋蛋就好了,一个能糊死一大片呢!不过也是挺有意思的,我,我还想再厮杀一阵……”

金头在掩体后呆呆地发了一阵愣,不过没多久便发现交战的区域已经远离了自己。可见又是涛兄弟领着大家再次建功了,金头这才如释重负的长吐了一口气。

他在这时也不再去看向悬浮车的窗外,对现实与虚幻的确定已经变得不再那么重要。连番的厮杀使得金头只注意着敌我判定,在见到敌人的军服和符号时便会心生反感,进而发起异常凶狠的覆盖射击。

至于战斗的理由?那个脸上疤最多的蓝皮人没说,涛兄弟一直在搂指头忙着杀人,至于其他蓝皮人也只会单调地瞎吼吼。理由那种东西早就模糊成了一滩齑粉,鬼才知道自己是在为啥而战!

第七百零七章 金头眼中的游戏(3)

“到底是为啥打这场架呢?打架总得图个啥吧?不然那不就成武疯子了么?就好比阿父和四娘总是引了帮众抢地盘,所图的都是为了能得来好处的,帮众们也能在事后得到些奖励。

那这些蓝皮人是为啥打架呢?他们东西都多得用不完了,这么富的地界打烂了多可惜?难道他们还有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么?那岂不是得多得能堆到白首山?”

金头有时候会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惘然,始终不明白现在究竟是在为何而战。不过这些都是如同浮云般的思绪,在敌我快速的交换火力中会轻易地被撕成飘絮。

战斗按说是疲惫与兴奋共存,胆怯与豪勇同生的复杂混合。大部分的时候并不能容人多加思量。只有判断——投射——躲藏——判断的循环过程,稍微慢一点便会沦为敌人的靶子。

所以此间是容不下多余思考的,一切都在条件反射中快速地完成和结束。并且战斗是涉及生存的活动,生命自然会在进化中提供有益胜利的奖励。

就好比释放了更多伤害就会开心,不断地制造杀戮便会喜悦。

或许有过在战斗中会感到恶心的存在,也许也会有不愿更增伤害的良心。但是他们显然未能大量地留存下来,就连自己那有趣的基因也未能传递给后世。

上弹、射击、找掩体,金头很快就适应了机械而标准的战斗模式,并且在细节上也不断地在进行完善和简化。虽然自己并不会一死长眠,而且也不会因受伤感到疼痛,那么不断地战死也是没啥顾虑的。

只是频繁的被轰碎再重生总会有种挫折感,所以他也不介意打磨一下战斗的技艺。

没错,就算是懈怠于他也会产生上进心,游戏中带来的喜悦和丧气也是奖惩机制,能够让他为获得更加舒适的体验而不断学习。再说他已知道这事并不会真的死人,如此又刺激又不会伤害身体的事情还能到哪里去寻?这么有趣的破坏行为简直是太对金头的胃口了。

以生物的本能会试图远离危险,而另一种本能则会引起追逐的**。

惨烈混乱的战场对男人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这是无数年前先祖们在狩猎中留下的本能。成功的杀戮总是与鲜美的肉食相关,条件反射自然会促进其中关联沉淀下来,并且彻底地融入天性之中。

所以男人不仅是内心热衷于狩猎,身体也是如此。而现在狩猎的对象不再是各种动物,而是换成了异界的蓝皮人。但以金头的认知并不曾将他们当做人,至少不是当做同自己一样的人,那么杀戮起来便不会有太大的心里负担。

于是杀戮本身就成为了美食,越是鲜血淋漓就越是会引得兽性胃口大开,以致求战的**是成倍地勃发。

只是这时让他复生的地方有些远,距离涛兄弟前推的战场稍微有些距离,金头便获得了一阵少有的轻松。原来能够自如的行走也是一种幸福,不必躲藏往来的弹雨是那么的让人轻松。

而他在赶路中也能稍稍活动一下心思,始终出现在眼中的复杂武器就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贪婪的抚摸似是总也没个够,金头一遍遍地将手指抚过每一丝花纹,试图将其外形深深地刻在自己心中。

此物能轻易破坏坚实的房屋,也能以多发射击毁掉敌人的半透明圆壳壳。那东西也不知是怎么顶在人身上的,硬是能扛着被打中好几次才溃散掉。所以就需要在对方破防的一瞬间继续输出,如此才能将对方从世间彻底抹消。

当然金头身上也是有这东西,也知道这壳壳在受损后会逐渐地恢复。不过贪战的结果也是很显著的,自己也会因较长时间的暴露而被集火,再不躲藏也会是落个同样的下场。

不过将手伸出去时却是碰触不到,只在战斗中才能体现出作用。他只求自己的壳儿厚如壁,敌人的壳儿薄如纸,这样自己就能在战斗中无往不利了。

当然还有就是希望武器能够更加厉害,仅仅是现有的威力并不足以一气灭掉对方。这东西早先还深深地吸引了他,可只有投入战斗中才能发现不足之处,让他恨不能将其全部的威力都统统发挥出来。

只可惜金头不但是没有改造此物的能力,而且也无法拆卸存在于幻境中的物品。他的抚摸也只能间接借助发亮的板子去做,瞪破双眼也是无法将其从中弄出来。

可见就算是半原始的心思也依然会崇拜暴力,并同时崇拜制造暴力的工具。以其价值而言就算以一座城来换都值当,当然是说河青城那样的小土城。

然而金头一恨自己并不拥有一座城,二恨自己也没法真的将其兑换到手中把玩。

刺耳的尖啸声突然打断了不切实际的遐想,他便一个翻跃躲入了就近的掩体中。听动静便知是巨大的金鸟再次降临,而且就在距离此地的天空不远。

那高空之物的每次出现都会带来大量死亡,降下的漫天火雨和爆炸会接连成串。至于威力自然是极为恐怖,足以一气就将整条宽阔的街道给彻底夷平,以致金头在复生之后总会认不出原来的模样。

那威力和覆盖面极其可怕,不仅是许多的蓝皮人都躲不过去,就连自己每次撒开了腿脱离战线也会被抹去。甚至连涛兄弟也是应对有限,并不能每次都能安然地躲过伤害。

金头身在掩体中都止不住地在颤抖,但还是坚持将双眼牢牢地看向天空。战区中不乏高大的残垣断壁,在这些废墟中只能看到由其勾勒出来的残空。

当然也不是不能跑到更高处获得视角,街道上最不缺的就是高大的建筑。只是他不知为何两边的大房有如神佑,竟是丝毫不怕任何的火力伤害。

交战区域的大墩子再坚实也是有限度的,多打几十发就准能击碎成一堆碎渣。可街道两边的房子却是邪门的结实,分明不乏透明的大窗,可就是没办法击碎进入。

无论以任何武器做轰击都是如此,始终无法使其受损分毫。

第七百零八章 金头的网瘾

金头牢牢地盯着自己头上的空域,期望这次来的是自己人。听到声音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这会就算跑也是来不及的,双脚怎么也是跑不过天上飞行的家伙。

当机队的身影出现后他就辨别出了阵营,并且很开心地发现此次到来的是己方武力。他在游戏中早已记忆下了敌我双方的标识,不如此就无法将战斗进行下去。

金头只感到浑身都轻松了许多,那成群飞在高空的身影就算是坚硬冰冷也没啥了,他甚至会觉得它们都非常可爱可亲。就连其上所配有的醒目标志也是愈看愈喜欢,直想抱在怀中亲个够。

然而附近的蓝皮们却是都对此无动于衷,继续是埋头小跑地在奔向前线。于是便只有金头在傻傻地欢呼出声,他于激动中还远远地向王涛招呼道:“进攻!进攻!金鸟要下串串蛋啦!一定要崩死那些杂碎们!”

可是他的喜悦并没能维持下去,因为与此同时发生了奇怪的事情。

金头先是发现自己再也无法行动了,身边不断增援向前的蓝皮人战友们也是如此。他们成纵队前行的身形有的正在抬步,而有的则是刚落下了一只脚,一动不动地就彷佛被固定住的画面。

翔于天空的金鸟队列也是同样,不仅是未再空中继续前进分毫,就连轰鸣的声音也是没了。而在其两侧翼尖搅动出来的白气也不再缓缓消散,却是如同白色的粉末般凝聚不消,如同涂抹在天空上的一道细痕。

摇曳的草叶、残骸上的火苗、爆起的烟尘和冲击波、双方互相射出的亮黄色白道子,还有向彼此投掷的黑蛋子也未能例外。天地间的万物都于瞬间静止住了动作,统统都被定在了某一瞬不再变化,就彷佛整个空间都停滞了一般。

唯独是在耳边还有些声音响动,不过也是在瞬间降低了数个层次的低鸣。唯一不变的就是一直存在的背景音乐,但这继续奏鸣的响声却并不为金头所喜。主要是他不能接受其风格,所以越是闹腾就越觉难听。

不过这会也不是优先关心曲风的时候,天地间的变化才更为金头所震惊。他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未知的状况,于是便因不安而瞪大了双眼,就算是将双手摸在了座椅上也未能醒悟过来。

他一晚上的射击和战斗都不过是虚拟的存在,而且只是显示在平面之上的游戏。不但不是什么心灵接入的高科技,就连vr游戏都不是,始终是需要他以双手做动作才能响应。

所以不但是不容易引人彻底陷进去,而且只要向着左右看上一眼便能发现身在悬浮车中,而非是某处拆成废墟的庞大战场。但问题就是金头有点例外,他并不能被当做平常的游戏玩家。

他是活到这么大才第一次接触电子游戏,最多也就是在前一阵子看了些电影而已。所以辨别能力有限之下真就陷了进去,并且还因战斗的刺激而无法自拔,竟是一时间都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就在此时终于有了别的声音,而且还是涛兄弟的声音。金头再次听到以蹦词方式说出的话语:“咳,天明,不玩了。我做饭,你回来。”

他一时没有回过味来,于是便先看向凝固住的交战前线。只见顶着涛兄弟面孔的蓝皮身躯还在那里,可是刚才说话声音却是非常近,就好像是在自己身边说出一般。

而且道出的内容也是非常出戏,直让金头有些发愣。

“吃,吃饭?为什么?”他甚至还挠着头有些疑惑,于是就问道:“明明就快要干翻对面那些混蛋了,为什么还想着要吃饭呢?而且我也还是不饿的啊!”

然而王涛并没有解答这个疑惑,他这边可是听到数处的公鸡在高声鸣叫,显然是太阳即将升起了。他当然要去准备做些吃的,不然还能因贪玩不去吃东西么?

就算是四娘可能因多日劳累而睡个懒觉,所以并不需要早起进食,但王涛可是整夜都在玩游戏的。他熬到这会其实就是贪玩伤身的典范,不过也实在是感到游戏饥肠辘辘了。

吃吃喝喝睡个觉才是最重要的,一晚上的游戏正好能让他将时差倒过来。算起来今夜也是黑门再开的时候,到时候又是得探一探对面的底细,能吃好休息好那是必须的准备。

一面是可以随时再开的游戏,一面则是能够带来未知和收获的异世界,孰轻孰重王涛当然能分得清楚。于是他便果断地保存了战斗的进度,并且单方面退出并关闭了游戏。

金头便见得屏幕一黑,并且还重新折叠回了原状,接着就收缩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那里本就是一个暗格,于是当回复原状后也是紧密贴合了起来,就连丝毫的缝隙也都没有了。仿佛那里从来都是完整的一块,而且从来都不曾推出一个显示屏供他玩耍。

不过地上还存在着几粒新出现的锈渣,这才能证明之前的确有个板子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也就说明那场莫名奇妙的战斗并非幻梦,隔了很远也能杀人毁房的经历也是存在过的。

王涛开门入了厨房,先取枯草添进灶膛之中以阴燃余火点燃,然后再丢入枯枝柴火作为主燃料。现实的不便和虚拟的无所不能存在着较大落差,让他在这会的脑袋都有些晕乎乎的,当然也有可能是确实困了的缘故。

但这会他的耳边还传来了金头的呼唤声:“涛兄弟,涛大!你在听的吧?刚才那个地方怎么没了?让我再进去耍一会吧。那金鸟都飞过来了,我还想瞅瞅它是怎么在那帮混蛋的头上下蛋呢。嘿!保准带劲!涛大,还在不?在的话你就让我回去吧!”

金头此言就是还有些意犹未尽:“刚真拳真脚地同那些蓝皮人打得正舒服呢,你怎么就不让我继续了呢?”

至于王涛自是不能听明白太多,只是能分辨出对方在呼唤自己的名字,尤其是最末一句是在要求回去。只是这意思是要续个时,起码得再耍一阵游戏才甘心,但是却被王涛听岔想岔了。

第七百零九章 黄粱一梦(1)

王涛正在生火准备做饭,他在听到金头所说时便往自己手头之事上靠。于是想当然地便以为是那哥们也饿了,所以想要回到河青城吃早饭呢。

于是他就在眼前的界面上扒拉了一下,当即就命令载着金头的悬浮车返回。然而做完这种事情却得继续面对着灶台,灶火初生时的烟尘让他嗓子有些痒痒,而且双眼也感到了些许微辣。

轻松出行和远程遥控对于王涛都不是事了,在这个落后的夯土小城中堪称是个大能。只是仍然要在小土房中俯身操弄小小的烟火炉灶,这就不免让他心中存在了许多落差。

若是真大能恐怕还不会在意如此境况,人家说不定抬抬手就能无烟烹饪了。但王涛却是个半路大能,在相当多的方面上都存在着不足和无力。所以他便对那些混蛋机器生出了不满:“哼!这些个混蛋终结者,要是给我带个电磁锅该多好?要不就给那车子上安个电磁炉啊!”

且不论一个普通的交通工具为何要有做饭炉子,就说那悬浮车也不会去聆听外星语言的抱怨。它唯一会响应的就只有具体的指令而已,而且是在接到命令后就立刻启动了引擎。

熟悉的“嗡嗡”声便重新响起在金头的脚下,随之便带来了显而易见的上升过程。这样的移动让他感觉有些不舒服,但也只能看着白首山就在十几个呼吸中骤然下沉。

当然以山上的视角看来则是另外一个样,实际上是这个小小的悬浮车在快速地向上飞升。

“呼……呼……”

金头的呼吸很快就变得急促起来,那种不舒服的感觉似是被放大了,起因大概就是这景色移动得过于快速了。先是心头感到略有些挠痒的感觉,然后又加重得换成了个爪子在胸口里,并且正在攥着心脏随意揉捏一般。

他整晚都一直处于狂躁的战斗状态中,刚才更是兴奋地在大喊大叫。刺激的经历令他亢奋得无以复加,直恨不得亲自飞上天空去进行轰炸。然而疲劳的感觉总是在慢慢累积的,并且会因兴奋而更快速地累积。

消解不掉的劳累就如同积压愈多的洪水,被超重的感觉引开个口子就自行爆发奔流。困顿和无力本是沉淀在底层的泥沙,在此时也是被卷到了身体的各处,使得金头产生了非常不妙的感觉。

他此时只感到头重脚轻地浑身无力,甚至还有一些想要呕吐的感觉。初次接触射击类游戏还能玩了整晚,有点3d眩晕症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过他到这会才发出来也说明运气好,之前的不适症状都被身体和兴奋给压制了下去。

不过就算这样也依然不是很舒服,他便只能喘着粗气看向车外,本能中觉得这样能让自己更舒服一些。

透过车窗能看到山壁上的枯草,同时也能看清在另一边的天空中有几点星辰,并且正在悄然地隐去。渐渐变得明亮的天空上还有几缕稀疏的云彩,而下方的草原也因深秋变成了一片黄,只在很远才有牧民的小毡房隐约露头。

粗糙、单调、以及广大无人改变过的地形,这些都远远不及巨大城市的丰富和精致。而金头也一直都是在小土城中成长的,但此刻还是觉得这些景色要更为熟悉一些。

原本都是些看一眼便不会再稀罕的寻常景色,以前就是有人求他都不会再去多看。但他这会实在是不舒服,在入眼如此景色后却是被分散了注意力,竟是感到好受了许多。

他在过去几个时辰中生死了几百次,早已被弄得是心力憔悴。虽说所经历的并非是真实的生死,但对于他这样的游戏初哥而言却是非常震撼,心灵在新世界的冲击下没崩溃已是精神坚韧了。

不过经历得足够多也足以锻炼一下心智,在多次受打击后总算是稍微能够适应了一些。但是损耗的心力却不会立刻补充回来,他的整个人都被弄得疲惫不堪了。

荒芜的景色有一个好,那就是不必担心它们会突然跑过来发起攻击。所以金头在这人烟稀少的环境中也能感到非常放松,此时正可以将眼睛乱转地来调剂紧绷的精神。

现在的状态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于是便在半晕乎的状态下就抬手去搓揉面孔。他虽然希望能以此来打起精神,却反而是觉得一阵阵倦意上头。蹭在手上的脸油多少也让他有些厌弃,于是就又在胸口的衣服上胡乱地蹭了蹭。

悬浮车并未越过这座高耸的绵长山脉,返回路线的首站是先前山腰上的洞口。在钻进其中后便隔绝了渐亮的天光,车厢内立刻就变得是漆黑无比。悬浮车的自动控制却是非常贴心,不多时便有柔光小灯自动亮起,好为乘客提供并不刺眼的照明。

嗡嗡的声音单调而有规律,躺在柔软宽敞的座椅上也是非常舒服。再有那灯光也是将车厢内照成了朦胧一片,内中的乘客不多时就昏昏地沉睡进了梦乡。

只是这梦也说不上是好是坏,因为他只觉一闭眼就换了块天地。

这里的场景有些似是而非,站立在其中能看到许多熟悉的部分,但实际上又远远地与实际不同。至于手中还是抓持着先前所用的武器,硬朗的线条让他只觉得心头非常安定。

金头既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来到这里,甚至就连其中有何异常都未曾心生疑虑。就彷佛是心智的功能被截取了一部分,以致心思在转到某处时就自然而然地回避了应有进程。

但也并非所有的思考功能都丧失了作用,故而可以在自行的运转中察觉到哪里不对,只感到从里到外地都透着几许违和感。

只是一切的感觉发展到这里便结束了,缺失了重要部分的金头便茫然地行走在这似是而非的地方。就彷佛是木偶被放置到了随便挑选的场景中,而演绎故事的操偶师却是不知所踪。

第七百一十章 黄粱一梦(2)

在远方还存在着激烈的爆炸与嚎叫声,彷佛刚才未完的激烈战斗还在继续着。那么说这里也应该距离战场不远,并且还有可能遭到战火的肆意蔓延,随时能将他给拉扯回无尽的厮杀之中。

然而金头在茫然了一阵后才有些恍然,直感到战火应是蔓延到不得了的范围了。至于这恍然也是非常突然,就好像是内心中的某处部分被重新联接了起来,这才使他能做出如此的情绪。

于是上一秒还在漠然地静静扫视周围,但在下一秒却是知晓了许多的信息。这些信息不但告诉金头此地并非是原来的巨城废墟,而且还告诉他这片是在河青城之内。

于是淡淡的迷雾一下子就退去了数百步,各种声音也从朦胧中变得响亮而清晰。原本许多东西虽被看在了眼中,却始终都叫不上原本应有的名称。但在那一瞬的变化后虽然形状依旧,却是让金头突然能想起各种事物的本名。

只不过家乡已因不知名的缘故破败非常,漫天的残烬在劲风中不住地打着旋,就连日光都被遮盖成了一坨红丸。

四方的城垣已是半毁倒塌,至于大部分房舍则是都已坍圮。一切的木梁草顶等易燃物早已被火烧过,此时都已黑焦或白灰的面目示人。大片的夯土房屋统统都被掀了房顶,还有许多的土墙彷佛是遭到了轰炸一般,干脆就是彻底地倒在地面之上。

战场依然是起伏不定的,至于各种掩体和遮挡物则是有跟没有差不多。金头身上的战甲不但能让他一跃而过,甚至是拳打脚踹地就能砸翻挡路的土墙,直循着熟悉的声音而去。

很快他便找到了发出声音的地方,并从那里发现了熟悉的身影。不但是驱赶牲畜的昆已经到了那里,就是全身烧伤的黍也恢复了完好,还有失陷在虫子界的帮众们也在,大家全部都坚守在鼓楼的附近。

“大家都在啊,挺好的。呵呵呵……”金头虽然在对清一色男性的帮众们打招呼,但总感到哪里有着不对。于是他便疑惑地想到:“感觉好像还有个谁没来,那个人怎么没来呢?那人不来的话大家可怎么办事呢?这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谁没来呢?”

大家似是发现金头有着疑惑,他们便突然都涌过来轻轻拍打着这个伙伴。每个人虽然都似是以凑到他的身边为荣,但是在凑过来后却无人说话。他们只是一个劲地在无声咧嘴而笑,每个笑容都露出了上下数颗牙齿。

只是这些牙齿却不是平常的腥黄带渣,而是白惨惨的光洁无瑕,不若真人所有的一般。突然而至的热情和受瞩目让金头受宠若惊,他只感到这样才是好伙伴、好兄弟,所以便不再去追究那未至之人的身份了。

哈哈地笑过后便将心思翻了个篇,大家等到金头的注意力被转移后便自行散去。同样是无人言说任何一个字,彷佛就只是来干扰他的正常思考一般。

金头在这种状况下便习惯性地目扫四方,轻易地就将所在的人等纳入了眼中。这其中不但是没有帮主四娘,就连刚刚还玩耍过的涛兄弟也没有,至于其他的帮众们却是都一个不落地出现了。

这时的心思过了便如迈过一道坎,那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去想谁没来了。所以他这会扫视也不是要找什么人,而是习惯性地在评估己方的战斗力量,是否能够同即将到来的敌人敞开了战斗。

先前虽然无人说过要战斗,但是灌入他心底的念想却是在如此低声暗语。而且自己的家乡分明是变成了战场,那么当然是要为其慷慨而战了。如此理所应当的事情了自不必言,金头也自认是经历过了一番杀戮,当然有资格来检视大家的准备。

虽然这会已经想不起有过什么战斗经历,但是心底残存的兴奋还印留着部分心念,让他能够坦然地自认高举伙伴之上。如此心念一出便又有了变化,刚才还是空手的帮众们就都获得了许多武装,并且持有的还是让他惊叹过的强力武器。

金头便笑着点了点头,如此就能确保大家的战斗力了,就算遇到了一等一的敌人也是不虚的。此等信心一起便又令现场一变,只见许多的街坊们都从巷口、人后、墙侧和土尘中出现,彷佛之前就是躲在那里的样子。

大量的河青人都是一副心气十足的样子,他们似是不甘心家园被占而呐喊不断。只是呼喝的内容却是有些奇怪,统统都是简短而重复的“库哈克”三字。细听去更觉口音有异,好像大家都是带有很浓重的喉音一般。

金头闻声便怔了一下,直感到这个声音有些熟悉,似是之前自己还嚎嚎了许多声的。而且他的心中也是跟着出现了一些模糊身影,俱都是高大且皮肤发蓝的怪模样。

这些蓝皮的让他看得既恨又亲切,只是对他们的称呼始终都是挂在嘴边,此时无论如何都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们了。然而思索的过程也有如高墙所阻,此次在金头试图转动脑筋的时候也是如此。

只见街坊们突然都住嘴不再呼喝了,转而是散开去搬来各处的土块和残木。这里一下子就变得非常热闹,各种噪杂叫嚷之声如同赶集之日。不过人声鼎沸也是存在不足的,那就是完全听不到任何人的单独私语了。

帮众们也是有默契地参与其中,彷佛是所有人都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指挥似的。除了金头在外的所有人都分工明确,在不多时就一起用各种土砖建起了街垒。

这街垒大致有数步来宽,而且约是一人多高,看上去能抵挡弓箭、标枪和骑兵的攻击。但金头却知这是非常脆弱的,敌人的破坏力也许会超出意外的强大。

他原本还对蓝皮人成为战友有些意见,不过在换成熟悉的伙伴后却也没能开心起来。默契并不能提升多高的战斗力,因为这帮孙子们使用武器的方式实在是太过原始,直让他分外皱紧了眉头。

第七百一十一章 黄粱一梦(3)

只见帮众们并不会操使那些强大的武器,射击瞄准什么的全然都是无法使出。这些人最多就是将那黑蛋蛋的销子先行拔掉,然后再以强力的异界武器当棍子使。每每都以用力的击打施于黑蛋子上,待其被击飞到敌人的所在便会爆炸。

不过这样的输出速度有限,并不能有效地杀伤敌人。甚至于每次的攻击效果如何都不知道,只有一阵阵的弹雨报复才说明惹火对方了。于是掩护的土垒就被一次次地无情击穿,退让不及的帮众们当即就会被打成筛子。

幸亏他们还不算是太过蠢笨,知道自己这样是没法冲出去的,硬要如此就只会是白白送死。

金头会时不时地探头做一阵子连射,然后就立刻换个射位。只是还击的方向始终是烟尘滚滚地看不清,甚至还有许多的尘土也被劲风卷起遮了眼,使得那里总是充满了战斗迷雾。

他不由得暗自嘀咕道:“这操性该不会是蓝皮人吧?只有他们的家伙事才有这么的厉害。嗯?蓝皮人是什么?我为什么会说起这个?”

下意识说出的概念让他有些不解,彷佛那是自己错乱中吐出的胡言乱语。然而对名称的念诵就有如解开封印的咒语,使得金头当即就回忆起了蓝皮人的存在,以及同他们一起战斗过的经历。

不但是他心中的封印被解除了,就连街垒之外的战斗迷雾也因此消散。

进攻这边的果然都是蓝皮人,他们以高大的身躯也在执行着各种战术动作,都尽量将自己的身躯掩藏起来。各处土墙是天然的遮蔽场所,并且也是交错前进中的暂留之处。

所谓遮蔽就是说能挡住身形轮廓,但是必须得是掩体才能挡住火力的射击。金头也在战斗中积累了相关的经验,他知道哪些打了是白打,也知道哪些是一击就能轻松地射穿。

故而他能做出富有成效的攻击,先是将土墙连同个人护盾一起击碎,然后就能够将敌人彻底消灭。只可惜敌人的反击也会在同时降临,若不能及时闪躲也会落个同样的下场。

看看自己费力躲避才能找到的攻击机会,再看看帮众们盲目的迟缓击打,金头真是感到如此作战方式真是儿戏。他甚至都开始怀念原来的蓝皮战友们了。

只有他一人才能投射远程火力,就连个压制和助攻的伙伴都没有,所以当然总是会感到势单力薄。而敌方的人数虽然是与己方一样多,但是在火力的投送上却是具有数倍的巨大优势。并且敌对的蓝皮人已从四面包围了这处区域,以鼓楼为核心的简陋街垒实在不知还能撑多久。

金头感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对于伙伴们对武器的不当使用非常着急。本来的战术差距已是非常巨大了,再这样胡乱地操使下去那还得了?怎么看都是全体蹬腿完蛋被轰碎的结果!

在焦急中他就不停地呼喊道:“不,不是这么用的,你们看我,看我怎么操使这些!”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身边的伙伴们并没有理会他的操作示范,依旧是笨拙地将强大武器当棍子使。金头虽然是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熟人的名字,但是却无人理会他的焦急,更似是将他当做了透明空气一般。

有效拒止的缺乏使得敌人胆子大了起来,许多蓝皮人都干脆离开了各自的藏身之所。他们一边端着枪支做火力压制,一边缓步推进着战线。这种姿态虽然是胆大妄为,但全是无人反击才支撑了如此的行径。

距离的拉近使得精准度也更加提高,到后来金头甚至都没法抬头了。每次的常识都会引来密集而准确的弹雨,稍微呆久一些的掩体也会被打得粉碎,害得他不得不频繁地进行转移。

至于帮众们也是实在顾不上了,他只能在奔逃中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陷入危险,然后再满身是洞地扑倒在地上。汩汩的鲜血当时就从身下淌出了一条血沟出来,然后没多久就在碎土和泥尘中被彻底吸干。

有人或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徒劳击打中被撕成粉碎,有人则是连人带掩体都被炸得无影无踪。像是昆就很倒霉,他干脆就是藏身的土垒遭到了过量的攻击,掀起的土方和焦黑的木梁当即就将他给掩埋了起来。

而金头也不是冷酷地不去救人,实在是已经连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证了。身上的半透明壳壳一直都在不停地闪烁,每次闪烁都意味着替自己挡住了一次攻击。而当其不再闪亮时便说明被击碎了,那就必须得找个安全地方等其恢复,不然自己就马上会迎来末日的降临。

让他焦急的不仅仅是局势的恶化,而且还有这里已经变成了绝望的死地,一直都未获得援兵的填充。

之前的作战中怎么都能有新的蓝皮人填补进来,所以战线总是可以保证完整和持续的火力。虽然金头一直都不知道这些家伙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他通常也认为是他们也能重生,就如同自己一遍又一遍地填进去一样。

然而现在却是完全不同了。

不消说战线被打得到处都是漏洞,就算是人员也是战死一个少一个,并不会得到丝毫的补充。这会既然不再有源源不断的增援出现了,那么金头也不是很能确定自己是否还能重生。

故而他在此时表现得非常惜命,最优先是要保证自己有足够的安全,除此之外的都是微末小事。

咔嚓咔嚓的脚步声近了,这是蓝皮人靠近时所发出来的。

金头在战斗中从没关心过脚步的细节,但在这时却觉得这声音真是瘆人。踩在废墟上的声音其实也没多响亮,主要是意味着敌人已经距离得非常接近。

敌人们此时也都不再进行射击,可能是不想误伤到彼此。但是金头却并不敢抬头去看一眼,因为他毫不怀疑那些敌人会对自己做集火射击。就算是他敢于做出坚决的抵抗,但这个距离上也意味着自己不存在侥幸,只会被对方一口气攒射成无数的碎片。

第七百一十二章 梦宁黍未熟

眼看着外面的敌人即将靠近此处街垒,也就意味着对方即将彻底占领这里。金头此时陷入了退无可退、逃无可逃的被围之境,真是不知该怎么才能避免被撕成粉碎了。

他在焦急中就赶忙向着左右看去,就算是在这时也还在关心别人的安危。但这一看却是让他傻了眼,只觉得天地间的色彩都一下子黯淡了,先前的坚守也变得毫无意义。

帮众们的身影全都消失不见了,就连原先帮着筑起街垒的街坊们也是乱哄哄地在逃跑。逃生的通道就在鼓楼下方,那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能容人通过的大洞,不规则的边缘有如天然形成。

但金头却觉得那大洞不知为何特别眼熟,只感到这处存在彷佛是一直就在哪里的。但他又感到是非常的古怪,先前多次的翻滚和转移时也曾多次经过这附近,可就是从没看见过这洞口的存在。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因为他这一眼正瞅见了可耻的背弃。只见直到最后几个街坊匆匆地跑进其中,但就是无一人出声招呼他进去。

那么多的帮众,那么多的街坊先前还都一起筑起街垒的,大家都嚎嚎地要保卫家园,可是此时竟然都脚底抹油地逃跑了。先前的那股子热火劲哪里去了呢?而且你们这么多人也不差喊一嗓子的力气吧,怎么能就是没谁来叫自己一起退呢!?

洞口的出现都不足以让金头惊讶了,他这会更加沉浸在被抛弃的愤怒之中。平时口口声声地说着义气如何如何,可是一旦遇到大事就全都当做臭狗屁,转眼就将自己给丢在最后压阵!

怒火中烧的心态让他忽略了许多细节,以致注意力也发生了不小的转移,地上的尸首就在这忽视中悄然发生着变化。摔倒在地的尸身早已不可避免地沾染尘土,再打个滚就将颜色模糊大半,这会就更是渐渐地混淆了颜色。

混血的黄土凝成了结块的深赭,在一个不注意中就移成了更淡的浅褐,彷佛是稍稍被打湿的土块。麻布衣的淡黄被扑上了更加细腻的黄土,再转个身就连轮廓都淡了。

黑色的衣服则是被尘土冲得有些发灰,但在金头转身的瞬间就分解成了数块。连带着边缘和质地也有如是染尘的焦炭,真就是变得平平无奇如泥尘了。

这里毕竟是金头的精神所在,一切存在只因他的关注和心念所动才凝结,故而在注意力变动后也立刻随之改变。颜色和轮廓是最先出现的变化,随后就是质地及意义也随之悄然转移。

能够留存的就只有此时此地的心念,过去及未来都是不可被调取的飘渺维度。金头感到独自一人好不孤单,以前所相信的事情都被信任的人给糟蹋了大半。

只是此刻那些理应攻进街垒的蓝皮人也没了动静,就好像他们也都是极为畏惧金头的怒火。无论脚步声还是身形都统统地一起淡去,没几个呼吸就全都无声地化在了空气中。

此间唯一的生人对此一无所觉,只是张口就恼火地怒骂道:“我,我,我……我去你们的!之前就骗得我守在最后,现在还是玩这一套!你们当我是傻的啊!?啊?我难道能次次都上当么!?我,我……我还真就上了这第二次的当……我去你们的吧!什么兄弟情!?茅草兄弟情!什么帮众义气重!?狗屁义气重!?你们,你们,你们……”

王涛这会已经忙活完了大部分的厨事,菜肉早都随着黍米一起入锅,现在就是以火焰咕嘟着等待做熟了。他到这时才有空扫眼看了悬浮车内的境况,却只见金头已是抱着胸口在翻滚,似是生了什么急病一般。

见此状况也由不得再三思考,王涛立刻就连接了通讯问道:“喂,喂!怎么了?醒醒,醒醒!”

他的语言水平也只能是如此叫喊,要说沟通和治病的话还得去找四娘。不过这么几声喊出便见得金头安稳了些,不但是翻身吧嗒了几下嘴巴,还伸出一只手挠了挠脖颈处的痒痒。

王涛这才弄明白不是突犯急病,而是这货在做恶梦罢了。既然见到不是什么大事便不再去理会,只是任由金头继续蒙头大睡过去。再看那悬浮车的定位也不过才走了三分之一,而王涛这会的黍米饭还没有做好呢。

金头听了那召唤只觉得特别响亮,于是就被震得一时未作动静。他只感到那口音虽然是非常生硬,但也在同时感到有些熟悉。不过却一时也想不起到底是谁在说话。只在心底里觉得此人可以依托,是个能够相信的存在。

疑惑生便转念去回忆,可虽然觉得是张嘴就能叫出那人的名字了,可是真在张开口后却怎么努力都是徒劳。金头并没有办法想起那人到底是谁,就连自己为何觉得熟悉也没有头绪。

他先是因惊吓而停下了怒骂,再经这么一干扰便也换了想法和思维的流向。于是就转而在茫然中起身四顾,试图寻找到底是谁在呼唤着自己了。

心念动便有天地随之动,历卷漫天黑灰如同倒飞大雪的风就骤然而止。至于被其卷裹着的无数灰烬却是没有落下来,它们在哪里失风所助就在哪里消解,声音都没有一点地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漫天的骄炎之光当即就从天顶上撒了下来,照得地面上是亮堂堂的一片。无数的废墟不但是没了影子,就连轮廓也是悄悄地淡了边际,似是也在试图瓦解自我的存在。

但金头偏偏就是看不到日头的所在,彷佛整个天空都在发亮一般。甚至于在此时有没有天空都两说,一切只看他在此时此地对于天地的认知而定。

不过如此的光明遍地却不刺眼,到处的残垣断壁反而在光明普照下静静消散。之前的激烈战斗就只是心念动时的自我攻伐,胜负早已因暗生的成见预定了结果,再做努力抵抗也不过是混乱的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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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三章 不得闲

金头本因困扰内心的不满压得内里难受,故而在入梦后就好好发泄了一番,随后就被扭转了梦境的方向。一码事过去后便不必再重复,接下来便是各种琐事的碎片纷纷涌了出来。

到这时由于执念已去,所以做出来的梦境就缺少核心去做固定,故而也就不再有多么合乎情理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停价地出现,然后又如大水淘沙一般地打个旋就没了踪影。

如此的梦境才是真正的意识流,始终都毫无固定的具体来由,也没有合力有逻辑的固定去处。金头沉浸在其中彷佛看到了无穷无尽的东西,但是下一刹那却又彻底地忘了个精光。

他就如同毫无负担地在街边旁观,只是其上发生的一切都于己无关。没有关联就不必在意,甚至都不必投入心思去关注,故而自然是心情闲适,也就能睡得非常踏实了。

王涛吃罢早饭却也没急着去歇息,洒扫洗擦一番后就静静地等着,待店中伙计到了之后才做交待。

首先是四娘可能会晚一些醒来,他便先示意太阳会爬得更高一些,再指着店主人的屋子比划出睡觉的动作。之后又领了伙计一起下暗河,让他看到已经停靠在入口附近的悬浮车。

总之也不是要他去做什么,只是意在保证接班之人心中有数罢了。这是他在当保安时养成的习惯,此时做安排也是残存的习惯所致。

王涛等睡去后便过了小半日,等醒来时便见日头已是西沉。

而此时四娘已是不在城中了,她在临近中午起身后便到处忙碌着办事,又是找人盘下了一大片的空地,又是发动信众去弄来喂食牲畜的野草,故而一直在全身心地安排畜群之事。

反正现在于城内也没有明说,但有点地位的都知道谁是信任老大了。大家也大体知道新人得权总得要立威,若有个不识相的就一定会狠狠地做敲打。所以这会谁也没有跳出来明面上反对,就连暗地里的阴招也都是没有的。

王涛起身便又去厨房寻吃喝,却见金头在前堂静静地吃肉喝酒,显见是他要起得比自己早。不知是睡梦中的经历消解了烦恼,又或是柔软的车座更能让人安睡,总之金头的气色看起来非常不错。

脸上依然是挂着惯常的笑容,只是嘴边的角度却比平时淡去了不少。没心没肺的傻笑同恬然淡笑就差那么一点,而金头在此时虽然没说一个字,却就展现出了与从前不同的气势。

不过王涛对此也没啥研究,而且这会是来找东西填肚的,所以便在打了一个招呼后自行烹饪。等一如之前的切碎和倒水后便有个加热的时段,他这才有功夫去打量依旧一言不发的金头。

要知道这货以前总是非常热情的,有事没事都能结结实实地拉人唠嗑。不过这会却始终都是一言不发,只是在非常感兴趣地看向厨房这边,似是在打着什么主意一般。

而金头的主意其实也非常简单:那就是他对之前上手的电子游戏很感兴趣。

火热的战斗和狂野的冲锋实在是太棒了,他每每回忆那些经历就总是心头似火。不会真正死亡的厮杀也是非常棒的一部分,能让他在面对死亡时连眼都不眨。

当然只是说在游戏中才那样,金头本人还是非常惜命的。

还有就是他隐约觉得似有过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而自己也因此做了某个重要的决定。只是记忆竟然是非常的模糊,还感到更多的东西都是恍恍惚惚的,似是被大浪给淘去了一般。

金头等睡醒后其实就想找王涛问问这个事情,但却发现这个充满神秘的外乡人还在睡觉,于是便忍住了强行将其拉起来的打算。换以前还可能会这么做,不过几日来王涛已经展现出了不俗的能力,于是在考虑再三后金头还是放弃了打扰其睡眠,并不敢在此刻进行骚扰了。

此刻终于是等到这人暂停了手上的事情,金头便笑着站起身来,准备弄清楚昨晚二人间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是他话没说两句却是突然变色,当即就转身向着酒肆之外跑去。

与此同时也响起了四娘的呵斥声:“回来,你还想到哪里闲耍?”

金头闻声便就地定住了,只得蔫蔫地返回身面对着四娘。随后就受到了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从没脑子、没记性、没本事到没毅力的真是好一通数落,里外的意思是责怪他的无能,在此次交恶事件没有尽力做挽回。

别的金头都能忍,哪怕是四娘手痒了单纯想揍他一顿也行,但就是这事他不能忍。

他于是便不服地大声抗辩道:“凭啥怪我!?都是昆他们的错!那些货们都带着透明瓶子装酒水,要说死是个内讧瞎砍价,蠢得在人家面前露了底的也是他们,干嘛把他们的过错放在我的身上?我临去前就惦记着人家的奶酒呢,你也知道我是没带那瓶子装酒的,凭啥怪我?”

“就凭你是我弟!”四娘硬硬地回了一句,想了想还是得解释一下,要不解释好的话恐怕真会被这个傻兄弟记恨。所以她便又说道:“你是我弟就该站我一边,他们要是犯傻犯错了,你都得给我、还有给你自己盯着拦着,不然一出事了他们都会甩你头上!你平时犯傻也会被他们欺负,回来时候不就让你蹲最后面了?”

看着金头垂手若有所思,四娘却也没给他多想想的工夫,扯了胳膊就往地窖里走。心智是个变化很缓慢的东西,要是一下子能想通,那金头就早就该想通了,也不至于到现在都不开窍。

她还边走边训斥道:“那么多的牲口都赶过来了,好多的事情都得赶紧办呢。你醒了这么久也别歇着了,我先给你安排几个手下操使着。这是为了让你长些本事的,可千万不要被他们给耍了!还有……”

四娘从进来到下地窖都是非常匆忙,也就是同王涛点了个头算打过招呼。她算算时间也知道黑门即将再开,所以必须及时将几百头的牲口都安排好,不然将来一阵子可是会非常忙的。

第七百一十四章 盘算

那些牲畜不仅是要用作奖励,回收之前弄来的各类奇物也都需要用到。肉食是被河青城父老们都认可的贵重品,也是被郊人及野人们所认可的,如此便能成为实打实的硬通货。

四娘早就可惜那些奇物被贱卖了,可那些毕竟都是信众们的合理所得,她也不好干预那些人的处置方式。不过想要收在手中也未必需要强令或者威胁,若能拿出大家认账的东西就可以有效地回购了。

而且这也有助于鼓起大家失落的士气,不然获得的各种东西越多就反而会越让人丧气。家什用度的并不需要太多,就算是以囤积的癖好也只需要多拿一些也是足够了。

然而东西越多就越是会冲击市场,以致相对的换率会被压低。这样就能换来的东西就会越变越少,甚至于连走个来回的饭食都不值当。那样就一定会打击大家的积极性,会让人觉得还不如随便捡捡呢。

甚至于大家都可能对去往异界的兴趣也会大大降低,拾荒什么的也只在需要的时候才懒懒地成行。而且到时候也只是随便翻翻捡捡,等挑选到一些各自感兴趣的便径自罢手。

这样虽然会逍遥自在许多,但一定会使得四娘减少很多进项。就算大家都遵守了分成也不会带来多少的物品,那么想要获得的物资就会显得愈加可怜了。

四娘现在满心思都是回收、赚差价之类的想法,所以是断不会允许这种携带之事发生的。

像那一筐异界之物就是个好例子,富集在本城后很快就摆满了大街。以致是家家都可以做到人手一件,甚至到了还有许多富余的地步。如此丰沛的物资很快就造成了过度饱和,再以信众们的降价竞争就出现了恶性循环,所以很快就出现了价格暴跌,说是惨不忍睹都算轻的。

以河青城的生产力并不足以支持兑换,而以带回来的物资丰沛也会冲击生产。所以市民的自有财富很快就会被掏空,唯有动脑筋当转卖的二道贩子才能带来更多的好处,这事在之前就有人无师自通地摸索到了。

也就是说得从城外挖掘购买力,这样才能让游戏继续下去。不然没有赚头的活动也就很快会变成死水,如此是没法让人热情地为之奋斗的。

但能进行交换的可不止北方的那些牧民。就说河青城的周边也是有许多的村落,从那里一样能换来许多的粮食和牲口。

近一些的是郊人,多数都是从城内分出去的人家。他们有的是无力负担城内的生活开销,有的则是要走到自家田地会很远,所以就干脆在那里建房居住了。所以他们同城内的人较为亲近,互相总是能找到一些有亲缘关系的住户。

郊人按传统要负担一些赋税,只是由于远离公门的政务覆盖,所以能否收上来都随缘。但在修整水利等事上却不会含糊,这种涉及农事的工程他们也会贡献出一些人力。

至于出兵的事情除非是灾年去抢粮,否则就会远远地避开不愿参与。而且他们也确实都缺乏相关的集中训练,所以届时公门也不会强制他们参与,最多是出粮雇佣一些人来协助后勤运输。

再住得远些的是野人,通常是更加不愿受到束缚之人的集合。他们不但是口音在长久的分离下变化过大,而且也只是在名义上从属于县城的管辖,至于具体的命令那都是看心情来选择做不做。

既然如此那县城也就没将他们当做人,不过是时不时可以搜刮一下的庄稼而已。而在饥荒之时就更是会毫不留情地征粮,所以两边更接近不公开的敌对关系。

要生活在远离主要聚居区总得面临各种野兽和困难,所以使得野人的个体力量较强。然而他们始终是人少力量弱,国人在被动员起来后就很轻易地能压服他们。

至于在于平时大家都是互相视而不见的,甚至国人在进入那些区域后也有可能失踪。至于是什么原因就不知道了,不过那边通常给过来的答案都是狼群。

各处村落虽然因种种原因关系不已,但它们共同的特点就是农业生产点。别的东西有可能不会太多,但就粮食这一点总是能富余一些的。这些可都是拿到哪里都会认的东西,所以四娘还想以交换得来更多的粮食。

她虽然还没想过弄来那么多的粮食做什么,以一人的胃口敞开了吃也是吃不完的。不过心中的本能就是想要得到更多,东西再多那也是不会嫌弃的。

就好比那些牲口也是超过了自身所需,她不还是弄回来了八百来只么?

有理由了就要按照理由去囤积,没有理由了就先去进行囤积,等时候找到了理由也可以。总之天灾**的谁也不知道啥时候降临,多囤一些总能为自己积攒些底气。

届时若是饿了就用来填肚子,若是惹了麻烦就雇人来解决麻烦,能有更多的应对方法总是更安全一些。当然现在的各种事情也只是略有麻烦而已,还不到困难的地步。

至于不论是安排牲口的落脚处也好,进行针对性的兑换也好,还是要鼓动得更多人跟从自己,那都需要不小的人力物力去推动。

四娘这会真的是非常缺人,所以早就连伙计都打发出去帮忙了。刚才回来也是估摸着金头该醒来了,所以匆匆地回来拉壮丁,如此免费的劳力可是不拉白不拉。

至于拉着正准备吃饭的王涛去帮忙?不存在的!

这位现在已经展现了不少的能力,以其价值就再也不可能是小弟了,是爷!是北城帮的大爷,是她马四娘的大爷!所以吃好喝好才是正理,四娘只求能在必要的时候能请动这位大爷出面就行。

她甚至都庆幸这位语言不通了,要不然河青城之内谁做主还是两说呢?反正四娘自认是没法一出手就能压服数百人,就算是全身武装了都做不到,全都是靠着这位爷!

第七百一十五章 准备

王涛看着这两人的离去便笑着摇了摇头,关系这么好的姐弟还真是让他羡慕。等热闹离开之后他便继续坐下看火,同时也等着饭食被弄熟。

不过他现在做的饭量有些多,除了慢条斯理的一顿饭外还有许多富余。但这可不是手残放错了份量,而是王涛在考虑过才故意为之的。

一份饭食现在吃,吃饱喝足做准备。其余饭食分两份,不但是有酱菜和肉调剂营养,并且还需要准备好足够多的凉白开。

这样不仅能在异界待得更长时间,也可以省了折返酒肆的来回奔波,在卫生和安全上也有着起码的保障。毕竟这饭食可是他亲自操弄的,若是这样都能出事也就没别的办法了。

事前准备齐当要花很多的时间,但这样就相当于将相应的时间浓缩起来携带,等使用的时候就能节省一定的工夫。要知道那黑门联通的时间是有限的,节约下来的每一分钟都会发挥作用,完全可以让他做到更多的事情。

王涛甚至还考虑着将粮食也都带过去,这样就干脆可以在洞室之中开伙。新鲜的热腾腾食物总是要更健康一些,起码要比啃剩饭让人感觉好很多。

除过食物外还有其他要准备的东西,并不是说做晚饭就完了。王涛在下到暗河后便招来一个小型机器人,搭乘其没多久便到了自己的小洞室中。

要到那里得经过一段曲里拐弯的弯路,而且其中还上上下下地存在许多斜坡,彷佛生来就是为了刁难人的。可如此的通道偏偏就在末端有着一个洞室,不大不小也就十来米宽。

王涛在玩游戏的时候都会躲在这里,免得自己在聚精会神的时会被土著们碰到。那些无知的土著总会大惊小怪,总会惊慌地去找四娘来给自己瞧病,实在让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躲在这里玩就没那么多麻烦了,这里干燥凉爽又无人,正适合他避开世人眼光去做玩耍。而且也正因此处隐秘舒适的特性,此地不但是能作为娱乐室,同时也可以用来存放一些看得上眼的物品。

当然这些东西都是四娘分给他的,还有些是自己亲自淘来的,在来源上并没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河青城的草绳他感觉又沉又不结实,所以绳子要用蓝皮人的。水壶、饭盒、钳子、锤头、钢镜等物的选用也是同样理由,这些东西光从造型上就看得很大气,而且也都有着足够的结实。

随身刀具的选用也是一样,不知名材质的轻薄黑刃要比沉重的铜锡短剑好携带。不过王涛准备刀具只是为了切割用的,他当然不准备亲身去面对危险。

个人无法应对的状况交给悬浮车去办就是,大量的子弹攒射会提供足够多的安全。要知道悬浮车的武力够厉害了,这也是他能掌握的最强大杀器。若这东西都无法提供足够的保护,那么还是赶紧抹脚底开溜为好。

当然还得要将黑门的出口也牢牢地堵住,以免没法收拾的麻烦也追踪而至。

个人防具的事情他也早就在操持了,可是到现在也只是勉强手工攒出来了一套。不但是看上去不伦不类如同是个逃荒难民,就说做工也是非常简陋,并不能将身上护得周全。

他也曾想在河青城内搞到防具,但是在河青城里逛了几圈只发现卖刀剑的,却始终没发现有人卖甲胄。由于安全和环境上的原因并不禁武器,所以民间同城兵的武器其实差不到哪去,甚至有可能是同一个匠人打制的。

故而河青城内的伤害等级都差不了太多,在这种情况下有没有防具就是两个状况。同样的攻击肯定是肉身要先撑不住,而身着甲胄的人就可以笑呵呵地收割生命。故而这东西算是管制物品,除了公门就只有江洋大盗才敢穿在身上。

所以王涛整的一身简陋防具也只能在异界穿用,并不能拿到城中招摇,这一点他在调研过市场后就心中有数了。

至于防御力虽然看上去有限,不过只要能防住突如其来的伤害就够用。之后的事情全都交给自己的机器小弟们处理,是战是逃都得有个缓冲不是?

小锅里头裹着细布,将手按去能发现塞着干草。还有一条绳子就拴在两边,直到系紧了才让人发现这是个头盔。

几块不同材质的长条壳子剩半边,但又各有绳子和布条在其上,需要在大小腿和胳膊之上分开缠好勒紧。等穿戴完毕了才能看出是护臂和护腿,也不知这些东西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至于躯干上的防护也不能轻忽,王涛却是选了一个柔性大壳子套在身上,取的就是这东西比较贴合自己的身体。不过他并不是要靠这个壳子做防护,此物只是起到个底衬的作用。

防护的主力是固定在其上的一些材料,这些可是他从蓝皮人特警身上扒下来的。虽说大家的身材差距过大,但这并不妨碍他分拆出别人的腹甲,以此当做自己的胸背甲却能遮护个差不多。

至于脚上他还是选用自己带过来的皮鞋,虽然声音的确是大了一些,而且还会有嘎吱嘎吱的动静,但仅就合脚这一条才是最重要的。当然他也不忘带上一双草鞋,这样就能在需要的时候换用这种轻便声音小的装备了。

还有用彩色透明材料自行加工的护目镜,自己讨要回来的打火机,以及一根结实又沉重的空心钢管。

至于望远镜倒是一直缺乏替代品,也没有找到类似的实物。但王涛的目光已是能进行有限的调焦,还可以借助机器的摄像头执行类似功能。不仅是能够缩放距离,还能有限度地放大一些细小的东西,更能提供夜视及红外线的视觉。

王涛挑挑拣拣地收拾了一大堆东西,统统都放在了大号的背包之中。这东西自然也是蓝皮人的产物,除了不够大得能当睡袋,却也不够小得能让人舒服地背负,就只能拿来当特大号的背囊了。

往里头塞了这么多也不用担心重量,这玩意在一开始就被挂在了机器上。有了小弟就是要拿来用的,那么大的力气不就是造来干活的么?要是不扛活岂不是白瞎了?

第七百一十六章 护甲(1)

在整了这许多东西后王涛便回到了地道,不过身后的暗河中已经停放了一辆悬浮车,还有五台具备悬浮功能的武装机器。

一应的装备都放在了这里,他甚至还于现在就穿上了自制的防具。既有熟悉一下各处细节的意思,也有骚包地想体会穿盔甲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返回地道也不是想要炫耀一番,当然有人看到了也并不会遮掩。来此主要是想要弄一小坛酒,过阵子就可以边酌边等待了。那玩意虽然味道上并不咋地,酒精的度数也不是很高,不过就因此才被他所看重。

也不知道黑门再开的精确时间,所以提前等待就总会有阵子独处无聊的工夫。虽然可以靠着玩游戏打发时间,但是能过得更舒适一些也不是过错。有点软饮料享用总归能舒服一些,低度的酒精怎么也能让心情变得愉快起来。

当然这酒也不能一声不吭地自己搬走,不然那不就成那啥了?所以他在地窖找到酒坛子后还抱着找到伙计,并且连说带比划的准备交待几句,好让他将自己的意思转告给马四娘。

但那伙计见状却是面色大变,看着王涛的装束时先是没能忍住,差点就当场爆笑出声。不过随后却又是面色一紧地四处张望,等发现附近并无他人才轻舒了一口气。

也不等眼前这位打手势的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一个窜步过来就将穿着怪异防具的家伙给拽进了地窖。随后伙计还示意让王涛在这里做等待,然后就急急地走地道跑掉了。

“这是咋了?他也想整一套?”王涛在心中嘀咕到。

不过看那伙计模样也不像是眼馋的样子,到像是有人会对自己不利似的。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要落在防具上面,看来这东西果然是管制品,就是穿出来都算犯忌。

没多久伙计便回来了,引在身后的正是四娘。

她在地窖里也见到了王涛的打扮,于是本来绷紧的心就松懈了下来,还未语先笑地问道:“你……呵呵呵……你这是啥啊?你自己捯饬出来的?”

王涛经这一笑也有些不自在,顿时就觉得身上的穿着变得非常不舒服了。他舔着嘴唇还轻扯了一下盔甲的毛刺之处,觉得浑身各处都是非常的难受。

他也不是没有审美眼光,但是手残的他并没能拿出经看的手艺,所以在加工时就不可避免地线歪边斜。每块的细节本就处理得到处不足,再拼凑在一起就更是缺乏整体的配合,于是到处都透着不和谐的感觉。

四娘虽然平时见过了各种简陋土气的物品,这些东西占据了她生活的大部分,但却是没见过这么丑陋难看的玩意。但这玩意毕竟是涛兄弟所穿着的,她也不好继续大加嘲笑,所以只在过了一会后就停歇下来。

王涛也不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只是撇过头将酒坛子举了举,并蹦着词表达了想要带走的想法。四娘见状哪还不知这家伙臊脸了,于是便赶紧收了笑容。

别的帮众臊脸了她可不会在意,该笑该骂从不含糊。但这位可握有她最看重的力量,却是实在不能恶了关系的。

四娘想了想便比划着要王涛继续在这里等一会,然后还吩咐伙计说道:“你去将金匠找来,就请他到酒肆前堂等待。没我吩咐不得让他到后院来。”

说完她自己也是转身而去,却是走地道往城外寻红衣去了。

这女子虽然经历了几年的风尘生涯,但一经获得机会就重新展现了协调和沟通能力。这是她当年跟在父亲身边锻炼出来的本事,这会安排和组织一个畜栏的建设就跟玩似的。

虽然一开始有很多人都很不满,绝大多数男人并不乐意被这么一个姐儿呼来喝去。但红衣在神教中毕竟还是能参与祭祀活动的,且于近期还表现得非常活跃,很是得到四娘器重的样子。大家这才勉强对其服从,不过都在心中存着看笑话的心思。

然而在活计开展起来后却觉得畜栏规划颇有道理,分配人力和物力的时候也有序得互不冲突。故而工地在建设时能够稳步完成修建,始终都没有出现什么混乱,大家这才心服口服地愿意接受其指挥。

可四娘找红衣却不是为了让她再建些什么,而是由于确实将她看做了自己人。私制甲胄一事总是有些犯忌的,交给可信任之人才能安心些。并且从审美和动手的方面四娘也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手糙得不行就不要做手工了,也唯有是指望这个女子才行。

将红衣与金匠都招在了一处,四娘就指着王涛说道:“这个……衣服糙了一些,你们看着就帮忙收拾收拾吧。”

虽然是压服了城内的其他力量,按说是可以横行无忌了,不过以往的习惯还是影响着四娘。她这会说话时还斟酌了一下话语,并不说是要帮着修改这身叫不上来的难看甲胄,只说是收拾一下粗糙的衣服。

说完之后也没有理会暗笑不已的红衣,四娘转而是看向了金匠说:“你不是想要转卖那些东西么?把这件事办好就许你去做,不过必须得给我分成!”

那金匠本还心思惴惴地不知在想着什么,只觉得自己可能陷进不得了的麻烦中了。不过他在听到好处后就立刻是神色一正,当场便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事就交给我好了!保证将这件‘衣服’收拾好!”

倒卖东西的那几天可是让他非常开心,只可惜四娘回来后将他叫去训斥了一番,并且再不许他如此占便宜。现在见开了这么个口子当然开心,区区帮着做一件“衣服”那又能怎样?

四娘听他答应得这么顺畅,想来手头还是很有些余力的,于是便接着说:“还有就是也给我弄一件,全身上下都得好好的遮紧。”

她也没管金匠是啥表情,又转脸对着红衣说:“带他到咱们存东西的地方看看,有啥好用的东西都尽管取用,看着结实轻便的给我收拾出来一件。”

第七百一十七章 护甲(2)

四娘也是测试过不少材质的质量,显然是知道两边东西的好歹。这可是事关自己的安全,故而必须得择优而用。同时其中也有拉拢金匠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让他参与这等秘事了。

叫金匠来此也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而是看重了此人的手艺。随着人手的增多还有势力的扩大,非常有必要加强装备方面的提升,那么笼络一个金匠总能方便许多。

还有就是从那废城里获得了许多奇物,从声音和硬度上都是同金器类似,但是以颜色和味道上却有所不同。不过那些都是次要的小节,四娘的想法是它们总归都是差不多的东西,要进行处理的话总得找个专业的,而金匠自然是最优先的首选。

所以从几个方面来看都必须将其拉在手边,以长久的好处和秘密拴住也是应有之意了。至于金匠也不知道四娘的盘算,只是与红衣都齐声地做了答应。

但红衣毕竟是有过缝制衣服的经验,她便将四娘拦下来说道:“那你可得跟着走一遭呢,旁人的尺寸与你可是有所不同,必须得亲自量过方好取材试制。而且有的地方我们也都拿不准,还是得有你在才好选用。”

四娘这样却是有些为难,心中拿不准是否该跟着他们一起走。许多事情都要紧着时间完成,腾出工夫在此已是不知耽误多少事情了,若是出了纰漏便会添加很多的麻烦事。然而制作一件保命的“衣服”也是非常要紧,谁也不会嫌自己能获得更多的安全,更何况是可能亲入从未去往过的地方。

事项的冲突虽然带来了些许为难,但四娘在看向王涛时却是目光亮了一下。近期发生的事情给她带来了灵感,有些事情的处理让人完全耳目一新。就好比眼前的事情也可以轻松处理,有些事并不需要自己亲自到场去办。

总之等交待完毕后便让金匠及红衣各自返家,好让他们取来各自的合手工具。没过多久四娘便带着这几人换了处地方,这是一处堆放了许多东西的隧洞。

其中既有四娘等人自行掏回来的东西,也有大堆由信众们交上来的份子,层层叠叠的也不知具体有多少。至于到达这里可是比以前轻松得多,只消由王涛操控的悬浮车稍费一番力气,如此便能将他们一起载运而来了。

四娘此刻也不嫌脏地半躺着,虽然身下有着一堆软布垫着,不过也不知其上积了多少年的旧灰。在她的怀中则抱着王涛讨要的那小坛酒,这会却是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解闷。

这洞中也不是漆黑一片,在她面前就有着三块光源。

那光源也不是灯光或火把,而是在一块较为平整洞壁上的三块投影光幕。每块投影的内容不是别的,正是她遥控指挥的手下们。也就是说在地面上还有三台机器也开动着,随时能为她提供电子会议服务。

“没醒就没醒吧,就让那冯潮继续睡着好了,只要不再添乱就行。”四娘这时正在听取捕头的汇报,稍微想了想就如此吩咐。随后她还问道:“甲胄你那里有没有?给我弄一套瞅瞅,过几天就还你。”

卫本就是对这种闻声不见人的沟通有些惊异,再闻此言就更是浑身颤了一下。他也不知这位是有了什么雄心壮志,只是皱着眉说道:“捕快是用不到这个的,这些东西都是城兵那边才会装备的。”

“哦,那我就回头找他们问问吧。”四娘得了这个回答也不觉得意外,她就真的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然后她又看向了另一块投影,并出声鼓励到:“再坚持一把,等前面往左拐就能踏上干地了。”

投影中显示的是十几艰难跋涉的身影,这些人都在茅草丛生的沼泽湿地里迈步向前,深一脚浅一脚的样子看来十分费劲。其中走在最前的就是鲤,他于昨日逃亡出河青城后也没跑得太远,可躲在这沼泽中也是不怕城兵来讨伐的。

虽然躲藏在这其中较为轻松,不过也只是相对而言的,并不是说他们就能在这其中如履平地了。鲤在此刻手拄木棍走在长列队伍的最前,既是为身后的兄弟们做引导,也是为所有人踩出一条生路来。

他在听到头上的声音后便抬头,等看了看周围环境才说道:“不行哩,那边过去却是有个深塘子,只消几口气的工夫人就没影了。”

如此可见他对此地的环境是非常熟悉,而且也并不对头上飞行的那东西有所惧怕。

四娘在闻言后便是红了红脸,也就闭上嘴不再瞎指挥了。她是靠飞像的能耐才找到这些人的,准备吸纳这些老实又强壮的人进入自己手下,所以并不想胡咧咧地害了他们。

不过这时又传来另一个声音,看通话符号的显示可知是城外的畜栏那边。不过应答的却是红衣,她在听取了汇报后便做出了相关指示,随后就继续低头缝制着一条带子。

如此能同时办理多件事简直不可思议,要是放以前那是无人曾想过的。不过昨晚四娘就借此处理了草原那边的事情,而本身却不必前往实地做处理。这就好比有了在远处的分身,当类似需要产生时就可以避免奔波的辛苦。

这事对王涛只是平常事,对于四娘则是新鲜事,在红衣则是新奇而实用的体验,至于金匠看来则是匪夷所思,完全当做是不可想象的神奇异术了。

四娘在办理这些事的时候也没避着他,如此既是炫耀己方的能耐,以此来让金匠知道该跟在谁的后面,同时也是在不显山露水地做敲打,让他可千万不要在以后作出什么错误的选择。

这金匠一开始也只当是做个违禁的私活,可是在此时却是被惊得目瞪口呆,只差是扑倒在地做跪拜了。如此的表现真是深得四娘的满意,就连做针线的红衣也是悄悄地抿着嘴。

她们都观察到了以异术进行震慑的效果,故而都是感到非常的满意。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金匠

四娘与红衣平时也都爱说些闲话,相应的默契还是有些的,她俩只将目光交流了一瞬便无声地讨论完毕。这人的手艺不错,看现在的反应也很上道,正适合拉做暗流神教的信徒。

如此不但能更好地控制这个金匠,也可以放心将一些需要保密之事交给他做,不至于转身就大喇喇地泄露出去。

红衣便先开口说道“先前就有许多人想成为信众的,可又怎么会是谁都能为大神奉献呢?所以我也推了好多人的请求,可就这样却使得很多心诚之人无法祭拜。今晚的祭祷仪式上大神一定会展现神迹,就是可惜那些没资格来看的了。”

四娘没想到红衣的反应这么快,所以是在眨巴了几下眼睛后才明白该说些什么。她便应道“捕头得来,巫师也要来,这些人跟咱的关系还不错,我都许了他们一起。至于那些大户都是些混蛋,我是全都推了的。不过这样能来的就少了些,还得找些城中有头脸的人一起才好。”

金匠本还是埋头加工着一个板材,这个姿态有助他掩盖自己受到震动的情绪。不过在听到这里时却终于是没能忍住,不但是手上的活计逐渐地停了不动,甚至都将耳朵竖起来细听。

他随即就抬头眼巴巴地看着四娘,甚至还从地上半起身地站了起来,就差主动举手报名了。人活一世无非名利二字,能比别人更轻松和有面子可是许多人的愿望,金匠也没能逃过这一点的诱惑。

四娘见状却表现得有些惊讶,还疑惑地问道“怎么了?看你好像是有些什么话想说的?”

“呃,这个,什么样的人才算是有头脸啊?”金匠被点名了也有些慌,不过却也没好意思直接说自己要求参与,反而是迂回地提了个小问题。

四娘见此当然知道他上钩了,便故作蹙眉地想了想,然后就解释道“就是得有许多人都知道,起码得是百八十人都知道他是谁吧?当然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如此就说明此人特别有本事,值得被众人所称赞。这样的人就算大神也是乐意见到的,引见过去我们也能有面子。”

金匠听到这句话就安心了,要说谁不想有个金制的工具啊,城中会制作金器的还不就只有自己一个么?虽然不至于全城人都识得老子的面孔,可少说也得有三成人认得吧?

他想明白便自信了很多,而且还清了清嗓子站得更挺拔一些,好让在场的几人都看到自己的身姿。

如此的姿态四娘当然是看到了,不过她却故意不揭破金匠的想法,反而是故作不满地问道“怎么不动手停下来了?莫非你已经将手头的活都干完了?”

“呃,我……”金匠一时有些语塞,也不知该怎么接这茬。

他本是想站直些好体现自己的存在,如此便能得了别人的邀请。这样自己怎么也能面上多些光彩,而且还是经主人诚心邀请才勉强同意的。可这北城四娘偏偏是如此的不识趣,竟是不识真正有价值之人的存在!

如此自然是四娘故意表演出来的怠慢,这是她在管教帮众时积累的经验。从来都不敢让那些货们骄傲翘尾巴,不然他们转头就敢蹬鼻子上脸地搞事情。至于再有什么交待都有可能怠慢了,甚至于阳奉阴违地故意将事情搞砸都是有的。

四娘见状就冷哼一声,并将拳掌响亮地互击了一下,然后才出声催促道“这可是有大用的,在今晚之前就要用到。你还慢慢吞吞的干什么?我又不会拖欠干活的好处!”

“是是!马上就干!”金匠立刻被吓得接连地应声。

他这才想起眼前的女娃可不是善茬,这是平素就有恶名在外的女混混,根本就不是他能惹得起的。不过金匠也始终都惦记着所谓“有头脸”的评价,自然不愿意被排斥在所谓的祭祷之外。

他还是觍着脸笑道“不过四娘,你看我怎么样?说来我多少也有些手艺,城里头认识我的人可也不少哪。”

见他终于是当场自荐了,四娘便故作不解地问道“什么怎么样?”

金匠赶忙提醒道“就是参加晚上的祭祷啊,就是捕头和巫师都要来的那个?”

“你么……”

四娘听他这么直白便知是真起了心思,便故意钓一钓他胃口地故作沉吟。

不过红衣却是觉得这种事差不多就得了,再演下去可就过份了,恐怕会将此人逼得心生怨怼。她就提醒道“金匠的手艺在咱河青城可是独一份,不说附近几条街上都认识他,就是城外之人也是要进城才能换到称手的工具,而且那也得看这位有没有工夫。”

四娘见势便就坡下驴,再一击掌地恍然大悟道“可不是!要不然也不会请他来做这件事了。那就将他也算上吧,今晚的事情也可以一起来观礼,不过也只限于你自己!”

“是是,一定,保证不会泄出去一个字。”

金匠见得了许可便立刻点头感谢,并且马上便坐下继续忙活手上的活计。他甚至于还有些感激相助的红衣,准备回头给这位心善之人打个漂亮的簪子。

看着此人一副得意兼荣幸的模样虽然可笑,不过四娘却是盯住了红衣,并且再次以目光与其交流了起来“什么时候说要搞祭祷了?你打算弄多少人?”

“其实就刚刚才想到的,只将刚才那几个人叫上就够了。”

四娘与其瞪着双眼交流了一会,不过限于传递信息的能力问题,她俩也没法用这种方式说得太细。最终只是知道不用搞得太麻烦,也不必搞太大的排场,于是她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思。

不过也并不是很确定是否存在着误解,于是四娘在稍过一阵子后还是起身,并且借故将红衣给叫了出去。等走到黑暗处便扯着她疾走起来,直到拐了几个弯来到较远的地方才停下做商量。



第一百一十九章 居安思危

四娘先是不满地问道“搞祭祷是个什么意思?不知道今天晚上有重要的事情么?干嘛还要将他们也都弄来?”

而红衣也知四娘会有此一问,于是便解释道“那就是个叫大家聚到一起的由头,祭不祭祀的也不是那么重要。反正另两个人都是对咱的事情知道一些,不过也并不是有多么的清楚。

依我看还不如将他们也叫来参详一下,好歹他们都是见多识广的人物,一起瞅瞅那大门也许还能有个差不多的眉目。以前次次遇上的都是些奇怪诡异之所,偏偏还有些弄不明白的危险地方。

最柔弱的地方虽有巨虫,但那种东西实则外强中干,就连我也是可以独自灭之的。不过就是那样的地方也会不安全,一有燎原大火便逼得我们陷入险境,以致所有人都不得不退避。

还有那死城其实也是个少见的险地,有谁见识过如此大的杀戮场面么?将这排河上下的人都害了也不及其万一吧?而且也不是很清楚涛兄弟的家乡如何,但就其身上的物件也是极精美机巧,也就是比那死城略差一筹。

再看其掌握了操使傀儡之法,可见他的来处也是个夺天之功的所在,不是以我河青城之力能低档得了的。”

四娘本是不满红衣自作主张,不过在听到这么一番话后便不由得嘴角连连抽动了数下,并且心有余悸地想到“涛兄弟的家乡哪里是略差一筹?分明是高出不止哪里去了。他们那里的强者可都是裹着兜裆布的,飞天遁地冰霜雪雨的那是顺手就来。

还有就是白首山那样高的大船也不罕见,就这样的巨物却能两边各拉出一堆来互射,每一箭都是又亮又快又可怕,将咱的河青城整个都炸碎恐怕都不在话下。”

不过这些电影场景她也不好当场说出来,那可是夜明画中明明白白地记着的。所以有些实情还是自己背负着就好,不能什么都公开地讲出来,不然实在是太伤士气了。

而且她在听到红衣的分析后才惊觉自己真是好运,那些确实存在的危险并不是不存在,只是到现在都一直没有碰到而已。就好比涛兄弟毕竟是在死城中遇过危险的,所以在回来后才会满身都是污迹和伤痕。

想来他也是因那次之行才突获异术的,不过也因此而想要增添防护的力量。可见那黑门对面是危险与机遇并存,而自己却是一直都没有碰到而已,也不知运气是好还是差。

可是难道能次次都依靠运气好混日子的么?真要以这种怠慢的心思岂不是迟早会遇上危险?四娘当然也是一直有着不安,不过都因顺风顺水而暂时未将其放在第一位。可是在见到王涛的护甲后也被引发了心思,下意识地想要护甲也体现了这种潜意识,她在内心分明也是对安全分外渴求的。

她虽然是见到红衣住口不言,但还是觉得有些话没说透,于是便催道“嗯,我也有这么个感觉,你继续说说。”

红衣本是身世坎坷之人,所以对安全和预备之事都非常重视,能关注如此的方面本就正常。这些话其实都有她近日的反复思虑,接着金匠的由头也乘机就提了出来。

停下的话头也是为了让四娘有思考的工夫,现在得了催促便继续讲述,并点明了接下来的要点“我就觉得这个黑门真是没来由,以前听过见过的经历全都不够用。像我们如今的用法其实非常不妥,也不可能次次都碰上柔弱或者荒僻的地方,说不得就会在那次碰到了灾祸。

公门的各种规矩虽然束手束脚,但是许多地方就是为了类似的麻烦而设的。捕头与巫师都是有见识的人,尤其熟知其中的关窍。有他们帮忙维持着公门和城中的国人配合,再加上城兵的力量做卫护,这些也总是能有最后一层的保障。

将来遇上小麻烦了或许还能倚靠信众的力量,但若是再大一些恐怕还得指望公门那些人。假如对面出现的是若叉之流,那岂不是满坑满谷的都是恶人?那就真不知该怎么是好了,我们还能继续眼下的轻松和地位么?

届时恐怕我们就只有远远地固守在地道那里,直到大门重新关上才能勉强阻断敌人的后援,至于如何熬过去还得等到更久之后吧?”

若叉是几百里外的叛乱县官,据了要道后就断绝了寻常的行人商旅,就算大商户也得缴纳大量的金饼才能过路。据说此人烧杀掳掠无恶不做,但凡每餐都要吃一个人,不然就要不开心地杀掉一百个人。

然后就是如此的巨寇竟是一直都未曾灭亡,已是隔断了来往的道路许多年了。

就如四娘这样的人也只是小场面,她在听到若叉之名后就不免地皱了皱眉。不过毕竟距离那里还很远,也不至于就在山洞里怕了那人,她便点了点头说道“听你这么说也挺有理的,不过那破门都放在那里不知多久了,若是有麻烦事早就该有了。哪里只是等我们发现它后才乱开门呢?不过这种事情也毕竟与性命相关,有些准备总比没有好。

不过那个金匠有啥特别的?随便哄一哄就得了,你为啥还要将他同卫老狗放在一起呢?就因为他的那个手艺?”

红衣还以为四娘忘了这茬呢,不然她准备的说辞不就白费了?于是便耐心解释道“金匠可不仅仅是手艺在城中独一份,还有就是他的心思可比一般人灵活。城中虽然因货品过盈而价格大跌,可绝大多数人都是心中不满而已,实际上却是并没有作出任何应对。就那个家伙第一个想到了倒卖,挑着在城中的东西拿到外面去换东西,然后再以黍米和别的东西再行交换。

可见他实际上是个聪明人,用不了多久就会主动贴附过来的,到时候必能发现咱们的真相。这种人若不控制住了就会到处钻漏洞,一不留神就可能搞出麻烦来,所以还不如时时押在身边安排着活计呢。”



第七百二十章 小规模透露

四娘对于耍小聪明的人却是不以为意,原本疑惑的心思也放松了下来。她也不是没见过这种家伙,若是要是搞事情了就揍一顿呗,再搞就再动手狠揍嘛!

她最关心的是拢住大部分的帮众,然后就是所有的信众也都得收在手中。人多总是能显得力量大一些,实在不行还可以让别人帮着出手嘛!

此事说罢她们便重新返回存物的山洞,邀请的事情等回去后让红衣帮着传话就行,左右不过是一句话就能叫来的事情。虽然在眼下就有远程沟通的手段,但总不能当着金匠的面去说。不然三言两语中让他听出之前并无此事,那不就让这家伙瞧出破绽了?

主要是得抓紧眼下的时间做好护甲,如此才能在开门之后获得更多的保障。这才是四娘眼下最关心的事情,刚才的那番讨论可是让她心头有了不少的阴影,以致对安全的需求就更加地渴望了。

虽然许多材料都是现成的,也只不过是拼凑到一起攒成整件就行。要求也暂时只是能够护身就可以,更细致的部分可以还等以后再重新收拾。

可是时间啊时间,这种东西以前都大把大把地感觉不到,可怎么到了现在却总是觉得不够呢?

不过好歹是将将地赶在日落前完工,几人一起合作着努力攒出来了两件护甲。其中甚至需要四娘出手施加力道,然后才可以勉强地改变部分形状。随后也得不时地放在身上比较,如此方能加快制作的速度。

由于采用了许多轻便的材质,所以重量倒是如同轻质皮甲一般轻便,可实际上的防护性却也不输更加厚重的金甲。只是在外型上却并不是非常美观,就连颜色也都各处有所不同,真就是临时攒出来的拼凑货色。

这么一身穿在身上虽然能提供一些安全,不过也让四娘和王涛感到有些羞耻。至于脸面与性命孰轻孰重他俩还是明白的,能做出的补救便是在外披上一道罩袍,如此便能将仓促间不及修补的瑕疵给遮起来。

故而晚上的祭祷时他们便是这么一身,在高大的黑门之下更衬出了几分神秘感。红衣等人也不好穿着平时的常衣,不然还怎么能保持同四娘的一致性呢?

不过他们也不是谁都有如此服饰的,所以为了风格统一也选了相近的穿着。甚至于麻姑与红衣在平素都少有积存,她二人干脆就厚颜向四娘各讨了一块素麻布,在稍作收拾后便披在了身上。

以她二人的手艺虽说不至于巧夺天工,但在商量着收拾下倒也能看得过去。

“这就是那个大黑门?”卫就站在台阶之下,以不带任何情绪的声调问到。

四娘言简意赅地应道“正是。”

在场的也就九个人,除了金匠以外都没有特别的敬畏之心,所以这会也就不必再装样了。当然巫师还在心中存着一些念想,便出声问道“那,祂正在看着咱们?”

多年敬神奉神都得不到回应,这对他的虔诚实在是个打击,以致平时的祭祀都只是应付了事。所以一旦听闻有真神的存在,那么无论于公于私都是得过来看一看的。

然而四娘也没弄清这到底是啥玩意呢,只在模糊的认知中觉得此物非常厉害,而且也没有对自己的瞎编乱造提出抗议。她也就含糊地应道“它就在那里。”

唯独是金匠在之前既未曾来到此地,也不知其中的具体底细,于是便跪下祷告道“圣哉,暗流大神!”

这个祷词现在响彻了整个北城,就是其他城区也有所耳闻,想要知道并不是很困难。捕头与巫师虽然心中都有些含糊,但在这种情况下也是抱着宁愿信其有的态度,也都是跟着道了几声“圣哉”。

不过在看向四娘时却是有些疑惑和不满“这货有什么资格来这里?”

不过四娘却并未对他们做出解释,只是在火堆边上招呼道“拜完了就过来吧,肉就在这上面慢慢翻着。咱们正好有空将这边的事情说道说道,也借着几位的智慧来参详一下。”

她说完还抬起陶碗晃了晃,酒液的表面便在火光下映出亮光,并且不断地在晃荡中反复破碎又重聚。

所谓的参详便是交出一部分的底细,不然也不方便这三人做出分析。至于神赐之物的口径倒是一直没有改变,对于王涛的来历还是说明了一下,并且为他们展示了一下手机中的科幻电影,当即就引得这几个人目光骤变。

随后还说了虫子及死城那边的状况,这些则是许多信众都知道的,捕头及巫师若想要打听也不难知道。唯独就是没说当初为何会发现这里,以及之后又是如何同山北进行交换的。

逃亡暗河的原因在四娘看来极其丢脸,那简直是不堪回首的黑历史,所以能不提就最好不要提。至于交换牲畜的事情则涉及大量的利益,就算是有心人能从许多痕迹及嘴巴不严之人窥得一二,但也不该由她本人主动说出。

初闻此间秘辛的几人一时都沉默不语,并且久久地都说不出话来。这种奇怪的事情对他们而言极为神异,实在是对心智和接受能力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以常识而言自该是当做狗屁谎言的,但就四娘近期展示出来的行迹却都是强力佐证,容不得他们找出反驳的地方。

这个是假的么?那你抬手就治愈个疾病啊。

这个是假的么?那你弄出那么多新奇的精细东西啊。

这个是假的么?那你飞上天兜几圈,也让大家都看看这是可以假造的啊。而且不但要你自己飞上天,还得带着别人也一起飞上天哦!

绿是来此的人中最先清醒过来的,因为他早就来过此地,并且有了些猜测。所以他不像捕头会为许多事情思虑,也不会像师父那样患得患失,更不像金匠那样摸不清状况不敢出声。

不过既然师父都这么大岁数了,有些事情还得由他代为效劳,作为弟子先跳出来探探底也是应有套路。这个事情老巫师也不会反对,大不了过会再以别的话遮过去就是了。



第七百二十一章 言明厉害

绿老早就不相信天地间真有什么神明,要不然就他与师父的作为可有着许多龌龊,那还不早多少年前就被劈死了?

况且这里的事情这么不寻常,他在这么些日子里可是一直都没闲着。套话的本就是神棍的看家本事,他只需略施薄技便让许多的信众都着了道,并且从那些人的嘴中套了不少话。故而多少也是知道了一些内情,所以对于许多事情都不是很意外。

不过今日的事情着实让人感到蹊跷,于是他便首先开口地问道“这种事情都没法说给寻常人,而且他们听了也未必会信你,那你又如何让我们相信呢?”

“嗯嗯!”金匠闻言就赶紧点了点头,彷佛自己正在为所有寻常人代言一般。

这货先前还自认是有脸面的上流人,不然也不会巴巴地求着来了,但是在这会却又自认是寻常人,显然是并不想卷入这个明显的漩涡之中。这是典型的有好处便要占,有麻烦便要推了。

不过这个漩涡搅合起来也不是一天两天,早已经形成了不小的气候,又哪里容得他跑出去呢?

绿不屑地扫了一眼金匠,他对这种没担当的家伙十分看不上眼,只是限于职业习惯不愿得罪人。他只是继续问道“既然你说了那便是有所求,而且还不好交给别人来办,非得是我们这几个人才行。那不如一并将其他事都说清楚了吧,也别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了。”

捕头及巫师听到这里便跟着点了点头,他们平时的职业虽然是要猜测人心,但是这会却是没有具体的眉目。而金匠则已经是将脑袋都快点断了,他是真的想知道为何会选中自己。

虽说身家要比平常的国人好过许多,但那都是靠炉火与手艺得来的,吃的就是独门的手艺。平时也由于经常要进行交换,所以对差价之类的事情较为敏感。但是在涉及到这种状况时他就没主意了,只感到自己真是不该贪慕虚荣。

绿的说话也没什么迂回和遮掩,却恰恰对上了四娘的脾胃,她便将手相击道“意思很简单,就是有好事了我便会分给大家好处,可若是有麻烦事了你们也得帮忙担着,这很公平吧?”

“呵呵呵……”那几人当场就笑出了声,连带着金头及红衣等人也跟着陪笑,彷佛是达成了非常棒的提议。

但是卫张嘴却是挑明道“公平?那你说说好处在哪里?麻烦又是什么呢?”

巫师及金匠在这时都偏向捕头一边,他们都以审视的目光看向四娘。这些人都准备先听听事情闹得大不大,是不是他们能解决的,而这位又能拿出多少的好处换取帮助。

若是事情太大了他们可不愿找死,有什么好处也得活着才能享用不是?

四娘知道这是到了要紧地方了,便借着翻动烤肉来掩饰表情。等理顺了一下思路后她才正色道“须知我会将诸色人等发送过去,等他们回来时便会带上许多的特产。可是这些东西都不能白拿,他们都是要上缴固定份子的。

而好处就是你们可以什么都不干,只要从这其中分成就行。每个人能分多少也不固定,全看是从中能做出多少贡献,贡献得多了便可以多得一些。

至于麻烦就是我们一直这门的脾性,至于会通往什么地方也是一直都没个准,所以始终不知对面会出现什么。是肥畜遍地还是洪水滔天,是冬冷夏热还是猛兽遍地都不知道结果。

若是一开门出现了肥美之地,那么诸位当然都能坐享其成。若是一开门出现的是难挡的灾祸,事有异变自然是我们这些人先遭殃,不过之后的收尾可就要拜托你们了。

最起码也不能让灾祸殃及河青城,要知道咱们的家当可都在其中,还有家人也都是没法抬腿便走。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祸患遍地吧?那样就算得来了再多好处又有什么意思?”

此言一出却是让卫有些惊讶,这可与平日里的印象不同,四娘怎么一下子这么有担当了?不过他还是同在场的其他人一样点了点头,涉及安全的方面还是得重视再重视。

要知道城墙可不是白修的,野地里可没法获得如此的安全感。当然还有很多乡野中无法得到的便利,这都得是聚居在一起才会得到的东西。分工不同便能提高技巧,人们既能提供自己擅长的服务,同时也能享受别人的专业劳作了。

仅安全和方便两条就是压倒性的,就算城中有着许多脏乱和噪杂都挡不住大家的向往。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试图挤进城中生活了,只有对其他需求更重视的人才会逃离城市。

“听你的话也像那么回事,不过就是不知有什么危险呢?你们可不要给河青城招来太大的麻烦,若是连我们公门都收拾不了可怎么办?”老捕头便在冷哼了一声后警告到,彷佛已是将好处揣在怀中一般。而且就连称呼也换成了“你我”之别,显然准备在日后翻脸不认人。

听四娘的意思是她没法控制将来,那么有好事有坏事的都会控制不住地出现,闭了眼不去看反而会更糟一些。如此如同天候一般的东西他可控制不了,那么便只得捏着鼻子应下。

不过摆在街上的那些东西他也都见过了不少,那些可都是不乏新奇好用的玩意,若是错过了那岂不是傻瓜?至于因祸事可能激起的民怨么……那还不都是那小娘皮带来的?

老捕头不愧是资深公务员,获得好处和如何甩锅在极快的时间里就想好了,就连眉头都不带眨一下的。

“危险么……”四娘听到这问话便恍惚了一下,彷佛陷入了众多的回忆中。

这些危险有的是诡异而无法理解,有的则是太过酷烈以致到现在还会动摇心神。于是她只能是靠着深呼吸才稳住了内心,然后便掰着手指一桩桩、一件件地讲述了出来。



第722章 开小会(1)

四娘在说话时就顾不上烤肉,红衣等人便自觉地接过了翻动烧烤的责任。

他们在之前还都是很重要的,在布置做托时都贡献出了不少的心力。不过在盘子扩大之后却是有很多人向着四娘投效,他们就自忖自己没那么重要了,便都有了不同程度的低调小心,现在埋头做小也是出于各自的选择。

初开黑门之后不久帮众们便发现危险极小,在那里就算遇到身形巨大的虫子也不必担心危险。获利颇丰就让很多人眯了眼,于是他们便不再需要一个组织来保护自身,转而是叫了各自的亲族一起相助。

那时四娘能依靠的就只有这几人而已,当然也会许以厚利作为拉拢。但是后来主动靠来了许多的人手,如此便给了她挑选的余地,另几人便也因这样的危机感而主动放低姿态。

这就好比此间炮制烤肉的宴席,最初宰那一刀子时人手最少,所以是最麻烦的部分。不过放血之后便吸引了许多人聚过来,如此自然是不缺人手相助了。但要吃到肉还得得到肉块主人的允许,只有她做出分配才能分得吃食。

教团做的主要事情其实就是做烤肉,而四娘主要做的则是宣称大神是这些肉的主人,而她则是大神的代理人,所以也有分配肉块的权力。

故而所谓的宣称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东西,必须具备排他及唯一的属性。所以诈骗小队的人也只是暗自担心而已,他们的地位并不会有所下降,也不会被别的力量所替代。

既然要交代此间的事情,那么第一件却不是说如何发现黑门的,而是先得说明死城的大致状况。四娘知道这些人之中只有绿才进去过,而其他人则是缺乏具体的见识,就更不用提对那如山似海的死亡有什么了解了。

所以她先举起火把走在了洞室边上,将堆积在洞壁上的大量骨头展示了出来。如此便引得这些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他们可是从未见过堆积到一人高的骨墙。

当然那些骨骸的模样也并非是他们所认得的,只有卫及巫师知道一些有限的传闻,于是才隐隐猜到了一些什么。

四娘回头说道:“他们都死光了,满街都堆积了许多。所以……嗯……就是得弄一些吓唬人的玩意,恰巧那边就特别多,所以我就弄过来摆这里了。”

金头他们将眼只扫了一下便不再去看,这些人的风俗中都不容擅动骨殖,这会挑明了过往的行径便有些心虚。

不过展示这些骨头便是要说明危险性的,唯有大量的死亡才能引起这些人的重视,不然如卫这样的还会试图撇清关系的。那样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呢,也省得此间的秘密泄露出去。

四娘见这些人终于是面色严肃了,于是便眉间稍解地松了松。当然还有些人的表情有些发白,不过总算是有了让她满意的态度。她便取出了蓝皮人的个人终端,并且当着大家面就翻看了起来。

刚才以火光照亮的骨堆便震撼了几人,再有这神奇的器械就更是让他们安静了许多。细致的构造总是体现了工艺的高度,而从没见过的功能也说明了特别,这显然不是常人能够制造出来的东西,至少不是河青城里的匠人能造出来的。

不过四娘也不是要给他们看这么一个壳子,而是当众播放了其中部分视频。这些内容已经先在小圈子里传看过了,所以红衣等人并不感到惊奇,但仍然是对其中的景象而惊叹。

其中仅就蓝皮人的外貌就不是轻易假造出来的,至于巨大城市及海量的人口数量就更是令这几个小城之人震惊。或者该说是敬畏才对。

大家多少都知道房子要建起来得有多麻烦,而要建起那么多的高大巨房就更不可思议了。当然也唯有如此的人口才配得上如此的巨房,也只有如山的建筑才能容得下如海的人流。

其中也不时出现各种精巧的工具,只是外形就是可以摆在家中的艺术品。而且到处也不乏各种鲜艳的色彩,这些对于偏鄙小城中的人也是冲击。

唯独是那能够飞天的悬浮车他们还算见过,这些人就是乘坐那样的交通工具来到这处洞室的。从地道那边到这里可是稍微有段距离,以步行的速度未免会带来不小的劳累,一旦有便捷而快速的交通工具便能迅捷接送了。

仅就这一手便让他们敬畏,因为技术及后面隐藏的运输能力便说明不俗的力量。然而视频中却展示了渊源不绝的空中车河,那简直是随便就颠覆了他们多年的固定认知。

不仅是其中的飞天之物数之不清,而且不同的型号也让人眼花缭乱。就算是上下立体交叉数道、彼此互不干扰的河流便是存在着数道,仓促间只觉得如同布料上的经纬线一般。

卫及巫师这些人也算是河青城中有见识的了,不过在看到眼前这些图景是还是目瞪口呆。他们在往常还会嘲笑乡巴佬们没见识,一进了城就对什么都好奇无比,非得是摸一摸才敢相信。然而这会他们才是最没见识的,下巴张得发酸了都一直没能合起来。

对蓝皮人之世的匆匆一瞥就让他们以为是天界,那么多能飞在天空的定然是大神。然而至于之后的混乱也让他们感到头皮发麻。这些小地方的人都没见过多大的场面,数万人的集会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异常可怕的。

不过卫毕竟是个捕头,他对这种治安之事自然是非常敏感,便暗自嘲笑了那些蓝皮人的公门:“事情闹得这么大了都不驱散,也不知他们都是干什么吃的,非得压不下去了才准备收拾么?”

不过他转念一想也觉得自己有些片面,这种事情该是谁都不想面对的。能闹到如此的场面肯定是收拾不了才会如此,甚至于是有着根本性的问题,如此才使得双方如此对抗。

[本章完]

第723章 开小会(2)

既然不明白那些糟糕之事的具体缘由,卫便代替在场的几个人问出。至于四娘虽然也并不清楚其中内情,但不妨碍她独自瞎做猜测啊。于是一张嘴就将自己埋在腹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也算是为大家做参考。

她便说道:“过会这画上还有个大巫会出现,我看必是那家伙的过错。你们都看到那些蓝皮人举的画和字幅了吧?他们来到这里就是要讨伐金族的。

金族不知道?金族就是那大巫点化过的金器,而且数量还是很多的样子,过会你们就能看到数量了。

不过这样就惹得那些蓝皮儿们不高兴了,他们一着恼便围了这里。哎你们别看这里的房子特别高大,其实也不是哪处的箭楼,就是这大巫自个住的塔楼,那上面最大的就是他的家徽。

虽然他能嘴皮子吧嗒吧嗒地蛊惑大家,可想来也不是那地界的大神愿意看到的,当然就劈下劫雷碎了那厮。但却不料那被点化的金器实在是太多了,而且都已经成了族属有了气候。

你想谁甘愿被拆碎啊,所以它们干脆就彻底反了蓝皮人,将所有见到的都一一灭杀殆尽。你别以为那些金族的本事不行,它们可都是贼拉厉害的了!至少是一出手就打得蓝皮人没有还手之力,再一使劲就更是将整座巨城都斩尽杀绝。

而且这还不算完,事后它们还反复地扫荡,一直都没有封刀止杀!所以蓝皮人一直都没能缓过劲来,直到我们去的时候都没见过一个!”

四娘等说完还重重地点了点头,彷佛是在肯定自己所说的真实性。

在场有人信有人不信,还有人半信半疑,不过唯独是看过这些东西的王涛一声不吭。他只是在一边翻动着烤肉,一边愣愣地看着跃动的火堆,实在是因语言隔阂而没法制止四娘的胡扯。

他虽然也不清楚具体的状况,不过类似的经济危机还是听过见过的。其中关于生产力提高导致失业的道道虽然说不清,但是起码三观还是唯物主义的,这都来自自小的异物教育。所以并不会将原因同神鬼之事扯上边,也不会认为“点化”之类的胡扯。

况且那叫艾匹拉什么的吧?至少在发音上是差不多的玩意,还有些奇怪的颤音他模仿不来。那叫艾匹拉的大土豪死得惨,他可是被空中飞行器里的狙击火力打中的。巨大的动能让他的上半身当场就爆成了碎片,并且在身后的墙上留下了弹洞。

这可是王涛亲自探查过的状况,要说起那货的死因他绝对有一定的资格。

四娘的说法是如此的玄奇,至少神棍师徒二人就是最不信的。

他们的理由非常朴素:那边的大神若真有本事惩罚恶人,既然能劈了作祟的大巫,那祂咋不继续劈了作恶的金族呢?非得是蓝皮人都完蛋了都没能救下,那以后谁给祂敬上香火?再说那个涛不也是能驭使所谓的金族么?他的事情你怎么解释呢?就不怕他手下的那些玩意也屠了河青城?

捕头则是半信半疑地不予置评,但也是没有公开进行反驳。他从人性的方面觉得这事开始还能说得通,但是往后的发展也是认为没讲得足够明白。而且他对此间之事还有许多没搞清楚,也不好就在此刻发表评论。

唯独是金匠有些信了四娘的说辞,并且对着那能点化金器的大巫抱有无限的同情。

他在平时就要进行冶炼,然后才能对获得的铜块进行加工。这其中便有着很多的不确定,以致每次虽然都遵循同样的步骤,可是生产出的质量却时常有着不同。

除了得以有限的经验做保证之外,能获得什么质量的金块就真的得靠运气了。也就是说他掌握的技术非常粗糙,那就不得不在每次开炉前都祈求神明的庇佑。

如此的经历就自然会倾向鬼神之说,也不会觉得雷劈之事很过份,甚至还对于那位大巫感到嫉妒。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掌握制造的大能,尤其是点化金器的玄妙。这是他最大的渴望了,哪怕是下一个呼吸被雷劈也值得。

繁华如厮的巨大城市成了坟茔,而无数居住其中的蓝皮人则是化作了骨山。这样的对比再清楚不过地说明了危险,还有什么会比族群的彻底屠灭还可怕的呢?

既然说明了外界具有如此强大的力量,在场几人都反对打开黑门,无不是保持反对的态度了。就连金头及红衣等人都有些惴惴,生怕下一次开门时便会面对未知的可怕,以致招致自身也跟着遭殃。

不过对于在虫子界遇到的危险却是没人去提,因为谁都不认为那里的虫子有啥可怕的。就连四娘也没意识到自己曾亲身遭遇过异星文明,并且以单人就全灭了对方的试探队伍。

文明之间也许会存在极大的差异等级,就连生命形态也是相差过大的。以致四娘并没将对方当做什么智慧物种,充其量就只以为是聪明一些的大虫子而已。

嗯,而且味道还不错。

不过他们这里也不过是处于青铜时代呢,而且还有不少人穷得只能使用石器或骨器,在生产力上也就是比原始部落高许多,至于在面对地球及蓝皮人文明时则是只能仰望,甚至有可能会将对方当做天神对待。

就比如巫师就习惯性地当众说道:“依我看啊,那些都是外道的神魔,祂们都是有大能的存在。不过正因为是外道才……”

“嗨!闭嘴!”一声清喝当即就打断了巫师的话语,只见四娘当即就站了起来,还半拔出金剑叱骂道:“让你说这个了?让你说这个了?你是晕了头吧?还不赶快将这些屁话给我憋回去!

以后不许在这件事上胡乱咧咧,那边啥情况我说了算!以后是啥情况也得我说了算!这个神是我祭祀的。请你过来是看得起你的智慧,可却是没让你当着吾神的面瞎扯,那些没有的玩意就算是在外面也休要再提及,懂不!?”

[本章完]

第724章 呛行

巫师原本是习惯性地瞎咧咧,于是在被警告时自然是非常不乐意。他在下意识中仍然只将四娘当做北城帮的帮主,而非是暗流神教的什么神使。

但经这一呵斥就清醒了一些,眼前这位可仅仅是个混混头目,而且还是一个新晋的鲜嫩同行呢。

老巫师深知同行之间最是互为冤家,在利益上几乎是互相不能相容的。一地的人口就那么些,所能供奉的人力物力也都很有限,通常喂饱了一家神棍就会饿到另一家。所以互相都不好随意伸手,在别人的地界上随便指手画脚也是万万不可的,不然岂不是公然抢食?

他便在被训斥过后老实地低下了头,可在心中却是在抠心抠肺地呐喊嘶叫道:“可是明明是我先啊!祭祀也好,独享供奉也好,我才是这河青城的祭坛巫师啊!这里所有的奉神之事都得经我的核查,你怎么能随便呛行呢!?好好当你的混混头子不行么!?”

虽然心中那么的愤怒和不满,但老巫师还是非常识时务的,尤其是在看到四娘陶碗大的拳头时。

于是他就立刻笑眯眯地站起身,并且不住地躬身认错道:“懂,懂了!唉,看我这张老嘴,都是前阵子生病时还留着些病根留着,一直到现在还容易犯晕!唉哟哟,这都是没除尽的病根害的哟!”

“哼!”

四娘轻哼一声算是接受了道歉,在场面上让双方都能过得去。不过面色依然是有些不好看,从来都没听说哪个疫疾会让人说胡话,而且还是那么的有条理。

她当然知道自己是强入了别人的营生,就好比姚家的粮食和肉类买卖、从异界带回来的布料及容器、领着手下们无视公门禁令,公然在城内树立自己的一套规则……

这些可都是将手伸入别家的食盆中了,而且还是大把大把地从中捞取好处。甚至只是给原主人剩下一点残羹剩饭而已,直到是对方被逼急了才开始想办法解决。

不过她可顾不上那些有的没的,从小接受的就是马七斤的流氓家传,她要是能温良恭俭让那才奇了怪呢!

此间保持的宗旨非常简单粗暴:有什么事情先打过再说,打得过了你就是老大,若是打不过了就滚到一边呆着去。而且也别想瞎嘞嘞的徒费口舌,尽管拿出本事打过来吧。自己练了这么大的拳头容易么?可从来都不是为了拿出来好看的!

大家都是同为神棍,有没有神的还不就是她张口编出来的玩意?可是四娘还就是宣称自己为神服务,并以此获得了收缴份子的资格。这么坐着就能得来好处的事情还不是靠着嘴皮子?上下吧嗒不就什么都来了?

所以说如何解释这些的资格就只能由自己掌握,如此也就意味着把持住了对黑门现象的后续解释权。且不说那些说辞能不能形成自洽,但就算是胡扯蛋也不能让别人去诠释,不然那就相当于将黑门的控制权拱手相让。

这个解释权有且只有她自己能做出,但凡有谁想要置喙那都必须制止,否则必将会影响她利益的完整。倘若不想一转眼就被赶出自己创立的神教,那么就必须像母兽一样护住自己的巢穴,不论是谁想伸手都得将大棍子打过去。

利益之争岂有退缩的道理,四娘不但是必须坚守阵地,甚至在必要时必须施展出暴力以攻代防。若不如此便只能是吐出所有的利益,然后再夹带着细软远远地逃亡了。

此间的事情大家都知道轻重,不过那一番的恶声恶气也坏了气氛,所有人在一时间都闭上了嘴巴。无人知道那句话还会碰到四娘的禁忌,所以也没谁愿意多说什么了。

场面一时就冷了下来,在场的诸人也只好互相瞥眼着彼此。

卫在扫眼间却发现在这里的安排很有意思,被叫来的刚好是三拨人,基本代表了城内的三方力量。

一方是本地的高级公务人员,那自然就是他这个老资格的捕头可以代表一二的了。不但是能动员公门的部分人力,也可以说动城兵出力,甚至也可以动员一些城中的国人出工或者武装起来。

可以他们算是力量第二的群体,第一暂时还是那个新近冒头会飞天的暗流神教。

一方是民间信仰的合法引领者,巫师及其徒弟绿也算是业务熟练人面广。他们平时不但是忽悠寻常的平民,就连在大户那里也是有些人脉,甚至有时候还会彼此互相利用。

他们要是运作好了也能拉扯出不少人,不过在人数就要少得多,而且也容易令出多门地变成一堆多头蠢鸟。

还有一个则是本城之中的工匠,制造工具的本事在此地也算是独一份。由其制作的金器在河青城中到处都有,大家在操使之后都觉得比石器骨器好用。

虽然城中还有陶工及制麻等产出之人,但他们最好的工具无不得仰赖金器的加工,或者至少也得是有金器才能更方便许多。所以金匠也可以说是其中的佼佼者,坐在此间也不容得有所轻忽。

这群人是最松散的,平时就更是如同一堆沙子地毫无力量。不过卫也保留着很久以前的记忆,他知道在饥荒中这些人便会自然而然地抱团,以致会迸发出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

所以这些人的力量最为弱小,可也是不得不小心对待,尤其是不能将他们闭到极限。

不过也就是捕头将金匠当做个人物,倘若王涛知道了很可能会嘲笑不已。金匠固然能实施此地最尖端的材料生产及加工,不过那也只不过是制造铜锡合金的物品,而且质量还总是有些不稳定。

由此便可知这里到底是多么的落后了,真的就只是比下有余,而比上是远远不足的地步。

红衣觉得这个气氛有些不自在,说好要找人商讨对策来的,怎么一下子就能冷场成这样了呢?她看着眼前的烤肉也差不多了,于是便拿起来分发给大家。

如果有什么谈不拢的那就吃吃喝喝吧,如果还堵不住嘴就再塞几块肉。

在场的人也觉得不该这样继续下去,于是便转换了话题随便闲聊,只是不再去说可能会触及四娘逆鳞之事了。

[本章完]

第725章 落后之地的智慧(1)

将肉在嘴中嚼裹了半饷,卫这才重新打破了冷场,看着黑门说道:“有没有危险的得先看过才是,而且不但是寻着一个方向,还得同时向几个方向都看过。就好比出城的话便起码得有几个人结伴,这样就算有了麻烦也可以一起应对,再不济起码也得有人能活着回来报信。

至于那种天上会飞的玩意,它们其实是最容易被看到了。咱们看天上有多么小,它们在天上看地上也就是差不多的大小。远远地发现了就远远地藏起来,等到安全了再找机会回到这里。

还有道路的宽窄也很说明事情,人多的就会踩出小路。人要是再多一些就必须得修整成结实的路,不然就会生生地将路踩得没法走。像是王城边上的路都是大石头铺的,走起来虽然非常硬,但可以用很久呢。”

卫说了一阵便停歇了一下,既是在思索还有什么主意,也方便在场的人消化内容。

四娘在这间隙中便称赞道:“卫大您这些都是老成之言,以后我便会找些精干之人一起探索。不过此次的大门是即将再次打开了,能探测的人手也是有限。所以最快也只能等到下次才行。”

卫闻言便皱眉看向了黑门,并且起身走了过去,看了一会才问道:“哦?即将打开?会有个门扉么?”

四娘其实也不知道这大门是如何运作的,也没见过黑门沟通对面时会发生什么,就连“打开”这个词也只是想当然而已。她便含糊道:“到时候就知道了,这个晚上还得再等一阵就能看到。”

卫对这种回答不是很满意,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具体的心情。

刚才在那小板子中就看到了许多玄奇景象,他感觉仅以自己的口舌是难以说明白的。就算强要表达恐怕也缺乏相应的词汇和句子,倘若能描述出一成的壮丽都算他文采飞扬了。

想了想那些漫天飞舞的各种交通工具,倘若真遇到那样的存在必是会带来大危机。小小的河青城能容忍几个混混掌握那力量,但却不知外来人对此地是善是恶。

卫并不想将自己的安危至于别人的一念之间,于是他就继续提点道:“刚才说了探察,如果判断危险都得看个人的见识,这个可以以后再说。这个大门也得收拾一下,不能大喇喇地戳在对面毫无遮挡。此物的形制如此独特,而且又如同大房子一般的体量,恐怕是远远地就能被外人看到了。

所以到时候还得遮上一遮,最好是应用当地所产之物以为掩盖。就好比你那板子里的高大巨城,若是以咱们河青城的木工或土石做掩护就不行,那样反而会显得扎眼无比。最好就是先探查当地常见之物,然后再就地搬运过来遮掩。如此就算被当地人看见也不会觉得太过突兀,因为这些东西都是当地所产。

这个小把戏的作用其实也有限得很,毕竟这个大黑门实在是太过高大了。不过也多少能提高一些安全,咱们的底子越晚被发现就越妥当,最好是对方都来不及调兵攻打这里。”

这是他作为捕头提供的一点经验,逃亡在外的罪犯总会利用各种环境来隐蔽自身。就好比以蓬草遮掩藏身的洞口,或藏在树冠中躲避捕快的追缉,或者是披了水草躲在芦苇荡中。

就算是小地方也会出现不法之徒,这么大的岁数自然能经历过一些斗智斗勇。各种对抗也助长了经验的提升,此刻反向拿出来既是能提供有益的帮助,也可以提高整个河青城的安全。

这种遮蔽之事都是一点就透,大家都心悦诚服地点了点头。

谁都有些想要私藏起来的小物件,虽然有可能价值并不是很大,但对于各人而言无不是极重要的珍宝。这个提点算是说到他们心窝子上了,以后拿出来用在别处也是好的。

巫师见话题被捕头给主导了,于是在心中便有些着急。因此这就意味着大家会更多地接受别人的建议,而非是他所提出来的。他很清楚只有发挥作用才有价值,若是自己一直从头到尾都不吭声,那么以后的好处还有自己的份么?

心念及此他便咳嗽了两声,等大家注意到自己弄出来的动静,这才开口说道:“我也说两句吧,这也算是我在城内城外行走多年的经验。当然其中也有些是我师父教的,不然也没法到各处去除妖降魔,恐怕早多少年就化成骨头了。”

众人虽然听到除妖降魔有些想笑,不过还是忍住没有揭破。

这老东西的本事也就那么回事,实在是城中有许多人都看破他的把戏了,并不想白白受他的欺骗,所以这才不得不经常出去捞食。也就是部分人实在是急事临身,没法子才找他来试试运气解心急。还有就是固定的大节庆得有专门的祭祀,大户也会时不时地需要他制造一些传闻,这才给了他几条混口饭吃的活路。

不过看看这小老头的白发和佝偻驼背,能时常在城外活动这么多年也是要本事的,不然也没法活到这么年老的岁数。

巫师便慢悠悠地说道:“一般而言都说逢林莫入,就是因为其中有各种林木草丛,这些东西都会起到遮蔽的作用。有恶徒或猛兽都会藉此埋伏,突然跳出来就往往能将人打得措手不及。

失了先机便会带来极大的困难,再要翻身都是千难万难的了。而若无那些也是不便,越是深山老林就越是树木深重,等闲连天空都是看不清多少的。深入其中难免失了方向,再想从中出来也是千难万难了。

所以除非是有追兵在后面要你的性命,不然一般都不要往林子里跑。当然进了林子也不是说一定能逃生,万一那追兵比你还熟悉林子的脾性呢?”

大家先前还都听得频频点头,不过在听到最后时却一齐黑了脸。总的意思就是不要轻易钻进林子,只要说明这一点就行了。其他的都是些说了都跟白说一样的废话,这会还拿出来嚼又有什么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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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六章 落后之地的智慧(2)

卫一点都看不上这些知识,他在年轻时都早已知道了。于是便干脆就直言批道:“你就说逢林莫入好了,这个东西在外行走的人多少都知道,算不得什么稀奇。”

巫师也不以为意,还赶紧就谄笑道:“哎,就是这么个意思,我就拿这个东西先起个头。总之逢林莫入是一个要点,能照着做总可以得些安全。

不过另外就是遇到林子其实也没啥,贴着在边上走也能安全一些。就好比你也不知大路上会来往些谁,听到动静不小的就千万要避开,凭着树木和叶子的遮蔽也可以暂得一阵安全。

人多的时候也会显出不同的脾性,虽然有好人,但是也不乏坏人,只有罩面了才能看清本性。说不定就有人仗势欺人,或者就干脆看你不顺眼拔剑就刺的。所以也别去拿自己的小命去做试探,只要没遇到就先躲起来准没错,等动静过去了便可以再出来继续行走。

还有就是在外行走多少需要木棍,有树也就可以弄到合适的树枝,收拾收拾就可以当做手杖。别看这手杖得来的容易,可若是有蛇或者有啥事情都可以权作应付,实际上的好处也是不小的。

而且就算木棍用着用着断掉了也没啥,可以就地再找一根做替代嘛。林子里别的东西不多,就这些枝枝杈杈之物还是很多的。”

老巫师开始传授经验还是为了突显自身价值,不过说起兴之后就乐在其中了。于是说完了林子又说及如何在野外取水、如何处理获得的生水,然后便是如何辨别方向、如何从脚印中分辨动物体型、如何制作小陷阱等等野外生存的知识。

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生活在城池之中的,他们对这等内容自然并无接触。故而一经初次听说就都感到新奇有趣,而且还可能对将来之事有用。于是大家就都静心聆听起来,希望能够牢牢地将所闻记在心中。

就连卫一开始也只是不屑,不过到后来也发现自己也有些东西并无涉及,于是便敛了心思一通倾听起来。不过听得越多也就越能勾勒出巫师的经历,其中不乏有人多思考了一些别的。

就比如麻姑这样的姐儿,她竟然是暗自可怜起了这个老头。

在她看来只有城市生活才更舒服些,至少在安全方面就较为有保障,平时受到的各种威胁也要少很多。巫师的野外生存经历丰富,虽然是值得她心生敬佩,但也说明这老头果然也没法在城中混得稳定。

显然是饱的时候满嘴流油,饥的时候前心贴后背,如此才不得不经常在外晃荡。不过她也知道这种事情想想就行了,可千万不要当面说出来,万一人家是乐在其中呢?

金匠则是心中非常虚,他感觉自己一定是在某个非常清晰的梦境之中。可是他都悄悄地使劲掐自己了,然而怎么都无法清醒过来。

先是被叫来制作一套甲胄,然后在走进地窖后发现了长长的地道。他的心中顿时就被造反、叛乱等糟糕的词汇充斥了,以致脑袋在一阵子里都感觉是蒙乎乎的。

然而这地道又往下进入了更深的地方,这让他很确定自己是被牵连进麻烦之中了,而且是非常糟糕的那种。平时的活计也没少接,但是都不需要让他见识如此的秘辛。然而对方都毫不在意地让自己进来了,那意思是说以后也不必离开了么?

至于往后的发展就更是玄异,先是一个封顶的黑船在等着自己,偏偏又是高出地面两三步。他当时就被吓傻了,制器之人知道行内的不足,要造出这样的东西可是存在着许多的麻烦。

就说那弧形的板材就不是他能加工出来的,更何况是如此平滑无凹陷的完美形状呢?所以直到上船时都是一脑门的雾水,心中一直在琢磨着该如何实现这样的工艺。但怎么想都在如何施加力道上被卡住了,非得是巨人之力才能做出这样的器物吧?

至于等到船只行驶起来后也不好受,越驶越快的速度让他很快就犯起了恶心。直觉得腹中的食物都在不停地翻腾,而且心头也是一阵阵地在犯晕。他甚至担心自己中了妖法,现在的一切不适都是被这妖物给祸害的。

然而等到下船后就更是惊奇,他直到这时才发现船下竟无一滴水,而且还是悬在空中毫无支撑的样子。先前就是为此物的制作之技伤脑筋了,再见了如此神乎其技的能力就更是无法理解,险些就当场惊叫出声。

也就是在侧的捕头及混混头子带来了不小压力,他是硬拧着自己的大腿才强行冷静了下来。直到是进入洞室后才正常了一些,火堆和烤肉也是听过见过吃过的嘛。就算是有个大黑门立在其中也没啥,兴许人家就喜欢这么干呢?

不过随后又见到摆满了洞壁的如山骸骨,再听了四娘如同梦话一般的讲述,金匠直怀疑今天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这些不寻常的事情竟然会扎堆地出现?是自己疯了还是这些人疯了?

至于之后又看了巴掌大板子中的图画,他更是被那栩栩如生的会动图景震得说不出话来。不但咧开的嘴巴是在场之人中最大的,就是背后的冷汗也是流淌得如同小溪一般,没多久就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好在是捕头及巫师都开始接连地说话,虽然贡献出来的知识有些闻所未闻,但起码一经解释还是能稍微理解的。不像之前所说、所见的东西见而不知缘由,听而不晓根本,思而不得要领。

真就是每一个字都听懂了,然而却被困扰得头壳发麻,怎么都不知那些到底是什么情况。

金匠既是欣慰自己被看重了,但也颤颤巍巍地环顾四周,不住地上下打量着每一个能看到的人和物。他只觉得天地间似乎有了什么变化,虽然每块石头每把沙土都是原来的样子,但就是有些什么变得不同了。

这到底是什么?是妖魔的惑人诡计?还是神仙的随手眷顾?亦或是自己这群人都疯了呢?

第七百二十七章 落后之地的智慧(3)

这里毕竟是个落后之地,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经历,并且也产生了不同的智慧和胆量。

捕头与巫师毕竟都经历过许多的大小是非,受过磨练的心智早已是非常坚固,对此最多也不过是皱皱眉而已。再说他们的职业也都需要把控各处的状况,所以都能从各自的人脉中得知一些内情。

就好比这洞室之中的传闻也不是啥秘密,那些信众们直到现在都在不停嘴地宣扬,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头上有个新爹似的。如此露成筛子一般的状况也瞒不住多少人,城中但凡有点势力的只要想打听,那么多少也是能知晓一些的。

不过限于见闻者的见识及认知能力有限,所以未必能全须全尾地明白发生了什么,所以在理解内中状况时为免就会有些变形。再由于他们近乎放养的受教育程度,故而由嘴中道出的描述也极为干瘪,只能以不断的重复来表示自己当时所受到的莫大震撼。

只是收集这些信息的人多半都是身份较高,所以在聆听时无不是心中存着傲气。只当是这些贱鄙之人大惊小怪,识不破四娘的骗术;又或是当做这些人只是想赚些好处,所以故意夸大其词罢了。

捕头及巫师二人当初也是如此认为的,直到是在见到悬浮车之后才惊觉自己失误:原来那些家伙们的描述竟然都是真的!甚至于真实存在的神奇要比描述更精彩,而且还有声有色能够亲身触碰到!

既然有第一个事情被证实了,后续闻所未闻的许多奇闻也都一一地被证实,所以这二人便在极快的时间内就调整了心态:巨城、骇人的死亡场景、垂手可得的无边物力、潜藏在背后的可怕杀戮集团,这些原来都不是荒诞的妄言,而是实实在在存在的真实啊!

他们虽然没有见过大象,但也在某一瞬间感到自己就如蝼蚁一般渺小,而那庞大的险恶世界便彷佛缓缓而过的擎天巨兽一般。

你看、你不看、你哭、你不哭、你逃、你不逃、你战、你不战其实都没有任何意义,那巨兽不以你的意志挪开,也不会因你的好恶而刻意降临。你的存在及行动都毫无价值,但一个不小心却会因行岔走错到不该到的地方,届时就随时会被碾成齑粉。

就放佛是无法描述的庞大身影遮蔽了天空,但是伟岸的躯体偏偏又让人只能窥到长羽的绒端微颤,或者是角尖的横纹略移便会触翻巨大的山岭。

他们都感到自己的极端渺小,彷佛都不过是生活在砂砾之上的存在一般。而轰轰的巨大车轮则挨个不停地在附近碾过,但是却都没有因为自己的恐慌停下车马,就连瞥眼轻瞅的目光都没有。

这也是他们不再将自己的知识藏着掖着的原因,拿出来以避免可能的危机才是最重要的。再视若珍宝也得发挥作用才行,可若自己依赖的城池都灭亡了,那么自己的一身本事还有什么意义?

金匠在平时既缺乏各种事情的历练,唯独是冶炼锻造上有些经验,再因平时的交换而积累了一些心得。所以他在被请来的人中是心智最脆弱的,也是最缺乏心理准备的。故而在受到震撼后也是心态最为崩溃的,只差再催逼一番恐怕就会疯掉了。

亏得是捕头与巫师都陆续地开始传授经验,这才给了他适当的时间作为缓冲,不至于因冲击过重而丧失心智。能是最后一个想明白也不算晚,至少还在想通后有了些振作,并且希望能够为家乡的安危出一把力。

不过他所能拿出来的经验也没多少,平素的交际圈也不过是些寻常人,间或是承接一些刀碗勺针之类的寻常物件。他实在想不通自己为何会被四娘看重,叫着到这里听些惊天秘辛又有何意义。

金匠好不容易逮了个巫师喝酒润喉的工夫,然后就赶紧站起了身来。在这种情况下本就心虚,再加上在场有几位很厉害的人物,所以他的身躯就更是都佝偻成了一块,怕是有人踹一脚就会顺势跪下了。

众人见到他的动作也都转过了头,并以无声的目光发出询问。

金匠咬咬牙也不再颤抖下去,于是便在抬头后一气地说道:“我就是一个能耐有限的金匠,不知几位在哪里能用得上在下的本事?这里说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我自知本事有限也没啥智慧,但有需要便请几位直说了吧!”

四娘看到他这副模样便有些失望,观其形容举止竟是没有什么担当的样子。原想着以这厮城内外倒卖的精明劲该是个人才,可是在这会却又表现出了如此的怯意,望之真不当传闻之名啊。

虽说以前也曾去过他那里交换金剑,在说起亲手打制的利器时也曾露出睥睨之色,倒是也有着几分自信。此刻看来他也不过如此,只是个在自己的一片地盘中才能抖起来而已,但只是稍微跨出熟悉的范围便麻爪了。

不过没胆小没气势也是有好处的,作为混混头子最是喜欢这种人了。以前还因对方会制造各种利器而有所礼遇,毕竟刀剑之物还是要看质量的,惹火人家了就故意卖你一把劣质的,将来拼斗中吃了亏就知道疼了。

不过此时的事情毕竟是比较重要一些,在此刻那还不得趁机使唤一番?

四娘便笑着说道:“好说,好说,黑门对面如何毕竟得有人探查,派出去的探子毕竟得是能够回来才算有价值。多一副‘衣服’就多一层安全,而且有着各种工具在身也总是能方便一些。

将来派出去的人也不会少了,最好都能装备上这么一身才够安全,如此便也好及时为河青城带回消息。届时大家也可以提前做出各种的应对不是?”

金匠便立刻答应道:“是是,帮主说得是!”

不过他嘴上虽然是答应了下来,但是在面容上却露出了为难之色。

第七百二十八章 打发时间

四娘见金匠的样子便知有问题,在想了想过后便又追加了一句:“黍米、肉食还有布匹,这些都可以拿来抵偿你花费的工夫。至于材料也都由我来出了,先前那处山洞中的物件你可着用就是。

而且要求就是两条,轻便,结实!只要做到这两点就行了,其余的方面都不必在意!”

“好!有四娘这句话我金锤便一定会全力而为,就算是干到吐血也不会停歇!”金匠在听到有好处之后立刻就站直了,望向四娘的双眼也充满了热切。

既能在拯救城池上贡献一把力气,也能一点也不少地得到好处。这种事情可将名利及安全都照顾到了,如此的主顾还能到哪里去找?那么他还有什么不乐意的?

巫师也是笑着眯起了双眼,这丫头显然不是个小气的主,只要有所付出便会得到回报的。自己在很久以前也曾天真过,所以会被装可怜的小气主顾,和干脆就当面赖账的混蛋给气到睡不着。所以他重新捡起了自己师父的告诫,办事都是先收好处再出手的。

至于这种具备支付能力的主顾那是最喜欢了,再加上闻名全城的出手大方,他都希望能常伴在四娘的左右。实在舍不得离开的心情是如此强烈,巫师也不知在嘴中喃喃地说着什么,一晃身就站起来准备向前走去。

得亏是站在一旁的绿还没有那么财迷,于是就及时拽住了自己的师父,并且将手中的烤肉塞进了这位嘴巴之中。他还在同时扶着师父坐下,当然也可能是强按。

绿还在同时向在座的其他人道着歉:“实在抱歉得很,我师父又饿了。”

捕头瞅着巫师的丑样子就轻哼一声,但是也没有揭破此人真实打算的想法。这么多年识人断事也是不少了,这么点心思他一瞥眼就能看个通透。

而且实际上是眼前有更让他生气的事情,这才没有顾及一个神棍的失态。四娘在言及“衣服”时可是下意识地拍打了一下身上,虽然那仅仅传出了轻轻的的一声,但明确是甲片的闷响声没错。

轻微的碰撞声其实一直都有,举手投足及起立坐下时都会传出动静。就算是她以罩袍护住了身形,可是迥异常人的轮廓还是能看出来的,她与涛二人明显都是在罩袍下穿着了一身轻质甲胄,不然也不会比平时的身形大出一轮来。

这可是私制甲胄,并且还当着自己这个捕头的面穿在身上,就算是以罩袍遮身也很犯忌讳。再结合她刚才所说的要派出更多的探子,并且希望能有更多的人都装备起来。这意思可就是说她不但要增扩人手,而且还将使得更多人获得这种武装了!

不过卫也就只是暗叹了一声,然后继续坐在原处一言不发。

现在河青城都是这小娘的,她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吧。自己的身上还有着一些痼疾,也不知四娘会不会如约全部去除,仅这一点就让他说话没法硬气起来。所以是邪教聚众还是武装造反又怎样?谁还能护持得住自己日益朽坏的身躯么?

并且他还在心头突然跳出了一个想法:“要不然,等回头就给她弄来一套城兵的甲胄?”

这个想法甫一出现便吓到了他,如此重要的东西怎能交给混混使用呢?不过这念头却也如同美酒一般诱人,让卫始终都无法放弃,甚至还不由自主地开始谋划其中的步骤。

东向的道路已是被若叉所截,王城的命令已有数年都未曾传来了。而自己在昨日下午还头晕目眩地几欲当街扑倒,不过在受到四娘的诊治之后却是龙精虎猛,甚至有精力同一群人畅谈到夜。

一个是远在他方的力量,但是却不知何时才会重返此地,一个是近在眼前的神术,并且能随时调理自己老迈的身躯。卫的心思虽然有着许多的纠结及不安,但还是在艰难的思考中作出了选择。

此间的火边围坐既有人在传授经验,也有人在思考将来何去何从,不过总的而言却是为了等待。

一件事情得有开始,然后才会有终结。那么见识一下事情的开始多少总会有些用处,四娘叫大家等在此处便是为了一起面对即将发生的异状。

就好比在制造美酒的过程中,酿造者需要在选料的时候就开始把控,然后就是依照经验培曲,坛子方面也得仔细地清洗处理过……

其中的每一步都要做到心中有数,只有对每一步的进程多加了解才能防止失败,并且使得酒液醇香美味。

以往都口口声声地说大门打开,但实际上四娘还真没见过这大门是如何打开的。在此等待便是为了涨涨见识,同时也是与自己选定的核心人群共享秘密,看看他们是否能从各自的阅历中知道些什么。

只是虽然知道这件事情即将发生,而且就在今晚到明日的时间段里头,但更加准确的时刻却不知晓。如此的状况本该是让人挠头不已的麻烦,但在四娘他们看来确实没有啥问题,甚至都根本就不当回事。

小城之中的生活就是偏慢,对于时间的把握也缺乏像样的计时工具,故而约定的时间有着半小时以上的误差都是常见的。约定不及时便会使得人力集结有先有后,任何想要做成的事情总会被拖慢或者延误。

河青城也就三个团体才能作出快速的动员,并且可以拿出相当的力量去解决问题。

最快速以及战斗力最强的就是公门及城兵,不过县令被困而捕头暗降,所以相当于自费了武功。次一些的便是聚居在一起的各有姓大户,然而却是令出多门互不统属。

最后才是四娘手下的帮众及信众们。虽然是松散不堪缺乏骨干做组织,而且在器械上也是高低不一,但却因人心收于四娘而占据了团结之利。

当然他们最终虽然能以声势威震河青城,却并非是由于自身给力,实在是全靠别家的衬托。首先是其他两个团体内部存在着积弊及偶发状况,再就是从异界得来的飞天之物做震慑,这才使得他们阴差阳错地称雄于河青城。

总而言之就是真本事有限,更多的是从外部借力才撑起了虚浮的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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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二十九章 娱乐活动

闲话扯远,再说这些人在洞室之中打发时间。

传统项目自然就是吃吃喝喝,当然以四娘的能力自然能供得起大家吃肉喝酒,东西不够了就叫金头乘飞舟返回地窖去取。然后还有两个老帮子讲述各自的经验,或者间杂着讲一些过往的古事及秘闻。

他们说累了当然需要歇息安坐一阵,不过也不会就此冷了场。红衣麻姑便会自告奋勇地起身唱歌,接着也有四娘展示自己的勇武。不但是当众拔剑练了一套家传的剑招,换手也能将不锈钢管耍得是虎虎生风。

有限的生产力之地固然物资和文化较少,但是闲不住的人们又怎甘心夜晚中的寂寞呢?他们自然会发展出各种打发时间的办法,一时之间这几人也没有陷入无聊之中,反而是在黑门下玩得非常开心。

就连王涛也是看得津津有味,除过说话类节目还是一如既往的看不懂之外,曲艺类并不会对他的欣赏造成太大妨碍。等众人都轮换完一圈后他也是耐不住只是观看,于是便起身唱了几首流行歌曲,倒是也收获了一些不明觉厉的掌声。

然而这样的聚会在一个多时辰后便陷入了低潮,大家不但因吃饱喝足地不再进食,就连说话唱歌的兴致都下降了许多。

一来由于每个人都是表演者,所以兴奋劲也是伴随着精力在一起消耗的;二来则是这个时间实在是太晚了,放平常已是绝大部分人都该休息的时候。故而不少人都在精神上有些支撑不住,以致困意丛生地频频打起了哈欠。

唯有四娘、金头及王涛三人才并无异状,因为到这时他们才到最精神的时候。

后两人是进行了一晚上的联机,直到天色初亮才休息入眠,相当是一起倒换了个时差。这会他们也只是醒来不到半天而已,虽然精力上是损耗了一些,但在这会是真的一点都不发困。

而四娘既有奔波多日兼又半夜处理山北之事,所以一觉也是睡到了大天亮,也因在虫界感染了不明的真菌,以致在夜晚也会较为精神的缘故。当然后者只是剩余的一点后遗症而已,给她带来的干扰并没有太过严重。

王涛见这会也没啥动静了,于是便伸手讨来自己的手机,然后也唤来了一台机器稍作处理。不一会便在洞壁上制造出了投影,并且在稍作调试后让画面变得能够更加清晰一些。

在场的大部分人也没见过这稀奇,于是便又打起了精神仰头去看。只见先是出现了一艘巨船快速地驶过,其上有着大大小小的银色方块。而且还有不少方块上戳楞着一些棍子,也不怕因此慢了船速。

但那船似是非常的长,一口气还划拉个没完。等到十数息之后才看到全船过完。只是无帆无桨的也能行驶,那到也是非常让人奇怪的。而且几人都估摸着这怕不是得有数百步长,那样在河道中可得怎么转弯啊?莫非得是在大海中才能行驶无恙?

反而是该如何制造出如此巨船却无人怀疑,他们显然都知道这是涛兄弟家乡的造物。既然他们都是那么的厉害了,有着足够本事也便没有什么奇怪的。

然而等巨船通过之后才发现船后起火了,在场没见过这场面的人都惊呼出声。数个蓝瓦瓦的明亮火团就挂在船后,却不见冒出烟尘,也没有谁去扑灭。如此的异景也是让他们都无法理解,难不成这艘船是烧掉用作祭祀的?那可真是豪奢啊!

只是再过了几个镜头转换过后却又出现一小船,那船也是闪亮得如同银锡打造。不仅全船都是封闭得没有出口,而且还在船头以一人大小的冰晶罩住,也是没有露出任何的洞眼。在其中坐着个眉眼俊俏的少年郎在操船,并且在神采飞扬中却是不见憋气的样子。

然而那小船并非是在河水中的,竟是在上下左右都身处于黑漆漆的一片,唯独在远处还有着许多明亮的光点。这船先是来回的做了一阵肆意的飞舞,眼花缭乱中竟在附近也有类似的船只在同行。

河青城的几人都对这处场景懵然不解,实在是不清楚竟还有这样的状况。唯有四娘与金头在近日坐过悬浮车后才有所感悟,心想这些怕也是会飞在天上的异器,而那些闪亮着的则是地面人家的灯火。

过不了多久便见那些异族人在操船飞舞中说了一通话,然后才一起驶向了开始见过的大船。不过等距离拉近了才又令众人震惊,以致一时都头脑发麻地说不出话来。

原来先前看到的小方块其实都不小,反而是巨大得要比河青城整个都差不多的巨大建筑。而同样的小方块在这巨船之上还有着不少,并且密密麻麻地数不胜数。如此倒说明这船并非是之前所想的数百步长,恐怕认真算起来该有百十里长吧?那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造出此城?

就在观影之人震惊的当儿,那些银色的建筑在此时也打开了巨门。这巨门的尺寸也是不小,竟可以一口气将在外飞舞的十几艘小船统统收纳,显然向内也是有着巨大的空间。

大家看到这里都已经是非常麻木了,唯独在看向王涛的时候还带着一些敬畏。随即投影又展示了内中的天地,于是各人又因各自出身而关注向不同的部分。

红衣见到各种人员穿戴无不整齐划一,而且各种器物也是非常一致,于是便暗想这必有专门的制器队伍,并且有人总管这其中的各种细节。

卫注意到了其中人员之间协作非常紧密,每个小组都负责其中一事,而一事毕便有另一组人专职负责其他方面的处理。这种配合让他心头为之暗笑,只觉得如此岂不是浪费人力么?他们这样的配合虽然严密,莫非是因为冗员过多的缘故?

金匠则是口水哗哗地盯着各种器物,虽然不知道它们都有些什么作用,不过看上去就很漂亮的样子。且不说能不能实现那些东西的功能,就说这些外形就让他倾心不已,所以准备在回去后好好仿造一番了。

第七百三十章 太阳打西边出来

一个身披着麻衣的少女盘坐在草团子上,秋日明媚的阳光晒得她懒洋洋的。目光却在淡然地遥视着远方,轻轻地扫过北边那座连绵不绝的山脉。

等她被香味诱得缓过神后就低头,咬牙切齿地啃着手中的烤羊羔腿。酥脆的焦黄外皮裹着绵软多汁的嫩肉怎么都嚼不厌,再撒上了一点盐巴之后就更添美味的享受。每一口都得连连嚼了几下之后才不舍地大口吞下。

直到将手中的烤羊羔腿给啃得只剩几丝顽固的筋肉之后,她才摇着头擦去泪痕,哀声对着院子里一个卷起来的草席子叹气道:“爹啊爹,你怎么就马上风了呢?那二十个大子儿一次的红草姑有啥好的?瘦溜溜的腿走路难道不会断掉么?稍微来点饥荒都熬不过去。”

旁边的三个帮众正排成一溜地蹲在屋檐下,大口地吸溜着撒了很多碎肉的面条。见她没溜的样子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不过也算是早就习惯四娘如此了吧,也只得由着她摇头叹息。

一个用筷子连连扒拉了几下,一仰碗连汤都喝完了的光头少年扶着墙慢悠悠地站起来。他畅快地摸了摸肚子,走到房檐下的杆子上自取了一挂面放进锅里,又加了一瓢水,再添两把柴,然后就半蹲着,眼巴巴地等着水开。

等了半响之后他突然出声说道:“给咱爹留点面子吧。”

少女望着天苦笑了一下,然后将头转过来说道:“呵……面子啊……他光着屁股被抬出来的时候给咱留面子了么?那还是我脱了外衣给他遮的羞啊!”

想到生气之处她还不解恨,直将手中的骨头向着那光头少年丢了过去。那光头看见骨头过来了也不去躲,生受了这一砸。倒不是不在乎这么一砸,而是吃了这么多突然动起来的话,恐怕肚子会更疼些。

“德性!金头,你吃得都站不起来了,一会要干不了活我就把那些面条从你肚子里攥出来。”少女撇着嘴,不屑那光头的样子。

金头扶着灶台站起来,却也不示弱:“我怎么站不起来?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不站起来了么?”

可是等他站起来后却没能蹲下去,就只好抚着肚子靠墙倚着,畅快地打着嗝。

他也拿眼看了看那卷草席子,回想了一下往日那没心没肺的日子也差不多是该有个头了,就叹着气说:“唉……咱爹突然就这么去了,坟得兄弟们挖,洞也得兄弟们掏,不吃饱能行么。改天,改天等生我的那个亲爹死了,你们也来吃个肚圆!”

少女啐到:“这话弟兄们可都听到了,等找到你亲生爹了,大家一起动手打死。到时候可得把邻居们都给招来,一定要把你那点积蓄给吃光!”

金头低头搅了搅面觉得还没熟,头也不抬的笑道:“成呢!且等找着了再说,第一脚留给我。”

另外几个人乐呵呵地应道:“且得找。”

这少女姓马名四娘,乃是河青县不寻常的一个女子。

五岁就打架,七岁孩子王,十岁赶野狗,十五打穿街,拳头砸青砖,臂膀众人羡,她正是北城酒肆老板马七斤的最小女儿。

但她爹可不仅仅是个开酒肆的,还身兼北城有活力社会团体——北城帮的帮主一职。见过这小丫头行止的人们都纷纷赞其有乃父之风。

不过马七斤流年不利,长子好不容易成年了,却在抢地盘时不慎跌倒,一头碰死在了烂墙砖上。没几年次子贪馋偷了别人家不要的臭肉吃,竟致腹泻而死。故而除了到处找女人给自己再生个娃之外,就更是将四娘给捧在了手心里重点教育,宝贝得跟什么似地。

那真是要狼牙棒不给剔骨刀,要打狗棍一定给加重的,要砸人堂口就一定会亲自叫齐了弟兄们护着。北城众如今的地盘,到有一半是四娘带人打下来的。

只可惜七斤也不知是哪里的风水没看好,过了这么多年都一直在到处找女人胡混,却始终没给能四娘整出来个弟弟妹妹来。他这么突然一去便将这不大不小的担子都给撂在了四娘的肩上,顺便还有那马上风的尴尬名声。

一会众人都吃得了面,又闲扯了一会好消消食。等休息好了之后便从裹着马七斤的草席旁拿起了挖土工具,在四娘的带领下晃晃悠悠地挨个走进了院中的地窖。

这地窖不仅是北城酒肆存放东西之所,还是北城帮悄默声掏挖出来的地道入口。

通过这地道能到达北城墙外的一处小院里,打从这地方进出些东西便能稍微省几个子的入城税,时间长了酒肆也能多积存些钱。而且有那不方便的时候,还可以让帮内人员自如地出外或入城。

不过在平时也就运进来一些例如肉食、粮食之类的,只是够自己用就行了。往市场里贩卖却是不去碰的,动了西城大户的财路可不是明智的事情。

但要是能把这地道再扩大些,好运些粗苯的东西也是挺好的。于是马七斤在前阵子就提出了扩大的意思,帮众们也觉得有好处便齐声同意做了。由于事关众人利益,所以待帮主突然横死之后也没有给弄得人亡政息。

这些人们一经商议过后,竟都是同意先掏洞,然后再给老帮主出殡的。

等最后一人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走下地窖后,从院外一个不起眼角落里站起来了一个瘦子。他几步就悄无声息地窜了过来,再一踮脚就踩着墙上的小坑扒上院墙。先将目光往四下里细瞅了数圈,确定没人了便又默默地等了一会。在心中默算着进地窖的人都走远之后,才向街角招招手。

立刻便有七个人立刻走了出来。走在这几人前头的是个壮汉,他长满老茧的双手结实有力,抬着一个由几条厚木板拼起来的大宽板子。

身后面跟着的三人则是手中擎着长棍。再后面三个人手里都攥着石头,并且还斜肩挎着几个布兜。那布兜里头一看就鼓鼓囊囊沉甸甸地,似是放了不少的东西。

瘦子也没跟他们多说什么,拿眼光同他们示意了一下后就自顾地翻身入院,腿打了一个弓便轻声落在了地上。然后他两步就走到门口拨开门闩,为那结队而来的几人打开了院门。

这院子同时也是酒肆的后院,院门正对着几户人家。周围邻居们见此都变了变脸色,继而纷纷熟练地唤着家人回来,紧闭了门窗后便再无声息。

抬板的壮汉入院之后先在地窖口放下了宽板子,几人中持棍的则从怀中掏出锋利的金属尖刺固定在棍首,这样便有了个简易的木枪。然后他们就排在了壮汉的身后。

带砖石的则是涌进了酒肆之中轰赶客人,还几人架着一个就将店中的伙计给拖进后院,捆绑好后连嘴都给塞上了。

“好了。”壮汉看向那瘦子说道,随后他就当先下了地窖,后面的几人也依次跟着走了下去。

最后一人还掏出了一根火把,探在院中还剩点余火的灶膛中点亮了,然后才快步地追上了队伍。

得了信的瘦子便立刻转身出院,然后快步奔出了北门,继续地跑了数百步之后就登上了一处土丘。他站在其上掏出了红巾使劲挥动着,似乎是在向远处发出信号。

果然很快就有了动静,从一处矮树从的后面陆续地走出了几个板、棍、砖齐备的人来。他们向着瘦子挥了挥手做示意之后,就目的明确地向藏着通往城外出口的那处小院走去。

却说四娘带着众人由地窖里的暗门进了地道之中。

这地道并不显如何低矮,众人行走在其中时既不必担心碰到头,也不用束手将家伙事抱在胸前。他们大可以一手提着东西自如行走,一点也不必担心会碰到洞壁。

这里每隔二十步便在齐眉高的洞壁上掏了些个小洞,每个洞里都放置着一盏油灯。然而走在前面举着火把做照明的人却并没有点燃它们的意思,这些都是每次来回运货的时候才舍得点的。

在走了近百步后,这些人便到了一处明显收窄的地方,他们就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走在前面的两人先用麻布巾围住了嘴鼻,然后便开始刨挖起了洞壁。

四娘也拉起事先打湿的麻布巾围在脸上,并用火把点燃了附近的油盏,之后才将火把给踩熄了。

在后面的金头对前面的两人说道:“你们挖的时候可得小心着些,这里当初挖的时候就觉得声音不对,昨天我挖的时候更是觉得声音有些空,要是挖到了臭坑,可得灌你们一身。”

前面干活的人听他这么乌鸦嘴就不乐意了,手上虽然不慢,但嘴上却是在抱怨道:“刚吃完别这么恶心行不?不然你来挖,我们到后面搬土。”说话间却也有意识地将手下的力道放轻了些。

四娘搭茬道:“你们说这儿要真打通会有啥一口井?别家的洞?还是啥时候的老棺材?”

一个话多的接茬:“最好不要是别家的洞,这样咱辛苦打的地道可就藏不住了。到时候让人嚷嚷一嗓子就全白费了。等就算交完了罚,以前赚来的那些也会全都白瞎地给搭了进去,说不定还会赔得更多。

如果这个事情被国人们知道了,将来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来。

要是打到了井也没啥好处,地道里还会潮乎乎的。

要是刨出来棺材的话嘛……虽然晦气一些,但要刨最好就刨出来个富贵人的!到时候咱也不会亏待他,一定送他条好席子,再在北边乱葬岗给他刨个坑,取他一身宝贝当谢礼就行了。哈哈哈……”

那人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讲到开心的地方就不由得手上劲大了些。只听“噗”地一声,应在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就是突然一空,似乎是将什么东西给砸穿了似的。

听了这声异响就知道的确是把地道给掏穿了,四人愣神间倒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打通了。

其中一人喃喃地念叨着:“最好是棺材,最好是棺材……”然后他就拿过油盏凑近了小洞,想从中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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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一章 日落

一个身披着麻衣的少女盘坐在草团子上,秋日明媚的阳光晒得她懒洋洋的。目光却在淡然地遥视着远方,轻轻地扫过北边那座连绵不绝的山脉。

等她被香味诱得缓过神后就低头,咬牙切齿地啃着手中的烤羊羔腿。酥脆的焦黄外皮裹着绵软多汁的嫩肉怎么都嚼不厌,再撒上了一点盐巴之后就更添美味的享受。每一口都得连连嚼了几下之后才不舍地大口吞下。

直到将手中的烤羊羔腿给啃得只剩几丝顽固的筋肉之后,她才摇着头擦去泪痕,哀声对着院子里一个卷起来的草席子叹气道:“爹啊爹,你怎么就马上风了呢?那二十个大子儿一次的红草姑有啥好的?瘦溜溜的腿走路难道不会断掉么?稍微来点饥荒都熬不过去。”

旁边的三个帮众正排成一溜地蹲在屋檐下,大口地吸溜着撒了很多碎肉的面条。见她没溜的样子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不过也算是早就习惯四娘如此了吧,也只得由着她摇头叹息。

一个用筷子连连扒拉了几下,一仰碗连汤都喝完了的光头少年扶着墙慢悠悠地站起来。他畅快地摸了摸肚子,走到房檐下的杆子上自取了一挂面放进锅里,又加了一瓢水,再添两把柴,然后就半蹲着,眼巴巴地等着水开。

等了半响之后他突然出声说道:“给咱爹留点面子吧。”

少女望着天苦笑了一下,然后将头转过来说道:“呵……面子啊……他光着屁股被抬出来的时候给咱留面子了么?那还是我脱了外衣给他遮的羞啊!”

想到生气之处她还不解恨,直将手中的骨头向着那光头少年丢了过去。那光头看见骨头过来了也不去躲,生受了这一砸。倒不是不在乎这么一砸,而是吃了这么多突然动起来的话,恐怕肚子会更疼些。

“德性!金头,你吃得都站不起来了,一会要干不了活我就把那些面条从你肚子里攥出来。”少女撇着嘴,不屑那光头的样子。

金头扶着灶台站起来,却也不示弱:“我怎么站不起来?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不站起来了么?”

可是等他站起来后却没能蹲下去,就只好抚着肚子靠墙倚着,畅快地打着嗝。

他也拿眼看了看那卷草席子,回想了一下往日那没心没肺的日子也差不多是该有个头了,就叹着气说:“唉……咱爹突然就这么去了,坟得兄弟们挖,洞也得兄弟们掏,不吃饱能行么。改天,改天等生我的那个亲爹死了,你们也来吃个肚圆!”

少女啐到:“这话弟兄们可都听到了,等找到你亲生爹了,大家一起动手打死。到时候可得把邻居们都给招来,一定要把你那点积蓄给吃光!”

金头低头搅了搅面觉得还没熟,头也不抬的笑道:“成呢!且等找着了再说,第一脚留给我。”

另外几个人乐呵呵地应道:“且得找。”

这少女姓马名四娘,乃是河青县不寻常的一个女子。

五岁就打架,七岁孩子王,十岁赶野狗,十五打穿街,拳头砸青砖,臂膀众人羡,她正是北城酒肆老板马七斤的最小女儿。

但她爹可不仅仅是个开酒肆的,还身兼北城有活力社会团体——北城帮的帮主一职。见过这小丫头行止的人们都纷纷赞其有乃父之风。

不过马七斤流年不利,长子好不容易成年了,却在抢地盘时不慎跌倒,一头碰死在了烂墙砖上。没几年次子贪馋偷了别人家不要的臭肉吃,竟致腹泻而死。故而除了到处找女人给自己再生个娃之外,就更是将四娘给捧在了手心里重点教育,宝贝得跟什么似地。

那真是要狼牙棒不给剔骨刀,要打狗棍一定给加重的,要砸人堂口就一定会亲自叫齐了弟兄们护着。北城众如今的地盘,到有一半是四娘带人打下来的。

只可惜七斤也不知是哪里的风水没看好,过了这么多年都一直在到处找女人胡混,却始终没给能四娘整出来个弟弟妹妹来。他这么突然一去便将这不大不小的担子都给撂在了四娘的肩上,顺便还有那马上风的尴尬名声。

一会众人都吃得了面,又闲扯了一会好消消食。等休息好了之后便从裹着马七斤的草席旁拿起了挖土工具,在四娘的带领下晃晃悠悠地挨个走进了院中的地窖。

这地窖不仅是北城酒肆存放东西之所,还是北城帮悄默声掏挖出来的地道入口。

通过这地道能到达北城墙外的一处小院里,打从这地方进出些东西便能稍微省几个子的入城税,时间长了酒肆也能多积存些钱。而且有那不方便的时候,还可以让帮内人员自如地出外或入城。

不过在平时也就运进来一些例如肉食、粮食之类的,只是够自己用就行了。往市场里贩卖却是不去碰的,动了西城大户的财路可不是明智的事情。

但要是能把这地道再扩大些,好运些粗苯的东西也是挺好的。于是马七斤在前阵子就提出了扩大的意思,帮众们也觉得有好处便齐声同意做了。由于事关众人利益,所以待帮主突然横死之后也没有给弄得人亡政息。

这些人们一经商议过后,竟都是同意先掏洞,然后再给老帮主出殡的。

等最后一人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走下地窖后,从院外一个不起眼角落里站起来了一个瘦子。他几步就悄无声息地窜了过来,再一踮脚就踩着墙上的小坑扒上院墙。先将目光往四下里细瞅了数圈,确定没人了便又默默地等了一会。在心中默算着进地窖的人都走远之后,才向街角招招手。

立刻便有七个人立刻走了出来。走在这几人前头的是个壮汉,他长满老茧的双手结实有力,抬着一个由几条厚木板拼起来的大宽板子。

身后面跟着的三人则是手中擎着长棍。再后面三个人手里都攥着石头,并且还斜肩挎着几个布兜。那布兜里头一看就鼓鼓囊囊沉甸甸地,似是放了不少的东西。

瘦子也没跟他们多说什么,拿眼光同他们示意了一下后就自顾地翻身入院,腿打了一个弓便轻声落在了地上。然后他两步就走到门口拨开门闩,为那结队而来的几人打开了院门。

这院子同时也是酒肆的后院,院门正对着几户人家。周围邻居们见此都变了变脸色,继而纷纷熟练地唤着家人回来,紧闭了门窗后便再无声息。

抬板的壮汉入院之后先在地窖口放下了宽板子,几人中持棍的则从怀中掏出锋利的金属尖刺固定在棍首,这样便有了个简易的木枪。然后他们就排在了壮汉的身后。

带砖石的则是涌进了酒肆之中轰赶客人,还几人架着一个就将店中的伙计给拖进后院,捆绑好后连嘴都给塞上了。

“好了。”壮汉看向那瘦子说道,随后他就当先下了地窖,后面的几人也依次跟着走了下去。

最后一人还掏出了一根火把,探在院中还剩点余火的灶膛中点亮了,然后才快步地追上了队伍。

得了信的瘦子便立刻转身出院,然后快步奔出了北门,继续地跑了数百步之后就登上了一处土丘。他站在其上掏出了红巾使劲挥动着,似乎是在向远处发出信号。

果然很快就有了动静,从一处矮树从的后面陆续地走出了几个板、棍、砖齐备的人来。他们向着瘦子挥了挥手做示意之后,就目的明确地向藏着通往城外出口的那处小院走去。

却说四娘带着众人由地窖里的暗门进了地道之中。

这地道并不显如何低矮,众人行走在其中时既不必担心碰到头,也不用束手将家伙事抱在胸前。他们大可以一手提着东西自如行走,一点也不必担心会碰到洞壁。

这里每隔二十步便在齐眉高的洞壁上掏了些个小洞,每个洞里都放置着一盏油灯。然而走在前面举着火把做照明的人却并没有点燃它们的意思,这些都是每次来回运货的时候才舍得点的。

在走了近百步后,这些人便到了一处明显收窄的地方,他们就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走在前面的两人先用麻布巾围住了嘴鼻,然后便开始刨挖起了洞壁。

四娘也拉起事先打湿的麻布巾围在脸上,并用火把点燃了附近的油盏,之后才将火把给踩熄了。

在后面的金头对前面的两人说道:“你们挖的时候可得小心着些,这里当初挖的时候就觉得声音不对,昨天我挖的时候更是觉得声音有些空,要是挖到了臭坑,可得灌你们一身。”

前面干活的人听他这么乌鸦嘴就不乐意了,手上虽然不慢,但嘴上却是在抱怨道:“刚吃完别这么恶心行不?不然你来挖,我们到后面搬土。”说话间却也有意识地将手下的力道放轻了些。

四娘搭茬道:“你们说这儿要真打通会有啥一口井?别家的洞?还是啥时候的老棺材?”

一个话多的接茬:“最好不要是别家的洞,这样咱辛苦打的地道可就藏不住了。到时候让人嚷嚷一嗓子就全白费了。等就算交完了罚,以前赚来的那些也会全都白瞎地给搭了进去,说不定还会赔得更多。

如果这个事情被国人们知道了,将来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来。

要是打到了井也没啥好处,地道里还会潮乎乎的。

要是刨出来棺材的话嘛……虽然晦气一些,但要刨最好就刨出来个富贵人的!到时候咱也不会亏待他,一定送他条好席子,再在北边乱葬岗给他刨个坑,取他一身宝贝当谢礼就行了。哈哈哈……”

那人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讲到开心的地方就不由得手上劲大了些。只听“噗”地一声,应在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就是突然一空,似乎是将什么东西给砸穿了似的。

听了这声异响就知道的确是把地道给掏穿了,四人愣神间倒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打通了。

其中一人喃喃地念叨着:“最好是棺材,最好是棺材……”然后他就拿过油盏凑近了小洞,想从中看个究竟。

手机站:

第七百三十二章 光暗

一个身披着麻衣的少女盘坐在草团子上,秋日明媚的阳光晒得她懒洋洋的。目光却在淡然地遥视着远方,轻轻地扫过北边那座连绵不绝的山脉。

等她被香味诱得缓过神后就低头,咬牙切齿地啃着手中的烤羊羔腿。酥脆的焦黄外皮裹着绵软多汁的嫩肉怎么都嚼不厌,再撒上了一点盐巴之后就更添美味的享受。每一口都得连连嚼了几下之后才不舍地大口吞下。

直到将手中的烤羊羔腿给啃得只剩几丝顽固的筋肉之后,她才摇着头擦去泪痕,哀声对着院子里一个卷起来的草席子叹气道:“爹啊爹,你怎么就马上风了呢?那二十个大子儿一次的红草姑有啥好的?瘦溜溜的腿走路难道不会断掉么?稍微来点饥荒都熬不过去。”

旁边的三个帮众正排成一溜地蹲在屋檐下,大口地吸溜着撒了很多碎肉的面条。见她没溜的样子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不过也算是早就习惯四娘如此了吧,也只得由着她摇头叹息。

一个用筷子连连扒拉了几下,一仰碗连汤都喝完了的光头少年扶着墙慢悠悠地站起来。他畅快地摸了摸肚子,走到房檐下的杆子上自取了一挂面放进锅里,又加了一瓢水,再添两把柴,然后就半蹲着,眼巴巴地等着水开。

等了半响之后他突然出声说道:“给咱爹留点面子吧。”

少女望着天苦笑了一下,然后将头转过来说道:“呵……面子啊……他光着屁股被抬出来的时候给咱留面子了么?那还是我脱了外衣给他遮的羞啊!”

想到生气之处她还不解恨,直将手中的骨头向着那光头少年丢了过去。那光头看见骨头过来了也不去躲,生受了这一砸。倒不是不在乎这么一砸,而是吃了这么多突然动起来的话,恐怕肚子会更疼些。

“德性!金头,你吃得都站不起来了,一会要干不了活我就把那些面条从你肚子里攥出来。”少女撇着嘴,不屑那光头的样子。

金头扶着灶台站起来,却也不示弱:“我怎么站不起来?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不站起来了么?”

可是等他站起来后却没能蹲下去,就只好抚着肚子靠墙倚着,畅快地打着嗝。

他也拿眼看了看那卷草席子,回想了一下往日那没心没肺的日子也差不多是该有个头了,就叹着气说:“唉……咱爹突然就这么去了,坟得兄弟们挖,洞也得兄弟们掏,不吃饱能行么。改天,改天等生我的那个亲爹死了,你们也来吃个肚圆!”

少女啐到:“这话弟兄们可都听到了,等找到你亲生爹了,大家一起动手打死。到时候可得把邻居们都给招来,一定要把你那点积蓄给吃光!”

金头低头搅了搅面觉得还没熟,头也不抬的笑道:“成呢!且等找着了再说,第一脚留给我。”

另外几个人乐呵呵地应道:“且得找。”

这少女姓马名四娘,乃是河青县不寻常的一个女子。

五岁就打架,七岁孩子王,十岁赶野狗,十五打穿街,拳头砸青砖,臂膀众人羡,她正是北城酒肆老板马七斤的最小女儿。

但她爹可不仅仅是个开酒肆的,还身兼北城有活力社会团体——北城帮的帮主一职。见过这小丫头行止的人们都纷纷赞其有乃父之风。

不过马七斤流年不利,长子好不容易成年了,却在抢地盘时不慎跌倒,一头碰死在了烂墙砖上。没几年次子贪馋偷了别人家不要的臭肉吃,竟致腹泻而死。故而除了到处找女人给自己再生个娃之外,就更是将四娘给捧在了手心里重点教育,宝贝得跟什么似地。

那真是要狼牙棒不给剔骨刀,要打狗棍一定给加重的,要砸人堂口就一定会亲自叫齐了弟兄们护着。北城众如今的地盘,到有一半是四娘带人打下来的。

只可惜七斤也不知是哪里的风水没看好,过了这么多年都一直在到处找女人胡混,却始终没给能四娘整出来个弟弟妹妹来。他这么突然一去便将这不大不小的担子都给撂在了四娘的肩上,顺便还有那马上风的尴尬名声。

一会众人都吃得了面,又闲扯了一会好消消食。等休息好了之后便从裹着马七斤的草席旁拿起了挖土工具,在四娘的带领下晃晃悠悠地挨个走进了院中的地窖。

这地窖不仅是北城酒肆存放东西之所,还是北城帮悄默声掏挖出来的地道入口。

通过这地道能到达北城墙外的一处小院里,打从这地方进出些东西便能稍微省几个子的入城税,时间长了酒肆也能多积存些钱。而且有那不方便的时候,还可以让帮内人员自如地出外或入城。

不过在平时也就运进来一些例如肉食、粮食之类的,只是够自己用就行了。往市场里贩卖却是不去碰的,动了西城大户的财路可不是明智的事情。

但要是能把这地道再扩大些,好运些粗苯的东西也是挺好的。于是马七斤在前阵子就提出了扩大的意思,帮众们也觉得有好处便齐声同意做了。由于事关众人利益,所以待帮主突然横死之后也没有给弄得人亡政息。

这些人们一经商议过后,竟都是同意先掏洞,然后再给老帮主出殡的。

等最后一人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走下地窖后,从院外一个不起眼角落里站起来了一个瘦子。他几步就悄无声息地窜了过来,再一踮脚就踩着墙上的小坑扒上院墙。先将目光往四下里细瞅了数圈,确定没人了便又默默地等了一会。在心中默算着进地窖的人都走远之后,才向街角招招手。

立刻便有七个人立刻走了出来。走在这几人前头的是个壮汉,他长满老茧的双手结实有力,抬着一个由几条厚木板拼起来的大宽板子。

身后面跟着的三人则是手中擎着长棍。再后面三个人手里都攥着石头,并且还斜肩挎着几个布兜。那布兜里头一看就鼓鼓囊囊沉甸甸地,似是放了不少的东西。

瘦子也没跟他们多说什么,拿眼光同他们示意了一下后就自顾地翻身入院,腿打了一个弓便轻声落在了地上。然后他两步就走到门口拨开门闩,为那结队而来的几人打开了院门。

这院子同时也是酒肆的后院,院门正对着几户人家。周围邻居们见此都变了变脸色,继而纷纷熟练地唤着家人回来,紧闭了门窗后便再无声息。

抬板的壮汉入院之后先在地窖口放下了宽板子,几人中持棍的则从怀中掏出锋利的金属尖刺固定在棍首,这样便有了个简易的木枪。然后他们就排在了壮汉的身后。

带砖石的则是涌进了酒肆之中轰赶客人,还几人架着一个就将店中的伙计给拖进后院,捆绑好后连嘴都给塞上了。

“好了。”壮汉看向那瘦子说道,随后他就当先下了地窖,后面的几人也依次跟着走了下去。

最后一人还掏出了一根火把,探在院中还剩点余火的灶膛中点亮了,然后才快步地追上了队伍。

得了信的瘦子便立刻转身出院,然后快步奔出了北门,继续地跑了数百步之后就登上了一处土丘。他站在其上掏出了红巾使劲挥动着,似乎是在向远处发出信号。

果然很快就有了动静,从一处矮树从的后面陆续地走出了几个板、棍、砖齐备的人来。他们向着瘦子挥了挥手做示意之后,就目的明确地向藏着通往城外出口的那处小院走去。

却说四娘带着众人由地窖里的暗门进了地道之中。

这地道并不显如何低矮,众人行走在其中时既不必担心碰到头,也不用束手将家伙事抱在胸前。他们大可以一手提着东西自如行走,一点也不必担心会碰到洞壁。

这里每隔二十步便在齐眉高的洞壁上掏了些个小洞,每个洞里都放置着一盏油灯。然而走在前面举着火把做照明的人却并没有点燃它们的意思,这些都是每次来回运货的时候才舍得点的。

在走了近百步后,这些人便到了一处明显收窄的地方,他们就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走在前面的两人先用麻布巾围住了嘴鼻,然后便开始刨挖起了洞壁。

四娘也拉起事先打湿的麻布巾围在脸上,并用火把点燃了附近的油盏,之后才将火把给踩熄了。

在后面的金头对前面的两人说道:“你们挖的时候可得小心着些,这里当初挖的时候就觉得声音不对,昨天我挖的时候更是觉得声音有些空,要是挖到了臭坑,可得灌你们一身。”

前面干活的人听他这么乌鸦嘴就不乐意了,手上虽然不慢,但嘴上却是在抱怨道:“刚吃完别这么恶心行不?不然你来挖,我们到后面搬土。”说话间却也有意识地将手下的力道放轻了些。

四娘搭茬道:“你们说这儿要真打通会有啥一口井?别家的洞?还是啥时候的老棺材?”

一个话多的接茬:“最好不要是别家的洞,这样咱辛苦打的地道可就藏不住了。到时候让人嚷嚷一嗓子就全白费了。等就算交完了罚,以前赚来的那些也会全都白瞎地给搭了进去,说不定还会赔得更多。

如果这个事情被国人们知道了,将来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来。

要是打到了井也没啥好处,地道里还会潮乎乎的。

要是刨出来棺材的话嘛……虽然晦气一些,但要刨最好就刨出来个富贵人的!到时候咱也不会亏待他,一定送他条好席子,再在北边乱葬岗给他刨个坑,取他一身宝贝当谢礼就行了。哈哈哈……”

那人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讲到开心的地方就不由得手上劲大了些。只听“噗”地一声,应在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就是突然一空,似乎是将什么东西给砸穿了似的。

听了这声异响就知道的确是把地道给掏穿了,四人愣神间倒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打通了。

其中一人喃喃地念叨着:“最好是棺材,最好是棺材……”然后他就拿过油盏凑近了小洞,想从中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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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三章 客星

一个身披着麻衣的少女盘坐在草团子上,秋日明媚的阳光晒得她懒洋洋的。目光却在淡然地遥视着远方,轻轻地扫过北边那座连绵不绝的山脉。

等她被香味诱得缓过神后就低头,咬牙切齿地啃着手中的烤羊羔腿。酥脆的焦黄外皮裹着绵软多汁的嫩肉怎么都嚼不厌,再撒上了一点盐巴之后就更添美味的享受。每一口都得连连嚼了几下之后才不舍地大口吞下。

直到将手中的烤羊羔腿给啃得只剩几丝顽固的筋肉之后,她才摇着头擦去泪痕,哀声对着院子里一个卷起来的草席子叹气道:“爹啊爹,你怎么就马上风了呢?那二十个大子儿一次的红草姑有啥好的?瘦溜溜的腿走路难道不会断掉么?稍微来点饥荒都熬不过去。”

旁边的三个帮众正排成一溜地蹲在屋檐下,大口地吸溜着撒了很多碎肉的面条。见她没溜的样子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不过也算是早就习惯四娘如此了吧,也只得由着她摇头叹息。

一个用筷子连连扒拉了几下,一仰碗连汤都喝完了的光头少年扶着墙慢悠悠地站起来。他畅快地摸了摸肚子,走到房檐下的杆子上自取了一挂面放进锅里,又加了一瓢水,再添两把柴,然后就半蹲着,眼巴巴地等着水开。

等了半响之后他突然出声说道:“给咱爹留点面子吧。”

少女望着天苦笑了一下,然后将头转过来说道:“呵……面子啊……他光着屁股被抬出来的时候给咱留面子了么?那还是我脱了外衣给他遮的羞啊!”

想到生气之处她还不解恨,直将手中的骨头向着那光头少年丢了过去。那光头看见骨头过来了也不去躲,生受了这一砸。倒不是不在乎这么一砸,而是吃了这么多突然动起来的话,恐怕肚子会更疼些。

“德性!金头,你吃得都站不起来了,一会要干不了活我就把那些面条从你肚子里攥出来。”少女撇着嘴,不屑那光头的样子。

金头扶着灶台站起来,却也不示弱:“我怎么站不起来?你看看,你看看,我这不站起来了么?”

可是等他站起来后却没能蹲下去,就只好抚着肚子靠墙倚着,畅快地打着嗝。

他也拿眼看了看那卷草席子,回想了一下往日那没心没肺的日子也差不多是该有个头了,就叹着气说:“唉……咱爹突然就这么去了,坟得兄弟们挖,洞也得兄弟们掏,不吃饱能行么。改天,改天等生我的那个亲爹死了,你们也来吃个肚圆!”

少女啐到:“这话弟兄们可都听到了,等找到你亲生爹了,大家一起动手打死。到时候可得把邻居们都给招来,一定要把你那点积蓄给吃光!”

金头低头搅了搅面觉得还没熟,头也不抬的笑道:“成呢!且等找着了再说,第一脚留给我。”

另外几个人乐呵呵地应道:“且得找。”

这少女姓马名四娘,乃是河青县不寻常的一个女子。

五岁就打架,七岁孩子王,十岁赶野狗,十五打穿街,拳头砸青砖,臂膀众人羡,她正是北城酒肆老板马七斤的最小女儿。

但她爹可不仅仅是个开酒肆的,还身兼北城有活力社会团体——北城帮的帮主一职。见过这小丫头行止的人们都纷纷赞其有乃父之风。

不过马七斤流年不利,长子好不容易成年了,却在抢地盘时不慎跌倒,一头碰死在了烂墙砖上。没几年次子贪馋偷了别人家不要的臭肉吃,竟致腹泻而死。故而除了到处找女人给自己再生个娃之外,就更是将四娘给捧在了手心里重点教育,宝贝得跟什么似地。

那真是要狼牙棒不给剔骨刀,要打狗棍一定给加重的,要砸人堂口就一定会亲自叫齐了弟兄们护着。北城众如今的地盘,到有一半是四娘带人打下来的。

只可惜七斤也不知是哪里的风水没看好,过了这么多年都一直在到处找女人胡混,却始终没给能四娘整出来个弟弟妹妹来。他这么突然一去便将这不大不小的担子都给撂在了四娘的肩上,顺便还有那马上风的尴尬名声。

一会众人都吃得了面,又闲扯了一会好消消食。等休息好了之后便从裹着马七斤的草席旁拿起了挖土工具,在四娘的带领下晃晃悠悠地挨个走进了院中的地窖。

这地窖不仅是北城酒肆存放东西之所,还是北城帮悄默声掏挖出来的地道入口。

通过这地道能到达北城墙外的一处小院里,打从这地方进出些东西便能稍微省几个子的入城税,时间长了酒肆也能多积存些钱。而且有那不方便的时候,还可以让帮内人员自如地出外或入城。

不过在平时也就运进来一些例如肉食、粮食之类的,只是够自己用就行了。往市场里贩卖却是不去碰的,动了西城大户的财路可不是明智的事情。

但要是能把这地道再扩大些,好运些粗苯的东西也是挺好的。于是马七斤在前阵子就提出了扩大的意思,帮众们也觉得有好处便齐声同意做了。由于事关众人利益,所以待帮主突然横死之后也没有给弄得人亡政息。

这些人们一经商议过后,竟都是同意先掏洞,然后再给老帮主出殡的。

等最后一人哼着不着调的小曲走下地窖后,从院外一个不起眼角落里站起来了一个瘦子。他几步就悄无声息地窜了过来,再一踮脚就踩着墙上的小坑扒上院墙。先将目光往四下里细瞅了数圈,确定没人了便又默默地等了一会。在心中默算着进地窖的人都走远之后,才向街角招招手。

立刻便有七个人立刻走了出来。走在这几人前头的是个壮汉,他长满老茧的双手结实有力,抬着一个由几条厚木板拼起来的大宽板子。

身后面跟着的三人则是手中擎着长棍。再后面三个人手里都攥着石头,并且还斜肩挎着几个布兜。那布兜里头一看就鼓鼓囊囊沉甸甸地,似是放了不少的东西。

瘦子也没跟他们多说什么,拿眼光同他们示意了一下后就自顾地翻身入院,腿打了一个弓便轻声落在了地上。然后他两步就走到门口拨开门闩,为那结队而来的几人打开了院门。

这院子同时也是酒肆的后院,院门正对着几户人家。周围邻居们见此都变了变脸色,继而纷纷熟练地唤着家人回来,紧闭了门窗后便再无声息。

抬板的壮汉入院之后先在地窖口放下了宽板子,几人中持棍的则从怀中掏出锋利的金属尖刺固定在棍首,这样便有了个简易的木枪。然后他们就排在了壮汉的身后。

带砖石的则是涌进了酒肆之中轰赶客人,还几人架着一个就将店中的伙计给拖进后院,捆绑好后连嘴都给塞上了。

“好了。”壮汉看向那瘦子说道,随后他就当先下了地窖,后面的几人也依次跟着走了下去。

最后一人还掏出了一根火把,探在院中还剩点余火的灶膛中点亮了,然后才快步地追上了队伍。

得了信的瘦子便立刻转身出院,然后快步奔出了北门,继续地跑了数百步之后就登上了一处土丘。他站在其上掏出了红巾使劲挥动着,似乎是在向远处发出信号。

果然很快就有了动静,从一处矮树从的后面陆续地走出了几个板、棍、砖齐备的人来。他们向着瘦子挥了挥手做示意之后,就目的明确地向藏着通往城外出口的那处小院走去。

却说四娘带着众人由地窖里的暗门进了地道之中。

这地道并不显如何低矮,众人行走在其中时既不必担心碰到头,也不用束手将家伙事抱在胸前。他们大可以一手提着东西自如行走,一点也不必担心会碰到洞壁。

这里每隔二十步便在齐眉高的洞壁上掏了些个小洞,每个洞里都放置着一盏油灯。然而走在前面举着火把做照明的人却并没有点燃它们的意思,这些都是每次来回运货的时候才舍得点的。

在走了近百步后,这些人便到了一处明显收窄的地方,他们就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走在前面的两人先用麻布巾围住了嘴鼻,然后便开始刨挖起了洞壁。

四娘也拉起事先打湿的麻布巾围在脸上,并用火把点燃了附近的油盏,之后才将火把给踩熄了。

在后面的金头对前面的两人说道:“你们挖的时候可得小心着些,这里当初挖的时候就觉得声音不对,昨天我挖的时候更是觉得声音有些空,要是挖到了臭坑,可得灌你们一身。”

前面干活的人听他这么乌鸦嘴就不乐意了,手上虽然不慢,但嘴上却是在抱怨道:“刚吃完别这么恶心行不?不然你来挖,我们到后面搬土。”说话间却也有意识地将手下的力道放轻了些。

四娘搭茬道:“你们说这儿要真打通会有啥一口井?别家的洞?还是啥时候的老棺材?”

一个话多的接茬:“最好不要是别家的洞,这样咱辛苦打的地道可就藏不住了。到时候让人嚷嚷一嗓子就全白费了。等就算交完了罚,以前赚来的那些也会全都白瞎地给搭了进去,说不定还会赔得更多。

如果这个事情被国人们知道了,将来走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来。

要是打到了井也没啥好处,地道里还会潮乎乎的。

要是刨出来棺材的话嘛……虽然晦气一些,但要刨最好就刨出来个富贵人的!到时候咱也不会亏待他,一定送他条好席子,再在北边乱葬岗给他刨个坑,取他一身宝贝当谢礼就行了。哈哈哈……”

那人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讲到开心的地方就不由得手上劲大了些。只听“噗”地一声,应在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就是突然一空,似乎是将什么东西给砸穿了似的。

听了这声异响就知道的确是把地道给掏穿了,四人愣神间倒也觉得是在情理之中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打通了。

其中一人喃喃地念叨着:“最好是棺材,最好是棺材……”然后他就拿过油盏凑近了小洞,想从中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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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四章 园中小会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三十四章园中小会“稍安勿躁,诸位,稍安勿躁,此事还要多加观察。只有内心虔诚才是最重要的,此事很快便会有个结果。还请大家稍安勿躁……”

区主祭说着一些没营养的东西安抚大家,其中有多少效果就不知道了。反正一众贵族都是面色有些难看,当着自己这群人说虔诚,这难道是在公开羞辱所有人么?

在稍稍表明了一番态度后主祭便返身离开,完全不被随后的追问所干扰。区主祭走过了几处花园后便远离了喧嚣,随即就来到了一间经过大量装饰的花园之中。

这里则是有几个威仪更甚的贵族在等待着,至于寻常仆役早已被屏退在外了。他们见到这位神官的到来也并未起身,以彼此的身份及关系不需要那许多虚礼。

虽然等待在此的这些红肤人并未主动做询问,但是探询的目光还是齐齐落在了来人的身上。这种无形的目光要比刚才的数百声催问还麻烦,主祭不由得便觉得浑身都有些不舒服了。

有些人可以被无视,有些人不得不敷衍,但对此间的人却得实话实说。这位主祭便开诚布公地讲道:“我该说些什么呢?那就是一个客星罢了,几百年都未必会出现一次的东西。

星图上从没它的记载,传说和记录中也都没有,说起来是要比彩虹还罕见很多倍的状况。所以外面的那群小家伙们都是在瞎操心,完全不必担心会有些什么的。”

如此的言论真不像是神职人员的口吻,但却得到了此间人物们的点头同意。他们在外当然会表现得极为虔诚,而且是远比所有人都更崇拜神明,恨不得表现得如同当世圣徒一般。

那只是因为他们需要民众虔诚,如此才会哄得许多人去遵守神典,连带遵从其中所规定的各种义务和规则。信了这些鬼话的人才会变得温顺如同家畜,甚至在被挤奶割毛时还会主动配合,摆出的姿势能让收集者更加轻松。

其中有个身材魁梧的贵族便说道:“不论怎样都得先安抚民众,尤其得在谣言四起之前先让他们安心。那么亮的客星肯定不止一个人发现了,所以要抚民就得乘早。”

另外一个贵族先是点头,然后便说起了其他的事情:“安抚当然是得做的,只是其中的说辞还得斟酌一些,不能说得太过明确。反正我们说什么都只会是让本地安宁而已,但在将处理结果呈报上去后却免不了麻烦,总会有些讨厌家伙跳出来大唱反调。”

他说着还转头看向了某个遥远的方向,并且还轻蔑地笑了一下。在场之人都知道是在说什么,于是也都或狞笑或作出了不屑的表情。只要涉及到人事应用和资源分配,那么派系斗争几乎是少不了的。在座的这些贵族及神官虽然算是一地的人物,可也都免不了被卷入更大的漩涡之中。

于是接下来的话题就偏离了原来方向,星象的异状对他们而言已不再是那么重要了,反正他们在刚才的几句话中就定下了大致方向。此刻的事情转而开始编排起另一派的传闻,间或夹杂着各种不实及夸大的内容,当然也不乏恶意编造出来的诽谤之言。

不过这场兴致勃勃的私话会没多久却被打断了,从园外出现了区主祭的副手。他来此是为了呈递附近地区送来的急报,这些以书面形式报上来的东西都是与此次客星有关。

书写的载体是鞣制过的轻薄皮革,只有具备一定资源的人才使用得起,当然其中大部分是公务或神职人员所使用的。所以每个呈报的文件都是分量不轻,必须交由此地的最高神官批阅不可。

然而区主祭却在接到这些东西后毫不在意,还攥住一角地当众摇了摇,并且嘲笑地说道:“大惊小怪的笨蛋太多了,这才需要我们来拿主意,不然他们会被每一个可笑之事给吓死的!”

“哈哈哈哈……”

花园中顿时充满了愉快的笑声,在场之人彷佛都从地位和智商上获得了优越感,并且还为之洋洋自得。主祭的副手似是对此见怪不怪,只是恭敬地向诸位行礼,然后便倒退着离开了这处花园。

“刚才说到哪了?对就那个皮拉耶家的蠢货,他竟然……”

区主祭随手将这些报告丢在了圆桌上,然后继续着刚才被打断的话题开始闲扯。其中则有贵族随手翻阅着这些文件,主祭就算看见了也不当回事,反正其中的内容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的。

“呃……好像同我观测到的有点偏差?”那翻看着文件的贵族在过了一阵后却突然发声说到。

他本来就有着些星象学功底,所以在审阅这些皮质报告是出于个人兴趣。不过在对比了几份报告后却发现了问题,不同地区看到的客星位置似乎有些不一样,这就让他感到了不小的疑惑。

这个疑问并没有立刻干扰到别人的谈兴,但惟独引起了区主祭的关注。他毕竟是吃这行饭的,呈报上来的报告也都是神职系统内的人员所写,要是表现出了地下的水准岂不大为丢脸?

这位神官知道此间不会有人故意添乱,所说的事情自然是真的,于是便敲打着桌面要求道:“嗯?拿来让我看看?”

在得到文件后他便立刻进行比对,并有先前那贵族一一指出。以多年的专业功底当然也很快发现了问题,大部分的观测结果都不一样,这就让他感到既尴尬又恼火。

虽然这个结果并不是他导致的,可这不就意味手下都是一堆愚蠢的家伙么?若是内部问题还能悄悄摸摸地内部解决,是加强训练还是干脆开革都可以纠正无能的存在。然而当着小圈子里被揭出来就太跌份了,这不相当是在扯低自己在此间的地位么?

他不由得暗下决心:“以后内部文件都得内部才能看,再不能如此到处传阅了!”

然而这种丑态却已经掩饰不住了,在座的贵族都注意到了这里。他们也都好奇地互相传阅着报告,完全不顾区主祭越来越难堪的面容。

第七百三十五章 多点定位

“嗯?是有些不对!”此间最魁梧的贵族也在翻阅文件,他随后也出声做了评价。

这位可是这座三万人大城的城主,区主祭得了这声评语可是很不安。平时神权同政权虽然会互相合作,但也会在有的地方存在着一些竞争。此刻谁来评价此时都可以,但惟独由城主如此说就不合适,那真的是格外不给面子了。

区主祭便只得开脱道:“恐怕是为了最近的庆典准备有些累着了,不过这些家伙们真是太不象话!”

然而城主却是没有立刻理会身边的神官,而是在一边审阅手上的报告,一边还笑着说道:“哦?那还真是累得挺有规律的。”

“怎么?这是什么意思?”

他也没有作出更多的解释,而是开始将这些文件分开放在不同的位置上。不过很快他便发现桌上的面积太小,于是便转而将文件全部收回到手中,转而是重新放置在了地面上。

这让在场之人都有些不解,而区主祭就更是不满地说道:“这可是印有神徽的呢,怎么能就这么放在地上?”

“大地是圣神所创,并且也在同时养育万物,这样有什么问题么?”城主随口就拨转了指责,并且继续蹲身放置着文件。

身为贵族当然得钻研神典,这会拿出合乎道理的回应并不困难。

区主祭被这么一堵也不好说些什么,而且再看城主的举止似有什么意义,于是便沉默不语地站在一边观看。其余几位贵族也都发现了城主的奇怪行为,于是也都站在了一边做围观。

很快文件便被分置完毕了,城主这才站起身地笑道:“果然,观测到的状况的确是很有规律的,这可真是奇妙。我已经将偏差方向同样的报告放在了一起,而且偏差越大的就放得越远。而你们再看看上面留下的地区名称,有没有觉得有趣?”

“这是……普伦布,卡卡里斯,得特力马……”区主祭立刻弯腰去看,并且喃喃地念了出来。

这些都是平常的熟悉地名,都已经看了不知多少年了,又怎么可能觉得有趣?于是他便茫然地问道:“都是附近的小城和村落啊,这难道有什么问题么?”

其他的几个贵族也都是同样的意思,并以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城主。

装逼一事得是有个捧哏才好,如此才能让别人知道你在哪里超人一等。然而此次自己似乎是太过突出了,竟是没有一人知道发现有什么异样的,这样就使得被注目之人顿时觉得无趣。

城主于是便不满地指着地上,并且还提示道:“啧,还记得地图吧?跟这些位置比一比!”

“哦!竟然是一致的!”

“果然,是一样的!你是说偏差同观测位置有关?”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他们经这一提醒便很快发现了异状。再联系文件的内容便不难生出联想,于是就纷纷醒悟到其中的奥妙。而区主祭也是恍然大悟,他立刻就扑倒在地上去进行核对,并且逐渐在心中形成了由各地观察所提供的偏差。

其余贵族也是差不多的行径,他们也都对此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于是都在心中做着同样的估测。这件事可是透着许多的怪异,远比平时的歌舞及角斗要更有意思多了。

在忙碌了一阵后他们便翻阅完了所有的文件,于是就在心中进行起了模糊的估算。至少在附近的地理知识上是不欠缺的,从大致位置到相对距离也有个概数,这些都为他们的推估提供了参照。

没过多久几人都安静了下来,并且还互相同彼此对视。这样的目光让他们都知道大家有了答案,于是就异口同声地叫道:“毗卡卢镇!”

“差不多,应该就在那上方不远。我现在就派骑兵星夜赶往那里。”城主淡淡地答了一句,随后便起身离开了这处花园。

他是最早在心中产生答案的人,在此做提醒也只是为了让大家明白自己接下来的动作。此刻既然与其他人形成了共识,那么便有必要立刻展开行动了。

先前还只当是罕见的天文奇观,那就算再奇怪也不过是遥远天际的事情。他们完全有大把的时间去闲扯,安抚城中也不过是极为轻易的事情,只需抽出一小部分精力吩咐下去便能有人去执行。

现在却是不一样了,明显是出现了一个会发出明亮闪光的存在,并且就在自己辖下的地区里。附近村镇的报告虽然杂乱,但是也因不同的角度而构成了巨大的三角形。

只需将观测点一一与事件点及背后的天幕进行连线,然后便不难发现所有的线条都在差不多的地区上空重合,那里就肯定是悬天异物出现的地方!

虽然不知这种现象意味着什么,但是于公于私也都必须立刻侦知清楚。

作为领主他们有责任掌控一方状况,作为政客则是有必要不给他人留下攻讦的把柄。而且本身也都对那种亮闪闪的悬天之物产生了兴趣,都想要知道是什么竟然能那么闪亮,而且还高高地悬挂在天空之上。

不过城主就算再感兴趣也只是派出手下而已,他是如此尊贵之人,怎么可能在夜间亲去探查未知之事呢?有什么事情当然得是手下去办的,不然花那么多的资源供养他们干什么?

而且不但是要派人侦查,就连安抚属民的说辞也要调整一下。城主便对区主祭说道:“现在那里福祸未知,一切都还要等回报的结果,所以暂时先不要将话说得太死,嗯……就……”

城主虽然一时卡了壳,但是区主祭立刻就理解了这位的大致意思。他毕竟是这方面的专业人员,内中的门道要更加熟悉得多。他于是就立刻接言道:“就先做个祈福会,请求圣神赐下保佑,并且给予我们智慧和勇气。”

这种做法真的就很适合现在。

既是能让人看到城主府和神殿在做对策,至于有没有作用都是次要的。而且将人组织起来后也可以集中安抚人心,一堆大人物的露面足以让许多平民安定下来。

虽然并不会对现状进行任何的解释,但是也不会产生什么大错。一切都要等待侦察结果的传回,然后便可以作出相关的对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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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六章 价值

含糊其辞地降低恐慌,没有实效地广而告之,这种做法虽然是非常空虚,但却是深得在场几个贵族的心意。

针对问题首先是需要了解发生了什么,然后才能做出具体的应对。然而相关对策也需要有正确的认知作为基础,不然脚上破皮却去包扎脑袋,本来小麻烦也会被生生搞得恶化的。

花点小资源先稳住城里,等弄清状况后再选择该做些什么,几个贵族都非常中意这种做法。他们立刻表示了赞同,而城主就更是满意地肯定道“嗯,这个好,就这样需要什么都可以立刻吭声,我会叫人认真配合的。”

于是连夜便有两拨红肤人得到了命令,并在稍事准备后便做出了反应。

一队精干且都披挂着轻甲,各个都携带着闪亮的铜剑和一兜囊的石头。至于骑兵队长的份尤为尊贵,他是城主的第三子,于是能够配备得起一把珍贵的铁剑。不过由于此物是稀有的金属,而且相对铜锡合金的武器较软,所以只具备礼仪上的作用。

虽然携带此物主要是为了衬托自己的份,不过这个领队者还是不满地想到“听说大河的下游有更结实的铁剑,至少没有过于软的毛病。等完成这个任务了多少能得些赏赐,回头大概就能去找买卖者订购一把了。”

前队自有属下开道,所以也不必担心在跑神中会遭遇不利,不过还是在骑行中很快收束了心神。他所驾驭的骑兽自然要是比部下们好得多,但在外形上并无太大的不同,都是上布满了细密的鳞片。

这是天生就带来的防护器官,不过要能够在这种兽背上坐稳便需要配备鞍鞯防滑。当然同样还得将自固定在骑兽上,于是顺带着在很早就出现了骑镫。这倒是此地提前点出来的科技,比起四娘家乡骑兵用法要有利许多。

另一队被派出的红肤人主要在城内活动,此外还有少部分人连夜奔赴附近的村镇。他们主要是神的人手,得到的命令便是在各处聚居区召集人群聚集起来,并且按照事先的交代去安抚人心。

高层的神职人员对内只知皮毛,对于未知的状况要不安得多,但他们的职责就是纾解不必要的恐慌。而基层的学徒们虽然也对状况有些茫然,但还是在有限的解释及满腔的忱下活动了起来。

充满干劲地执行任务虽然未必有太大作用,但是认认真真的过程却只需简单的思考,并不用对未知的问题投注太大心力。这些学徒们于是就在忙忙碌碌中逐渐感到心安,并且反将这份安定归于虔诚的信仰上了。

从引起此地土著的慌乱,再到远方城市开始作出反应,悬浮车内的二人都未能及时察觉异状,而是在软座上静静地等待着。不过并非是坐等当地官府来捉拿他们,而是在等待地图的完成。

屏幕上绘制的地图开始越来越详尽,附近几十里内的地形信息都被传送了过来,随后便被赋予了各种不同的颜色。

浅黄色下凹形成了长长的河流,淡黄色就展开形成大块的平坦田地。还有许多点或块从图像平面上竖起,有的被染绿后标注为树林,有的则是被染红标注为了聚落。

王涛眼前看到的是可以转动调整大小的立体图,并且在他的手中能够呈现不同的视角。四娘则只能在屏幕中看到这幅画面,虽然也有立体的感觉,不过同王涛的视角还是差了很多的。

她虽然以前从没见过这种地图,不过还是很快就从惟妙惟肖的建模中明白了这是什么。一件又一件的奇物奇事都见过了,再遇到这种奇妙的能力虽然令人惊叹,但四娘还是压抑住了惊呼出声的冲动。

从这黑门获利越多,她就越是要保证自己的控制力度。在别人面前露怯是一定要遏止的,哪怕是事后偷偷学习都没事,但千万不可因此交出主导权,那意味着以后利益的大量丧失。

悬浮机器分五个方向飞出,每台只扫描出了一条带状的地形图,所以还需平移一段距离以改换行迹,如此就能收录下一条带状区域内的地形了。故而就算它们的飞行速度较快,也得是过了几十分钟才结束了工作。

王涛也在随后命令一众机器及悬浮车返回洞室,并且将所得到的状况投影在洞壁之上。他虽然对这处落后的地区不再有兴趣,不过在场的河青人恐怕会想要看看这地图,若是去往黑门那边说不定会用得上。

留守的一众人都在仔细地看着几幅不同的画面,从外面附近的地形图到房屋模样,还有当地红肤人的外貌和形态,都是他们啧啧称奇的对象。

至于四娘却是非常之不甘心,她攥着钢管站在诸人的后,口的起伏怎么都压制不住。配备了如此沉重的武器,还带上了最适手的金剑,并且还叫人赶制了一的甲胄,这是多么豪华的装备啊

原来的东城帮能凑出这一么不过他们现在都被自己给吞并了,再想跟他们比都不行。南城的那些苦工就更不用说了,西城那些大户们也未必有这么一。就说单个拉出来个城兵做比较也不会落了下风,起码能在综合方面超过对方。

有了豪华的配置,有了下定的决心,她本是决心同王涛一同面对艰险的。有这么一虽不说能够四处横行,但若是有少量的猛兽或贼匪却是可以从容面对,完全不必有任何的担心。

然而所想像的探查和历险都是不存在的,尖牙利齿的猛兽和奇形凶恶的盗匪也是毛都没见到一个。竟然只是往天上转了一圈就下来了,随后便得到了详尽的地图和信息。

“那老娘捯饬这么一有意思么穿得再随便一些不也能把事做了而且还能喝着小酒吃烤事怎么可以这么轻松呢要是如此那还需要我做什么”四娘对自己的价值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钢管虽然被紧紧地攥在了手中,但是冰凉的汗水却也同时不断地在打湿手心。

本章完

第七百三十七章 趁早入教占好位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三十七章趁早入教占好位四娘不害怕冲突和激烈的殴斗,这些都是从小就经历过的社会课,从大量的交手中早已累积了足够多的经验。她也不害怕流血与厮杀,双手在做脏活的时候早已被染红了,也不在乎多个把性命的。

她害怕的是失去自己存在的价值,而且就连别人抬起手指所召唤的力量都比不上,甚至是不再被他人所承认。害怕的是引以为傲的身体优势不复存在,就连曾经的经验及人脉都变得毫无价值,那几乎就是从根本上对她全盘否定了。

这个蛮女甚至还异想天开地琢磨到:“要不去那个村子里杀几个红皮怪物吧?这样他们就会为了报仇攻打这里,而我也可以用力守卫黑门。或者赶紧跳出来一只猛兽吧,让我亲手当众将其宰杀!”

这种充满了暴力的想法荒诞而缺乏必要性,唯一的意义就是让她能够展示自身暴力,从而让这最基础的价值能力得以发挥。或者说相比技术带来的各种便利,她本能地心生恐惧,希望能有个不可抗拒的外力来让自己证明价值。

“四娘,四娘?”

卫已经将地图大致查看完毕了,一回头便呼唤着心不在焉的首领。

“啊?怎么了?”四娘在呼唤下便清醒了一些,只是在回应时还有些茫然。

“呵呵……”

卫这个老头却是先笑了几声。他也对这些神迹般的见闻有些愣神,所以在见到四娘的状况时自然感到理解。

不过四娘很快便因此露出嗔怒的表情,她也不知这老头在哪里冒犯到自己了,或许就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刚才的不堪?不过老捕头总归还是有些地位的,她也没有再多做什么。

卫见她终于是恢复凌厉表情,于是还生出了一些惋惜,不过也同时觉得这副表情足够强硬,是个能够带领许多人前进的角色。然而他来找四娘可不是为了看面相的,于是便说出了自己刚才准备好的想法:“是说只有信众才能通过黑门吧?那么老夫愿意入教,而且老夫还愿引荐一些同僚们一起入教!”

“哈?”

四娘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自己能忽悠些寻常国人也就罢了,她可是从来都没想过去忽悠老捕头的。这位尊神可是活成人精的存在,那真是沾上毛就是猴啊!按说之前在洞室中也交代清楚了,怎么这家伙还上赶着要入教呢?

既然已经开口了,卫便继续说道:“众人都传言开了,在大神座下有神使四娘,还有神官涛在奋勇效力,他们都是深得大神宠信的人物。老夫也是非常羡慕啊,不知是否能在大神的座下给老夫留个位置呢?”

他作为资深公务员自然知道职称的重要性,有地位便相当于有名望和权力,藉此便能在发下职称的系统中调用资源。眼看四娘整出的这东西即将彻底雄踞河青城了,那还不赶紧趁早占个好座次?

而且仅就他见过的现成物力便是既精细又众多,这些东西拿出去尽可以到处交换。若是能解决冲击市场以致价格大跌的不利,只是从黑门开张一次的所得便不是小数目,怎么都能得来河青城及周边一整年的收成!

他可是一个积年的老吏,常年惦记各家资财都有了不少的经验。不过没能想到的是还有许多信众囤积着大量物品,其实至少是市面上售卖商品的三倍有余。

这首先就是物资不足恐惧症害的,囤些物资在家中总是能安心一些,遇上灾年了还能拿出去换些粮食。其次就是大量商品突然出现在了小城之中,于是造成了严重的通货紧缩。不但很快就兑付完毕了市面上的有限物产,更是让异界之物充斥了这座购买力有限的小城。

不要说此地的硬通货不过是地里出产的粮食,怎么可能会出现这种问题呢?可但凡是一类物品远远地超过了另一边的积存,并且持有者还都急欲在短期出手,那么就一定会大大撬动交换比率的杠杆。

许多的信众本来还因唾手可得的异界之物而开心,可是却因逐渐换不来粮食而心生不满。于是他们索性就不在市场上进行交换了,得来的粮食还不够自己费力背回来的劲呢!

当然四娘他们也在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首先的主意就是去往更远的地方做兑换,然后再将大家感兴趣的粮食和金器带回来。故而卫在此时加入也不算吃亏,甚至还可能获得大大的惊喜。

老巫师原本还站在一边研究地图,不过在听到捕头要求入教后于是也急了。巫师学徒是资格,祭坛巫师也是资格,所以他当然知道在这其中的职称有什么意义,不就是代表日后的分赃……阿呸!是分成资格么?

于是他立刻便凑上来叫道:“老朽也是这么个意思!给老朽也留个位置!老朽也要入教!”

卫当即就冷笑一声,哪里还不曾看破这老鬼的心思?不过物产再多也是有限的,少一个人挤进核心不就多一份好处么?他马上就对四娘说道:“老朽老朽,他这是自认即将倾倒的烂木头,让他入教恐怕会带坏了风气,还是留在外面做个桩子好了。若有人不满了就会找他诉苦,等聚得足够多了就正好一网打尽!”

此言一出便是要挡人财路,而且连贬损带分配脏活的真不是东西,简直是挖坑还要往里头撒泡尿,就等着人跳进其中便埋土了。巫师平时也是讲求和气生财,哪里见过这么阴毒的心思?

于是他便当场破口大骂道:“嘿你个脑门芯冒臭烟的!真真是彻底坏到骨子里了!我是因为谦虚才自称老朽的!入教是因为我熟悉神鬼之事,时刻待在四娘的身边便能帮助一二,哪像你天天都在琢磨着阴沉事情!”

他不但是大骂特骂,而且还偷偷地给自己的徒弟连甩眼色。绿同他都合作多少年了,当时就会意地抓住了师父肩头,并且还好言好语地劝其冷静下来。

第七百三十八章 同行是冤家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三十八章同行是冤家老巫师就这样大骂特骂却未上前,勉强算是不使得冲突激化。如此既可以当场指着鼻子骂人,还给了徒弟介入的机会,待会就算是卫要上前动粗也有理由劝阻地拉开。

至于他也不可能真上去暴揍一个地方实权人物,再给十个胆都不够用的。一嗓子起码能喊出几十个能打敢打的棒小伙,这可不是他能对付的存在。这会心头不爽了也就只限于骂一骂而已,而且还一直在察言观色得不至于骂得太过火。

当然二人身上的本事也不一样,一个是在嘴巴上,另一个可得有一半的本事在身手上。冲突起来显然是没有悬念的,他还想多活许多年呢。

“好了,别闹了。”四娘站出来摆了摆手阻止谩骂。

她在这两个老人家斗嘴的时候就在心中过了一遍,已是在估量各人份量后有了定计。

老捕头能打还能拉扯出人,这些家伙们若是入教就必然会抱成一团,先前散乱的帮众们可留给她不小的教训。当时差点就没维持住体面,就连说话也都到了有人听,没人从的无奈地步。

若非如此四娘也不至于要搞神神鬼鬼的了,不就是因为没有拢住手下的道理,所以硬要编造个道理出来么?好在从新世界得来的东西足够给力,唬得这些人连血亲的关系都不敢借用了,无不是颤抖地拜服在自己的一张嘴皮之下。

故而老捕头的地位是一定要给的,不过他带来的公门之人却得打散使用。而且起码也得经历过一次次火堆祭祷才行,不把他们洗得头脑昏昏,不把他们哄得拜服大神那都算不合格!

“就要让儿女远离自己的义务,就要让父母抛弃自己的权柄,就要让属下放弃原本的忠诚,就要让官长抛弃本来的职责!一切的一切都得敬神,所有的所有都得尊神!若不如此便是妖邪入体的罪人,他们是永远都没法得到大神赐福的!

凡是真信徒都要远离这些罪恶之人,甚至要全身心地去憎恨那些阻拦信神的家伙们。无论之前那些家伙们都是什么身份,又与各自是什么关系!

对,对!就要这样的虔诚信神才好!就是得一切都听神明的吩咐,一切都遵从神明的教导才好!当然在人间就是我这个神使说了算,一切也都得服从我的命令才行!”四娘一个跑神就想到了不得了的东西,直觉中就开始琢磨该如何摧垮那些障碍,那些会阻碍她命令下达的碍事存在。

原本的亲族和上下级关系都是如此,会使得她的命令无人服从,更使得她的利益被其他团体的利益侵犯。不过自从装神弄鬼之后就好多了,那些蠢货们竟然真就被忽悠得上当,就算心生疑虑的也不敢公然对抗。

如此的形势真就是非常之好的,简直是能够让她梦寐以求的理想关系。既然自己能靠一张嘴大肆忽悠笨蛋,使得那些家伙们相信并不存在的东西,那么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呢?

卫不屑于收拾一个不敢上前的神棍,他还笑着道:“呵呵,你也就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厉害。”

这一声就惊断了四娘的遐想,不得不将跑偏的心思重回到眼下的事情上。然而刚才毕竟是产生了很多灵感的,她已是不再将成建制的公门之人视作威胁了。只要嘴皮子和好处使到地方了那还有什么怕的?不迟早都会变成自己的忠心手下?

她反而是将忌惮的目光看向了老巫师,不由得对这个胆小又可笑的家伙充满了防备。说起现存的神系关系肯定是这位更熟,说起成套的哄人之道也肯定是这位门清,再说起城中的人脉就更是以这位广泛了。

她不由得想到:“嘴皮子功夫厉害?那不就是说忽悠人的本事已经锻炼了许多年?有他在的话还会有人听自己的掰扯么?那还不都轻易被这货给哄走了?说不定这老货还能花言巧语地‘证明’这黑门是他家的,连着自己借此获利的资格都变得毫无‘道理’。

到时候不要说从中分走大量的好处,恐怕就连获取份子的地位都不会再有。更进一步也不排除会驭使那些愚蠢的信众们发难,彻底将自己从此处轰走都有可能!”

说起拳脚四娘还有着七分自信,一分是被姚海的凶狠给打掉了,一分是被王涛的神异给吓掉了,还有一分则是她深知双拳难敌多手,故而“谦虚”地收了起来。

然而说起嘴皮子却只有五分而已。大部分的加成是来自对数百人的成功忽悠,而大部分的减分则是还有自知之明,她十分清楚自己只是神棍界的新人,在面对各种老神棍们实在是太鲜嫩了,所以需要更多的学习。

故而她是万万不敢将老巫师收入教的,这是从专业知识上体现出来的不自信。于是就针对性地说道:“这黑门已经重开了,我看对面也是有城池和许多村子的地方。再看远处那座大城可是不简单,想必一定会有公门的存在,也怕是随便就能拉出许多城兵来找麻烦。

我们在晚上悄悄地来,等过几天再悄悄地走掉就是。从这对面看样子也是得不来太大好处的,所以还得请……卫大拉来的人看护住这里,有个信众的身份也好出入此地。

至于巫师老大人却不必急着入教,我这边根基还是有些不稳,那些西城的大户们怕是还会串连捣乱。所以还请您在其中奔走探听,若是有了不利于我的事情就麻烦立刻说与我,届时好处一定是不会少的!”

几句话里就是许了公门之人可以入教,不过嘴上说的却是所谓“拉来的人”,如此就先是模糊了来者的身份,也为以后动手动嘴地忽悠人心打好了埋伏。

至于巫师老神棍就得去当卧底,而且还需要时时以城中情报来换好处。那么这老鬼既是不能公开加入自己的小教派,在获利的范围上也被死死地卡住,以后也好拿捏一二。

四娘虽然所经历的权谋不多,不过老爹当故事讲的祖上经历还是提供了许多借鉴。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出了理由,而且还是这么的让人不好推脱,不得不说这就是传承的作用。

第七百三十九章 骑兵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三十九章骑兵“吼……吼吼!”被勒住的骑兽非常不满,正跑到兴奋的时候突然被叫停真是很不舒服。

城主派出的骑兵队在大路上暂时停了下来,他们对那颗“大星”的骤然落下极为吃惊。虽然在得到命令时已经被告知相关情况,知道那来源不明的亮物是高悬在毗卡卢镇上的奇怪东西。

他们前去就是为了近距离探知并回报所见,可是没想到任务目标竟然就远远地落了下去。虽然已经知道那不是星星会出现的高度,但是如此之远的距离还是让大家都产生了错觉,以致在潜意识中还是将其当作了星辰。

故而当变故发生时大家都是极为吃惊的,于是就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骑兵队长是此次任务的领受者,同时还是城主的第三子,在这种情况下唯有他才能拿出主意来。因此可以说是整支队伍当之无愧的主心骨,自然就承受了所有的目光。

视线所求无非就是拿出个主意来,队长想了想便大声地向副手问道:“向大家重复一下命令!”

副手立刻就毫不犹豫地喊道:“是!命令是前往毗卡卢镇调查闪亮之物,并且及时回报状况!”

队长将目光扫了一遍,立刻就发现了属下们眼中的怯意,自然知道这些人对于未知状况产生了畏惧。他对这种情绪充满了不屑,于是就淡淡地下令道:“哼,那么就继续前进吧。”

“那……要不要现在就回报一下?”有骑兵突然大着胆子询问了一句,并且还露出了患得患失的表情。

队长不用看都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于是就不客气地斥道:“报什么?发亮的东西掉地上去了?莫非城里看不到这一幕么?收起你的小心思吧!”

说话也只是点到为止,毕竟每个骑兵可都是贵族子弟才能担任的,也不好因此恶了大家的关系。若是寻常步兵就不会受到这么客气的教训了,更不用说身份最为低贱的奴隶兵。

不过就在这队骑兵再次移动之后不久,外出十几里的悬浮机器也都按照程序返回了黑门之内。有眼尖的便能发现另有几颗细小的闪光点在快速移动,并且都是从各个方向一起落入了毗卡卢镇。

探路的骑兵一直在关注前方,于是立刻惊叫道:“小星在横着飞!三颗!”

其他人则是高声叫道:“四颗,我看到的是四颗!”

有的人是没有注意到全部,有的则是忽略了某些痕迹,所以看到的很可能并不相同。并且另有一台悬浮机器由于在某个方向上角度较小,所以并未被大多数人看到。

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了,因为更多的人都是生出了疑问:“那是什么?真的是星星么?”

若说有客星会突然出现,这种事情他们都悄悄问过神殿里的熟人,也不是没有过相关的古代记载。若说有星星从天落下,那倒是陨星剑的来源,所以也不算多稀奇的事情。

但是谁又曾见过横着飞的星星呢?而且还是从几个方向聚向同一个地点,然后再同时拐着弯落在地上?

那不会是星星,星星没有过这样的作为。那不会是虫子,虫子不会有这样目的和方向明显,而且轨迹极为简洁的飞行,更不会在夜晚发出如此远都能看到的亮光。

然而那到底是什么呢?

那是什么呢?

见识越多便越不会听信神殿的安抚,因为那堆废话中根本就没有给出任何答案,他们之所以被派出来也是为了一探究竟的。队伍中便自发地生出了各种不同意见,先是有人开始低声地讨论,然后就发生了互不相让的争辩。

队长虽然也因这异状而心生不安,但是不得不弹压这种吵闹声,不能任由军心遭受不利的影响。

“好了!安静!行军纪律!”他先是喝止了喧闹的队伍,然后命令先前提出回报建议的属下:“一会由你回城禀报!内容是……我部见到闪亮之物坠下,随后又见至少四颗闪亮……小星横飞,而且都在飞至先前大星坠下处再行坠下!此事殊为可疑,故而我仍将率部前往探查。”

他在拟定命令时有着很多拿捏不好,在遣词上烦恼了一会也找不出别的说法,只得继续以“星”之名做称呼。而且最后的坚持也让大部分手下哀叹和不满,唯有奉命回报之人乐见自己返回城中。

队长当然也注意到了手下们的士气,于是不得不补充了一句:“另外,请求神殿派遣得力主祭前来。”

至于主祭来了干什么却是没说,是迎接天降神明还是祛除邪恶的魔鬼都得等情况明朗了才好说。此间的事情已经注定被所有人注目,所以远不是他能张嘴就胡乱定性的。

一切都得等他们查清具体状况,不过神官的存在多少能安抚大家的心情。虽说那帮孙子干了不少屁事,但说起神秘和未知也就他们才会时常摆弄了,叫他们来擦屁股肯定没毛病。

不过看那回报之人的喜悦表情就不爽,于是队长还冷着脸问道:“都记住了?”

那个属下此刻脸上都笑成了花,得此一问便立刻回答道:“记住了,记住了!我立刻就汇报!”

队长便面无表情地要求道:“很好,那就重复一遍!”

那人立刻就傻了眼,他刚才光是高兴能返回城中了,所以具体的命令只是听了个大概。他便按着印象吭哧地复述道:“呃……是,是叫个主祭来,呃……大星星和小星星都掉下来了,一起砸在了毗卡卢镇,呃……”

其他骑兵都是越听越笑,他们刚才虽然在忧虑和不安,但也分明记得命令不是这样的。再说也有人看不爽此人一脸堆笑的样子,便起哄道:“叫主祭给被砸死的笨蛋骑兵安魂!”

那红肤的传令者本还为难着呢,听了这话还以为是兄弟救急,于是赶紧递过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并且口齿清晰地接道:“是是!叫主祭给给笨蛋骑兵安魂!”

“哈哈哈哈……”

第七百四十章 保卫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四十章保卫一众骑兵见了这可笑的样子就再也憋不住了,纷纷便拍着盔甲大笑出声。

他们本是因前路异样而士气微丧,兼闻有人可以先行折返就不由心中戚戚。不过这种状况正给了他们一个疏泄的机会,于是便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就连冷下脸的队长也未能例外,他也是需要纾解一下心里压力的。

等大家笑过后便顺理成章地更换了传令人选,另寻了个口齿清晰的属下当众重复命令,并且命其回城报告。不提那失了机会的属下一脸丧气样,就说如此的安排也让大家服气。

随后队长还借着笑意说道:“是啊,是得叫个主祭来。若是好事了就让主祭给咱再加个祝福,让大家一辈子都健康好运!若是坏事了也好给咱安魂,顺带着还有毗卡卢的镇民。”

这么说话着实有些不吉利,在场的属下们都觉得很不适合,于是场面又再次冷了下来。不过谁让这位的地位不低呢,大家再有不满意也得全部憋在肚子里。

队长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手下,却是回身将手指着身后隐隐发亮的城市,并且高声地喊道:“那里!是我们的家!”

随后再指向了前方,毗卡卢镇就在这个方向上。那里虽然还不可能被他们看到,但大家都知道所指是哪里。

队长高声地喊道:“那里!过阵子便到!”

骑兵们起先都看向了上司,等得到这句话时也是不解,于是便同战友们互相对视,以期有谁能解释下队长到底要说什么。诸人都在心想:“这难道不是常识么?我们都住在这里多少年了,显得没事时便会去玩耍一番的,当着大家的面喊出来有什么意思?”

不过大家却是没多久就都变了颜色,所有人的面色都是变得非常凝重。

队长见状便知大家明白自己要说什么了,于是便高声地鼓动到:“我不知那里出现了什么,你们也不知道,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前往那里探查。倘若是尊贵的天神降临世间,正好大家就一起去迎接神恩,顺带着还有大家的家人也能享福。

倘若是祸乱的邪魔或别的灾殃,那我便不得不断后拦阻,然后让你们其中最快的家伙回城报警!毗卡卢相当是在我们的脚边,若不查明发生了什么岂不是渎职么,你们想想卡托恩城毫无防备地遭到袭击,那么你们的家人都会是怎么应对吧?

随我走,为了卡托恩城!”

队长在鼓动中便见得属下们目光愈加坚毅,于是在喊出口号后便当先驭兽而行。一众骑兵也都理清了思路,都明白了这是与自家安危相关的重要事情,所以也都下定了决心呼喊相随。

“嗬!为了卡托恩!”

“为了卡托恩!”

老巫师知道什么活计能来好处,也知道什么样的事情更能巩固地位,于是他自然会竭力地恳求入教。甚至还不惜提议将自己的徒弟打发出去当卧底,总之就是要在神教初兴时混个资历和位置。

然而他越是如此就越是引起四娘的警觉,以致认为自己的处置是完全正确的了,那就当然不会改变初衷。为此她还主动同卫攀谈了起来:“你叫来的人肯定都是可信的,只是入教都得有个仪式不可,他们得经历一下才行。不然这些都是老信众们经历过的,若不如此恐怕没人服气,将来硬扯到一起也不好扛活不是?”

卫也是人老奸猾,向着侧边站了一步。顺手便不着痕迹地推开还想说些什么的巫师,并且恭敬地笑着道:“是极,是极!有个场面总是好看一些,这样大家也算是有了资格了,将来做事的时候也能齐心合力!”

他在嘴上是这么说,当然也是在心中这么想的。不过齐心的主体却不是这个小娘,也没真想着过来只为扛活。公门的积威自古至今从未弱过,就算有四娘的暴起也未曾立刻被打压下去。

胥吏们哪个不是口齿伶俐心思快的人尖子?仅就家传就是在教导如何处理不同的人和事。那可是要比成天同农田、陶器、麻布打交道的人更早地学习察言观色,也要更多地在有组织活动中积累经验的了。

卫的主意便是要引了手下参合进来,那一散开还不能轻松控制住各处脉络?将来是那一盘散沙搅和了自己的层层人事,还是自己的盘根错节将这块沃土牢牢地占据,他显然是要对自己人更有信心的。

那老巫师还想在话题结束后参合一下,却是吃了卫的警告目光,也不得不向后缩了缩。绿将此间状况全程看在眼中,可是也没有什么办法好用。

随后四娘还想细谈些更多的细节,只是奈何在场的部分人都有些坚持不住了,一个个地都将哈欠打个不停。

这些人只感到困顿的感觉一浪胜似一浪地涌了上来,可见这会实在是入夜太深了,就算是有电影解闷也不过是让精神更为疲乏,使得未曾倒过时差的几人都感到非常的疲惫。

四娘只得要王涛以飞舟送人返回,而另以金头红衣等人守洞室,并且还嘱咐道:“我看那边也有很多的红皮怪人,有房有田的可是人数不少。我这次带来了重棍和金剑,你们且拿了看好这里。

记得要一边弄些草木将这大门给遮起来,一边也要防备有这边的人家误入。若有人来了就千万要看仔细。人多了便纵火阻拦一时,并且回城拉人来守御此处,人少了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吧。”

大部分东西都能听得懂,就最后一句较为含糊,于是红衣就不解地问道:“啥看着办啊?”

可见红衣虽然心思较细,并且身世也经历了沦落,不过在某些方面还是涉及不多的。此事上金头却是一听就明白,他便拍打了一下腰间的剑鞘答复道:“呵呵,知道的,放心吧。”

说话的时候虽然就如同回来晚了会留门一样,但是这夯货的气质却徒然为之一变,冷得在旁的红衣当场就打了个哆嗦。

第七百四十一章 可怕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四十一章可怕虽然是猜到了处置方法,但红衣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不过她多少有了些阅历,而且总还是积累了一些世故的,所以并没有在此胡乱问些什么。

目送着捕头及老巫师离去,目送着四娘与王涛重入门外,她才悄悄地指着金头腰间,并且小心地问道:“看着办?”

金头却也没有将话说破,而是拔出金剑挥舞带刺击了几下,然后才得意洋洋地答道:“看着办!”

对话说得没头没脑没名堂,但是红衣已经大致确认了可能的措施,于是便怯头怯脑地问道:“那你忍心啊?”

金头却是心态轻松,于是就混不在意地答道:“有啥不忍心的?它们一身的红皮是那样的,身上长得是那样的,脸上也是一副没法说的样子。那些个玩意算人么?宰掉几个又有什么的?而且你得想明白咱的家可就是在河青城,让那些丑八怪跑进来可得多恶心啊!?”

“呃……是吧……”红衣艰难地点着头,对于这些个道理其实并不很能接受。

明明是黑门开到别人家门口了,虽说也不好上去说声对不起,但按照她的意思是悄悄藏起来,等过阵子大门关上就两不相干了。至于瞅一眼就要了人家性命么?万一那误闯过来的啥都不清楚,其实只是随便到附近遛个弯呢?

她这么想着便也走过了黑门,想去找四娘说说不要这个样子,不然岂不是太残忍了么?但是她刚才浪费时间去搭话了,就这么会工夫足以让人走出百十步。她要找的人很快就借着夜色隐匿在小林子之中,也不知是去往了哪里。

走远了的二人目的很明确,那就是沿着一条地埂向前走。这片林子中留存着许多劳作的痕迹,显然是人为种植出来的。然而走在前边带路的却是王涛,他的视线中同时浮现着俯瞰角度的地图,还有前方枝枝丫丫的树林景象。

那彩色的地图不用说自然是来自悬浮车的夜视功能拍摄,而且其中还有一个蓝点在缓缓地移动。这显然具备了定位的能力,不过依靠的却不是卫星导航,而是三台仍然布置在外的机器阵列所助。

每台机器本身就能中继信号,算是个大号的ifi,这也是它们形成集群意识的基础。同时三台的数目也构成了最低需求,与王涛的臂套就能测算出距离,并且以此来确定大致的位置。

这同基站定位是同一个原理,也就是说在外分布的机器数量越多,那么对王涛位置的定位也就越精确,也就越能支持他的寻路能力。

王涛一边对比着浮现在眼前的地图,一边估摸着到达附近镇子的大概距离,而且一边还以布置在外机器的视角做观察。

那些铁疙瘩都停放在了选好的地方,尽量选在大树繁茂的枝杈上面。这样既能获得不错的视角,而且也可以藏身其中,实在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另外不得不说的就是这些机器都太亮了,或许在原本的世界并不算什么,不过在日落而息的地方就显得特别扎眼。故而悬浮引擎是一定要暂时关闭的,还有就是其他部位的一些亮灯也需要用东西遮盖住。

不过同时要顾及眼前的数件事情便难免会分神,使得他很轻易就会忽视脚下的状况。再经过收拾的林子也不乏大块的土坷垃或根须,所以王涛在走路的时候就免不了磕磕碰碰的,让跟在其身后的四娘皱眉鄙视不已。

在她眼中看来王涛一直是虚抬着双手,蹒跚而行的样子也就仅仅比睁眼瞎略好一些,起码能避开前方的树木。

说来她与王涛都具备了一定的夜视能力,不过由于缺乏足够的沟通交流,所以互相都不知道彼此的状况。这二人首先就是吃喝上膳食均衡,所以本就比寻常人普遍存在的夜盲症要有利。

而且四娘在虫子那边感染了不明的菌群,治愈留下的后遗症便使得夜间视物要更加明亮。至于王涛则是获得了奇怪袖套的加成,所以算是获得了装备的强化。虽然不知在无光环境下视物是什么道理,但是这本事可要比四娘更加强大。

异星的来客在靠近聚居区,而此地的居住者却是大部分都未曾察觉异状,只有少数警觉起来的人试图弄明情况。夜间外出并不会遇到太大的危险,就算是在镇郊也不会存在什么不妥。

拦阻驻镇祭司及其学徒的不是黑夜,他们平时受到的供奉足够丰富,是镇中少见能在夜间行走的存在。不过维持这样的夜视能力主要是为了观星,唯有这样才能体会神明的旨意,并且指导耕作的时间。

拦阻他们的也不是盗匪或野兽,因为前者会被悬赏变成苦工奴隶,至于后者则因定居区域的扩张被赶到了很远的地方。这些都是非常罕见的存在了,出现在附近的可能性是非常低的。

是对黑暗和未知状况的存在拦阻了他们,是心中臆想出来的奇形巨兽和可怖妖魔拦阻了他们,是心中的恐惧拦阻了他们。

这对师徒就只是擎着罩灯站在镇子边缘的房屋附近,始终都不肯先行走出。再往出迈一步便是大片农田之间的土路,在经过数片农田后便会到达果林那边。

被采摘过的林子已经没有了满树的果实,而在这会也依然如同往日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处,但祭司师徒就是不敢迈出探察的第一步,直将那森森的林间黑影当成了吞人巨兽。

日暮之前大部分人都已经返回了居所,所以并没有多少人看到了那闪亮的存在。等师徒回过神来时却见那东西落了下去,从光晕所映出的轮廓大致像是个软鞋的样子。随后再有五个较小的闪亮之物一同落下,以他们的距离也能看清大致的形状。

若是只看到闪亮亮的也就罢了,若是能看得一清二楚也就罢了,可就是这种隐隐约约的样子更容易添加遐想。从神话到妄想,从猜测到内心最惧怕的东西,很快便发展成了自我恐吓的瞎想。

第七百四十二章 祭司师徒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四十二章祭司师徒记忆的留存并不是非常精确,尤其会给模糊的观察加上并不存在的枝桠,以致祭司师徒在耽搁得久一些之后都有些混乱了。他们遗忘了目击的具体状况,然后又添加上了一些并不存在的混乱细节。

不过唯有一件事不曾变过,那就是非常明亮,远超一切星辰的明亮。

或许他们在以后又会遗忘或者加上许多细节,不过那在星河中不拘的身影永远都不会被他们忘记。

尽管悬浮车的光亮给他们造成了太大的震撼,但最终还是职责战胜了恐惧。神职人员有必要厘清牧区之内的异状,不可以给一切异说或邪祟冒头的机会。

于是祭司便命令道:“你走前面!”

“诶?我,我……”徒弟当即就扭捏了起来。

半大不小的岁数正是想象力丰富的年纪,所以是更不愿意深入黑暗之中了。

看着这孩子的样子就让祭司有些不忍,但谁让他手边就这么一个能用的呢?于是便狠狠心威胁到:“不为神明的荣誉奉献还能算虔诚么?那我觉得你还需要再学习几年,有必要推迟你晋升的时间了!”

学徒的心中立刻就想起了大量的鬼怪和邪祟,并且似有从心头爬到眼前的趋势。然而这些奇形怪状的东西终究不过是想象而已,很快便被家中的债务、父母和亲人的期盼、想要迎娶的姑娘、构想过很多遍的新家布局等等一大堆愿望挤在了角落中。

这种繁多而杂乱的心思虽然信息量很大,但在他的心中只过了一瞬便帮助了权衡轻重。于是学徒想都没想地向前蹦出,并且大声地呐喊道:“是是!圣神保佑!啊——!”

然而学徒为了克服恐惧是闭上双眼的,所以祭司下一个命令就是:“咳,别踏苗。”

当然这一嗓子非常低,也不好让这种事情被别人知道。

“是……”

学徒得了提醒便立刻站定,并且慢慢地从田地中退了出来。同时退却的还有勉强鼓起来的勇气,各种去或者不去的纠结就一起在其心中纠缠了起来。

不过也总算是迈出了第一步,不仅是在心态上有了些许放松,就连祭司也开始举着罩灯探前,并且小步地向前缓行。

也许他们当初该找到镇长的,也许该多叫来一些居民协助的,也许该在行走中更谨慎一些。不过这些都有些晚了,不同来历的双方终究是在林中遇到了一起。

这两个土著毕竟是持了照明工具,故而在黑夜中便标示了自身的存在,远远地就被两个夜视能力极好之人给发现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存在更多的悬念,他们两个人在黑漆漆的林子里被伏击,确切地说是被四娘一个人伏击了。

仗着夜视能力潜伏到对方前进的方向上,这对于观夜如昼的侦察者而言并不困难。将身形隐蔽在粗大树木的后方,这也并不需要太大的技巧。

后续的事情就只需要在对方走过后踩着步点靠近,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接一个地敲晕就是。

四娘得意地掂了掂手中的钢管,不由得感慨多年的本事毕竟是有用处的,只要没落下就迟早会发挥作用。不过虽然知道王涛听不太懂自己的言语,不过她还是话到嘴边改成了:“哼,逢林莫入?是个好建议,以后得多上心了。”

随后王涛也凑了上来,一脸好奇地瞅着被俘获的两个外星人。毕竟他也是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到人类之外的智慧种族,要说不好奇那肯定是在骗人。

当然四娘他们是不算的,不仅从长相到外形都跟自己没啥差别,就连衣着和使用的文字也似曾相识。

说来双月之星的人类更像是中国古代再古代的状态,除了语言和文字上是两眼一抹黑之外,在衣着上也有着几分眼熟。王涛甚至在一开始以为自己穿越回上古时代了呢,只是始终都没能更多地弄清现状。

就说面前的这两个外星人也是穿着古朴,或者说就是粗糙简单的样子,同侦查视频中得到的社会状态也比较符合。但又稍微有些不同,就衣着上要比大部分人更为特别。

因为从空中的观察中他们发现大部分土著都穿得比较清凉,浑身上下也就是一条衩子一样的裹布。不像抓住的这二人身上布料稍微多了些,而且皮肤较为松弛的那个还有着更多的装饰。

于是四娘和王涛的翻检重点就集中在了祭司身上,这家伙刚才也是走在后面的,八成是个有地位的人。要说这货身上若无好东西,那他们是怎么都不会相信。

不过俯身搜检中首先发现的不是财物,而是发现这些家伙还真是小个子。当然刚才伏击时就发现了,此刻再近距离翻看就更能发现小胳膊小腿的。就身材而言恐怕还不到王涛的胸口,而与四娘相比那就是更为矮小了。

这种体型上的差异简直是个喜讯,对于两个侦察者而言不啻于最希望得到的好消息了。他俩首先便是心头一松,都觉得己方在体力上优势较大,此行当是风险较少了。

上个白骨世界着实吓到了他们,甚至还多次曾怀疑自己能否从那种环境中坚持下去。这会的检查则是让他们心中大定,都觉得碰上了一个比较容易对付的地方。

所以二人在翻看的初期竟是非常好奇,甚至还将对方从上到下全部都剥光了。不过这种行径绝不是说他们有什么淫邪念头,纯粹就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至于四娘还将手指也抚摸了上去,熟悉对手的肢体和关节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以后在对付类似的对手时便能进行针对性的攻击。

搜检了一阵子王涛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武器上,基于安全考虑当然得先解除对方武装。至于四娘则是冲着金器去的,她觉得一个有地位的家伙多少会有点身家,那么带着些一些金器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搜索的结果也不出二人的意外,从这家伙身上果然搜出来了一把铜剑,当然按四娘的叫法该是金剑的。

第七百四十三章 猎物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四十三章猎物得到的这把小剑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更类似礼器。巴掌长的刃部看上去在战斗方面的作用有限,其锋刃部分只受到过简单的处理,但在剑尖部位却尤其被打磨得既尖又锋利。

当然也不可以太过轻视,若是使劲也是可以捅入身体之内伤人的。由此可见此物在攻击时主要是用来刺击,而且只被限定在了这种用途。

之所以被认为是礼器,那是因为这上面还镶嵌了一些红色绿色的石头。只是同时又能看出石料本身没有怎么经过琢磨,反而显得有些粗糙,可见只是追求整体的绚烂而已。

这样的工艺大概也就是哄一哄寻常人,再遇到眼界较高一些的人就没法入眼了。比如王涛就看不上这玩意,不过似乎是处在四娘审美范围内的,因此后者便将其珍而重之地反复把玩起来。

尽管不同世界的价值判断有所差异,也不知这些饰品在此间的珍贵程度如何,不过就冲颜色艳丽便被四娘看上了。她以前还唾弃过这种过度装饰的妖艳货色,并且还当众表示这种做法会妨碍抓握,华而不实就只会害了使用者。

当然那时她还没有这么一把多彩的武器,只能看着别家大户子弟的炫耀。所以在批评上也就是毫不留情,彷佛真的就只看重使用价值似的。不过在亲手得到一件后却又改变了态度,不但是喜悦地反复拿在手中摩挲,甚至还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拿出去炫耀了。

不过既然搜到了一件好处,那么她也没放过另一个小个子。不过这个被搜检的学徒却是身家非常简单,不但是穿着的服饰稍逊了几筹,就连身上的财物也是非常简陋。

当然这也没有太令人感到意外,穿着简单又在夜间趟路在前,这样的家伙显然是个仆役,又怎么会有着太多油水呢?

随后这两个红肤人就被地球来的王涛绑住了,目前还不容接触的事情泄露出去,故而非常有必要控制住他们。使用的绳子是来自蓝皮人世界的,坚韧又掂起来重量不大的一段却有着足够长,完全能将俘虏们全部都捆绑起来。双月之星的四娘先前展示了自身的战斗力,这会也有心再次炫耀一下力量,于是就一手各提一个地原路返回了黑门。

王涛则是简单地将剥下来的衣服和部分物品一起带走,却是没注意有一些鲜艳的红色豆子散落在了地上。

金头好奇地以指戳了戳晕倒的两个俘虏,目光中却如同是在看待猎物一样,并且还好奇地问道:“啧啧,这么一身多少也算有点肉吧?就是不知道什么味道的?”

此间已是洞室之内,还没走的人已经都聚了过来。

四娘可是理智多了,于是先“啪”地一声排开他的手掌,然后训斥道:“啥玩意就想着吃呢?第一次见到的东西也不知道有没有毒,你若是吃到不干净的可怎么办?

就像上次扒尸体发现的那些笨蛋,哪个不都看得非常眼熟?细想都是跟咱们去过虫子界的,也不知是私下吃了什么脏东西才变成那个样,就算到现在也是呆呆的样子,也不知啥时候能清楚一些。”

麻姑想起了当时处理虫肉的事情,于是就提议道:“那我回去弄些鸡苗来?咱用小鸡试过的那些就没事,到现在不也是没啥大毛病么?所以就像上次那样的做法,先用这些个玩意的肉去喂鸡苗,若是出了问题那也就不可以吃了。”

红衣看到四娘与金头竟然都答应了,她却不安地问道:“刚才看映出来的画也有长得差不多的,他们可都是穿衣住房子的啊。我看这两个是那边的人吧?这样也可以吃么?”

“呃,诶?”

金头经这么一提醒也想起来了,于是就被吓得后退了两步。他在平时虽然习惯性地不靠谱,也曾流露出对擅闯者灭口的决心,不过要吃掉一个智慧生物还是太触及底线了,他实在是有些没法做到。

至于四娘也是脸上微红,经了提醒才想起这是俘虏,不是自己外出顺手打的野食。将这两个光溜溜的小家伙绑起提了一路,在心态上也不知不觉地就没再当他们当人看,以致差点就做出了奇怪的事情。

她想了想就向王涛讨过剥下来的衣服,然后胡乱盖在两个俘虏的身上。这样就算是确认了身份,同时也提醒自己人不要一不留神就将他们给烤了。

现成的火堆虽然一直在燃烧,插肉的棍子和割肉刀也是现成的,但也不能啥都不讲究地随便进嘴不是?

麻姑觉得自己刚才的提醒虽然不是有心的,不过这会再想想也有些后怕,差点就做出了可怕事情呢。然而她也对这些红肤人产生了兴趣,于是便一手捂着嘴靠近细看。

也不是谁都能随便见到异族的,就更不要提外星人了。不过她对所谓的星球尚无概念,至于外星的说法了也是更没听说过的,所以这个动作纯粹就是好奇,就跟遇到三条腿的蛤蟆是一个心情。

这些怪人鼻子类似兜囊而且下垂,但实际上却又坚实且有弹性。上面的双眼和下面的嘴巴倒是位置都对,只是有些细节却是与自己这些人不大一样。头上没有毛发就更是奇怪,耳朵则是多皱褶且下垂的,此刻蔫巴的样子看得真可怜。

还有就是肢体比例也是较为瘦削,真比同年龄的少年还要弱小。甚至于麻姑都在这样的对比下产生自信,以致觉得自己也是能至少轻松对付一个了。

总之从上到下都透着浓浓的违和感,以在场几人的见地都觉得越看越别扭。他们直觉得这种玩意怎么也会种田造房子呢?而且这么小的个子是怎么活下来的?就不怕被野兽给吃了么?

看完了外形又去看衣服,这些织物明显也是由植物纤维制成的。至于经纬的交织则是非常精细,起码较河青城自产的麻布要好得多。可见要么是这里的纺织水平要稍高一些,或者是他二人略有些家财,故而置办得起一些较高档次的服饰。

“肥羊!”

虽然是没见过红色的羊,但金头还是如此喜悦地叫了出来。

第七百四十四章 鸡肋(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四十四章鸡肋另几人都审视了一遍俘虏的财物,都觉得这个称呼不是很贴切,也无非就是抓住了一个体面人而已。这俘虏虽然是穿得稍微好了些,但是两边的语言不用说那是肯定不通的,想要勒索来大块好处都存在障碍。

不过那一嗓子还是个提醒,像麻姑就在上下打量中瞅见了一条项链。

这项链是数颗红色的石头组成的,并且环成一圈缠在了皮肤较皱的怪物脖子上。既然是颜色相近又外形帖服,所以若是不注意检查就可能被忽略了过去。

她发现有这好东西便赶紧取了下来,好在后面有金制的搭扣才不必一把扯断。拿起来观察时便能发现洞孔非常之小,可是远比河青城工匠的手艺更为细致的。如此就能以细线串连其中,并且更多展示这些漂亮石头的本色。

每颗石头都受过仔细的打磨,追求一致的外形组合起来便非常耐看,使得整体都显出了工艺的美感。此物可要比那把胡乱攒出来的小剑耐看,众人都给出了更高的评价。

麻姑还只是出于观赏方面不住地赞美,直想能够获得这串珠宝。不过想想在蓝皮人那边也捡拾了更好的首饰,两厢一比较就显得眼前这些衣服和项链较为粗糙。

麻姑只是肤浅地看到了漂亮,但红衣却是眼光更深远地看到了工具间的差别。她随父亲到处行商时也见过不少工匠,技术和工具的差别各处不同,自然能从察觉优劣背后的某些规律。

就好比钻出的小洞便依然能令她咋舌,这可得是花不少时间才能加工出来的。不仅仅是没精力施加足够的工夫,就说工具也是较为容易磨损。

蓝皮人那边的工具精良自不必说,红肤人这边显然也是有些好工具的。不过当然是后者较为粗糙一些,仅就从房屋和道路上便能看出来了。

当然也不排除这两个红肤人非富即贵,身上的衣服和首饰相结合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红衣便忧虑地说:“这布料是他们的好,能做这么好的项链显然也得有好工具。再看那画中的各处村庄和大城,就人数也要比咱们这边多很多,他们可千万不要生出歹意啊。”

金头听了也觉得有些虚,于是就自我安慰地说:“这门过几天就关上了,咱们只要悄悄的还能有啥事?过几天就关上了,不用怕的……”

他话是这么说,不过却是将目光悄悄地瞅向门对面,生怕突然从黑暗中杀出一彪持剑操弓的重甲敌兵。不过再想想这么晚了也不会有人外出的,不然那不是找磕绊么?

虽然是在不断地做自我安慰,不过怎么看也都比河青城的要好。在场的几个人在传看时便不由得略有丧气,以致对自己的城市感到不争气:难道这些皮相不同的都是如此厉害么?竟然都要比自己的家乡还会造东西?

在场之人都是一肚子的郁闷,但红衣却是想到了别的,于是便问四娘:“先前不是说要混进去的么?这下子抓了两个……人,不会有啥麻烦吧?我是说他们的家人,会不会等不来人了也出来寻找?”

她在称呼的时候还是有些别扭,本能地也没将这些红皮小家伙们当人看。但那衣服和项链还在面前摆着,怎么看都是智慧不小的存在才能制作出来的,所以由不得她硬着头皮确认。

四娘得这么一问也是有些不好意思,这的确是与之前的计划不同。她便回想了一下埋伏时候的心境,于是便解释道:“那个……林子挺黑的,还有夜色也挺合适的,他俩的动作也是看着胆小得不成。所以当时我也没想别的,就觉得那会非常适合伏击,于是就顺便做了……”

这话却是让红衣心头一阵凌乱,实在是无法理顺其中的联系。什么叫“非常适合伏击,于是就顺便做了”?那如果说对方的姿势非常适合用攮子,那这两个家伙岂不是在当时就死透了?

四娘也知道自己的说话有多么荒唐,但这的确是她当时看到两个小矮子之时的想法。

这几日在安全和自身价值上的忧虑让她始终不安,总感到自己随时会被王涛的神异能力所遮过光彩。所以她最先想到的就是展示价值,那么没有什么比欺负弱小更容易彰显自己的安全途径了。

换句话说就是她因危机感便想要逞能,于是碰到两个软柿子就随手捏了。

红衣并不是很理解这位老大的担忧,于是便对其较近一段时期的许多动作都看不懂了。她之前在看电影时也着实是被吓到了,所以此刻更关心的是大门能否在将来被控制在手中。

对这两个小家伙的捕获肯定是带来了变数,先不提是否要释放他们,就说他们的家人会不会找来都是个麻烦。于是红衣便不安地问道:“那这样总会有麻烦的吧?有人走失了还会请了四邻寻一阵呢,这走失两个人不就会来更多人了?”

金头也觉得在理,于是也提醒道:“这会咱们这已经是深夜了,再要找信众们帮忙可来不及,就是找城兵都恐怕得等明天。可是他们那边才刚入夜,应该还有许多人没睡呐!”

这话说得非常实在,隐含的就是谁能及时动员出更多的人手。四娘稍稍在心中模拟了各自的传讯及动员能力,那肯定是自己这边要更吃亏啊!

眯瞪着眼被叫起来的人能有多清醒?而且还要穿过几个时辰的隧洞才能到这里,但那些红肤人到黑门这边也就一刻而已。动起手来对哪边更方便就不言自明,在场的人们只是稍微想了想便都心中有数了。

麻姑推己及人地想了想,然后就建议道:“那这样吧,我看这两个小家伙还晕着,趁他们没醒就丢回大路上去。到时候就算醒过来了也只当是被抢了,或许就会认命地回家了呢?”

四娘却是否定道:“郊外村民才会这么想,没人没势力的吃了亏也只能咽下去。这个皱皮的家伙可是穿好的用好的,怎么都是有些地位之人。这种人若是吃亏了哪能善了?还不是得拉了更多的人搜寻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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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五章 鸡肋(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四十五章鸡肋四娘不但是这么说,而且在面目上也是一副“我就是这种人,你要信我”的表情。她平时多少也有些说一就是一的信誉,如此倒也增添了不少的说服力,使得在场几人都深为信服地点了点头。

见大家都不再反对,于是四娘便胸有成竹地说:“这镇子就在一条大河边上,不难找到个差不多的塘子,我给这两个家伙塞那里头就是了。”

“杀,杀人灭口啊?”

红衣与麻姑二女都缩了缩,她俩虽然接触了不少社会的阴暗面,但对这种程度的凶残还是有些抵触。如果强力者可以为所欲为了,那她们这种弱者又该怎么活下去呢?

四娘毕竟还是要顾及伙伴态度的,于是就辩解道:“长成这个样子的算人么?不吃它只是因为怕坏了肚子!”

反正对方是什么完全不重要,都是可以根据自己需要去重新定义的。不过有趣的是在场几个河青人也都没再出声反对,似是默认了这种饱含残忍的修改。

于是没过多久便有三个身影走出黑门,一起向着隐约的水花拍击声前去。此次是叫上金头出来的,有膀子力气当然得利用起来。这家伙也能在星光下看清道路,除此之外也不好让红衣她们干重活吧?

虽然原本还商议着以飞舟载着几人过去,不过想想这么闪亮又动静大的也不好太靠近聚居区。除非那些红皮的家伙们都是瞎子和聋子,这些土著们长相再奇怪也是有不少人的,都招惹起来就同隐匿行事的初衷相悖了。

不过金头在路上还抱怨着:“你们当时弄死不就得了?还至于再费二道力气?”

四娘却是低声怒道:“那不是想给你们涨涨见识么?弄来这么奇怪的玩意你就不好奇?既然见过了就不能白看,帮着忙处理掉费点力气咋了?那么多力气养着能下崽啊?”

金头哼唧了两声也不再说什么,他知道自己说不过四娘的嘴皮子。硬要辩下去就会搞得没完没了的,还不如趁早赶紧闭嘴呢。

“你看。”

仍然留守洞内的麻姑掏出来了两粒豆子,红彤彤的有小拇指大小。至于形状也没什么特别的,就只是寻常豆子的外形而已。不过凑近了又会嗅到淡淡的香味,如同有魔力一般地让人渴望嚼碎吃掉。

“嗯?”

红衣将眼睛看向麻姑,细眉下的目光也在发出无声的询问。

麻姑便再将手递过去了一些,并且还提示道:“仔细看嘛,这是那两个红鬼衣服里掉下来的。我闻了闻觉得真是好香,就是不知道啥味道。”

红衣听这么一说却是被吓到了,于是赶紧反握住麻姑的双手,并且急急地劝道:“你忘了那些小鸡了?啥东西都不知道的能乱吃么?”

麻姑经这么一提醒就有些慌乱,于是边喊着“扔了!扔了!”,转手就将这两颗豆子投进了火中。

这样却是让红衣惊讶了,她只是想劝着不要随便入口来的。见了这样的处置便有些可惜地看着火中,并还说:“呃……不过闻着味道的确是挺香的,你那还有没有?真不先用小鸡试一试毒么?”

麻姑一听便也有些后悔,那种香味可是不同花朵的芬芳,回味起来可是让人口水直流的。就那么烧了也的确挺可惜的,于是她就赶紧以树枝戳入火中,趁豆子还未被彻底烤糊前就将其拨拉了出来。

虽然是烫手得不好去触碰,不过二女还是一起俯身凑了上去。因为经过炙烤的红豆散发出了意外的气息,闻起来竟有种香甜的感觉,甚至就连嘴中也被诱出了大量的口水。

“能吃的吧?”

“大概能吃的吧。”

“要不舔一下?就一点应该没事吧?”

“不……知道……呢……”

“没事……的吧……”

是谁先起的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两个女人没多久就开始神情恍惚,就连目光也开始变得迷离。有条理的思维如同波涛中的小舟开始晃荡,让她俩觉得地上都变得软绵绵的了。

此间异状本该引起警觉,但在如此状况下这二人也做不出什么,不妙的呼喊声没等出口就被摁回了心底,再打个旋就彻底踪影全无。然而这毕竟还是能以主体的视角察觉异状,没过多久就连这种能力也丧失了。

红衣与麻姑都渐渐失去了自我的感觉,甚至连自己是谁之类的意识都不存在。她俩只是感到似乎处在非常大的幸福之中,但意识却并没产生主动拥抱或远离的愿望,只是傻呵呵地躺在地上发笑。

洞室便因此安静了下来,只余悠长的甜美呼吸声和火焰燃烧声混在一起,除此就再无更多的声息。

“呼呼,我说四娘啊,你说的那个水泡子在哪呢?咱们走了好久了吧。”金头越走越费力,于是便开口发问了。

四娘却是斥道:“咱们这才走了几步?而且你背的那个比较轻好吧?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听前面就是水声了,再往过走一阵就差不多能到,再咧咧就踹你!”

“那,那就休息一会吧!”

金头嘴上是不咧咧了,而是不等说完就将背着的红皮人放在地上,然后自己也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不起来。任凭四娘真拿脚蹬了几下也不肯动,只是赖在地上耍死狗。

见他这样四娘也没法,于是便也只得一起暂休一阵,不过在嘴上却是依然骂道:“叫你出来就是帮忙的,就这个样子还不如我一个人扛了,带你这货出来反而成了累赘!”

不说这事还好,既然嘴巴上拌起来了金头也不虚让,于是便连昨晚上的气也一起撒了出来:“我怎么就是累赘了?昨晚上好好的就被那些骑马人给扣下了,还凭白挨了一顿打!我说什么了么?还不是咬着牙硬挺了下来,那么多人都求饶就我没吭声!

可是等回来的时候那些孙子却卖了我,一起排挤我到最后面压阵,还拿各种好听的来堵我的嘴!我难道是真傻听不出来么?还不是想着我是你的哥哥,所以得给你长脸!要不然我才不应承呢!”

第七百四十六章 决定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四十六章决定四娘听金头撒气就不吭声了,没能调教好小弟毕竟让她面上无光,尽管那些家伙们每个都比她岁数大。不过听到眼前的这货又要争年岁大小,这可是让她万万不能忍下的。

于是在脑子动起来之前巴掌就照着糊了过去,在这种粗暴的抽打下还大声地提醒:“弟弟!”

“哼!”

金头这会也是在气头上,才不愿意去听四娘的纠正,反而是抬手去格挡抽过来的巴掌。不过后发的拦阻也是反应慢了些,抓了个空也就只能将身子一转地再不做理会。

多年的弟弟在手底下人那里受了气,再发展到这会敢于不轻不重地反击,这也让四娘烦躁得不成。多重的事情都压在她的身上还盘缠错节,要说火气的话她才是最该爆发的那个。不过毕竟是多年来承担了更多的责任,越是到这种情况就越得冷静下来。

她在想了一会后便说道:“别闹了,那些个货们贪懒没担当,而且做事也是各种不地道,这些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以前阿父叫你多跟在他老人家手边学习,不要老跟那些个夯货们混在一起,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吧?

以后我也不会再用他们顶在前面了,再也不会用了!但这些个孙子毕竟是被咱用着顺手多年,一时要丢掉也不好找到替代的。你得容我先对付一阵,你也得憋着忍耐一时,过阵子就不再用那些货们了。

不过这个事情很重要,所以千万不要将风声露出去!别再找那些货们胡扯胡吹!要是坏了我的事就抽烂你的屁股!”

这些都是四娘的真心话,要有好用又便宜的手下谁会用那些货啊,还不都是祖辈们传下来的生计么?各种事情都得用拳头说话,还有些见不得亮堂的活计,正经人谁会主动凑过来?

“嗯……”金头闻言便低沉地应了一声,不过却也没有太过别扭的意思了。

四娘看这兄弟也是软了一些,于是便趁机提议:“歇够了就走吧,要不把你那个给我一起提着。”

金头哪好意思真这么办?于是一使劲就再将抓来的红皮人扛在肩上。只是他还是习惯性地嘴上不消停,便用眼睛甩了一下在前方带路的王涛,还不点名地低声轻问:“大家都一起出来的,你怎么就让我扛?还是不是你弟弟了?”

“去去去!人家会飞,遇到危险了还得托他才能跑出来。你要是能飞了我也会供起来,坚决不让你动一根手指头!”四娘当即就说明了理由,并且还当先走在了前头。

以前只靠拳头的时候多么舒畅?搞出了麻烦自有老爹帮着去收拾,但凡有个不长眼的就将大拳头打过去。现在接手北城帮了才发现跟以前不一样,原来大家不光光是吃肉喝酒拍胸脯,就算是许愿做了承诺也会翻脸不认账。

从没有接触过的人成为了合作伙伴,而以往的对头也少了阿父的应对,以致需要面对的状况就变得不再单纯。他们因各种事和愿望都是一个比一个有想法,有时候甚至会让人感到诸事复杂。

仅就伙伴的愚蠢就要比对头的凶残还难搞,稍不注意便会捣鼓出各自的麻烦动静,一不留神就会拉扯着自己介入纷争。

“或许将这些家伙们干掉才更轻松些呢?”四娘有时候也曾这么想过,然而也不能处处都用拳头去解决一切问题,这可真是让她感到加倍的烦恼啊!

当然这些个心思也只是想想而已,不过有时候的恶心事真的能引爆她的怒气。操蛋的事情越来越多,而且还都混杂地搅合在了一块。扭个头的工夫都会发现有几个混蛋值得被立刻揍扁,然而其中大半还是自己这边的!

该如何干掉外部的对手,又该如何收拾掉内部的蠢货、无能、懒蛋和坏蛋,这种事情她是真的没有头绪。不过这会是已经确定要换人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反而要轻松一些。

按照能力和隐患便将后备者从上往下排个遍,至少能有三拨人可以用来替代原本那些混混们。只不过这会还有事情要办,并不适合用来分心。

而且现在另有其他的麻烦出现了,四娘是第一个察觉到异状的。她立刻就地蹲下,并且也对着同行者示意。农田中的庄稼便是现成的掩蔽之处,只要一伏低就没了行迹。

“从大路上过来的那队火把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敢在夜间赶路?难道就不怕出什么麻烦么?”金头察觉得较晚一些,而且心头也有着不解,于是就低声地向四娘发起了询问。

四娘则是瞪过去一眼,并低声训斥道:“嘘!我咋知道?悄悄地等他们都过去!”

林木与田亩交叉分布的结构阻挡了风沙肆虐,同时也在部分弯折处阻挡了远方的景象。所以卡托恩城派出的侦察队伍出现时已经较近了,四娘他们这会再说话也是不合适的。

队前开路的骑兵似是发现了什么,于是就一边降低了骑兽的速度,并同时抽刀警觉地看向四周。整支队伍便不可避免地被压慢了速度,于是队长便也拔刀问道:“怎么了?”

“有些声音,还有些不大一样的味道。”开路者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有些不确定地说到。

先前有些隐隐约约的声音传了过来,而且说话的声音和腔调都有些诡异。不过疾驰中既有风声和盔甲的碰撞声,并且就连自己的呼吸也是较为沉重,所以并不是能确定那是什么。

尤其是那动静只持续了一会,而现在却又一点声音都没有再传来,这就让他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他们这群人本身就动静不小,而且各个都打着火把,前方镇子想要察觉不到都不行。于是遥遥地便听见内中有人在互相询问,还有些人则是扒在了墙头做观察。

骑兵队长只当是他在说这些动静,于是便下令道:“继续前进,我知道大家都是在晚宴中被叫出来的,多少有些肚子空空,你们都闻到前方的晚饭香味了吧?过会我就会让镇长安排好接待,必不会亏待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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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四十七章 死生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四十七章死生“哦!”

骑兵们都扬臂呼喝了一声,这是在为自己队长的安排而欢呼。

侦察异状的任务虽然让人头痛,不过天空早已经恢复了原本的平静,一路行来时也再无什么情况发生。故而让大家的胆气已经重新回到了体内,对于可能存在的未知也有意无意地淡忘了。

这会抵达前方小镇便犹如一个象征,彷佛这不近也不远的旅途便因此结束了。全然不去思考接下来该进行的侦察才是此行正事,反而是稍事休息的愿望依然充斥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但他们毕竟是一众贵族子弟,这会听到能在前方吃喝一番便都觉非常贴心,于是连带士气也都猛然大振起来。

这一幕被潜伏在田地中的外来者都看在了眼中,他们都深知这种气势的群体会是勇气十足,战斗起来会极为棘手。再看他们甲胄齐备,而且兼又人人腰挎长兵,那就更是不该招惹了。

虽然自忖能飞上天空不甩这些家伙,但后援却是距离这边有段距离,他们也不愿去赌自己能否赶在兵刃相接之前安全撤离。故而静静地趴在地上便是最好选择,附近的庄稼是他们最好的掩护,就算有细小的虫子在不停骚扰也顾不上驱赶。

然而这时发生了一件小意外,身形较小的那个红肤人苏醒了。

头上的疼痛和身上的麻痒不停刺激着他,许多人声和骑兽嘶叫的动静也勾起了他心中的畏惧。这一切都令他的意识开始逐渐复苏,身体就本能地微微颤抖着起来,想要活动一下手脚。

可是四肢的被捆绑而受到限制,他便下意识地求助道:“嗯……水……”

“咔吧!”

金头那边只是发出了这两次不大的声音,然后就再无动静了。受惊动的四娘与王涛看那里状况不大,不过却是在“簌簌”地抖动,带着附近的装甲也在轻轻摇晃。

不过这些动静过一阵就没了,于是他俩才舒了一口气,然后便重新关注起全副武装的骑兵队伍。

幸而这支队伍因心情松懈而放松了纪律,大部分人都开始交流起了各自的琐事。不但是队伍的行进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就连附近发生的状况也是没人再去注意。

待那一行人入了镇子后四娘才回头斥责道:“刚才你在搞什么?吓尿了?差点引得那些家伙们看过来!”

金头则是从地上提起自己负责搬运的红肤人,然后解释道:“他刚才醒了,我只能想办法让他安静。”

四娘将眼看去却发现有些不对劲,细瞧便能看到那红皮的脑袋以极不自然的角度垂下,而且还在随着金头的示意在摇摆。再伸手拨拉便发现是脖子断了,而且还在身下“嘀嘀嗒嗒”地淌出一些带有异味的液体。

种种迹象显示眼前是一具断绝生机的尸身,那么刚才发生了什么也就不难理解。先前的那声“咔”想来就是发自脖颈部的骨骼,而且就是被金头亲手用力拧断的。

至于经过了一阵才平息的抖动也不难理解,脑袋受创后的尸身多会是如此的动静,这在以前的伏击中也是见识过的。

不过一有不妙就立刻辣手毙命,这种果决不由让四娘非常赞赏,觉得这真是干脆狠辣的处置。若是少犹豫一刻便会引来麻烦,到时候自己这几人就只有跑路逃避追杀的份了。

更不用提对方肯定会立刻展开搜索,那么己方黑门的所在便会立刻暴露。虽说之前他们都轻视此地的人种身高,不过要面对一支甲胄齐整的军队冲击还是有些力量不足。仅就人数对方便有二十多人,以数量怎么都能弥补身高和力量带来的优势。

“嗯,干得好。”四娘对于此事只是淡淡地赞了一声。

至于王涛则是一个劲地犯晕,就算是坐在地上也觉得天旋地转起来。他虽然在各种游戏中干掉的敌人无数,从第一人称射击到即时战略怎么也干掉一个方面军了,但在动手取人性命方面却真是个雏儿。

当然也有一直知道射击对象是数据的缘故,所以可以毫不犹豫地点下鼠标。而且当初在小区对抗业主时也不过是误伤,并没有造成致命的过错,所以他真就是双手清清白白的。

所以如此刺激的事情还是有些太过了,实在是远远地超出了他承受的底线。偏偏优秀的夜视能力还不放过他,残酷的状况就清晰地呈现在眼前,不得不去直面突然出现在身边的死亡。

他也不是没有过杀鸡吃肉的经历,但是那种程度的生灵夺取性命还没什么,甚至都从来没有被他当回事过。眼前这具瘫软的红色皮囊多少是个智慧生物,轻易地被拧断脖子的状况真会让他发虚。

不过这会也不容再有太多的耽搁,打着火把的骑兵队伍已经远去了,他便打算在这个当儿离开,于是就打着手势做示意。不过还是四娘更慎重一些,在这种情况下坚持再等待了一阵,直到动静离得再远了些后才起身移动。

此次就连金头也不再多废话,三人一路循着水声小跑到河边。不多时就找到了足够深的水塘,这正是一个灭口的好地方,只需一甩便将这两个红皮丢了进去。

不过在这之前四娘却是想到了一事,于是便要金头一起将手上的绳子给解了下来。

这东西轻便结实又好看,河青城可不会出产这种好东西。而且同蓝皮人的废城那里也断了来往,也不知什么时候还能再与那里连通,所以若是陪着死鬼沉塘了可就没得补了。

四娘自是不愿做如此不划算的事情,不过却是在不经意中遗留了一个祸患。

他们都以为只要将昏迷者丢入水中是必死无疑,而且冒出来的一串串泡泡也意味着生命的消逝,于是没谁多做检查便返身沿原路离去。

当然这主要是镇子里的亮光在不断地增多,因来客而出来看热闹的人声也是逐渐噪杂,这实在不是可以在附近多耽搁的状况。

当三个黑影匆匆地远去不久,一只沾满污泥的右手便从水中伸了出来,然后是同样黝黑粘腻的左手。

第七百四十八章 报案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四十八章报案祭司艰难地从嘴中吐出泥水,并且充满恨意地全心诅咒着,四肢纵然无力也坚持拖着身躯爬上岸。

他其实要在更早的时候就醒来了,不过一直都没有发出动静而已。直到骑兵到来时才激动了一阵,不过鉴于自身被捆绑也不敢吭声。而当自己的学徒被杀害后就更是惶恐愤怒,然而也只能汲取经验地继续装昏,真是一点异状都不敢再发出来。

就在发现自己被沉塘前也是先悄悄吸了一口气存着,就算是同窒息的痛苦相抗也要抓紧水底的草根。而且不惜大口啃噬着淤泥也要多忍耐一阵时间,只为了能求得一线生机。

原本他这样做是一定会被王涛与四娘发现猫腻的,幸而是砸被砸入水中时也搅起了塘底淤泥。浑浊的池水就遮蔽了他的身形,使得接下来的小动作并没有被人发现。

他在爬上岸之后只能是用力地呼吸,平时从未留意过的空气竟也能如此甜美,令他恨不能一直这样急喘下去。

忍耐到极限之后就只是本能的求生,祭司在过了一阵后才稍稍缓过劲来,并且包含恨意地诅咒道:“呼……呼……魔鬼……你们……得!偿!命!灵魂永远……咳,被折磨!咳咳……”

然而就算是私下发狠也只敢低声念叨着,恐惧让他不得不牢牢攥紧濒临散逸的理智。那些魔鬼的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若是将它们引回来可怎么办?

黑泥沾满了双手也顾不得洗,水珠不断地滴在地上也来不及擦,一丝不挂的身形真是非常狼狈。等再稍事休息一阵后便循着镇中亮光而行,只是他始终都在茂密的草丛中悄声行走。

先前在被扛来时曾经过大路,而那些怪物离开的方向也是那边,再要走大路为免有些太过危险了。所以他宁愿是沿着水边的草荡子缓缓而行,顺便还随手扯了几把水草遮羞。

“特别亮的星星?哪里?怎么可能?”

镇长虽然是殷勤地做了接待,不过在问明眼前这队骑兵来意后有些傻眼。异象发生时大部分人都在家中休憩,而且悬浮车又是高居在此地的天顶附近,所以竟是没有多少人仰首去望。

“而且看星星那不是祭司的活么?问他又能得到什么?不过说来那两个家伙却是没有出来迎接,还真是不像话的迟钝啊!”镇长心中非常不满,完全不知其中已有一人在刚刚才被取了性命。

然而骑兵队长并不是很能理解这种忽视,大城中都因此异象爆发了许多传言,怎么事发地的附近却是一无所觉呢?他甚至还怀疑地猜测到:“是这些贱民人人愚钝不堪?还是此次异状正是由他们所为?”

当然众多的骑兵也都产生了类似的猜测,如此广泛的猜疑便体现在了表情上,真是想遮都遮不住的。镇长多少也是个察颜观色之辈,虽然对于这些老爷兵们的要求感到莫名其妙,而且也不明白他们此来到底想要干什么,不过只要招待好那就准没错。

于是他便岔开了话题开始忙前忙后地准备,不停地发号施令命人去置办酒宴。只是此举却引得骑兵队伍心生疑虑,反是更怀疑他在隐瞒什么了。

不过未过多久却听到惊呼声此起彼伏,而且还是一直都未有停息的样子。

“啊!怎,怎么会这样?”

“怎么弄了一身泥水?!”

“你这是跌到塘子里了?”

“……”

骑兵队伍虽然对于这种动静有些警觉,不过从惊呼声中并没有听到害怕之情,反而是察觉出一些戏谑的声调。故而他们也只是好奇地一起扭头,都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人便是死里逃生的祭司,他浑身光溜溜的兼还满身污渍,只有手中攥着的一把草才堪遮身之用,显得真是非常狼狈。他本就是心灵受了惊吓,再经不明真相的镇民们嘲笑就更感羞愤。

不过也就是此地平时的服饰较为清凉,其实真就是暴露到这个地步也没什么的。主要是他身上沾染了不少的污泥和渣滓,而且平时用来保持威严的妆容被水浸花了,看着就像是个小丑一边。

祭司等快到镇中时也看到了骑兵队,这会真是幸福地不能自已,于是颤抖地开口求救道:“杀,杀人啦……”

队长虽然初时也是觉得好笑,一开始也不知道这个脏鬼是谁,不过却从这声音上依稀认出了来人是谁。以前来此玩耍时曾受过接待,这家伙倒是个伺候周到的人,所以也就记在了心中。

他也记得这家伙是本地祭司来的,只是不知怎会遭到如此的境况。杀人之事本就不小,然而看情形这肯定是针对神职人员的暴力案件,那就是更为严重了。

他作为一个贵族既然在此看到了,那么便没法不闻不问,必须履行协助的义务。只是在询问过后却是心头感到一片迷茫,对于入耳的每个字都听懂了,但就是不知道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强壮的魔鬼?徒手就能提起一个人?立在平地上的洞穴?在黑暗中也能行走自如?”不连贯而且饱含主观恨意的言辞夹带着无数诅咒,几乎将所有关乎灵魂和肉体的恶毒语句都抛了出来。骑兵队长虽然硬着头皮好言安抚,但还是从不断重复和杂乱的语句中拆析出了一些信息。

不过这些东西听得越多就越迷茫,那么多与常识相悖的事情都一股脑地抛了出来,直让人感觉自己是在听吓唬小孩的故事。在场人们的目光都开始变得诡异,还不时地低声交流道:“完了,又疯了一个。”

骑兵队长这时似是想到了什么,于是面色也随之板了起来,并以毫无表情的声音问道:“你刚才还说杀人了?能不能详细说一下?”

“是是,我的学徒被害了,就被抛在镇外的水塘里,呜……”说到此时祭司便再也忍不住悲伤,毕竟是相处了数年有点感情的,于是他便控制不住地啜泣了一阵。

等哭过后才一边起身带路,一边说到:“就是在那边镇外,我徒弟当时还见到你们了,呜……,他还想出声,结果被那些魔鬼一下子就拧断了脖子!呜呜……”

第七百四十九章 你磕嗨了吧?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四十九章你磕嗨了吧?祭司的声音颤抖且悲切,本意是想引起旁人产生同理之感。但他却发现在场的人们都是板着面色,甚至都隐隐有些后退,似是在与自己保持距离的样子。

时不时还传来一些窃窃私语,大多都在提及“库库”,还有“吃过量了”等猜测。虽然没有人在此刻上前询问,不过从轻蔑的目光和笑声中却是表明了大家的态度。

所谓的“库库”就是之前随身携带的红色豆子,是种能带来兴奋感的植物种子。平时含在嘴中便能解乏提神,当然多含几颗便会效果更佳,是种红肤人用来消遣的好东西。

不过大多数的农田是用来种植粮食的,活不下去再快乐也没意义。只有优先保证种够足够的粮食,然后才会酌情辟出一部分面积来种库库。

所以库库通常是产量有限,而且还显然会被消耗掉。只是由于这种红豆的重量相当一致,而且还耐于储存,于是不但被广泛用作重量的基础称量,甚至还能起到交换中介物的作用。

故而人人都能享用库库,但也只有身家不低的人才有能力大肆滥用,当然也得在同时承受由此带来的负面效果。

这种刺激的事情通常是大口大口地嚼碎再吞咽,短时间内摄入大剂量的成分会导致红肤人兴奋异常,只觉得自己是无所不能的,甚至堪与神祈比肩。如此失控状态下难免暴露本性,不乏由于幻觉而诱发出奇怪的举止,就算是会对外界造成伤害也并不鲜见。

祭司以前就有过磕嗨了绕镇奔跑的事迹,那对他的声望可是带来过不良的影响。在那个糟糕的前科中他只记得自己就是天地,那么衣服自然成为了束缚,事后一阵子他都不好在公众前露面。

他在此时便有些发懵,只感到这些平素尊敬他的人都非常陌生,眼神中也都透出了让他看不懂的神色。于是就本能地想要进行解释:“呃……我没,我没有,你们别乱猜,真的是……”

然而骑兵队长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了,只感到这是在当众出丑,于是就冷声地要求道:“那就带路吧,让我们看看外面的水塘。”

一声招呼过后他便当先走在前面,随后自有全副武装的部下凑上前去,一左一右将那满嘴不知在说什么的家伙叉在中间。也不准备听这货再说什么了,只是将地上的水印子当做了道标,反向循着走便一齐向着镇外而去。

镇长刚才还吩咐手下去拿遮羞之物呢,见到现在这个架势便觉实在是太不体面了。身边正有个厨子在报告宴席进度,于是镇长便一把扯了沾满油渍的围裙,并且紧跑了两步追上去帮忙。

一众骑兵见状也没有拦阻镇长的举动,并且在移动时还放慢了速度任其绑缚。他们也不想拖拽一个不体面的家伙,所以略作配合也算是与人与己都能有些方便。

在场的镇民平素也没啥娱乐,在刚才就有许多人聚在边上围观了,此刻再见到这种阵势哪还能放过?于是只见先是一群红肤人跟了上去,随后又不知从哪里多了更多的人冒了出来。

这些看客先前就躲在附近看热闹,到此刻便跳腾着、吵嚷着胡乱聚作了一堆。他们都是想要跟上去看热闹,这可是涉及好几个刺激字眼的乱子,就连镇长也是不想被排除在外。

然而那些骑兵们却是得了队长的明确命令,所以是留下了三个士兵做阻拦。他们虽然是面对着数百乃至越来越多的看客,但是却也懒得对这些蚊蝇一般的嗜血家伙们做解释。

只比家畜高级一些的泥腿子们无知又可笑,哪里有资格碰触自己这些贵族之子呢?莫说是有着黑压压的一片想要跟上去看热闹,就算是再多几倍也不会令这些士兵们紧张的。

他们只管亮出兵刃就大声地呵斥,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喝骂不止。但有哪个家伙后退慢了的便以刀背抽去,或者间杂还会将脚丫子也直接踹过去,真正是非常的嚣张。

看热闹的人群既然被拦在了身后,骑兵队长这才责备道:“你太冒失了,竟然在公开场合说这些,难道是想要让你的名声到处传播么?”

祭司茫然不知哪里出了岔子,但也知道现在是说话的时候了。他也对大家态度的变化极为不解,于是便慌张地解释道:“这其中肯定是有误会!我向圣神起誓!”

“够了!停下你那故作无知的嘴脸!”骑兵队长立刻喝止了祭司的说话,他觉得祭司的表现简直是在羞辱他。

既然在心中已有了成见,那么接下来的事情都是按照原有的逻辑顺延发展的。他将祭司这种表现当做了掩饰罪恶的谎言,而且还是试图以可笑的表演当面进行的。

在将怒气稍作平息后他便压低了声音说:“吃什么和吃多少是你自己的事情,但不该让自己陷入失控,更不该生出把别人当成蠢货的恶心想法。你这样只会让自己的肮脏事情暴露出来,最后弄得彻底无法收拾!”

祭司被这样的责难惊呆了,自己难道不是受害人么?怎么能受到这样的指责呢?他连忙说道:“我,我怎么了我?雅鹿库吞少爷你是知道我的,我是最诚实的啊!外面真的有几个恶魔在游荡啊!他们不仅在林中伏击,而且还杀了我的学徒,就在你们到来的那会!”

然而成见就是成见,再多几句解释反而会坚定对方的想法。走在前面名为雅鹿库吞的骑兵队长便敷衍道:“好的,好的,我的‘诚实祭司’,那么就请你带我们去将你的可怜学徒捞起来,然后再看看怎么给你的事情做个了结。”

他的嘴上虽然是如此说,但是目光中却是充满了鄙视,对这种嘴巴死硬的家伙非常看不起。

贵族管理世俗和万民,教士管理神殿和神圣,大家有了什么事情都会互相帮助的。到了这个地步的人谁还没个丑事要遮掩?都到这个时候了就该实话实说嘛,还硬咬着拙劣的谎言干什么?

第七百五十章 扑朔迷离

“难道这家伙是当自己和带来的爷们都是傻子?还是说这个蠢货的劲头还没下去?他到底一口嚼碎了多少?”雅鹿库吞的心中是愈发地不满。

自己都打算为其做遮掩了,如此状况下是要承担一定风险和名誉受损的,然而这家伙竟然还是嘴犟得死不松口。若非是看在以前接待上伺候得舒服,先前真就该当着众人面公事公办的!

骑兵队长带着这样的怨气便一言不发,任凭祭司哀求和辩解都是不做理会。因为那货都被架着了还不松口,就算是在左右挟制的手下们都看不下去,还诚心地劝道:“不就是弄死个人么?你要是懂事就应知道该说些什么,难道还要我们教?”

大家都知道此地的收成不错,驻此的外派之人都能在粮食堆上睡大觉。大城里的好处都是他们敬奉上来的,要说没有从中揩油那是谁都不信。与人方便虽然是公认的美德,可是自己也总不能凭白出手不是?你不意思意思难道好意思?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真是恶魔杀了我的学徒!一使劲就将脖子拧断了啊!我,我该怎么说?我,呜呜……”

然而最让人恼恨的就是这货软硬不吃,竟是对那么明显的暗示置之不理,只是在一个劲地要求报仇云云,真就是个爱财如命的吝啬鬼!

既然连长官带部下都不再待见这家伙了,那么在行走时也就不再照顾这光脚人的蹒跚慢速,反而是快步地拖拽了起来。不过真在抵达抛尸的水泡子后却有了反转,地上的痕迹证实了祭司刚才的诉说。

湿泥上留下的大号脚印显而易见,要比在场所有人的都大上几成,就算是比较深度也能大致推估出重量。稍有追踪经验的都只是面面相觑,并没有敢于大声地说出判断情况。

然而在此之人多少都有些侦查能力,不难循着脚印走入田地。祭司所提过的趴伏之处于是是便被发现了,倒伏的植被显露出大致的身形痕迹。宛如巨人一般的身形让在场之人都紧张不已,几乎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将手放在了刀柄之上。

随行而来的骑兵们都有些吃惊,于是便开始重新回想起祭司先前的控诉。

雅鹿库吞这时真就觉得棘手了,于是便找来自己的副手问计道:“怎么办?真如祭司说的是怪物?”

“是啊,谁也没想到真有这么麻烦的怪物啊。他们这种人竟然也会不打磕地说实话,还真是让人意外。”副手的主意也并不比他的多,于是也表示了不解。并且还顺口说了个笑话,这是贵族们常在私下里打趣的。

以这样的交谈稍稍减轻了自身尴尬,于是对于耽搁案件的责任便抛回了祭司身上。雅鹿库吞还低声抱怨:“哼,真是给人添麻烦。”

不过抱怨归抱怨,具体的事情还得办,他便再命人去镇里寻了会水之人前来打捞。诸位军爷都是甲胄在身的贵人,若要入这烂塘子岂不会脏了身?

一边在塘子边只留少数人打捞,另一边则是骑兵大部在奉命搜索……匪徒。思虑了一下也没敢说是魔鬼,而是同祭司稍稍进行了协商,让其改口只说是遭到了匪徒袭击。

在场的骑兵其实既不聋也不傻,他们都知道原来说的是啥,每个人都听清了祭司的原话。不过谁家的匪徒专扒衣服不绑票的?而且那个可怜的学徒也没干啥,怎么就被拧断了脖子丢水泡子里?难道是那些家伙们特别嗜杀么?

但他们在这会也都默认了对称呼的变更,并无一人去开口问为什么。虽知哄骗自己未必会有什么效果,不过若是不自欺就恐怕连步都迈不动了,难不成真要去同魔鬼战斗么?

不过大家还另有一丝期望,那就是黑夜弄混了祭司的心智,所以真就是被凶残的匪徒给吓得口不择言了。大家越想越觉得这才是正理,于是便都以此来鼓起彼此的勇气。

一群兵甲齐备之人还牵着骑兽,并且未经命令便自行展开了战斗队形,这是他们下意识作出的警戒动作。队长知道大家都紧张起来了,于是便想用别的方法缓解这一情绪。

他就向祭司询问道:“你说是被那些匪徒带来的,那最初是在哪里受到的袭击?”

祭司在火光下辨了一下方向,然指着远处说:“林子里,我们那时都打着火把,可是,可是谁也没发现他们埋伏在哪。然后就只听到什么声音不对劲,再接着我们就都被打晕了。”

原本押送的士兵已经改成了在后护送,他们听到这种说法便释然了不少。

会埋伏说明对方有一定智力,懂得在背后下手。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能力并不强,至少是不敢当面攻击,所以才需要在背后出阴招。这样就真有可能是个劫道的恶贼,所谓的魔鬼只是祭司受到惊吓后的夸大之词,看来是当不得真的。

不仅是士兵们这样思考,队长也顺着差不多的思路如此认为。他便接着问道:“看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

“我在醒来后都在装晕,没怎么敢细看。他们都是又高又丑的家伙,又高又丑!而且长得更咱们都不一样,真的是非常丑。他们的皮肤全是病态的浅色,每一个人都是,像是很久很久都没见过天日一般。不过个子也真的是很高大,而且力气也都很大,能轻易扛起一个人……”祭司稍稍回忆了一下,然后就开始描述起了装晕时看到的一切。

不过前面一段还提出了更多细节,到后面就是与初见时差不多了。

无非就是林子里突然拱出了一个石头洞,那里头还有其他几个妖怪在等着。以他猜测肯定都是会吃人的怪物,因为在那其中堆积着数不清的骷髅,肯定就是被他们所吃剩的受害者。

附近的几个骑兵都不必担任前方探索和警戒的任务,于是都在认真听着祭司愈加语无伦次和回环反复的诅咒,他们都感到有些无奈。

看来这个可怜人不是库库嗑多了,而是被恶棍们吓得疯癫了。

第七百五十一章 调查(1)

雅鹿库吞与副手对视一眼,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既然先前并没有撒谎,那么就说明这家伙也没有在后面事情上撒谎的必要,这些事情很可能都是真的。就算是非常不可思议,非常的难以理解,可他们在先前不也是产生了“不可能”的判断么?

不过一部分已经因三串沉重又大号的脚印获得了佐证,而另一部分的真相还有待搜寻。是与否之间的界限不甚重要,甚至在他们的心中已有七成信了祭司。但是鉴于大部分同袍都抱着怀疑态度,所以他们只愿意在不公开意见的前提下推动搜查。

中立的态度并非是为了公正,只是在历练中养成的油滑。毕竟他们也不全靠家中的庇荫,自身的军职也是得有一部分积功打底的。

“好了好了,你先冷静一下。”副手叫停了祭司的喋喋不休。

这个受惊的家伙似乎想以倾诉来发泄自身的紧张。不过这样的聒噪却惹得一众骑兵都开始急躁起来,所以有必要让他适可而止了。

不过也不能将禁言做得太过明显,还是该以别的方法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于是副手又转而问道:“大晚上的你们跑到林子里干什么?你们……是有啥事情要出镇子做的?”

“嘿嘿嘿……”

问的话是一本正经全无问题,然而其余人等却是都心照不宣地低笑了起来。祭司和小学徒不得不说的故事对外面遮掩得紧,但是陆续汇总上来却也不显得有多么罕见。

这也是对于神职人员的期望过高,于是教义上便明文剥夺了一些寻常人应得的权力,比如不能成婚什么的。不过也正是因此便使得这一群体**积压过甚,以致会发生许多的偷腥破戒之事。

这帮骑兵可不是寻常的兵卒,他们可个个都是贵族之家的子嗣。大家平素呆在城中没事便会嚼牙花,再由于处于信息流的中段有不少熟人,故而对于类似的汇报可是耳熟能详得很。

“呼……”

祭司闻言观色便知道这些人是什么龌龊意思,于是他便长吐了一口浊气来稳定心神。

虽然是在心境不稳下有些出离愤怒,但是趋利避害的起码眼光还是存在的。眼下自己毕竟是被这帮混小子围在中间了,虽然不必再担心会遭到那些怪物的袭击,可是这帮家伙的威胁却也不轻。

他也不想去纠正或指责什么,不然这只会让自己成为这些肮脏小子们的乐子。不过沉默不语反而像是在认罪一般,只有实话实说一部分才是最好的应对方式,至少可以装作没听懂那些隐藏的恶毒。

祭司便清了清嗓子,然后说道:“日落前后我察觉到了天象有异,于是就立刻进行观测。在记录下观测结果后便以快件发送向卡托恩的神殿,可是……”

本还在看笑话的骑兵们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至于队长雅鹿库吞就更是一个激灵。他马上喝问道:“等等!你说天象有异?是什么样的异状!?”

他们来此就是为了调查异常天象的,解决抢劫谋杀案件都是顺手而为。可是没想到在镇长那里没有得到答案,反而是在这会的闲聊中找到了突破口。如此自然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甚至一时都将凶案侦缉放在了一边。

祭司当即就被吓了一跳,虽然自己才是专业人员,不过第一个发现异象的毕竟是自己的学徒。他原本还以为是自己贪功的行为被发现了,就算这是常见的事情也是好说不好听。

不过在听到只是询问异状后便松了口气,他就解释道:“天上出现了一个亮物,原本我还以为是一个明亮的客星临空,但是细看却能发现形状不对。那物的本体是个靴子状的大船,闪闪发亮的不过是镶嵌在其下面的小圆盘。

我也不知那是什么,于是便认真地观测和记录,并且在誊写到皮册后便雇了快脚上报。可是当工作完成不久却出了状况,那物竟然坠落向了镇西,我便是带着学徒要前往查看的。

结果在半路上,哎……”

一声叹息道出了他的后悔,早知道不该对那闪光之物起了贪图之心,要是拉扯出搜索队也不至于这样。原本还以为先下手便能得到稀罕的宝贝,哪知等在前面的竟是要命的怪物。

队长原本只知道有个星星低垂到了毗卡卢镇上方,不过在听到祭司的汇报后才知是个发亮的“大船”。虽然并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来历,不过总是要比先前更接近真相了。

至于只有两个人便去搜索虽然怪异,不过内中的原因也不难猜到一二。然而毕竟是没有具体的证据,他就也没有戳破这家伙的小心思。这种反嘴便能否认的事情指控了也是白费,反而是结下一个视你如仇的地方小神棍,何必去如此得罪别人呢?

不过对于异象的调查总算是有了个开端,通过这个目击者便至少有了较为明确的方向。尽快完成调查也好显出自己的本事,如此便能提高在军中和父亲眼中的评价,这对未来是非常有利的。

不过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先得撇在一边,总是得将任务放在最优先的。于是他便催促着战友们向着闪亮异物坠下的地方走去,同时也是向着遭遇伏击的那片林子走去。

不过这两件事却是在地点上重合了起来,而且还正是在如此微妙的时间段内,立刻就引起了雅鹿库吞的注意。他心头便因此突然一动,于是就立刻再问:“你们是去寻那亮物的,而他们就在搜寻的路上做了伏击?”

“呃,是啊。”

雅鹿库吞再问:“你说石头洞是从地下拱出来的,以前在林子里从没有见到过?”

祭司也不傻,听到这里也明白其中可能有什么联系。他在回想了一阵后便说道:“是啊,那地方是平整过的,为的就是种植果林,以前那里根本就没有山洞,就连稍大一些的石头都被清理了。”

第七百五十二章 调查(2)

雅鹿库吞越听便越激动,于是他再走近了几步问道:“那你能确定天上发亮的东西,还有那林子里石门的出现时间么?我的意思是谁先谁后?”

“呃……这就不能确定了,我也不可能没事往林子里跑。”祭司感到有些为难,不过在思考了一阵后便回答:“不过石门出现的时间最早不会早于两个月前,因为那是收果子的季节,果农不可能看不见的!”

“哦,这样啊……”雅鹿库吞喃喃地说完,然后便将目光转向了伙伴们。

大家的目光中都非常兴奋,无不是感到距离真相近了一步,或者说是距离立功受赏更近了一些。

能丢出来当大头兵的也不是家中主要培养对象,他们只是因为出身才能获得稍高的起点。这样的群体非常热衷立功获利,若不追逐这样的目标便只能是籍籍无名,甚至愈发地在家中被边缘化。

先前对于无法理解的异状有人害怕,临阵退缩是为了以后再寻别的机会发达。然而在接触得多一些后却发现没那么可怕,部分状况还在理解范围之内,高大的盗匪自忖还是能对付的。

雅鹿库吞本在队伍中后,故而安全上算是较为有保障,不过渴望立功的心思一起,于是便拔剑喝令道:“聚得稍紧一些,那贼人可是会埋伏呢!”

此令意在动员大家提高警觉,因为再搜索下去便可能会同恶徒遭遇。但是他也很关注手下们的安危,所以会尽量降低大家受到的损伤。当然另有人也可能会解读为胆小保守,但在自身安全的考虑下也没有反对,还是从令地稍作了收缩。

洞室之内,刚刚清醒过来的四娘及麻姑正在拍打着身上尘土。

除了被迷倒在地外并没有什么异状,甚至还舒舒服服地睡了一小觉。也许是由于摄入烤出的气体不多,所以她们的睡眠非常浅,甚至是在听到四娘返回的动静后便醒了过来。

四娘看到她俩的样子便皱了皱眉,觉得这样非常不安全。外面的状况虽然是比较平静,但也不该懈怠成这个样子。待在这里其实也同野外距离不远,就相当于没有门扉的洞室一样。

她便不悦地说道:“虽然这么晚了你们也有些累,但尽量还是不要在此处休息。这里离外面就是一跨步的事,万一来了个啥坏东西可怎么是好?要是累了还是回家休息吧,我一会就请涛兄弟送你们回去。”

二女闻声听意都察觉到了些不满情绪,于是都被吓得缩了缩脖子。不过红衣并不甘就这么落了印象,她赶紧在地上摸索着捡起了红豆,并且举起说道:“我们可不是累了才偷懒,而是着了那红皮人的道了!你看他身上竟然带着这种怪东西,问了味道本是挺香的,再多闻几下竟将我俩都迷晕了!”

既然有红衣挑头,麻姑也不甘被四娘看扁,于是就赶紧附和道:“可不?那么香的东西竟是迷人的,我们没防备才着了道!”

“去去!”

四娘听她们这么说却没立刻去细看,反而是挥着手赶紧退后两步。这玩意都送到自己面前了,若真有她们说的效果岂不会中招,哪里还敢再凑上去观瞧呢?

站得稍远一些的金头也只是伸过脖子想要仔细观瞧,显然是对于提及的奇怪豆子很感兴趣。但是脚步却还定在原处,并没有过来的意思。

四娘问清了豆子来源便一把拿过来,并且对金头唤道:“过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不过金头早多少年前就总是吃亏了,再要是不长记性岂不是傻瓜?他立刻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而且连声地拒绝道:“你是想让我闻一闻?不要!不要不要!”

“是嘛?”

四娘低声自语了一声,随后就将面色一冷地诡笑起来。面皮僵硬而嘴角虽然在硬扯笑容,不过如此的表情却是瘆人非常。她一个跃步过去并同时舒臂,紧紧地就将这个“好弟弟”夹在了胳膊弯里头。

金头也不是没做出躲避的反应,不过被算计的人终归会略慢一步,再接下来的动作便会跟不上趟了。他只见一颗红豆被捏着送往自己面前,而且还不停地左右快速晃动起来。

如此动作似是想要甩出更多的气体,金头见状便赶紧屏住呼吸不去嗅闻,完全不想被当做试验品。然而是个人都知道气息总有尽时,所以四娘依旧是紧紧箍着胳膊不松劲。单等金头忍不住大口呼吸了便再递上红豆,甚至气性一上来就干脆塞进鼻孔里。

红衣与麻姑看别人受苦也觉有趣,于是便也饶有兴趣地在一旁观看。不过她俩却在同时还悄悄地后退几步,并不想同四娘离得太近。强势的老大总是会让人心生畏惧,弱小的下属总会生出自我保护的念头。

然而如此的强迫试验也没啥效果,金头过了好一阵也没出现昏眩之态,反而因被箍得过紧而面色潮红一片。四娘此举也有玩闹的心思,稍见无效后便卸力放人,并以询问的目光看向红衣二人。

红衣想了想便马上叫道:“先前是想着要用小鸡试毒来的,可是没拿稳掉进火中了。对!就是掉进火中后才有更多的香味!那味道闻起来非常香甜,像是特别好吃的美味一般。我俩原本还想多闻一会的,不过也不知啥时候就晕了过去。”

四娘拿着手中的红豆若有所思,隐隐觉得这玩意似乎会发挥出更大的作用。就连原本不满的金头也不再絮絮叨叨地抱怨了,甚至还将目光盯向了四娘手中。

晕不晕的先放在一边,仅就“香甜”和“美味”两个描述就吸引了他。平素所吃的食物种类有限,他早就嚼腻那些见惯的吃食了。一听有新的味道便口水直流,就算是会致人昏眩也想要尝试一番。

几人虽然在接下来各有事情想做,不过却是被王涛给出手打断了动作,因为出现了不太妙的状况。

第七百五十三章 底气

洞中忽地一亮,一道长方形的光影被再次投射在洞壁之上,并且其中呈现了清晰的野外画面。

在场几人虽然在之前早就有了见识,但却对此时的行为感到不解。没谁要求也没看稀奇的气氛,咋就这么突然地要放画了呢?

不过虽然觉得突兀,但大家还都本能地一起看向了洞壁上。此次出现的画面中没有什么神奇的巨舰和飞空城,也没有样貌怪异的外族,但却有十几个长剑出鞘的甲兵散成一线。

这些红皮人的装束当即就被四娘和金头认了出来,看模样应是先前进入镇子的那队骑兵。不过却不知为何离了聚居区,并且以一副不怀好意的姿态缓步前行。不过他们没将起着的那些矮小动物带着,如此便在速度上慢了不少。

既然能看到这些骑兵,当然也能看到死里逃生的祭司,然而洞中的几人却是没有认出来。面对匆匆一过的人总会有些记不住,那就更不用提并未做过认真打量的其他物种了。

四娘等人只觉得这一群着甲者中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个穿着不一样的家伙走在其中,除此之外就再没有任何感觉了。完全不知道这是从他们手底下逃生的死剩种,这群甲兵就是被其引来报仇的。

虽然看到了这样的图景,但是他们只知道是有支当地武装在野外,并且是以戒备姿态行进的。至于是什么时候和在哪里却没个头绪,于是便只能将探询的目光看向王涛。

虽然没有太多的语言交流,但是后者看懂了这样的神色。

他知道这些图像是来自安置在外的机器,隐匿在树冠上既可以作为信息中转站,同时也可以提供简单的定位功能,更是能对一定区域进行实时的广角监控。

虽然用语言和手势比划不方便交流,不过他还有别的方式,于是便换了另一幅投影图像。

整体的主色调是绿色,显然除了农田便是林地,还有一条贯穿画面的黄色带子便是河流。这是先前在高空时得到的俯瞰照片,其中有一处地方聚集了许多小方块,那里便是附近红皮人的居住地。

王涛先指着林地中一个不大的黑色小圆圈,然后将手指在身边的黑门上比划了一下,意思是说自己这些人就在图中的那里。然后再用木棍在一处田地横着画了一道,接着又指向门外,意思是那些人正在向着这里行进。

他在比划的时候当然也在用河青话解释,所以不多时便让其他人明白了大致状况。

四娘将钢棍在手中掂了掂,并且嘬着牙花子笑道:“啧,本还想着用医术混进城呢,大家和和气气地互相交换特产不挺好的么?不过破事情却是一个接着一个冒出来,看来是没法子做好人了。哎呀哎呀,有人急着去送命啊!”

金头闻声便吐槽道:“噫,先前不还沉了俩么?现在还想着取人性命,你这和气可是有些凶残。”

红衣与麻姑都将手捏紧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吭声或点头。如此说法深得她二人的认知,但也不敢当着四娘面表现出来,生怕惹她不高兴。

四娘则是将碎掉的黑炭往钢管上抹,这样就算有月色也不至于反光。听了金头的吐槽便回应道:“谁叫那俩命歹非要往这边走呢,咱的这处出入可是最大的秘密,千万不可以泄露给这些外人。万一他们引来更多兵马可怎么办?是你能守住还是我能守得住?等明天招来了更多人就轻松了。”

虽然说人多了就能轻松,但她却没有说之后该怎么办。也许是事多以致疏忽地忘却了,也许是心中已有了定计,所以只等着到时候事实。

不过在场之人都习惯了服从四娘,所以这位领头人没有说,那么他们这些追随者便也没有问。直当一切事都会顺顺当当地发展,而且不会给他们的计划带来任何问题。

金头见她的动作便知已有了对策,于是先前那种贼娃被官抓的心态便轻了几分。他也是拿得了武器在手,并且指着门外问:“那些个玩意们呢?十几个兵甲齐备的你打算怎么收拾?”

四娘胸有成竹,得此问便轻松地说:“呵呵,日光下,月色下,火把下,他们人多装备多,再是小个子我也不会去招惹。可是到了林子里就两说了,你看他们都是点起火把的,可见在夜里多半是看不见,要是没了光不就变成睁眼瞎?”

金头经这么一提醒便也“嘿嘿嘿”地笑出了声,略有减弱的心气也是回复了许多。以前他就常仗着夜明眼在晚上到处晃悠,窥视恶作剧什么的也是做了不少,所以最是清楚那些雀蒙眼在黑夜中多么无力了。

先前四娘能伏击成功便说明对方也差不多,都是在夜间离不了火把的家伙。有实例有道理那就再没啥可怕的了,金头也抄了钢棍往上涂炭灰,还捡拾了几块石头揣在怀中。

王涛见这两人开始备战便放心了,打打杀杀的事情就交给这些家伙们扛在一线比较好。他虽然对那些钢铁机器颇有信心,也并没有将那区区十几个小红皮放在心中,不过子弹之类的还是有限的,能够节约就尽量节约的好。

想必它们是在蓝皮人世界那边有弹药库,所以子弹打完了能及时补充,不过在这边却是断绝后勤了的。王涛不知道这些子弹还剩多少,但是打出去一发就肯定会少一发,这是确定无疑的常识。还有就是能源上也不是无限,非必要的事情也最好限制使用,最好是当成只剩最后一格电那样节约。

他对唯一知道能源不愁的就只有两件,一个是自己的护臂,还有一个就是四娘得到的治病机器。这两件科技产品非常有特色,显然是蓝皮人奇怪的科技树所致——能够从人体内汲取能量的,而使用者只需吃饱吃好就能稳定供能,这倒是省了他不少的麻烦。

王涛不但是看着四娘与金头做备战,自己也开始做起了类似的动作,并且心心念道:“能用人力还是尽量用人力,机器才是自己的底牌啊。”

第七百五十四章 暗袭(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五十四章暗袭搜索队伍已经进入了林中,大片树荫遮蔽了星光与月色。骤然黑暗的环境让队伍多出了许多紧张,队形于是便在不安下变得更加紧密许多。

急于报仇的祭司反复保证这里没有野兽,至少几十年内都没有野兽出没的消息了。然而就算这样也没能催动队伍加快,这些来自卡托恩的大兵们显然不是很适应这里。

雅鹿库吞也被催得烦了,于是就冷声说道:“你们是在这里被伏击的吧?想要加快速度也不是不行,你总归是熟悉地形的,那就到前面带路吧。”

祭司虽知有这么多人相随便具有安全保障,不过回避危险的心思还是让他迈不过那个坎。听闻这么一呛他就立刻闭嘴不言,只是低着紧张地搜索着周围,生怕从哪里再跳出来个魔鬼。

不过就是怕什么便会出现什么,当他们走入林中深处后便发现了不对。只见前方竖立着一个浅色的高大影子,在深色树皮的林子中就被凸显了出来,在这昏暗的林间夜色中真是非常瘆人。

那影子并没有进行移动,也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但就是吓住了这十几人的甲兵。无论是持有火把还是持剑的都心中颤了一颤,整支队伍竟是出现了明显的停顿,彷佛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基层军官就是要在这种时候发挥作用的,无论是战术指挥还是士气鼓励都要作出及时反应。雅鹿库吞在此时就举剑下令:“前列举剑护卫!后列瞄准后便投石,行进中战斗!”

“乌鲁鲁!”属下们都听到了响亮的命令,于是立刻齐声喊出了战斗呼号。

收缩起来的队伍便为之改变队形,大家按照平时训练地快速错开变成双列。前列士兵都是齐举左臂上的小盾做遮挡,并将各自的长剑握持在侧准备刺击,后列士兵则是从兜囊中掏出了石头,并且仔细地进行瞄准。

然而一阵“嗖嗖”的掷石声虽然响亮,不过在打过去后却感觉不对。虽然是眼见得那浅色的影子在被击中后晃动了几下,但除了击中树干和草丛的声音之外就再无别的动静。

彷佛对方是没有实体,而且就连痛觉也不存在似的。

如此诡异的状况让搜索队发毛,所有人都不知该怎么办是好,雅鹿库吞便只好继续下令道:“投石,投石!”

然而在他的命令下进行了三拨石头投掷,除了收获一些疲劳外什么结果都没有。虽然在场的贵族子弟都不屑鬼神之说,但在遇到眼前的状况后也没法做太多坚持,无不是痛感手中的武器是那么软弱无力。

雅鹿库吞情急下便将目光扫视一圈,然后就突然发现了专业人士。他便对着祭司催促道:“嘿,嘿,那个……归你管吧?念叨两句,赶紧的!”

祭司也是在发懵呢,听了如此招呼不但是没有反应过来,反而是“啊?”地一声不知该干什么。

不过别的士兵却是反应了过来。

自己这些人不过是持剑的武士,平时收拾盗寇和奴隶造反才是正职,该杀该镇压绝不会含糊。至于眼前的明显是鬼魅之属,要收拾的话当然得是找神职人员来对付啊!

于是立刻有人跟着催促道:“快点祛邪除魔,你不就是干这个的么?赶紧的!”

其他士兵虽然是着甲持兵,但都觉得在这种异常现象面前有些无法收拾,于是也都纷纷出声催促。不过这样却是苦了祭司,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斤两,也明白平时所学真正有什么效果。以前就未曾收拾过正牌妖魔,现在硬要让他顶上去也为免太强人所难了吧?

四娘与金头都在悄悄地移动,他们以浅黄色的麻布挂在树上,为的就是吸引那些红皮人的注意力。在这个当儿披着黑布在身就更易隐藏,他们已经转移到了对方阵列的侧面。

在这期间他们也不忘观察对方虚实,毕竟过会就要动手收拾这些家伙们了。

见到甲兵齐备时还觉挠头,这意味着对方能抵挡较多次攻击,而且在反击时也会非常有力。不过在看到那简陋的远程攻击方式时却又觉可笑,就算这里没有弓箭,难道就连标枪都没有么?

虽然对方缺乏阻止近身的手段算是好消息,不过这也说明这些红皮人的主要手段是用在近身搏斗上了。而且恐怕对方还经常这么做,至少在缠斗方面还应该有点本事。

然而四娘自知本身的优势在哪,所以在谋划上自然会发扬长处,并且让对方陷入不利的境地。在觉得位置差不多后便掏出石头,并且又准又狠地砸向了一个持有火把之人,。

一家伙下去正打中那家伙的脑袋,当即就将头盔给砸出了响亮的声音。四娘在攻击开始后也不等看清战果,而是继续追求攻击的速度和狠厉,所以在一刻不停地倾泻石块。当然她也尽量去瞄准持有火把之人,为的就是将对面变成一群睁眼瞎。

金头也随之一起投出石头,同样是稳准狠地以持有火把之人为最优先目标。这是事先商量好的作战策略,为的就是逆转双方的力量对比。

甲胄虽然能够保护要害,可若是挑准了专打脸呢?利剑虽然能够刺穿肉身,可若是看不见了还能刺中么?

偷袭、伏击和夜袭,这是北城帮虽然在人数和力量上比不过东城帮,但依然能在长久的拉锯中不落下风的法宝。虽说手段上是贱嗖嗖的不像样子,但效果还是很管用的,于是也就一直被北城帮的混混们习用。

雅鹿库吞虽然不是首要目标,但在人群中也中了两发袭击。他马上恼怒地叫道:“被耍了!他们不是鬼魂!反击,打回去!所有人都丢石头!”

他手下们也都知道自己被耍弄了,其实也是在受袭后不久就开始反击的。然而火把只能照亮身边的一片范围,再远他们就看不清楚动静了。再加上对方还在不停地移动位置,以致反击回去的石头大都落在了空处,少有的命中也不过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而已。

不过这些交换比还是较能让红皮人承受,身上的甲胄多少能护住身体不至于太疼。然而最大的麻烦却不在于疼痛,而是随着对方有意识的刻意打击,以致所有的火把都先后地掉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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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五章 暗袭(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五十五章暗袭不光是雅鹿库吞注意到这糟糕的状况,其他甲兵也都惊声叫道:“捡起火把!快捡起来!”

他们虽然不能说是在黑暗中什么都看不见,但持有火把时不但是照亮了身边,同时还让眼睛习惯了较为明亮的环境。突然失了火把就会感到加倍的黑暗,至少短时内是什么都看不见了,至少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适应。

但是袭击者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么?

“噫——呀!呜呜呜——哇!”

四娘与金头怪叫着就冲了上来,故意弄出来的动静是为了让对方更加紧张,这样的状况下但有什么动作都会出点纰漏。

虽然那些红皮在盲目地继续凭感觉投掷石头,但他们也知机地不停地在前冲时变换身位。如此啸叫及身形乱闪都非平时常人见到的景象,所以给定位和反击都带来了很大的干扰。

至于王涛则是跟在后面小跑,并且时不时地投石扰乱,还不停地借助树木做遮挡。他没有多少夜战的经验,而且对方的数量毕竟是有些多,故而在冲击的选择上就保守了一些。

不过他的参与与否其实影响不大,因为其他人已经冲击到了足够近的地方。

雅鹿库吞闻声便知双方即将接触了,于是就改变命令地喊道:“结阵!不要被冲破阵型!”

紧密的聚集可以让同一空间内拥有更多的兵力,这样既可以增加抵挡冲击的能力,也能护得在队伍稍后的自己更加安全。至于部下们则没有多想,只是本能觉得互相靠在一起要更安全些,于是就后退了两步缩紧阵势。

四娘当然不会傻傻的一头冲进去,那可是有好几把长剑在等着自己呢。说来这些小家伙们的身材都比较矮小,故而所持武器并不是很大,然而也没有特别细小,没谁想被这些东西捅上一下的。

因此冲击到最后的十步时四娘不但没有加速,反而是在掷出最后一块石头后急急地刹住了脚步,并且向着侧面急速侧移。在同时也是不再尖声地以嚎叫发出怪音,转而是紧紧地闭上嘴不再吭声。

“咔!”地一声也不知打中了谁,总之是很出乎意料就是了。因为当即就有个红皮闷哼一声,然后就瘫软地倒地,显然是被当场砸得晕了过去。

两边身高、力气和手掌都不在一个层次,自然是四娘他们施加的伤害较大,反过来受到的掷石伤害也要较轻。

喧嚣夺心是为了作战,禁声突刺也是为了作战,作为相反而目的一致。突然转换的行动模式意在让对方无所是从,只要有半息的茫然停滞便是优势,足够让四娘以此撬动出更大的胜机。

她手中的钢管已经挥舞起来,空心的构造使其在快速移动时会发出哨音,然而却是低沉而且瓮声瓮气。一般按照常理来说,身躯轻盈的生物声音会比较尖细而身躯庞大的会声音沉闷。

故而一众红皮都不及细想,全部都是亡魂大冒地作出防护动作。他们无不是紧紧地收武器挡在自己身前,此刻都想的是能挺过这一击,并没有谁还想着进攻。

所有人都唯恐遭到那黑暗中的未知重击,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暴露了破绽。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那黑暗中的来袭者并没有立刻下手,反而是放过了距其最近的几人,并且借此机会再多跑动了三步。不过这三步是四娘的三步,移动的范围要再次出乎这些红皮的意料。

这些土著们到此时才近距离接触了“匪徒”,无不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那高出自己这些人的身材让所有人心悸。他们从没想象过竟会有人能长得这么高,而且还是这么的丑。

按说四娘的面貌虽然与美貌无关,但也不至于丑陋得吓人。主要是两边的人种与审美不同,至少以这些红皮人的标准而言是极丑的,甚至到了骇人的地步。

当然他们看金头的面目也是感觉一样,并不是刻意针对谁。

光明只能照见较近距离,而且只有一瞬。但只一瞬便让所有看到敌人面庞的红皮想起了祭司,并且直到这时才相信了那家伙在先前的描述。

四娘未及理会这些小家伙们的惊骇,反正她觉得这帮玩意们也都是非常丑,多看几眼都是在伤害自己。侧移再侧移不是图好玩,瞄准的就是这支队伍中重新捡起了火把的两人。

嗡然的沉闷哨音继续在一众红皮头上低响,直到是在接近残存的光亮后才陡然下降。

这一击下去四娘甚至都不敢将手握紧,因为她是以自身速度带挥舞在驱动钢管,沉重的份量换旁人只能双手握持。钢管的梢头扫中了目标身躯,而持有者的腕力则是在瞬间开始卸力。

钢管就在横移中释放了大部分力量,瞬间的接触就将挨揍的小个子给击打得骨头粉碎。甚至于体内的脏器也发生了剧烈变形和位移,以致在瞬间就失去了工作能力。

被击中的持火之人无法稳住身形,甚至是在被击飞时撞倒了两个战友。至于火把就更是再次掉落在了地上,在混乱中被踩了几脚也就熄灭了光亮。而且重伤者同时还被碎裂的骨头刺破了数处要害,当时就再没有抢救必要地就地毙命。

那几乎是被甩在身上的钢管也被改变了轨迹,本欲反向飞出的身形却受一端的力量前行,在晃荡中重新被施以了稳定的力道,再次于获得速度后低响而动。

只是下一击就要换成四娘另一手中的钢管,同样是以准确的击打抽死了另一个持火者,并且使得此地光明彻底落地。

或者不该说是彻底,因为还有些许的火星在击打中被震离了火把,并且以数倍的范围和亮度星散,霎时间就覆盖了数步方圆,并且同时使得场中加倍明亮了一瞬。

然而也就是一瞬的光明倍增,同时伴随的是搜查队所有成员们的惊恐呼声。他们都知道了对方是故意制造黑暗的,无论是有利对方还是在搅浑水都顾不得去考虑,他们重新体验了无数日行动物的恐惧。

黑暗降临,攻击降临,只能挨打而无法还击的劣势全面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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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五十六章 暗袭(3)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五十六章暗袭“噫!”

“啊呀!”

“啊!”

随着黑暗降临便传出了许多声惨叫,而每一声都意味着有个战士倒下。不过能叫喊出声多少也说明还存有意识,起码要比那些挨了重击后便闷声倒下的伤势轻些。

金头与四娘各自负责一边进行暴打,他们在夜明眼的帮助下能轻松躲开盲目的攻击。

眼前的这些小家伙们显然是被吓坏了,不仅是喊叫的声音开始变得声嘶力竭,就连对空气中假想敌的劈砍和刺击都开始走形变样,真是一点的像样攻击都不存在了。

搜索队的成员在此刻陷入了两难之境,无论怎样选择都是非常的被动。若说聚在一起便会安全一些,可是惨叫声却是在不停地传来,显然是有伙伴正在遭殃。

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轮到自己,这让所有人都陷入异常惶恐的境地。若说散开奔逃则会提高生还几率,可是他们在此时是什么都看不清,就更不用提在林间逃跑了。

所以他们只能是将手中的剑不停地挥舞,并且将兜囊中的石头掏出来胡乱投掷。对于能击中什么已经完全不抱希望了,只求能暂时吓阻黑暗中的可怕袭击者,至少不要这么快地就找上自己。

至于雅鹿库吞还在号召什么“向我靠拢,保护我”之类的屁话,这些命令已经再也无人去搭理了。这个情况下所有人都是慌乱成了一片,不会虚耗力气都算神智清醒,短期内谁也来不及作出最合理的选择。

祭司就在这样的人群中瑟瑟发抖,对于自己的安全感到非常的无助。他的身上只围着一条简单的围裙,这还是镇长为照顾其体面从从厨子身上扯下来的。不过结实的皮甲所起到的作用都很有限,那么一圈简单的布料就更没有啥防护之力了。

他很明白自己在搏斗方面的弱小,同时也因曾被那些怪物单手抓起,故而是非常记忆犹新。之前还知道双方的力量差距是如此之大,可是却不知道双方竟是这样的相差巨大,以致十几个甲兵竟是没有还手之力,只能被对方两个轻松宰割的地步。

说两个那是因为谁都没有看到王涛,这厮的行动实在是太谨慎了,几乎可以说是非常猥琐。这家伙借助一棵棵树木在接近,所以竟是没有哪个红皮人察觉出他的存在,至少是在火把的光亮被熄灭前无人察觉。

若说在盲人的世界里独眼龙就是王者,那么能在暗光的林间视物的三人便是绝对的统治者。王涛在发现有便宜可占后也不再客气,他便大摇大摆地走上前挨个敲人。

不过与四娘和金头的随意招呼不同,这两人在占据上风后是随缘棍法。基本是打到哪里算哪里,一点也不在乎会给对方造成什么伤害,哪怕是必然会造成致命的部位。

而王涛则是将手中的钢棍握紧中后端,然后挥动起来去扫击站立者的腿弯。过往的安定生活还影响着他,所以出手时也追求的是非致命性打击。

先前田地里的人命虽不是他造成的,但多少还是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和不适。亏得是愈加变化的各种遭遇让他有了心理准备,所以不至于对杀戮过于敏感。还有就是双方的外形和语言都差异很大,故而并没有将这些家伙们当人看。

此时的留手算是残存的良心在发挥作用,但对于那些红皮人而言却是构造了更为险恶的环境。

这些家伙们已经是处境非常艰难,无不觉得凭高而至的砸击实在难以抵挡。所以他们或是举剑乱刺,或是收剑格挡,偶尔也能运气够好地挡下大部分伤害。

但是这会又来了一个专扫下路的恶棍,那可真是非常阴损又可恶了。虽然砸过来的力度是相对小了些,可是跌倒带来的后果却也是非常凶险。

上下齐攻便令目盲的人群顾此失彼,一群人与三个人的对抗中便落在了被动的下风。于是就有越来越多的搜索队成员被砸翻在地,并且痛苦地在泥土上呻吟不已。

甲兵染尘的的状况越来越多,战友们的叫喊声则是越来越少,而且声音也是在逐渐地变小。到现在还幸存的人们都清楚地明白了形势的恶劣,他们已经陷入了即将战败的境地,而且不存在挽回局面的希望。

没谁愿意接受全面的失败,尤其是被残暴丑陋的大个子怪物所击败。绝望中的残兵甚至脑补了大锅炖肉的场面,当然在汤汁中浮沉的只可能是自己的躯体。

虽然与跑到远处塘子里抛尸的行为相悖,真要吃人也就不会给祭司诈死的机会了。但是他们自小被灌输的就是这么一套故事,各种神怪传说中都是这样的,但凡坏蛋都好这么一口。

由于恶劣战况及自我的心里暗示影响,精神高度紧张的几个残兵先后崩溃了。他们口齿不清地也不知在嘶喊着什么,肢体动作也在变形中带偏了挥剑气势,只有疯狂突前的踉跄脚步才勉强保留了一点尊严。

然而这也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他们此举相当是想要撞大运去与敌人迎战,倘若有幸撞上了便说不得会疯狂攻击。但一直闷声下黑手的几人当然不愿当其锋芒,而是都不约而同地让在了一边,直到这些小家伙们将身侧及后背送上来才再次下手。

虽知对方因为头盔和本身的喘息可能听觉不畅,但王涛还是小心地屏息侧立。为这些在踉跄中叫嚷劈砍的小家伙让路可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在学习四娘与金头那样背后下手。

“咚,砰!”

随着一声声击打与倒地声交替,这些土著们的最后挣扎也算是彻底结束了。唯有被王涛敲断腿的几个红皮还在惨叫不已,并且不住地抱着痛处在无力地原地颤抖如筛。

不过他也不是残暴地非要故意敲断腿,而是对方的骨骼相对细小很多,故而在仓促间没能控制好力度。不过王涛也没有对此有愧疚之情,己方的占尽上风让他没空生起多余的慈悲。

第七百五十七章 小胜之后(1)

这种战斗体验真是奇妙,就像是明眼人在欺负看不见的盲人,又像是一些射击游戏中的夜视仪关卡。只要不弄出太大声音就可以为所欲为,甚至还可以声东击西地调戏对方。

从投石打灭火把到近身突袭,这么一连串的动作也不过几十个呼吸而已,但是耗费的体力却要更多的呼吸去平复。王涛等人到这时才放开了尽情喘气,并且用脚挨个彻底将落地的火把碾灭。

一是要防止引燃地上的落叶,他们谁也不想在身边弄出一场火灾。再就是夜色中的光亮于他们眼底灼下了光斑,熄灭最后的火星也能让适应了夜色的双眼更舒服些。

金头见大局已定了,便在擦汗时笑道:“原本还担心麻烦难弄呢,没想到却是这么轻松!”

四娘见不得他如此的得瑟,于是就拆台地说:“那你让他们拿着火把呀,或者等天亮了再来一场?”

“切,我又不傻。”金头根本就不接招,只是粗暴地用脚踢着地上的土著们。

四娘见金头不接招便心生得意,看着被打倒一地的小矮子们更是心气高涨,她还故意地抱怨道:“哎呀哎呀,原本还想着这地方人口这么多,咱就老老实实地做个买卖呢。结果却是一个事情又一个事情地冒出来,啧啧啧,真就是不给人消停的工夫。”

不过就算是在不住地抱怨,不过手上也没闲着。四娘还在提着钢管巡视一地俘虏。那些小号的长剑就被她一一挑飞,至于落点则是控制在了一小块区域里。

这些东西好歹也是金器所制,就算是小号的也可以当防身短剑,或者找金匠熔了重铸也是不错。

行走间的另一件事则是在挨个敲脑壳,她嫌那些仍然在惨叫的家伙们实在聒噪,于是便哪里惨叫敲哪里。反正算是已经撕破脸了,那么下手的时候也不再顾忌,甚至还有些刻意的凶狠。

一声声戛然而止的惨叫中还夹杂着破裂之声,似是有什么坚硬的壳子被砸出了破洞。这虽然没有用这里的语言进行警告,却是以行动作出的最严厉示范。

但凡有点理智的红皮便紧紧地捂住了嘴巴,再也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就算先前的痛处已经如同火焰般的扩散,以致半个身子都彷佛处在烈焰之中也强行保持安静。

祭司就趴在这些人中紧紧地捂着嘴巴,不过在他的身上却没有任何伤痕。因为作为神职者他自认是非战斗人员,而且身上也没甲胄和武器的,所以在遇袭后不久就老老实实地缩了起来,甚至在见势不妙时就更是就地趴。

因此他就成了整支队伍中唯一没受伤的,甚至竟连个油皮都没被擦到。缩成一团如同是个红色的球,藏在东倒七歪的躯体中并不显眼。故而谁都没将其当成威胁,甚至最多就只是将眼扫过就不再注意了。

交战时不免会因耗费体力出了一身汗,清理战场的几人动作都不怎么快,放慢了收拾的速度也好散热。忙活了一阵后四娘又说:“他们吃了亏怕是不能善了,将这些家伙拘在这里也不是个事。真要是有一队兵没了却又冒出奇怪的人,怎么看都会觉得可疑透顶吧?”

金头这会见已经清理了武器,都已经开始扒除甲胄作为战利品了。他便奇怪地说:“你还惦记好好跟这里人说话,然后双方互相换东西呐?你看看都敲出多少个脑仁了?没机会啦!”

“是啊,没机会了。他们命歹啊,好好的非要来这里瞎探,那我就也不得不灭口。能不动手还是不要动手的好,大家做一做交换不挺好的么?”四娘有些遗憾地说,不过手上在扒除甲胄和这些红皮人其余财物的时候也没慢。

要说杀戮的结果实在是太突出了,满地的伤员竟是有大半当场被打死。这其中既有红皮人身小骨头细的原因,也有这两个混混都是手持钢管钢棍,舞动起来自己都有些收不住劲头的缘故。

四娘想了想还说:“这些人今晚上回不去,等明天其他人就会急了。然后就是再会调人过来,到时候咱们还得守一阵子,实在不行恐怕得将这片林子给点了,到时候还起码能争取个半天到一天吧?然后就是……”

金头见她嘴中在念叨着将来的布置,于是在好奇下也拄着钢棍站旁静观。这是涉及战斗和布置的事情,到时候说不得自己也得出力,这时候弄清安排了也方便讨个清闲活计。

王涛则是在继续扒着甲胄,并且还对偶尔出现的零碎物品产生好奇。他早就对甲胄非常感兴趣,受电视电影的影响那是真心喜欢。自己身上虽然穿了一件新近攒出来的,但是再见到其他风格的防具也是见猎心喜。

就算是由于身材原因套不上这些,不过弄来一套成色最好的做收藏也好。换在地球的时候也只是想想而已,那时可是从来都没有能力弄到一套呢,更不用提有足够的地方摆放了。

有人自言自语在谋划,有人因此被吸引了注意力,还有人在对着甲胄双眼放光,总之是所有人都没在注意战场了。这一情况就被偷眼观察的祭司发现,而且他还惊喜地发现自己此刻的位置非常棒,正巧处在几人视线的盲区中。

作为一地的神职人员自然有各种保障,自然能获得各种食物的诚心孝敬,所以在夜视能力上也并没有太过弱小。当然这些被撂翻的士兵们也并没有太过夜盲,要知道以他们的家世并不一般,当然能保证获得各种食物的摄取。

他们的败因更多的是双眼在火光下适应得久了,故而在火焰猝灭后未获得足够的恢复时间。反观四娘这几个袭击者是在暗中埋伏,等从远处发起攻击时就开始刻意打灭火把,所以他们反而不会受火光的太大影响。

祭司早已见过了这些怪物们灭口的凶残,又对此战中动辄脑袋开瓢胳膊断的惨状心惊不已。他早已认定此间极为凶险,就算是再次被抓住了难道还能幸存么?万一被认出来岂不会死得更惨?

第七百五十八章 小胜之后(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五十八章小胜之后祭司尽管在平时并不是个多么虔诚的家伙,他对美食的热爱其实还要更热衷一些,但在此刻还是重新想起了侍奉的神明。

于是这家伙就以前所未有的诚心祈祷道:“圣神啊!救救你的仆人吧!我必将奉上最美味的食物,我必将奉上最上品的油膏!圣神啊……”

对于虚无之物的敬拜似是获得了一些勇气,又或是他感觉这等好机会都在眼前,再耽搁下去恐怕就再也逃不得了。总之是尽全力在心中积攒了一些勇气,然后才开始悄悄移动起来。

他蹑手蹑脚的速度非常慢,尽量以不引起注意为最优先。至于前往的目标则是一棵最近的粗树,并且还在靠近时不停地关注着四周动静。

祭司的手脚和身上虽然是酸麻一片,然而还是在竭尽所能去完成预定的动作。几乎是耗尽了自己一生的机警和毅力才靠近目标,并且终于是赶在被发现之前躲藏到了树后。

不是他不想立刻跑回镇子,实在是这会双腿发软得跑不了太远,就算强行逃窜也是一定会被发现的。那时以瘸腿般的速度肯定逃不过去,甚至会因为惹怒了这些怪物而被当场分尸!

当然这都是他在心中自己吓唬自己的脑补,所以是做不得真的。

人在惊慌之时总会往最糟糕的方向瞎想,这是思考各种状况的本能。只有这样才能针对不利事态作出预案,但有时候却常常会干扰心智。

但在这样的自我恐吓却是刺激到了祭司,使得他竭力保持全身心的静默,就如同回到了儿时第一次玩捉迷藏的时候。

他突然回忆起了那时候的情景,衣饰与风中的翻飞草屑都历历在目,各种细节也被加重了鲜艳的色散。唯独是许多小伙伴们却是看不清面目,不过他们都在笑着嘱咐:“呵呵呵……藏好了哟,被发现就会被鬼吃了哟,呵呵呵……”

祭司赶忙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不吉利的回忆甩出去。躲藏的成功让他极为兴奋,连带着心境都有些不稳,距离发狂地尖叫出声也就只差一点而已。幸而是残存的理智不断地在报警,让他明白并没有彻底脱离险地。

于是祭司便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拳头,好用疼痛来制止不理智的行为。

“喀!”

阴影中再次响起一声清脆的破裂声,也不知那个倒霉鬼的脑袋被敲碎了。不过此间忍耐不住地惨叫声也就此终结,只余在恐惧中捂嘴忍痛的红皮们在喘着粗气。祭司听到这一声时也条件反射地略作颤抖,然后所做的也仅是将脑袋埋在腿间而已。

只有恐惧其实算是幸运的,因为面临死亡临身而无可奈何的才是真正绝望。雅鹿库吞就是处于这样无奈的心境中,他的骨头在交手中被砸断了数处,现在仅是能忍住不发出惨叫而已。

处决的重击挨个地砸碎了战友的脑壳,这干脆的杀戮体现的是冷酷及无可反抗的力量。身份和训练无法为安全发挥出任何作用,求饶及咒骂也没法救下他们的性命。

因为这些做法都有人尝试过,祈求以赎金交换性命、或是用剿灭来威胁都只得来一棍,然后便是温热的粘稠汁液四处飞溅。雅鹿库吞在无能为力的颤抖中只觉浑身冰冷,其余部位的力量与心中的信心都在同时流失。

其中一个怪物握着重棍移动了过来,还以棍梢轻轻碰触了雅鹿库吞的额头,似是在确认从哪里砸下较好。传来的是冰凉的触感,还有持棍者轻微喘息中带来的颤动。

金头并不是在兴奋或恐惧,仅仅是活动一番后还没能平静下来。他按照刚才的行为惯性便举起了钢棍,看样子是打算继续处决进行到底。

“嗯……”

不得不说重武器有利有弊,在一阵乱斗后给使用者带来了不少的疲劳。金头在举棍之时便感到胳膊上的酸劲再次泛起,于是不得不在使劲时从嗓子里憋出一丝用力的声音。

四娘在这时却问道:“不累么?他又没瞎吵吵。”

金头经这么一问便松了劲,于是就将钢筋棍放了下来。

扫视着躺了一地的小丑八怪们,他不由得感到一阵自豪,于是就答道:“咱起码弄死一半了吧?要不就顺手都清理了?这些个小玩意们是来找咱麻烦的,杀着就当玩呗。”

四娘觉得这话非常入耳,并且还丧心病狂地忽视了基本事实,那是己方才是侵入别人家园的一方。

不过她依然是笑骂道:“去你个老犊子的!怪不得你以前老爱撒尿冲蚂蚁,感情杀性这么大。先别急着弄死他们,用绳子把这些都捆回去吧。”

金头闻言便舔了舔嘴唇,有点舍不得眼前的这些玩具。他在昨晚就因暴力游戏喜欢上了战斗,在刚才的活动中又实践了暴力,所以实在是不舍这难得的杀戮机会。

他便不满地说:“弄回去不得把你累着了?拖着这么一帮累赘有什么好的?依我看还不如弄死呢。养他们还得费粮食,‘咔咔’来几下脆的不什么都干净了?”

“嗯,有道理”

四娘闻言就表示了同意,金头见她的态度就喜笑开颜,一使劲就再次举起了手中的钢棍。

雅鹿库吞刚才还以为自己得救了,于是便大难不死地低声啜泣起来,只觉先前为求生而积攒的力气都散掉了大半。不过只见眼前那怪物只是在聊天,而且没几句之后就再次准备行凶。

他便立刻紧张了起来,不过除了浑身的力气来不及重聚之外,其余的感官却是最先被动员起来的。感到了再次举起的棍棒开始变得缓慢,空气中也传来了奇怪的味道,就与自己宝贵的铁剑气味类似。

还有就是听觉也是变得异常敏锐,一下子就能够分辨在场所有的声音。从衣袂的摩擦到叶虫的弹跳,从轻风划过树梢到脚步踩断细枝,就连肌肉的绷紧及骨骼的轻微摩擦声都能分辨得清。

第七百五十九章 小胜之后(3)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五十九章小胜之后倘若是在以前出现这种状况还可能令雅鹿库吞兴奋异常,因为这是军中传说过的突破之态,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少见机遇。

据说凡是进入如此状况的人都会成为最优秀的战士,就连战斗技能也能上升数个层次,并且能轻易做到以一敌十的战绩。然而他此时的胳膊及另外一些部分受创严重,故而身体的力量也是完全跟不上反应,就如同瘫倒在地的草人一般。

这种危机下突破的情况令他惊喜又绝望,只能竭力地挣扎求生。然而仅能作出的不过是扭动身体,这种程度的举动在金头看来不仅算不上反抗,甚至还觉得有些可笑。

于是金头就轻笑一声:“闹个屁。”

说着他就将一脚踩实了肚腹,仅就这样便让雅鹿库吞疼得浑身发颤,感觉所有的精神及体力都被重压处给吸走了。然后金头还嘲笑道:“躺着受死多好,非得让我多费个劲。”

“来不及,没法躲,会死!”

面对着重新举起的重棍,雅鹿库吞在此时已因剧痛及绝望而心中空白一片,唯一的心里活动就是零碎的几个片段而已。这彷佛就是他最后的呐喊,然而只来得及在心中苍白地响起。

四娘却是笑着道:“弄回去的话的确如你说很费力,那么就全都拜托你来搬运好啦!”

金头举起的钢棍便又放下了,他还不满地叫道:“没道理,没道理!凭啥都让我搬运?我说的是搬起来费力,你说你要是把这些个玩意都弄死了多轻松!有啥好搬运的?”

“呼呼呼……”

面临死刑又再次生还真是太刺激了,雅鹿库吞在情绪起伏极大之下也说不出什么,只能是疯狂地开始剧喘起来。他这会实在是没法再去多想什么,但求踏住自己肚子的那只臭脚赶紧能挪开。

四娘将眼看了一下这个剧喘不已的小东西,心中有一瞬还为这家伙受到的痛苦而怜悯。不过也就是一瞬而已,对金头交待接下来的事宜才是更加重要的。

她等抬眼之后便说:“要守住大门还得等家那边来更多人,等天一亮我就会招信众来此看守一阵。同时还要带着卫的那帮人过来闹一闹,再把上次开门后的那些重新耍一遍,必须得让他们知道这里是谁做主的。

这边的红人,卫的那帮人,还有就是巫师都不是善茬,我得提前布置准备一番。你也知道这黑门有多么神奇,想从这里获得好处又有多大的机会,保不齐他们会眼红得动手抢夺。

在那之前我得提前给他们立规矩,得反复告诉他们这里是谁的地盘,所以……”

虽然四娘解释得详细,真就是在交待更加重要的细节,但金头听到这些就头疼。他便推拒着双后后退道:“好好好……你辛苦,我搬,我搬!我马上就搬还不行么?”

不过他随即又想到了哪里不对,于是就又问:“那干嘛还留着他们?把尸体垒成一条小山不比啥都有用?起码能把那个大村里的人都吓得睡不着,我就不信他们还敢再派人来这里。”

那一刻棍梢距离下方目标的额头只有三拳高度,而且还随着大高个的说话在上下起伏,彷佛是在勾引雅鹿库吞的灵魂出窍。短期内就在生死线上转了一回回的经历也是没谁,足以让绝大多数人开始看淡生死。

他甚至有了些释然,只觉得自己终究是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那还不如坦然面对死亡呢。于是便笑着微垂眼皮,并且还略有些轻松地想到:“来吧来吧,我也算是尽力了,这不是我的错啊,父亲……”

四娘则是对金头解释道:“那不是得给后来的人瞅一瞅么?也不是谁第一次看到小怪物们就能有胆量的吧?就是我还嘀咕了一阵呢。明早上就会来些人守门,到时候就让他们用这些小怪物练个手,再有什么怂气都能去掉了。”

金头一听这话就不再往下砸了,这可是要给更多人看的,自己少不了能借此吹嘘一番。他还眉飞色舞地建议道:“那啥,这些甲胄也得仔细地摆在洞内,就要让别人知道咱可是放翻一队甲兵的狠人啊!”

四娘听了这个建议也有些心动,但是嘴上却是笑着说:“放翻一队矮子甲兵?就这些个小玩意?可是他们知道这些家伙有多弱还不是迟早的事么?到时候那不得活活笑死几个人?还是别丢那个脸了吧。”

金头对于这个事情还是很看重的,于是就难得地动了动脑筋。待思考过一阵后便说:“哎,你也别说他们会嘲笑,就说这些武器还是挺锋利的,至少也没见哪柄小剑被咱砸裂了。可见真要是白天正面对上这些家伙也轻松不了,就算再碰上这些红皮怪也未必能占上风!”

“呵,搬吧,就你话多。”

四娘少见金头能说出这么有条理的话,自然会觉得有些不适应,于是就匆匆结束了话题。不过接下来也没真的将所有搬运工作都交给金头,自己也还是帮了些忙的。

只见她将两根钢管都夹在了左臂弯里,然后以另一手抓住个红皮人就是向上一抖,单手就将其夹在了右臂弯之中。然而这还不算完,她随即又半蹲下在左右手中各抓住一个,也不管是死是活的便抓起后带向黑门那边。

金头见四娘都这样了也不废话,于是便肩扛胳膊提地也带上了三个红皮人,一路惨叫一路血地跟在了后面。那惨叫及鲜血自然都不是他的,都是来自所搬运的生者以及死人。

不过他的武器却是留在了战场,事前还连说带比划地请求王涛照看。后者也算大致明白该做什么了,于是便招手调来了悬浮车做搬运。

他第一趟先是将缴获的长剑丢入其中,然后就是以剥除的甲胄铺在下方,最后就将各具尸体都丢入车中。让死人同武装待在一起,让活人半死不活地躺在原地,这样就不必担心再有武装人员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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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章 一线生机(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六十章一线生机雅鹿库吞也看不明白这些人要做什么,只见那闪亮的飞舟降了下来,然后那让他看不明白的飞行之物又起飞离开了此地。

未死的搜索队成员及躲在树后的祭司都恍然大悟,如此的亮度及飞行的轨迹似曾相识,不正是他们来此要寻找的么?然而等知道真相后却已经太晚了,自己这些人完全都毫无反抗之力地被打倒,只能在妖魔的淫威下瑟瑟发抖。

他们无不在心中颤憟地哀嚎到:“竟然是这样!灾星!这是魔鬼带来的灾星!有大难了!他们果然都是魔鬼!”

这些魔鬼们各个都身高力壮得不像话,却仍然会在夜色中实施卑鄙的袭击,可见他们的本性必然是无比的卑劣。还有就是手段极为残忍,几次出手都是冷酷的杀伤。

恐怕已经在附近制造了更多的受害者,而附近的村镇都未能察觉,那还不知死了有多少人呐!如此的行径自然说明来者意图极为不善,甚至完全就是恶意的,更大的灾殃必然还在后面!

然而此间的幸存者根本来不及顾及大局,因为他们现在就连自己都没法顾及呢。只有唯一丝毫无伤的祭司有些惊奇,因为他发现那些怪物们也不知是愚蠢还是傲慢,竟然统统都离开了这里,而且没有留下任何人做看守。

虽然不知他们什么时候会再回来,但他还是颤抖地从树后走了出来,并且凑近了搜索队去查看幸存者。因为这么多人出来是处理所谓杀人事件的,而祭司则是第一嫌疑人。

虽然在搜查的途中已经为他消除了罪名,不过在镇子里留下的不良影响还没消除呢。他要是就这么跑回去了,恐怕会在很多事情上说不清楚,到时候再背上更严重的罪名可受不了。

再说此间领队的身份也不俗,倘若出事了也必会带来大麻烦,自己说不得会受到迁怒。故而必须带回几个活口回去,起码得弄几个见证人才好。

检查的结果也不出他的所料,大部分的伤者都是腿骨骨折,以现有条件是没法救出去的,所以也更谈不上逃离生天了。唯有雅鹿库吞及另外一个伤病是上身受创,稍微努力一下还能被扶着站起来。

这个队长在被扶起来后却没立刻逃离,而是对着绝望倒了一地的部下们许诺道:“等我,我这就去找救兵,等我……”

然而没等说完就被胆小的祭司拖着走了,他也便在最初的几步还回头鼓励部下,不过没多久却是再也不敢看向身后。因为被抛在身后的目光既有希望也有绝望,如此之多的情感都背在身上实在太沉重,实在是让他无法全部承受。

雅鹿库吞似是要给自己的决心找个见证,末了还转向祭司说道:“我,我回来救他们的……”

“会的,会的,等找更多的人,一定消灭这些妖魔!”祭司连忙点头同意,不过诚意却是一点都没有。

莫说他是真心同意这个想法,这会只要是能顺顺当当地离开,就是有人说要倒立着绕镇三圈他都会同意。此时附和全为哄得这位爷满意闭嘴,千万不要将那些妖魔们给引回来。

小老鼠的离去并没让四娘与金头察觉,他们现在正仰着头懊丧不已,直怪自己先前光逞能了。直到看到了头顶快速而过的流光,当然都想明白发生了什,于是无不后悔自己忘记了便利的工具。

不过那毕竟是当面装的逼,就算再多费劲也得亲自搬回去。

他们毕竟也没啥联络的法子,这会也只能看着头上流光尾迹干瞪眼。金头还丧气地嘟囔道:“咱啥时候要能随便飞就好了,你从那天地就没得来更多的本事?”

四娘这会也是没好气,当时就一瞪眼地骂道:“你有本事你现在就飞啊,咋就不见你长本事让我轻松轻松呢?”

金头知道四娘现在腾不出手,于是就得意洋洋地吹嘘道:“那你不就得叫我哥了?你真能甘心?”

“滚!!”

就在他俩说话和艰难向着大门返回的当儿,王涛已经停下车在抛尸了,不过却是在眼角发现了有意思的画面。他便停下了手头的事情,并且伸出沾染污血的双手在空气中轻轻一点。

视界角落中的图像当即就被放大了,在他眼前显示的是林外的夜视图像,这是由作为哨桩的机器传递过来的。

只见当中一个穿围裙的红皮艰难地小步前行,屁股蛋上的赘肉还不停地在颤动。而他的左右手上则是各掺着一个伤号,也都是浑身光溜溜的样子。

他们的行走姿势都非常艰难,而且也能看出臂膀出现了明显的凹陷,这都说明身上的伤势不轻。然而他们却又都是在小步快跑地前行,一点也不考虑自己的不便和疼痛,就彷佛身后有一只猛兽在追击似的。

“不乖啊。”

王涛见此便低声批评了一句,以现在的视角和能力倒也可以放出这样的口气,不过怎么看都是有些膨胀的样子。随后就再次将手在身前连点,没几个呼吸后便下达了一条命令。做完这些他便重新开始卸车,就彷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刚才看到光亮而出来的红衣旁观了这一幕,虽然觉得那种手上沾血的“施法手势”有些可怕,不过却是有种残酷的神秘感。再联系背后可能发生的神奇之状,她只感到心中充满了一阵阵的兴奋与敬畏。

然而虽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她的心中也弥漫着“到底发生了啥?”的疑问,但也知道双方没法做有效的沟通,于是就干脆上车帮着卸“货”,却是完全不在乎接触死尸似的。

不过这或许有两边物种差距有些大,所以红衣也没将他们当人的缘故。或许是她见到的头两个红皮人就是被打晕的,再见到同样一动不动的死尸就有了些抗性,也算是早早地进行了心理脱敏。

起初王涛见红衣来帮忙还有些扭捏,所以表情有些不自然。不过这其实是他觉得女人不该干这种事,还有就是弄得一手污血了总归粘腻,就说味道也是略让人有些反感。

不过既然人家女孩子都不在乎了,他在婉拒了几下后也就不再坚持。

第七百六十一章 一线生机(2)

黑门附近的扭捏情绪与田地中的追逃形成了对比,显然这会有人完全没有这种闲情逸致。

此时的逃亡者们都全力奔跑了起来,他们再也没谁会强忍着疼痛保持静默了。而且断骨在快速移动中也不停地在体内搅动,剧烈的疼痛也需要有个宣泄口。

故而他们统统都在奔逃之时惊呼出声,仅存的理智就只是将他们引向灯火犹存的镇子方向。虽说那里也未必有足够多的甲兵,但仅就光明、人群和房屋这三点而言也比田野中更好,起码还是能提供一些安全感的。

事情还要回到王涛在操作一番之后,颤抖逃亡中的雅鹿库吞三人突觉不对,他们突然察觉身后传来了白色的亮光。看位置是某棵枝繁叶茂的大树顶上,而那光源竟先是垂直地上升,然后再直直地向着他们扑击了过来!

这种并非烛光或者火把的照明在这里不会有第二家,至于异界机器的造型也不会有谁会做,所以辨识度真是非常高的。故而在甫一出现后便将几个逃亡者吓飞了大半灵智,立刻就撒开腿嚎叫奔逃。

这些机器过去曾给王涛带来了麻烦,然而在确定了归属后却又极为服帖,真就是指东不会去西,要杀人就不会去放火的。也不知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状况,竟使得那方世界发生了泼天的惨剧。

说来他刚才在动手时有些放不开,那也只是因以往的习惯不太愿意伤人,毕竟长期的交往中并不习惯这么凶残的冲突。但对基本的立场还是做到了心中有数,所以也知道要付出一份力量。

红皮人这边的世界明显有着不弱的力量,至少就响应速度就不算是吃干饭,起码能在短时间内派人来侦察。第一波就能派出十几个骑兵,那说明他们这边的军备还是不错的,所以后续的增援肯定也不会太弱。

王涛并不太懂军事的一般原则,但是他懂保安的部分流程。遇到事情了首先要做的就是上报,然后才是招来同事一起去做探查。等确定具体情况和失态后便视情况而为,至于是就地处置还是继续等待援兵都可以灵活一些。

至于传回去的消息则会成为相关部门的参考内容,会影响到是派出两个制服还是出动一个大队的具体调动。故而有必要解决掉那几个逃跑者,不能让他们将具体的状况给带回去。

在王涛想来那些机器都毁灭了一个文明了,那么对付几个光腚的家伙肯定很轻松,没见他们都将后背亮出来了么?然而现实的追击却是让他大吃一惊,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因为那台追击机器传来的图像开始起伏不定,而且还有着一阵阵的画面抖动。看图像和声音似是机身在飞行中不断震颤,就如同一个咳血打摆子也依然在执行命令的杀手一般。

于是机器给他带来的全能冰冷的形象便一下子当场崩塌,从来都没有过的心疼便都冒了出来。这时从传来的图像只觉得是个风烛残年的快跑阿公,就算是想要看清楚前方也力有不能。

王涛见状就觉得是无比心疼,这可是他得以自保的最大资本啊,怎么一转眼就开始抖成了这个样子呢?有没有三包?给不给退换?你们那的质量投诉电话是多少?

没多久他终于还是关掉了劫收过来的图像,不过却不是因为冷静了一些,更不是因为那台机器恢复了正常。而是颤抖的画面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头晕,为了不当场吐出来才做出如此的自保动作。

这突发状况让他对机器状况的关注不得不上升,就算是那几个逃跑的家伙都立刻被排在了次要位置。至于手上正在抛下小矮子尸身的动作也停了,王涛就将粘腻湿红的双手再次举起,并且连续地在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界面上操作起来。

红衣见状便知有“正事”要办,于是立刻便知机地挪在一旁,丝毫不敢打扰这个男人的“施法”过程。她在车内也没别的去处,便正好坐在车座上注视着王涛的侧面。

柔光下正将这个男人的侧面勾勒了出来,凝重的表情配上神秘的手势真有说不出来的意味,直让红衣感到非常的吸引人。不过她也知道所谓“暗流大神”是骗人的幌子,所以自然不会以为王涛在同神明沟通,那么他这会所做的就只可能是在召唤那些金身傀儡了。

操作中就勾选了暗河之中的六个光点,并且命它们移动到自己所在的这个坐标。随后就下令另外一个哨桩启动,并且亲自操作着那台机器疾驰过去增援。

不过虽然机器震颤的状况较为明显,而且飞行的轨迹也是有些不稳定,但这在逃跑的几人中反而更添神秘。铛啷啷若百来个招魂金钵齐摩,忽忽然若无形体的魔鬼在飘荡。

雅鹿库吞在着急中还瞎建议道:“念经!退魔!圣神保佑!我是您最虔诚的信徒啊!圣神保佑……”

祭司也是不甘示弱地展示专业学识,情急间张口就是吐露大段的祷词,并且就算是在跑动中也能保持抑扬顿挫的腔调。

至于另外一个伤兵也是在喃喃不断地念诵,不过神智混乱下也没有个什么章法。几乎是听到什么就跟着念什么,就算是念岔了也无所谓,完全是放弃了自我的麻木状态。

由此可见压力是真能让人发挥潜能的,当然这也得是当事人存有一定的潜能,并且还保有最后的冷静才行。不然肚中空空什么都拿不出来,脑中也是空空什么都做不了,就算是再着急也是缺乏对策的。

只是如此的对策实在是没有任何用途,因为那闪亮的“魔鬼”始终都没有被甩脱,反而“嘶叫”的声音却是在变得越来越大。

雅鹿库吞不由得想起斗兽之时的场外声浪,无数押注的赌徒都在高声地嚎叫,无不是是想要看到最为血腥的那一幕。他便丧气地想到:“我也会如此吧……”

第七百六十二章 一线生机(3)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六十二章一线生机没多久王涛就以另一个视角看到了那台故障机器。

忽忽悠悠的飞行轨迹真是可怜。明明只有不长的距离便能追上目标,但偏偏却是在震颤中不断地改换方向,随后又在机器的自我校正中重新回到追击路径上。

如此的坚持还真是尽职楷模啊,可是偏偏却不能实现事先收到的命令,那么这样就非常无奈了。王涛在见到此景时就差点哭了出来,自己在关闭视频的时候应该将这东西调回来的,不然继续颤啊颤啊的难道不更容易坏掉么?

他赶忙取消了那台故障机器的命令,并随后令其返回黑门处待命,然后才继续驾驶着自己操控的这台继续追击。

但就是这么一点工夫便耽搁了时机,奔逃的两个目标都已经踉跄地跑入了镇口,而且还停了祈祷声,转而都开始大声呼救起来。

“救命啊!”

“救命!”

他们沙哑的嗓音和急切的语调果然引出了不少人,就算是狼狈到被扒个精光的形象也顾不得了。可见先前逃窜中的祈祷都只是在自我欺哄而已,不然他们当时就敢于念着经翻身迎战。

等到了人烟密集处便本能地选择最有效的施救来源,并且立刻不顾一切地改口求助。这不就说明他们其实是知道谁才最有可能解决麻烦,并且知道谁才是更有力量的存在么?

力量显然不在于应急后既丢在脑后的神明,而是蕴藏在居住于镇子中的广大居民身上。

一切的华丽雕像及虚构的的名义都是在根植想象,而最终的目的就是让万众放弃不合作的态度,转而将各自的力量交予他们这些神权及政权的操控者。

然而他们的呼救显然成效不大。

即便大家在这个时候还未全部入睡,但也都只是躲在门窗之后发抖。要知道祭司在以往灌输了各种神秘故事,神棍们都是以这些东西来恐吓并控制信众的。

然而如此的恐惧却在现在带来了反效果,反而吓得镇中所有人都在颤憟,无人敢于出门相助。

不曾听过的声音质感震动着人心,超过一百支火把的凝聚亮光也刺得许多红皮不敢直视,无翅却可飞于半空的能力也吓到了所有初见之人。

莫说镇民是未被组织起来的松散人群,其中还有大半是不被允许接受军事训练的奴隶,就说真有心相助也不知该从何做起,再有勇气的人也感到了有心无力的虚弱。

王涛先前还以为能手到擒来呢,不过在追击进了镇中后就不由得挠头了。许许多多的未规划土房散乱地布置,狭窄的街道偏偏还因房屋影响而各具走势,让他这个手残之人没法降低高度去捕捉猎物。

偶尔略宽阔的街道也不过是短短的一段而已,等他在降下追击不了几步就得重新拉起飞行,不然就会同两边的简陋土墙刮蹭碰撞。王涛可舍不得拿自己的宝贝机器这么祸祸,可也不愿这两人泄露了己方的情况。

要知自己等人不过五人而已,那还是得算上战斗力有限的红衣和麻姑呢。真要是把这约有千把人的地方都惹来了可不好,而且更不用提可能已被动员起来的更多土著军队了。

所以他真就有种生吞刺猬的感觉,但偏偏又因遍地的房屋不好下嘴。

祭司与雅鹿库吞也发现了对方的窘境,在屡屡的逃跑中也算是总结了一些经验。他们竟然还故意往小巷里钻去,而且还专门去挑那些较为高大的墙壁下方溜着走。

如此竟是绕着这不大也不小的地方转了起码两圈,而怪声及亮光也追着鬼哭狼号的求救者跑了两圈。整个镇子都被这不停息的动静给惊动了,并且还在恐惧之中害怕地观望。

逃跑者能明显地看到窥视的双眼,还有在屋内惊呼的动静,然而就是不见有人出来相助。

祭司在这镇中也算是住了许多年,故而对于每条小巷和道路都是非常熟悉。他一直都在往狭小的道路中逃窜,始终不敢前往较宽敞和直线过多的地方。

期间虽然也曾路过小镇中的神庙所在,不过也一直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去开门,所以只能遗憾地继续奔逃。另外但凡遇到门口也试图拍打着试探,希望能够找到一间可以暂时躲避的地方。

然而门后却是大多有人的,这里的居民都看明白那怪物只追祭司了,当然不肯让其引了灾殃进屋。所以但凡看到逃亡者过来了就下意识地抵紧大门,直到是光亮与叫喊声远去才堪堪松口气。

“开门!快点开门!”

“赶紧开门!就现在!”

“以圣神的名义快开门,别躲在门后面!立刻开门!”

祭司原本还以为自己在镇子里有些威望,故而一开始还以命令的口吻要求屋主接纳他们,然而始终都不能如愿。他们在逃跑中已是耗费了不少的体力,再要被这么追逐下去肯定是支撑不住的。

在如此形势下他也灵活地放低了身段,转而是在接下来的逃亡中放软了口气叫求道:“求求你们了,开门啊,救救我们吧!”

“圣神在上,救助一个祭司就是在净化自己的灵魂,来世是一定能成为贵族的!”

“求求你开门吧!看在圣神的份上……呜呜呜……”

一路上他尝试了向许多住家求助,然而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奴隶还是镇长都坚决地顶着大门不开。要知道此镇的管理者原本还准备了宴席,正要招待办案回来的雅鹿库吞一行呢。

不过出现在眼前的奇景还是太过奇怪了,这令所有人都震惊和惶恐,一时都不敢协助被追猎的二人。然而这两个人平时都是养尊处优,早已将身份较低者的服从与尊敬当成了理所当然,故而在此刻便对求助无门的处境极为愤恨,全都当做了贱民们的背叛。

诸如“在沼泽中腐烂一万年、百世都只能当奴隶和牲畜、永世都只配吃泥土和粪便”的诅咒便倾泻而出,而且还能在花样上不断地翻出新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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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三章 一线生机(4)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六十三章一线生机这么有趣的言辞具备了鲜明的特征,就算是喊得沙哑变声了也能猜出是祭祀的手笔,当然也不过是徒劳的诅咒罢了。

至于雅鹿库吞则是真心没法大声说话,他只感到似有根断骨刺入了胸腔,每跑一步都是在承受巨大的痛苦。故而目前他只能咬紧了牙关跟着逃跑而已,唯恐一出声就会疼得再也爬不起来。

于是他便在绝望中想到:“我将可耻地死在这里么?祈求、命令、诅咒……还有什么?还有什么能帮我活下来?”

无人相助的处境让他极为煎熬,只感到是分外的孤独,故而在看向祭司时便生出了加倍的好感。这种紧急的情况下虽然不至于回想起以往的交情,但是一些曾经的碎片还是不由得浮现在心头。

“这些库库是附近最好的,我们一共种植了……”

“奴隶都是懒鬼,但若是没他们却不行……”

“天天都想着逃跑逃跑,抓住了就该当众烧死……”

雅鹿库吞脚步不由得慢了一瞬,因为他突然想起了以往常做的事情,并且明白该如何做了,于是就紧跑几步追上了祭司,并且竭力地说道:“咳咳,自由……奴隶,给他们自由,快……”

祭司起初还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却立刻又打了一个激灵。他当然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份量,涉及那么多奴隶的释放可不是他能做主的。不要说释放出来帮助自己了,就算是提出来都恐怕会被奴隶主们当场打死。

于是他立刻就反对道:“呼呼……不,这不可能,我没那个权力!我们再去找找别人来帮忙……”

“我买!全买!咳咳……”雅鹿库吞当即就表态,这可是涉及自己性命的事情呢。而且为了增强说服力,他还强调道:“你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咳咳……快……”

“呵,呵呵呵……”然而祭司却先是怪笑出声,并且于奔逃中还溅下了数滴泪水。

能活下来当然能让人高兴,而且还不必担心事后的麻烦。以这位的家财及权势当然能压下接下来的事情。既然已经有了如此强力的保证,那便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祭司就赶紧深呼吸几口,然后以前所未有的的嗓门叫喊到:“我身边这位是大城卡托恩来的贵人!他的父亲是那里的城主大人!来救我们!平民可以得到赏金,孩子可以优先成为学徒!奴隶可以获得自由!以圣神的名义担保!来救我们!”

雅鹿库吞一边心疼着付出的代价,却又吭声提醒道:“壳子,都是金属的,分下去……咳咳……”

祭司闻言也是一点就透,他立刻就接着喊道:“那是异端的傀儡,全身都是用贵重的金属壳子打就的!谁打下来了就归谁!快来证明你的虔诚啊!来世可以当富人、战士和贵人!”

然而镇中却依然是寂静无声,还是没有人开门相助。不过却是有许多房屋中都点亮了照明的光源,似是还在有着许多犹豫。祭司看眼下也只有自己能出声求救,身边的这位贵公子真就是快将内脏都咳出来了。

他在无奈之下就只能继续哑着嗓子求救,并且将种种优惠许诺不断地重复,还以神明及城主的名义做保证。所求无非是有人出手相助,而且当然是越多越好。

哪怕是拦不住那金属壳子也行,只要拦得一时半会地让自己冲进神庙就足够了。

神教财产远非是寻常泥屋那样粗制滥造,那可是从地基开始就以整齐的石块磊就的。而且其中还有武器储备及厚重的大门,再不济也能躲入储存财物的地窖之中。那里可是整座建筑中最结实的部分了。

“啪啪啪!”

前方的房屋中有人在从里拍着门板,试图引起那两个快跑到极限之人的注意。等达到目的后便有个粗壮的声音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自由?战利品?”

祭司最怕的是无人搭理,一个人的独角戏可真是难唱得很。不过眼下既然有人张嘴询问了,他便立刻高兴起来,就算不为立刻能达成目的,只说能从对话中让更多的听众心动也是值得的。

他虽然见到那大门的门锁是挂在外面的,于是就马上明白这是一间聚集了奴隶的住处。虽然嫌弃这些人的身份低贱,不过祭司还是抓住救命草地许诺道:“真的真的真的!除了妖物就给奴隶自由!做得出色的还有赏金!快来!”

几句话的工夫他俩便经过了那处房屋,然而周围还是没有更多的动静。暂时扬起的希望便因这寂静再次落了下去,甚至还令这两人心情更为沉重。

然而那屋中又再次响起了声音,这次是数个杂乱不一的声音在说话,而且都是一个内容:“以圣神的名义!”

“以神的名义!”

“以神之名!”

祭司听语气便知这不是在发出誓言,而是那些低贱的奴隶在要求自己起誓,就仿佛是信不过随口作出的许诺一般。

不过谁叫形势比人强呢,这种情况下也只有这一屋子的奴隶在搭话。至于其他人嘛……鬼才知道那些该变牲口在干什么呢!

所以有人有这个心思便成,他便立刻边跑便以沙哑的嗓子发誓道:“以圣神的名义!我发誓!”

雅鹿库吞也是赶紧发出了同样的誓言,就算是咳血也要竭力将足够大的声音传递过去。为了加强说服力还勉力比划着,高抬着一只手打出了发誓时才用的手势。

不过如此黑夜中他又不在灯光下,只有忽近忽远的飞行怪物在投下光亮,恍惚的斑驳照明也不一定有人能看清。

然而这就够了,如此的许诺已经比渺茫的自由希望更值得冒险。

他们只听身后“轰”的一声木门倒地,不用猜都知道是奴隶们合力撞开了大门。其中还有清脆的金属撞地之声,想来该是门锁的声音。

撞门的几个奴隶都收不住力量地摔倒在了地上,随后却是从他们的身后冲出来了更多奴隶。

以他们的身份不可能获得武器,然而掉落的土块和撞开的门板就立刻被利用起来。这些人丝毫不顾自身的条件也要仰身攻打,哪怕那目标是悬浮在天上的金属恶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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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四章 为何而战(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六十四章为何而战区区的简陋房门当然挡不住数人的合力,只要齐心奋力撞击总是能破坏掉的。并不是奴隶主没有能力去安装更好的大门,也不是缺乏安排更多护卫的能力,而是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

奴隶只要想逃就总会迈出脚步的,谁也拦不住他们走向远方的愿望。所以最初的冲动能制止就制止,要是人手不够也没有必要强行阻拦,这只会造成大家不必要的伤害和损失。

反正奴隶们挣脱束缚后总会面临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将来该怎么办。留在原处显然是最不明智的,因为不仅此间的主人会召集更多的增援来捕奴,附近的奴隶主们也会提供帮助。就是地区官府和驻军也不会坐视不理,倘若事情闹大了还会立刻进行弹压。

那么去往远方怎么样?

虽然听说过的地方都有奴役他人的现象,不过总会存在一处没有奴隶主的自由之地。尽管那里可能不会有多少村落,甚至很可能就连人烟也没有,但总归要自由得多。

那么他们最先面对的就不轻松,因为一路上将存在被无数奴隶主所占据的村镇和城市,不可能放过任何有着奴隶烙印的人随意穿行。毕竟大家都有着同样的利益,其他地区的奴隶主们也会主动捕捉逃奴的,并且将其送还给原来的主人。

好处就是当他们的奴隶逃跑时也会如此,跑脱的崽儿们迟早会被抽得满身鞭痕,然后重新被送回自己的小屋之中。当然以后还有着数不清的鞭打在等待着他们,直到逃跑的愿望被彻底抽散为止。

不过这些难以克服的麻烦和艰难都不再是问题了,因为有了祭司和贵人当众作出了许诺。以神之名的起誓便立刻具有了法律效力,就算对于奴隶也是需要执行的契约。

所以轻易不会有人毁诺弃信,不然就相当于信用破产,以后再也没人会相信那个破誓者了。

如此便有了一个获得自由的机会出现在眼前,这对新近成为奴隶的人而言极具诱惑力。当场就有十几个人试图去靠近那个怪物,就算是不能打败也要试图拖延一阵。

贵人的口诺是如此具有诱惑力,甚至于安于现状的奴隶们也都被勾起了希望的余烬,并且于黑暗中悄悄地说起了悄悄话。

不过就算是十几个人也未必能有太大的成效,只能堪堪掩护着祭司及贵人且战且走。因为他们谁都没法飞上天,故而只能徒劳地将所有找到的一切进行投掷。

不过些许砖块和石头也算是足够密集,还是起了点成效地将怪物逼退。然而这就已经振奋了奴隶们的士气,他们只感到自由真是尽在眼前了。于是有人便开始使劲转动着脑筋,不由得就将目光打到了晾晒的渔网之上。

这座小镇毕竟是邻着一条大河,捕鱼也是生计来源之一,自然在街头也有些架子上摆放着渔具。有奴隶曾经是个打渔的,于是便扯了渔网就手脚并用地攀上房屋。

王涛随后就只见眼前一花,接着就发现机器在出力方面发生了异常,而且还在眼前出现了一道粗粗的黑影。这黑影从一边延伸向视角的另一边,并且还有着不太明显的毛边。

他在大惊之下还以为是下方的投掷太过密集,竟能将镜头都砸出了裂纹。这可是独属于自己的心肝宝贝,而且还没处修,真就坏了一个就少一个的。况且刚才就有一台出现状况还没收拾呢,王涛又怎能允许在自己眼前再出现损失?

于是他就立刻增加引擎出力,试图先将机器拉升到空中。然而在轻点虚拟按键后却没有反应,机器提供的视角竟是没能升到更高处,反而是渐渐地在向着下方降去。

王涛不知到底出了什么状况,起先还以为是引擎坏掉了,然而再看各项仪表却显示……嗯……算是原来是如何,那么现在也没变吧。

那么多的异星文字他实在是看不懂,就算是接触了这些东西有一阵了也就那样,始终都是隔层文化壁垒的。

然而就在此时他却听到了号子声,并且是由许多人一起喊出来的。这调子和语言不仅不是河青城的,就连蓝皮人的也不是,反而是很像这些红皮人的语言。

王涛马上调整着镜头向下,然而却同时发现横亘视角的黑道子也立刻移动,并且出现了更多更细的网状黑影。入眼处便是十几个小个子在拼命拉扯着,甚至还有人干脆就以体重在努力作为配重下压。

结合着这些状况立刻就明白问题出现在了哪里,显然是这架先进的机器竟是被渔网给罩住了!而且那些红皮的小个子们显然还不满足,还有三四个家伙手持着木棍向上攀爬。

看他们携带的东西和举动显然不怀好意,明显是试图再爬近一些,然后就进行做近距离的攻击,试图想来个大丰收!

“啊!该死!”

王涛怒骂一声就向空中狠狠砸了一拳,他怎容如此可笑的事情发生?就那些个矮个子也想反击?他们怎么能?他们竟然敢?那等将来遇到自己了又会不会立刻攻击?

他不清楚这些人是怎么被动员出来的,又获得了怎样的许诺被鼓励上前。只感到刚才还是在追杀两个胆小鬼呢,可是一转眼竟是多出了这么多彪悍的家伙,也不知道这些红皮先前都藏在哪里了。

况且他们的战斗方式刚好对路,竟是要比刚才那帮甲兵还难搞!

“这个破地方的住民都这么彪么?出来一群只围着一块布的都这么胆大?这里是屁民比部队要厉害的奇怪世界么?”王涛只感到头大无比,深觉附近住了一群暴民,又或是有了些美国大兵空降在摩加迪沙的感觉。

他本能地感到了很大的压力和危机感,所以不等事情变得更糟便采取了措施。立刻就伸向引擎出力的虚拟滑块,并且抻长了胳膊将其狂推到底,直到反复拨弄得再也无法提高性能了为止。

第七百六十五章 为何而战(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六十五章为何而战王涛咬牙切齿地想要摆脱困境,然后再寻机去捕获那两个逃跑的家伙,这是他在第一时间作出的反应。并且还咬牙切齿地想到:“如果可以的话最好干掉这些阻拦的家伙们,凡是敢于反击的混蛋们就该被统统摔死,最好是都摔成肉饼才好!”

这样到是有了些入侵者的嘴脸了,没想到他竟是这么快就进入了状态。

引擎出力的成果立刻就体现了出来,那群奴隶们毕竟体重有限,他们立刻就成串地被拽得离地。但是在较力之中已是情急不及思考,竟是没人想到需要及时松手。

唯独最后两人在情急下胡乱挣扎,一个将胳膊抱住了门柱不松手,而另一个则是将脚踹进了临街的窗户框,然后就干脆倒立着踩定不放。另有机灵的奴隶也有样学样,一翻身就抱住了附近房屋突出的地方借力。

上下较力在这此时便暂时到达了一个平衡,双方勉强维持了一个僵持的局面。不过优势显然是在那天上怪物一边的,因为这群新买来的奴隶们反抗性较强,所以在关押前也没有被允许吃饱,故而在这会都觉得力量正在逐渐消逝。

祭司及雅鹿库吞刚才还松了一口气,不过见此情景便再次浑身颤抖起来。他们见到这些奴隶们的费力样子便心惊无比,都察觉到眼下可能是撑不住了,这帮奴隶们也就只有这样的程度而已。

于是他们二人便毫不犹豫地一起后退,并且互相搀扶着再次转身试图逃离。不过祭司也是久识人心之辈,他知道不能轻易地一走了之。不然这帮殿后的家伙们肯定会泄气的,那也就没法为他们拖延得太久。

于是祭司还甩下一句话以坚定人心:“没法除妖也没关系,拖住它也能获得自由!你们只要再坚持一阵就行,再坚持一阵!你要信我和这位贵人,一定是会许你们自由的,以神之名!以圣神之名!”

他在嘴上喊得响亮,脚上跑得更是非常坚决,最后作出的起誓都是从漆黑的巷道中传来的。

但在漆黑中响起的不仅有逃亡者的仓皇,更有低贱者们的希望。

“自由。”

“干吧,自由!”

“我,我,自由!”

喃喃不成条理的语句从各处房屋之中冒出,摆脱奴隶身份的渴望也在不断地积攒着迸发欲出。

怪异之物以虫群一般的声音在恐吓着众人,还以强烈的白光刺痛双目,然而也同时将此刻的相持之势展现了出来。于是许多人的心思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最初的伸手相助已经错过了,刚才的奋力保护也错过了,难道要连这双方相持的时候也错过么?

有人渴望财富,那他多半是个自由民。有人渴望自由,那他一定是个奴隶。而有的人则是想要得到二者,那他显然对获得自由的未来有着规划。

劳作一年总能获得一些积存,若是起点再高一些就会改善工具,将来无论是耕种还是打渔都会更加轻松。所以不但是奴隶们肯豁出安危去相助,就连许多的自由民都忍耐不住了。

先是一声响亮的开门声,附近有屋主呐喊着就举着棍棒就冲了过来,还带着两个半大小子拖着自家渔网。看他的样子似是准备有样学样,而且嘴中还叫喊到:“那东西我也动手了!打下来的壳子也有我一份!”

然后便是数声屋门被打开,贪图奖赏和战利品之人都冲了过来。看情况无不是想要改变眼前的平衡,都希望自己的那份重量具有决定性,就算是只沾个边也好在将来讨赏。

一时间街道上突然出现了许多奴隶及自由民,他们都呐喊地冲向了渔网,试图将自己的力量也加在胜利的天平上。有的人攀爬渔网而上,有的是抱着重物再爬上去,还有的则是抛上了一重重的渔网,以此来巩固对那妖物的束缚。

许多的红色皮肤或挤挨在了一起,或是从下到上地竭力攀爬,在明暗恍惚的夜间像是块蠕动的鸡血石,又像是试图侵入人间的地狱饿鬼。

至少以王涛而言是这么认为的,对于陷入这种境况不由得极为恐慌。此刻只感到手中的依仗竟是如此的脆弱,竟是被这么落后的手段给拖在了地上。

他还恼火地怒骂道:“不!你们这些垃圾!滚开!你们是丧尸么?我,我去你们大爷的!”

红衣从没见过王涛如此愤怒的样子,而且还从面容中透露出了许多惊慌。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能理解他是遇到麻烦了,而且还是眼下无法解决的。

这会她也不知该如何帮助这个男人,甚至就连碰触都不敢。于是只能侧着身悄悄溜下车,并且焦急地看着黑漆漆的林子。这会洞中虽然有麻姑在,但红衣觉得能够求助的也只有四娘而已,哪怕是金头也是能提供一定力量的。

然而想等的家伙们没等来,她却是察觉到了身后骤然一亮。

红衣本能地被吓得叫出声,并且还抬手护眼地回身查看。却只见六台飞像从黑门之中飞出,并且还在飞舟之前排成了整齐的一列,这显然是一个不错的好消息。

车内的王涛也察觉到了眼前的亮光,心头便不由得为之一松,立刻就圈选了它们前往增援。他到这时才抽出工夫去检查简报,不过却是发现那台出了故障的机器还没回来,竟然还在路上慢慢地晃悠着。

在地图上有个蓝点正在缓慢移动,如此龟速显然说明故障不轻,恐怕一时半会也是等不回来了。对比地图上显见的六颗移动光点,双方的速度真是实在不能比的。

不过就以这样的速度恐怕也还是来不及,因为就王涛看到的图像已经赶不上了。

有两个红皮汗水淋漓地堵住了镜头,看其动作和镜头的相应震动便知不妙,显然是开始砸击那台机器了。深陷数张渔网之中无法挣脱,下面加载了数百“负重”就更是被拽向了地面,怎么看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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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六章 为何而战(3)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六十六章为何而战红皮土著,许多的红皮土著来了。

他们都在四肢并用地竭力攀爬渔网,并且如同扑向臭肉的蚂蚁一般试图攻击“妖物”。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极为简单,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简陋。然而就这样还在以响亮的嘶叫和乱吼展示勇气,若是将衣服脱光就与野兽无异了。

能够冲到一线的都是青壮,偶尔还有健壮的女性也要争一份好处。其余的老弱及较弱的红皮女人则是倚门鼓劲,甚至不乏爬上房顶叫嚣助威。

一面是消灭祭司要求讨伐的妖物,一面是为改善家中生计去夺取金属,所以无论是勇气还是责任感都值得称道。冲锋在一线的红皮人得了这样赞赏自然骄傲,于是便更来劲地连砸带吼叫,都试图将自己最英勇的一面展示出来。

不过也就是亏了他们如此粗蛮,所以谁都没有理解镜头的用处。故而这处重要的部件既没有被遭到优先的攻击,甚至于还能向王涛传递一些原生态的状况。

图像中不仅无人回避摄像头,而且还在以无条理的拍打和砸击展示积极。显然没有人出现那种被录入镜头的羞涩,可以说他们都是非常率性,亦或是粗鲁不堪得毫不在意。

用牙咬,用棍棒石头砸都是最常见的的。还有屡次施加伤害后却发现作用不大,于是便以吐唾沫作为羞辱。

更有红皮在呲牙咧嘴地念叨着什么,然而由于距离镜头太近,以致嘴中难看的乱齿也大粒地出现在了图像之中,似是想要将这个妖物给熏死、臭死、恶心死似的。

王涛冷笑一声地就点下了攻击选项,然后便将双臂抱在胸前等待着屠杀发生。远距离的相隔让他只当是在玩游戏,此刻的点击也不过是个冰冷的选项而已。

他与那些红皮们也就是今天才相遇,所以对他们的生死并无太大感觉,甚至如同四娘一样将此次开门当成了一次机遇。换句话说就是换了新副本的心情,刷刷刷、刷到爆就对了。

“呲”的一声轻响便从左右释出枪管,黝黑的钢管透着设计者的恶意,随时都能将这么一群红皮小讨厌们统统撕碎。王涛甚至能想象得到一会响起的惨叫连连,于是就不由得狞笑出声。

已经来到门口的麻姑正为地上和车内的尸体心惊,再听到这位爷的笑声就吓得后退几步。不过她还是能发现此人的视线不是落在自己身上,可见针对的应该是别人。

于是她就悄悄向着红衣问道:“这是咋了?”

“嘘,斗法呢,刚刚吃了点亏。”红衣也是半懂不懂的,所以便悄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并且还伸出食指比了个肃静的手势。

“哦……”

麻姑见状便向后缩了缩,再也不敢靠上前了。

然而她却见到王涛的得意表情先是定住了,然后又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态,接着还有数处肌肉也都开始抖动起来。

麻姑和红衣都对此颇为吃惊,以前她们也曾遇到有人横死,那时也见识到了类似的表情。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二女还是慌忙地一起跑远,生怕是招了什么横祸上身。

她俩想来能隔空施法的涛兄弟就很厉害了,那么能让他如此难受的就肯定更不一般,甚至还有可能要厉害许多倍。那样的大能呼气放屁都是莫大法力,万一看自己不顺眼吐口气可咋办,碎成渣子谁能救?

不过她俩的猜测也只对了部分,那就是王涛的确遇上搞不定的事情了,甚至于那副要死的表情也是因此而生。他期望的大范围清场的状况并没有出现,因为那些攀爬在机器身上的土著们实在是太彪悍了!

这么一群暴力狂们本就在试图破坏,只因初次接触才不得法。而刚才突然发现伸出了两根较为脆弱的玩意,得此良机哪里还愿放过?一声招呼便有数人上前,玩命般地开始疯狂破坏!

王涛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用石头猛砸,还有人用木棍插入出现的缝隙中狂撬,甚至于部分的外露线路也被数只手一起扯断。这群半原始人虽然毫无机械学知识,但竟然硬生生地就将两台机枪给暴力拆卸了下来!

然后那些红皮人便小部分陷入了争抢,得了枪械残骸的家伙便高叫着什么跑远,然后自有其家人欢笑着上前迎接。至于其他拆卸有份的红皮也不甘心,都是纷纷从渔网上跳下去追逐,似是试图抢夺本该有份的金属残骸。

这可是大块的金属,拿到哪里都是一笔小财。虽说外形和花纹都很奇怪,而且其中还颇为欺人地钻空了,不过要是让匠人熔了去打个农具也不错。再不济也能换得些好布或者有用之物的。

其余的红皮人虽然也都眼热无比,但是他们却非常讲理,凡是没有参与拆卸的也就自觉不去争抢战利品。因为跳下去的那群人不但是作出了示范,而且都为后来者腾出了空位,于是当即就有更多的人手脚加快地向上爬去。

他们无不是露出了痴迷的目光,心中也是在盘算着将来的好日子该怎么过。生计的改善和外快的来源以前只在梦中出现,然而竟于现在就突然跳到了眼前,这怎能不让他们心驰神往?

参与拖延和攻击的所有红皮人都不愿放弃,并且渴望能让自己的将来能够更进一步。

而且贵人们的奖赏许诺是当众作出的,故而无论是平民还是奴隶都充满了渴望。一群人便愿意为此冒着危险疯狂攻击,就算目标是如何的奇怪也顾不得了。

况且这玩意的表现也没多厉害,那就更是在鼓励在场的参与者了。

王涛只感到自己的下巴都快被惊掉了,这可是远远地超出了他的预想。这些红色小东西们是怎么了?舍生忘死地也要冲击会飞还会发光的初见之物,这怎么合乎人性?难道不该是如同河青城和草原人那样被吓得躲起来么?

而且他们之前也的确是这样的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七百六十七章 杀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六十七章杀王涛记得那些蓝皮人可是要高大许多的,他们都被自己的造物给杀成灰灰了,可见是亲身验证了那些武器的性能。然而眼前自己的亲眼所见又算什么?难道是这批红色小东西要比蓝色的更可怕?

虽然是被如此反差震惊到了,然而王涛却不愿承认现实,只能捂着脑袋否认现实地说道:“不,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一定是!你们……这不科学!”

然而那些红皮人已是被胜利激励得狂热无比,哪有人去管科学到底是什么玩意。他们眼中只有眼前这被困的金属疙瘩,当然更希望将其变成金属碎片。

虽然每个人分到手的可能不会很多,但至少是不会再飞起来嗡嗡叫地吓唬人了,这样到手的财富才能变得更稳妥。

“放开它吧,我不跟你们作对了,转头我就回去不再过来了,放手吧……”王涛喃喃地念叨着,却没有开启远程通话的想法。

因为他也就是念叨念叨而已,充其量就是释放一下心中的懊悔和挫败感。他当然明白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语言,所以就算是真心实意地求饶也不会有用的。

况且猎物都变成这种状况了,才不会有人愿意放弃到手的呢。所以没法要求这帮野蛮家伙们放手,那必定会是件极不现实的事情。

认怂求饶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会激发对方更加狂暴的攻击吧?总之就是自己的宝贝完蛋了,没法奢求它能安全归来。

不过王涛的嘴上虽然在念叨着丧气的语言,但是其目光却是紧盯着前方,并且愈发地充满了希望。让他做出如此相反表情的原因来自地图,那上面的六个蓝点已经高速靠近了小镇,而且正在减速中接近事发地点。

这个聚居区按说是个镇一级的规模,就行政及下派神庙的级别而言也是相符。就算是四娘他们也会觉得那里规模不小,显然是个能够辐射周围的小城。但此地对于王涛而言却并不大,甚至于只是个中等大小的村子而已。

他以前不仅见过许多如此规模的村庄,就是有许多高楼的大村都见过,自然对这个平房遍地的小地方无感。然而就是在如此渺小的地方遇到了挫折,这怎能不让他惊怒交加?

自已引以为依仗的就是机器的强力,能飞还有许多的功能,凭此就能在河青城的那帮土包子中混得风生水起。然而这些宝贝却是在这里破功了,竟是被一帮近乎原始的土著给袭击得不成样子,甚至于较力中落在了下风!

这简直是在“啪啪啪”地当面打王涛的脸,如此怎能不让他感到羞愤?怎能不让他愤怒异常?

“呵呵呵……”

王涛看着蓝点都停下了,于是就忍不住笑出了声,其中还带着冰冷的残忍意味。一想到那些混蛋们即将全部被制裁,这种期望感就让他产生了抑制不住的兴奋。

许是嗅到了血腥和死亡的味道,残忍这个小怪物虽然被压抑许久,而且还在长期的和平中生活中不再露头,不过在此时却悄然觉醒了。

它不仅张开了饥渴的大嘴,而且第一眼就瞅中了那些红色的小个子们。它嘶叫着、怂恿着,想要立刻获得温暖的、新鲜的美味血食。

要知道王涛原本并无杀意,就算是追击逃跑的家伙也只是为了保密,然后再随便四娘怎么处置。虽然心底知道那些红皮们的下场很可能好不了,不过他还是伪善地不愿亲自出手。

如此的心态也令他在林中战斗时没下杀手,然而也间接导致伤重者被处决。至于先前被派去的那六台机器也只是想要解围的,以原本的想法是要投放更多的悬浮力量,如此便能将受困的机器解救出来了。

不过没想到事情的变化是如此的走偏,以致他实在是顾不上虚伪了,直接就扯掉傲慢去痛下杀手。

王涛在六台机器中随便选择了一台,并且以其高高在上的视角俯视下方。那些小家伙们显然没料到这种状况,陷入困境的妖怪疙瘩竟然会叫援兵!

于是不但他们刚因胜利的兴奋便消退了,转而重新被谨慎和恐慌占据了内心。嘶叫的声音也因此渐渐地降低,就连扒在渔网向上爬的许多红皮也变得谨慎,无不是在小心地重新爬回地面。

其中还有一些人本来在抢夺金属碎片,这些都是之前被暴力剥离的机器部件。然而在此刻就变得如同烙铁一般烫手,于是便再无一人敢于抓握,统统任其跌落在地上也不愿去捡拾。

更有见势不妙的就干脆转身就跑,丝毫不愿意暴露在怪异的飞行阵列之下。

远处的手指圈选了视角中的所有目标,然后反选了自己的机器,接着便选择了一个画有武器的功能图标。手指的主人在这个过程中是清醒的,并且毫不犹豫地逐次执行了操作步骤。而且他也明确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很快就只差最后一项。

确定。

虽然文字和图标都与地球文明不一样,但是同样的意思却不会有所改变,只要多试便能将其意义记在心中。攻击几乎是在按下的同时便开始了,一如操作者所希望见到的屠杀。

火光伴随着清脆的响亮声音,惨叫伴随着肉体被撕裂的声音,机件摩擦和对抗后坐力的引擎加倍出力声同时响起,然后又搅和成了一股说不清楚的糟糕声场。

大约是四秒,或许是两秒,一切就都结束了。

王涛在那会没工夫看手表,显露在眼前的虚拟面板上的计时器也不习惯去用,所以他就只能因陋就简地凭呼吸作为计时工具。不过这样的举措显然是个大失败,恐怕只能在事后调阅记录了,就是不知王涛是否还有那个勇气。

此刻他只觉得呼吸有些不正常,射击的那一阵子甚至有些心神被抽离的感觉。

这大概是因为对自己造成的场面震惊吧,数百人因自己的命令被削成了尸体,就算有心理准备也是感觉很糟糕。他因此忘了自己在呼吸时到底是加速了、亦或是屏住了不再喘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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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八章 这跟想的不太一样(1)

黑暗的夜色天然就可以遮掩许多事情,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罪行趁夜发生了。但是悬浮引擎的光芒却并不配合,依旧毫不在意地照亮附近,甚至于机器也将镜头早就切换到了夜视状态。

于是那三四百人的成群死亡也就大喇喇地暴露出来,惊得所有未做好心理准备的人都是心头空白。所有人都不理解杀戮的效率怎会如此之快,怎么……就是几个呼吸的事情?

刚才还是喧嚣的场景突然就被改变了,于一阵响亮声音后就变成了一副冒着热气的静物画。当然还有些暴露的肌肉在不受控地微微弹跳,另有些未在第一时间死去的人还在呻吟,并且茫然地伸出手想要求救。

然而救援是永远都等不来了,清脆的响声又再次响起,精准地射爆了幸存者的头颅。如此高效的手段只针对被圈选的目标进行,却是干脆地禁绝了一切的救援希望。

原本的人群已经流了太多的汗水,现在转而倾泻出了成倍的鲜血。那热气不但是从流淌着汗水的皮肤上冒出,同时还从注满了血水的洼池中袅袅升起。

如此的涌动场景充满了缓慢的蒸腾,在旁观者看来似能发出“汩汩”的黏稠声音,就仿佛是在缓坡上徐徐流淌的岩浆。而且悬浮引擎的光亮也映照着周围,混杂着夜色的反射也浸染了些许血色,又像是濒于凝固的熔岩。

当然这里其实没有流水的声音,硬要说的话该是泵动血液的轻微喷射声。不过所有受到震动的智慧生灵都是耳朵嗡鸣不止,在此时其实是听不到更多声音的。只能在心中模拟出水流疏泄时的响声,当然也可以说是生命消逝时的声音。

而且这里的土著终其一生也未曾见过太过炽热的高温,所以他们无从产生如此的感觉。但是王涛却是都见过,在英勇的媒体人制作的纪录片中,在视频网站的科技频道中,在弹幕打趣的“好想舔一舔”、“真想游个泳”以及“感觉好热”的移动中。

但是王涛早就没了那时的休闲心情,而在此时则更是双股瑟瑟地几欲坐倒。

这并不有趣。

他虽然讨厌那些红皮异族毁坏自己的宝贝,而且也确实下定了决心要全部报复回去,但等到事情办完了才突感不适。这不是他习惯的那些游戏,也不是曾经看过的电影,完全不是。

喷溅出血液的尸体不再是完整的,倒下的身躯也不会就地消失,至于打出的弹孔也会留下巴掌大的空腔,这些都与他预想的结果不一样。实在是太残酷了,实在是太恶心了,而且也太……真实了。

这就是他所面对的场面,数百异族或是向前扑倒,或是向后逃亡,在没有统属和反抗能力的情况下全数毙命。这也是他亲自制造的血案,一切都只是由于自己心爱的工具被弄坏了。

王涛到此时才在心中自问道:“值得么?必要么?”

不过没有人回应他的反思,远处的机器也只是对命令响应而已。在操作者未作指挥前便只是结阵漂浮在空中,唯余嗡嗡的引擎声伴随着它们。

原本兴奋助威的此地土著们突然都止住了呐喊,一如被追杀时应做的保持静默,唯恐将杀身之祸也招惹过来。所有人不但被惊吓得浑身发麻,更是有绝大部分瑟瑟发抖地躲回了房屋之中。

先前在屋顶上也有不少人在助威,不过在从未见识过的杀戮前都被吓破了胆。虽然家人就在那里倒下并流血,但空气中迅速蔓延的血腥之气却传递了危险的警告。

如此可怕的场面让绝大多数人都万分恐惧,于是就纷纷像下饺子一般地跳在地面上,并且躲回房中避难。

有人在返回屋中后就立刻堵紧大门,生怕那杀人的魔物会冲进来继续暴行,然而却发现家人在奇怪地看着自己。顺着目光检查自身时才发现腿不知在什么时候摔断了,自己竟是一直都未察觉。

这倒霉蛋直到这时才嚎叫地失声痛叫,但却被家人哀求地捂住嘴巴。没有人想如同草芥一般地被碾碎,但是双方的力量差距实在过大,他们只能以如此可悲的举动来降低自身的存在。

远处的机器只对命令响应,在操作者未作指挥后便只是结阵漂浮着,只有嗡嗡的引擎声在空中伴随着它们。

“操,怎么……”王涛说脏话的时候很少,这是他平时的得意之处。不过在见到亲手制造的场面后却不知该说什么,嘴唇蠕动良久才喃喃地说:“有血,肉会碎,好恶心……”

他本该知道的。

这时从林中传来呼唤声,听嗓门是金头在招呼:“喂,过来帮忙!你们傻愣着干什么呢!”

“啊,来了!”红衣与麻姑听了这声唤就清醒了一些,然后就一起小跑着奔了过去。

她俩在刚才被吓得不敢说话,此时遇到举止正常之人后才终于松了口气。不过谁都没去理会肩扛臂夹中的小号尸体,看样子是潜意识中就没将这些异族当人看。

这会找到个能倾诉的才让她们放松许多,于是二女就唧唧喳喳地报告了王涛的异状。其中不仅有着自己看到的状况,而且还加进了自己因所见而引发的所想。

四娘便不理解地问:“斗法败了?受了内伤?脸色很难看?”

红衣在仓促中也说不清思路,于是就只能建议:“你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他的脸都变白了呢!”

“哦,反正要过去的。”

不过没等他们做进一步的查看,王涛其实也早就听到动静了。他不仅立刻关上了车门,而且还在仓惶中命令悬浮车起飞,至于目标则是那处有许多小房屋的地方,或者说是刚刚成为屠场的地方。

事到如此王涛也没法后悔,必须要去收拾一下残局。

毕竟残破的机器虽然是脱困了,但还是受损掉落了许多零部件。虽然知道自己没有修复的能力,但是他还徒劳地试图将其收集起来,至少将来也可以尝试一下复原的努力。

第七百六十九章 这跟想的不一样(2)

金头将脖子使劲地仰起,天上那飞行器的飘逸与自己费劲的蹒跚形成了可笑的对比。他原本就对没能借用飞舟搬运有怨气,这会眼见得没能说上话便错过了,自然是非常不满。

他便有些气哼哼地指着逐渐变小的光迹,并且不服气地骂道:“噫,我们才回来他就又跑了,也不知道帮着搬一下的。会飞了不起啊!”

四娘并不愿这兄弟同王涛起衅,不然将来谁会吃亏肯定没有悬念。于是她就将大脚丫踹向这货的屁股,并且还斥令道:“闭嘴,等你长本事了再说。”

意思就是弱小的时候要保持低调,等变得有能耐了才有资格胡说八道。

然而金头却是并没理会其中意思,当即就将自己带来的红皮就地一甩。然后他还负气地将手环抱在胸前,再也不想做什么言语了。

四娘见他这样也是脾气上来,于是就将自己携来的尸体也是往地上一撂,然后才捋起了袖子问道:“说让你长本事了再说有错么?你现在能打得过我么?你敢跟我横么?要是对上了那个涛,你还能横得起来?好好做事,不服就老实憋着!”

可见她这会也是恼火得很,背地里对王涛就连兄弟都不用叫了,这足以说明内心对那个外乡人的猜忌。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才更亲些,就算王涛掌握种种奇妙的能力也无法彻底依靠,只能以合作的形势借用其能力。

甚至于合作的姿态也不过是四娘刻意维持出来的,不然真不知道双方该怎么面对。

在很多事情上她早就失去应对的自信了,可以说内心已是非常的虚怯。若非是大家在表面上还算是过得去,恐怕各种阴招都会准备好,并且在出其不意的时候先发制人了。

不过这种事情毕竟是太过阴暗,实在是不足与外人道,甚至就连对金头也不好说明。

一是这货肚子里存不住事情,迟早会传得沸沸扬扬的,再一个就是这家伙喜怒还会浮现在面上,心中挂了敌意就维持不住场面了。

幸而这些事情都只是内心的活动,并不像是粗蛮而愚昧的攻击那样可笑。不然王涛说不定会先行下手,然后重新选个人进行合作。毕竟那些死疙瘩机器总不能包办一切,他还有许多活动是离不开与别人交流的。

当然并不包括此地的土著,血债已然铸下,双方已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王涛就是带了这样的觉悟打开了车门,手中还各握持了一柄小剑作为防身,随时准备根据形势重返车中。这些小剑并不是从河青城带来的,而是从车内随便选了两把。

换言之就是侦察队成员的兵器。

以他们的家庭出身当然都会选用良品,不仅是功能上要过得去,就说样式也不能有损自身的地位。这样兼备实用价值与艺术审美的物品可说都是精品,不过在此时也只是被入侵者任选,并且一手各拿了一柄就出来了。

“魔王……”

“那是魔王吧?”

“嘘!”

甫一现身时便引来了许多土著的低声轻叫,然后又快速地恢复了安静。

或在屋中或在暗处,或是临街住户或是镇长派出的手下,谁都没想到会出来如此高大和丑陋的异族。大部分人都在无比的恐惧下被吓瘫了,任谁都想要立刻逃离此地。

然而传说中的恶魔都居住在黑暗之中,若是逃离聚居的小镇也难保自己不会遇害。所以能看到这一幕的镇民都陷入了无措之中,只能靠着念诵经文来为自己壮胆。

祭司与雅鹿库吞这时正躲在三层高的神庙顶层,而且还一起趴在窗口努力地做张望。他们刚才也察觉到了明亮光源的移动,然而由于那里与自己这边并不在一条街上,只能面面相觑地对视,完全不知被房屋遮蔽之处发生了什么。

雅鹿库吞还因戳入胸腔的骨头而疼痛不已,所以依然不便说话,于是祭司先自言自语地开口问道:“那到底是什么?看了几次都弄不明白。是魔鬼的磷火在燃烧么?地狱大君的坐骑么?”

祭司所问的也是镇中所有清醒之人想知道的,不过却是无人回答这个问题。

死亡带来了极致的紧张,无法理解和诠释又导致了妄想。在如此极端的状况下就有不少人思维走偏,竟然在短期内就出现了数起精神失常的现象。

有人疯疯癫癫地发狂叫喊,还有人狂叫着就冲出了家门。

若有家人能及时反应过来还好,那样便能及时将其拽回家,并且拿出绳子重重捆绑起来。而若是全家人都呆愣地任凭疯癫者冲出,在事后又不敢到街上将人撤回,那么疯癫之人就会毫无理智地随意游荡。

雅鹿库吞捂着胸口,并且艰难地说道:“你,去看。”

“我不!”祭司当然就瞪大了眼睛反对,自己好不容易才逃到了安全的地方,所以才不要这么快就送上去呢。不过他又很快地改口说道:“不,我的意思是……意思是我刚才崴了脚了,所以走路不方便!”

“去!我陪你,一起。”伤重的骑兵队长则是艰难地起身,就算得了许诺也没收回匕首。

他此刻依然是紧紧地将其顶在祭司的腹下,全然没有感念先前被其救助的恩情。在大城中见识了不少人,早就清楚这些家伙具有多少的勇气,也了解这种人具备多少的信用。

他毫不怀疑这货会前脚答应了出门探察,后脚便会缩在不知哪里的安全角落中编造故事,等蹲了一阵就会装样地返回,然后拿虚假的描述来哄骗自己。

然而雅鹿库吞并不需要应付差事的故事,他来此是为了探察真相的,并且还为此折了所有的手下。

那么多的好兄弟都不能白死,他们的牺牲必须有更大的价值。而且他们的家族也不是好惹的,这么多人死去了却只有自己生还也说不过去,必须得弄出足以护身的价值才能保全自己。

所以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他们都不能退缩,必须更多地弄清对方具体的状况,这样也能帮助卡托恩城判明情况。

第七百七十章 责任与逃避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七十章责任与逃避状况很糟糕。

敌方的单兵能力非常强悍,仅仅三人就全灭了自己的队伍。而且黑夜也似乎对他们没有影响,反而是更适应他们作战的环境。己方在陷入突然的黑暗后就只能被动挨打,这方面的教训必须通报给父亲大人,不然下次派来的讨伐队肯定会吃同样的大亏。

然而更糟糕的是敌人不但具有飞行的能力,而且还具有极为恐怖的杀招,近乎是在呼吸间就让围攻之处安静了下来。虽然自己躲藏的地方看不到发生了什么,不过仅就事发之地的惨呼声便知不对,那些相助的民壮恐怕已经凶多吉少。

“一口气杀掉几百人的能力么……”雅鹿库吞颤抖着想到,只觉得这个猜想实在是太疯狂了。

然而就对方表现出来的力量和镇中的反应,似乎也就只有这样的猜想才能解释得通。倘若一会的探察能证实这噩耗,那就一定是从未听说过的恐怖之事,而且也是今晚得到的消息中最糟糕的了。

探察,也必须是进行探察才能确认情报,仅凭语焉不详的惊呼是弄不清问题的。

所以他觉得非常有必要去做确认。就算是冒着危险,甚至极有可能再次出现牺牲也顾不得了,必须要尽量弄清对方还有什么底细。毕竟这本就是他来此的任务,所以此行非常有必要。

王涛行走在尸堆之中,还得确保每一脚都得踏实踩稳。这里的街道上铺着许多巴掌大小的卵石,粘稠的血液此刻成了很糟糕的润滑剂,倘若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将他摔倒。

他将眼扫视着地面和红皮人的手中,每当发现拆散或砸碎的零部件都会捡起回收。这样的举动他很想说类似采集浆果,试图以此来说服自己这不过是个轻松的活计。

不过这里红皮人的血液气味却是有些怪异,弥散进入空气之后也是较为刺激,因此具备了非常强烈的存在感。这样的环境几乎是时刻在提醒王涛:他沾染了这里的血债,所以要一直保持警醒,并且随时小心报复降临。

于是搜索过程也是匆匆之中兼有心神不定,不但是浸没在血泊之中的部件无法及时回收,就连暴露在明面上的小块零件竟也被忽视了许多。

他匆匆地转了一圈只收回了最大的几块残片,至于更进一步的搜索就实在是有心无力了。待在这样尸体堆出了一座小山的地方并不舒服,甚至于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精神压力。

就算这里的惨剧是亲手制造出来的也一样,王涛内心还一直有名为道德的东西在忏悔和谴责,甚至是在对自己的杀戮行为破口痛骂。

过去和平的生活就如同安稳的轨道,会尽量约束每一个人都不出轨,王涛就算是滑到异界了也在维持着惯性。此时的不适便是旧日力量在试图纠偏,以免这个人走向更加黑暗血腥的道路上。

“呼……”

血泊与尸堆中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他尽量将这异界异族的血腥气息收入肺腑,然后再一口气呼了出来。穿越了就是穿越了,而且至今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去,或许再也回不去了吧。

仰头中还查看了一下受损的机器,这玩意现在已是全身血污而且零件散落,就算是依旧能悬浮在空中也看得凄惨兮兮。幸好它的外壳还算坚固,始终保护着核心部件未受伤害。

王涛回忆了一下当初看到的影像,这个外形的本尊该是家用机器来的。那么它应该是在末日开始后才受到了临时改装,并且充作了毁灭的战斗用机器。

如此的想法便让他心中释然不少,进而为此次的小失利找到了外部的原因——是装备太烂,而不是自己低估了对手,也不是自己的操作太次!嗯,一定是这样的没错!

他自知杀人不对,滥杀更没有意义,唯一能诿过的就只有因怒而杀,还有就是这机器的执行效率还真不是盖的。这么一地的尸体也在提醒自己在之前那座废城之中的凶险,极有可能行岔半步就再也没有后来了。

王涛稍微用几十秒进行了反思,然后便返身走回了悬浮车之内。反正也是冲动过、震惊过、后悔过了,接下来的反应便是立刻走人。而且是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是在黑门打开的期间都不要再回来了。这里没有他想要的科技产品,遗失在此处的科技之物也稍微收拾了一下,那么就不要再留在这里了。

他有意无意地试图回避此处,既不否认自己犯下的杀孽,但也没有打算赎罪及弥补的意思。至于想法则是很简单:“反正这破门也就开几天而已,躲过去就是了。”

他不但是在心中及行动上都是这么想的,而且还开始对着四娘他们做起了预设:“这些同伙也都不是良善,一见面就杀人灭口的主想来也不会干好事,估计都是能理解我的吧?”

不过王涛虽然是心中在为自己做开脱,但是身上却是控制不住地在颤抖,甚至于双手则是抖动得最厉害的部分。这种状况一直到返回黑门都再无改善,甚至于还被四娘的拍门查问给吓了一大跳。

至于现身后却是将车外之人都吓着了,就连四娘都略蹙眉地后退开两步。

只见王涛的脸上也沾染了一脸的赤血,双脚则是尽皆被染红,而且还在身上溅有许多的血滴。如此形象就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又或是一个蹩脚的新手屠夫。

总之任谁都能看出他沾染了不少杀孽,而且数量还不少的样子。然而被他持在手中的两柄小剑却是较为干净,无论是剑尖还是锋刃都没有沾染污血。有限的血迹反而只集中在手柄处,这倒是让有过经验的四娘感到奇怪。

其实这不过是因为王涛生出了大量的虚汗,被盐分蛰得受不了才将手去擦拭的,因此也将一手赤血也抹在了脸上。毕竟是做出了亏心事,因此而生的紧张也是正常现象。

先前金头还有些不高兴,此时在见了如此凶煞的模样便再不吭声了,只是将身一扭转就返回了黑门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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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一章 放松一下(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七十一章放松一下王涛卸下了车内的尸体、护甲和武器,还张了张嘴打算对四娘说些什么。

至少是他觉得自己弄出了这么多的杀孽,而且还有可能会影响四娘将来的事情,所以按理应该说些什么做解释的。

然而不仅是语言贫乏阻碍了交流的欲望,就连他自己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末了就只能是长叹了一口气地闭嘴,然后瘫坐在悬浮车内望着车顶。

“去。”

四娘倒是同情地看着王涛,于是便摆摆头示意红衣过去做劝解。这种不适应杀戮的状态就是一道坎,总得是找个法子迈过去的,不然整个人都有可能会废掉。

她的坎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就熬过去了,从别的帮众听来的则是找个姐儿。此刻既然有红衣那就是再好不过,有专业人士总能伺候得更好一些,总不能让她这个帮主亲自去做安慰吧?

四娘虽然自我感觉良好,但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她清楚自己这副模样都被其他人说成了什么,所以也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免得给这个重要的合作伙伴添加心里不阴影。

“我?啊,好的!”红衣得了提示后起先还有些惊讶,不过想了想也明白只有自己能解决,于是就连忙强打起精神爬进了车内。

四娘知道这种事情毕竟较为私密,所以就主动地扯下了车门关好,并且还走得远远地为这二人放哨。不过过了一会车门却是重新打开了,而红衣则是衣裳齐整地从中走了出来。

四娘看着她苦笑的表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当时就在惊奇中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并且还神情不定地看向远处的车内。

红衣看眉眼就知道她在想啥,于是当即就咳嗽了一声,并且还说道:“咳,不是你想的那样,还没开始呢。那红皮的血太臭了,在那里怎么能办事嘛。可是我跟他说话也没反应,至于强拉扯就实在是不敢了,所以就找你来讨个主意。”

四娘闻言却是惊奇得很,自己可是个黄花大闺女呢,怎么还有机会被花名满城的姐儿讨主意?她实在是没遇到过这种状况,平时也没哪个姐儿敢以这种理由来找自己。想必她们都觉得生命非常美好,还没有谁活够了想开这种玩笑呢。

不过此时毕竟是涉及到了王涛,如此重要之事就算是再荒诞也得解决。然而四娘半张着嘴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切入点,于是就红着脸问道:“你,你难道就不去做勾搭么?这种事你那个……平时都是怎么做的嘛?干嘛跑过来问我?”

她在回答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幸好是夜色将她泛红的脸颊给遮掩了起来。

“勾搭?我,我平时就是笑一笑啊,然后那些臭男人们就跑来找我了。”红衣听了这个问题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咬着嘴唇做了解答。

不过这话听在四娘的耳中却非常不爽,甚至感到有种炫耀的意思,不由被气得在暗中咬了咬牙。同样是岁数差不多的女儿家,她也曾有过一些绮丽的幻想,不过平时的彪悍行径实在是太多,也不知帮她驱赶了多少的可能。

但眼下真不是红衣在炫耀,而是她的确不需要勾搭便能有生意上门。没落的河青城真就人口有限,故而从事皮肉生意的姐儿也没多少,经由同行们一衬托就显出了她的美艳,哪里还需要她去勾搭呢?

不过四娘转眼也想到的确没见过红衣做勾搭的,就她的容貌而言似乎也真就不需要那样做。于是就只好说:“你尽量吧,努力努力,多使使劲。”

含糊地交待完毕后她便再不停留,也是一抹头便钻进了黑门,单留下身后之人站在原地。

红衣便哀声地叹道:“唉,真就没见过这个样子,这种事情也能使劲?而且一身血污真的好臭嘛!”

不过此地也没人作出回应,只要想想也知王涛此刻状态不佳,的确是需要放松一下的。不然以现在一言不发的样子真的很糟糕,万一憋出病来就真的有可能一蹶不振。

“我这都是为了回家,我迟早也得跟他在一起,眼下就是个机会。对,这就是让我回家的机会,再臭再脏也得把握住!”红衣如此想着便走在了车门边上,并且静静地除去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好在这边的温度还算温暖,不至于让她感到凉意。至于此刻是什么季节都不重要了,反正大门也只是打开几天而已,他们谁也没打算留在这里过年。

车内的地板上都是异族之血,而将要“开解”之人身上也有着许多血污,一会要承欢的话真不好弄脏衣服。于是便要将这些身外之物都叠好了,安置在外便可以避免沾满血污。

虽然从前曾有过衣服随意更换的轻松经历,虽然近期又得来了许多的布料,但是苦难的生活早早地改变了她的习惯。珍惜物力已经成为了新的习惯,所以她实在是舍不得弄脏身上的衣服。

自己身上这件可也是从废城那边得来的,不过看宣传的画幅应该是那边儿童的尺寸。

再次感叹了一下异界的有趣,并且同时敬畏地赞美了黑门,红衣随后便走入了车中。车门当然是要顺手关上的,而且这还是她优先去做的事情。

此举既是要防范此地的野兽和异族,仅就一会发生的事情而言也属私密,一个遮掩的环境更能让她心中安定。

王涛瞪大着眼睛看向红衣,虽然是一眨不眨地在大饱眼福,但同时也不理解身前这女子的举动是为了什么。他只是被罪恶及负疚的感觉包裹了,所以想要一个人独处一阵,但不表示他对外界一无所觉。

眼前的状况实在是大出他的意料,所以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应对。不过红衣倒是非常直接,在跪坐上座椅的同时也骑在了这个男人的双腿之上。

视觉的冲击已经让王涛感到非常刺激,只隔着一层布料的触感就更是传递着热烘烘的热量,同时也勾起了最原始的本能。不过王涛也不算是失去理智,于是就将双手向前推拒,并且还奇怪地问道:“你……这是干啥?咋了?咋,咋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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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二章 放松一下(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七十二章放松一下王涛的嘴上虽然是在抗拒,但是语气却并不是很坚决,磕磕巴巴地就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而且拒绝的双手也触到了两处柔腻,倒像是主动按上去的一般。并且这两个调皮鬼就再也不舍得下来了,不多时就不断地四处游移起来,彷佛是在白玉石的游乐场上捉迷藏。

红衣看王涛总算是有正常反应了,尤其是顶在下面的突起就更说明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情。

她对这种状况和表情并不陌生,眼前的这个男人显然是个雏,而自己正有着丰富的经验,于是在接下来的事情中便占据了主导地位。

车内的照明也提供了柔和的光线,沾满鲜血的大手便在白皙的玉石上反复摩挲。如此便使得血污离开了自己的双手,不过也在同时涂抹到了别人的身上,还将所到之处染得一片艳红。

这种触感带着湿滑发腻的独有体验,给双方都带来了新奇的感觉。二人都情知这些液体的来历,不过在此时却是觉得格外刺激,一时都什么都顾不得了。生命是那样的宝贵,用来涂抹和润肤竟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

这些鲜红的液体也不知是来自多少人的,起码得是复数以上才足以弄得如此污秽。就好比车内就在前不久还运输了尸体,渗出的血液便已经是漫过了脚趾。

不过这些生命的汁液早已冰凉下来了,半凝结的触感却也没有彻底固化。踏在那上面就彷佛脚踩着大片冻粥,随时得防备会就地滑倒。

红衣虽然觉得这些异族人的血气怪异,不过稍微适应之后也就觉得淡了一些。她还吃吃地嗔怪道:“你们啊,这点倒是一模一样的,都是迟早会变得脏兮兮的呢。”

期间金头也出来过,他看着悬浮车摇晃的样子便有些好奇。只要稍动下脑子便不难理解发生了什么,但他却是直愣愣地迈步过去要偷窥。如此当然是被四娘拦下了,而且还是连拧耳朵带踹屁股地打回了黑门。

金头揉着屁股也不觉得疼,但嘴上还是不爽地说道:“不就是那什么么?大家先前都去砸那些小红人儿了,咱不都是辛苦过了么?凭什么光他能跟红衣那啥?我也累了,就是瞅瞅都不行么?”

四娘在回到洞室后便是一屁股坐下,纯粹就将这货的屁话当耳旁风。被嘞嘞的烦了才忍不住地说道:“咱收拾的人其实也没多少,可你没看血却是将他的脚脖子都灌了么?那你咋不就想想他刚才出去是做啥了?得弄死了多少小红人才能这样攒出这么深的血泡子?

再说我出的力气可比你多多了,那我得找谁才能舒服一会?要不你来让老娘爽爽?”

四娘说到这里还故意吸溜溜地舔了一下嘴唇。

正是事情暂告一段落后轻松了不少,所以说笑间就懒得维持形象了。金头也跟她是从小长大的,虽说是打闹扯淡的谈笑无忌,不过听到最后那一句还是当场打了个哆嗦。

他不由得还看向了四娘的坚实臂膀,然后就顺着将目光溜向那结实的肩头。这些可是常年累月操练出来的成就,同时也是让北城帮的内外敌人们都胆寒的来源。无论是干重活还是艰难的战斗都有着良好表现,从来都不会让兄弟们失望。

不过拌着荤话用来佐餐就风味太重了,如此的风格实在不合金头的胃口。这货就回敬道:“你要来劲就自己扣扣吧,我身子骨可没你结实,实在是经不起折腾。”

麻姑听到他俩的对话便挺直了腰背,并且还不眨眼地看向金头。她虽然在这个小队中发挥了许多作用,不过还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行,故而一有机会了便习惯性地招徕客人。

然而金头与四娘也就是嘴上胡柴而已,他们都知道将来几天会比较忙,这会不适合虚耗体力。所以过了一阵洞中却是安静了不少,刚才还斗嘴的二人都默契地安静了下来,并且静静地靠坐假寐。

麻姑见没人搭理自己便有些无趣,于是也就只能就着火堆做些烤肉填肚。毕竟要回去可得行走长长的一段地下暗河,她是体验过悬浮车的方便,自然就不想再费时费力的步行了。

金头闭着眼还轻轻地问:“我们算是跟那些小个子们结下血仇了,等明天、后天还得有不少的麻烦。你也就是算定跟他们没啥好说的,这才带着咱们下手的吧?换了北边的骑马人你就没那么坚决,当时要是能大杀一通哪还至于那么憋屈?而且就算是更多的牲口不也能抢来了?”

四娘闻言却是轻轻地笑了,喷出的气息还让身前的火焰也跃动不休。她听过的蠢话不少,不过刚才听到的却是实在有趣。

她便连眼都没睁开地问:“哦,然后呢?”

金头还以为四娘是赞同自己呢,于是就撺掇道:“然后我们就有许多马牛羊了啊,到时候可以用来换许多的黍米和金饼,就是赏下去也能让弟兄们听话,那样咱说话的声音不就大了么?”

四娘听了这说法就笑了起来,等停下之后才低声说道:“可是咱照顾不好牲畜啊,养的牲畜稍久一些就得生病,咱还找不到会收拾病畜的。好好的肉就因为生病不能吃了,日子再久一些还得死得更多,咱迟早会将那些牲畜都祸祸完。你当这是一锤子的买卖呢?以后就再也不去弄些牲畜了?

金头也常去畜栏挑选哪个肥羊更好吃,所以生病的事情也听照顾之人说过。他想了想便顺着话头说:“那就再抢呗,咱不是能飞么?”

终于是说到关键地方了,四娘便睁眼看向金头,并且还慢慢地告诫道:“能飞的是涛,不是你和我。他愿意将力量借给你我,那样才是‘咱能飞’,不愿意借了就是他在天上飞,咱在地上走。

所以你在平时都得收敛着一些,别老是跟他过不去。不然你觉得自己有几条腿?还是说你以为自己和大家伙能跑得过骑马人?”

金头闻言就僵住了,这么兜兜转的说了一圈话却将自己给绕了进去。但是听四娘这么一说却也不得不承认有理,于是他就只能怏怏地说:“那就便宜他了,轻松一下就轻松一下吧。能耐大的人就说话硬,啥话都不说就有人送姑娘解乏,哎呀呀,真是厉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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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三章 放松一下(3)

四娘当然能听出金头的怨气,看来这货还不打算服软,至少是在嘴巴上还在硬挺着。

她自己当然也对现状有些不满意,于是也只是淡淡地低声说道:“抱怨就在这里悄悄的说好了,这最好是最后一次。”

“哼……”金头得了提醒便也不再多发牢骚,只是在过了一会后再问道:“红皮杀了也就杀了,再过几天他们就找不到咱了。不过你想好怎么收拾北边那些人了么?他们可是能沿着暗河走过来的,而且一掀门就能冲进咱家的后院。”

四娘到是真不怕这个麻烦,她以手指着黑门之外说道:“也是涛的后院,以他的能耐自然能轻松解决。所以咱只要将门堵好就行,起码不能别被打个措手不及就行。而且你都看到那些家伙们是如何看飞舟的了,就怕成那个样子还敢进洞么?

所以不必怕他们,那群家伙已经被吓破胆了。而且等咱们那天亮了还得拉来许多人,到时候我会引他们一起轻松轻松。一定让他们能够吃饱喝足,以后还担心人手不足么。”

金头感到无比惊奇和震惊,并且用审视陌生人的表情向四娘问道:“你?一个人?吃得消么?”

麻姑也担忧地说:“先前可是说要引来很多人呢,这可真不会很轻松,你一个人会不会吃不消?要是再加上我的话恐怕也不够,估计只能是分担其中小部分的,再多就实在会受不住的。”

“滚!”

四娘当即就站起身喝骂,差点就挥拳教训这两个家伙。不过她想了想也明白错在自己的语病,于是只得叉着腰来回走了几圈。然后才骂道:“也不知你们平时都在想着啥,我说的是引了他们去抢了周边的村镇!但凡有粮食、金器或是啥有用处的咱都不空手,统统都弄回来就是了。就他们那个弱兮兮的样子有啥可怕的?不还是手到擒来?”

金头不过是城中混混,光天化日的劫掠可是从来都没做过。不过他也是个犯罪的预备军,显然也曾遐想过那种行当的刺激,于是便紧接着说:“你是说无本的买卖?那要是遇到当地的公门了可咋办?”

“呵呵,你以为咱在林子里办的是谁?一身甲胄都是式样一致的,你觉得附近那片还有啥好怕的?”四娘说着还一拍腰间金剑,并且用不屑的语气说道:“那么十几个不也是轻轻松松就收拾了?再来更多的又能怎样?正好能给咱送家伙上来!”

还是说起胜利的事情更提气,金头也就不再被之前的憋屈堵了心窍,翻脸就笑嘻嘻地叫道:“那可不!来多少咱就弄多少,一群小矮子我可以打十个!”

嬉笑中倒是忽略了那些甲胄都太小的事实,回头怎么也得找人重新裁剪。非得是用几件才能拼成一件合用的,不过那样的东西便不能要求漂亮了,不然仅就拼接之处就会拉低外在的观感。

闲聊说到这种地步便算找准方向了,洞室里头的几人便打开了话匣子地随便闲扯。就连麻姑也被鼓动得跃跃欲试,彷佛只要一出手就也能打翻几个矮个子甲士一般。

红衣则是悄悄地趴在黑门另一边往里瞧,她与王涛的手上则正拿着几件小号的皮甲。刚办完事的二人都是一身红色,随便就能看出半干涸的巴掌印子,彷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刚才在做什么似地。

如此的状况当然需要清洗一番,这是二人最迫切的需求。可是最近的水源就在洞中,而里头偏偏却有人在兴致勃勃地聊天,一时半会睡不着的样子真让人着急。

红衣将那甲胄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会,实在是觉得这种东西太小了,真心是没法用来遮身。她便对着王涛问道:“你也穿不上啊?那咋办?总不好把咱自己的衣服都穿上吧?一会弄脏了还得洗,**的可容易得病。算了,跟你说也听不懂,咱还是先拿泥土擦一擦吧。”

王涛的确是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不过却是看到了这女子抠着身上血痂的动作。他也觉得自己身上又臭又不舒服,于是便一伸手就将红衣扯上了悬浮车,并且飞向了附近的大河。

黑门的门口似是被一层看不见的膜隔着,虽然对于电波和光线会阻拦一部分,但是却会彻底地阻隔声波。这就使得两边的说话和走路声都没法传递过去,也就是说未被关注之处的动静不会被发现。

不过四娘还是注意到了外面传来的光亮变化,那种程度的亮度和移动方向只可能是飞舟的。她在注意之后也只能说是心里有了数,随后便站起来招呼金头:“涛兄弟又出去了,我突然想起来在林子里还有几个活口呢。就算是没那飞舟相助也得弄回来,等天亮了也好让大家伙都开开眼界。”

一说到干活金头就有怨气,于是就不满地说道:“所谓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啊。走吧走吧,看样子是没法指望涛·兄·弟帮忙喽。”

四娘这会也不去管金头说怪话,只是换了个理由催促道:“他们可有几个还活着呢,总不能放他们回去报信吧?手尾总归得收拾利落些,可不能让别人嘲笑咱连战场都懒得打扫。”

说罢她还将麻姑也一起拉扯出去,多少也能让这个瘦小女子帮着扛上一个。

他们在出门后便看到了一地甲胄及尸体,其中最大的那一堆是王涛抛下的,同时还清扫出来了许多的血块。这些规则不定的块状物都是先前流淌在车内的血液,等凝固后就变得容易打扫了。

悬浮车毕竟是王涛的宝贝,就算是在暗河的长长隧道中停着很多辆也得爱护。此刻去往大河就是要再做清洗,毕竟哗哗流动的大量清水才更容易用来清洁。

两人的身上的红色虽然起初可以助兴,但是在凝固之后却变得让人不舒服。尤其是那味道总归是来自不祥,所以差不多是在时刻提醒两人这其中有着异族的怨恨,一直挂在身上实在是不合适。

不过清洗只是让身上变得好看而已,实在不足以洗去已经制造的罪孽。

在林中,在河边水塘中,在镇中,受害者在憋着声音悲泣。

第七百七十四章 疑问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七十四章疑问洗漱之事不必细说,王涛与红衣都已经坦诚相见过了,互相帮助擦拭够不到的背后也就没啥可羞涩的。

他们的落脚处是一片河心沙洲,其上只有茸茸的矮草漫过脚踝,此外就再无别的植被。虽然一览无余地易被外人看到,但好处却是可以向四处警戒,不必担心会受到意外的突袭。

河水的流速似缓实急,用来冲洗沾染的血迹正是非常适宜。血迹起先还是洇成了脸盆大小的一片,到后来就是一缕缕一丝丝地被带向了下游,而且没等多远就彻底散开了。

只有丝丝的怪异气味还挂在皮肤上未能散去,彷佛是枉死的土著们在缠身讨债。

不过王涛只顾着洗完身子洗车内,他在做卫生时是光溜着身子的,用的抹布也是剥下来的红皮人衣物。至于他与红衣的衣服则多少都沾染了血迹,所以在洗干净后都绑在小号的机器上了。随后他便命令那台机器飞上高空不停地兜圈,打算将刚洗好的衣服快速风干。

而空中另有三台机器散成正三角形监控四周,散开了也好获得广泛的视角。然而它们身上的灯光还是太亮了,对于附近的小镇和大城而言实在是难以理解的困扰。

雅鹿库吞在祭司的帮助下已经将肋骨复位,再见天空的异状就被吓得浑身颤抖,只能瞪大了眼睛自言自语道:“那是什么?邪恶的仪式么?那些恶魔要做什么?”

他先前探查过了那处血腥的战场,早已见过了躺倒一地的尸堆。虽然不至于当场变得疯傻痴呆,不过就受到的惊吓程度也是不轻。至少当场就有些围观之人已经被吓疯了,胡言乱语和怪异的行为也造成了不小的恐慌。

如此惨剧之下暂时无人记得奖励,就算是自由的赐予也没有谁能够讨要了。不论自由民还是奴隶的家属在此刻都一样,他们无不是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竟是无人察觉两个贵人的悄然到来和离去。

祭司所看到的并无不同,他其实也对这怪异的现象无法理解,只能低声建议道:“恐怕只有靠近些才能看清,这里稍微有些远。”

雅鹿库吞对这个建议其实很赞同,不过却是看向了身边之人。

“不是吧?又来!?”祭司看其表情就在心中打了个咯噔,然后马上连连摆手拒绝道:“不行不行不行!你再看我也是不行,想知道你就自己去好不好?你才是侦骑队长!”

“是啊,我是队长……”祭司真是个刁钻之人,选择的切入点立刻就击中了雅鹿库吞的软处,当即就让这个一夜间失了所有队友之人颓丧地低下了头。

大城的城主也获报事情有变,于是便走上了高处的露台。他指着远处的异状便发问道:“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发亮的东西是没了,可现在又变成了微小的光点。那边是谁将火把绑在飞鸟身上了么?”

然而此间的幕僚都只能难堪地低下了头,谁也不知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从先前的禀报中已经知晓那亮物并非客星,经过复核与计算也大致确定了方位,并且派出了见过世面的人手前往侦查。那群小崽子们虽然战力和意志都不是太突出,但对于神棍们的种种小手段却是见识多多,想必是不至于被区区的小把戏给骗到的。

不过算算时间也应该到达目的地了,可是偏偏就在这当儿却发生了如此的变化。

在场的贵族们都希望这只是巧合,而非是相互关联的事情。但是入眼的只有飞在天上的亮点,却没有地面上举着火把回报的骑兵,这就让有些人不免心浮气躁了起来。

区主祭在此时却是面目上略显喜色,因为现在甚至有贵族开始附和自己引领的祷词了。能走上露台的都不是简单人,多多少少都对神殿的那一套手段不陌生,所以他们在平时就只是在人前才表示虔诚而已。

此刻大家多少都有子弟在前方,情况不明之下实在是令人担忧。这时才有人想起自己并非是无所不能的,世间还有许多就连贵族也无能为力的事情。

所以不论信与不信都有人垂目祈祷,以期望并不虔诚的自己能够及时弥补过往的亏欠。

不过这些贵族虽然在祈祷,但是祈愿的内容却像是在市场上做买卖。无非就是只要保佑子侄或幼子平安,等明日就封上整仓的粮食或库库豆,再要么就是送上贵重的金属器具或武器什么的。

虽然他们清楚这些都不是神明亲自索要的,但情急之下也没有更好的主意,只能按照以往的惯例暗自许诺。

不过这些红皮肤的土著们注定要白费劲了,就算是弄得满脑子浆糊也没辙。他们实在是没法弄明白发生了什么,故而对于现状之事也是隔着层厚厚的迷雾在瞎猜。

在他们看来飞上天空应该是神圣且强大的,怎么可能有人会用来风干衣服呢?

红衣穿着小衣也在帮着擦拭车身,在劳累了一阵后也不由得抬头望天,并且微微地轻轻摇头。她其实也是抱持着如此想法的,所以到现在还觉得有些无法理喻。

“也许大巫们的法力就是这么厉害吧?想晾衣服了就上天转两圈,想烤肉了就放火烧山。”她终于只能是继续埋头做擦拭,打算将弥漫在车内难闻之味的源头彻底洗干净。

在打扫之余她还偷偷地看向王涛的右臂,那里裹着一条蓝色的什么东西,而且看上去还非常宝贵的样子。因为王涛就算是刚才在亲热时也没摘下来,只有在清洗身体的时候才短暂地将其除下。不过擦拭的过程也没有太长的时间,这个男人很快又将其套回到了胳膊上。

“似乎是发现了什么秘密呢!”红衣虽然是在心中这么想着,但是她也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自己才不过是与这个男人有着一夕之欢而已,还没有发展到知无不言的地步。

想到这里她便再次鼓起了决心:“在说话上必须要多加努力了,务必要仔细向涛去学他的语言。只要这人一日未能学会这边的话语,那自己的重要性就有着一日的保证。”

第七百七十五章 漏网的鱼儿又回来了

红衣下定了决心,然后就看向了这异界的旅人。而王涛似有所感地也转过头来,并且还以了一个憨憨的笑容。

不过红衣却是不好意思地转过了头,得是强忍住才没能笑出声来。刚刚自己还对这个男人多么多么的敬畏有加,不过一转眼就见其露出了傻小子一般的表情,所以她实在不知该对此说些什么。

此地的气温较暖,就算是在夜间也并不是多么寒冷。故而在天上兜风的衣服没多久便脱去了大部分的水分,只余被绑扎的部分还有些潮湿。

王涛在取下衣服后便不在乎地穿上,那一点点的湿气就用体温来烘干好了。不过他在穿到一半时却是冷哼了一下,目光也随即投向了河边的房屋。

他早先就看到了有许多土著在悄悄地窥伺,不过只要没有来打扰自己便也懒得理会。然而在刚才却是在虚拟视觉上得到了提示,并且将其中两个猥琐的身影给标注了出来。同时还提交了几幅追击画面,并且还同河边的那两人做了一一对应。

虽然许多的异星文字对王涛而言就是天书,不过稍微联系一下就能理解这是熟人来了。先前为了追击便发现有台机器故障不小,之后就更是因为他们而差点损失了另一台。

王涛可是将手下的机器当做本钱的,今日在这里受了损哪还能忍?怎么也得将这两个小子逮住了才行吧!?他狞笑一声便下达了命令,并且扯了红衣进入悬浮车内一起出发。

“怎么了?”

红衣起先还惊奇为何会这么急躁,不过既然都见到王涛都在重新披挂甲胄了,于是便知道显然是有什么事情要做。在这种事情上她是绝不会拖后腿的,而且还主动地帮其进行披挂。

这件甲胄虽然是临时拼凑而成,不过却有着她亲手帮着制作,所以当然知道该如何收拾。然而王涛却是并不着急的样子,而且在穿到一半时悬浮车便停了下来。

红衣虽不知道具体的状况,但还依然是在王涛的身侧协助打理。

着甲的最后一个步骤是放下面甲,这样就算是面部遭袭也能有所防护。此物虽然是由材料不明的透明板材所制,而且也不过是以绳子绑缚在头盔上而已,但是王涛还是谨慎地将其覆盖在了面部。

他在做完这些后才操作着悬浮车降下,并且打开了车门从中走出。不过他却是没有关上车门,这样就方便自己在见势不妙时能及时登车。至于红衣也没打算将其暴露出来,而是提前让其躲在了另一处车门之后。

王涛将作为战利品的两把铜剑各握在手中,挥舞时还会发出嗡嗡的低响声。他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前方,目标直指那两个让自己吃了点小亏的小个子。

说起脚印还真不是形容他的决心,而是这处真的是有点泥泞,所以他需要踩稳了才能好迈出下一步。

在先前的战斗中还披着布袍,这是由于一开始准备进行侦查任务,所以需要将身形和甲胄都遮掩起来。不过刚才在着甲时有些匆忙,故而一时没有穿在外面。而且先前的战斗和杀戮也是已经同土著们扯破脸了,那么也就再也没必要遮着掩着了。

祭司与雅鹿库吞早就被吓瘫在了地上。先前自以为藏身于黑暗的侦查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竟然如此轻易地就被揭破了行踪。

那些飞行的傀儡已经高速飞来,并且在自己二人反应过来前就实施了包围。虽然没有立刻降下杀戮的雷电,但是却也没有放自己二人离开。

他们毕竟是对那堆数百人的尸堆记忆犹新,而且更是对造成那场迅捷杀戮的存在畏惧无比。所以在这种状况下也就不敢有所妄动,只能是依偎在一起祈求神明的保佑。

附近的住户们早已瑟瑟地躲进了各自的床底下,此间已是就连求救都再也没人会相助的状况。所以无助之人也只能祈求神明了,至少祂不会开口拒绝。

王涛在先前林中之战时还隐匿在黑暗中,就算是踏足镇中也没有被祭司及雅鹿库吞所看到。至于在河中沙洲受到窥伺时也由于距河岸较远,故而并未被这两人所看清。

所以此次才是第一次正面相对,而且是就在悬浮车及几台机器的光亮映照下。

两厢一比较便显示出了人类的“强壮”,而且身躯也在惊恐红皮人的眼中显得非常“高大”,甚至于到了“雄伟”的地步。这些矮小的红皮肤物种本就在不可思议的身形下自惭形秽,再有着甲胄的加成就更是被震撼到了心灵。

雅鹿库吞在这种压力下开始口不择言,试图立刻就将自己从中摘出去。他便跪伏在地上以谦卑的言辞求饶道:“原谅我,原谅我,我不是有意闯进您尊贵领地的。我只是好奇,不不!我只是路过而已!”

什么出身的骄傲也好,或是肩负的任务也罢,就算是同袍们的惨死都顾不上了。这个贵族子弟在无路可走时已是万分惊恐,此刻只求能够侥幸生存下来。于是什么可耻的言辞和姿态都不在意了,就连承认领地之事都是张口就来。

当然他就算声称那片果林是这些妖魔的领地也没关系,因为他本就没有更改地权的权力。

祭司本也是六神无主地在浑身颤抖,见了这位贵人毫无节操的举止也获得了启发,便立刻学样地跪伏在地上求饶。不过从他嘴中出来的则是各种成套的祈祷词藻,并且还有着大段的赞美诗篇,而且还使用着专业的语调进行修饰。

许多词汇虽然仅仅只是专用在神明之上,不过此时都一股脑地被抛洒了出来,就好像秋末能够铺满大地的树叶。

要说专业人员的工作才是更专业的呢,先前还在私下里口口声声地诅咒恶魔,等请来神教的专属武装便是恶徒的末日。然而在此时那些圣战士们不是还没来么?先赞美两句也是不妨碍的。

祭司还在心中为自己的行为编织着由头:“反正神魔之间不也有着许多联系么?说不定哪天就有哪个魔鬼站在了神明的一边,自己先赞美两句又怎么了?”

第七百七十六章 隐忧(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七十六章隐忧王涛本来还在心中回想着林中战斗、亦或是先前的追击,所以在下车后还准备迎接一场小遭遇战的。

他身着甲胄便勇气倍增,并且也准备好了施展本事亲手做斩杀。不过在见到这一幕后却愣了一愣,本已举起的剑也就不再是那么坚决。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的行为模式重新发挥了作用,过往的习惯又重新支配了他的行为。

跪伏的两个投降者虽然有些臊脸,不过还是为求饶其实还是有那么点作用而高兴。他们愈是就加倍膜拜和夸赞了起来,大有将对方奉为最最至高无上、最最高贵伟大的存在。

至于眼前存在到底是什么反而不重要,一切都只要能让自己存活下去就行。

王涛起先还有些得意,不过未曾消散的谨慎还让他握紧了双剑,并且警惕地扫视四周。被加强过的夜视能力未曾发现埋伏,切换到其余几台机器的视角也未发现更远处的威胁,他这才放心站在了两个投降者的面前。

拜服的姿势不会获得高度优势,双手探前则展示了没有携带武装,这样的种种都是在展示自己的无害与顺服。王涛看到这样的举动便放松了警惕,并且从中猜出这两个小家伙的态度了。

不过再谦恭的态度也修复不了自己的宝贝机器,而且也不能让他们将林中的事情泄露出去,于是王涛还是举起了剑。

雅鹿库吞虽然是在敬拜表示臣服,但是也在同时偷偷窥视着高大的魔鬼。他未必能理解这些古怪的语言,但是武器的挥舞却是再通用不过的“真理”了。

剑刃的闪光令人绝望,而自身的伤势则是拖累了反应的能力,就连手脚也不合时宜地开始发麻。他的心中在尖声地发出警告和哀号,不过身体却是迟缓地只能瘫向了一边,最多就只是从嗓子眼里发出了含糊的声音:

“嗬……不……”

祭司也是差不多的反应,但他却是将双手高举地向后倒去,只因墙壁的支撑才未彻底瘫掉。不过新换上的衣服却是有许多部分都沾上了泥浆,粘腻的样子犹如酱上了一层厚厚的巧克力。

王涛毕竟是对敌的经验较少,在面对这种程度的家伙时竟是放松了警惕,完全没有考虑这是不是演技。他侧身就站向了一边,并且还挥剑驱赶道:“哼哼,这么听话倒是省了功夫,那就赶紧进去吧,吁,吁!赶紧的!”

这驱策的动作和声音怎么看都是在赶猪,对于丧失了战斗意志的家伙也没有什么可尊敬的。而且这两个红皮肤小人也真是听话,当场就手脚并用地爬进车内,还努力做出讨好的表情以示卑服。

然而双方的沟通显然有着代沟,王涛当即就踹向了表情最用力的祭司,并且还不满地骂道:“赶紧滚进去,耍什么鬼脸!?”

而被踹趴下的祭司却也不敢生恼,在赶紧着爬起来后就“是是是”地不停道歉,然后就是手脚间更加仓促地爬进车内。

这两个土著也都是第一次见到精致的工业品,自然是被震慑得什么都说不出来。至于车内的红衣也是第一次见到活着的红皮人,这才感到是非常惊讶:原来那些尸体原本也都会说话,也都会做出各种表情的。

她于是就不由得捂嘴看向王涛,这才对眼前这个男人在今夜的所为有了更进一步的理解,当然也包括四娘及金头的作为——杀人了,而且还是一口气就杀掉了好多呢……

但这个认识还在扩展着。

悬浮车来到河中沙洲时选用的是从空中走直线,如此选择自然是为了获得最短的路径。当捕获了两个漏网之鱼后悬浮车便再次升空,而且走的也是直线。不过这次却是途径了那场杀戮场的附近,使得血红色的场景就展现在了红衣的面前。

这座小镇其实已经因骇人的血案被惊醒了,此刻正有近千人聚集到了那处街道及附近。

其中只有不到三成才是收敛遗骸的,而且也由于无法理解的恐慌和难抑的悲痛。故而他们不但是手脚缓慢,而且还时不时地停下痛哭失声。

另外的七成则是没法挤进狭窄的街道,于是有部分就只能摊在较高且远的坡道上眺望,还有些则是挤在低矮的平房顶上张望,并且都被从未见识过的惨况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悬浮车及三台机器的亮光都是远超寻常火光的存在,原本该是能够吸引虫子群起飞扑,然而在制造了一通惨案之后就成为了恶兆之灯。

下方的近千人在看到光亮到来时都心惊胆颤,无不是如同开灯后的蟑螂一般慌忙躲避,几乎是哪里黑暗就冲向了哪里。

“……”

红衣看着下方的状况默然无语,她当场就认定那处尸堆与王涛有关。而且密集堆叠的状况也是十分眼熟,让人不由得想起了之前白骨森森的那座死城。

只是下方逐渐后退的那处地方还插满了火把,并且看四散的人群也说明有人在敛尸。可见那些小矮个们也算是得了个去处,不至于尸骨露于野地没个着落。

悬浮车很快就驰离了那处房屋密集之处,新鲜的肉堆血池也就快速地被抛在身后。几乎是两个呼吸的功夫就只能看到车外一片黑暗,唯有更远的地方才现出星星点点的灯光,可见这附近有着许多散落的村庄。

在看不到什么风景后红衣就回到座位上,并且垂目不再去注视趴伏不起的两个俘虏。她双手捧心地试图掩盖蹦跃不已的惊慌,并且对自己的计划有些不是很自信了。

以往还试图以美貌和能力笼络这个男人,并且还做出了许多的设想和努力。不过那都是在已掌握的状况下做出的,但在刚才的短暂一瞥后却看到了更多,自然也对王涛的认识有了变化。

她在这时还偷眼瞧向身侧,只见这个男人手持双剑注视着前方,再加上甲胄相衬也是有了不小的威势。红衣便在这种状况下生出了疑虑:“杀伐若此之辈会如何待人?我在他的心中是什么地位?若是恶了他又会怎样?他是会如同平时那样温和地笑一笑,又还是举剑就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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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七章 隐忧(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七十七章隐忧红衣的眼前彷佛有两个王涛在交替出现,一个是犹如邻家大哥一般的朴实男子,不时露出的笑容有如阳光那样暖人。一个则是手持双兵的酷烈狂夫,挥剑时便会狞笑着取人性命。

前者看似容易影响,就算是说了什么错话也不过是笑笑就罢了,将这样的人引回家中也能和睦相处。后者却是个不好捉摸的危险份子,倘若借其力量回家也会将危险也带回去。若是一个处置不好就可能祸害了亲人们,那自己回家又有什么意思?

红衣在纠结中还暗自抱怨道:“到底怎么是好啊?这个男人怎么是这个样子的?”

王涛这会没有意识到有人红衣正在畏惧自己,不过也依然注意到了她的举止与表情。他还以为这女子是没见过对面的两个红皮矮子,所以对这些小家伙们有些害怕。于是他就讨好地将这两个家伙挨个踹了一脚,事后还向着这女子举剑笑了笑。

意思是表示眼下有我罩着,你不必担心。

但这样的举动在红衣眼中却变了样,还以为王涛喜欢虐人取乐呢。这就让她更是心中害怕,并且开始对自己以前的选择后悔不已。这样的心情也没法做遮掩,当场就在表情上体现了出来。

不过王涛却是没有看到这一变化,而是目光略向一边偏移,新弹出的窗口吸引走了他的注意力。他就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咦,随后就操控着悬浮车降至下方的农田,等停稳后就打开了车门。

密集的作物间趴伏着一具红肤人的尸体,面部朝下且糊满了田泥。看其胳膊有着不自然的扭曲,显然是因为大力撞击而折断的。可若仅是臂骨折断的话也不至于致命,这就有些奇怪了。

然而王涛关注这里也不是因为这处奇怪,更不是由于目力有多么强悍,只是由于辅助的程序筛选并提供到了面前而已。就比如先前经过的地方就有很多尸体,但是那时却没有得到任何的提示。

但也正因为如此便显得蹊跷了,这会的主动提醒显然不同一般,并且被程序判断成了比较重要的事情。

王涛站在车门边上望着下方,外人可能以为隔着一人远的距离有些看不太清,但他的辅助视觉却在提供许多的画面。

战斗时结阵人群中的某一个小个子,头像被框了起来。

剥除甲胄及兵器时的同一个家伙,头像依然是被框了起来。

托着自己断臂在同另两个红皮人一同逃跑,不过这次是三个头像都被框了起来,并且还做了后续状况的画面对照。

王涛默默地看着这强大而方便的功能,同时也在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右臂。这样的帮手实在是太强悍了,能在自己未曾注意的时候做出提醒,也能从无数纷乱繁杂的画面中找出目标。

就好像有个冷静的幕僚团时刻在分析并记录一切,并且还会筛选出重要的部分提供给自己。简直作弊一样的能力真是从未听说过,平时混沌的思维在这样的帮助下就变得极有条理,一旦亲身使用了就实在是舍不得了。

不过带着这条护臂的人却没有特别开心,而是产生了警醒,甚至忧心忡忡地生出了不安。他感到了潜伏在自己身边的危险,并且开始为此而背生冷汗。

这危险不但是有相当部分蛰伏于绵长的暗河之中,而且还距离自己非常近,并且就有一部分包裹着自己的右臂。一旦爆发就会释放出无可抵挡的力量,足以将他自己、以及自己抵达双月之星后所有见过的人都消灭。

第一,受他操控的机器杀害了人类,而且依然有着制造伤亡的能力。这说明这些力量不仅在过去可以灭亡它们的主人,在现在可以消灭自己圈定的敌人。那么,是否会有哪一天连自己也一起干掉呢?

第二,自己并没有下达对比并筛选的命令,只是在事前要求过抓捕。不过服务的程序显然未曾调取过其他机器进行抓捕,但依然是主动进行了筛查和甄别的工作。

也就是说这护臂会识别出自己更关注的目标,并且毫不犹豫地进行攻击。不但不会顾忌对方是智慧生物,恐怕就是对上了老家的蓝皮人也会如此吧?

也不知它曾经执行了怎样的任务,又是如何练就了如此冰冷的能力而无人限制。

王涛进而想到:“或许在设计制造的时候就是为了干脏活?看样子真是弄到了不得了的东西呢,他们那边就没有机器人三原则么?这东西可了不得,所以绝对不能交给别人!”

不过他也明显记得这袖套在初得到时功能还很少,但在高楼上圈选了许多飞行机器后就变得强大了一些。随后为了扩大功能就尽可能地收拢机器,那时还为选项的增多而欣喜不已呢。

不过事已至此也没工夫再感叹了,有本事总比没本事好。有可能反噬的不妥总归是可能性极小的,蓝皮人的灾祸不也是在艾匹拉遇刺后才发生的么?何况就是开车还有可能出车祸呢,不照样有着大把的人去买车考证?

雅鹿库吞在这时还悄悄地看向下方,他认得趴在水田中那家伙的背影,于是也在心头浮现了这货的点滴。作为副手显然是有着过得去的家世,而且至少在本事上也得有着服众之处。

然而过往为之骄傲的一切都没能帮上忙,该被打断了骨头还是被打断了,该扑倒在田地中也终于是没能再爬起来。都怪自己在被追逐时太恐慌了,竟是未曾发现自己副手的扑倒。不然就算是扒拉一下也不至于是这种……这种实在可耻的死法。

与沉浸在自身伤痛和丧友之痛的骑兵队长不同,祭司将眼咕噜噜地转动了几下,并且还悄悄地凑向了王涛的身后。虽然不知道自己乘坐的东西是什么,但现在却是离地足有一人多高呢——对于这个大个子还是自己而言都是。

“现在这就是一个良机,这个甲胄齐备的魔鬼正站在门边上发愣,所以只要将他推下去……然后,然后就……就会怎么样来的?”

祭司虽然对眼前的“良机”跃跃欲试,但是在思考了一通结果后却是收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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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 洞室的意义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七十八章洞室的意义手边没有适当的武器,自身也没有进行追加伤害的能力,如此也就意味着不能造成致命伤害。现状还真是非常不利,这点高度既然摔不死人,那么之后就一定会引来极为可怕的报复。

要么不要做出引人警惕和报复的事情,要么先进行窥探和分析,然后再一击致敌于死命。再不济也得让自己事后处于安全的处境,如非必要就尽量不要身陷危险之中。

这是上层人士惯用的方法,城府浅薄之人会因遏制不住的欲念而四处树敌,被困在底层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而且在刚才的观察中他还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邪恶的座驾是被魔鬼的魔法所操控的。起飞和降落都因此人手势而为,甚至就连照明的光线和车门也是如此。

再说车内还有另一个魔鬼坐着呢,显然这个“大个子”也不会坐视不理——红皮人就是这么的矮小,就算是身形较小的红衣也显得身材高大,当然是相对于这些小矮个们而言。

行为要与结果相结合,会引发祸殃的举动只在心里想想就好了,要是真做出来就只会给自己找不自在。于是虽然被近在眼前的机会所诱惑,但他还是打消了下手的念头,并且怏怏地缩回了原处。

他还暗自安慰自己:“也许将来还可能存在脱身的机会,等到时候再动手也不迟。”

故而意图反击的心思几乎是电闪而过,从爬起靠前到退后趴伏也就是两个呼吸的工夫。但外在的表现却是非常平淡,举止间就彷佛只是单纯由于好奇,所以稍微起身向外看了一眼而已。

如此简单的动作不但是未曾让雅鹿库吞察觉,就是在旁注意到这一举动的红衣也未曾怀疑过。那么就更不用提心事满满的王涛了,他也没有在后脑勺长个眼睛。

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其实勉强算有一个,那就是车内的摄像头。

此物曾具备视频交流、实时监控、游戏互动及刷脸付账等许多许多功能。不过现在支撑其背后功能的社会系统早已完蛋,而且悬浮车本身甚至离开了原来的星球,于是能发挥的作用就少了许多。

那么未被选用的功能也就意味着没有功能,未被实施的攻击行为也就不会被判定危险,就更不会被程序提交给王涛了。所以祭司真就是以自己的理智获得了安全,没有做出祸害自己性命的性急蠢事。

接下来王涛也没有停留太久,等回过神后就关上车门升空返回。至于担忧的事情则被放在了心底,他虽然察觉了隐忧却也不知该怎么是好。

这毕竟只是潜在的威胁,自得到这护臂及许多的机器以来都没有发生过异状,就更不用提什么糟糕的后果。王涛虽然不算得过且过的人,但在简单地衡量过利弊关系后也只是暂压下不提。

返回黑门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等打开车门后便能见到堆积的尸体,同时还有一堆被捆缚起来的俘虏正在呼痛。

也许是留守的人讨厌外面的血腥气和吵闹声,也许只是单纯的累了困了,王涛与红衣在下车后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留在门外。直到进入门内才看到四娘在领着其他人布置场地,每个人都忙忙碌碌地在搬运收拾个不停。

坍下的骨头被四娘重新码放堆积,这能发挥她在个子方面的优势。麻姑则是扶正了着甲的骨骸,并且用潮湿的抹布清理盔甲上的灰尘。至于徒有其表的武器道具也被塞给了骨骸握持,这些本就是用来cos的物品便重新在火光下绚烂起来,彷佛真就是一击便能摧山断河一般。

红衣见状就跑过去帮忙,而且还奇怪地询问道:“这骨头本来就挺酥的,怎么就收拾起来了?不怕碰成碎渣么?”

金头拿着一把门板宽的巨剑在扫地,然而挥动起来却不显得费劲。柔软的材质既不至于拿起来费力,而且也适合大块地清扫地面,实在是个很方便的清扫工具。

他这时已经将一地的碎屑及各种垃圾扫在了一起,最后全部扫进了黑色地基边上的洞中。听到红衣的问话便答道:“就是收拾收拾呗,四娘说公门那帮人会在天亮后过来,倒时候还得照原样来一场法事。

洞中的情形你也知道,咱们原本都准备得好好的,结果被搞得七零八散的不成样子。这里在先前的时候被那帮货们到处推挤,还有些人手贱地拿起来看呢,也不知他们揣回去了多少根骨头。

而且公门那帮家伙们眼睛可刁着呢,等到时候唬不住人可就丢人现眼了,所以得赶紧将这里捯饬捯饬。”

王涛听不太明白大段的话,但也知道洞中是在做维护。不过在看到金头丢弃垃圾的时候却是有些遗憾,于是便不由得皱了皱眉。那处向下的土坑是他花了许多个夜晚挖出来的,为的就是想要研究黑门有什么秘密。

不过向下的挖掘一直没有什么发现,都快挖到没头深了却还是一无所获。不但是没有见到什么文字或开口,就连缝隙和孔洞都没有,一直就只有直通向下的基座而已。

或许是他挖掘的深度不足,又或是挖掘的位置不对,总之在这上面花费的力气可以说都是在虚耗。而现在却是被填埋了许多垃圾,正彷佛嘲笑自己的努力一般。

红衣闻言便主动上前帮着收拾,反正之前的场地的样式也有她做参谋,而且事后也参与了布置事宜。故而这会帮着收拾起来也不必交待些什么,算是个上手就知道该怎么办的熟练工。

唯留王涛站在门口发着遗憾,直到是唏嘘几下后才走下台阶。

他在行走时还在以双剑做着驱赶,不过却不知这两个俘虏已是陷入了呆滞之中——原本以为这些袭击者就够高大了,然而洞中的骨骸显然还要更为庞大,而且就粗略的比较显然还大了不止一圈。

况且前一步还在果林之中,但是后一步却走进了山洞之内。这样的违反常理实在是让他们无法理解,只能呆若木鸡地被王涛驱赶入内。

第七百七十九章 大就是好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七十九章大就是好跃动的火堆照亮了洞内部分,能看出脚踩的基座是黑色的,前方的岩地是浅黄色的,而绕着洞壁一圈的骨头墙壁则是透着森森的白色。

在骨头墙壁的下方层层堆积着粗大的骨架,勉强能从不同的构造辨别出这是生灵的遗骸。上层则是密密麻麻的大号颅骨,满墙上便因此充斥了许多的黑色空洞,在篝火的摇曳映照中彷佛在无声地低吟。

这些颅骨的尺寸要超乎两个俘虏的认知,每个都能够用来给他们当做头盔,而且还会因为过大以致左右晃荡。但结合着端坐着甲的尸骨又说明是同一个物种,而且显然端坐的那些巨人身份要更高许多。

两个俘虏当场都齐齐地跪在了地上,任凭王涛呵斥驱赶都不敢再动弹了。当然这主要是被吓得腿脚发软,这在他们见识中堪称是最为恐怖的装饰,而且也是最为炫耀武力的装饰。

他们不知这意味着死去了多少个巨人,也不知又是因何才能凑齐如此之多的骨头。但是他们的思维已经钻进了牛角尖,俱都是偏执地认定这是活人祭祀下的牺牲,又或是残酷的战争才能满足如此之多的骸骨。

而且祭司也是学识积累得更多一些,他在心思急转中突然就是一震,最先反应过来这是哪里了。

于是他便开始低声地吟诵着:“巨,巨人战士全身披挂着重甲,手中也握着心爱的武器。在千年万年中静静地端坐在舒适的宝座上,只为等待战神能看上一眼。而死亡之门会开在地上迎接尊贵的亡者,长长的甬道直通幽暗地狱的深处。两边的接引者就是,就是……”

说到这里他却不敢继续下去了,唯恐道破身前之人的身份,这样岂不会证实自己的可怕猜想?

雅鹿库吞也在这大段的祷词中获得了启发,但他却是急于想要弄清现状,于是便在颤抖中背诵出了最后的部分:“……是冥神的眷族。”

这二人在念完之后便面目难看地对视了一眼,丝毫不理会莫名其妙的王涛是什么心情。因为他们的心情要更为糟糕无比:自己明明是未到老年,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呢?

这段话出自安息篇章,每个贵族军人的葬礼上都会响起这样的祷词。意思是他们的死亡要更加高贵,是有对口职业的神祈做接引的,死后的世界中也会充满职业特征。

战争通常会带来死亡,在纷争不断的时代通常会通用这一神职。当然和平得久了便会分出冥神,以此与战神再细分一下职权范围。

所以各自神明的信徒可以侍奉在崇拜的神明座下,而且吃喝也会比照生前最丰富的宴席。甚至于玩乐及异性也按照各类的需求提供,完全不会让人感到无聊或者厌倦。

至于唯一要尽的义务就是尽情地磨练武技,并且在战神或冥神号召时响应命令,随时投入光荣而残酷的战斗之中。这几乎就是世俗生活的加强版,当然只是死后侍奉的上级有所改变。

要素的对应补完了心中的猜疑,无人证伪的状况也让这两个俘虏更加坚定。四娘他们虽然不曾征询过新世界的神职人员,但是对于死亡的恐惧却是无数生物都极为惧怕的,以此为布置也就很容易连同他人的内心。

而且洞室也相较于人工的建筑更为高大,于是稍作布置便能显得是大气非常。不但是唬住了一众来此的家乡父老,也唬住了初到这里的矮小异族。

也许这就是宗教场所都要追求宏大的缘故吧,只有让人惊叹了才好产生威严。站在其中只要能展示出高高在上的样子,然后再拿出一套稍微能够自洽的东西,如此便能让很多人放弃了理智去相信了。

因为就是要满足超出一切凡俗的愿望,就是要让初来乍到者产生难以挣脱的震撼。

庞大的奇观会让人感到自我的渺小,进而是只有匍匐地膜拜才能释放心中的震撼。或者是干脆就相信由此展开的宣传,并且相信自己就是其中的一部分。如此进而会产生力量无比的错觉,那么前方就算是刀山火海也不在乎,懦弱之人也会敢于冲锋陷阵了。

就好比这两个俘虏的状态便是前者,他们在念诵完毕后就一起跪在了地上,并且浑身都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他们误以为自己应神明的召唤进入了地狱,而自己先前的抵抗和逃跑显然就是在违逆战神。

在他们的宗教中战神可不是好脾气,当然绝大多数的战神都不是好脾气。一旦被冒犯了都会火冒三丈,提刀冲上来就砍还是轻的,还有的会被教士们添加各种重口的调教剧情。

从灵魂到肉体的惩罚不但会花样翻新,就算是编辑成册也厚得足以成为重兵器使用。这种做法是为了对不信者和违犯规则之人进行恐吓,而且尤其是对于又傻又信了如此说辞的人特别有用。

雅鹿库吞是贵族子嗣,祭司则是神职人员,按说他们其实该是有一定免疫力的。但今晚令人恐惧之事实在是太多了,无法理解和猜度的状况也实在是太过诡异,所以他们二人早就被震撼得脑子不够用,这会有段祷文稍微作出差不多的解释,他们便立刻就别无选择地信了。

四娘本还忙得不可开交呢,见到红衣来帮忙就稍稍松了一口气,至于王涛愿不愿意帮忙就顾不上了。不过这会却是听到了红皮人的语言,而且看反应似是吓到了这两个小家伙,这样的反应倒是让她觉得有趣。

林中之战的俘虏都被敲断了腿丢在外面,所以以前还从未将清醒的红皮人弄进洞里呢。没想到这些小家伙们竟是这么胆小,刚进来就被吓成了这个样子,就差将屎尿都吓出来了。

布置了这个洞室就是为了吓人的,吓不倒人才是大大的失败。所以别看这两个小家伙做出如此反应,但落在四娘眼中其实也算是种赞扬,赞扬他们能将这里布置得足够可怕,而且也是足够的恐怖。

就连金头也是差不多的高兴,不过他的心中虽然喜滋滋的,但是嘴上却是嘲笑道:“切,没见识!”

第七百八十章 服从

四娘是最先响应地笑出声的,随后就是红衣与麻姑。她们都为了这两个俘虏的行为感到可笑。

王涛则是还对今夜的损失有些抱怨,于是就只是陪着咧了咧嘴。况且洞中这么多人都忙碌上了,他也觉得不好置身事外,于是就帮着一起归置起了骨头和一些陈列品。

这一抽身虽然是在帮忙,可是却将黑门给让了出来。这对趴伏在地的两个俘虏可说是逃跑的良机,他们随时都能从如此明显的空当转身逃出去。

不过祭司与雅鹿库吞却是被自己的猜测吓得不敢动,只当是受到了神明的召唤,所以俱都是乖乖地趴伏在地上背诵着祷文。至于洞中的几个人都不将他们当回事,小胳膊小腿的想来也跑不快,之前能连打带追地抓住一次,那么自然还能再抓住第二次。

这是胜利带来的自信。

四娘瞅着这两个家伙倒是转了转眼珠子,心中寻思了一会后便走了过来,还在嘴上说吩咐道:“哟哟哟,地上那么凉就都别趴着了,就你们这挨捅都嫌薄的小身板可不咋地,万一冻死了可怎么是好?都过来给老娘干活吧,干得好了就赏你们肉吃。”

前一句还体现出了一点人道关怀,彷佛外面的尸体没有自己的力气一般。但到后一句就暴露了动机,她是看到这里还有两个能走会干活的,所以就要支使着办事了。

两个俘虏在听到有人说话后便本能地抬头,实际上一句话都没能听懂。不过许多的手势还是通用的,比如到这边来,或者往那边去。至于扬起拳头做威胁就更是管用,分分钟就让他们开始边猜边小步跑地干活。

不过所谓的干活一开始也就是帮着搬运而已,更多更精细的布置也没法交待清楚。毕竟语言的隔阂就在那里放着呢,除非有什么通用的办法来帮助大家沟通。

但是这两个家伙都算是门对面世界里的人尖子,虽然不至于是数一数二的拔尖水准,但是看一猜二的眼力和心力还是有的。况且能招呼着干活就说明暂时没有危险,那当然是要表现得积极一些,说不定还能讨得这些“冥神眷族”的欢喜呢?

所以他们虽然是以俘虏之身入洞,但是很快就发挥出了十二分的干劲努力帮忙。从搬运骨头到站在一边搭把手,从打扫卫生到路过的时候给篝火中添把柴,无一不是非常麻利和认真。

他们就算是身躯较小也发挥出了积极的主动性,彷佛将在此帮忙当做了自己的事情一般。

看将人家都使唤到这种地步了,金头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便找到四娘悄悄说道:“你看他们都这么听话了,就算是胳膊都断了却还在用心干活,你好意思啊?”

四娘其实也有着类似的心理,却是一直都没打算去解决。

主要是不到一个时辰前还棒杀了他们一多半的人手,哭嚎呲牙带求饶的什么都做过了。结果同样一批的俘虏虽然是被抓了回来,但突然就变得异常听话肯干,怎么看都透着浓浓的不对劲。

你要是扭扭捏捏的消极怠工也就罢了,大不了拿出巴掌和脚丫子轮流“催促”就是。不过明明有许多的逃跑机会却是视而不见,而且稍稍一招呼就殷勤地尽心帮助。这个样子可是在是贴心过头,甚至可以说是实在太诡异了。

四娘便摇了摇脑袋地说:“要是有人把我给攮死了,然后又要你帮着干活呢?”

金头听到这个问题当时就瞪眼了,而且还大声地表态道:“干个屁!我当然是攮死那个王八蛋给你报仇啊!”

四娘闻言便是心中一暖,不过接着又笑着问:“那你就不想着认认真真地帮忙干活?而且还是人家有啥没想到的也帮着去做?”

金头当即就说:“那不是傻蛋缺心眼么?除非是我憋着坏要查明白底细,然后……”

说着说着他就发现了不对,于是这才后知后觉地骂道:“操!我现在就弄死这两个小坏怂!”

金头本还劝说善待要这两个异族呢,不过在想明白之后当时就炸了要除害。然而反倒是四娘一把拉住了他,不让伸出的拳脚往那两个俘虏身上招呼。

眼下还有阵子得忙呢,她哪里会舍得将这两个帮手给弄死?而且就算是要收拾也不是这会,怎么也得让他们走到外面才下手吧,不然将尸体丢出去还得多费力。

不过说来断了一只胳膊真的就少半份力气呢,四娘寻思着就伸手扯过了雅鹿库吞。她先是以丰富的外伤经验对正了骨头,然后就掏出了金鸟进行治疗。

许是骨头的直径较小,所以工作量也较小的缘故,不出半刻便完成了对断骨的修复。这一手惊得雅鹿库吞与祭司都合不上嘴,无不是一起趴伏在地上不住地膜拜。

他们现在还因为气氛的变化感觉有些不妙,而且也担心自己可能会遭到暴力对待。但是由于心中的误会早就失了反抗之心,于是也只得瑟瑟地缩在一起等待惩罚,丝毫不敢对神明的手下有任何的不敬。

而且接下来的治疗手段也实在太过神异,以至于他们更是坚定了心中的猜想。所以不要说是干活帮忙会尽心尽力,哪怕是让他们返身去杀人放火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这样的拜服之状显示了极为谦卑的态度,也让洞中的几人生出了熟悉之感。先前在忽悠人成功后也是如此的效果,那些笨蛋们无不是伏低了身姿以示自身的顺服。

而且这两个家伙露出的表情也大不一样,从神态到面目的变化都超出了平常的状态。

不过由于两边物种的演化经历了不一样的过程,所以表情上的体现也有所不同。所以四娘这边的人看对方就觉得面目可憎,而红皮人看这些个“大个子”们也是同样的感受。

故而彼此都觉得对方的面目和表情有如恶鬼,能相处在一起仅仅是互相避过了不看脸而已。

第七百八十一章 三观震荡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八十一章三观震荡红衣在心中分析了一下两个小家伙的举止,于是就悄悄地对四娘建议道:“我咋觉得他们是被咱唬住了呢?咱们这里本就布置得阴森可怕,看他们的样子显然是把咱当神来拜了!哎呀,原来当神是这么个感觉呢!”

四娘其实也在心中有了类似的猜想,而且也看到了对方明显表现出了非常听话的举动。她想了想还转头向着其他伙伴们看去,结果得到的也是一致的点头认同。

显然不止自己在这么想,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的大家也都觉得是这么回事。

人心变化实在是有趣,分明在先前还是被自己宰杀的弱鸡,可是在提供了足够的理由后就放下了仇恨。而且不但是看不出还有复仇的可能,甚至于从举动到态度上都是非常顺服了。

既然能获得如此好用的手下,那么没有道理放着发烂不差使。四娘接着就出手治愈了折断的胸骨,这样就可以让小家伙们在干活的时候更加有力,不至于因为伤痛导致使不上劲。

“嗯……”

她在收拾完眼前的红皮人后又沉吟了一阵,随后就站起再次走出了黑门。外面不仅堆放着亲手灭绝生机的尸体,还躺着几个被四娘亲手敲断胳膊腿的俘虏。

原本在战斗之后他们没有协调好,所以战场竟然在一段时间内都无人看管,以致伤重倒地的土著士兵都试图逃跑。不过他们大部分都不如雅鹿库吞那样只是胳膊受伤,也没有祭司那样趴在地上达成了完美闪避,于是就只能借用胳膊支撑着身体爬行。

这样当然会在地面上留下明显的痕迹,而且就距离上也不可能爬得太远。对于没多久便返回的人而言还能找到,只不过要一一追上且寻回总是添了一些麻烦。

四娘与金头都不满增加的工作量,所以在心情不爽下便暴露出了一些本性。他们便毫不留情地就顺手用劲,轻易就将俘虏们的胳膊也扭断了。

这群前来侦查的骑兵就因此四肢俱废,只因队长始终未曾被捉回才在期盼着救援。求生欲再少也是极为重要,只需要稀少的一点便能支撑着他们熬过艰难。

不过终究还是亲眼看到队长被抓回来了,而且还被驱赶着进入了那神秘的黑色巨门。

行走的和瘫在地上的熟人们都相顾无言,只是其中的绝望却是充满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中。骑兵队的所有幸存者原本还指望着援兵呢,可是队长就算是逃了那么久也未能成功,竟是被会飞行的“魔鬼”给捉了回来!

有人于是就开始轻轻地呜咽,进而是开始嚎啕大哭,嘴中还呼唤着一切能想得起来的姓名。有人则是颓丧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甚至就连心中也是趋于平静,只是目光茫然地看着天空。可见是绝望得什么都不再去想了,只等末日的最终降临。

走出黑门的四娘所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并且还为此大皱眉头。如此濒临崩溃的场面当然吓不住她,先前的胜利已经奠定了足够的心理优势。她所顾虑的是这帮家伙们的心态很不好,完全不如洞内的那两个家伙听话。

要知道自己出来是要听话的干活手下呢,至于治疗断肢也不是心善,只是为了获得劳动力而已。“听话”才是眼下最需要的特质,万一把人治好了却活蹦乱跳地添乱可不行,惹急眼了她真会反手再统统砸断的。

可是这些小家伙们明显被吓破胆了,就算是四肢俱断也突然开始扭动,大有一副“你要是过来我就扭成花”的意思。

四娘觉得这个状态很不好,完全与自己预想的精神状态不一样。于是她在犹豫了一阵后便返身走入黑门,如此倒是让过度反应的俘虏们摸不着头脑,就算是在哭叫中也是挂着一脑门的问号。

没过多久她便再次出来了,在手中则是左右各提了雅鹿库吞和祭司。一众被打残的骑兵们原本都以为队长早就遇害了,于是在见到这一场面后真是谁都没想到,甚至还有些愣神,甚至于哭泣的事情都全部停了下来。

头畜会引着畜群一起跟随,也会引着大家跌入山崖,当然也能引着伙伴们一起服从。四娘虽不是专业的牧者,但是她在以往的活动中早就理解了带头者的作用。

某些事情由于很犯忌讳,以至于召集起来的一众恶徒都顾忌着底线,甚至就算首领催促也没人敢先下手。心思各异的家伙们宁可杵在一起虚耗时间,就是不愿成为第一个先犯忌的。

可若有人先动了手便不一样了,这样的状况就如同是解除了内心的封印。其他人便再也不会理会先前不出手的理由,就算不是回争先恐后地作恶,起码也不至于太过排斥,甚至有人会比先行者还要残暴。

四娘提溜出来的不仅仅是两个红皮人,更是顺从了自己的“头畜”。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丑八怪误会并想差了什么,但她现在需要让这种误会扩大。最好是能让这些俘虏们也都变得顺从听话,那么今晚的布置就会省了很多的力气,甚至于以后也可以更加轻松。

有雅鹿库吞这样的长官兼熟人作证,再有祭司这样嘴皮子功夫了得的专业者在旁述说,转变俘虏心态的工作就开展得很容易,当然四娘的“神术”也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

原本以为那伤势需要数月才能复原呢,然而只是举手“施术”不到一顿饭的时间就痊愈了。无论是折断的腿骨还是臂骨都是如此,甚至就连疼痛也被消弭了大半,只剩下一点神经的余痛在隐隐地回荡。

“他们是冥神的眷族?这里是地狱之门?”

“我们的抵抗是触怒了冥神和战神?”

“战神重临?难道说乱世要降临了么?”

等待治疗的士兵都在不可置信地询问队长,他们由于无法行动只能如此。获得治疗的伤病也在羡慕的目光中站了起来,并且连跑带跳地就冲进了黑门之内。

第七百八十二章 心头疙瘩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八十二章心头疙瘩红衣觉得好奇便也跟了出来看热闹,靠在门边上也不对那些明显很慌张的小家伙们做阻拦。她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便问向还在做治疗的四娘:“你给他们说了啥?怎么一个一个的都有些不对劲了?”

四娘其实啥也没说,而且也不明白这些红皮之间都说了些啥。她闻言便嗤笑地答道:“我就是给他们治伤来的,要说不对劲也是被从这两个家伙给忽悠的。他俩一个劲地叽叽喳喳地不知在念叨啥,可能是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吧。不过只要肯帮着干活就行,这样咱也能轻省许多。”

红衣由于本身没太大的战力,所以对这些不断站起来的红皮小怪物们并不是很放心。她既没有过战翻对方的经历,也对这些样貌怪异的家伙们有些畏怯,于是便带着怀疑念叨着:“也不知道这样行不行……”

想了想终究还是得限制一下,不能让这些外人恢复太多的力量,红衣便回洞中取来了箩筐。她将先前收缴带回的武器都收在了一起,然后再塞进悬浮车之内存放。

车门的打开方式说难也不难,但对于初次接触的土包子而言还是很诡异的。将东西放在其中便能安全许多,不至于让这些潜在的破坏者们重新武装起来。

事实证明这是红衣多虑了,重新站起来的五个异族非常老实,能够非常主动地完成安排下去的工作。不但是腿脚勤快眼力足,手上的功夫也是非常麻利。他们毕竟曾经收到过专门的武技训练,只因环境被克制及力量被碾压才无奈战败。

经历过了心灰若死的重伤足以打掉原本的傲气,所谓出身高贵在这些“冥神眷族”面前显然完全不适用。事后又经历了不可思议的治愈法术,再接受了上级与祭司的双重洗脑,所以他们的态度都是非常积极。

这些人无不是珍惜重新获得的健康和自由,并且期望能以优异的服务获得“冥神”的青睐。

当然不足还是有的,首先就是他们的力气较小,所以有些活计需要两人配合才可以完成。再就是两边的人都互相语言不通,只能通过手势和动作来安排和确认。

人手的增多便加快了工作的进程,对于洞室中的重新布置也就更早地完成了。

于是最先休息的就是红衣与麻姑,她们二人不曾为了今夜之事调整时差,所以忙到这会已经是又累又困。只因为四娘还要交待第二天的“演出”计划,所以只能是硬撑着坐在火边聆听。不过看她俩不时垂下又抬起的脑袋,显然这会已经是非常不在状态了,也不知到时候还能不能帮到忙。

四娘见状就只能让她俩先去了飞舟之内睡觉,那玩意既有大门又保暖,可要比这冷森森的洞中还更舒服。叫人帮着干活也不能一味地操使,总得让人有个喘息的工夫才行。

河青城的家具中并没有椅子的概念,类似的物件还是去了之前的死城中才见识过。虽然暂时还无人会制作联排座椅,不过用过的人都喜欢这种柔软的感觉,疲惫的二人一沾上去就很快进入了梦乡。

火堆上正烤着羊腿肉,金头与王涛围坐在四娘的两侧。制作食物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亲手做出合乎自己口味的美食总会有种成就感,所以四娘便在翻动肉块的时候还低声哼着歌。

而在火堆另一面的则是七个矮小的个子,也都眼巴巴地瞅着火堆上的食材。他们虽然没有闻过这种气味的肉类,不过既然是冥界的食物,那么总是值得期待的吧?

红色的皮肤还因忙碌发出了油汗,于是在火光的映照下就更是油光红亮,变得有如最上好的烤肉一般。看在另一边人的眼中便有些恍惚,有时还会产生将这些红皮鬼也吃掉的念头。

事情就是这么荒诞,篝火两边之人明明才刚厮杀过不久,而且还有一方被杀害了大半的人手。然而这会却能坐在一起看着油花滋滋作响,并且因为美味的气息而神魂颠倒。

世间有着种种奇怪的理由,只要需要就总能找到适用的解释。原有的关系也可能因此被撕裂,血仇可以被搁置在一边不去理会,相斗之人也可以坐在一起吃东西。

分享食物是如此的具有魔力,经历这个仪式后便可获得生存的能量。而且其背后的含义不仅仅是希望,还有在劳累过后相聚的宁静。食罢之后或许要聊天嬉闹,或是休息小憩,亦或是返工劳作,不过种种的经历都会是生活中的美好,完全值得参与者去静心期待。

四娘不曾想过这后面的关联,只是以经验会在吃饭时观察别人的性格。彼此间的关系和秉性多少能从中看出一点,而且在吃东西时扯些家常也是拉近关系的手段。至于仇敌是决不愿坐在一起的,有那烹饪的工夫还不如直接插穿对方的胸膛。

不过她在这会却是有些犯难,不是很能确定对方到底在想着什么。以往在席间可以凭借表情做出判断,不过待考察的这些小家伙们不但是面部长得就不同,就连表情也是与做出来的行动不大一样。

想了想就笑着对金头说:“我还是看不准他们在想什么,还有就是被他们的丑样子给恶心到了,所以暂时还有些睡不着。而且就算要睡了也得警醒着些,别让他们给跑了。”

她在微笑的时候并无笑意,只是牵动着脸上肌肉做表情而已,若不细看真容易被蒙过去。不过这样的作态却只是伪装情绪时的习惯而已,其实这样并没有能起到希望的作用。因为那些矮小的异族们也对大个子的面容感到陌生,对于表情也得是从头开始学习。

金头也是手上沾了血债的,自然很同意这种谨慎的做法。他看到四娘的遮掩也心知其意,不过却是平抑了脸上的所有表情,并用起伏声调不大的声音答道:“嗯,放心吧,我能撑到天亮,等吃完后你先睡好了。”

第七百八十三章 心态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八十三章心态四娘寻思等天明确实是得有场“法事”要做,收拾洞室就是为此做的准备。有必要对原有的信众和新来的家伙们来上这么一场,既是为了加强并巩固荒谬的世界观,也是为了向他们通报相关的情况。

就比如这边的环境如何,这边的主人是什么样子的,还有就是战斗力如何。至于附近的地形是什么样的就没必要通报了,反正在她想来是要尽量守卫黑门这里,不要引来“那边”公门的攻伐才是最重要。

一个红皮俘虏低声问着雅鹿库吞:“我们这是死掉了吧?可是我怎么还会觉得有些又累又饿呢?而且那个烤肉的味道好奇怪,吃了不会中毒么?”

然而没等队长做回答,另一个俘虏则是不确定地接茬说道:“会饿的吧?经文中不是说死后世界会有很多好吃的,要是不能吃东西了可得多遗憾?”

雅鹿库吞听了这些话什么都没说,其实他也是在心中存着许多疑惑,一时半会还没能彻底转换过来。

祭司这会便解释道:“死者是以灵魂进入冥界的,所以享用的自然就是只有灵魂才能吃的食物。而咱们是从这座伟大的大门走进来的,受到的也是冥神眷族的接引,所以吃到的东西自然会不一样。”

他做出的解释大部分出自学习过的教典,其中还有自己发挥想象进行的解读。虽然完全就与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却是眼下唯一能解释目前状况的东西了。

优秀的教义不仅要善于吹牛,也要不时地在时间长河中填补被指出来的错漏。这样的经历虽然会耗费神职人员的心思,不过被打磨过的教义却也会变得更加圆润自洽。

能够诠释世界便能定义众人心中的价值,于是就进而能宣传什么是对的,而什么又是错的。就比如会异常关注信徒心灵是否“圆满”,至于什么是“圆满”则由神职者说了算。

那么穷人们节省出最后一把粮食也应当贡献给神明,这样才能展示自身的虔诚。而教士们则理应盖起华丽巨大的神殿,这样才能用世俗的堆砌取悦高高在上的神明。

孰轻孰重皆靠一张嘴便能定义,人力物力便因此被集中在神职者希望用到的地方。一切都是那么完美,只有争夺资源的贵族和大商人们才能窥破其中奥秘,并且在同样的框架用文字游戏来争夺资源。

于是祭司就要一直磨练思维和嘴皮子,用经文诠释一切几乎是过往带来的本能。这也是他会尽量解答俘虏们疑问的缘由,因为他其实也在为自身处境而害怕,也需要用暂无错漏的逻辑链来安慰自身。

四娘看着他们叽叽喳喳地在说话,几个人还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换着发言。虽然看上去像是正常的火边闲聊,但是也可能是镇定自若下的作战部署,而且还是由已经恢复健康的冷静战士们商量做出的。

愚昧的蠢货可以因为飘渺的经典错认归属,但是恶意痛下杀手的罪犯却总会心怀不安。尤其是经自己突袭的幸存者们正坐在对面,而且还在用着听不懂的语言在交流着什么。

至少她觉得自己一定会牢记仇恨,坚决不会同犯下血仇的死敌说笑,更不会坐在一起吃东西。推己及人下四娘也就始终保持着警惕,时刻会担心自己一回头就会被人给抹了脖子。

金头其实也是差不多的心思,在见到她神色不定时就低声建议道:“反正这里的活计已经做完了,那我看也就没他们什么事了,要不……”

他在说这话时还努力压制着自己,不打算当着这几个小鬼的面去做下切的手势。这里不同林间那样昏暗无光,时移事异之下己方一人不在数量上占优势。就算是知道己方力量更大得多,但实际上也不希望在战斗中受伤。

不过这个提醒却是让四娘收了杀心,不愿意再对这几个俘虏痛下狠手了。这种事情她可以不吭声地自行处置,但是不能在金头的面前认同这种道理。

虽然对物件可以因“没用了”的理由处理掉,但是放在人身上就不一样了,这会让手下心神不宁的。所以那种念头也就是心中想一想,但是以四娘这种操使一个小团体的就绝对要杜绝。

不然手下们不但会人人自危,就算是做事的时候都会给各自留下许多的后路。原本那些不靠谱的家伙们就是办事掉链子,再有如此私心那就更不用干了。

正所谓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四娘虽然不认识黎叔,不过也不想可能成功的事情会因此而增添败率。

她便笑着应道:“别说那些有的没的,咱可不是那么刻薄的家伙。你就先睡吧,过会就换我睡觉。”

“唔,那就辛苦你了。”金头得了吩咐就安心了,再抓了一块肉入嘴就当场躺下。

他从小就习惯听四娘的话,不听话的那段日子里没少被教训。到现在已经是有事说事的好手下了,完全没有玩心眼的必要。

四娘见状却是有些发愣,还在心中怒骂道:“你这蠢货怎么就不机灵点呢?站起来把他们拖出去干掉啊!给老大干脏活不正是小弟该做的么?”

她如此想着却不由看向了王涛,但随即就收回了念头。自己与这位爷其实算是不清不楚的状态,谁听谁的都还没有弄明白呢。现在最多是互相帮助而已。说不得将来什么时候会各走各的路,所以四娘并不想展示太多的虚弱。

不过她却发现这个男人竟然也在看着自己,而且还在红皮小人们看不到的地方轻轻敲打剑柄。这个举动显然也是在时疫要做些什么了,只不过没得到自己的同意才在征求意见。

四娘见状便点了点头,但是却又没有说出或比划更多的动作来。她相信这个男人已经有了万全的处置办法,那么此刻示意必然是能够轻松解决的。一直以来这个异乡人虽然平时显得懒散,但在很多事情上都是意外的靠谱。

第七百八十四章 恐惧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八十四章恐惧将事情交由王涛处理不但能省心省力,而且他无论是做出了怎样的处置都可以说于己无关了。完全可以推脱到语言不通上去,这样也就不会被人认为自己刻薄残暴,而且还解决了这些小小的麻烦!

王涛见到四娘的反应也就站了起来,并且当场就将双剑拔出。

这是他取自红皮人的装备,左右手双持短剑再配合着身上甲胄,乍一看也是颇有些气势的。如此举动当场就摄住了几个俘虏的心神,同样的不安于是就都浮现在了他们的心头。

几个红皮人都已经吃得嘴油肚饱,原本还以为这里不再是人间的地盘,只要认真干活就能被神明看中呢。但到这会却有些不确定了,谁都不敢有所擅动。

然而出乎这里所有人的意料,王涛并没有将手中的短剑劈砍下来,而是以之当做指挥棒地在挥舞。所要表现出来的意思再清楚不过,那就是要求这些红皮人走出黑门。

虽然没有当场进行加害,但也给这七个矮个子带来了莫大的恐惧。唯独四娘觉得这样也好,轰出去再处置便不至于溅得洞内染血了。

这些小怪物们的味道真刺鼻,无论是体味还是血液都让她感到不舒服。洞室里本就不甚通风,若要染上那种难闻的味道可不行,天晓得需要多久时间才能散掉那股怪味。

她便笑吟吟地目送这些人离去,露出牙齿的笑容吓住了这些矮小的异族。在他们的文化中这就象征着食欲和暴力倾向,当面露出如此的表情可不是什么好事。

雅鹿库吞虽然是第一批认为这里是神明所在的人,但那会是在诸多认知中的唯一解释。他是在选择了那样的说法同时也是在选择愿意相信的,直到受到其他无法圆说的事情冲击,并被剥去一切的侥幸。

武器的锋刃能让人不知所措,同时也能促人激发出足够冷静应对。他在熟悉的制式武器之下感到了威慑,于是就冷静地吩咐道:“伙伴们,让我走在最后,这是为了大意而付出的代价。我是侦察队的队长,必须要为战友们的枉死负责。

当我被砍中的时候就会叫出来,你们要趁剑刃还卡在我骨头里的时候逃离。要向不同的方向散开,千万不要聚在一起逃跑。他们的残暴武器已经在半个呼吸里杀掉了上百人。那些尸体还在毗卡卢镇里呢,你们要是想活就别聚在一起!”

祭司虽然很想说“还没到这种地步呢”,但是刚才看到的举动和表情都是不善,怎么解读都让他感到绝望,并且不由得浑身在颤抖。所以这会却是难得的没有插话,只是在行走中向边上挪开了一段距离。

他们在通过黑门后也都先是挥舞着手,然后又搓了搓身上,可见那层无形的膜适用于所有人。王涛在观察中得出了这个结论,不过同时却只是抖了抖肩膀。

通过黑门总会感到蛛网粘身的感觉,经历得多了就会逐渐习惯那样的小小不适。异物的感觉虽然会继续存在,但也会愈发地被经常穿越之人所无视。

“停下。”

王涛在到达一处小空地后便轻喝了一声,并且同时将手中的两把剑互相敲击了数下。被押送的几个小个子虽然听不懂在说什么,但还都停下来看向了身后。

他们从未想过竟会有人如此随便对待兵器,这让被俘虏的几个战士都有些不快。但是他们也都知道自己被解除了武装,这会在持有武器的大个子面前是绝对打不过的,所以就只能低下头做掩饰。

这时有个俘虏突然想通了,于是便对着雅鹿库吞劝道:“队长,我们可以现在就跑,不必等到他来加害的。”

没等队长心中升起更多的暖意,那个人又继续说道:“反正砍杀一人后他会继续追杀,那还不如现在就开始散开逃跑。这样每个人在被害后都会距离其他人更远,那样还活着的人就更有可能逃出去。”

虽然这说的是大实话,但是雅鹿库吞总觉得有些不是味。他就只能吐了一口浊气称赞道:“你的心思一直很敏捷。”

在称赞的同时还再次抬头,他想观察一下那个大个子与自己的距离,也好以此来决定一会往那边逃跑。不过这么一看却是发现对方站住的距离不远也不近,相距自己这群人至少有四五步的距离。

“怎么回事?他不想在这里杀掉我们么?还是说他有足够的自信追上我们?”雅鹿库吞心中对如此的距离感到不可思议,这样完全不是想要杀人的样子。

不过他随后就将目光落在了对方的身材上,随后就对自己的猜想感到可笑。双方的身材和腿长就在那里摆着,这点距离也就相当是大个子的两三步而已,几乎是一个纵跃就能跑过来劈砍自己。

可见对方还真没有太过松懈,只不过是自己想当然了。

不过看那个大个子站在原地也没有多说什么,将自己几人叫住了也不曾做出什么事情,这可真是让他感到奇怪。其余的俘虏也对站立在这野外感到莫名其妙,于是就小声地互相交流起来。

不过几个人同时说话的声音实在压不住,就算刻意压低了也有了些小小的噪杂。然而王涛却依然是对此时而不见,只是将目光看在了视线前方的立体地图上。

长长的隧道有着许多的分支,而且其中还有着许多的圆形亮点。其中每一个点都代表着一台可响应命令的单位,或是机器或是悬浮车都有不同的图标。

而距离自己最近的便有一个悬浮车的图标在快速移动,并且不多时便抵达了自己这边。随之出现的就是熟悉的亮光和嗡鸣声,并且还有被其带动的一阵风压。

几个俘虏都对这样的变化感到害怕,就算是见识过一次的雅鹿库吞与祭司都被吓得后退了几步,就更不用提其他几个土包子了。吓得后退更远都算是有胆识的,当然也不缺当场就被吓得跌坐在地上之人。

第七百八十五章 悬浮车的其他用途(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八十五章悬浮车的其他用途王涛看着这些被吓傻的家伙们就笑了,向没见识的家伙们做炫耀是他的乐趣之一,从中能得到不少的优越感。随后他还遥控着车门自行打开,就算自己站在一边也要秀上这么一把。

随后的引导手势也是通用而明显的,那就是叫这些俘虏们钻进去。在场的几个小家伙们都被吓坏了,于是都在心神震荡中变得老实而听话,都是一个接着一个地钻进了车内。

在将俘虏都送入车内后他便关闭并锁死了车内的一应功能,只留一条指头宽的缝隙保持空气流通。这样一个先进而奢侈的牢笼便做成了,王涛也不怕这些小家伙们会造成损坏。毕竟这群俘虏都被扒到只剩裤衩了,相对悬浮车的内部其实也没法造成太大的威胁。

等收拾完后他还返回了黑门之内,还向着火堆便招手,以示自己完成了安置。四娘也露出笑容做回应,不过面目上却是有些不自然。

她刚才看到了突然进入又穿门而过的飞舟,而且在王涛返回后既没见到身上染血,更没有闻到那种红皮异族的难闻血臭。这些迹象都不符合她的预想,于是也就对于王涛到底做了什么产生了好奇。

出去做查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自然是看到了这种不干脆的做法。不过想一想自己也的确没做出什么要求,只是以点头同意交由他人做处置而已。

虽然与自己心中所想不同,然而不论是放是杀都已经算是全权交予王涛去做了,甚至是插在棍子上烤了吃也没问题。

四娘进而还跑偏地想到:“不过这些家伙的肉是什么味道的?用别的调料收拾收拾能不能去掉那种血臭呢?”

不过那种事情也就是心头一闪而已,很快就被她强行压回了心底深处。对方毕竟是会穿衣服会用工具的,真要吃掉了也太那啥了。

她是做下了许多恶事的混混不假,但吃人那种事情也就是在饥荒时偷偷做过而已。等熬过去后甚至有半年都不愿再吃肉,直到是恶梦渐渐褪去才不再忌口。

她在窗外扫视着俘虏的状况,其中被困住的几个红皮人却是做出了卑服的姿态,完全没有与其对视。

等返回洞室后四娘便同金头说了见闻,得到的答复则是:“哦,那很好啊。有这么个心善的伙伴还有啥可担心的?反正你都安排我跟他一个屋有阵日子了,跟他一起挺放心的。”

四娘闻言便释然了,于是还摸着后脑勺笑道:“是哦,他的人性还不算坏。这样的兄弟以前怎么没遇到?呵呵呵……”

不过金头却是泼冷水地吐槽道:“啧,咱是干啥的你忘了?好人谁跟咱一起?”

这一句可以说是非常不入耳,重新让四娘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风评。她便将屁股往旁边一顶地叱道:“睡你的觉去!”

按说是她凑过来说话的,这一顶就将躺着的兄弟给转了个面。不过金头却是早就知道自己那句话会招来什么,所以便借着力主动滚了半圈,彷佛是四娘在帮自己翻身似的。

说闹一阵后二人其实也没啥睡意,便看着王涛又招来了另一辆悬浮车。虽然对这种能耐非常眼馋,但是他俩更关注的是这个人接下来要看干啥。

因为王涛在操控着悬浮车移动,所以动作上就像是在空中画符持咒。由于不懂其中到底是什么原理,故而这种做法便引来了无知者的羡慕。做出手势便能隔空出现从命的傀儡,这想必一定是大能才可作出的法术。

不过王涛接下来的动作却有些奇怪,竟是将车身打横了停放在门口。而且以他的操控能力自不必说,完全是同以往的动手能力相提并论的。

于是就算再不希望也依然同门柱发生了刮擦,刺耳的响声惊得洞内几人都爬了起来。就连已经睡下的红衣与麻姑也都被惊醒了,她们在从未听到过的噪声中被吓得不轻,直感到脸上的皱纹都会多了一丝似的。

河青城的几人都不明白这是在做什么,不过却不妨碍他们对车身的损伤而惋惜。红衣还遗憾地叹息道:“啧啧啧……多漂亮的颜色啊,竟然就这么被刮花了。”

麻姑则是揉着睡眼抱怨着:“啊哟,差点吓死我,这是要做什么?你就不困么?”

不过王涛和四娘却是都没有说啥,他俩都在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发生刮擦的部分。出现明显刮痕的就只有悬浮车而已,黑色的门柱依然是安然无恙,掉渣掉色掉漆什么的都没有出现。

对于黑门的来历完全没有头绪,至于沟通异世界的功能也是完全不理解原理。所以想起来了便要研究一番,从材质到构造都试图能摸索出个结果来。不过看得越多就越是茫然,以他俩的能力完全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人之间起码隔了千年的技术,看不懂就只能说明这奇异黑门要更为先进,甚至就是不同科技树上的东西。

不过王涛研究黑门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弄明白其原理,并且找到回家的办法。而四娘研究黑门主要是好奇,然后就是打算在遇到想要的天地后还能多待一阵子,这样也可以让自己获得的利益最大化。

至于金头则是趴在一边也跟着看了有一会了,他这会还依然是摸不着头脑地问:“你们看啥着呢?整成这个样子到底是啥意思啊?好好的东西给擦得这么难看,而且还将门都给堵住了。”

四娘当然啥都没看明白,于是便简单地回了一句:“你问我?”

随后她就与其他几人一样看向了王涛,向找他讨个解释。不过就以往双方也常沟通不便,所以很有可能得不到答案。

至于王涛也的确没做解释,而是身体力行地从车内拽出了一张卷起来的布匹。这东西看得有些韧劲,甚至能在展开后还撑在地上不倒下。王涛随后在其下方扯出一条黑线,然后再接在了悬浮车的外接插口上。

第七百八十六章 悬浮车的其他用途(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八十六章悬浮车的其他用途从异界得到了许多有趣的东西,其中不乏省劲又方便的施工用具。虽然曾经的使用者们都死绝了,不过还是留下了足够多的广告和使用说明。

薄薄可卷起的材料通电便能变得坚硬平展,覆盖在刚进行维护的道路上便能起到保护作用。王涛将此放在这里却是竖起来用,以车身抵着却是为了将黑门遮挡起来。

“当当!”

洞内的四娘等人都好奇地做拍打,他们都在一旁亲眼见到那张“宽布”的变硬,而且还是眼看着就见其坚硬如同石头一般。虽然知道王涛和蓝皮人的东西非常神奇,但此次还是深感开了眼界。

虽然一开始都不明白王涛要做什么,但是到了这会大家就都看懂了。此举相当是做了一扇大门,而且正好能将黑门两边的往来给堵住。入夜休息总得有个安全的地方,改造成半封闭的场所就能让人非常安心了。

“干得好!”四娘首先拍打着王涛的肩膀做了夸赞,然后又对着大家说道:“关了门就不用担心盗匪野兽了,咱们尽可以好好地休息!”

“哦!”金头首先就做出了响应。

他的袖角上还沾着一点没除去的血迹,毕竟是刚刚犯下了一场血案,暂时还来不及做清洗。树立起心理优势的他虽不惧再次面对战斗,不过那也得是在准备好的时候。

谁也不想在睡觉中受到突袭,身上的各处要害在那时简直是敞开任人攻击的,就算是丢了脑袋都不奇怪。而这样的事情做起来其实也不难,就算是弱小的红色小怪物们也能做到的。

故而缴械、关押再关门,这么三件事办下来正是解了洞中几人的隐忧。就算四娘几人是倒了时差的,在安全得到保障就终于是放松了下来。

赞叹的话儿自不必说,但当注意力被转以后却又发现了一件状况。那就是用来堵门做支撑的这个飞舟不像是之前的那样宽敞,其中竟然整齐地塞满了各样东西。

其中的物品并非是堆积而成,而且一看整齐的归类和放置便能分辨出非常有条理,这显然是经过人为刻意整理的。无论是呼唤来此还是从中掏出东西取用,这都是与王涛相关的事情。

所以大家立刻就明白这是谁的手笔了。

眼下河青城诸人还都缺乏足够的交流,所以都管悬浮车叫飞舟,可就是这么一个东西便已经出现了数种用途。

用来载人往来自不必说,上天兜一圈便能对地形进行侦查,堪称是超越他们见识的神奇平台。之后又被用来存放收缴的武器,同时还可以供人暂做休息,甚至还用来关押不被信任的俘虏。

也就是说房子能做的事情这东西都能做,而且还具备了悬空快速移动的功能,可以说是承载了便利移动和使用的理想工具。那么作为移动库房存放工具也是应有之意,这样便省却了跑到存放点取用物品的麻烦。

不过作为房屋使用还得具备许多的配套设备,不然硬要居住其中的话总会有些不便。就好比清晨快要来临的时候,王涛惯例地查看了一下各处的摄像头取景。

重新布置在树梢的几处机器并无异常,远处也没有那些土著们来过的痕迹。放置在白首山高处的机器也未显示异常,那些吃了亏的草原人并没有靠近山下。然而在翻看到关押红皮人俘虏的车内监控时就忍不住了,那其中的场面实在是太过异常,甚至可以说是污秽不堪。

“我操,我操,我操!我,我我……”王涛当即就连声大喊地一个蹦身而起,当场就从地上弹跃地站在了地面上。

他的面目上表情不定,而且胸口也是在起伏中酝酿着愤怒。在得到的当初就将这些科技产品当做自己的财产了,看到遭到如此的玷污当然非常愤怒。于是在洞中就被气得拔出了双剑,这也使得刚被惊醒的四娘与金头都是双目一缩,当即也都抄起了身边的家伙一起站起身。

然而王涛并没有回应他们的提问,只是怒气冲冲地拔掉了封门材料的插头,并且还不待其彻底软化就移开车辆冲出黑门。

直奔的目标就是用于关押的车辆,等打开车门后却是没能立刻就释放怒气,反而是被熏得当场就躲在了一边。他别过脸就抢在了上风的位置,而且深呼吸数下才忍住了尽情呕吐的生理不适。

这会儿也不必担心俘虏们造反或者突袭,因为这几个小东西都上吐下泻地瘫倒成了一堆。不仅是地板上沾满了秽物,就连他们的身上也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许多,就彷佛是在这一地的恶臭之物中打过滚一样。

王涛直到是退后几步才敢重新观察,不过也依然是半别开面目不愿直视。俘虏们似乎是状态很不妙的样子,俱都对开门后涌入的空气和光亮没反应,唯有微弱的呼吸还证明他们都活着。

随之追出来的第一个人就是四娘,她的反应是最快的,不过在见到车中场景后也慌忙退在了上风处。接下来的金头则是当场叫唤起来:“哎呀,哎呀,还不如一起都杀了呢。你看这玩意整得,这么好的东西都被弄脏了,得用多少水才能洗干净啊!”

他与四娘到这会才明白发生了什么,虽然觉得这场面真是膈应得让人吃不下饭,但是心中也有些幸灾乐祸。也就是当着王涛的面没有笑出声来,但在背地里却是笑眉笑眼地在递眼色。

从前这些混混在河青城中那是多么的自信与傲气,只要不遇上公门便能横着走,然而在遇到这么个奇怪人之后就都变了。虽然是有了各种各样的奇遇和新见识,也能沾光地飞上天空,不过在其面前总觉得是低了一头。

这种心情一直压在他们的头上,就彷佛是搬不开的大石头一般。所以能见到王涛吃瘪总是松了一口气,直觉得整个天地都光彩明亮了许多。

这样的心态并不是说见不得别人好,而是能让他们重新想起这个男人其实并非天神,而是也会弄出些疏漏的凡人。

凡人,真好。

第七百八十七章 中毒(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八十七章中毒如此的卫生问题实在是意外,不过其实又在情理之中。

他们在去过满是虫子的世界后还知道试毒,若是能毒死小鸡的便告知大家不要去碰。不过他们好像从没觉得自己世界的东西是否对外人有毒,尤其是给了异世界的人吃会怎样。

所以这上吐下泻了一车的污秽便是结果,这就是昨晚上好心请这些俘虏吃烤羊腿的结果。于是这些异界的小矮个们虽然是尝到了从没吃到过的东西,但也付出了腹痛头晕脚抽筋一夜的的惨剧。

好在拿在洞室之内的工具还算齐全,王涛稍微收拾了一下便乘车飞往大河的方向。不过由于红衣与麻姑还在车座软垫上睡觉,所以他所乘坐的是装满工具和备用物资的悬浮车。

关押俘虏的车内实在是呆不下去,他生怕到了地方自己也会吐出来。

再次降临之处还是那处河中沙洲,无论是取水还是安全都有保障。王涛开了两边的车门便能借河风驱逐秽气,再以桶盛水去冲刷车内的各种粘腻污秽。

一桶桶的清水盛上来清可见底,在用力泼甩之下便会将种种不可描述之物裹挟起来,并且从敞开的另一面车门流淌而出。非是那些东西太过诡异,而是王涛根本就不愿去研究那些材料的色彩和构成。

他就连泼水的时候也是偏过头的,等到觉得差不多了便转过头看一眼,然后再凭着记忆去做冲刷。只是这样的做法固然是能够稍微省心,不过却是不够省力。于是在开始累得气喘后才放慢了动作,并且也肯以观察来控制泼水的势头了。

但不论是看或不看,温度较低的水体总会带走接触部分的体温,并且在蒸发的时候又会让肢体变得更凉。王涛虽然是在忙碌了一阵后身体发热,但是却更显得四肢的冰凉并不舒服。

而且这样的失温放在俘虏身上还要更严重一些,虽然不知他们是吃坏了肚子还是干脆食物中毒,体温的降低总归是极为不利的。于是他们便都一个个地开始抽搐起来,并且还伴随着奇怪的呻吟和不明呓语。

此刻已经不是伏击的林间杀戮场了,王涛在无杀心和战斗理由下也只是个寻常人。他见状便操控着俘虏所在的车身略向一侧偏斜,在以这种方式控出车内积水的大部后便匆匆返回,还找了四娘为这些濒死的异族救治。

由此便可见人性的复杂,不是杀人者都是恶棍,但是寻常人在获得理由并置身杀戮场时就不一样了。他们通常不会主动制止罪恶的发生,甚至还有可能在其中参合一家伙。

就好比四娘也真就救治了这些小可怜,当然主要是看在王涛的面子上。

被一阵阵动静弄醒的红衣也抱来了麻布,有个东西覆盖在身上总能护住一些体温。像她也不会对伙伴向外部的杀戮反感,在知道需要照顾俘虏时也会过来相助。

一切就只是群体间的合作而已,为杀戮准备和照顾病患并无本质上的不同。

等弄了这么一通后总算是暂告了一个段落,这几个命运多舛之人便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睡觉可以恢复精力,而且身体的机能也在同时慢慢地复原。不过这几个病号并没有睡觉睡到自然醒,而是被轰然作响的众人齐呼声给惊醒的。

雅鹿库吞醒来时感觉舒服了些,但是身体在这会还依然有些虚弱。不过相比晚上的上吐下泻和叫天天不应,现在其实算是非常幸福的状态了。

他在睁眼后便被所看到的下了一跳,数百个身材高大的“冥神眷族”聚在一起,而且还在随着高大黑色基座上的人发出同样的声音。

虽然听不懂他们在喊着什么,但是仅就威势便足以让他心惊胆颤的了。这种情况下雅鹿库吞便撑起双臂准备起身,但却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低声告诫:“嘘,动作小些。”

能听到熟悉的声音总是情切的,他当即就惊喜地转向发声的那边,而早已醒来的祭司又低声提醒道:“别撞到后面。”

“后面?后面有什么不能撞的?”

雅鹿库吞虽然有些惊讶,但还算清楚能做出这种提醒就说明距离自己很近了。于是他便先僵住不动,等将身子向前后才往后看去。不过这一看却是发现了层层叠叠堆积的骨殖,而且看上去都是非常粗大的样子。

祭司在这会再适时地发出第三声警告:“噤声,他们在进行仪式。千万不要搅扰,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雅鹿库吞立刻感激地点了点头,并且后怕地将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所见过的任何的仪式都很强调程序,无论是祭神还是婚礼都不容受到打扰,不然会被视为极为不吉利的事情。

轻的会被参与者责怪,至于重的当场成为祭品也不是没有过。盖因类似的活动都会时刻提醒参与者具备的身份,无论是主角还是观礼者都会被赋予能够进行解释的意义,并且还会就其意义衍生出相应的权力与义务。

这样的活动就像一场令人心旷神怡的游戏,而主导仪式之人无意会很在意对整个场面的把握。因为在仪式之中的诉说便会造就世界,就算是源自想象也依然是活生生的。

而在这样将虚构的存在与事实的行动结合的场景中就相当于大型催眠,任何打扰构筑共同想象世界的人都不被欢迎。这种家伙无疑是来自现实世界的闯入者,若是无意的便会受到所有仪式参与者的敌视,若是恶意的那便会在瞬间就成为必须消灭的敌人。

然而雅鹿库吞在看了一阵后依然是感到迷惑,他便问向祭司:“他们是谁?而他们祭拜的又是谁?为何始终都没有提及冥神的名号?”

这个问题其实也是让祭司感到迷惑的,他很早就醒过来了,并且目睹了这些人的聚集和仪式的开场。就他的专业知识也不知这是在做什么,而其中的一些仪程也是让人极为惊骇的。

他便摇了摇头,只是低声地劝道:“看吧,继续看下去就知道了,只是不要吵闹。”

第七百八十八章 中毒(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八十八章中毒雅鹿库吞默默地点了点头,在这种状况下只能静静地旁观了,不然面对着数百个身材高大的可怕家伙们又该怎么办呢?

他到这时才从眼前之事中转移心思,并且意识到自己的肚子已经不再疼痛了。昨晚上吐下泻的经历真是痛苦又难堪,尤其是在剧烈的腹痛下还控制不住地在秽物中打滚,那样的回忆就更如同是恶梦一般。

如果可以的话他再也不想要有那样的经历,而且也更不想要那一段可怕的记忆。

目光扫过之处不但是看到了人群,还有昨晚吃东西时看到的巨大的黑门,那尊巨物也依然是矗立在洞室的中间。而这处很大的洞室显然就是昨晚上呆过的地方,那些巨大的骨头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让他记忆犹新。

随后还以旁观者的角度见识了会放出奇怪音乐的板子,会杀人的“浮空魔”也出现并在人群的上方飘转了一会,然后就是单调而重复的振臂高呼以及众人响应的场面。

说实话他也就是被未曾见识过的奇异之物所惊吓了,但在四娘引着众人一起祝祷的时候却并不陌生。自己的城邦也常常会举办若干祭典,神殿也同样会为一些神明或者事情做纪念。在煽动人心的事情上大概都脱不了类似的举动,就算是作为俘虏也会对这种情况感到亲切。

不过俘虏们只是从这里进入洞室只需要跨过黑门,却是不知这些大个子们要走到这里却不方便,无不是要经过一段长长的黑暗隧道。

或许在进入地道之前还有一些人心怀嘲笑和怀疑,但是长长的隧道却黑暗且多岔路,只是行走在其中便足以让人害怕。这种环境天然就剥夺了进入者对安全和光明的拥有,故而是引发恐惧和想象力的极佳场所。

在黑暗的行走中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靠近光明,并且还会本能地产生靠近群体的觉悟。人多就意味着力量要大一些,弱小的个体置身其中便会觉得获得了保护。

这样到达目的地的过程并非是四娘布置的,但是她显然很感谢这种不方便的长路。

畏惧会打掉轻视之情,随后刻意布置的奇异景象便会进一步震慑心神。而到此时就会有新编造的神话登场了,再佐以新材料和新手段来烘托气氛,于是一份热气腾腾的忽悠大餐就被奉上了桌面。

其中也少不了托儿的附和,再加上自己的信众也是一定会群起响应,这样就以老带新地引发了大规模的附和。原本的质疑再也抵挡不住群体公开的表态,不论是谁怀有疑问都被高声呼喝的众人所迷惑。

大家都说这是神圣而伟大的了,那祂就一定是神圣而伟大的,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原因么?

四娘虽然不晓得这种手段的精髓,但是类似的活动早就从小见识过了。不知多少年都在旁观神棍愚弄人群的伎俩,而自己的老爹则会在背过众人的地方冷言嘲笑。

然而说起来她终于也是走到了这样的地步,并且获得了数次引导的宝贵经验,也不知其内心到底是怎样的心情。不过现在已经是脱离了有样学样的粗糙阶段,甚至还能够有所发挥,已经能够弥补一些小细节上的不足了。

以往的不拘小节是因为拳头够大,寻常问题是难不住她的,那么多动脑子就显得不大必要。但是聚众并干扰一群人的心智却不一样,这是能显著满足控制欲望的游戏,于是她也就在这一活动中乐此不疲。

当然能从中获利才是最初及最根本的缘由,这个事情她始终没有忘记过。就好比在完成初步动员后便展示了几具土著的尸体,这是为了打消众人可能的不安。

眼看着从小到大的玩伴就那样被单手提了起来,从肤色到僵硬的身体都显示出生机的离去。雅鹿库吞与人群几乎是在同时发出了惊呼声,所以他的动静便显得极为微不足道。

虽然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是低下头隐忍,并且还紧紧地攥着拳头。因为他看到为首者是单手将伙伴的躯体提起来的,如此力量显然不是空手的自己能够招惹的。两厢一对比就显出自己种族的矮小瘦弱,他又怎敢在这样不好惹的存在面前表露不满?

况且边上还有数百个差不多高大的!

四娘花费了一些时间以展示那具可怜的尸体,然后便托言大声地煽动到:“随我来,暗流大神许诺这里是我们的了。附近的那处小城没有城墙保护,你们走过去便能打开可笑的房门,并且其中的东西都可以‘取’回来!”

“哦!取回来!”

在场的信众们最先欢呼了起来,并且都为之跃跃欲试。至于一旁的新人中还有部分不是很明白,于是还奇怪地看向了欢呼的人群。

在上个世界经历了畅快的搜刮,老信众们当然都明白所谓的“取”是什么意思。虽然后续的发展让物资过度富集在小城之中,以致兑换粮食的差价也发生了剧烈的变化,这使得很多人都觉得是白忙活了异常。

但是带回来的毕竟是大量的物力,就算是放在家中也是能够让人看着就高兴的——毕竟在他们的记忆中物资总是缺乏的状态。而且还听说四娘已经在着手跑商了,将来还会用那些物资换来大量的粮食。

大家的不满这才随之下降了许多,并且也愿意再次“见识”另一个天地。

况且能够随意的搜刮也是种有趣的活动,每当得到一件心仪的物品时便会开心一阵。不过这样的快乐很快便会平淡下来,于是就只有以更多的搜刮来满足空虚感。

开心的刺激便会产生满足,然后在感到空虚后又需要更多的收集行为,如此才能满足容易饥渴的内心。信众们都不知这是多巴胺的刺激作用,但依然会就沉溺在“勤劳”的快感中不可自拔。

然而距离在死城的活动已经有段日子了,他们本还以为那样幸福的经历会一去不复返了呢。昨晚上他们就听闻了让人兴奋的消息,很多人甚至在晚上都没能睡好,以至于到了这处洞室后还有些人在打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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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九章 中毒(3)

一应的展示神迹与鼓动当然非常轻松,这是以前就进行过一次的科目。四娘做起来不但是少了很多的失误,甚至还逐渐开始尝试对节奏的精细控制。

就连隐藏在人群中的绿也不由得暗暗点头,并且认为她是吃这行饭的料子。

信众们虽然是再次看到这一幕,不过对于娱乐的缺乏便让他们依然会感到神奇。不过总归是见识过一回的了,再有趣也会感到趣味性降低的。

这么一大帮家伙们唯独是对搜刮的号召最为热切,每隔一会便将目光转向神奇的黑门。几乎是毫不掩饰想要从中冲出的,都想赶紧在丰沛的物资中尽情选用一番了。

“嗳,嗳!”四娘也算是看出了大家的急切愿望,不过还是在这会突然高举了双臂做制止状。

如此做自然是为了她最关心的事情,有些事情是必须再次确认一下的。这个女人就算是面对汹涌而至的人群也不愿相让,并且鼓足了勇气大声地提示道“大家且去且玩耍,但有一件事务必要记得。那就是得来之物要以三成奉神,不然便是亵渎神明,以后就再也不许到这里来了!!”

“好嘞,这不以前就说过的么?”

“三成就三成,你就赶紧的让开吧!”

“记得了,赶紧的吧!”

信众们都见到是临门便可过去了,在这种跨步便能通过的距离上都很着急,无不是说什么都会认账的。尤其是当先之人都最为急切,于是都马上出声要求四娘赶紧让开。

高声的应诺就在这种状况下被许多人喊出,只求自己能够第一个通过黑门。

这么一群人都是心心念念地想要跑在前面“拿”东西,唯恐是有什么想要的好东西会被别人先取用了。虽然在将来需要的时候可以通过交换得到,不过到那时无疑就得以更多的物资去交换,而且还不一定能换到手。

四娘见状也得到了大家的应诺,便顺应着汹汹的人潮当先而迈出黑门。这可是集中向利而去的力量,没有千人敌就不要拦住半个洞室之内的去路。

若是拦路就说明的确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还是非办不可的重要事情。就好比重申对于所取之物的征收部分,这是关乎她利益的切身之事,就算是孤身一人也要独力要得众人的应允。

卫注意到了自己带来的人没有走在最先,显然有很多人都在悄悄地看着自己。他对这些同僚和手下们的姿态非常满意,不枉他仔细挑选并通知这些人前来。

时间足以培养许多的恩义,训练出许多的后辈,还能掌握足够威胁很多人的把柄。而这个老头恰恰就是经历了很多的时间,有意无意培养出的人脉也是个不小的资源。能被叫来的自然是信得过或者能够掌握的,这是多年为吏所养成的本能。

他在这些人的注视下努力地挺了挺腰杆,而且依然是将手放在后腰相握。这是多年养成的习惯,这个老头在以这种举动来展示自己还很健康,并且依然有着足够的精神。

等着一众乱哄哄之人都通过之后,这个积年老吏便摆出了威风下令道“列队,等到了那边老夫就一个要求。大家都已经分出了队伍,所以在行事时务必要结队而行,万万不可散了乱了跑丢了。你们所有人都得回来!”

他在说完后便拔起腰背踏阶而上,身后的一众人等则都是凛然应诺,并且列队随后通过了黑门。

不过他们却没有慌乱地寻找各自的位置,因为这群人早就是列队站在洞中的。他们在进入隧道后就是如此行进,而且还是在进入此处洞室后也未曾散乱。

如此不但是能够保证结成的小队不致分散,而且也是卫刻意要他们做出来的。以这种方式还能彰显己方的不同,并且同四娘的老班底互做区隔。

老的规则和老的关系下他只能乖乖地当个捕头,并且数十年都因规则而无法上进。而现在出现了新的规则,并且新的规则眼见得便要建立起来了,这个老吏终于是看到了上升的希望。

他能敏锐地察觉变化,并且打算在这其中获得更多的成就。利用还未散去的余威和人脉便是最快捷的方式,以这样的更高起点想必能够获得过去渴望而无法得到的地位吧。

为了更高的地位便会努力上进,也不顾自己头发苍苍更适合在家养老。天晓得这样的家伙能走到哪一步,或许他其实是乐在其中的吧。不过这样的执念已是官迷晚期,可以说是中毒颇深的症状了。

缩在角落中的雅鹿库吞不知道那么多内情,他从所见到的情况中只看到了一件事确凿无疑入侵。

既有集结和号召动员,也有着兴致勃勃的渴望和冲动,更有不慌不忙的有序行走。幸好他们虽然身材高大,不过就数量也只有数百人而已,充其量也只能为祸一方罢了。

他坚决地对祭司交待道“这样的事情必须得告知父亲,就算他们是冥神的眷族也不能这样闯入人间!神殿是有办法对付他们的吧?有的吧?”

“呃……应该是有的吧……”祭司在回答时则是吞吞吐吐,显然有着非常多的不确定。

其他几个昏睡的伙伴们也早就陆续醒来了,但是在看到这个家伙的表现后便是非常的失望。不是所有人都对冥神的说法非常认同,而且他们也都习惯质疑并非议各种神棍,于是便都纷纷低声开始讨论逃离的方法了。

就算是雅鹿库吞连惊带吓地做出了错误的认知,但是在判断上还是没错的。从这里出发的高大种族无论是否与冥神有关都不怀好意,他们显然对于通过黑门非常感兴趣。

而且就这些可怕家伙们先前的表现,从中只能看出极为有限的善意。然而同时还制造了可怕的血案,并且对于染血的罪行和死者的尸身毫不在意。

雅鹿库吞对着伙伴们说道“我们必须要战斗,但并不是现在。不管他们来自何方或者怀着什么目的,他们都是不该出现的脓疮,必须被卡托恩的大军碾碎,他们必须为了做过的暴行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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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章 逃离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九十章逃离“嘘,小声点。”

数只手赶紧伸过来捂住了队长的嘴巴,生怕他的声音太大引起注意。自己这群人的手中并无武器,要是招来祸端也无法做出有力的抵挡。故而他们在同时还紧张地扫视洞内,直到是发现并无异状后才松了口气。

洞室中只有红衣在清扫地面,这是她主动讨来的活计。理由是大地方的神坛干净能让神明满意,而且信众看了也会心生尊敬之情。至于真实的原因则是听说这次没啥油水,自己和麻姑两人也无力搬运太多,于是也就索性不去加入那些结队活动的人群了。

她的好处主要来自分成,只要能收上份子就少不了到手的好处。既然已经混到了旱涝保收的地步,那也就不是很愿意继续辛苦劳作,累哼哼的赶路和翻找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吧。

几个红皮人都是精干的年轻人,虽经历了骨头折断和上吐下泻的苦楚,不过在得到治疗后也都很快便恢复了过来。他们低声嘀咕了几句就从大块的布料中站起身,而且还不怀好意地绕向了红衣的背后。

既然要逃跑就不能暴露行踪,而这个高大的家伙必然会发现自己这些人的离去。那么该做什么也就不用多说,这些相处多年的战友们一个眼神就明白了彼此的决定。

虽然有人还模糊有着病中的记忆,对于是谁将保暖之物盖在自己的身上还有着印象。不过这会他们有着更重要的事情,所以也是顾不得那曾经的小恩小惠了。

况且一个扫地的看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们这些人想来看不起低级的仆役。就算对方是身材高大的种族也各有区别,就好比这一个便是与其他的“怪物”们矮小一些。

这就使得俘虏们勉强重鼓起了信心:战斗力什么的,用人数堆一下不就有了?六打一怎么也能制造出一些伤害吧,再厉害的勇士总也有顾不到的后方吧?

侦察队的残兵们没有将祭司算作人头,潜意识里就将其当做了非战斗人员。至于祭司也如大家所想地缩在后面,猥琐的身形有如卑贱的夜盗。不过他总归知道此刻正在发生着重大的危机,受此刺激便不得不鼓起了勇气跟随在后。

他就算是有再多的畏惧也不愿远离这大兵,因为人多总是让他能感到安心一些。这家伙在忽悠人的方面是行家,但也深知在战斗方面则要依靠另外的专业人士。

而这些士兵们并无称手的兵器,手中只能是拿着酥脆的骨头作为武装。这些玩意在墙上多的是,而且也不乏散落在地面上的残片,弄到手中也是花不了太大的麻烦。

圆形台阶之下燃烧着篝火,噼啪作响的轻微响动掩盖住了悄悄接近的举动。而且他们还都可以将身形藏在阴影之中,这样就能在更近的地方发起突击。

不过这些影子却是很快地停止了前进,而且还同时都伏低了身躯不敢稍动。

红衣在打扫时发现一把巨剑上沾染了烟灰,于是便将其拿起来做擦拭。这在通风不畅的洞室内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要生起篝火就总会产生轻飘飘的黑色浮尘。

擦拭完一面便去擦拭另一面,高大种族的物品握在她的手中也不是过分费力。可就算这东西是以不知什么材料的轻质之物制成,堆积得多了也是略有一些重量的。所以红衣在翻转时还需要双手并用,如此才好控制着剑身处于稳定的状态。

这是来自上个世界的东西,那里似乎没有太多正牌的冷兵器,更多较易获得的便是角色扮演的道具。这些玩意放在洞中既能配合大骨头架子吓唬人,而且作为装饰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预计的偷袭便是由于这种缘故而停滞不前,刺杀者们都因此被惊得不敢上前,无不是轻微地颤抖了起来。这些人慑于“强力战士”的“可怕”而不敢妄动,甚至就连沟通也只是以眼神做交流了。

“果然是冥神的眷族,一个一个都是怪物么?”

“上去会被杀掉的吧?我们还得回去报信呢!”

“不要冒险了,千万不要去招惹这么恐怖的家伙啊!”

恐惧、退缩、哀求的眼神都看向了雅鹿库吞,其中道出的内容都是畏敌怯战。一群战士本因人数优势而鼓起了士气,但却因打扫卫生的举动而跌到了谷底。就算是最为外行的祭司也看出了不妙,于是也在对着雅鹿库吞狂打手势。

队长也是审时度势之人,他的傲气与自负也早就被打落在了成图之中。于是在判明状况后就无奈地打出了手势:撤离。

在场之人都如蒙大赦地纷纷表示赞同,并且转而摸向了大敞开着的巨大黑门。然而这次却是轮到红衣吃惊了,于是就在惊呼声中赶紧捂住了嘴巴。

她的擦拭使得剑刃重新变得闪亮,于是便能如同镜面的材质中看到一些不一般的东西。那里映出了身后的鬼祟身影,而且看行动显然是要偷偷离开这里的样子。

她不及多想地便转过身叫道:“哎!你们别走!醒来了就帮我做打扫啊!”

走在最后还有两个逃跑者,其中就有手脚慢了一些的祭司。他们最惧被撞破逃离的行径,因此都被吓得大叫出声。不过在本能的影响下还是回头看了一眼,随即就再次被吓得大叫了起来,并且还忙不迭地闯门而出。

蛛网缠身的感觉便来得非常突然,直让这两个惊慌的家伙加倍胆颤,而且更是在突然的加速中撞到了前方的伙伴们。受此影响的逃离者们无暇生出不满,只是在回头后看了一眼便都知道了大事不妙,无不是加速地奔逃了起来!

原来红衣本就在昨晚上支使过这些俘虏们做搬运,故而心中竟是对这些俘虏的战斗力一无所知。她此时心中所想的就是得留下这些帮手,于是就连“巨剑”都没放下地便追了过来。

逃离者们本就不明其中真相,故而在见到此景后都心生畏惧,无不以为是“矮小的武者”要追杀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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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一章 劫掠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九十一章劫掠心虚之下再有心虚加成,如此便无人还能保持心境平稳,就算是明知对方只有一人也是无心抵挡。

这些小家伙们都努力地迈动着双脚狂奔,拼命想逃离这处让他们恐惧的所在。

军中的武艺高强之辈各有所长,武器在手便能以一当十。而且据说神殿中也有一些专门研习武艺的存在,就算是徒手也不是寻常人能围攻的。

残兵俘虏们都以为追击者是那样的存在,那么再拿上巨大的武器就肯定更了不得了。身材的差距已经令他们畏惧,再有可怕能当门板的武器就更是增添恐怖。

种种的恐惧加成下便有了不像样子的溃逃,在后面追出来的红衣还惊讶地叫道:“你们这些懒鬼跑什么!不就是让你们打扫一下么?”

但是她其实也畏惧对方的数量,所以并未敢于追上去做阻拦。不过在眼珠子一转后就赶快返身跑回洞室,并且唤醒了还在补觉的金头。

不过她虽然是三言两语便将事情交待清楚了,但无奈金头却是头脑昏昏地没有听明白。

同为倒换时差之人,他却不如四娘有事情要办,所以在天亮后就躲入悬浮车内睡大觉。故而被叫醒的这会自然是反应慢了许多,就连分析能力也是弱得需要重复多次才能听懂。

这两人虽因各种缘故留在了洞中,但是却无法进行被耽搁了一阵的追击。他们都无野外捕猎的经历,遇到这种状况都因此有些抓瞎,丝毫是不知该怎么办。

金头看着四面的果林依然是头脑发懵,这些树木在他看来毫无差异,就更不用提从中找出追踪的痕迹了。但是懒人也是有着懒人思维的,他首先就排除了自行追击的选项,然后再因大队的离去而撇除了找四娘相助。

故而在稍微考虑过后的可选部分就极为狭窄了,他挠着头就建议道:“要不,去找涛兄弟吧?怎么没见到他呢?”

红衣闻言也赶紧想了想,不过随后就丧气地答道:“不知道,我早上醒来后就没见过他了。”

既然所有的选项都消失了,金头便只能推卸道:“那跑了就跑了吧,那些小胳膊小腿的红皮鬼们也没啥能耐的。追不上也没啥可惜的,下次抓住了就打断腿!啊……我还得再睡一会,不然实在是头脑难受。”

他伸了个懒腰就返回原处继续睡,并且还再次将车门关好。

虽然是一直都没有发现后方有追击的动静,但是雅鹿库吞的处境也不是非常好。他显然是在果林中同其他战友们跑散了,而且还跑错了方向。

先前在逃亡时一直在不停地奔逃,竟然还因此追上了“巨人”们队列的尾端。幸而他是远远地发现了敌踪,随后便慌不择路地随意另选了方向,继续带着其他人逃亡。

当定下心神重新寻路后却是发现找不到返回的道路,于是在这种状况下就只能回忆毗卡卢镇附近的地形,并且估摸着自身的所在。

绕路耗费了不必要的时间和体力,然而等他和另外两个伙伴摸到林地与田地的边上时,却见到了祭司已经先到达那里了。那货此时正蹲在田埂边上,望向镇中的动作则显得非常焦急。

雅鹿库吞也知道他在看什么,走出果林前便注意到了镇中不正常的身影。高大的身躯是最明显的标志,隔得远远地便能看出不一样的穿着射身形。

那些入侵者们在肆无忌惮地砸门,并且还互相以听不懂的语言高声叫嚷,粗鲁的样子堪比最可耻的强盗。然而他自己虽然是个军官,不过在此时也只能学着祭司伏低身形,完全不敢上前去制止掳掠。

他沙沙的脚步声引起了前方之人的注意,犹如惊弓之鸟的祭司立刻就慌张地回头,直到看清来者后才重新放松了下来。

按说这货从体力上而言是逃亡者中最弱的,但就是因为熟悉地形却跑到了前头。不过也因他的胆子是这些人中最小的,于是也就没有先行跑入镇中躲藏。

现在那里正有着大量的地狱来客在洗劫呢,而且砸门拆房的事情都做了不少,所以到底哪里更安全显然是一看便知。陆续也有着镇民发现了这一点,许多人都纷纷开始逃离熟悉的家园。

不过他们很快发现闯入的怪物们只对财物感兴趣,就算是撞了个正着也不会刻意拦截逃跑之人。反而在见到带着细软的富户时会拦截,不过在夺取了包裹和随身首饰后就会挥手赶人。

于是惊魂不定的镇民便只能当是遭了不可抗力的灾祸,纷纷丢弃了随身的包裹加速逃离,只为能离得那些难看的丑陋巨人们更远一些。

四娘就是走在这群“丑陋巨人”最前方的为首者,她很享受无数小兽般的躲闪目光。

不过只劫财物不伤人的命令就是她下达的,这样的要求并非是由于好心,而是为了让这些小可怜们用财物换安全。没了抵抗的劫掠便会异常轻松,可以省去追击和战斗的麻烦事。

她就算是再轻视这些土著也依然保存着混混的习性,能安全发财自然是没必要伤人了。

昨晚的战斗中也在格击中评估过力量,事后也检视了得到的武器。结论就是对方只有十三四岁儿童的力气,至于武器却还算精良,用来制造伤口还是足够了。

身为首领不仅仅要考虑自己的力量,手下们的能耐也是评估的一部分。鉴于信众之中还存在着为数不少的女性,所以有必要以较为温和的手段来换得安全。

每一个信众都十分重要,因为他们是财富的收集者,是上缴份子的贡献者,是自己势力的组成部分。所以必须如同爱护双手一样去爱护他们,任何人的伤亡都是令人惋惜的损失。

而且四娘还见到卫那个老东西带来的人,于是自然也产生了危机感。为首领者都很忌讳小山头,而公门那帮人的行为极为明显。长长的队列完全不想和其他人混在一起,如此的行为就只差昭示准备造反了!

第七百九十二章 辣味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九十二章辣味“就那里!都运回去!”四娘高声地下达着命令。

信众的队伍被她引到了一处圆柱形的建筑,敞开的大门正出出进进着许多土著。从他们大包小包鼓鼓囊囊的便知所得不小,一看就知道是在进行抢运。

可是如此的人群却是毫无指挥,散乱慌张的样子明显缺乏统一协调。于是不知从哪里会冒出一群红皮小矮个,同时从门内跑出来的搬运者也不知要去往哪里。

四娘将眼一看就知道这是在哄抢,而且里头显然有着好东西。虽然不知其中到底是什么,但在这种状况下还值得被抢的肯定不便宜。

一群小贼在贼头子的面前就什么都不是,被她瞄上的目标哪里还能分给别人?跟在她身后的也都不再是老实的国人了,都在互相的影响下红了眼地扑上前去。

这群人首先做的就是轰走哄抢的土著,一群小胳膊小腿的家伙们就不要继续现眼了。随后还不忘连互相配合着一起搬运,商量好了便可以共同带回去。

这处圆柱形的建筑有着意外大的体积,就连大门也是大了一号,完全能让河青城的来客不低头地通过。如此规模的内部则是堆放着大量的袋子,一看便知是存放东西的库房。

信众们起先还担心东西不够分的,但是现在这么一看就知道不用愁了。其中的储备显然能填满大家的箩筐和背篓,大家只恨没有更多的腿和手来进行“搬运”。

至于弄出来的东西虽然不知是什么,不过也有殷勤的信众敬献给了四娘。摊开在手心中似乎是什么植物的种子,黄黄的颜色就仿佛黍米一样迷人。至于味道嘛……那真是非常的辛辣。

如此的认知自然是在嚼过一口后才能知道的,而且尝试者就是四娘。她在嚼过后先是感到手头上一烫,随后就又感到有些疼痛的感觉。而且这样的混合感觉不但是刺激得舌头难受,就连牙龈和嘴巴中的其他部分也被波及到了。

如此感觉倒是非常类似中毒,于是四娘骇得当场就喷了出来,空中随即就出现了一个淡淡的黄色小喷泉。她随后还赶紧拿出自己的水囊漱口,在连连地洗漱之后还觉得咽喉也在难受,于是就不得不一个劲地使劲咳嗽。

只是如此不适的感觉并没有随之结束,依然是带着热情的后劲在纠缠着沾染到的地方。由于唯有清凉的水流才能带来片刻轻松,于是四娘很快就将自己的水囊用得空空如也。

然而反复的饮啜及喷吐也只能勉强缓解症状,她心中唯恐这是什么还未见识过的毒物,于是便使劲地用衣服擦拭舌头。反复舔舐的样子就彷佛在吃好东西,但是周围所有人都看得分明:这不过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布料而已。

随行的信众也有人存着眼力劲,于是连忙就三两步小跑地过来递上水囊。再来一通灌水的剂量显然是够了,不过也只是将异常不适的感觉冲淡了而已。

四娘在稍冷静一些后还赶紧以掏出金鸟治疗,只是将左手罩在嘴巴上的样子怎么看都有些奇怪。但是为了解毒也是顾不得了,不得不找个角落解决。

然而等她回来后却发现信众们依然是在原处等待,并且还在很关心地看着自己。先前他们也都非常垂涎这处仓库,无不是认为能从中获得好东西。

原本还以为是填肚子的粮食呢,结果却是催人叫嚷流泪的不知什么东西。而且神使大人的表现也是最有效的冷静剂,当场就让他们所有人都丢弃了到手的包袱。

信众们还留在这里不只是在关心神使大人,而且还都想知道这“毒药”会带来什么后果。不过看神使以神术治疗后就明白没戏了,看来要弄清药效还得去忽悠别人。

那递上水囊的信众还小心翼翼地问:“这个是……”

四娘本还想说是毒药来的,不过那样为未免有些拉不下脸,自己堂堂的神使怎么能犯那种错误呢?于是她就一脸严肃地说道:“是祭品!神明要求我来取的。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的厉害,以我区区的凡人之躯果然是承受不住啊!”

“哦!”

在场的信众们不管信不信都发出了长长的赞叹声,这是在对四娘的解释表示了然。

随后有人便因这是神明之物而不再去碰,唯恐是招惹了暗流大神的愤怒,那位爷可是一个不高兴就屠城灭族的大能。但也有人是高高兴兴地背负在身,也想体会一下神明才能享用的奇物。

至于僭越的事情却是没怎么想过,大不了到时候上缴份子就是了。收了份子就该认可所得的收获,这不是事前就说好的事情么?而且供奉给神明的酒肉也没啥特别,平常自己咬咬牙也能享用一二,无非就是贡奉之时要特别虔诚就是了。

另一边的卫却是刻意避开了四娘那边,他以积年老吏的眼光领着大家奔向小镇中心。

那里矗立着一座漂亮的建筑,高出周围的规格和明显鲜艳的颜色都说明不俗,而且还位于唯一的石铺路面之上。这些都说明其中的使用者非富即贵,而且内部一定存放着不俗的器物。

一众公门才不在乎低矮简陋的民居,有的房子连门都是以草编就的,钻进其中难道能有什么好东西么?故而他们也都很信服卫的选择,几乎人人都渴望能从中得到什么精美的器物了。

“站住,你们这些怪物!不要再靠过来哪怕一步!这里是镇长大人的宅邸!”哨塔上的护卫在敬职地进行喝阻,不过却无法制止语言不通的暴徒们。

于是便有个捕快当即就抽刀而出,而对着一众同僚们说道:“嘿那个小家伙还人模人样的,等会逮住他了记得留下来,我得让他知道怎么说说人话!”

“好嘞,就留给你了!”

“这种小玩意也能学会说人话?还是捏死得了吧?”

与其相熟的同僚们便轻松地打趣玩笑,却是都在言语中透漏出暴虐的倾向。

可见不只是四娘没有正视这里的土著,就连临时投靠过来的公门之人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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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三章 险境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九十三章险境雅鹿库吞一直在镇外窥伺着机会,等见到两群异族都分开后便说道:“我们得回到神庙去,临调查林地之前就是在哪里留下了坐骑。要赶回卡托恩可不能靠两条腿,四条腿的才更快一些。”

祭司立刻就胆小地说道:“可是那里不安全,你就不怕被再次抓住么?”

“那我能怎么办?”雅鹿库吞不耐地抱怨了一句,并且还看向了毗卡卢的方向。不过随后他又说道:“没事的,那些怪物们是奔着粮仓和镇长家去的,而且也只是在抢劫,并没有胡乱杀人的样子。刚才那许多的镇民不也只是失去了财物么?

而且他们现在也还没有去往神庙那边,这会只要能抓住机会便可以调兵来此。到时候就算是冥界的妖魔也不能继续作恶,我们一定会把他们赶回那处大门的!”

他说了这么多其实只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所以并没有同别人讨论的意思。在说罢之后更不不愿、或是说不敢听到反对意见,立刻就下令还跟在身边的两个部下一起前进。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他那样赴险,尤其是在经历过一场惨重的损失之后。他们大半的同伴就丧生在身后的果林之中,而且清脆的骨折和惨叫声还彷佛回响在耳边。

可见那些丑陋的妖魔们并不是心慈手软,在认定敌对之后便会冷酷地作战,而且下手时也会干脆而难以抵挡。况且那场突袭中也展示了战斗的智慧,真要将对方看做傻子就一定会吃亏的。

雅鹿库吞在奔跑数步后便停了下来,因为他并没有听到身后跟随的脚步声。回头便不出意外地看到部下们畏难的表情,而且就连祭司也是蹲在地上向一边挪了挪,生怕被拉去充作壮丁。

如此被嫌弃真是不舒服的体验,丧气颓然等心情一起就浮现在了他的心头。仿佛过去及现在的努力都是白费劲,自己就算是吼破了嗓子也无法重新获得尊重了。

不过拥有军职就是有一个好,那就是可以强人所难。军队本就是需要直面死亡和危险的组织,在这样的状况面前畏惧和害怕才是正常现象。而军官就是要担负起引领者、甚至是强迫者的角色。

雅鹿库吞便冷冷地命令道:“随我来,这是军令!”

他在说完后便再也不顾地返身而去,完全不去看身后是否有人跟上来。这样做也许是自信部下不敢违背严酷的军法,又或是情知此行有着一定风险,就算是前行也未必能逃出生天吧?

相反在植被茂密的镇外要相对安全许多,数不清的镇民甚至还都留在目力所及的地方。遥望家园的目光中始终充满着希望,无不是想知道那些怪物们何时才会心满意足地离开。

而在前路上还有着星散的人员在逃散,不论是自由民还是奴隶都不敢看向身后。故而雅鹿库吞奔向镇中的身形就极为明显,一下子就吸引了许多人的不解目光。

“蹲在这里啥也不干,然后让死去的弟兄们继续发臭?”

“别激我了,走吧。”

简短的对话过后便又出现了两道逆行的身影,并且不惜以更快的奔跑追上甲胄和武器全无的队长。他们放低的身姿虽然依然高过作物,但是总能减小显眼肤色所带来的暴露。

向前跑去的雅鹿库吞终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于是便也在奔行之中放慢了速度。他直到进入城镇之后才回首点了点头,并从得到的两个点头中看到了坚定。

此次行动损失了大半的队员,这是他无法推卸的责任,也是队员们无法卸下的阴影。而且那些牺牲者们还都来自贵族的家庭,而且自己等人也都是贵族子弟,那么就意味着将始终会在同一个圈子中碰面。

虽然那些战死的伙伴们极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继承爵位,当然自己等人也都是差不多,但却一定会造成自己声望的下降。

若是被人轻视就会诸事不顺,将来不论是社交还是办事都会被人记起曾经的黑历史。那样就简直得单身抵挡半个贵族圈的恶意,而另外半个贵族的圈子则会远远地避开自己,就如同是避开最难闻的秽物一般。

况且这个小队之中的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自己得冷酷无情到什么地步才会无视那些人的牺牲?才会如同失去了灵魂一样只顾着自己逃亡?

他们在冲过开阔地后便喘息了一阵,过一会就要进行隐秘行动,在那之前有必要就一些注意事项进行嘱咐:“一会我们就要进去了,记得脚步尽量放轻,而且也要互相看着不同的方向,一会……”

然而战友却是无礼地打断道:“行了,都知道。”

雅鹿库吞便淡淡地笑了一下,大家的确都是合作过很多次的战友了,所以这些事情也的确都是极为熟悉的。不过很快却是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那胆小的祭司竟也追了上来。

他便不客气地训斥道:“你过来做什么?就不怕被那些怪物们吃掉么?”

另外两个部下则也是闻声便笑出了声,他们显然是看不起这个行走中已经开始踉跄的家伙。逃跑中磨破了脚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要是靠这样的身手玩潜入还是废了一些,恐怕带着他都没法保证安全,更不用提能够抵达目的地了。

然而祭司只用一句话就让他们收敛了轻视,并且转而露出了喜悦的笑容:“我是这里的人,当然知道哪些小路能到达你们要去的地方,小得那些大个子都不方便行动的小路!”

侦察队的残兵便将其视作了福星,立刻就热情地拍打他的肩膀,并且招呼道:“走吧。”

然而祭司却是赶紧退后了两步,并且不好意思地要求道:“哎等等,再等等,我还得喘一会!”

虽然没有人明确地说出什么,但还是互相用目光交流着不安:“带着这家伙真的行么?我们会受到拖累的吧?”

第七百九十四章 返城

从镇中心的方向传来了撞击声,并且还有守卫者的怒喝叫嚷。其中也不乏金属相击的清脆,甚至还有着临死前的惨叫。显然是有处地方正在发生冲突,而且还有着许多异族在用难听的语言大喊大叫。

祭司听到动静就不再休息了,转而是走在前面带路,并且还说道:“走吧,是镇长那边打起来了。那些大个子们得有阵忙活的,趁这个机会咱们就能轻松许多。”

潜入的行动进行得很顺利,一路上都没有被发现,更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可见进入镇子的巨人们都在忙着别的事情,以至于分不出足够的人手来封锁道路。

他们并没有为镇长的财产默哀,这样的小官吏其实到处都是,死了一个还能补充上新的。这些个家伙们无不是滥用职权,吃得脑满肠肥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不过既然得了好处就要干活,保护一地不受侵扰这是这些人的本分。而且他的宅邸也是非常的坚固,在建筑时就造得如同一个小型的军事堡垒,其中还有着足够的人手做防卫。

那家伙毕竟是这里最大的奴隶主,所以无论是防守还是抓捕奴隶都要有所准备。雅鹿库吞要做的并不是去拯救一个奴隶主,而是要提醒自己的城市做好防守,并且准备出兵驱赶这些匪徒们。

狭小只容一人通过的小巷、被几家共用做清倒垃圾的地方、坍塌了一半的旧房子,这些被祭司挑选出来的道路果然都是非常狭小,而且还是非常污秽。

不要说没有哪个怪物愿意到这里来,就是他们这些人若非必要其实也都并不愿意。而且一路上总要踩到许多的垃圾或者尖锐的瓦砾,这使得小队的行动速度慢了不少。

雅鹿库吞平时也不算养尊处优,于是早就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他依然对脚下的路面很不适应,于是就不由得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小路的?难道平时都是在到处溜达吗?”

也许是长久没有发现异常的缘故,所以祭司也是非常的轻松,他便压低了声音说道:“不,是因为我的徒弟喜欢到处偷跑。天晓得他是不是偷了神庙祭祀的贡品,所以非常有必要知道他去了哪里。”

“哦,原来是这样啊。”雅鹿库存没有继续说下去,他对别人的小偷小摸和家丑毫无兴趣。

不过祭司却是打开了话头就停不住了,于是就在扶着墙边潜行的时候叹气道:“他是有了喜欢的人了,所以不愿意再待在庙中。我那个徒弟是多么可爱啊,再有一年就可以出师了……”

虽然祭司的心情非常糟糕,但是另外两个战士却在悄悄地挤眉弄眼。坊间流传着很多关于神职人员的故事,比如老祭司和小学徒不可不说的故事,还有祭台下的奇怪声响。虽然一直都抓不住确凿的证据,但能够流传在城中肯定是有原因的。

先得在墙上有个空洞,当风吹过的时候便会呜呜叫,这就是所谓的空穴来风。不论平民还是贵族私下里都会谈论这类事,而且还一个个都说得有模有样,仿佛亲眼在一边看到来似的。

附近的房屋内还有人躲藏着,在听到动静后便悄悄的看向外面。他们有的是极度胆小所以根本不敢外出逃难,而有的则是知道自己啥都没有,就算是被踹开大门也没啥值得可失去的。

一路上他们的行进非常顺利,几乎是毫无阻拦地就靠近了神庙。这里与小镇中其他的房屋不同,并不是用泥砖筑就的,从地基到房顶都是使用大块石头搭建而成。

而且外面也有着不同于镇长宅邸的风格,在外面并没有装饰漂亮的花纹和石头,灰扑扑的样子如同是个塔楼。河青城的人们都下意识的避开了此处,他们只当这里是个军事据点,并不是个有油水的地方。

雅鹿库吞便在这里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坐骑,但是其他人的坐骑却找不到了。也不知是被镇长收走照顾了,还是因为受到了惊吓而跑散。总之来的时候是二十个人的侦察骑兵队,但是现在所有人的盔甲和兵器都没了,就连坐骑也只剩下一匹。

他的两个部下都是面目黯然,这种情况下想来是轮不到自己的,那么回城的希望就变得渺茫了很多。当然他们也可以原路悄悄的重新离开镇子,不过一路上就会冒着更多的风险。

祭司左右的看了看周围,然后就掏钥匙打开了门锁。这让在场几人都十分的惊讶,于是都上下打量着祭司。因为他们先前在被俘后收到了搜身,任何金属物品早就都被搜走了,那么这钥匙又是藏在哪里的呢?

现在的情况并不是非常紧急,入侵者的喊叫声还在镇中心。不过也说不定哪个家伙会走到这里来,万一发现自己等人可就糟糕了,那是他们完全抵挡不住大可怕力量。

雅鹿库吞当即就走进了神庙,并且还向两个部下命令道:“你们两个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所以一起做我的坐骑回去吧。一定要告诉城主大人这里发生了什么,然后带着大军来解救这里。”

他的部下们同时也是多年的朋友,此刻并没有因为得到回去的机会而欣喜,转而是担心的问道:“那你呢?”

雅鹿库吞的神情显得苦涩,不过他却并没有回头,而是在进入神庙的时候说道:“我就守在这里,我要看看他们还能做些什么。牺牲的弟兄们不能白死,你们回去后先不要告诉他们的家人。在返回的路上也有可能遇到跑散的弟兄,如果遇见了就让他们向着附近村庄疏散并发出警告,然后才好返回城里。”

神庙的高塔既是观星台,同时也可以俯瞰着四方,在以前能够起到警戒的作用。毗卡鲁镇的前身就是围绕着观星台建立起来的,先是有人为祭司服务,然后便出现了定居的房屋。

人口在越聚越多后又开始耕种,靠近大河也方便运输,于是便形成了不小的聚落。现在反而是神庙依附于毗卡鲁镇,并且还会依照镇长的要求发布神谕和进行祭祀。

但是过往的职能一直存在于神庙中,盔甲和武器是必备的物品。雅鹿库吞进入神庙中就是为了重新武装起来,就算作用不大他也依然坚持这样,至少死的时候可以像个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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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五章 地主大院(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九十五章地主大院涂了油的盔甲妆点着流苏,不必要的地方却描摹着经文。青铜的长剑镶嵌着大量宝石,不但是改变了剑身的重心,还使得剑柄部位不方便抓握。

神庙中储存的武备看起来有了别的用途,像夸耀财富的装饰品更甚于战斗的装备。

雅鹿库吞苦笑了一下就开始进行武装,这么华丽的一身甲胄正似乎在嘲笑他的失败。花花架子就只会害死同伴,自己当初若是更谨慎一些就不会受到伏击了,起码也能有些还手之力。

轻声的嘶鸣声响起后便听得动静渐渐远去,可见自己的部下是返回城中去报信了。他们都清楚现在面临的是什么状况,并且知道敌人是多么的麻烦,所以并没有继续矫情什么。

干脆利落的举动既让雅鹿库吞感到欣慰,但同时也有些小小的别扭:你们这两个混蛋难道就不会谦让一下呀?起码是做个样子让我舒心呢!

类似的糟心也发生在马四娘身上,她在吃了小亏后就挥挥手让大家随便搜寻。然而这个举动却如同放弃指挥,各支小队立刻就向着四方散去,并且开始肆意地自行其事起来。

反正这个破地方也没遇到什么有效的抵抗,散开了搜索也不会遇到啥危险。

而且这里的建筑规划也是七零八落的,私搭乱建的建筑并没有什么规律性,与死城那边相比显然是非常不成样子。完全没有高楼大厦那样雄伟壮阔,天际线之类的美妙景观也是根本不能比。

就连街道也是非常狭窄,可见在建筑的时候并不存在规划,不知在下一个街口会出现什么建筑。并且由于临近大河而显得非常泥泞,就如同南城一般。

不过这里也不是没有值得称道的地方,就好比垃圾是要比河青城还要少的。可能是此地的管理者比较尽责,经常会组织清理垃圾。

这些都不是太大的问题,最让搜寻者头疼的其实是这里的穷困。许多的房屋中似乎缺少足够的储备,那说明他也许闯进了穷人的屋子。而有的地方甚至只有少许私人物品,那么这里可能居住的是奴隶。

倒是公门那帮人似乎遇到了一些“小”麻烦,轰然的撞击声似乎是在拆房,高声的叫喊则是在回应命令。卫老捕头带来的手下们已经将那处大房子团团围定,并且有意识的避开了突出的地方。

这处宅邸也就是大门厚实一些,墙壁坚硬一些,而且还有着高塔而已。但这相对于河青城来的人们而言并不是问题,临街一圈的围墙是最先被攻克的。

善于进行抓捕的捕快们配合着搭起了人墙,随后其他的同僚便借助小跑跃入了墙内。这里的建筑只是针对当地土著的,在规格上也就比双月之星的建筑物略高一些。

况且所谓的防卫力量并不是心志坚韧之辈,在见到高大丑陋的怪物后就发慌了。先前守卫者们还凭借着高大的壁垒敢于叫嚣,但在见到对方如履平地的行动后就立刻溃散向了内院。

若非是镇长狠心强令关闭了院门,恐怕冲进来的怪物们当时就能冲散防守的力量。

于是诅咒、叫骂声就从佣兵的嘴中不停地喷出,从低贱的野兽到污秽的存在都没有放过。院墙内的佣兵虽然有着兔死狐悲的感情,但是他们在此时也只能继续顶着大门,完全不敢放任可怕的怪物冲进来。

这些被放弃的佣兵起先还试图进行抵挡,但是他们发现自己的长矛其实并不占优势。

怪物们的长剑只需轻轻挥动就能斩断矛身,甚至于拆卸下木板便能当作趁手的武器。每次横扫都携带着难以抵挡的力量,很轻松便能击倒三五个守卫者。

而且这些怪物们并非只有蛮勇,他们在展示了力量之后还表现出了智慧。最明显的就是有为首的开始组织并分配任务,于是一部分聚在一起结成阵线驱离防卫力量,而另有的丑陋巨人则返身去解除落下的门闩。

成倍再成倍的入侵者们便涌入了院中,吓得趴在墙头瞭望的哨兵尖叫一声就缩回了头。

镇长不是不能动员出这样数量的人手,但问题就是他没有获得足够的时间进行动员,以至于十几人就这样被几百人围了起来,只能勉强坚守宅邸之中的最后一扇院门。

镇长当然会要求哨兵报告情况,但在得到实情的时候却未曾回避旁人,于是防守者们的信心当即就受到来动摇。佣兵们立刻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这样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远超他们平时承担的任务强度。

粗浅的武艺虽然能够收拾奴隶,但那首先是得在对方体虚力弱、而且不擅长战斗的前提下。况且他们都是拿钱办事的,但是合约中并不包括自己可以被抛弃的条款。于是这些佣兵就果断的跪地投降,完全不想为混蛋镇长继续卖命。

这个家伙实在是太吝啬了,出的价钱远不够买下他们的性命和忠诚。

卫当然注意到了被抛弃者们出现来投降者,于是便立刻要求善待那些可怜的小家伙们。一帮徒子徒孙们虽然杀得性起,欺负弱小生物的快感让他们有些收不住手。不过在听到命令后还是退后并不再砍杀,并且还规划出一小片空地来收容俘虏。

说起组织和配合的事情,这些人明显要强于马四娘的那些乌合之众们。冲进前院的人们在指挥配合下开始撞击内院的大门,而有的人则是奉命开始搜寻有价值的东西。

然而他们的步伐也暂时就只能走到这一步,进入院中之人都发现后面还有一堵院墙,而且还要比外墙更加高大坚实。而且他们还发现这内院的大门也是同样的结实,一时半会实在是没法弄开的。

虽然可以重复先前的突击方式,而且这些进攻者们也的确很快就搭起了人墙。只是攀上墙头的人们却都并没有跃入其中,没有人愿意跳入显然是做好来迎击准备的枪阵上。

那些红皮小鬼们显然是做好来准备,虽然那可笑的长矛是又细又短,但是十几只一起戳上天空还是很难搞的。

大家来这里是求财长见识,甚至还有人只是奉命行事而已,所以并不想受伤甚至丧命。

第七百九十六章 地主大院(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九十六章地主大院而且他们还带来了另一个消息,那就是这里的守卫者们正在搬来家具堵门。噪杂的叫嚷声使得门另一面的人们都能听到,显然是将这些家伙们逼到快要疯狂了。

不过很快有人就想到了别的办法,那就是弄来水泼在墙上,并且用得来的木棍抵在其上用力撞击。他们还将这些建筑当成是家乡的夯土墙,以为泼水就能使其变软。

不过不提水是否能软化砖墙,就说不断的撞击也在使得墙壁不断发颤。防卫者们虽然能将大门堵紧,但是他们并不能在短期内加固所有的墙壁。

既然原本认为坚实的存在都开始动摇了,那么恐惧和绝望瞬间就蔓延了内院。镇长哇哇叫地就钻进了房内的床下,仿佛这样就没法被找到似的。

既然雇主都丧失了希望,佣兵和护院门先是中慌乱中对视了一眼,之后就散开来开始劫掠。他们都是久居于此的,自然都知道哪里存在好东西,也知道哪些东西更轻巧且价值高,这样才方便被他们带走。

但是这样的行为也是徒劳,因为他们已经被团团围定在这处大院之中了。外面的入侵者是要来劫掠的,自然不会放过任何携带财务的人出去。

而且眼见得高墙再短期内就可能被攻破,要藏匿到手的财物也缺乏足够的时间。

“嘿哟,嘿哟……”

墙外的高大怪物们找到了墙壁摇摆的振幅,于是就喊着号子一起推搡。感觉到差不多后就同时突然出力,然后还一起大幅地后退。

摆动的墙壁终于是越过了临界点,并且再也没能返回原来的位置。它先是缓缓地静止来一瞬间,就仿佛砖石之间的粘合剂企图发挥最后的团结。而在越过某个界限之后却开始缓缓的加速,并且轰然地砸在地面上。

大片的尘土就因此被扑打起来,糊得墙后每一个人的身上都是灰蒙蒙的一片。这样虽然分不清它们原本的穿着,但是对于入侵者而言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因为双方本就是第一次互相见到,统统都将对方视为奇怪的物种。所以对于彼此的面容和穿着方面都不是很清楚。唯独是细致的织物和华丽的装饰可以用来识别身份,这些都意味着积累在劳作中的工艺和时间。

呆立在原地瑟瑟发抖的小家伙们在入侵者看来只是猎物,并不是值得正视的存在。不过这样的撞击却是没有砸死什么人,因为所有目睹到这一幕的人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有傻子才会继续呆在墙底下。

第三类接触也许是美丽的邂逅,对于贪婪的入侵者而言则是美妙的盛宴,对于可怜的受害者则是一场实实在在的噩梦。

说来这处宅邸的攻防战中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抵抗,甚至就连伤亡也只存在于红皮小矮人们的一边。这并非是防御者丧失了战斗意志,也不是他们没有努力地作出抵抗。主要是自身使用的武器要短小许多,竟是在战斗中没法够到敌人的身躯。

卫在后方走进了院落,他在四下里打量的时候你说到:“好了,小怪物们趴在地上就好,我还不想弄脏我的剑。或者随便你们怎么滴吧,再继续叫喊可是会惹火我的。”

但是在场的俘虏们谁都听不懂外来者的语言,自然是继续在惊慌地求饶和惊叫。于是卫便拔剑指向了喊声最大的那一个,轻轻地一刺便搅碎了舌头。伤者虽然想要后退逃开,但是没有走几步就被其他人绊倒了。

卫上前一剑就刺穿了这个小家伙的胸膛,然后再反手斩下了脑袋。

但这样的暴戾所得到的并没有压下骚动,反而是收获到了更大的惊慌叫喊声。或许他并不是想做好好的交流,只是在劫掠中顺便找点儿乐子而已。就比如他在说话和行动中都一直在微笑,刺杀和斩首都丝毫没有影响到大家的心情。

挑在杆子上的脑袋成了玩具,继续在剩余之人的头上晃来晃去。这样做为的就是刺激这些小怪物们继续哭出声,如此就可以再次将长剑挥舞起来。

不过这些土著们也不都是被吓傻了,在看到受伤害之人的样子后也总结出了一些特征。于是有首先想明白的家伙便开始互相提示,院落中的哭叫和求饶声才慢慢的降低,只余四处搜刮的乒乓声还在不断的响起。

淅淅沥沥的血液顺着长剑缓缓躺下,这些黏性的流质曾经是生命体内非常重要的部分。剥夺他人的生命未必能让自己长寿,但一个恐惧死亡的老人却因此获得了部分满足。

一众捕快和差役们都在忙碌着,他们优先搬运各种漂亮的器物,并且不忘带上金属物品。或许有人会踢开红色的小怪物,但主要是由于这些没眼力劲的小家伙们挡路了。

县令的昏迷和被软禁已经是半公开的秘密,既然捕头都不对此在意,那么群龙无首的小吏们也闹不出什么浪花来。

虽有几个高级吏员在争夺公门的控制权,但是名不正言不顺之下也只是菜鸡互啄而已。大户在城中的渗透不可小视,这样的争夺其实就是他们在互相角力。

不过正因为他们互相盯着彼此,所以谁也没有能占据绝对的优势。互相的联合在早上还是同盟,但在中午就会互相针对,而到下午却又会打乱组合互相撕扯。

幸而公门的体制需要彼此互相配合,单个的某一家或是几家都没法擅动府库。这方面不仅是他们在互相盯着,就是分不到羹的小吏们也在盯着。

既然关于财务的分配出现了僵持,那么日后的生计就摆在了大家的面前。就算他们本人无所谓,但是一家老小还是要吃喝的。所以无论是粮食还是金器他们都不放过,无不是有多少就拿多少。

就算一时吃用不完也没关系,带回家总会是谁都认账的硬通货。不论是储存或是交换都有人认账的东西就是这么抢手,哪怕是换了一个世界也会获得认同。

第七百九十七章 地主大院(3)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九十七章地主大院被人喜欢的东西在此间正存放着许多,他们总会被集中到富人的家中存放。攻破一家漂亮的房子要抵得上一百家普通的房子,打开了一个大户的宅邸便是不小的丰收。

其中粮仓库房和积存都毫无遮拦的敞开,有效率的搬运便在捕头的指挥下有序进行。

还有经验丰富的捕快在不停的敲击墙壁和地板,试图找出这里的夹层和地窖。他们知道好东西不会摆在明面上,这是多年的搜查和抓捕所带来的心得。

而且镇长也正是这么一个家伙,他显然是在家中设置了存放贵重物品的暗格。很快便有捕快欢呼出声,并且招呼着大家一起来动手。这样得到的财物当然是大家平分,当然最先发现者会得到的更多一些。

然而不如人意的地方也不是没有。

首先就是金器和陶器的尺寸比较小,无论什么都是比家乡的产物小了一号。所以他们只能将大件当中件用,将中件当小件用,将小件拿回去喂鸡狗。

还有就是没有找到能够入口的粮食,打开的仓库中只有一包包辛辣的调味品,完全没有黍米或其他什么谷物的存在。就仿佛这里是特产品的生产地,而这些家伙们只是以调料为食一样。

虽然大家都如此着打趣调笑,不过不巧正说中了事实。

他们所见到的所谓“调味品”正是红皮人的粮食,这些食物吃起来辛辣,但是对于当地的土著来说却是平凡无奇的味道。只是这些外来者的演化经历不一样,所以才会对此地的食物感到特别不适应,甚至会将其视若毒药。

既然入侵者们并不喜欢这里粮食的味道,于是就转而去检查各处的坛坛罐罐。河青城的人们会在家中储备腊肉和美酒,于是便想当然地认为这里也会如此。

他们当然找到了粮食酿造的发酵饮品,而且也找到了类似的肉块。只是这些东西的味道也是让他们感到明显的不适应,不论从味道还是口感都是非常的不一样。

很快便有人吐出了到嘴的食物,未及嚼碎的软糜便在地上摊成了一片。当然酒水也是如此,奇怪的口感和加倍辛辣的汁液简直是催吐的药剂。可见到达异地后不是什么都可以入口,遇到大量不能吃的东西才是常态。

倘若一个两个还可以理解为身体不适,但是十几乃至几十个人的喷吐和咳嗽声就显得不正常了。骂骂咧咧的声音不仅引起了同僚们的注意,也让捕头大声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出了什么问题?”

有属下当即就大声的叫嚷道:“呸,这里的小怪物们吃的都不是人用的东西,一个一个都是用来害人的。这里说不定也是个阴谋,如此高的墙壁哪能被这么轻松地攻下来?”

“是啊是啊,他们在家中都放着毒药,为的就是想来害咱们。这么存心不良的小祸害可是留不得,还是趁早把他们都宰掉了吧!”

“做的什么垃圾东西?通通都宰掉吧!”

劫掠者们原本无视受害者的存在,他们对于弱小者的悲愤全然无视,只当是作透明的空气一般。但是在劫掠欲望得不到满足后便生出恼怒,仿佛这些土著就该奉献上一切似的。

不过提议者终究是有着顾虑,并没有立刻动手取人性命。这并不是他们守住了最后的底线,而是平时就生活在有秩序的环境中,并不曾制造过杀戮之事。提议作恶只是因为还不敢手上染血,但是并不介意在一旁观看别人施暴。

“闹个屁,都一边儿蹲着去。抢劫就认真抢劫,杀人抢劫算什么事情?你们连野外的盗匪都不如吗?”卫皱着眉头做出了呵斥,他接着说道:“人家吃饱了撑的用毒药害人?你们听说过这么蠢的办法吗?不过就是口味不同而已,这些破东西其实我也吃不惯,你们要是不喜欢吃就别乱嚷嚷了。”

他在随行来此的公门之众还是很有威望的,呵斥了几句后便制止来蠢蠢欲动,于是也不再有人敢于提议杀戮了。

这个老东西的手上其实还沾染鲜血,那都是说笑间轻易剥夺的性命。但是在这会儿却制止了手下们的冲动,看起来真是非常矛盾的样子。

但他清楚这是必要的,因为自己一个人所杀有限,而且也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在什么时候结束。但是一群人就不一样来,他们不但在见到血腥之后就有可能刹不住手,甚至还因数百人的规模而制造出不小的惨剧。

到那时互相攀比的暴行不但无法制止,就连原本顺服的土著们也会不顾一切地逃生或者反抗。倘若有杀红了眼的人便可能放开曾经的禁忌,毫不犹豫地斩向挡路的一切。

那样他就可能再也无法约束住手下来,自己带出来的人群就会变成兽群。

卫知道用什么样的方法攫取权力,公平的机会和公正的奖励都是必要的,这样才会有人继续忠心追随自己。他要的是一群信服自己命令的属下,而非是一群杀红了眼的野兽。

公门的衙署中可能还有高级吏员在翻检着陈旧的条目,试图以这种方式来声明自己的权利。他们当然都知道公门的威权已经摇摇欲坠,所以争夺权力就只是为了保护自己身后的家族,但这一行动反而加速了体系的崩塌。

若叉的叛乱阻隔了向东的道路,河青城的统治只是在维持过去的惯性而已。

四娘那个莽女子的行为打乱了脆弱的平衡,承担种种关系的县令被拔除了权力后就意味着体系的崩塌。没有人惩罚的过错就会不断的扩大,而大家一起的挖墙根会加速这一灾难的发生。

组织进攻然后分配的行为看来无力可图,但是在这一过程中却会塑造自己的权威——那在旧体系崩溃后的新权威。

卫与大户的差别在于自己没有可依靠的家族,所以唯一能依靠的就是抓在手头的力量。别人可以用文字游戏来树立统治序列,但他只能拿出这样简单而粗暴的办法。

原本体系中的熟人们都是资源,等维系了共同的利益后便能依靠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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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八章 奴役(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九十八章奴役可惜了那么多的粮食储备,口味不合就显然是用不上了,满满的一大仓库竟是不值得带回去。大家能得到手的就只有工艺品和奇怪的牲畜,其余的东西看起来价值不大,似乎也不值得他们出力搬运。

徒弟们也似是不满这样的收获,于是便有人献计道:“头儿,要不要把他们抓回去干活?这样只给吃的就行了,咱们也能省力不少。而且带着这么一个小玩意儿也挺有面子的,放城里的大户瞅瞅,哪家能有这么个小东西?”

卫将目光扫视了一圈,瑟瑟发抖的俘虏们无人敢与之对视,早就是趴伏在地上不敢吱声。看这些小怪物们的身形如同十一二岁的少年,使唤起来大概也起不了大用。不过好处就是个子并不高大,也不必担心他们能翻了天去。

然而他还是习惯性地推让了一句:“这样不行吧?看他们的食物就不是咱们那儿能有的,要养活他们还得将这些奇怪的吃食一起搬回去。这么累的事情你干啊?”

徒弟知道他的说话习惯,见话头之中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明白是什么态度了。于是他就更进一步的建议道:“哪能让咱们出手啊?您看现成的人力和畜生这不都有吗?趴了一地的都可以干活,让他们自己搬运不就得了?

而且我刚才还发现这里还有搬运的小车呢,多来回几次不就全都带回去了?这些小东西看着力气不咋滴,但是手艺上还很不错的样子,带回去了也能做一些精细活。”

细节的敲定使得可行性大增,卫便满意的点头吩咐道:“嗯,那就去安排吧,记得给我留几个勤快的。”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被他调教出来的徒弟便高兴地叫道:“得嘞,我的眼光您就放心吧!”

周遭其实也有人在静静地细听,他们显然也是很关心这能到手的好处。既然见事情敲定后便都欢呼出声,无不是向卫的睿智与英明致敬。

高举的金剑反射出金黄色的亮光,刺得俘虏们的眼睛直发疼。欢呼的声音粗野而豪放,更是吓得失去了自由的人们浑身发抖。胆小的土著们有的闭上了眼听天由命,而有的则是到处观察以寻找生机。

熟悉的土著还互相低声询问道:“发生了什么?”

一直装傻充愣试图蒙混过关的镇长再也忍不住了,他便大声的怒吼道:“还发生了什么?这还看不明白吗?这些怪物们终于是忍不住了,所以要杀掉我们了!愿圣神诅咒他们!”

这家伙毕竟是统治此地多年,余威尚在下当即就吓得一众仆役和佣兵们退开,然而同时也使自己暴露在了人前。卫便饶有兴味的笑道:“哦哟哟,还有小家伙敢大喊大叫啊,看来是不在乎老夫立下的规矩。看来还得敲打敲打,正好看你的脑袋挺圆的……”

他一边说就一边走向了镇长,并且还抖了抖尚未插入鞘中的手中金剑。如此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先前捕头已是斩杀了几个胡喊乱叫的家伙,插在杆子上的头颅就是示范。

镇长本来还试图发泄一番,但是身高的差距和亮闪闪的金剑实在显眼,这些让他当时就冷静了下来。然而此时想要再改正过错已经晚了,哪怕是想要躲入人群之中都是来不及。

虽然身上同其他人一样沾满了尘土,而且就连脸上也被糊上了一层灰泥,不过圆滚滚的身形还是出卖了他。况且周边的佣兵和仆役都不想受到牵连,一群人快速的退后也让镇长变得非常突出。

“不,你们这些……你们怎敢?!”

镇长哀声叫嚷着就想躲进人群之中,然而不论他跑到哪里都会出现一块空地。搬运和拆卸的入侵者们原本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在看明白状况后却都嬉笑出声。

至于卫甚至都没有亲自出手,他只是将长剑晃了晃便有大量的小红皮人愿意效劳。于是镇长很快就挨了数拳数脚,并且被推搡的丢在了捕头的脚下。

“起来。”

卫不带感情地说了一声,但是镇长显然没有听懂。

“起来。”

这一次的命令带有更加严厉的口气,同时还将一脚重重地踢在了肥硕的屁股上。镇长在众人瞩目之下虽然是挨揍露丑,可是没有敢于做出任何反抗行为,而是乖乖的就束手束脚地站起身。

卫在这时又轻轻抬起了剑,看剑势运转的去向正是奔着面前小家伙的脖子去的。先前的杀人立威看来很有效果,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将要见血了。

矮小的红皮肤土著们在这种情况下也做不了什么,便只能低头闭眼地任由这个征服者展示淫威。至于来自河青城的人们则仍然是顾着手头的事情,偶尔有心软的才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卫的金剑并没有斩下头颅,而是快触及到脖子之前被轻轻地挑起,然后在镇长的脸上拍了数下。这样的举动虽然看着是在羞辱人,但是总比要丢掉性命更好。

猜别人的心思实在是太难了,而猜测喜怒无常之人的心思就更为困难。幸存下来的镇长只感到浑身发软,然后就双腿无力的重新坐在了地上,甚至还“嘤嘤嘤”的差点哭出了声。

“呵呵呵呵……起来。”

捕头似乎很享受这样玩弄人的感觉,他在笑过了一阵后仍然下达了同样的命令。并且还将金剑拿离了镇长的脸边,然而却是斜斜的高举起来,仿佛随时要劈下来的样子。

此情此景之下镇长当即就重新于地上弹跳了起来,仿佛是屁股上触了电一般。再傻的人都知道这个举动是什么意思,如此情况之下他哪里还敢继续坐着,难不成是活腻了吗?

“很好,真乖。”

卫又轻轻地以金剑拍打了镇长的肥脸,不多不少正好三下,仿佛是主人在奖赏宠物。而他也的确感觉是在训练动物,重复口令和实施奖惩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情,宠物就是因此而变得听话的。

起立、坐下、向左转、向右转……一系列的口令伴随着动作要求不断地发出。一帮人在一边看得还津津有味,都觉得如同是在观赏猴戏。

第七百九十九章 奴役(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七百九十九章奴役训练的行为如同是在进行戏弄,不过也在实际操作中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这里的土著可以被训练,而且表现的还很不错,显然具有被带回去干活的资格。

于是卫的手下们便有了新的工作,那就是挨家挨户去搜罗这里的人口,并且将他们成群驱赶到附近的小广场上集中。这样动作显然声势不小,在这样的镇子中很快就被四娘的手下们所发觉。

于是捕捉奴隶的事情没多久就传开了,并且在口口相传中很快就传遍了所有的小队。

然而信众的队伍是分散的,许多的小队各自有着不同的需求。比方是获得花色和材质不同的布料,或者风格和样式不一样的器皿,当然金属物品也是被重点搜罗的。

所以并不是所有人都试图捕奴,甚至于跑的偏远一些的队伍都不曾得知。

于是一方是集体配合且互相协作,如同围猎一般地先将一块区域四面围定,然后再慢慢向心搜索驱赶。不但是没法再悄悄地躲在家中,甚至是逃亡的人们还发现四路被堵,向哪里都是无路可逃的。

这样就使得捕捉奴隶的效率非常高,捉拿这里的土著甚至要比驱赶牲口还要方便。不敢逃离镇子的居民和奴隶便被砸破了房门或墙壁,并且一群群地遭到了驱赶。

而另一方则是各自行事,而且想要获得什么都是临时起意。所以这些人能不能抓捕到奴隶并不是很稳定,收获主要靠缘分。这样就可能在搜查时错过一些猎物,甚至可能因复杂的房屋和陌生的街区而丢失目标。

这就使得捕获奴隶的数量出现了明显的差别,几乎九成的奴隶都是由公门的队伍捕捉的,这体现出了组织和规划的效力。

被抓获的自由民惶恐不安,只后悔当初没有及时跑出镇外,甚至还在关心自己家中那有限的积蓄。但是奴隶们却是非常轻松,或者说是从内心到面目都是一片麻木。

他们有的是自打出生就一直在这里,但是也明白自己不过是财务,有可能在某一天就会被主人出售。而有的则是多次被转手倒卖,无论是到了哪里都是干活。只要不是被拖去当祭品,那么换了外形奇怪的的主人也没有什么。

当一件事庞大到不是数人能够解决,当执行的过程需要被拆分为许多部分,那么单个岗位上的执行者就越是糊里糊涂。以个人有限的视角多半看不明白整体的走向,那么疑惑便也随之而生。

有个差役还向伙伴问道:“咱们一路上都抓了这么多小红皮了,就算是弄回去了就能养得活吗?而且咱们好像也没有那么多的活需要做吧?”

他的搭档则是心不在焉地答道:“管那么多事情干什么?咱把手头上的活计做好就行。要是没活咱们可以找些活,总能让这些小家伙们从早忙到晚的。而且就算是不想养了也可以卖掉嘛,那些大户们说不定还想弄一个瞧瞧稀奇呢。再不济还可以卖给游商,他们会将这些小家伙弄到其他城的。”

那个差役点了点头,然后便高兴地说:“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不管是用还是卖都都挺方便。先前还听那些神神叨叨的家伙们说大神怎么怎么厉害,门那边怎么怎么好,可是等过来后一看也就这么回事。这里不过就是大点的村子吧,可惜那么多的粮食竟是不能吃,所以实际也没啥好东西。”

他的伙伴便打趣道:“这不是有特产吗?红皮个子小的听话小畜生。诶?等等,那里还有个小家伙,顺便一起弄会就好了。”

他们在说话间便看到一个红皮小矮人,从拐角走出的时候毫不慌张。不过在穿着上却是花里胡梢的,一身装饰过头的甲胄和漂亮的金剑看上去华而不实,如同是唱戏的一般。

许是在先前捕奴时太过顺当了,负责押送的这两个差役就毫无戒备地扬起手中的棍子,并且还就呵斥道:“这小玩意装的还像个人,赶紧滚进来。好好听话爷就不打你!”

来者正是雅鹿库吞,他来此不是为了接受奴役的,而是要解救押送队列中的人们。这其中的自由民是自己的族人,当然需要得到保护。而奴隶则是城邦中富贵之人的财产,顺手也可以解救一下。

虽然听不懂那饱含恶意的呵斥内容,但是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他便默默的走到攻击距离,然后就用尽全力挺剑前刺。多年研习的武艺终究不是白给的,在白昼的阳光下能够发出十成十的战斗力,轻而易举的就刺进了这个丑陋怪物的小腹。

走在当先的差役就眼睁睁的见到自己受伤,而且在最初的一刻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于是就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他不曾想到这些温顺的小小家伙竟也会反抗,一时反应不过来便只来得及叫出:“哎呀!小东西!呃……”

话到一半还没来得及骂出更难听的,一边的伙伴却是见势不妙便转身而逃,因为那个小丑八怪冷酷得抽回了金剑,并且转而将阴狠的目光瞅了过来。那其中的杀意有如实质一般,汹涌地就扑面冲进了他的心头。

到这个时候受伤者才想起叫喊,而且疼痛的感觉也在这时愈发的清晰。惊慌的嗓音便毫无保留地竭力嘶喊出来,撕心裂肺就仿佛是被猛兽追击的小孩子。

说来他们原本就是公门之中的差役而已,平时就是干一干杂活或者普通任务,从来都没有坚决战斗的意志和决心。在平时就更是不曾经受过战斗的训练,所以他们与普通人并无太大的不同。最多就是熟悉一些公门的程序,在胆气和意志上都只是平均水准。

他们可以驱赶胆气不足的平民和奴隶,但是遇上了决心一战的职业战士就没什么办法。是出现一触即溃的局面还算是好的,没当场下跪求饶也算不至于太过丢脸。

说来这里的普通人也是非常顺服,始终都没有出现过太大的反抗,可见在平时的生活中早就如此,已经是从出生到成长被调教成了如此。

第八百章 反抗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章反抗雅鹿库吞的力量还是小了些,或者说是这些外来怪物的皮肤和衣服都比较厚,竟是没能刺到更深的内脏。以他的身材也触碰不到太高的地方,所以那一剑也并没有刺中要害。

于是受伤的差役就因此捡了一条命,并且一边“啊啊”地惨叫着,一边还捂着肚子连滚带爬地跑远。这两个人显然是被吓破了胆,一路上甚至都不敢回头张望。

不过惊慌的叫喊和求救声也不是没有作用,至少标示出在这里遇到了麻烦。附近的入侵者们便立刻警觉了起来,并且一起高声大喊互相作为应和,并且举起了棒子和金剑就扑向了事发之处。

最先赶来的是公门之中的捕快,这些人因为经常处理冲突而富有经验,就连胆气也因平常的磨练而变得十分充沛。况且获配的装备也是足够的精良,所以从心气和心理准备上都是最是和处置突发事件。

这些人在注意到异状后便三步并作两步地奔跑起来,并且还在复杂的巷道中高声叫喊。这样不但可以互相确认附近的同伴所在,而且在气势上也能制造出四面八方都是自己人的声势。

碰到一起了便在行进中互相交流,并且互相询问及商量应对的法子。至于各自的武器也是早早的就拔了出来,亮闪闪的金光和打磨过的利刃都是他们的底气。

至于其他部门的同僚虽然也是在往事发之地赶来,但是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发挥了悠久的拖沓传统。有不少人是口上喊的号子响亮,而脚步上却是在“稳扎稳打”,恨不得将一部化作三步赶。

这个样子虽然是没能及时提供救援,不过怎么看也是将声势造了个十足十,仿佛在下一刻便会杀到事发之地似的。

雅鹿库吞就在这样四面叫嚷的情况下不愿陷入包围,所以放弃了继续追击。不过方才的战斗结果虽然不是很理想,但还是重新确认了敌人的能力。

至少这些入侵者并不是铜头铁臂,所以还算是能够解决的敌人,虽然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不是很有把握的战斗就不要继续,没法置人于死地还算其次,至少不要将自己的性命白白的浪费。

况且他的目的主要是进行解救,敌人想要做的就是需要破坏的。而且将足够的人数收拢起来也能进行组织,简陋的武装至少能让他们有自保之力。总不能放任重获自由的人们无依无靠,再次无法反抗地落入魔掌之中吧?

他于是便对着面前的人们下令道:“跟我走,到神庙那里去可以获得庇护。”

得到解救的红皮小个子们便顺从地服从了命令,熟门熟路的这些人就选择了通往神庙的最近道路。惊魂未定的他们谁也不想再被抓住,那些高大而丑陋的异族实在是吓到了他们。

于是这些人便一边习惯地祈祷到“感谢圣神!”,一边就跟随在解救者的身后努力逃跑。

他们的身形虽然矮小,但是许多人一起跑起来也生出了不小的气势,轻易是没法受到阻止的。路上虽然偶尔会碰到赶来的异族,但是他们却只能躲在一旁惊讶地观看,或者是高声地叫喊。

可见就算是身躯高大也会暂避小个子的锋芒,并不愿愿意挡在一群猛冲猛跑的人群前方。

况且雅鹿库吞也是甲胄齐备地在挥舞金剑,那锐利的锋刃上沾染的妖魔血液就显得格外刺眼。顶盔贯甲就如同是攻城锤,颇有一股神挡杀神的无边气概。

这足以证明他手中的武器虽然装饰华丽,可实际上并不是只用来装饰的摆设。况且他在出门之前还匆匆的将锋刃磨过了,这使其在锋利之外还多了一些闪亮。

就算是偶尔的拦阻也往往以失败告终,可见客串劫匪的家伙们并不具备特别坚韧的意志。当发现一个嗷嗷叫的可疑小家伙扑过来便会心虚,而当小家伙在嗷嗷叫的时候就干脆让在了一边,只肯举起棒子从侧面或者后面抽打。

可见数量还是有一定意义的,尤其是双方的力量并不是极端悬殊的时候。而且捕捉者和被捕捉者都习惯了等级制度,气势十足和背景强大往往是同一概念。只要是表现的足够强势就不容易受到招惹,而一旦有人表现出了虚怯和软弱就会遭到欺负,甚至是处境悲惨的的奴役。

捕头看着前方那处灰色的高塔,高处还不时冒出小小的红色脑袋。坚固的壁垒提供了不俗的胆量,不会招致惩罚的羞辱就源源不绝地抛向敌人。

其中一些躲避者似乎是在进行挑衅,唧唧歪歪的叫喊声让他感到非常不舒服。而受解救的红皮土著们仿佛是受到了鼓励,无不是在一边叽叽喳喳地帮腔造势。

那里俨然变成了一处狭小的戏台,躲藏在其中的小家伙们表现出了充分的艺术才华。有的在唱诵嘲笑敌人的歌谣,有的则是顺口就大段大段地唱颂圣歌。

虽然自己的手下已将这里团团的围定,不过那里的入口似乎非常结实,正在敲击打砸的部下们已是累得气喘吁吁。这样的状况又鼓励了躲藏者的气势,大喊大叫的内容不用猜也知是在肆意嘲笑。

这里的鼓噪的声势仿若一杆旗帜,让镇子里还未逃散的土著们重新燃起了希望。按说他们的人数要比入侵者多得多,没有还手之力就是因为处于松散的状态,并没有被及时地捏成拳头做防卫。

异界来的捕头也清楚这个原因,他可不愿意看到有组织的反抗出现。于是就就幽幽地问道:“所以,你们就只抓住了几个小笨蛋,而对真正闹事的家伙却无可奈何?”

不过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大家都是闻讯后陆续赶到这里的。无人领导也就意味着无人负责。或者说他本人就是这里最高的指挥者,要说负责的话也该是由他来承担。

大概是知道这里只有自己能下命令,于是卫便无奈地说道:“好吧,找来一根足够粗的树干,然后让几个小伙子们一起用力撞,直到砸烂这扇可笑的小门。不过里头的这些小家伙们都不能要了,通通得弄死,而且是当着这里所有人的面!”

第八百零一章 异族的地位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零一章异族的地位无人反对这样残忍的命令,因为在他们的眼中并没有将异族当作人类,甚至不值得进行善待。

自己的伙伴可是挨了一剑呢,那个倒霉的家伙到现在还一直在嚎叫。吵闹的声音虽然让大家心烦,可是总不能将她的嘴巴捂住不许叫嚷吧?

虽然没有伤到脏腑的伤势还算能收拾,不过在入侵者的角度而言却是异常的耻辱。牲口若是咬人踢人了就杀掉,那么这些可笑的小家伙可是刺伤人了,当然也该按照同一个道理来。

统统杀掉就是这些河青人再合理不过的选择。

就好比四娘也是同样的态度,想杀就杀、想抓就抓的时候没有产生任何的顾虑。不过这会儿却是没了先前的霸气,竟然任由一个慌张的小家伙从自己的面前跑开,却是连追击甚至吓唬都没有做出。

她只是懒散地瞅了一眼慌张的背影,然后就继续缓缓地走回果林之中。这会儿也不是心生仁慈或者是感到厌倦,而是生物钟在召唤一个熬夜之人速速休息。

昨夜从找人商量到前出侦察并战斗,之后还认认真真地布置了洞室。但稍微休息了一阵后还要为大家展现“神明的奇迹”,然后就是引了自己的信众们打家劫舍,可以说这一天的经历是非常的丰富。

现在她背的筐中装了许多的金器,这些都是她挑挑拣拣获得的好东西,那么返回洞中再补个觉也没什么问题。

而当她靠近黑门的时候也再次发现了熟悉的动静,于是便赶紧向一边紧走了两步。先是洞室中出现了明亮的闪光,接着又传出了嗡嗡的响亮蜂鸣,这就意味王涛也返回了此处。

不过这哥们儿此时其实也挺困的,能强忍着出现在此地显然是有事要办。

走下悬浮车的王涛铺展开了一张柔软的布料,然后还从一个小箱子中拿出了工具,并且挨个地摆放在上面。随后他就指挥受损的机器降落在自己的面前。

这台悬浮机器和维修工具都是来自同一个世界,所以也不存在不配套的问题。王涛此行就是要试一试能否进行维修,不然得来的那么多宝贝迟早都是要出故障的。先积累些经验总能混个手熟,使用得更长一些就算是自己赚到了。

此次机器的受损全因为他的大意,不该操控其进入小巷之中进行无效的追逐。在这种情况下道路就形成了低谷,而两边的建筑就形成了低矮的小山。当年在阿富汗山区摔了多少架直升飞机,就是他所玩过的游戏也经历了不少类似的场景。

按说是早就该产生足够的警觉了,不过还是轻敌和狂妄让他吃了大亏,轻易地就让自己的宝贝中了埋伏。

看对方也只不过是青铜时代而已,再往后算起来还有铁器时代、蒸汽时代、电力时代,以及电子时代。而蓝皮人的世界大概是电子时代的高峰,只是还不清楚他们是否走出了自己的星球。

也就是说昨晚上的遭遇战相隔了四个时代的科技差,可是在近身后依然会吃亏。当然对方的数量也是很重要的,还有就是使用了正确的工具来抵消飞行的优势。

那些红皮小鬼们就算是力气再小也能齐心合力,连砸带拽之下颇是造成了不小的损失。受困的机器无法离开就只能被动挨打,甚至在使用武器还击的时候还遭到了缴械。

这种可耻之事放在哪里都足以让人抬不起头,不论是游戏还是实际操作。

幸好王涛拥有不止一台机器,当时就让那些反抗者们都付出了代价。倒地的身躯和遍地的血水不止在昭示他的强势,更是掩藏起了自己这些宝贝的弱点。

他见到同伴地回来也不可能没有表示,二人于是就互相地打了个招呼便各忙各的去了。

疲劳的四娘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独自回城,那可是要走上不短的漆黑深洞。她熟练地打开一台闲置的悬浮车便躺了进去,而此行所得的战利品也放在了车内。

这台科技产品明显是被当做卧室用了。细致的构造还有柔软的坐垫,经调整就能变得暗淡的窗户还有相对封闭的空间。这对于她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休息场所,完全可以免除返回酒肆的不便和长途跋涉。

相较之下王涛却是没有那么的疲惫,到了这会儿还有精神进行维修。他不像四娘那样只在这一日调整了时差,而是在多日之前就一直沉迷游戏。所以时差只是随着自己的游戏时间在改变,也就使得精神并不是很高涨,但同时只要经历较短的休息便能进入萎靡的清醒。

而且他为了获得良好光源,便将维修场所选在了黑门之外,这就相当是顺便在门口站岗。而且洞室之中还有几个信得过的人在呢,于是返回的四娘便也能得到更好的休息。

“要不要跟四娘说?”红衣悄悄地找到了金头,然后便低声地想打个商量。

“说啥啊?”

红衣见金头还有些迷糊,于是就提醒道:“就是那几个俘虏逃跑的事情,咱们几个人好好看着却把他们给放跑了。”

哪知金头当即就反驳道:“什么叫咱们好好看着?我那会儿可是在睡觉好吧?睡的好好的被你给叫了起来。洞室里就是你们两个女的在打扫卫生,还不是你们俩把那些小东西给放跑的?与我有什么关系?”

红衣回忆那时候的状况差不多也是这么回事,可是这样就意味着麻烦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四年这会儿虽然是回来休息了,不过等醒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样呢。

不过金头也没有看着她犯难,于是就建议道:“那些小家伙们长得都差不多,你随便抓几个回来不就得了?难不成四娘还能记得住他们的样子?这些丑样我都不想多看一眼!”

红衣虽然对这个建议感到心动,不过还是略有迟疑的问道:“这样也可以吗?”

“看吧。”金头对他的迟疑很不满,于是就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并且还出馊主意:“要不你就现在去找四娘认错?”

红衣闻言就赶紧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提议,她可是感到自己在神教中的存在感越来越薄弱,哪里还敢在这个时候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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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二章 所见(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零二章所见金头看到红衣如此的表现就腻歪,他虽然从偷看洗澡到荤段子一个都没落下,不过却不是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的。以他的性子在很多事情上还非常耿直,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个能处在一起的女子。

就好比他现在便不耐烦地说道:“好吧好吧,错你不想认,俘虏也不想抓,难不成还让我去吗?”

没想到红衣还真就顺杆子上架,当即就腆着脸拜托道:“那,那就麻烦你了……”

不过金头本就是个懒人,在这种费心劳力的事情上可是并不愿意出力,于是当即就推脱道:“噫……你咋这样?先前我睡觉的时候就把我闹醒,现在还不让我休息。这事儿你找别人去办呗,我现在可真是困得很呢!”

红衣很意外没有从金头那里获得帮助,不过也是知道这个男人忙碌的时间要更长一些,于是便只好去求助王涛。

这个人也很好找,一走出黑门便能看到了。只不过看他的双手上已经沾染浓重的黑油,而且忙忙碌碌地也不知在做着什么,总之也不像是能立刻抽身出来的样子。

虽说原本想张嘴去求助的,不过看王涛正摆弄一个残破的“飞天神像”于是就闭上了嘴。红衣虽然知道那奇怪东西来自何处,但还是对其能够飞天和种种其他的神异迹象感到敬畏。

大把闪亮而精致的工具虽然不明白有什么用途,但是整整齐齐的摆出来就让人觉得很厉害。一看人家就是在忙“正事”,而且是别人插不进手的重要事情,上去求他帮忙真能得到回应么?

“人家正在忙,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红衣这么想着就返回了洞室之中,转而是央求麻姑同自己一起外出。说实话她俩都对此次的异界有些好奇,直到现在都只是看到了林中的景象,始终并未走到更远的地方。

先前虽然也从视频中看到了大片的地面景象,不过高高俯瞰的角度实在是远离她们的生活经验,所以一时间也从心中对不上号。

她俩只知道外面是一个不错的好地方,不但有着笔直道路和大片良田,就是乡间的人口和耕地范围也远比河青城周边更甚。另外不多的感性认识就只是来自俘虏,当然还有缴获的盔甲武器。

麻姑虽然对陌生的环境有些畏惧,内心其实也有着几分好奇。加上先前也知道这里的主人是些弱小的矮子,所以在得了红衣的请求之后便也动了心。

不过他们已经错过了大部队出发的时机,这会儿只是两个人外出就未免有些不安全。好在四娘他们先前获得了一些战利品,成筐的甲胄和金剑就放在他们休息的悬浮车中。

只是以她俩的身材也有些显大,竟是穿不上其中最大号的甲胄,甚至就连头盔带上去也嫌小。于是这二人就各拿了两把金剑防身,对上此地的土著勉强也能有些自保之力。

“你说他们长的都这么小,那里会不会也很小?”麻姑不愧是河青城里的资深老姐儿,一开口就很有职业特色。

红衣一时没有想到那方面去,闻言还不由得愣了一下。不过在稍微回忆了一下后便说道:“的确是啊,我还悄悄看过来的,真就是比小拇指还小。”

“你咋就这么不正经,啥时候看到的?”麻姑闻言就来了精神,并且还要求红衣说得更详细一些。

一看到麻姑八卦的眼神就是心中一个咯噔,于是红衣便在心中紧急想着说辞。虽然她们两个平时也不计较那些,不过现在可都是神教中人了,起码的体面还是要保留一些的。

于是她就解释道:“那个……不就是那些小家伙们都病了嘛,还将王涛的宝贝飞舟给弄得脏兮兮的。涛兄弟带他们出去冲洗了一番不就弄得全身都湿透了嘛,我就是在那会儿看到的。关键是他们穿的少,我真不是有意看的。”

她们二人随后还说笑打闹了一番,能想要睡觉的金头不高兴了才赶紧离开洞室,并且还好奇地围观了维修的工作。不过这样的行为却是让王涛有些紧张,所以头上的汗珠就大颗大颗地冒了出来。

因为说实话他并不懂得如何修理,更是对于蓝皮人文明的机械一无所知。此间所做的就只是机械的拆开并且查看而已,最多是清理一下沾染的污秽和碎屑。他不但是没能将身前的这台机器修好,甚至在身边还多出了数个零件。

这些个小东西不但是形状各异,并且王涛还忘掉了是从哪里拆下来的,所以此刻完全不知道该塞回哪里。

于是红衣和麻姑的围观就给他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而自己还偏偏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笑回应。这样做是有必要的,维持自己高大上的形象有利于保证自身的地位。而且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机器是消耗品,那样自己的力量就会被看出是有限的,而且还会在别人的心中进入倒计时。

关键是王涛多少也好个面子,他一边在心中狂吼着“难道我不要脸的吗!?”,一边还期盼着两个女人赶紧走开。这个破东西修不好就修不好了,但就算是要处置也得避开人,万万不能当着别人的面去做。

好在红衣她们也的确是有事情要做,于是在看了一阵后就打了声招呼离开。

果林中有一条不是很明显的小路,可见踩踏的行人并不是很多。其中当然有一个方向是前往附近镇子的,不过要到那里去也不需要指路牌。

因为早先就有许多人从那里通过,明显比其他脚印大了一号的踩踏便为二女指明了道路。

行路间还能见到树上挂着一些较小的果子,嫩红的颜色煞是可爱。不过之前毕竟是见到了俘虏们食物中毒,可见有些东西也不是能随便吃的。所以现在有很多东西不知是否能吃,那么她俩也就只是看一看而已。

嘴馋固然勾引得心中难受,不过谁也不想贸然地去尝试未知的危险,只是先行摘下了几个品相最好的果子揣起来。因为洞室中已经带来了一笼小鸡存放着,就是为了检测这里的食物能不能吃的。

第八百零三章 所见(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零三章所见她们二人在林间也没有耽搁太久,因为红衣的目的主要是获得一些小红皮来补足数量。不过就目前看来似乎并不是很困难,因为在还没走出林子的时候便发现有人回来了,而且正是河青城的部分信众们。

喧嚣而轻浮的歌谣毫不遮掩,就算隔着很远也不曾被林木所挡。听那欢快的嗓音和兴奋的声音都非常熟悉,甚至能听出是哪个人在喧闹。

判定来者身份后红衣她们便不再躲藏,而是大大方方地从树后走出,并且迎面地就走了上去。

其中的小伙子们都热情地打了招呼,并且还得意洋洋地展示了战利品。向异性的炫耀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这事情从无数年前就在做了。

当然他们主要是在对着红衣献殷勤,至于年老色衰的麻姑则是几乎无人关注。

从各种器皿到小了一号的布料,还有由金属制成的各种工具,并且不乏一些袋装似粮食的东西。其中最为红衣注意到的就是数个红皮人,他们双手被捆缚起来在队伍中间。

垂头丧气的样子显然很不乐意,不过也只能被大个子们胁迫着行走。

真是想要什么就来什么,红衣当即就双目一亮地迎上前去。以他的口才和美貌没花多少工夫就买下了七个红皮人,所付出的则是一块金饼。

放以前这可是一户两个月的收入,但是红衣在跟随四娘之后就得了不少的好处,稍微咬咬牙也是可以付出这样代价的。由此可见神棍事业的吸金能力,同时也说明从异界收获的所得之盛。

河青城不仅出现了物力换不来足够的粮食,甚至在金属方面还出现了通货膨胀。这也就使得粮食变得愈发的珍贵,甚至是在变动中价格受到了大幅的提升。

不过红衣却没有当场收下这些红皮人,而是拜托返回的信众们将之带回,并且拴在洞室之内的悬浮车上就可以来。如此既可以证明这是神职者的财产,同时也免去了自己返回的麻烦。

因为红衣她们还是想去镇子上看一看,就算是不为掳掠也想要看个稀奇,或者只是为了逛个街也是好的。常年在河青城中早就呆腻了,离开城墙到附近的村落中也没啥意思。

上一个天地的时候可是见识了巨大的城市,并且为高耸入云的建筑物赞叹不已。所以在来到这个天地后也是不甘心继续呆在洞室之内,都想要亲眼看看新的景色,也好增长自己的见识。

前往镇子的路上见到了不少的信众。

二女和其中的许多人都是熟人,不过在迎面相见时却知趣地没打招呼。因为前来发财的信众中有着各自家中的壮劳力,也就是说不只来了各家地男性壮定,就是健壮的妇女也一同参与来掳掠和搬运。

天然的嫉妒使得他俩收获了许多的白眼,只因是四娘的跟班才没受到更多的麻烦。

麻姑见状便熟练地低下了头,并且侧身走在一边以示回避。显然她已是习惯了自己的身份,而且对这样的待遇认为是理所应当。

至于红衣则是微笑以对,并且还在行走中不断的进行祝祷,就仿佛自己是个圣女一般。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城中过去的身份,但更知道自己是因何留在这里的。因逼迫而产生的困顿不是低头的理由,那么当着众人的面就更没必要让路了。

况且他现在可是跟着四娘混的,多少也是个小小的神棍。不仅人前人后的能动员相当数量的信众,而且在祭祀神明的事情上也是在公开地操持。

仅就这样的变化已经说明身份不同了,既然改变了一部分命运就要坚持下去。故而必须是要紧紧地把握住这一机会,万万不可自堕了身份。

当着人她不能说什么,但是在返回的人群又走过了一波之后便对着麻姑说:“抬起头来,别还当自己是个婊子。咱的背后是站着神明的,更重要的还有四娘为咱撑腰。不管你睡了多少个男人都给我抬起头来,只要你还能念经就能站在他们的上面。那些王八蛋们就只能跟着你一起瞎念,哪怕咱们也不知道那狗屁大神到底是什么!”

身边的女伴本已是神情麻木,似是早已对现在受到的待遇认命了,不过在听到红衣的鼓励后却惊讶的抬起了头。麻姑完全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操作,于是便惊奇地叫道:“哎?这,这样啊!?能行吗?”

红衣对这样的反应似乎并不奇怪,可能是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于是连头都不带转的便说道:“哼哼!你就不该问能不能行,而是该像我这样做。

就说你年轻的时候是干什么的?我遇到你的时候是干什么的?还有现在是干什么的?你再想想我以前是什么样的人,现在又是怎么做的?

你是认命了吗?可是我却还没有认命呢!我迟早得弄死河青城里的那些混蛋们,那些害死了我父亲的畜生们都得死!”

麻姑闻言便缩了缩脖子,还下意识地向四周望去。她当然知道红衣的仇人是谁,而且也清楚那些人在城中有什么能量。她完全不想这句话被第三个人听去,那样自己二人就显然会陷入麻烦之中。

前方的树林中又出现了一些身影,看服饰和声音是另一波返回的信众们。红衣便冷静的说道:“跟着我,一起为来人做祝祷。除非你想永远躺着过日子。”

“善哉,暗流大神。”于是麻姑就赶紧低头念诵了一句,只是声音小的只有红衣能够听到,显然还是底气不足的样子。

红衣马上就低声的呵斥道:“不是这会儿,等他们过来了再做祝祷。千万记得要看着他们的眼睛,一定要将它们当作屁事都不懂的小蠢蛋。而你则是照看他们的老妈子,并且正准备给他们换尿布。”

“扑哧……”

麻姑听着便在心中浮现了描述的画面,一个没忍住便当时就笑出了声。但别说这样的方法还真有用,至少现在的心情已经是轻松了许多,完全不是先前的那么紧张了。

第八百零四章 所见(3)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零四章所见新的一波信众们没多久便走入了视野,红衣当先举起右手为来人们祝祷道:“圣哉,暗流大神。”

她的声音平静而安宁,所发出的语言也是以神之名。就算人群中有妒忌的妇人也没法在此时发作,只能是随着众人一起低下了头,并且将自己的愤愤不平小心地掩饰起来。

“圣哉,暗流大神……”

众人的祝祷以前毫无二致,只是当众所有人都表现得非常虔诚,无人再做出轻浮地表情。

太过堂皇的名义有如巨大的目光在做审视,就算是怀有恶意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而过往的皮肉生意从业者则能以之昭然人前,并且能够畅快地在阳光下微笑。

于是红衣明媚的笑意怎么遮掩都掩盖不住,甚至一时盖过了貌若虔诚地眉目。这样艳丽与圣洁的面目共存于一个人的身上,信众的人群中便有很多人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圣哉,暗流大神!”麻姑便也随之一同祝祷,但是她的心思却比从前任何时候还要虔诚。

至于是在感谢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也许是所谓的暗流大神,但也许是能够混淆人们概念的语言。其中也应该有红衣和四娘的功劳,又或许是能飞天的涛兄弟声威所助。

至此之后的行路再无耽搁,一路上能够零零散散地遇到很多人,显然劫掠的队伍获得了大丰收。红衣和麻姑当然都很高兴,这意味着她们的分成也能多得不少。

不过麻姑却是低声地提示道:“这会回来的都是咱们的人,公门的那帮家伙们可是一个都没有,他们怎么都没回来呢?”

红衣便以对公门的印象猜测道:“大概走的远了吧,又或是那帮家伙们又拖沓起来了。”

但当她们走出果林后就知道为什么了:在镇子的边上聚集了小半亩地的红皮人,而且无不是双手抱头的蹲在地上。有几十个差役就在边上看守,还时不时的发出呵斥和抽打。而通往此地的巷道正在走出人流,每一队红皮人俘虏都是由公门之人所押送的。

而在那块地的旁边则堆放着很多物资,乱七八糟的也没个具体的名堂。反正走来一队人便将东西胡乱的堆在上面,在跟其他同僚们打个招呼后便马上返身入镇。

可见这些人的搜刮效率非常之高,挨家挨户的可能是哪一家都不曾放过,不愧是和河青城中最有效率的一群人。但他们似乎也就是在捞钱上非常热衷,一旦到办理其他事情的时候就会磨磨唧唧,拖沓的样子犹如古稀老人。

二女在靠近时早就被发现了,她俩就像先前那样继续打起了招呼:“圣哉,暗流大神。”

不过这次得到的回应却比较平淡,不但是无人回应祝祷,甚至还有不少人带着好笑的目光看向了二女。也只有老客户们在热情地打起了招呼,只是在回应时所说地都与神明无关。

习惯了信众们的敬重便会产生飘飘然的感觉,直到遇到这些无所谓的目光时才冷静了下来。红衣她们到这时才想起了四娘的好:原来以神棍糊弄人是有作用的,至少是张张嘴就能让人对你低头。

于是她俩就快速地调整了心态,并且换了平常的态度去打招呼。不过所谓的“平常”就让她们想到了希望遮掩的过往,于是心中就怎么也舒服不起来。

好在她俩还算是聪明,所找到的搭话之人是个老相好,而且边上又凑过来了几个老相好。只是他们他们现在的样子很膨胀,一张嘴就是炫耀自己得到了多少东西?并且还询问一会儿有没有空,好不好找个草丛里开心一会。此间狼多肉少的也没甚关系,不过就是多等一会的事情。

支撑他们如此慷慨的自然是身后那些财物,无论是器皿布料还是各种金属制品,在他们看来都可以支付春光一度的嫖资。不过这些东西的得来都是无本买卖,在“拿”到手的时候也无人抵抗,可以说真是在对她俩打着便宜主意了。

反正在河青城的商品贸易也不是非常繁荣,以前她俩在做交易的时候也是大致如此。有粮食了就支付粮食,拿着瓦罐来也可以商量一下。若是遇到皮相或者功夫好的也可以用草鞋来抵,只是手上不能走空。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红衣与麻姑的家中早就堆满了各种有用没用的物资,故而已是不必因生计问题出卖肉体了。在异世界充满了唾手可得的各种东西,大肆“搬运”和分成之下足以过得非常轻松。

而且她们也是最开始进入异世界的那批人,在初次得到一些稀罕玩意儿后便以之换得了不少粮食。早先好多步就是走在了众人的前面,不必受到兑换率变化的打击。真正可以说是做到了“手中有粮,心里不慌”的安稳。

既然解决了生存问题就自由了许多,想跟谁困觉也不再出于生存原因,而是纯粹就看自己的心情如何了。

所以她俩边说笑就推掉了邀约,只是好奇地询问起这一地俘虏的事情。以曾经的人缘不难得知发生了什么,而且联想起信众们的活动也稍微估量一下,不过却是显出了两边的差距。

一边是以箩筐装满为限度然后返回洞室之内倾倒集中,一边是就近在镇子外面归拢所得。

可想而知信众们浪费了相当的时间,在来回路程和时间上的虚掷都是不必要的。而公门那边则可以更多地搜罗镇内,到时候两边一相比较就知道谁吃亏、谁费力了。

不过二女却对此毫不在意,因为不论是信众还是公门都要上交份子,而她俩的利益就出在份子之中。所以谁吃的更多一些并没有太大的关系,将来的所得是完全不会有亏的。

这样就看出她们同四娘的差距,倘若后者在此就一定会立刻纠正信众们的做法,并且要求积极向着公门学习。信众们才是神教的基本盘,那么就一定要维护好他们的利益。

因为这些受到忽悠的人都会站在四娘的一边,所以他们的声势也就是四娘力量的重要组成部分。

第八百零五章 所见(4)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零五章所见眼下还没有将公门之人的内心都忽悠瘸,那么就算是通过了黑门也还是要分出内外的。接纳捕头和他的人手只是权宜之计,万万不可寒了自己人的心。

二女没那个认知也就毫不在意,只是关心从熟人的口中打听消息,并且得知了一些不曾知道的事情。

就比如这些土著也不完全是束手听命的,在镇中还是出现了一些反抗,并且还将一个兄弟的肚子上给开了个口。事后虽然没能追上那些小凶手碎尸万段,不过总归是包围了他们藏身的塔楼。

只是由于那处所在过于坚固,所以公门的伙计们一直都没能攻入其中。幸而是对方的战斗力并不是太强,也就没法从中冲出来找死,更是没法到处流传地带来麻烦。

不过还说起老捕头在观察了一阵后就放弃了围攻,只是留下数个人封死出入口,省得其中的小家伙们从中跑出来。

二女闻言便点了点头,也算是证实了这些小家伙们的力量,果然如同猜想是不值得放在心上的。那么对于所谓的反抗力量也就不值得关心了,只是听闻有人受伤才建议道:“肚子上开了个口也没关系,只要去找四娘不就行了?四娘什么病不能治?不过就是个抬手的事情罢了。”

不过搭话的那个差役也赞同道:“谁说不是呢,大家都说该去找四娘瞅瞅的。听说四娘不但是能治愈疫疾,而且还能活死人肉白骨,那个区区小伤哪里会是问题呢?”

麻姑闻言也没纠正夸张的部分,只是赶紧提示道:“那就送过去啊,四娘这会儿正在洞室里休息着呢。”

闲扯的差役点点头表示感谢,只是却依然无奈的说道:“唉,有些事你不懂,是捕头不让送过去的。至于为啥你就别问了,我们其实也不知道原因。”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公门总是神神秘秘的不愿意透露内情。反正就算伤重病死了也是别家的孩子,打探消息的她们根本就不会心疼。而且自己已经是作出了提示,那么不愿意送到四娘那里诊治也是没办法的。

闲扯了一阵后她二人便不得不离开,并且还小跑的离开了此地。因为有着越来越多的老关系凑了过来,淫荡的表情出卖了他们的想法,显然都是想要发生点什么的。

征服、收集、找乐子,这三件事连在一起好像也是非常正常的。不过红衣和麻姑来此主要是为了见识一下不同的风景,顺便还为了满足心中的好奇,当然不会留在这里伺候大爷们快活。

被她俩抛在身后的男人们虽然有些遗憾,不过看看彼此这么多人知道分配不过来。谁先谁后可是个大问题,要是为此打了起来可真伤情谊。

他们就只好是高声地起哄叫嚷一些荤段子,等二女没入了巷子之中才一起发出了哄笑声。

征服还在继续,劫掠还在继续,奴役也一直在进行中。这个镇子是再好不过的游乐场,有足够能分散心情的东西存在着,所以也就不至于非要同姐儿困觉不可。

离开人群的二女由于只有两个人,而且想要去哪里都是随缘。完全没有固定的目的地便能够看到更多的景象,甚至是别人在劫掠中会忽略的景象。

比如长相奇怪的家畜溜着墙角从街道的一头窜向了另一头,从奇怪的肢体到鲜艳的配色都非常有趣。还有半开的房间中传出一阵阵的惨叫声,凑过去便能窥视到有人正在丧心病狂地做着兽行。

来此地的河青城之人普遍处于半野蛮的状态,所谓的战争伦理也就是拳头大便是爷。他们会由着心情支配被征服者,甚至并没有将这给弱小的种族当作人类。

红衣与麻姑虽然觉得这非常辣眼睛,但还是带着好奇窥视了一会儿。不过在看够了之后便捂着嘴悄悄地缩回了头,并且还对这种跨物种的暴行啧舌不已。

不过想要做什么是别人的事情,只要不干涉到自己就没必要去理会。她俩仗着同四娘的关系也是有些有恃无恐,所以对正在发生的恶行只当是看稀奇。不过还是暗暗地记住了那人的面孔,并且下定决心以后绝不靠近那个家伙,免得沾染上什么奇怪的毛病。

离了那处糟心的院落后又遇上了正在小心逃亡中的红皮人,看人员构成大概是一个完整的家庭,其中老弱妇孺都有。不过他们只顾着躲避大部队搜索的样子,所以未曾察觉到两个外来者的靠近。

红衣二人便躲在墙角偷偷地窥视,这让前方一家人的悄悄潜行变成了可笑的表演。不过当事者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从颤抖的身形和互相靠近的动作都说明非常害怕,明显想要赶紧逃离这处沦陷之地。

她俩还从未这么靠近过未受束缚的红皮人,所以不知不觉的就靠得太近了一些,以致轻微的动静被那一家人所察觉。

许是年岁越小耳朵就越灵敏的缘故,最先叫出声的就是那家的小孩子。随之受到警示的家人们也都被吓得跳了起来,并且当然注意到了“怪物”们的存在。

于是这一家人便在其身的惊叫一声后就跑散了,连滚带爬地什么都顾不上。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随身细软之物,心惊胆战下便将身上携带的东西洒落了一地。

麻姑毫无侵略者的自觉,在见到这种情况后反而是拍腿哈哈大笑。不过还是将金剑交在了另一边的手上,以防在这么大的动作中伤到自己。

红衣虽然一开始也觉得好笑,但很快却是心情突然恶劣了起来。

她注意到那些家伙们地逃跑显然非常惊慌,一大家子竟然是跑向了三个方向。而镇子中显然遍布着敌意的侵略者,并且还在到处进行搜索和抓捕。这么一跑说不得就有人会自投罗网。

倘若是齐齐都被抓住了还能在镇外相聚,不过日后的下场可想而知。但如果只有部分人被抓住也会是个惨剧,一家人从此就会天各一方,再也可能是无缘相见了。

因为这黑门开放的时间就只有数日而已,一旦关上后也不知能否再联通此处。真可谓相离就是彻底的永别。

第八百零六章 所见(5)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零六章所见红衣的同理心来得非常突然,不过在搜罗了掉落的细软后便也去得快速。不把对方当人就是存在这样的好处,因负罪感带来的自我谴责会非常无力,而且也很容易就从心头消退。

到手的小玩意儿自然是要与麻姑平分,不过在兴致勃勃的搜刮中却还挑挑拣拣,只想看的上的东西拿在手中。她俩早就因异世界得到了许多分成,类似的东西或多或少都迟早会进入自己的囊中。

将其捡起既有不捡白不捡的便宜心理,但主要是出于对好奇的缘故。只是这些小件儿的东西也就是花纹奇怪一些,还有就是造型要特殊一些而已,此外就没有别的什么了。

其中的用途只消是看一眼便能猜的出来,最多是在工艺上稍比河青城的更高一筹,但相比大城里的东西还是有着不足。总之就是没有特别出彩的小玩意,也就带来不了太多的的惊喜。

这里同蓝皮人那废弃的死城不同,狭小低矮的样子真是没法入眼。哪像是那里到处都存在着不明用途的大小东西,到处都存在着工艺高超的物品,在不停的搜刮中都会遇到新奇的东西。

况且白骨森森的境地虽然可怕,随后带来的刺激感却也能让人兴奋。在其中闲逛不仅要考验胆量,还要考验自己对于复杂道路的记忆,更是能够大大的满足旺盛的好奇心。

那座城市中的物品不仅奇怪,而且都是非常的精致。放在手中足以让人把玩一整天、甚至是数天的,相比原来生活中的器物可真是有趣太多了。

二女平时窝在城中不怎么动弹,但在上一个天地中却是体会到了在奇怪地方游荡的乐趣。翻看到不一样的东西、收集从未见过的奇物、并且聚在一起猜测各种物品的具体用途,这些都是以前从未体会过的有趣生活。

这样的活动不仅是窥探蓝皮人生活的窗口,也是她们打发无聊生活的独特游戏。

相较而言此次的天地就没那么有趣了,也就是人种较为奇怪矮小而已,其余的一应事务都在她俩能够理解的范围之内。绝大多数的布料器皿都能从自己的城池中对应之物,最多也就是风格不同、而且体量上要整整小了一圈罢了。

故而她俩在把玩了一阵后也就觉得索然无味,随便就将得来的东西揣入怀中,这样才好继续游荡到其他的地方去。

作为女性虽然身材较为娇小,但也是要比这里的土著高大力壮得多。就算是对于河青城的男子们威胁不大可也手持利刃护身,远不是这里的小矮子们敢于招惹的。

此地的房屋大多是泥砖筑就,也许还曾以烈火烧实。寻常人家会在墙两边糊黄泥,富贵人家则会是刷上白漆。而且这里的房顶不是骑跨式的草盖,而是在下方以木材承力,然后在上方铺上泥砖的结构形式。

可见这里这里浇灌田地和养育众人应该主要不是依靠降雨,而是以旁边大河作为水源。另外就是烧结泥砖的燃料应该比较充足,完全支撑得起大量建房的需求。

这些房子在过去或许能抵挡风霜,但是在现在入侵者的面前却不堪一击。沉稳的一靠便能挤压出个凹陷,而重重的一脚则能连房门整个都踹飞,无论是搜刮和抓捕都无法抵挡。

行走在萧瑟的街道中能听到很多细小的声音。矮墙后轻声的动静来自躲藏者的颤抖,狭小门窗后的细声则是强行压抑下来的哭泣。

有的土著或许想要躲藏,这样毫无战意的打算显然不会带来麻烦。有的土著或许想要找个机会反击,依靠着临时集结起来的人数能占到上风。

不过在看到二女所携带的护身兵刃后就打了退堂鼓,还互相以眼色劝说着彼此不要冲动。那花纹和样式显然是军方的制式兵器,能夺得这些利器的存在显然有着足够的本事。

他们并不知这些武器是由别人所得的,只意识到那些凶悍的兵爷们都栽了,那自己又能做出什么呢?于是潜在伏击者们的胆气便也丧失得干干净净,并且当时就悄悄地散去了。

力量不如人那是没办法的,器具不如人也是没办法的,而若是连胆气都丧失了就不必再想战斗的事情。当然他们可以说自己是不想送死,还要找个更好的机会去做出报复。

不过在这城中其实是没有更适合的机会了,因为没有谁会在这种情况下闲散地逛街。

一方是以家庭为单位行动的信众,而另一方则是以小组为单位行动的公门,他们可都是都非常的忙碌,忙碌地在将这座小镇中看得上的一切存在彻底搬空。

就好比挂在架子上的货物只会有顾客问询,但是从街头穿过的野兔却会引得许多人一起捕捉。

这也是河青城的地盘上秩序如旧,而这个沦陷的小镇则已经成为了无主之物的缘故。此地曾经的主人早已无法保护自身,以至于原本存在这里的一切都会任由入侵者予取予求。

原本的生活中并不能获得太多的财富,而眼前的机会可是从未出现过的,故而很少有人愿意错过。

当然这两个坐收份子的存在除外,只靠首先发现和花言巧语便能主张此地的利益,那么也就没有太多的动力可劲搜刮了。一路上她俩也就是带着游览的心态在逛街,只不过这街景实在很冷清就是了。

没多久再次遇到了一处二十多人的屋子,其中横七竖八地关着许多穿着“清凉”的红皮人。

那些小家伙们的神态不仅麻木非常,而且从窗户冲出来的气味也是带着难以描述的恶臭。如同牲畜一般的环境显然非常恶劣,但是就算大门敞开着却也无人逃跑,仿佛他们早就习惯了这里的简陋之状。

一群人的眼珠子本来都是毫无神采,或躺或靠的样子直如死尸。只是他们毕竟还没有死去,在看到门口出现的二女后才有了些微小的骚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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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七章 所见(6)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零七章所见有关怪物出现的传言从昨晚就一直不息,流传的程度就连奴隶都知道了。

他们在先前也见到过四娘率众经过的身影,只因习惯性的安静和恶臭而未被发现。但他们都知道就算是逃走也会被奴隶主抓回来,那么若是被怪物抓走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这些奴隶们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故而此时也不是特别的惊讶。

要说害怕也并不是没有,就好比昨晚的那一场屠杀则是恐怖的最高峰。作为奴隶虽然曾对贵人亲口的许诺心动不已,只是因为离的较远才幸而避免遭到消灭。

他们可是看到了喷吐的烈焰,当时更因震耳欲聋的响声吓得差点儿疯颠。不过虽然是非常狼狈地逃离了那里,但还是避不过事后被叫着去清理尸身。其中凄惨恐怖的情景简直是闻所未闻,也就是祭司所说的神话之中才有类似的描述。

漫出的血水淌进了最低洼的地方,站在其中甚至会没过膝盖。不但是身上的窟窿能塞进握紧的拳头,甚至还不乏大块儿被打碎的肢体和肉块。

奴隶们都曾梦想过能够畅快地吃肉,不过在见到那一幕后却都心生恶心。甚至还有人当场就吐出了本就不多的食物,黏腻的软糜没入血水中竟还会浮在上面,于是便引发了更加广泛的呕吐。

在堪比地狱的街道上收拾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就是能从周围之人的交流中被动地得知一些内情。当然镇长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后也是要到场的,在听取汇报时并不曾避着这些两脚行走的工具。

所以奴隶们知道的并不少,甚至还比镇长更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血腥的场景和奇怪的传言简直如同最恐怖的噩梦,镇子中所有的人都未能睡好。三四百人的死亡是如此的可怕,而在噼啪的响声中一瞬间就被夺去了性命,如此高效的残杀就更是有如神罚。

在睡眠不好的情况下谁也无法精神奕奕,奴隶们的目光麻木其中也有一夜未睡的缘故。担忧的一晚上总是在想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并且等着灾难降临,就仿佛是着忍受非常可怕的煎熬。

于是真当早上出现新的传言后反而是不再担忧了,因为街道上的许多人都在惊呼着诸如“高个儿的怪物”、“抢劫犯”、“丑八怪”之类的事情,至于杀人吃人之类的传言却是一个都没有。

一无所有就是具有这样的好处,只要不是虐待和杀害就没什么可担心的。这些奴隶们因此才放下了心安坐,只是在静静地等待新主人的到来,或是等自己的主人在想起后来转移自己。

不过最多也就是这样的反应,此外就不存在更多的动作了。

这同其他人所存在的害怕和惊恐不同,如此异常的反应便引起了这两个游荡者的兴趣。

不过在看了一会后红衣却是感到非常厌恶,于是便低声的问麻姑:“我怎么觉得很恶心?我的意思不是这里很臭,或者这些人非常邋遢什么的。就是……就是觉得这些人非常恶心,看着就想要踹他们似的。”

麻姑点了点头也有同感,不过却是头也不偏的说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看着他们的样子就来气。”

红衣便试探着想找出答案:“难不成这就是他们被关在这里的缘故?因为惹人讨厌才被关起来?”

麻姑则说:“不对不对,我觉得应该是另外的原因。就是那种……那种与他们的身上无关,还与这些恶臭的味道无关,纯粹就是讨厌他们的眼神。”

红衣当即就双手一击,并且还想起什么似地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像是麻的眼睛。记得吧?那个骨头被打断的?她在被四娘救回来的时候也是这么呆愣愣的。还有就是饥荒的时候,那些目光?记得吧?”

她这一巴掌可是动静不小,当即就吓得这些红皮小矮子们颤抖了一下,并且还微微的向反方向缩了缩。可见他们并不是彻底的麻木,还是有着起码的反应,只是不知该以怎样的态度来迎接新主人。

“记得记得,他们都是给点好处就跟你走了,乖的跟小狗狗一样。”麻姑说着还探身以有趣的目光扫视屋内,然而很快就被熏得倒退了数步。

红姨听到这句话就突然可惜的说道:“早知道在林子中就不买那些小红皮了,可是花费了我一个金饼呢。直接到这里牵一些回去不就得了?”

麻姑心头也觉得实在可惜,但还是劝说道:“买都买了还说啥?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呗。再说那会儿咱也不一定能走到这里嘛。”

许是对于财物的执念超过了游荡的兴趣,红衣一心血来潮就举剑指着这个破屋子叫道:“好吧,不过既然来了也不能空手,咱们也得抓些俘虏回去吧?省得让金头那家伙给小看了!就是要让他知道不是只有爷们儿才能干活,碰上这些小家伙咱还是能出点力气的。”

麻姑则是赞同道:“也对,抓了他们回去便能滩薄那个金饼了,能便宜一些是一些。”

这样的临时起意着实吓到了奴隶们,在看到这两个丑八怪举剑时还以为自己死定了。

昨晚上大家可都是将肚子里吐光了,然而事后自家的老爷却没有提供补餐。再加上一夜没睡地在担心受怕,所以现在所有人都是手软脚软的样子。

不过那锋利的剑刃并没有进行刺杀的举动,而是做出了大家都能看懂的示意。轻轻地摆动显然是在叫他们出来,可见这些外来的家伙们并不愿意进入这处肮脏的所在。

身为奴隶都有作为财产的自觉,在被奴隶主磨灭了自我后都是非常的顺服。他们服从于有捕奴队的人、服从于强大武装的人、服从于手拿利剑的人,那么自然也会服从于从异世界而来的红衣与麻姑。

这些肮脏的小红皮很快就展现出过往所受到的训练,甚至不需要求便自行排成了一列纵队。领头者甚至还巴巴的瞅着自己,仿佛是在等待新的命令。

这两个女人没想到抓捕过程会是这么的轻松,原本对于反抗的担心就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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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八章 所见(7)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零八章所见麻姑从未见过这样的情景,于是便不确定地建议道:“他,他们这是怎么回事?这会不会有诈?要不,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

红衣对于这个状况倒是不陌生,在冷笑一声后便说:“没事的,我们今儿算是捡到了。”

说完也不解释更多便挥剑驱赶,还向为首者指示了前进的方向。

长串的队伍就开始行动起来,在狭小的街道上倒也行进自如。然而从远处却是冒出了一阵浓烈的火光和浓烟,似乎是发生了火灾地样子。按说这个小镇里的建材主要是砖头,可被点燃的地方其实很少,不该有这么多浓烟的。

二女对视了一眼有些惊讶,谁都不知那奇怪状况的缘由。

就好比在河青城对于用火有着严格的要求,甚至是在晚上也禁止使用火把。城中有着许多木质建筑,房顶上也大都是覆盖着大量的茅草。所以防范火灾简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怎么可以任由其燃烧呢?

不过这里并不是自己的城市,那么便没有去救助的义务。黑门只联通这里几天,做了好事又能得来什么呢?趋利避害之下便明智地选择了远离火点的道路行进,无非是多走一些路就是了。

不过这个疑问在到达一个路口后却是得到了解答,但是呈现的状况却让她们看的是更加不明白。

最主要的街道上零散地站了一些持剑拿棍的公门之人,看他们的姿态这明显是在监视,或者指手划脚地在进行指挥。大路上则是有许许多多的红皮小人儿在匆忙的跑着,并且在前往镇心的路上都是在抱草负薪。

烈火和烟柱就是在那个方向,可见这是人为制造出来的火灾,而且还是公门特意为之的。

有了问题就要问,反正在场的公门中也有很多熟人,于是二女轻易就打听到了想要知道的事情。

论起缘由还要追溯到先前的反抗事件。

说是先前有差役被这里的小红皮给捅伤了,原本还以为能很快就做出报复呢。可是对方的躲藏之处却是异常坚固,竟然一时都不能攻下。

捕头担心人手会受到牵制,而且也不愿意用更直接的办法去进行攻击,以免手下出现伤亡。要说还是人老鬼主意多,眼珠子一转就调动了人手去抱来柴薪烧塔。

攻不进去并不是太大的问题,只要解决了麻烦就可以了。无论是浓烟还是烈火都有着足够的威力,随便哪一项都能解决掉带来麻烦的小东西。

相熟的捕快还提议道:“既然来了就别闲着,让你们的这些小红皮们也一起来帮忙吧。很快就能替兄弟们报仇,等做完‘熟肉’就马上还给你们。”

红衣仗着自己漂亮熟人多,平时是可以撒娇任性一些的。于是当即就作出了拒绝,而且还笑着说道:“哟哟哟,别提‘还’那个字,你们这些爷只有在借出的时候才记得是什么意思,可是你们自己借东西的时候可就健忘的很了。

看这些小红皮长得都差不多,等事情办完了还真能还给我们吗?我们两个女子也不容易,你好意思欺负我们?”

在她说到一半的时候,麻姑就向后缩了缩。她可没那个资本做拒绝,若是不挨揍都算是幸运的了。

果然的捕快并没有为难红衣,而是调笑地挥手道:“切,不帮忙就别捣蛋,带着你的小玩意儿赶紧换别的路走。卫大这会儿可是在前面呢,要是你们挡了运送柴火的路可容易招他的骂!”

“好嘞,那你们就忙,我们先回去了。”红衣说着就习惯性地抛了个媚眼儿,在手上却是不慢。她赶紧就指挥着自己的俘虏们立刻变向,生怕这些大爷们临时反悔。

在路上还碰到了其他的信众队伍,不过数量上却是比公门要小很多。按说两边的人该是差不多的数量,在镇中出现了如此的状况就有些不正常。

红衣他们自然也觉得诧异,于是便找了相熟之人问询。结果得到的答案却是说公门太能圈地了,自己这边人员实在是抢夺不到足够多的地盘。于是也就没法得到太多的掠夺,而且就连抓捕俘虏也比不过人家。

故而有识相的便干脆离开了这座镇子,径直拉了相熟的几个队伍去附近的村子打野食。先下手一步总能多一些时间搜刮,就算是公门后脚到了也没话说。

有一定防卫力量的镇子都如此好攻陷,那么守备薄弱的乡村就更不用说了。信众们的选择明显是欺软怕硬,或者干脆就是不想同公门相冲突,只是苦了周边的乡村。

在这样落后的社会中信息传播可是非常地缓慢,能够像大城这样派出侦察队已经算是反应及时的了。可见那座城中的统治者还算精干,并不是混吃等死的普通贵族。

或者也有可能是因为四娘他们在夜间的侦查太过闪亮,以至搔到了神权统治的敏感点,这才以远超平常的速度做出反应。虽说侦察队已经因为入侵者的伏击而被打败,不过也算是尽到了职守。

那支队伍的残兵正向着大城的方向疾驰,相关的回报就记忆在他的脑中。不过这个消息显然来不及传播向周围的农村,甚至于很多人并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而又有着什么样的凶神恶煞即将降临。

红衣她们是从其他的方向离开镇子的,那时还不曾发现有什么异状,只是看到公门所抓捕的俘虏又多了几成。但在快走到果林时却发现了远方的烟柱,而且还是出现在数处不同的方向。

顺风斜飘着冲上天际显然出现了规模不小的火情,远不是以做饭的炊烟能解释的。而且这种情况还分布在更广泛的地域上,只能说是发生了差不多的状况。

不用问也知是谁在纵火,麻姑便惊讶地自语道:“不至于吧?他们怎么都跑那么远了?难道就不怕迷了路吗?”

红衣则是回头看了一眼镇子里头,那里矗立着一座高大的石头建筑,形状如同是堆积起来的谷子堆。而在其周围的烟尘才是最浓重的,以其作为返回的道标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她冷笑了一下也不做停留,只是答非所问地说道:“那些地方没有卫他们,也许行动起来就会方便很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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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九章 异界的初步动员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零九章异界的初步动员在附近的村庄里肯定发生了纵火,当然也不会缺少抢劫,至于掳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至于会不会出现残杀取乐那就说不定了,在监管不能到达的地方谁知道人性会怎样呢。

所以红衣和麻姑只是转身就踏上了回程,对于那些烟柱附近可能发生的状况不看不想。她们知道自己的力量有限,所以并不想去干涉别人的事情。而且自身也不具备四娘那样的威望,就算是去了恐怕也是自找没趣,甚至还会遭到调戏。

有人不具备相当的能力,而且也不打算去干涉,可是显然有人具备这样的能力,而且也有充足的理由。

卡托恩城的城主正站在塔楼之上,他的身后则挤满了数排同样在远观的贵族和官僚。南边的方向上出现了十数道烟柱,任谁都知道那里发生糟糕的事情了,只是还不清楚具体的情况。

有封地在那里的人自然是最着急的,不仅是掂着脚希望能站得更高,而且还将手搭成了凉棚希望能看得更远。只是这样显然并没有什么帮助,只能是让队伍秩序平白变得更混乱。

“还没有回来吗?”

此间只有一个人敢大声地发出怒喝,而且还无人敢于制止。那自然就是这座城市世袭的所有者,以及实际的统治者。大家也都知道他在问什么,无非就是在等待侦察队的回报。

然而那支队伍却是一直都没有传回音讯,也不知道毗卡卢镇那边发生了什么。

城主起先还只以为是正在进行调查,又或是出现了耽搁。这样的事情其实也很常见,不过总是会有人返回做报告的。然而在早上确实出现了第一道浓重的烟柱,在那时他就明白情况不对,毗卡卢镇显然是出现了不正常的状况。

于是他随后又派出了另外的队伍前往侦察,只是第二波侦察队也只是骑兵,他们并不可能飞过去,所以到现在也一直都没能得到回报。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又不断地在出现烟柱,从规模和大小上显然不是正常的状况。待在这里的人们既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自然也就没有人能够做出正确的回答。

因为塔楼所对的正是向南的大道,无论是出城还是入城都能看得一目了然。要有人从那个方向回来当然就能被他们看到,那么也就不必回答如此明显的问题。

派出侦察是为了探明状况,状况清楚就能做出针对,这是非常明智和正确的办法。然而现在的危机已经摆在了台面上,可由亲儿子带队的侦察队却是还没有回来,那就是让人感到非常头疼了。

但是现在大家都很着急,于是便决定在状况不清的情况下也得出兵,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也得进军。村镇是贵族们的财产,是能够源源不断产生财富的庄稼。庄稼被毁就没有饭吃,没有饭吃就是同所有贵族们作对。

作为此地最大的贵族必须作出反应,不然就没法得到其尊贵之人们的支持了。

所以他不但是一连派出了数支侦察队,并且还命令城中及附近村镇开始动员。所有的守备队在得到命令后便开始集中,而府库则奉命开始下发甲胄和武器。地方的青壮也被临时动员起来,或是运送粮食,或是搬运兵器和辎重,当然还有部分要协助维护治安。

其他的贵族们也没有闲着,不论是自有的私兵还是家中的护院都被动员了起来。人手不够就临时雇佣,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点儿能耐的会看到出现了发财的机会,于是就毫不犹豫地加入其中。自认为有点能耐的当然也会认为是机会来了,于是也试图混入出征的队伍里。

这样的队伍当然会散漫非常,而且还异常缺乏纪律。但多少也算是人力,就算是不能上阵杀敌也能帮着运送,或者就是打探消息也行,多少还能让作为主力的部队轻松很多。

到了中午总算是得到了消息,只是出现怪物的说法却让人们都无法相信,直以为是这个逃兵在撒谎。况且回来的也不是城主的儿子,那么这个家伙显然就有着足够的动机来推卸责任。

“胆小鬼,废物,可耻……”

无数的唾骂迎面而来,仿佛能将报信者淹没在口水之中。作为幸存者本未想到如今的场景,只能是趴伏在地上勉强做着争辩。若非是牺牲的战友们死得太惨,他甚至早就压抑不下心中的害怕了。

幸存者仍然在大声地做着辩解:“真的,这些都是真的!来了怪物了!我们的侦察队就是中了埋伏被打散……”

急迫的声音中既有惶恐,也有着掩藏不住的焦急,然而却是没有人相信他的话语。尤其是那些家中子弟并未返回的贵族们,他们就更是在否认自家子弟已经丧生的现实。

有人甚至提出要以逃兵的罪名追究,但是却被城主的一声断喝制止了:“好了!你且到队伍前头带路,等到了地方再说其他!无论是你吓破了胆子,还是真有怪物我们都得出兵。等到了地方一切就都清楚了!”

在城外已经集结了许多的队伍,大致在半日之内就拉出了两千大军。虽然其中有半数本就是城中的常备兵,但在通讯基本靠吼的时代里已经可以说是非常的神速了。

人口集中就是方便动员,甚至在调集和分发物资时也有着很大的便利。而且事发之地就是在附近的村镇,所以后勤保障上也不是太大的负担,随身带着粮食就能赶路。

代表各支部队的旗子招展,挥动间就发出了信号。传令官在看到旗语后就立刻传达了命令,然后再由各支部队的主官引领着队伍前进。

宽阔的土路很快就被踏上了无数只脚,扬起的黄尘直能抵达数十米的高空。武器和甲胄撞击的声音本来并不是特别吵闹,但在许多声的叠加后却变成了繁杂的噪音,甚至能掩盖正常的说话声。

这样的动静和这样的声势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到了,让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都充满了自信和安心。无不是认为只要大军一到就能荡平匪寇,哪怕是所谓的怪物也会是见到就会被吓跑。

不过出兵的时间毕竟是晚了些,日头已经稍微出现了偏斜。于是队伍在行进了十数里之后便不得不就地宿营,并且拿出已做好的干粮开始填饱肚子。

第八百一十章 中场休息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一十章中场休息大头兵们享受不了太高的待遇,好在天气温暖也不是一定需要住进屋子里。这是高级军官和贵族们的特权,他们总能过得更加舒服,在附近的村子中可以找到舒适的居所。

在那里无论是床铺和食物都能够得到满足,甚至还要比在城中更胜一筹。

城市生活虽然能够集中生产和经营,但是同时也要承担因此产生的污染和排泄物。所以贵族们要么是经营出一个舒适的小区域,然后集体地住进其中享受舒适与美丽。要么干脆就是离开城市居住,在自己的庄园之中也能经营的非常适于生活。

甚至由于避开了贫苦人群,费心打理的小窝中可以添置许多的好玩意儿,而不担心一转头就会遭到盗窃。至于规划和打扫也当然有着专人负责,完全能够做到远离肮脏和污秽。

城主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继续收集情报,侦骑就不断的从各处跑来,在递交情报后又匆匆地离开庄园。值得一提的是这座庄园也不是哪个小贵族的讨好,而根本就是城主自家的财产,所以他住进来也就是说一声的事情。

陆续传来的消息都有着不同的来源,却也因此能够做到互相印证。

虽然其中有着夸大和臆测,不过多多少少的都证明了侦察队幸存者的报告:那就是出现了高大的丑陋怪物,而且一出现就开始到处抢劫,甚至还会发生残忍的杀戮和奸淫。

传来这些消息的不是别人,正是村庄遭到攻击的逃难村民。他们有的是遭到暴行的亲历者,而有的则是远远的看到了暴行,于是就携家带口的抛弃了一切做逃亡。

一方面这些人会本能地逃离受袭的方向,另一方面则是会投奔向卡托恩城,希望从那里的城墙和武装下得到庇护。当然也有人会觉得来者是地狱的恶魔,在入城之后会向神殿做祷告。但是神殿也并不存在太过有力的武装,所以能做出的也只是口头的安慰罢了。

于是进击的部队便有了新的任务,那就是在火把的帮助下收容难民,并且分出一部分力量来维持秩序。临时从附近村庄中征调的粮食也是必要的,无论是行军还是赈济都能用得上。

而城主还干脆的就大手一挥,将那些熟悉地形的青壮难民们也一并征发。他们无论是带路还是侦察都是在家乡活动,可以在情报的获得上提供很好的加成。

更关键的是后方的兵力差不多已被抽调一空,而新征召的壮丁却还没有填进防守位置。并且这么一群青壮可是丧失了自己的财产,一时也没法养活自身的。

平白赈济让他们吃干饭还是次要,口口相传造成恐慌那就不妙了,若有人趁乱煽动就更是糟糕。所以还不如将他们整编到军队里,放在自己的眼皮子下看着也能安心,使用起来就更是顺理成章。

于是两界连通的第一个白昼就这样结束了。可以说异界人损失惨重,而河青城收成满满。

睡足吃饱的四娘和金头已经完成了洗漱,并且重新变得神采奕奕。对于他们而言这才是新一天的开始,于是就开始了例行的装神弄鬼。

先是拿来王涛的手机放一段劲爆的音乐,并且告诉大家这是神明才能享受到的。然后再给大家讲一段刚刚编出来的故事,算是传播所谓“暗流大神”的神威。

完成了一日劫掠的众人既兴奋又疲惫,呆在洞中也只能是吹牛而已。这样的活动这能打发无聊的时间,自然很受正在休息的众人欢迎。不但是信众们对这样的活动非常热情,就连公门之众也觉得很有趣。

这些人多少也知晓一些神棍的伎俩,所以就只当这样的活动是娱乐表演。然而总有人的智商不在平均线上,真就是在聆听和观看之中沦陷于语言的陷阱。只是碍于过往的言辞不曾表现出来,于是就静静呆在同僚之中,并且不断地受到心灵的震撼。

至于信众们则是非常放得开,不单是同四娘有问有答地进行互动,并且还有人热情地要求神使大人“再来一个”,或者是再放一段“神乐”。

这样的要求当然会得到满足,于是洞室之中的空气里又充满了欢乐。

四娘这么做也不是闲着没事干,而是结合着从前的认知和绿的专业指点,明白要办成什么事就先得树立起什么样的说辞。就好比他们要从这些人的手中征收份子,那么就先得主张神明对此地的所有,而自己又是因何具备侍奉神明的资格。

没有什么比讲述神明的故事更能证明自身的了,换别人谁知道这所谓的神明是个什么玩意儿?而暗河之中的黑门又是什么来历?只有毫不顾忌的四娘才能顺口编词,并且在专业神棍的帮助下捋清与其他神系的谱系。

语言就是有这样奇妙的作用,能够描述出真实以外的存在,并且让人根据虚拟的框架进行合作。这一切当然都是出自传播者的自身需求,只有让大家信了自己的理论才能组织起人群,然后再向着要做的事情迈出脚步。

就好比为了治水有堵或疏的说法,为了统治有君权神授的说法,为了海战则有航母和巨舰大炮的诉求。或许每个说法都很有道理,但只有经过实践的考验才能成为真理。

四娘其实也不求有人来考验这个神明,甚至完全不打算去追求真理,更是不希望有人去这么做。她只是希望能够把别人忽悠瘸了,而且瘸得是心服口服地跪地不起,并且泪流满面地作出奉献。

别人杀人、抢劫、搬运了一整日,而她张张嘴就能得到其中的三成。就这样还能得到一群狠人的感谢,有时候四娘甚至还在心中暗自嘀咕:我是不是太慷慨了?为什么不收五成呢?

不过这种事情她也就是想想,实际操作上并不敢太过于贪婪。像是其他的聪明人总是存在的,虽然他们能够闭嘴合作,但是也能一翻脸就掀了桌子推翻自己。

所以四娘也不敢剥削的太甚,多少也得让大家能够过得舒服一些。

第八百八十一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1)

一群人干脆就休息在了黑门的左近,并且还升起了星星点点的篝火。

有人选择安歇在双月之星的洞室中,他们主要图的就是一个安心。许是白日里恶事做多了,总觉得那些红色小鬼会跑过来报复,所以在休息的时候就下意识地不想暴露在野外。

有人则是选择露宿在异界的果林之中,并且还互相比较着得到的赃物。这里的空气要远比暗河中温暖,哪怕是穿件单衣也不会着凉。他们许是下手不够狠,又或是对那些红皮土著们树立了过高的心理优势,竟是完全不将可能的突袭放在心上。

只是这样却给四娘的宣讲活动带来了麻烦,主要的问题就是这黑门虽然不会彻底遮蔽光线和电磁波,但是却会隔绝声音。因此她不得不将同样的事情在两界各办一次,算是花费了加倍的力气。

一通表演算是宣示了自己的资格,并且彰显了通神的威能,并且还赢得了一阵阵的掌声。这样不但是实现了表演欲,而且还让自己的声望再上一阶。

然而这些事情并不是免费的,甚至算不上是服务,一切都蕴藏着利益的目的。如此行事为的就是能够分享利益,哪怕是从劫掠者的手中也在所不惜。

虽然看不上对面的器皿和布料,但是规矩不能坏。可能只是这次遇到的天地比较贫穷,谁知道以后会不会碰上更好的地方呢?所以大块儿的鲜肉肥油要捏在手中,芝麻谷子也必须不能漏掉。

至于金属则更要征收的重要物品,不论那上面印上了谁的头像,又或是被打造成了怎样的器皿,一切闪着黄色金光还是白色银光的都是贵重物品。只要拿回去就会成为实打实的硬通货,不论同任何游商做买卖都会有人接受的。

至于在俘虏的分割上却是稍微犯了难,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因为一开始并没有想着要掳掠人口,就只是临时拉了幸存者来帮忙罢了,甚至还存着让他们当做进攻教材的用途。

而且布料可以撕成几块,器皿凑一凑可以用其他的东西抵消,但是这些活生生的小人却不好撕掉胳膊扽掉腿地作分割。而且对于他们的价格也说法不一,分多分少都有人不愿意,显然变成了一件麻烦事。

这个时候却是公门之中有人站了出来,一看便知是在收税方面有着长材的胥吏。这位爷世代都是负责城中的税收工作,所以家中所传下的算学本事堪称是城中一等一。就是连大户的账房有搞不清的也会找到他家,所以便能够从许多的私活中获利颇丰。

卫本来还是坐在一边看着好戏,倒是想要看看这个女子会出多大的丑。他虽然是暂时服从于四娘,但显然并不服气屈居于女性之下,于是在见到这一幕后却是垂下了脸。不过他本就是捕头,与那掌管征粮之人并不是一个系统的,所以也说不出什么不是。

县令冯潮本来也乐见这种情况,并不想让这个老头将所有权力都抓去。后者虽然已失去了自由且昏迷不醒,但是卫显然还没有建立起新的权力结构。

要说有专业人士协助就是不一样,先是就地组织大家商议各种东西的价值,并且要求大家之后的交易都以此为准。本来有人还有心刻意压低价格,但是一看种种物品都将互相挂钩,于是便不得不遗憾地放弃了。

因为就算是强行压低了也只能是失败,反而显得自己的手段低劣。

等确定大家的共识后就好办了。

既然纺织品是财产、器皿是财产、红皮的小人儿也是财产,而且又具备了统一的价格标准,那么就可以将所有的战利品都换算成数字,然后再凑齐得到其中的三成就行了。

四娘的拳脚功夫不错是城中有目共睹的,经营的酒肆也有多少有些积存,说明他在算账上也还过得去。不过在涉及到这么大量的数据后就抓瞎了,只能是将相关的活计委托出去,并且还许诺下了相当的劳务好处。

虽然在算账的时候她一直站在边上看着,但是自身的财富却是在结结实实的流失。看不懂就是看不懂,好大一个数字的几分之几是多少真心是没有概念,在场的大多数人其实也是差不多。

那胥吏当着面虽然不至于算错大的数字,但是常常会抹去一些零头。这样交付的时候虽然能够方便许多,不过在每个人的累积下却是积累到了不得了的数字。

只可惜这些东西并不能实在地拿到手中,便在交割的时候不停挤眉弄眼。同僚们无不是城中的人精,而且平时接触到计算也比较多,所以多少也能估摸出大致的数字。

只消稍微一对比就不难想明白内中名堂,于是他们这才知道自己欠了一个人情。

通货有实打实的粮食,有稀有且结实的金属,有凝聚了人类劳动的布匹,还有在实际交往中留下的人情。不过人情更像是欠下的债务,总会找到偿还的时机和价值的。

专业人员的能耐就是当着你的面玩猫腻,而事主当时还得作出称赞以资鼓励,并且事后还得老老实实的付出酬劳。眼皮子底下虽然没有拿走一黍一线,但是拿到手的却是少了几个百分点。

这家伙在公门这边放出了不少的人情,反手在信众那边却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只是数字上要粗疏许多。这倒不是他有意卖人情谊,谁知道这些蠢物们能不能看懂其中的名堂呢?而且细细计算实在会花费不小的心力,他的手边也没带着算筹,所以为那么一点小数字而头疼可真不划算。

反正到手的东西又不是自家的,而此间主事之人许诺自己的也只是固定的报酬,何必要做得那么锱铢必较呢?

四娘虽然是在一边监管,但是心中却是想到了上次的征收之事。两厢比较虽不知有人正在玩猫腻,但还是能凸显出上次的征收实在粗疏,甚至是太过于随意了。

第八百八十二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八十二章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点亏。”四娘看着眼下的份子上交,心中却是充满了对于上次征收的遗憾。

两边物品的工艺及数量累积显然不是一个量级,在同一块地域上的富集程度明显也有着天差地别。若将死城那边的物品比作高耸入云的白首山,那么从这边小破镇子里得来的好处就只是矮土丘,甚至还没有寻常的矮门槛那样高。

不过时间过去了那么久不好再翻旧账,不然反而会激起老信众们的不满。心中难耐之下便打算换个心思,于是就找来相熟之人说说闲话,顺便听大家聊聊今天都发生了些啥。

社交活动也是很重要的部分,有助于她掌握睡觉时所发生的状况。自己毕竟不是全知全能的神明,想要掌控大局还是需要多做倾听,而聊天就是非常方便的行为。

“啥?竟然还有人敢反抗?”

“啥?你们还烧了镇中的那个丑塔?”

“啥?你们还屠了附近的村子?”

“啥?隔壁街的那谁竟然连上了三个小红皮?”

信众们有的是非常有表现欲,而有的是真将四娘当做了需要诚心对待的神使,于是当真是说出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四娘也在这些意外的消息中不断地刷新三观,并且对这些平时老实巴交的国人产生了新的认知。

这些人看着老实又朴实,诚信而且遵守礼仪,看上去可是比城外的郊人更具备文明气息,更是比更远的野人要高到不知哪里去了。就自己平时作为混混的行径虽是习以为常,但也不免会在有事感到自惭形秽。

她总以为自己是非常堕落和卑鄙的了,可没想到这些乡邻们竟是心中住着恶魔的!自己只不过是睡了个觉而已,而他们自由自在地出去蹓了一圈就变得凶残野蛮,而且还暴露出了不得了的性癖。

这可真是将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直感觉自己释放出了不得了的怪兽。

“要不……还是将它们关回去吧?”

她一瞬间就产生出了后悔的念头,非常想要挽回自己造成的错误。不过眼看着大家还都在展示着战利品,憨厚的笑容中却是对沾染的血迹视而不见。

这样情景对比堪称超级违和,让她明智地压下了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而是以狂吼的气势在心中警告道:“不对不对,这个样子哪是人能做出来的?倘若自己真这么做了恐怕会死掉的吧?一定会死掉的吧?被这些熟人们用棍子和金剑、用石头和盆盂、用各种不可说之物和唾沫砸下深渊……”

“四娘?”

“神使大人?”

围在身边的人们都以各自的亲疏发出了疑问,察觉到的表情变化让大家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语气虽然是小心而关切,但在四娘听来却是如同蒙雷一般震动着心弦。

在缓过神来后就立刻掩饰道:“呃……没事儿没事儿,我就是稍微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刚才说到哪儿来着?继续说吧……”

“哦对,那些个家伙们……”

没有营养的话题被继续提及,显然讨伐者和被讨伐者都有事情要做。虽然后者还不知道有人要来跟自己作对,但还是在凌乱的心态中细听下去。

于此同时镇中也陆续地出现了一些人影,不过同此间的建筑大小倒是相配。他们都是躲过了一整日劫掠和搜捕的幸存者们,在夜色降临后才敢摸索着返回这里。

有的是仗着熟悉地形东躲西藏,有的则是一开始就躲进了附近的林中、河边的长草荡子里,或者干脆就是趴伏在田野之中一动都不敢动。

他们看着家园遭到了劫掠,亲人和朋友被绳捆索拿地粗暴抓走,而自己却是无能为力地在瑟瑟发抖。直到是发现丑陋的怪物们结队离开才敢于现身,并且哆哆嗦嗦地返回遭到破坏的家中。

然而令他们惊讶的是粮食竟然都丝毫未损,只是少了布匹、器皿和金属制品等家用之物。以平时的常识想来显然不可思议,竟然还有不抢粮食的匪徒?

不过这也同时说明对方并不缺吃的,或者说可能是已经得到了能够填肚子的东西——那些被抓走的人们!

想到这里他们就感到毛骨悚然,都是认为自己猜到了真实情况:这些怪物们显然是吃人的,要不然为什么不抢走粮食呢?这么多东西都唾手可得,却只抓住了人和一些用品,难道还不能说明发生了什么吗?

雅鹿库吞站在镇长的宅邸旁边,看着满仓的粮食非常无语。他显然也产生了类似的联想,并且对于自己的无能感到了深深的自责。

“如果能早一步探明敌方的行踪,如果能早一步发出警告疏散人群,如果能早一步向卡托恩请求援兵,如果……”太多的如果回荡在他的心头,但是呈现在面前的却是冷清的镇子,以及恐惧中带着茫然的幸存者们。

昨夜死亡上百人的痕迹还未清理干净,而现在又新增了一地的破烂大门,以及许多遭到粗暴破坏的半塌房屋。

他心中觉得这座镇子算是废了,也许一二十年都没法恢复元气。或者会彻底被废弃,以后只能留下空荡荡的房子和恐怖的传说,大概只有路过的商旅或者走投无路的劫匪才会在此暂时落脚。

心中哀戚之下便说出了心里话作为发泄,不过站在他身旁的祭司却并不这么看。因为这座镇子本身就是围绕着观星台建立起来的,只要自己干活的地方还存在就没事。一个吃拨款的机构总会吸引人们聚拢,那么没多少年又会重复人气的。

甚至于他还知道一些别的事情,就好比那个倒霉镇长也不是只有一个人,其富贵的家族中还存在着多亲戚。那些家伙们也都实力不差,而且个个都是家资颇丰的奴隶主。

所以人口的损失对他们而言并不是啥问题,甚至会对此欣喜若狂。只消接收了遗产就会狂奔而来,并且拉来大批的奴隶作填充,顺带着也会引来许多富有技术的自由民。

所以这个镇子不会始终是如此的破败,仍然会到恢复以往繁荣的样子。

第八百八十三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3)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八十三章知人知面不知心“行啦,别再哀伤了。我们可都是刚洗干净,大家的身上可都凉着呢,要是不赶紧烤火很容易生病。而且到现在也一直没吃东西,我可是觉得头有些发晕了。”

祭司满不在乎地说着,并且还指挥着其他幸存者:“喂,你,就是你,赶紧去生火!还有你,开始准备做饭吧,要哭还是要跑都得吃饱饭才有劲。哦对了,圣神会保佑你们的,也一定会保佑那些被抓走的可怜人。”

虽然是指手画脚地组织做饭,但是祭司并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在安排的间隙进行祈祷也算是安抚人心,试图稍稍地让惊慌的大家镇定一些。

不过他曾在被围困的时候祈祷,也曾在防守神庙的时候进行祈祷,更是在大火燃烧的时候虔心祈祷,不过却都比不上一条疏泄污水的臭沟有用。当神庙内的温度在不断地上升时,正是生欲让他想起了另外的通道。

修建观星台取的就是这处小山包,在后来的扩建中则将自然形成的臭沟覆盖在了地下。此举倒不是为了讲究卫生,而是不想让民众知道也是会排泄的,若是大家都一样了还怎么能吹嘘呢?

而就是出于这样的缘由留下了一条生路,使得大家在遭到火攻后能够顺利逃生。

按说大家都是受到了相当的心理冲击,而祭司甚至是失去了相处多年的学徒,但是他却是最先恢复过来的。或许是因为他也是这里最先遭到打击的吧,悲伤和恐惧多经历一些也就很快麻木了。

这样的作为也并非是没心没肺,而是担忧、发呆也不会起到任何的作用,只会平白的浪费宝贵的时间。而在外敌入侵时无论是逃跑还是对敌都需要分秒相争,最是容不得在原地傻傻发呆。

所以不论是为了及时进食还是恢复体温,升起一堆篝火还是非常必要的。而且大多数人的生活轨迹在遭到破坏后都会不知所措,放任不管的话真有可能会生生地病倒。

雅鹿库吞活动了一下冰凉的手脚,这个举动带来了许多麻痒的感觉,让他明白自己现在还活着。浸泡在水中显然夺去了太多的温度,肢体都出现了一些不方便控制的迹象。

火焰和食物显然非常具有吸引力,在传入耳中后就很快将他拉回了现实。继续泡在自己的无力和自责中也不会改变什么,生存的本能重新让他稍微打起了一些精神。

虽然是觉得嘴巴有些僵硬,但是在脑子活动了一阵后还是张嘴说道:“他们能在夜间活动,所以不要在外面生火。就在这里做饭吧,起码还能找到一些打破的坛坛罐罐。”

其他的幸存者们听到他的话却是没有立刻照做,而是惊慌地叫道:“什么?晚上还能出来活动?他们难道真是恶魔吗?要不我们赶紧趁夜跑吧!”

这样的担忧不无道理,立刻获得了在场大多数人们的赞同。可见这些家伙们几乎都被吓破了胆,而且还因“怪物们会吃人”的猜测准备立刻付诸实施。

“蓬!”

只见雅鹿库吞突然就抬脚便踹,当即就将那发问且乱叫之人踹翻在了一片柴火之中。突然的打击真是猝不及防,挨揍的家伙只能捂着肚子哀声痛叫,然后又很快被其他人扑上去就捂住了嘴。

方才在窥视镇中时只是没有看到妖魔们活动的迹象,却不代表真能确定他们已经彻底离开了镇子。夜间的叫嚷声能传出很远,倘若把怪物们都招来可就不妙了。

雅鹿库吞虽然也在心中藏着许多害怕和胆怯,但更是见不得这种动摇人心的言语。贵公子的暴脾气当时就被勾了出来,并且立刻就让大家知道谁才是能做主的人。

打不过高大的妖魔可以说自己是没本事,败了就是败了。可双方的力量和身高的差距放在那里,尽力而战后也可以说是问心无愧。不过在这群人之中他可是唯一有官身的,难道还能任由你们这些屁民聒噪吗?

方才的初步侦查已经确定这附近较为安全,那么吃饱喝足才是最首要的事情。夜间的逃亡要么是闷着头撞入可能的陷阱,要么是打起火把呼唤怪物们来抓。

总之不论哪个都是非常危险的选择,夜间出外行动那是想都别想,除非人数再多几倍才有可能。

不过到那时也不是说能正面抵挡,而是遇到陷阱了就让大家立刻四散逃跑,总有人能运气好地趁乱逃出去。

突然出现的暴力树立了权威,现场一下子就变得非常安静,无论是谁都在敬畏地看着雅鹿库吞。

一部分人是被抓走又获救,可见他们先前是茫然而不知逃跑,之后就只能盲目地服从拯救者。而另外一些人则是胆小的机灵鬼,他们无不是见势不妙就拔腿便跑,怕是将家人财产都弃之身后也在所不惜。

所以在这里的人除了祭司和雅鹿库吞外都不怎么样,差不多是经历了逆向筛选才能站在这里的,故而并不存在志气和勇气都双全的幸存者。

但凡有些血气的都当场被入侵者们打死了,哪里还可能站在这里说话呢?

祭司并不愿气氛弄得如此之僵,他便赶紧出来圆场道:“去吧去吧,赶紧先做饭。等吃完饭了休息一会儿,然后咱们才好说别的事情。”

说话间就挥手驱散了呆立的人们,然后则是无力地寻了处地方坐下。

他差不多是从昨日此时忙碌到了现在,其中只有被打晕的时候才昏睡了一阵子。而长久的观测和文职工作也没能让他积累出太多的力量,所以这会儿真是没有太多的精力来做安抚了。能做出劝架也只是试图让这个群体维持下去,起码先得把肚子填饱了才好。

雅鹿库吞也不是彻底的混蛋,他在冷静下来后才沉声地说道:“那些妖魔们的巢穴就在果林中,他们就算要到达这里也得走上一段路。今天那些恶棍们差不多忙碌了一整日,怎么也是得找个休息的时间吧?

所以这会儿他们必然是暂时不会出来,我们还能稍微安全地休息一阵。等吃完饭了你们就去河边寻个舟船,乘上去不但是可以省了许多力气,而且也可以顺着流水离开这里。

我看他们也没有出现会水的家伙,从大河上离开大概是不会遭到伏击,所以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说完后又在心中补了一句:“不过他们的大头目可以飞在天上,到时候会怎么样就看运气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4)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三百八十四章知人知面不知心虽然肚子里揣着丧气的语言,但雅鹿库吞却是没有当众说出来。太实诚了也不会得到啥好处,只会让濒临底线的士气更加衰落。

反正昨晚上也有不少人目击到了飞行之物,这会儿要是再想不到也只能怨他们蠢。

一群人原本还在心中做着抱怨,但在听到这么一番话后都是双眼一亮,无不是觉得自己面前出现了一条生路。那么先前的恶劣态度也不再成为什么问题,甚至在一些人看来还是非常威严,并且充满了果断。

说出那通话后其实也是非常累,在说了这么一通话也耗费了不少的力气。于是雅鹿库吞当即就一屁股坐地,真就开始打算起撤离的事情了。

丧失了半数手下虽然激起了他的血勇,但那样的勇气在经历了整个白昼后也剩不下多少。一场不占上风的战斗就足以消磨大半,更是在之后的卑微和逃避中被泄了个干干净净。

“这里的紧急情况已经派人作出了回报,面对面的战斗也实打实的刺了一剑,甚至还救下了几个被抓的平民,自己可以算是坚守在了第一线。而且来此所奉的命令只是作出侦查而已,干到这个地步怎么说都算是对得起自己的职责……”

他在心中不断碎碎地凑出撤离的理由,而且越想还真就觉得自己是时候离开这里了。不够在这时却感到身边靠过来一个人,瞥眼一瞅便发现是同样一脸疲惫的祭司。

这个神职人员靠过来是道谢的,只是有气无力的声音不怎么精神。他哑着嗓子感谢道:“虽然当初是有些误会,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肯给我一次机会。”

雅鹿库吞将这话听着便感到非常不是滋味,于是就微恼地问道:“你是在嘲笑我吗?要是当时信了你的话我便会立刻调兵了,又怎么可能中了埋伏?”

祭司却是微微摇头地辩解道:“放在那种情况也没办法,前后的联系怎么看也很可疑的,说是杀人抛尸大家都会信的吧?如果遇上个糊涂官恐怕也不会再作探查,当时就将我抓走也是说不定。不过你们也就不至于会趟进这个灾难中了。”

“呵呵……”雅鹿库吞干笑了几声后才说:“碰上你的事情其实是顺带的,本来我奉命到这里就是要侦察奇怪的亮星。所以有没有你的事情我都会率队进入那个林子,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祭司闻言才知道自己是自作多情,当时就感到有些尴尬。被噎了一阵后他只能讪讪地说道:“呃……那,那你也算是做了好事嘛,起码是救下了这些人。”

雅鹿库吞这次才默不作声地认下了,并没有做出什么推辞。人情世故那是在有闲暇的时候才要考虑的,这会他从精神到肉体都是非常疲惫,所以在言行上都直率了许多。

由于选择的休息之处是在镇长家中,所以这里还有着许多粮食和肉食的库存,就连调味料也是不曾动过。所以这些疲惫的人们就敞开肚子吃喝,真是一滴汤水也不曾留下。

临走时镇民们还顾虑一路上可能会缺少食物,所以就顺手打包了不少。在翻找中还时不时会碰上贵重的食材,于是不免就会发生一些小小的争夺。

骑兵队长和祭司并没有参与其中,只是半眯了眼休息。他们准备为一会儿的离开蓄养精神,但是很快就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于是就不悦地一起睁开了双目。

“这是我的,你赶紧松手!”

“滚开吧,我看到了就有份,你这个混蛋别想独吞!”

只见那群人在争夺着一个坛子,并且打闹中还恶语相向。不但是全无先前面对怪物时的同仇敌忾,在逃避中结成的情谊竟是一点皆无,仿佛一下子就变成了结仇多年的冤家一样。

雅鹿库吞在疲惫的情况下也容易脾气暴躁,在此情况下不曾提问便“噌楞”一声拔剑喝道:“闭嘴!难道想引来那些怪物们么!?谁再叫喊就杀谁!”

“就你的嗓门最大。”

祭司虽然同意他的说法,但还是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了一句。

吵闹的几个人都立刻噤声后退,并且还畏惧地看向这个军官。可见无论是闪着寒光的利刃还是嵌满剑身的珠宝都非常有“说服力”,能够快速地让他们统统都冷静下来。

祭司趁机就走了过去,并且从坛口看向其中。只见那个坛子里装着满满的红色豆子,并且还散发出了幽幽的异香。上次见到这么多库库豆时还是缴税的时候,那时他有幸瞅了一眼镇中的库房,得是忍了好一阵才捏住伸出的爪子。

要知道五颗库库豆足以买下一头耕地的牲口,那么这满满的一坛子就是不小的巨款了。可见那些妖魔们不但是不稀罕粮食,就是连如此宝贵的豆子都视而不见。

也不知他们到底是愚蠢地错过了宝贝,还是干脆就看不上这些好东西呢?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一笔横财,他便本能地主张道:“哦,你们这些家伙还真是运气好,不过我可是也看到了。况且这里还有一位骑兵队长呢,难道你们竟然敢独吞吗?”

抢夺的人们虽然心有不甘,但在对视了一眼后也就默认了这样的要求。有了这两位贵人肯定就会分走大头,那么自己的所得就会变得很少了。当然他们在事后也应该会做遮掩,到时候也就相当于掩护了其他人。

拿得少就算拿得少吧,在失去家人财产后总算能得到一些补偿。况且还不知道那些妖魔们会在附近呆多久,又会在什么时候彻底离开,手中存着一些贵重之物也方便今后的生活。

要说雅鹿库吞不愧是来自大城的军官,这样规模的财富他当然见识过,所以又怎会为此动容呢?不过作为贵族子弟又怎么可以与贱民们平分财富,当然是通通拿走啊。

他便将面色一肃地主张道:“这是城邦的财产,作为军官我不能对此视而不见,并且享有就地进行监管的权利。所以我命令你们立刻离开这个坛子,并且上交所有藏匿起来的库库豆!”

第八百八十五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5)

在场的幸存者们当即就变了脸色,显然是从来都没见过如此贪婪之人,更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吃相。他们当时就在心中暗骂道“这真是好大的脸,莫不是要当着大家独自私吞么”

祭司也觉得非常震惊,还真是年轻之人胃口好啊于是他赶紧就凑过来低声地提醒道“喂喂,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就算你爹是城主也不能吃得这么难看”

“呃,是啊。”雅鹿库吞得了提醒才有些羞惭,只好对于之前的不理智改口道“祭司是这个镇子里的体面人物,我提议由他出面做见证。发现这坛库库豆的人都保护了镇长的财产,他们理当每人获得三颗作为奖励”

“唉”

齐声的叹气声当场就想了起来,显然一众幸存者们都非常遗憾。只有三颗库库豆的话只能说是聊胜于无,可是却又勾得他们心底痒痒无比,时时刻刻又会将目光飘向坛子。这样的折磨可真是非常闹心,还不如一颗都不要给呢。

镇长和其他人们都被抓走了,到现在也还是生死不明。不过以在场之人想来肯定是被吃掉了,那么以后也是不可能再回来的。也就是说现在这个镇子里所有的浮财都是无主之物,谁能拿到便是谁的。

而且就连各家的大门也在先前的搜捕中遭到了破坏,就仿佛是在邀请大家去“取”,而且不会有任何人做出反对。

虽说那些高大的妖魔们力气不小,连背带扛的都弄走了不少家财。并且他们还牵来了奇怪而高大异常的奇怪牲畜,以那可怕的力气可是搬运走了不少的财物。

不过他们的眼光显然并不怎么样,在这个镇子里还是剩下了不少好东西的。然而一想到这里祭司就非常心痛,自己的地盘中可是存放了不少的宝贝,那可是花费了许多年搜集的呢。

不但是贵重器皿摆满了储藏室,就是细腻轻薄的布料也是码放到了齐人高。当然就更不要提镶金错银的华丽神像了,那根本是每一个神庙中的必备之物。

然而就是那样可的地方却变成了熊熊的火炉,从外向内的炙烤足以引燃任何易燃物品。但是祭司只能爬在污水之中不断地在心中哀嚎,但是还得往自己上涂满了肮脏的淤泥。

在这期间只能无助地看到石制窗户内冒出了的无数的火苗,而引燃之物可是难以想象的昂贵啊。

不消说那些存粮和布料都彻底化作了灰飞,就是各种珍贵的经卷荷花费心力记录的星象图也都付之一炬,全都变成了冲天的浓烟。

大笔财富的损失是确凿无疑的,而这些都发生在一之内。祭司在看到那一幕时便不由得心中疼痛,也许物质和文化积存的损失在他心中都各占一半吧。

或许一些珍奇的宝石以及金属器皿不会受损,但要修复的话反倒会搭进去不少。

他只能寄望于远方家乡里还能储存一些积财,起码得够养活自己的。等逃出生天后虽然不得不重新积累,只是想要恢复到之前的财富却要花费不少时。于是半坛子的库库豆也算是一笔外快,能稍稍安慰他屡受创伤的内心。

这样的好事足以让他精神加倍,就是疲惫了一天的骑兵队长也为之兴奋。为防夜长梦多他们便提议立刻撤离,并且还带头赶向了河边。

雅鹿库吞不但希望能从妖魔们的眼皮子下逃离,并且对于顺走这一坛财富也充满了兴趣。至于其他的幸存者们都成为了碍眼的家伙们,完全不希望他们从中分享任何一颗豆子。

所以哪怕是在赶往河边时都是一路小跑,但他还是坚持自己抱着,完全不愿意假手他人做运送。

从头到尾只靠自己搬运肯定很费劲,于是好不容易攒起来的精力又花费在了搬运的事上。他就算是久经锻炼也累得气喘吁吁,哗哗的汗水也比其他人更多地流淌了下来。

雅鹿库吞曾在以前到此游玩过,印象中多少还记得前往之地方存在着几艘捕鱼的小舟,同时也有两条摆渡用的船只。

想到这里他的心中便又乎了起来,于是便兴奋地想到“等找到船便能轻松一些了,我一定要找个最舒服的地方坐下。之后的事就只需要顺流而下,等到了下一个村镇后便想办法绕路返城。”

然而实际的况却并不总能如人愿,简陋的码头处就只有一只小船而已,这可实在是让人遗憾的很。而他们距离小船的位置稍微也有段长度,一时也看不清具体的状况。

为了赶路顺利还打起了火把,就算是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也不得不这么做了。等一群人赶到目的地后才大失所望,只发现仅剩一条小船还被固定在系柱上,而船内还趴伏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一开始还将大家吓了一跳,不过看肤色和形才明白是自己的族人。起先还都以为是有人捷足先登了,试图逃离的人们便大声吆喝着加速跑去,并且还嚷嚷地请求他将自己也带上。

不过等晃着火把靠近了才发现那个人影竟然是一动不动,再细看其实只是一具趴卧在船中的死尸。

看他的动作虽然是手持船桨一副准备驾船离开的样子,不过后脑壳却是被整个地掀飞了。红的白的东西就从较低的缺口中淌出大半,但到这个当儿也已然出现了凝固的迹象。

临水的村镇总是少不了渔民和摆渡人,只剩了一条小船便说明有相当人都已经从水上逃离了。而此此景足以让人想象到当时发生了什么,可见这是个试图逃跑而被妖魔袭杀的倒霉鬼。

不过如今却便宜了在场的幸存者们,这些都已经疲惫不堪的人们便感到庆幸不已。想要及时逃离此地就不得不依靠这条小船,不然就着夜色出逃实在是没多少把握。甚至于还有人在心中嘲笑死者的霉运,不然他们也没法得到这样的交通工具。

本章完

第八百八十六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6)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八十六章知人知面不知心然而死者是不需要逃亡的,疲惫的雅鹿库吞虽然是累得话都说不出来,但还是当即挥剑做出了示意。想要表达的意思虽没有付诸语言,不过许多人其实也都想到一处去了。

只要产生了默契那就好办了,于是人们便一起扑上去拖出了尸体。至于死者的面目却是无人去看,甚至还刻意进行了回避。大家在这个不大的小镇中也算是互相认识,就算认出来了也无济于事,反倒是会平添几分不适。

那具尸体因此就被遗弃在了水中,然后在冒了几个泡泡后便缓缓沉了下去。

其中有那手脚快速之人一翻身就跃进了船内,不过踩在船板上还觉得有些让人不适的粘腻,差点儿又当众露丑地翻了出去。虽然上船属于应有之义,不过他的举动还是如同一个信号般提醒了大家。

借着先前清理尸体的活计就当然有人会更靠近船只,于是也就学着翻滚进了船内。大家见状便都在心中发出了一个激灵,得了提醒后就都慌张地扒着船沿用力,都想成为下一个上船的人。

这样急切而无秩序的举动看似可笑,可是却一下子就感染了其他人陷入恐惧。人们唯恐被抛弃在此等待厄运,于是都慌张地涌上去争夺上船的机会。

别看一群身体矮小之人重量都是不怎么大,但是凑得多了也是份量不小的,足以将小小的船只给压得嘎吱作响。水线甚至一下子就爬到了船沿,也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被这一堆人给压入水中。

如此的混乱中显然蕴藏着危机,然而被抛弃在此地也是危机重重。仓促间无法约束的混乱直让人不甘落后,哪个都不肯就这生死之事做出让步。

看来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严峻的问题,那就是船小而人多。哪怕无人说明也已经让大家都警觉了起来,而且还当即便以各自的本能做出了第一反应。

不足以让人们都上去的现实令所有人都感到恐慌,而且就目测还不只是会抛下一个两个人的事情。只凭目测便能估摸出起码得有一半人没法登船,这就让被抛在后面的人非常害怕。

入夜后便会看不清道路,而听闻那些妖魔又都有着夜视眼。于是大家都知道继续留在原地意味着什么,而等到第二天还未离开又会面临着什么。

任何人都不想被放弃,于是都各自使出了浑身解数。

没上船的人在使劲较力,使劲期间还互相瞪视着彼此。家园在受创后已经变的人因其脸,凡是不愿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抛弃的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想要抓住眼前的这一线生机。

然而已经上了船的幸运儿们也不轻松,这些人不经沟通便紧张地向外做出推拒动作。谁也不想唯一的生机受到拖累,那样就只能对不起大家了。只是以双脚用力蹬着船板有些使不上力,黏腻的感觉屡屡让他们多次滑到在地。

有聪明人能想到造成粘腻的原因,显然是之前死者体内的流淌之物。但为了求生也顾不上恶心了,便干脆心一横的就地躺下,转而双脚连环蹬出地去踹击其他后进之人。

在有人推和有人蹬踹的情况下便获得了外力,那艘小船就忽忽悠悠地横荡了开来。只因船头的绳索还系在岸边柱子上才没能飘离,便在受力下就缓缓地绕了个小圈,然后还朝着另一边缓缓移去。

雅鹿库吞情知这是出现了失控的局面,他当即就感到心中拔凉拔凉的,于是便再次挥剑进行威慑。只是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抱着大坛子呢,再要喝退众人也实在是个技术活。

而且前方那些人们也都急着求生,根本就没工夫拿眼去瞅他,更不用提去听他的所谓命令。先前在组织和反抗中树立起来的威信遇到了贪婪,于是霎时间就如掉进水中的盐块一样融化殆尽。

价值贵重的财富虽然能改变命运,但是如果连命都没有了那也说不上什么运了。雅鹿库吞在此种情况下只能放下了坛子,并且握剑横向做出抽打,同时还连拖带拽地放翻了几个人。

他于情急之中还大声地命令道:“后退!我说后退!再不听命令,我就捅死你们!”

要说磨亮的金属和剔透的宝石就是善于反射光线,哪怕是就着火把也是非常显眼。再加上那恶狠狠的命令也是非常有震慑力,再急切之人也不得不为致命的武力让路。

然而人群虽然是退到了一边,但在心中依然是存着满满的求生欲望,于事无不都目光灼灼地看着这个持剑者。他们不仅看向了威胁自己生存的人,也看向了放在地上的坛子,更是将目光在那唯一一艘可以离开这里的小船上反复做打量。

当初怯懦逃离的慌张和顺从被抓的无奈都不见了影子,一群劫后余生的人们都不希望再碰上那些丑陋的怪物。唯一的目的就只有逃离,而唯一的机会也只有被霸占的小船。

等雅鹿库吞意识到不正常的寂静时才感到毛骨悚然,并且还产生了无比的后悔。他在心中不断地咒骂着自己,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后悔自己的决定。

不论是人数还是自己的体能都不占优势,只要稍点智力便能想到自己处在了怎样的包围圈中。他便在心中狂吼着:“当初起的什么雄心壮志啊!又是为什么那么手贱逞英雄!?救下这么多的混蛋有什么意义!?一个一个的眼神那都是什么玩意!?这难道是想吃了我么!?”

然而心理活动虽然很丰富,身体上的作为却是一动不动。他从未处于过这种极端的状况,更是对于应对眼下的危机非常缺乏经验。也就是祭司还想着以后要仰仗这位爷,于是在看到情况十分紧张后便出来打圆场。

他先是咳嗽了一声,然后就准备提出建议:“咳,我们不如……”

然而这一嗓子却如同不祥的信号,当即就在这黑夜中引发了一场河边的混战。

第八百八十七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7)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八十七章知人知面不知心怯懦的胆小和憨厚的老实都不过是平时身份的附带,寻常人在扮演平时角色时都会多少表现出一些。而旧有关系的瓦解就砸烂了这个舞台,不再需要表演后便使得一些人将潜藏的本性暴露了出来。

吃饱喝足的人们已经不再虚弱,并且在人数上也有着绝对的优势。在秩序混乱的当儿虽然心中惴惴,但也不妨找个机会泄出心中怨气。有冤报冤、有仇报仇都是常见的,而若是能揍翻一个小贵族就更是能让人爽快了。

有人抄起船桨拍飞了华丽的宝剑,手上的老茧显然是常年农活所留下的。有人则是从背后悄悄地摸上,然后快准狠地一脚踹向腿弯,当即就让雅鹿库吞痛苦地翻倒在地。

丢了武器又失去了站姿就相当于丧失了绝大多数的主动,本来只想站在边上掠阵起哄的人群就突然涌了上来。他们在黑暗中乱拳乱脚地看也不看,只是带着大致的感觉便狠狠地连打带踹。

人群是一种数量变多就智商越低的存在,稍微一起哄便会倾向于暴力解决。蛮横的殴打中也没有什么章法,甚至于还有人误伤了别人,或者遭到了别人的误伤。不过在这当儿是谁也都顾不上了,只顾着畅快而爽利地进行发泄。

给他们带来压力的原因有很多,近的有家园的破灭和贵族的贪婪,远的还有艰辛的劳作和沉重的负担。另外就是对于黑夜、不可知的传说、愚蠢的臆测还有人事关系的焦虑,总之都在今夜这么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一起爆发了出来。

哪怕知道对方是贵族也没人停手,甚至还将试图劝说和拉架的祭司也一并打翻。而且不仅被阻止上船的人在藉此撒气,就是已经上了船人竟也都跑了下来参与痛殴。

暴力行为对于这些粗人们是有效的泄压行为,而且对方身份越高显然还会带来异样的快感。至于之后的事情也不必担心,这个镇子已经遭遇到了厄运,那么再死掉一两个贵人不也是很正常的么?

至于他们自己则可以远走高飞,大不了将这一坛子的库库豆平分,然后分道扬镳地永不相见就是。若是能得了如此之多的财富又是哪里去不得的?大不了化名躲到遥远的他乡落脚,以后一辈子都不回来也没什么困难。

只是显然有人缺乏公平合作的精神,趁着绝大多数人沉迷暴力时悄悄地退出,并且鬼鬼祟祟的抱起了坛子。他先是小心地绕过了人群,然后便悄悄地将那一坛子宝贝放在船上,接着还不忘去解开了系船的绳索。

而在做这一切的时候甚至都没敢打着火把,只是借着散乱的光亮在小心行事。毕竟火把本身也是个棍子,在举起并挥下时便也能进行击打,于是早就投入到了热情的围殴之中。

砸出的火星虽然不会增加多少伤害,却是在飘散中稍稍照亮了混乱的现场。每个星点的亮光并不大,但一时间却是撑起了散漫的光圈,在将所有人都罩在其中后又悄然地暗去。

甚至于木桨也没有被忘记,已然是不知何时被用于围殴,所以想要偷偷离开也只能悄悄地在水中推船。

在做这一切时要的就是保持静默,并且期待不要有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行为。不然他会非常肯定自己的结局,那就是成为下一个遭到群殴的对象,而且还会遭到加倍的“照顾”。

在远离时还能听到雅鹿库吞的怒骂声:“混蛋,我爸是城主!你们,哎呦!不能这样,啊!”

虽然论据很有分量,而且要求也非常清楚且简单,但其中夹杂的惨叫却是让偷跑者的脚下更快几分。并且他还有心情在心中偷笑道:“殊不知越是这样喊就越是被揍得狠,这个老爷是不是傻掉的?”

实际的状况也果然如其所料,甚至还要变得更为险恶。原本人们只是在精神绷紧下试图发泄一番,结果在得到提醒后都清醒了一些,并且都开始变得加倍害怕了。

先前的自我介绍中都知道这是城主的儿子,于是畏罪的人们便开始试图湮灭罪证。有人是使出了更大的力气去打击要害,而有的人则是俯身将其拽向水边,试图将其当场淹死。

所以这不止是揍得更狠,根本就是在引来杀身之祸!

不过也亏了他们谋杀的企图,有了更为胆小的人便被吓得后退几步,一时间也不确定是否要参与其中。而就是这暂时的置身事外别让他们有机会抽空看向船只,于是就立刻发现了偷跑的背叛者。

“哎,哎,哎不对!船跑了!抓住他!”断续的嗓音透露出心中的震惊,等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后便高声地示警。

这一句的前面和后面部分都不重要,唯独就是中间那句勾动了所有人的心弦。或是继续群殴、或是试图谋杀的那些人闻声便停下了手头的事情,并且在齐齐扭头后便愤怒地怒喊出声。

大家都是住在一个镇子里多少年了,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总能说得上话。虽然手头正在进行着残忍的勾当,可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个恶毒的自私鬼在背叛所有人!

背叛者比敌人更可恶,于是人群呐喊一声就扑了过去,并且嘴上还发出了各种恶毒的诅咒。跑动的方向无一例外都是朝向水中,溅起的水花当场就打灭了几个火把。

被打湿的火把就无法用于照明了,而在水中的追击又显然比较慢,于是当场就被人用于了投掷。也就是船桨太过沉重不好丢出,所以只能被持有者继续握在手中,准备在追上去后狠狠的用做招待。

“呃……”

被暴揍一通的两人发出了痛苦的呻吟,但那微弱的样子还比不上水花溅起时的响动。至于身体的状况显然糟糕的很,只是能感觉到各处肢体还都在位置上,可再要作出微小的动作恐怕都是不行了。

如此状况也不必翻身去换个舒服的姿势,反正身上也是无处不疼,换个姿势可能还会加重痛苦。

第八百八十八章 若即若离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八十八章若即若离王涛在洞室中放映起了电影,内容便是取自他手机中的存货。

画面是以异星的机器摄取后再投影在洞壁之上的,声音也是以同样的方法扩大。所以不但是在画质上稍微有点枪版的感觉,就是声音也是非常二手的样子。

不过没见过这玩意的人们哪还会在乎画质的问题,对他们而言有得看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做出太大的挑剔呢?于是大家都是聚精会神地在仰头而看,并且还不时发出“哦啊”的惊叹声。

并且随着剧情的推进众人也更是聚精会神,时而一起向前俯身试图看清某处小小的细节,时而一起被扑面而来的巨舰吓得向后仰身。

先前人们还因各自的喜好而坐在洞室之内,或是露宿在异星的果林中,不过既然有了娱乐便都不重要了。

一起涌进洞室中观看的人们挤得满满当当,甚至还有人为了抢占个好地方而起了争执。这可同刚在作宣讲称颂神明时是两个境遇,真是人比人要气死人的节奏。

巴巴的讲完一边还得去另一边不说,就是在嘴中嚼裹同一件事情也是无聊的很。哪像人家只是以手在身前画了两个符咒,然后便能轻松地引来了这么多人认真观看。

四娘也不甘自己的影响力被比下去,于是就在大家观看的时候找到帮众的身边坐下。一帮子老兄弟们都自恃最早追随四娘的,所以平时有个什么事情都要聚在一起,以此也好彰显自己的群体属性。

不过这样的行为也就是作秀罢了,真遇到让他们感兴趣的其他东西也被引走了注意力。就比如四娘的絮叨便立刻被比了下去,甚至还被帮众们要求先看这稀奇画,有什么事等过会再谈也不迟。

然而这一部电影四娘却是早就提前看过几遍了,此时要她陪着观看也提不起兴致,反而是让心中更加焦躁。不过既然要借用众人的力量,那么众人之心就是不可违的,她就只好老实地坐在人群中再看一遍。

然而等电影看完了也来不及说话,因为大家就连片尾字幕和拍摄花絮都不愿意放过,竟也是不得不干坐着直到看完。只是干坐几个小时可是非常伤肾的,数百人不论于是就呼啦啦的起身往黑门之外走去。

不论是老信众还是今天刚来的公门中人都是一个方向,等走得稍远一些便解开裤子畅快的放水,还发出了舒缓的幸福声音。在这样畅快的气氛下倒是多了些温馨,大家互相看着也都不再那么隔阂了。

不管先前是什么身份的人也都是得吃喝拉撒的,趁着系裤子的功夫便有人互致问候,并且还抽空不咸不淡地交谈了几句。别看这样的细节毫不起眼,却是能让平常往来不多的人群互作交流。

而且就是这样的活动也能体现出平时的习惯,人数较少的女性仍然是获得了一处独立的地块。只是她们交谈的时间要更长些,至于内容当然也就多了许多。

四娘既然不是钢铁膀胱就也得同大家一起,只是一直都无暇与人搭话。她的心中还想着提高效率的事情,搜集的东西多了便能从份子中获得更多,最终增加的还是自己的利益。

等帮众们回来后也都表示准备好听候吩咐,于是四娘才叙叙叨叨地说了起来:“你们这个样子不行啊,看看人家公门的收获!多学着点儿才能搂回更多的东西,懂吧?我的意思就是要对多配合着一些,就要像围猎那样把对方圈起来,然后想要什么都可以慢慢的挑。先抓住会跑的才是最重要,像其他的东西又不会跑,等第二趟过去了也可以再行搬运嘛!”

帮众们原先还以为不过是些表表决心的场面话,所以只是准备稍微应付一下的。但在听了四娘的这些话后却是正中他们的心底,于是便再次集中了精神认真倾听。

其实类似的想法他们都有,只是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做,或者是该怎么说。在劫掠中他们就不时地同卫的那帮手下作比较,结果两边一比就开始眼红对方的收获了。

其间也不是没有手脚勤快地在努力抓人,可是再怎么奔跑总是会漏过许多小家伙。对方毕竟是在这里住了许多年,本乡本土的可以说是非常熟悉地形,在逃跑时就具备了不小的优势。

白天结束后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地返回黑门,那么便会是个展示双方收获的机会。各自的东西都是看得见的,放在一起光体积就是不一样,于是当场便显出了两边明显的差距。

至于所得之物的品质也是稍有差别,卫毕竟是领着手下们去开了最大的那一家宅邸。其中存着一些好东西也是当然的,只要全班回来就能比整个镇子里的收获还要丰富。

至于对俘虏的捕获就更是显出了差距,双方的数量简直是不成比例。

甚至还有曾是差役之人打趣道:“等明天跟我们走吧,也会带着你们抓人的,抓多多的人!看这数量就知道你们漏过了大部分,将来可是一点儿都卖不出价的吧!”

这虽然是在实话实说,不过伴着他那一边的哄笑声却是深深地改变了话意。老信众这边由于多年累积的怯官之情还不敢做什么,但总体的怒目而视已经是非常明显了。

卫并不愿意激化双方的矛盾,于是就指着那家伙吩咐道:“晚上要留岗哨守夜的,看你这么精神就辛苦一些吧。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滚出去?”

嘴长之人便露出了怏怏的表情,看上去搞笑又解气,于是不论哪一边就都发出了畅快的笑声,洞室中的对立气氛也就为之一缓。

四娘投向这边的目光便也不再盯着,拧紧的眉头也松了松。不论哪一边都是要给自己交分子的,要是扯破脸了就会连原本该有的份子也得不到。

在利益面前也不值得坚持意气之争,她于是就继续转过头对帮众们面授机宜,不过声音确实低了许多。

一帮老兄弟们在这会已经有了些情绪,都对“那一边”的嚣张感到不满。但他们不愧是多年的混混,在考虑过对方力量后便装作视而不见。

第八百八十九章 态度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八十九章态度其实四娘要说的东西也没多新鲜,仍然就是围猎的那一套。

这倒不是说他与自己的帮众们曾在城外打猎,而是地形复杂的河青城本就是常年战斗的场所。无论猎捕敌方帮派的成员还是逃避对方的猎捕都时常发生,于是也就积累了许多的经验。

多年的相斗虽然将他们变成了地地道道的灰老鼠,但这份本事却没能增加他们家人的围猎能耐。

一群配合娴熟的帮众能在房屋间奔跑越跃跳,牵制包抄之势只要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彼此要干什么。至于新入行的亲属们却都不在此列,少堵一条街道或是少盯一扇窗户都会放跑许多的“猎物”。

大家在这个事情上没少费心思,甚至都各自零零散散地产生了一些想法。四娘的话算是起了个头,大家便在接下来的倾听中你一言我一语地插话,于是就使得围猎章程逐渐变得愈加丰满起来。

与长年积累下来的经验所不同,只要细分析便能发现针对常人所用的劣化版。这个拼凑出来的东西非常繁杂,其中积累了许许多多的细节,甚至还会考虑到种种愚蠢和疏忽所造成的意外状况。

能提出来就说明在实际操作中曾经发生,而且是让这些帮众们记忆犹新的蠢事。只是犯下这蠢事的都是自己的亲属,其中还有可能有自己的长辈。这种情况下就真正是打不得,又骂不得的,实在是让大家挠头的很。

不过若是有了四娘出头就不一样了,想必能够压下辈分所带来的管理不便。她已在信众中树立了足够的权威,就算是呵斥或者作出一定程度的处罚也是会被接受的。

但就在说话时却有人闯进了洞室,并且着急地大声嚷嚷道:“喂!不好啦!那些小家伙们都闹腾起来了!他们看上去可都是不舒服,而且一个一个还都快要死掉的样子!”

这个进来报信的人看衣着和面容是信众,那么他所说的显然就是信众们所捕获的俘虏了。相关之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都面露急色,并且在轰然的起身中就一起跑出洞室。

四娘自然也身在其中,而且由于其身份还使得身边空出了不少位置,竟是在移动中一点都不感到拥挤。显然不少人都想起了她会治病的能耐,于是都有意无意地为其让道。

既然见到信众那波人走了大部分,于是便有个捕快仗着与捕头亲近就大放狂言道:“啧啧,他们那个样子不但是手脚慢,而且就连俘虏都照顾不好。像这样还怎么跟我们比?再不服气又能怎么样?”

这其实也是卫的心里话,并且看在带来影响不大的份上也就默许不做呵斥。这下其他人也就做到了心中有数,原来捕头只是想要维持双方的关系,而并不是低头向人家俯首。

不过没等他们露出笑容多久,只见又有自己人逆着人流就跑进了洞室,并且也大声的喊出了类似的话。于是留下的这帮子人也都坐不住了,便也都是着急地跑向了出口。

两边这样的行动便说明抓回来的俘虏们并没有被安置在果林内,也没有被送回到河青城,而是被集体关押在了暗河的某处。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安置办法,但为期数日的劫掠结束后才会一起转移。

那些小家伙们也不是全然顺服,也有少数会找个机会就开溜的。于是不仅押送的人手会不得不渐渐增加,就连关押的地方和方式也需要重新做考虑。

于是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暗河,只要选个一头堵死的岔路就可以作为天然的囚室。当然还需要具有相当的长度,那么只要将俘虏们赶进去后再把出口一堵就可以了。

这样的环境中只会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状况下也增加了逃跑难度。地形不熟悉的家伙就算是侥幸逃出也容易迷路,在宛如迷宫的暗河中耽搁得久了就一定是死路一条。

然而虽然考虑过如何将它们抓回来,考虑过如何不让他们逃跑,却是没考虑过他们会生病的事情。

这些个红皮小怪人们可是大家抓回去准备干活的,所以在这里都算是每个人的财产。要是生病了还算其次,了不起找四娘去治一下就行。可倘若是死在手里了岂不就白费了力气,而且还会非常晦气?

人群在通过长长的隧道离开洞室后没多久又分成了两拨,并且是奔着两个不同的方向去的。

这是由于参与掠夺的团体不一样,于是进行看押的地点也不一样。哪怕是用于关押的死胡同隧洞还有着更多的余裕也不愿分享,只打算同自己人的收获凑在一起。

等人们赶到各自的关押之地后便发现所言不虚,于是都着急了起来。俘虏们有的已经蔫蔫地一声不吭,只有滞涩的眼珠还证明着生命的留存。而有的则是不停的发出哀嚎,并且还做出了求救的手势,显然是感到了难忍的痛苦。

人群对此都感到非常的焦急,并且还就眼前的状况说出了各自的猜想:

“这是水土不服吧?我听那些老辈人说过。去了异乡异地就容易生病,然后一不小心就可能再也回不了家乡了。”

“别是什么病吧?就是那种会到处传的!一个传了俩,两个再传仨的可怎么办?”

“要不就是按刘大神的诅咒?我猜是不是大神讨厌这些小家伙?所以一个不高兴就让他们都得病了?”

大家嘴上虽然是说出了各自的看法,不过都是将目光看向了四娘。因为他们都知道自己治病的本事,真要有那能耐不早就到处行医收好处了?那不比平时的生计要舒服得多?

然而这里能手到病除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大家都服气的神医、神使、或许还有神战士四娘。所以人们都只是在瞎咧咧而已,真要拍板定论的就只能看那个健壮的女子怎么说。

等会儿要是说传染病了,那么就得看看能不能治一下。要真是大神厌恶了也不妨做个献祭,就如同献上牛羊那样一起宰掉便是。

他们虽然承认这些小红皮会建房子会种地,但依旧是没将对方当做人看。所以在生杀予夺的事情上都随意的很,完全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第八百九十章 苛待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九十章苛待四娘在众人的注视下进行着认真观察,并且结合着自己的判断作出了分析。当她心中有了谱后便站起身,而众人们便都一起闭上了嘴,无不是在静静地等待她给出一个说法。

“咳咳!”两声刻意的咳嗽意味着话语开始,等大家更聚精会神后四娘便高声说道:“他们其实也没啥事情,就是那边天气热,所以身上穿的清凉。而咱们这个洞子里冰凉的很,再加上湿气还重,所以都冻着了。所以得把他们赶出去晒晒太阳,啊呸,晚上也没太阳,给他们烤烤火就是了!”

大家闻听这说法便都诧异的很,不过看看俘虏们的小样也都释然了。这些家伙们和自己的身上所穿还真的不一样厚,在这个潮湿阴凉的暗河中只能聚在一起取暖,要是不出状况才真的奇怪呢。

说烤火也不是多难的事情,等温度上来后果然就见到这些小家伙舒服了很多,也不像先前那样发抖哀叫了。不过让信众们惊讶的是四娘转头便将这个办法告诉了卫,另一边的俘虏们很快也都烤上了火。

于是不但老信众们想不通,就连老帮众们也都在心头有了疙瘩。金头更是仗着同四娘的关系便当众问道:“你咋还给那些人说了呢?他们抓的小红皮可多了去了,冻死就冻死了呗。”

此言立刻引起了周边一群人的点头赞同,都将金头当做了“自己人”,显然这是对四娘的行为有所不解。至于后者则是震惊地看着金头,直怀疑是不是这家伙被其他人的好话灌晕了,竟然还说出了这样混帐的话语。

既然当了神棍就不能再执着于小团体的利益,不能光为小群体算账,而要从整体所得的好处中来作出选择。她与金头的确是帮众的领袖,而且也与信众们直接的统驭关系,可是在利益上却又不只局限于依靠一个小群体。

卫带来的那帮人虽然桀骜,不过只要能高效地大肆抄掠,并且还在事后上缴份子那就是好人。要知道金头也是享受分账的,他现在大多数的所得不仅局限于自己的搜刮,更多的还要从大家上缴的份子中得到。

四娘很想当众就踹这傻兄弟的屁股,但是在被一大群人看着的时候也不好真就这么做。于是她转而以具有隐蔽性的说法解释道:“劫掠是神所允许的,俘虏也是神明允许带进来的。这一切的所得都要拿出部分上交,神明也会为此高兴。你不可再说那些生分的话,这不是你应该说的。”

“你,嗨!”

金头听了这说话的句式就知道不是人话了,于是在跺了一脚后就不再言语,只是抱着腿就蹲在了一边儿。不过他在蹲下后却发现了意外的状况,那就是人群在杂乱中都敬畏地发出了祝祷之声。

不但是圣哉圣哉的不绝于耳,甚至还加上了许多各自的祷告和祈求。内容就是请求暗流大神不要生气,千万不要责怪自己一时生出的小私心。既然四娘说这样会惹大神生气那么就一定不要忤逆,而且还得赶紧道歉以求能让大神熄火。

可见所谓白骨红尘界给他们留下的震撼实在太大了,哪怕是到了现在还心有余悸,生怕惹怒了大神屠灭河青城。

金头在看到这一场景后便觉得有些荒诞,自己可是在当众为他们出头,结果转眼却是无人再站在自己这边了。每一句都不离神明恩赐的话语纯属谎言,显然就不是给兄弟说的。而身后这帮人却还真的信了,那就说明他们只是容易被忽悠的大傻瓜,丝毫不值得同情。

这样心思的转变既有利益既得者的自觉,而且也有被抛弃后所产生的报复心理。他以前只是知道四娘拳脚上厉害,稍有顶撞便会招来一顿挨打。不过那只会让身上疼痛,却没想到这个姐姐竟是嘴巴上也如此厉害,只消动动嘴就夺去了所有人的心智。

当然这个想法是错误的,因为烤火这个办法同样也在公门那边被想得出来,并且还有人进而想到需要喂饱这些俘虏们。这种想法的产生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抓捕他们是为了干活的,而干活就得有力气。

无论如何强壮也得吃饭是常识,只要稍有生活的人都能想到这一点。不过考虑到大家已经忙碌了一整个白昼,再要摸黑去给这些小家伙们找吃的也是费事费力。

很多人是准备当大爷的,再要伺候这些小红皮岂不是本末倒置?于是都是从心中感到不愿意。

卫从大家的目光中便看出了一二,便从善如流地定下了调子:“一个晚上是饿不死的,明天押着他们去干活也来得及。真要饿死了就说明身体虚弱,那么等带回去后是无论如何也会死的,根本不值得咱们多加照顾。”

信众一方是没有想到,而公门一方则是想到了却并不准备出力。虽然在返回洞室后也少不了私下的交流,不过信众们却也都赞同了后者的做法,并不想摸黑打着火把去为奴隶服务。

于是被抓捕的俘虏们就生生地饿了一晚上,直到次日才被驱赶出了黑门。

前两天他们还是在这片土地上辛勤劳作,而只有少数人才是法定的土地所有者。那时或许会有着对抗和暗流涌动,但到了现在所有人都是身份一致了,他们都受到了入侵者的奴役。

于是主要矛盾也就转变成了次要矛盾,甚至于原本颐指气使的镇长也和颜悦色了起来。他试图将人群中较为健壮的存在笼络在自己的身边,好为逃脱这突如其来的奴役作出努力。

只是他的财产大多都被夺去,于是许下的也只有空头支票。比方许诺在事后让某某脱离奴隶身份,又或是承诺单回复自由后就免除某某的债务,甚至不惜许下某块田地的使用权。

也就是说他虽然处在这种状况下也依然是死性不改,并不愿意付出太多的代价。一旦涉及到所有权的事情就根本不愿放手,哪怕是攥在手心中直到末日也要带着下地狱。

第八百九十一章 再次被俘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九十一章再次被俘有些威望也有些相当的手段,这种人在某些电视剧里完全能混到一个副主角的地位。

倘若是被信众们抓住了还可能串联出一大批人,然后趁这些松散之人不备便趁机闹出一番动静。但他却是落在了公门的手中,负责看押的人中自然不乏富有经验的牢头。

听不懂这家伙说了些什么不要紧,可一旦注意到了便会立刻上前制止。每次也用不多说什么废话,瞅见了就举起棍子猛抽一通便好,直到对方抱着头哀声痛叫为止。

就平常而言是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在此时则是为了阻止串联沟通的发生。于是在类似的状况发生数次后便立下了规矩,很多俘虏都会在听到镇长说话时就赶紧躲开,以免受到牵连挨揍。

河青城之人再是对这些红皮人脸盲也不会认错肥硕的身躯,在受到数次教训后也算是挂上了号。附近的看守们都知道有个准备找没趣儿的小家伙,于是便有人还乐呵呵地在一边盯着,时刻准备等其犯错时就一展棍术。

要知道这些小家伙们已经算是大家的财产,就是连捕头也明令不可随意殴打的。但是有意图反抗则另算,只要事实清晰就算打死也无所谓。

得到可以干活的工具当然好,至于带头闹事的骨干却是没人想要,早早剔除掉只会是个好事。所以镇长就在第五次试图串联时被活活打死了,他的坚持和毅力虽然值得表扬,但在面对凶残的征服者时只能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随后他的身躯还被高高地挂了起来,以此来警告其他人要老实一些,不然这个小胖子就是下场。

搜寻就是在棍棒约束和恐怖威吓下展开的,各处的民房是他们再次搜索的地方,而先前打开的宅邸和库房也没有被放过。从黑门中出来的两帮人都只在默认的范围中行事,这是由昨日手脚快慢的程度来决定的。

被驱赶出来的土著们起先还有人心存侥幸,以为自己会受到释放,但是很快就明白了这只是痴心妄想。因为这些丑陋的高大怪物们这次开始搬运一切东西,而且尤其看上了大家耕种出来的粮食。

这很是让大家丧气,就算是重新看到熟悉的风景也未能高兴起来。

但是丧气并不是手脚慢的理由,他们必须勤快地从各处屋子中搬出存粮,不然就一定会招致一顿毒打。这些丑陋的妖魔们可个个都具有不小的力气,而且在击打的位置上也毫无顾忌,哪怕是一些致死部位也会进行大力的打击,堪称是最为狠毒的监工。

或者说河青城的人们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红皮小矮人,还没有确认致死部位的所在。

在残酷的对待下就不断的有死者产生,稍作检查便被丢在了一边,以此来警告其他的懈怠者。偶尔也曾有过耍小聪明的试图装死,以为自己找到了逃离魔掌的机会。

不过装死可是个技术活,很多生命体征不是说装一下就能掩盖得住的。遇到脾气好的只是多挨几棍子,然后就会被轰起来继续干活。若是遇到脾气坏的立刻就会得到重重的补棍,那样就只能当众脑袋开瓢地惨死当场。

这样真就是装都不用装了,直接就成为了警告其他人的生动教材。

祭司与雅鹿库吞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缓缓醒来的,渐渐升起的阳光穿透了他们的眼皮,一如平日里那样明媚。逐渐喧闹的镇子中则不乏许多的脚步声,偶尔还会响起痛苦的哀嚎。

一开始他们就只能静静地躺在河边上,断片的心智则在离散的混乱中逐渐凝聚起来。至于自己的身份和此地的名称却全然不知,甚至于过往和现在发生了什么也有些模糊。

这些都是挨了一通毒打的后遗症,或许是产生了轻微的脑震荡。他们都抱头试图忍耐着各处的痛苦,并且努力地打算弄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但显然是缺乏足够的时间了。

途经此地的几个捕快发现了他们,为首者还轻佻地笑道:“哟呵,这是昨个有人没打死漏掉的?等着咱们过来了才醒来,不就是说大神赏给咱的吗?”

有同伴还对四娘所说有些质疑,于是便嘲笑道:“大神赏你个蹄子,你真当那瞎咧咧是真的了?”

有人听了他的说法便不乐意了,当即就辩道:“咋不是真的呢?你以前见过这些小红皮?又或是在地底下发现过一个大黑门,并且迈一步就能跑到不知哪里的奇怪之处?”

还有个捕快站出来作证道:“昨晚上我可是特意看过了,这里的星星可是跟咱们那边不一样。除了神明施展了通天手段,难道还有谁能办得到么?”

七成不可理解的事实夹杂着三成似是而非的解释,诡秘而无法理解的神明形象就这样扎根了下来,而且还让质疑者无法辩驳。先前心怀疑虑的捕快虽是依然觉得不对劲,但是缺乏实证下也就无法再做出有力的反驳,只能是闷闷地闭上了嘴。

“呵呵,小的们!今天爷高兴,乖乖的跟着走就不揍你们!”在辩论中胜利的人心情舒畅,握着剑鞘就指向了刚苏醒不久的二人,并且勒令他们走入俘虏的人群中。

祭司看到这些高大的丑陋家伙便感到了恐惧,在对方手势的指挥下立刻就爬起来服从,甚至还忘记了如何逃跑。雅鹿库吞在刚苏醒后也是非常迷茫,便在前者的带动下一同移动,并在惶然和颤抖中被拉进了搬运的队伍。

以他们浑身青肿的样子是不适合干重活的,就连抓住他们的捕快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于是在分配活计中也稍微给予了优待,免得活活将这两个伤者弄死。

要说这些捕快中其实有人曾在昨日里见过了雅鹿库吞,并且因其一往无前的气势躲在了一边。不过那时这个小个子还手握镶满了宝石的武器,身上则穿着华丽过分的甲胄,倒是同现在这个浑身沾满了泥巴,而且走路时也是一瘸一拐的可怜家伙完全不一样。

再加上双方都是初次相遇的种族,所以对彼此的面部特征并不是很熟悉,以至于两边竟是都未曾认出对方。

八百九十二章 溃散的精锐

搜寻、搬运、呵斥,基本上这就是沦陷区内所发生的事情。镇子的各处路口都有人看守着,就算是有哪个俘虏想要趁人不备地逃离也是做不到。

至于从大城来的军势才是在路上走到了一半,并且行军的速度也是越来越慢。

并不是所有人都不顾一切的跑向大城,还有些逃难者会就近去求得亲戚们的庇护。村落中的婚姻也不能全都选择内部人作为对象,所以距离稍近一些的地方就不免会沾亲带故。

亲人有难也不好不照应,于是出现了“怪物”的消息就这样扩散了出去。如此固然会造成一定恐慌,并且吓得许多人慌忙远避。但也激起了许多青壮的血性,试图站出来保卫家乡。

然而不论人们是作何选择都会走上大路,并且将本就不怎么宽阔的土路堵满了聚成一团的人群。只有最手足无措的才留在家中,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于是虽然有的地方可以绕道而行,但是像一些桥梁、或是树林之处便会挤压队形,使得不同方向的人群挤作了一团。

开路的先锋得到了命令要尽快前行,于是便会粗暴地举棍抽打挡路者。然而这样的动作却是要耗费体力的,而前方的难民不知所谓的青壮却是源源不绝。

这些难民有着蚂蚁一般的数量,却是没有蚂蚁那样的智慧。在被抽开了一批又一批后还是看不清前方发生了什么,只是在凭着本能随着人流的大队缓缓。

这条河流充满了疲惫的人群,踩踏产生的灰尘和惊慌的讨论使许多人更是心生惶恐,行走中始终都看不清前路。这不是形容词,而是说他们只能看清前方数人的后背和后脑,此外就只有低头才能看见地面。

要在这样的河流中前进无异于逆水行舟,于是一个上午便耗尽了开路部队的体力。先锋官不得不丧气地向后方回报,而城主则在考虑一番后就只得调来骑兵队负责开路。

坐在骑兽上便自然会获得高出人群的视线,这个兵种天然就要高人一头。那一身漂亮而威武的甲胄和武器平时都用不上,存放于家中还得时不时进行保养,不然就会慢慢地落满灰尘。

不过在擦拭后又会展现于人前,并且会做出无声的宣告:让开,我很不好惹。

难民们再是盲目、再是视线受到限制也会远远地就注意到他们。稍微有些常识的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便马上会向着左右走下大路,直到是大军通过后才好继续逃难。

不过军队的出现也让大家吃下了安心丸,体弱的难民会干脆就地坐下,再也不愿行走了。因为在他们想来任有什么怪物都会被解决的,而自己马上就能返回家园。

就说那坚固的甲胄,就说那闪闪发光的武器,还有两百余耀武扬威的骑兵,早就让这些土包子们看得傻了眼。仅仅是走过场便坚定了围观者们必胜的信心,所以也就有胆子跟在后面看热闹了。

这些跟随者多是人群中的青壮,至于动机则是羡慕和好奇。他们一边在双眼放光地瞅着漂亮的军服和武器,一边则在心中幻想着如何打倒怪物。当然那穿着优良甲胄手持利刃的主角会是自己,如此方能满足心中的意淫。

不过他们也保有着基本的理智,并没有真的敢于冲撞军阵,而是在不远不近地跟在行军队列之后。这个位置上是一些运送各种作战物资的辎重队,等稍微混得熟一些后甚至还能有说有笑。

于是很多人都产生了轻松的感觉,都认为此行一定是非常轻松的。只要军队抵达了地方就能消灭怪物,如此难民就能返回家园,军人就能获得功勋,而贵族们也能刷上一波威望。

这根本是一副出来游玩的架势,许多人早就忘了自己在昨晚上的担心,也不在乎一夜都睡不好所带来的困乏了。

所以说这样的人群并不能算进战斗力,只能是在数量上看着提气而已。真要轰他们上战场肯定是不行的,不但是缺乏足够的理由,就是能否施展出战斗力也非常可疑。

倘若是不能战斗还可以消耗对方的体力,可考虑到士气问题就是绝对不能用他们的。万一接战便乱跑乱窜可是不得了,损失人力都是轻的,倘若冲乱了自己的军阵就实在是得不偿失。

然而事实比假设还要可笑,军报流水般地递到了城主面前,每隔一会都会带来新奇的内容:

“前方接敌!”

“我军溃散!”

“无一伤亡!”

第一条消息的内容还算是正常,先锋队伍本来就是要接敌的。无论是胜是败给后方带来参考,并且制定出对应的战术。

第二条消息的内容则比较不妙,显然说明前锋在接敌后遭遇了失利,并且丧失了组织度。就是不知道伤亡如何,而在收拢部队后继续参战。

但是第三条消息带来的内容就真是道理不通了,实在是让城主无法理解。接敌肯定会发生战斗,而溃散就说明士气受到了打击,可是无人伤亡是什么鬼?难道这些混蛋是瞅了一眼就被吓崩了吗?

废物、怯懦、无能和胆小等等的猜想都浮现在了心头,但起码还得听听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解释。

不过城主在稍想一下后便觉得不对,于是就转而骂道:“呸,一帮子窝囊废!让你们到前面是去看看情况的,可是看了一眼就崩算什么事!?什么无一伤亡?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做出试探,所以才会无一伤亡的吧!”

主将既然因为军情不利而发怒,在前后护卫的随从们也就无人敢于说话,都是默默的低下了头装听不到。不过行军的队列却是没有受到影响,继续在大道上缓缓的向前推进。

这毕竟是己方部队同所谓的“怪物”发生的第一次相遇,就算是失利了也具有参考价值。无能有无能的处理办法,打不过有打不过的应对措施。不论是哪种也总得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八百九十三章 未战而溃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九十三章未战而溃城主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还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身后。那里跟随着唯一回来报信的侦查队成员,不过在随队前行中却是一直垂头丧气的样子。

因为在他的前后左右都有精干的士兵,并且还时不时地在做盯梢,并且全无掩饰的意思。这显然是一副押送的场面,时刻在说明着此人受到的不妙处境。

按说他和自己派出的儿子才是第一批同敌人相遇的,不过那么多人就只回来了一个而已。故而他的汇报还有很多存疑的地方,不但城中大部分贵族都不相信,就连这小子的家人都当作是脱逃的说辞。

这全都是因为报上来的军情太过奇怪,以过往的任何常识都无法解释得通。所以听取汇报的人不曾相信,这小子的家人不曾相信,就连他自己在公众前所做出的辩解也不是很能令人信服。

也就是那蔓延了数个村镇的烟火救了他,那里无疑发生了不可控的时间。有必要在弄清发生了什么之前暂时留下他的性命,并且看看他到时还会说些什么。

城主带他一起上前线其实并不是因为相信他,而是为了当众戳破这个胆小鬼的谎言。卡托恩的公民已经很久没有进行过大规模的行动了,一个公然戏弄大家智商的家伙早就引起了公愤。

以它来祭旗不但能提振己方的士气,还能作为自己权威的装饰品。

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阵前斩首,将那颗血淋淋的脑袋插在棍子上一定很好看。是否能够震慑敌人并不重要,但是一定能吓住许多爱耍小心眼的蠢货们。

不过派出的前出部队也实在是不像话,以两百之数的骑兵竟在接敌后就立刻崩溃。哪怕无一伤亡也并不能说是好消息,只能说明他们是胆小鬼和窝囊废,根本担不起自己对他们所寄托的希望。

能安放到那样部队上的主官当然是精干之人,不过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恐怕得重新考察一下。因为骑兵具有能打能跑的机动力,就算作战不力也可以尽快脱离,完全不至于出现如此丢脸的状况。

不过光天化日之下有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想来也不会有人敢当众扯谎,有什么疑问都可以等询问过后再做决断。

“你去拦下他们,让那些窝囊废们去往……”

城主叫来了传令兵,并且回忆了一下周围的地形。没过多久便指向一片树林说道:“让他们到那处林子后边重新集结,我一会儿就过去看看他们的丑样子,倒是要听听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解释!”

这些话说完他就已经重新恢复了冷静,并且引着自己的坐骑当先转向。

败军的出现会降低其他部队的士气,调往主力看不到的地方集结有利于大局。而且城主显然是动了真怒,此行过去便是要作出处罚的。骑兵队的成员大多出生于富裕家庭,要打要骂也得避开那些泥腿子,这样方能为他们存得一些体面。

只是等到了地方后他却见到了一堆步兵,并且是或坐或卧的散乱成一堆,完全是没有纪律的松散样。也就是数量上还对的上,并且在自己靠近后才慢悠悠地站起来,准备等待着下一步的发落。

总之这是一群士气和纪律都已经废弛的人群,而且远远地就能看出非常狼狈,的确是一只不折不扣的败军。城主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或是传令兵向自己展示了不相干的部队。

然而骑兵队的甲胄与其他是部队不一样的,主官也是由自己亲自指定的。城主很快便亲眼确认了这两处特征,于是就被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要知道面前这帮家伙们可算是丢盔卸甲,甚至还有人连脚上的鞋子都跑丢了,完全呈现出了一副凄惨可怜的败兵模样。

“这些家伙是自己的兵?而且是自己派出去的骑兵?”

城主不可置信地在这些凄惨的人群前面兜了几圈,想要再次确认对方的身份。他甚至还期望是自己认错了人,又或是一些可恶的盗贼偷来了骑兵甲。

然而多次的确认终究是摧毁了侥幸,于是在看到这些人没出息的样子后便火气上涌,城主就当众地奚落道:“好啊,好啊,都说你们是骑兵,是城中最高贵的兵种。那你们的坐骑呢?怎么现在都光着两只脚站在地上了?嗯!?”

幸亏这些骑兵是临时征召的公民,坐骑都来自家中的准备,就算跑丢了也只是自己吃亏。哪像昨夜派出的侦察队可是城中的常备武装,从装备到坐骑都是城主府的财产,二十个人的损失可是让他心疼死了。

这支骑兵大队的长官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并且迎接着城主和自己部下们的目光。出了这么大的事必须得有人负责,这时候除了他也没谁敢于答话。

于是这个军官就在大家的注视下回答道:“那些怪物们可是会在天上飞的,把大家的坐骑都被吓坏了。要说那些畜生们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实在是太小,所以远远的看见了怪物们在天上飞就受惊,怎么驾驭都不听话。四处乱跑我们也控制不住,于是大家就都被甩了下来。

还有就是那些怪物们不仅有会在天上飞的,还有会在地上跑的,而且个个都是大高个。那些家伙们也如之前说的那样皮肤煞白,就像是在地底下一直没晒过太阳,肯定就是地狱来的鬼怪!

看他们挥舞的武器也看上去非常重,并且还狡猾地趁机就冲过来。不过我们没让他们捡到便宜,都是玩命地奔跑了起来,这才没有被他们给抓住。”

或许是考虑到这样的说法太没气势,于是他还为自己的动机开脱道:“我们……其实从昨晚就听说他们喜欢吃人,那可都是难民们亲口说的。大家也不是故意要逃跑,实在是从来都接受的是骑兵训练,坐骑跑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所以……”

第八百九十四章 展开军阵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九十四章展开军阵“好了!”

进入到推脱责任的环节就不必再听了,因为接下来便一定会是一堆堆毫无营养的废话。从曾经立下的功劳到过往的情谊都不会放过,往往会变成上位者不愿看到的不停诉苦。

城主于是就大手一挥制止了他的辩解,并且还以宛如杀人般的目光叫他不要多言。

虽然是当场就让对方闭上了嘴,不过心头还是对如此奇怪的说法感到发毛。因为他注意到其他的败兵都在频频的点头,他们的动作成为了军官辩解的注脚,显然都是在下意识地进行赞同。

这些家伙们有可能是希望长官能够蒙混过关,以求减轻受到的处罚。但是也很有可能是真的看到了这个人所说的一切,并且感同身受地在疯狂地同意。

若是前者就走不出人性范畴,这在他几十年的生涯中已是见过太多了,甚至于能猜出他下一句要说什么。而若是后者便说明真出现了诡异的事情,而且还真的就将这些人的坐骑给吓得不受控制。

但他很清楚绝对不会是后者,因为那些坐骑都是这些公民家中自备的,每一匹都算是非常贵重的财产。平时可以在不同的地方发挥重要作用,而在战时则可以被用于作战,完全不可能以如此可笑的理由被轻易舍弃掉。

舍弃掉那些不可能的选项,那么地狱和怪物等事的存在便是唯一的可能。可是这也实在是太过荒唐,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甚至下意识的就被决策者们排除在可能之外。

沉吟半响也不知该怎么办,他便只能派出自己的亲信骑兵前出侦察。既然前锋已然接战,并且败退者还能用双脚跑回来,就说明距离敌人已经相距很近了。

那么就有必要弄清自己和对方的位置,并且找个合适的距离展开部队。不然行军状态下的军队是非常脆弱的,从心理到阵型都不适合作战,很容易在伏击下吃大亏。

城主先目送着亲兵离去,随后又下令让这些光脚骑兵们退下,只是单留了那军官跟在自己身边。这个人虽然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的败仗,不过能提拔到这个位置上也是经过自己多年的考察。

否定他就相当于否定自己的识人之能,而且在有些细节上的事情还需要问问清楚。

至于其他人就没太大用处了,因为他们已经不再是骑兵了。或许这些家伙们可以去寻回跑失的坐骑,不过在那之前就只能用双脚在大地上慢慢移动,勉强只能当作步兵来用。

而且说来步兵也是得有起码武装的,并且作战方式还与骑兵不一样,只要结成阵势也能打出伤害。所以他也不知道这些丢盔弃甲的家伙们可以做些什么,因为许多人就连武器都丢失了。

也就是说如此狼狈的败兵连被整编为步兵都不配,恐怕只能被打发到辎重队去干一些杂活。

那场遭遇战显然说明对方已经做好了准备,并且还可能有着其他的埋伏在等待着自己。在探明前方还存在着什么之前还得多做侦查,不应该再让部队继续前进了。

正好一路上收拢了那么多的难民,稍微嘱咐一番再撒向前方就是了。

如果哪个方向上带回了敌人的消息,便可以作为进攻的参考。如果哪个方向上一个人都没回来,就说明那里存在着极为麻烦的存在,需要更加谨慎地进行侦查。

不过那些难民们也都不是傻瓜,他们大多是齐齐整整地返回了军中,鲜有被抓住的倒霉鬼。不过报上来的消息却惨不忍睹,实在是让长官们听不懂在说些什么。

未经文艺教育的人往往会不善于表达,而不曾参与军事训练的人则没法精确的说明敌情。所以在汇报时往往就只能用很多、很高、很大……等等概词作为形容。

只是再要问得深一些就答不上来了,然后就只能翻来覆去地念叨先前所说过的东西。

不过大体的意思就是说那些妖魔们都有所警惕,并且在发现侦察者的靠近后便会主动进行攻击。当然其中也有借助地利进行伏击的,能跑回来多少全靠反应和运气。

城主在听到这样的回报后便下令军队向左右展开,并且在规定的地方开始穿着甲胄。另外就是命令下发肉食和酒类,好让士兵们在出征前能够饱餐一顿。

军士们立刻命令辅助的民夫开始卸货,辎重车上用载的各种物资就被揭去了遮布。不同的命令此起彼伏,很快就开始下发各种军需品。

民夫们不需要知道自己搬运的是什么,只需要在指挥下到达某处,然后将指定的某些东西移动到一块地方。而弄清他们是从哪里配发到哪里是专业军士的事情。

这些人才是军队的神经和骨干,而士兵和民夫则是随时可以填充的肌肉。

辛勤的准备可以说是忙而不乱,长长的行军队列便在各部队长官的引导下开始变阵,并且于行进中缓缓地变成横队。

不论挡在前路上的是低矮的灌木,还是正在成长的庄稼,又或是不太深的小水池,都统统被军令约束的人群一律踏过。可征召的公民都受到过军事训练,随时可以被武装起来的他们就是城邦的基石。

军阵的一端被定在了靠近大河的地方,这样就可以不必担心侧翼被绕过。而另一端则是最精锐的重步兵,他们都是每隔十天便会操练一次的专业部队,战斗力上非常有保障。

安排他们顶在这里是为了保护侧翼,可以给任何试图突击的敌人一个沉重的教训。

至于城主本人及其亲兵队则在整支队伍的正后方,并且在左右各排开了数支重甲部队。这些捏在身边的部队都是他的心肝宝贝,所以无论是发下的军饷还是训练都是非常有保障,也是他在城中地位稳固的根基。

只是城主还是将凑热闹的农夫打发到了一线,并且准备待会让他们去冲阵。这可是传统的战法,就算有了如此强大的军阵也不该肆意浪费人命。

因为公民是城邦的基础,重步兵是统治的根基,但是大把大把的农夫却不是。就让他们去消耗那些所谓“怪物”们的力气吧,等回头会让神庙为他们做个集体引灵仪式的。

第八百九十五章 以寡临众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九十五章以寡临众这些军事布置是明打明地呈现出来的,只要稍作分析便不难判断出布阵者的意图。四娘全将这些情况看在了眼中,于是依然露出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而且也并没有多么的惊慌。

因为在她身边还有王涛及金头,再往左右也聚集着三十来个信众。

这是她暂时能收拢来的所有人手了,同对面相比显然在数量上处于极端的劣势。然而他们的士气却是非常高涨,并且还有心情以戏谑的目光看向一里之外。

大河的冲积制造了平坦的原野,向任何方向看去都是一览无遗的平地,只有树林和村庄才会遮挡视线。这里任何的大群行动都很容易被侦查到,所以任何的遮掩都是意义不大,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摆开一战。

河青城的来人中绝大部分都是国人,而且多少也经历过军事训练,算来同对面的文明程度也相差不大。他们当然能够看明白对方准备做什么,并且现在又准备到了什么程度。

哪怕是眼看着对方进入了战前准备也不曾慌张,因为他们确实没有任何惊慌的理由。因为身高和力气的优势让他们充满自信,只感到自己完全能够能以一挑十,打完这一架就可以回去吃饭了。

“不过……既然对方的人数是稍微多了一些,或许得打上两三架吧?”很多信众都是存着这样狂妄的想法,并且丝毫不将对面当做一回事。

因为昨日攻无不破的劫掠让他们树立了心理优势,而且刚刚发生的遭遇战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那就更不用提驱逐土著们的侦查了,简直就如同在做游戏一般。

这帮人不但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而且自己这边还是有大神庇佑的,天使从空中飞过便能吓得他们屁滚尿流,那么还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信众们的行动范围是以黑门为中心向外呈波状扩散的,越是离得远些人数就越少。起先几十人就可以冲击村落,并且能吓得那些农夫们一战即溃,或者干脆就将惊骇中投降的土著们抓起来。

到后来虽然以两三人依然敢于冲击村落了,可是却并不那么容易击退村庄的自卫力量,甚至还会吃一些小亏。最早发现土著军队的便是跑得最远的队伍,甚至还被那一支大摇大摆的骑兵队被吓了一跳。

不论是气势昂扬的甲胄还是怪模怪样的骑兽都有些唬人,而且仅就装备的做工也算是精良,怎么看都能造成一定的伤害。

那支劫掠队的领头者虽然轻视此地的土著,但在见到如此状况后还是不敢大意。于是他不但一力压下了伙伴们的攻击欲望,并且还在主动率队躲入林中后派人报信。

得亏是土著军队的移动比想象的慢,四娘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火速赶到此地的。只是她在接到报告时手边并没有多少人,只是临时喊了一支劫掠返回的队伍才勉强凑数,并且在王涛的帮助下快速移动到了事发之地。

别看他们相对这里的土著人高马大,但在广阔的地域中一洒就变成了胡椒面。不但是转眼就分散得彼此无法照应,甚至还有些人在不熟悉的地面上迷了路。

幸亏是在沃拿脂天地里积累了相关经验,在那处都是虫子的地方也是缺乏参照物,于是四娘一大早就让红衣在黑门附近升起火,并且制造了浓重的黑烟。

这样明显的浓黑烟柱真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让一些稍微迷失的队伍起码能找到返回的方向。这一切都说明信众们已经变得非常分散,甚至是不能及时集结起来了。

然而撒开了人手去各村劫掠东西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起码可以将触角撒向四方。于是虽然不知从哪里会遇到麻烦,但总能有跑得足够远的队伍发现不妙,并且提醒彼此和后方及时作出应对。

就比如此地在四娘到来时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以他们分散的程度可以说是这附近的所有力量。当然其中几支小队聚在一起也不是怕了谁,而是由于见到了土著们压倒性的数量才提高了警惕。信众们再是骄傲自满也不得不自发靠拢,并且还本能的伏击或者驱赶对面过来的侦察者们。

可以说正是由于这样大摇大摆的靠近引发了信众们的警觉,并且做出了正视对方的举动。就比方先前同土著骑兵所发生的遭遇战,他们本来是埋伏在村中的房屋里,准备等对方进村后就借助狭窄的街道大干一场。

骑兵倘若跑不起来就会非常脆弱,并不能够发挥出全部的战斗力。

然而增援的人手还在天上着急地赶来,王涛却是为了妥当而派出了悬浮机器前出侦察。毫无预警的出现着实吓坏了那些可怜的牲畜,同时也阻止他们进入预设的战场。

缺乏及时沟通能力是这样的蛋疼,于是一场可能的痛快伏击就变成了赶鸭子。

埋伏的信众们不愿眼睁睁看着那些骑兵们自行溃散,而自己却是连一根毛都捞不着,于是在心头暗骂之余还不得不手持武器冲锋。

也正由于是早早的发起了冲锋,隔了数百步的距离很快就耗光了他们的体力。紧赶慢赶地跑到地方了不但是无力战斗,甚至是连那些短腿的小红皮都没能追上。

所以那些高科技的异星机械便是所谓会飞的怪物,至于地上跑的怪物那当然就是信众们了。

既然力量也展示了,而且“神威”也展示了,可是让信众们疑惑的是这些小家伙们竟然还未退去,莫非都是傻掉的么?

对前方大敌的蔑视和无知且不提,就说红皮人们也是没有退却的理由。边远而分散的农村必须向城市缴纳赋税,而城市则向农村提供一定程度的服务。

就比如武力庇护便是服务的一部分,只有让农村稳定地生产才能继续获得赋税。

而且这里距离城市也很近了,只需要一日的行军便会抵达他们的家园。城邦的公民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就是必须要驱逐敌意的力量,甚至有必要进行彻底的消灭,不然自己的家园就会遭到同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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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六章 对阵(1)

城邦的公民们就在宣传和鼓动下被快速武装,并且在一天之内就发兵且开进,试图尽快消灭家门口的“匪患”。

虽然大部分的饮食自备缓解了部分后勤压力,但是在这样的条件下能快速动员也说明是非常精干。

不过弊端也不是没有,那就是糟糕的统计能力让主将不是很清楚自己的力量。要知道来此的军队虽然名义上是两千多,但实际上在每一刻都在不断的膨胀,并且增加到了连领军者都不清楚的地步。

因为这些群体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听受他的指挥,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向他作出汇报。其中只有陆续赶到的增援才会成为他掌握的数字,至于其他以各种原因跟上来的人那就无暇去理会了,甚至只求他们不要干扰到自己。

其中有着觉得有商机便缀在后方的商队,还有着想做些皮肉买卖的男女,当然也不乏想要尽快返回家园的难民。另外还有一群闲得无聊的人也跟在军队之后,他们都想要看到一场刺激的大战。

在这种原始的地方也没有电视电影,书籍也是非常奢侈的物品,娱乐对他们而言是比较稀有的。赶上一场剿匪的战斗说不定也很有趣,对这些人而言堪称是一场精彩的大戏了。

想看热闹的人们不分穷富都有,反正有军队顶在前方也算是一种保障。无论从士气还是装备都肯定是稳赢的,坐看匪帮的灭亡不但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而且等以后也是可以拿出来反复炫耀的谈资。

可见无论是城主府还是神庙都压下了怪物的报告,只是对外宣称出现了匪患。

他们既然是这么说,那么中下层的人民也就这么信了。甚至于上层的很多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只当关于怪物的报告是胆小鬼为自己开脱的说辞。

于是穷人们就带着简单的干粮徒步跟随,反正在边上就是大河,饮水方面并不需要担心。

而富人则是有着多种的出行方式,有的坐在代步的滑竿上,有的则是驾车缓缓地跟随。甚至还有人驾舟相随,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时不时得停下船,如此方能等得军队缓缓赶上来。

他们的饮食当然是更为精美的,各种能叫的上来的食物和饮料都随身备着,并且还不乏奴仆们在一边小心伺候,真是完全不见紧张的样子。

有信众就指着富人的车驾问道:“那些就是战车吧?不过看他们怎么都穿的花花绿绿的,而且手上也没有拿着武器呢?”

这样的提问显然是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恐怕是将对面所有人都当成参战者了。四娘的目光中也有些疑惑,实际上她也是差不多的看法,并不能判断出对面是个什么状况。

虽说在从小接受过的教育中曾经听到过战车这一概念,但实际上并没有见到过实物,一切的说法和描述都是从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他们家已经远离军略太久了,对许多军事装备都只是知道个词汇而已。

“他们……大概是当官儿的吧。”沉吟一会后她觉得不该保持沉默,便随便作出了解释。

反正她的战斗力和声望是这里最高的,只要不是太扯就不会有人反驳。于是大家都点了点头表示了然,甚至是其中真有人信了这一说法。

等稍微糊弄了一下后四娘便扯着王涛走到一边,并且还悄悄地同他比划起来。大意就是要求拉来更多的飞舟和飞像,最好是能够像刚才那样再来一次出其不意的吓唬。

这种事情不用说王涛其实也想到了,并且早就圈选了一些悬浮机器向这边赶。那些傻乎乎的信众们可以自高自大,但他可是知道自己有几分几两的,并不想以肉身去冲击有着人数优势的小怪物们。

稍微看一眼对面就知道起码有数千人,至于是三千还是五千就没有概念了。在林中的伏击中他也体会过对方的力气,非常明白只要十几个就能拖着自己耗尽力气,而且那还是不在包抄自己侧后的前提下。

对方数量一多就会造成麻烦,至于成百上千的数量就简直能让人头皮发麻。为今之计自然不是以肉身去硬抗,哪怕身上穿了轻便的甲胄也不行。这玩意儿毕竟是刚刚手工赶制的,真有什么作用其实还并不知道。

于是等机器就位后王涛就打出了ok的手势,相处了一阵的四娘自然能够看明白,一直悬着的心便因此放了下来。

于是土著正规的反击力量就在正午前遭遇到了异界入侵者们,并且暂时有了片刻的对峙。

眼看着被征召的公民吃饱喝足了,城主还驱赶着坐骑巡阅了自己的军队。他当然不忘在阵前发表热情的演说,而且所用的词藻也非常华丽,甚至到了大部分听众都无法理解的地步。

总的来说就是要表达一个核心意思:敌军必败,我军必胜。

只是一个人的嗓音是有限的,就算大声呐喊也只能让附近的几百人听到。而当部队展开后就更是被拉成了一条长长的横队,离的稍远一些便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不单是声音无法传播到那么远,再远一些甚至看不到他张没张嘴,只能大概地看到城主大人挥动手臂的动作。不过大多数听众们还算给面子,在这位大人物闭上嘴后便热情地叫好呐喊,总不能继续在原地干站着吧?

这样的回馈落在城主眼中让他感到非常满意,于是便大手一挥地下令道:“为了卡托恩,前进!”

“咚咚!”

在他下令过后便响起了传令的鼓声,各支队伍的主官在闻讯后便对着各自身边的旗手下令。然后整支队伍就轰然而动,并且整齐地向着前方开进。

最先受到惊吓的却是那些临时被征召的农民,他们在听到这样的动静后便不由得向前紧赶了几步。这些人大多数都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至于手中通常只有棍子和草叉。

原本他们心中还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并且还嘲笑那位老爷在胡扯些什么东西。所以在阵前也都站得是非常松散,根本就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但在鼓声响起后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仅觉得那种声音非常闹心,而且身后那支长长的队伍也斜举着长矛迈步。于是一道人肉构成的栅栏便形成了,并且还驱赶着挡在阵前的一切。

第八百九十七章 对阵(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九十七章对阵慌张松散的人群如同畜群一般,受到了驱赶就乱哄哄的移动了起来。他们在走了数十步后才缓过劲来,并且想起自己是要打架来着,而敌人就是夺了自己家园的怪物们。

这可跟预想的不一样,他们先前想的是正规军的身后捡便宜,顺便还找机会看能不能痛打落单的敌人。可是没想到实际上竟是自己打头阵,而那些看起来很好的家伙们跟在后面,准备再过一会儿便能捡便宜。

当然大部分人都没有想到这个状况,他们依然是被懵懂地赶向前方。无论是消耗体力还是试探伏兵都能发挥作用,至于能否活着回来就不是城主会关心的事情了。

醒悟过来的人中也分成了两种。

一种是认为:既然那些怪物们人数这么少,那么自己打过去就能胜利的吧?

于是他们真将自己同身后的人群当做了同一类,并且因那些威武雄壮的甲胄和兵器充满了胆气。不过他们并没有站在一起,而且武器也不是同样的,又怎么可能是同一类人呢?

但是只要想差了就会继续错误,甚至会误判己方的力量。每当想着自己会胜利便感到力量满满,进而是不由自主的继续向前迈步。手中的棍棒也仿佛不再简陋,仿佛只要挥舞起来就能赶跑那些可恶的怪物们了。

另一种则是认为:老爷们都是脏心烂肺的,想要做什么肯定会踏着别人的尸骨前进,所以一定不能让他们如愿。

这种人显然是平时就没少吃亏,于是看向身后的军阵时便也觉得凶神恶煞,怎么看都是觉得非常可恶。只是那如林的长矛斜举向前,显然是不该向后转去触霉头的。况且前方的敌人数量虽然少,但要撞上去似乎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这样的人只感到是非常无奈,有的便无可奈何的顺大流继续向前,而有的则是斜向一侧全力奔跑起来,希望能在接敌之前脱离战场。

信众们原本还在吹嘘着自己的“战功”,当然充其量也就是在“飞像”的帮助下惊退了敌人而已。不过当鼓声传来后都是心中一沉,在看对方的整齐行军队列就更是虚汗狂冒。

作为国人多少都知晓一些军阵之事,于是都觉得自己碰上了硬茬子。能不能战不光要看人多与否,还要看对方是否有着严明的纪律。只要满足了相应的条件便能占据上风,而胜利也会降临到自己这一边。

信众们便将求救的目光瞅向了四娘,并且希望她能拿出个主意来。能不能打是平时表现出来的,这个野性子的女子早就让大家非常信服了。而现在大家想要获得胜利,哪怕是幸存都可以。

拉人,拉出许多人,拉出茫茫多的人并让他们各司其职。这是个从量变到质变的跨越过程,当数量多到一定程度后就要考验纪律和组织能力,不然就没法发挥出人数的优势。

而一看对面就知道已经做到了第三步,远不是他们这边只有几十个人能对付的。自己这些人只有身高和力气能聊作自夸,但在数量和质量上却是远远不如,只能是被这些矮个子们军阵惊得口干舌燥。

心头的怯懦当即就表现在了形体上,四娘见状便不满的呵斥道:“怎么了?怎么了?瞧瞧你们这些家伙的难看样子,一个一个都弯腿弓背得像什么揍性?暗流大神在看着你们呐!都给我站直了!”

也许是认为四娘敢这样做肯定是有应对的办法,不然也不会这样底气十足的骂人。在场的信众们还真吃这一套,闻言就都立刻精神了起来,就算是面对着数十倍的军阵也毫无畏惧了。

金头对于捧哏这一行是无师自通,还当场就配合着赞颂到:“对呀,我们是有大神庇护的。那位爷一不高兴就屠城灭族,有祂在身后还有什么好怕的?难道真的会看着我们吃亏?”

四娘很满意这样的帮腔造势,无疑就能让自己的形象又高大了几分,等将来被别人传诵的时候也会显得非常有气势。至于己方是否会面临险境却不是很重要,显然被她放到了次要地位,甚至都没有为此着急上火。

信众们仰赖着四娘及其背后的强大神明,而四娘则是仰赖着王涛。只要这个兄弟表示安排好了就没问题,自己大可以放心去应对,不然她其实也拿不出更多的办法了。

至于王涛所仰赖的则是异界的科技造物,而那些存在立在村庄的后方待命。

所以说祈盼神明的家伙们是想要开挂,而新晋的神棍也想要开挂,至于穿越的异界人则表示外挂已经打开了,随时可以发挥作用。

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其实也没什么悬念,双方的接触还没有发生便匆匆的结束了。

那支前来讨伐的土著军队仅仅是走过了半场,而被他们驱赶的农兵则在鼓声和军阵的催逼下心头发毛。当忍耐不住到了极限后就爆发出来,恐惧就如同岩浆一般突然爆发。

这群松散的人们不知是谁起了个头就陆续狂吼起来,随即便毫无章法地向前冲锋,然后又以更快的速度败退了下来。

明明前方就只有二三十个高大的怪物,而这有千八百之数的农兵却是毫无战意,在还离这数百步的距离上就突然崩溃。

稍有点见识的还会向着两边斜跑,以求能够及时绕出阵列。而昏了头的那些笨蛋们只会一头撞上军阵,然后就追着同样后逃的士兵一起败退。

正常来说他们是会被扎个透心凉的,然后带着不解和痛苦来警告其他冲阵者。来自城邦的公民同这些乡巴佬们毫无交情,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并不意外,甚至早就做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然而不论是哪一边都没有照着剧本来,竟然是一起都互不干扰地转身逃跑。哪怕是城主倚靠为权力基础的重步兵们也是如此,都是齐齐的向后转再拼命奔逃。

至于城主本人则是非常干脆地变成了步兵,身下的温驯坐骑一个翻身就将他颠到了地上,并且怎么呼唤都再也不顾的跑远了。

那畜生本就身形矫健,于是一路上还撞翻了许多挡路的家伙。甚至是遇到跌倒的人也不曾避让,直接就干脆踏上去制造了许多的残废。

而城主本人则只顾得惊叫道:“魔,魔鬼,对面的魔鬼飞过来了!”

第八百九十八章 对阵(3)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九十八章对阵从高处的跌落非常意外,城主就算是身着华丽的盔甲也依然会感到疼痛,并且被其拖累得爬不起身。

放正常光景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多年锻炼的身躯非常有力,完全能够处理这点小麻烦。就算是手脚无力也有仆从和属下帮忙,他们显然不会放过这个讨好的机会。

然而问题就在于出现了不正常的状况,出乎意料的跌落让他痛得无法出力,反而要防备可能遭受的践踏。习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便无法适应痛苦,可能的种种举措都无法被施展出来。

从未遇到过的事态让他手足无措,只能是在突如其来的慌乱中四处张望,并且希望能从某处得到帮助。扫视间他看到了自己的仆从和亲兵,而且也的确看到这些人都面露焦急之色,并且在试图靠过来。

不过溃退的人群还是太多了,如同是突然出现的湍流一般异常狂乱。不但是将所有挡路的存在冲击得摇摇摆摆,并且还有不知是谁的混蛋会出手推搡,准备将任何阻挡自己逃命的家伙统统践踏。

城主在这时才追悔莫及,自己刚才竟是未能倾听溃兵的报告。至于是傲慢还是不耐烦就不知道了,他在这会儿只能于心头冒出一个感悟:“原来那些都不是谎言,竟然是真的!”

造成溃退的原因正悬浮在天空,并且以迅如飞鸟的速度在反复低空掠飞。不知是边缘的振动还是故意而为,那东西在快速飞行中还发出了许多尖锐或者低沉的奇怪哨音,实在是让人意乱心迷。

可以从许多细节看出它们明显是人工制造的,而且许多细节之处也是非常精巧。但是看那形制也不是自己所熟悉的造物,但翻遍心中的记忆也想不出是哪里的风格。

仓皇中的观察虽然有着很多不足,但还是觉得那造物与常见的飞翔稍有不同,只是到底是什么却一时想不出。城主在那纷乱的状况中虽然有着许多事情应该做,不过却是因这异常而心智卡壳,竟是连稳定士气都忘了做了。

不过就是他想做恐怕也没什么作用,因为战场上有数千人在以更大的声音嚎叫着,并且推搡着试图逃离此地。对于未知和奇异状况的恐惧显然被推在了第一位,大概是没有人会听他说出任何话了吧?

跌倒在地实在是个糟糕的姿势,不但是没法起身逃跑,甚至就连想看清那奇怪的异物也受到了遮挡。溃散人群的速度很快,不过时间流对于城主而言确实放慢了数倍,甚至感到自己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不过是天空中出现了奇怪的闪亮星星,然后不得不出城剿匪而已,因此而死的话可实在是个笑话。于是他紧接着冒出了第二个念头,那就是:“竟然是没有翅膀的,怎么可能?真荒诞!”

但无论想怎么否定也无法挽回士气,阵前激励起来的战意也遗憾地荡然无存。而在发生这状况的时候,双方甚至都没有发生接战。

要知道己方距离那些怪物们还有数百步远呢,无论是天上的还是地下的。可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军队就这样溃败了,并且还因互相践踏而出现了损伤,这可真是荒诞又可耻的失败。

寻常的士卒可以因为这奇怪的异状转身逃跑,而高人一等的贵族却经不起如此的落差,于是在遭遇失利后就只能是喃喃自语。所说的其实也没什么新意,无非就是不断重复一些震惊时所说出的词汇。

可见他的大脑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至少是不再对现有的事情进行思考。

“对对,是鬼飞过来了,我们先跑远一些好了。那些妖魔们并没有追上来,至少这会儿还没有。”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城主便感到自己被两个人扶了起来,并且还受到了不知有多少用处的劝解。

他在头脑发懵中其实并没有理解对方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说话之人。进入视线的两个人都非常眼熟,但这个尊贵者还处在受到震骇的状态,所以一时叫不上对方的名字。只是看行动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于是就只能无力地听从他们引导。

拉了他一把的也不是其他人,一个是侦察队目前唯一的生还者,另一个则是早先就发生了溃散之事的骑兵军官。这两个人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同时还竭力地一手做掺扶,并且另一手排开汹汹的人潮。

有这二人相助就躲过了最凶险的时刻,城主的亲兵和仆从们则是稍慢了几步才赶过来。能够赶过来也不是全都出于忠诚,而是许多人的身家和未来都放在了城主身上,更承担不起护卫不力的责任。

不过他们在挤过来时已经是人潮溃散大半了,这会再伸手也算是聊胜于无。这些人大部分是面带愧意地出手相助,而且不由分说就将城主抬了起来,接着一声吆喝就快步撤退。

反正城主大人的坐骑已被吓跑了,而这些护卫们也就试图以这样的努力来做出弥补。被抬起来的正主反正也是手脚无力,于是就不做挣扎地非常配合,只求能赶紧离开这里。

在移动中他还将目光看向那两个及时救下自己的“罪人”,不过眼下显然算是功过相抵了。而且如此看来他们也都是所报不虚,那么等稳住阵脚后还得有些事情要询问他们。

先前将这两人带在身边是为了事后追究的,没想到竟然救了自己一命,这可真让城主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哦……哦……”

信众们挥舞着手中的家伙高声嚎叫,仿佛是因为他们的奋战才击退了数千土著一般。不过这些人显然是顾虑到了对方的数量,却也没有迈步追击。

相比欣赏地上溃退的红皮胆小鬼们,这些信众们更多的将注意力放在了天上的飞像上。再是兴奋与开心也不至于被冲昏头脑,他们显然知道此次的胜利由何而来,而自己又因何省去了苦战的麻烦。

“圣哉,暗流大神!圣哉……”

于是欢呼声很快就有了新词,不战而胜的信众们都认为这是大神的威能。他们都不吝付出虔诚的赞美,顺带着也将崇敬的目光投向四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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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九章 追逃(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九十九章追逃没有被击溃就意味着还能卷土重来,隐患没被消除就必须得腾出人手防备。可要腾出了人手就会干扰劫掠,而信众们的所得若是变少就会影响份子,相应的也会让自己的收入变少。

四娘与信众们看到的是同一片景象,不过心中所想的却与这些人截然不同。无论再怎么轻视这里的土著也不能保守地防卫,必须要主动向对方发起攻击,并且确保他们再也不能给自己添麻烦才行。

至少未来的三天内都离得自己远远的就行,直到黑门关闭就无所谓了。那以后他们爱干啥就干啥,反正是追不到河青城作报复的。

心中既然作出了决定,于是便将双手握着的钢管互作敲击一下。特有的金属音震撼着附近每个人的耳膜,使得兴奋的人们不由得捂耳看了过来,都想知道她这是要做什么。

不过在交代的时候四娘则省去了后两个理由,而是以信众们更为关心的理由说道:“这里是神明许给我们的,任何干扰我们的行为都是在忤逆神明。作为信众不但是要奉上自己的虔诚,而且也需要实打实的献出你们的力量。

黑色的大门就是神明的躯体,只有信徒和俘虏才有资格踏上那里。你们是愿意让那些胆小鬼们拿着武器亵渎神明?还是愿意将他们作为俘虏进行献祭?”

“呃……”

信众们在四娘的煽动下竟然鸦雀无声,并且神色大变的互相对视。听她的意思是还不准备停手,准备上去追击的样子。而且最后还提到了献祭,难道竟是要做那种血腥的事情吗?

河青城的宗教仪式还算是比较文明的,很早以前就抛弃了献祭人牲的恶习,只是在更为偏远的城池和村落还有所保存。平常的献祭也就是用干草编织出个样子就得了,然后还会用一些稍微过得去的言词解释一番。

四娘看大家的面色不对,当然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一时间她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于是就不悦地问道:“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既然被问起便有信众小心地问道:“您说献祭的事情,是要把他们杀掉献给神明吗?我是说那些小红皮。”

听到这里便知道是什么问题了,四娘便面色一红的改口道:“我是说岔了,那个……我说的是献给。就是不论弄回去是什么东西又或是俘虏都得上交份子,这些都是献给神明的,懂吧?我刚才是要说献给神明来的!”

“哦……”

闻言大家这才松了口气,并且赶紧将心头冒起的血腥想象挤出了心头。就算在家乡献祭时也是有所节制,败落的经济让他们不愿意付出太大的代价,所以早就不习惯血林林的祭品了。

而且再是鄙视这里的土著也得有个限度,对方既然展示出了一定程度的智力也就不该太过欺负。做恶人也得有个限度嘛,再凶残再看不起这些小东西也得有个底线。

四娘看到他们松了口气的表情便知道麻烦解决了,于是就催促道:“好啦好啦,既然听明白就别再愣着了,趁着他们没缓过神咱们得加把劲。这会追上去还能捡些便宜,等他们稳住阵脚可是得多费些劲。有那力气还不如多搬些东西呢,对不对?”

“哦!”

信众们当即就开心地高叫出声,显然是非常赞同眼前这追随之人的安排。他们都想赶紧解决眼前的麻烦,然后才好反身再去掠夺。不然抢个东西还得担心这边的公门会不会惦记自己,那可是非常影响心情的。

而且这样轻易的胜利也宛如游戏,甚至是有些类似在狩猎小兽,而对方则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兔子或者野鸡什么的。反正数日来已经抓捕了不少的俘虏,而眼前正又聚集了一大堆。为了防备也付出了相当的时间和精力,抓他几百个也好做个补偿。

于是他们就迈开大步跑了起来,并且排成了松散的横排开始追击。每个人之间都相隔着一定距离,间隔之间还能塞得下一两匹马。这样的队伍甚至只有一排而已,很容易就能被戳个对穿。

可见他们是非常轻敌了,不然也不会摆出这样奇怪的阵型,倒有些像热兵器时代的散兵线。然而排成这样却是四娘的要求,拉宽了队伍虽然会降低战斗密度,不过在慌乱的人看来却会觉得比实际人数要多。

说实话他们也就几十人而已,摆成这个样子翻了天也就让对方以为多个两三倍罢了。真要同数千敌人杠上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的,幸亏那些家伙们无一敢于反身相抗。

真正能唬人的还是悬浮在天空的机器,从河青城到野狐部落都是吓人无数,简直成了四娘他们的专用战术了。这倒是有些狐假虎威的意味,但是只要将对方吓破胆了边有多少能染上一些虎气,甚至于胆子都壮了起来。

对面的红皮军队倒是出现了此消彼长的状况,他们显然对于追击的妖魔们过于高估,于是便脚上加力地试图更快逃离。

被轰到前面做炮灰的泥腿子们溃了下来,作为主要战力的征召公民们溃了下来。处在战场后方的辎重部队自然也被吓得心惊胆战,并且以更快的速度开始逃离。

来此就是赶着车驾的,而且在先前的准备中就已经卸下了许多物资。于是车夫只要调转车头便能快速的离开,就是辅助出力的民夫也能沾光爬上车,然后就能较为轻松地离开战场。

只是这样这样就苦了聚集在战场侧后的人们,这些闲人们原先是准备看场剿匪好戏的,没想到却看到了溃退的大戏。既然预想的胜利没有出现,那么战败者可能遭受的种种出现在了大家的心头。

于是他们也不提退票的事便转身逃跑,只求不被那些妖魔们看上。当然在尾随军队的时候也是擅自而为的,并不曾有人出过看戏的票钱。

这支土著军队就这样败退了下去,至于原因则是被下破了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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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章 追逃(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章追逃徒步而来的自忖还存着一些力气,便撒开了脚丫大步奔逃。稍微聪明一些的还知道该避开人群,无论是哪一边在失去秩序后都会变得很可怕,每个人都有可能做出暴行。

所以哪怕是同族都不应该靠近,必须远远地躲开。

至于驾车而来的就惨了,原本老实的牲畜没见过这天上地下的场面,在受惊后就开始狂吼狂颠。它们在躁动中还不停地用力跳腾,试图抛开束缚自己的一切。

不但是车夫和奴仆们被颠了下去,甚至还包括那些尊贵的老爷太太们。养尊处优的人们也吃不消如此的变化,于是就吃了不少的苦头。

运气差的就被碾断了双腿,只能趴在地上痛苦的哀嚎。运气好的则能避过横冲直撞的牲畜和人群,扯掉华丽的衣服就往灌木和树林茂盛的地方钻了进去。

最轻松的还要算驾船跟来的人们,他们只要将船只撑离岸边就能安全不少。如果还觉得不放心就干脆将船划过大河,等到达河岸的另一边后再驶向别处。

四娘看到对面变化果然是符合自己猜想的,于是就在小跑中笑道:“呵呵……鼠辈。”

接下来的追击就十分轻松,几十人就能驱赶着上千小矮子们奔逃,仿佛是在赶羊一般。这并不是由于他们有多能打,而是因为对方被吓破了胆子,并没有任何人敢于停下来进行抵挡。

可是追击也是要费力气的,同这些土著们平常跑并不会让人感到舒服。

信众们一开始还有心情大呼小叫,并且开心地发出种种的惊喝声去吓唬人。那个时候还能以眼见的速度拉近双方距离,仿佛只要再加把劲儿就能抓住俘虏了似的。

而被追击者始终是心怀着恐惧,唯恐在被追上后会遭到残杀或者吞食,于是都拼了命的撒丫子逃命。不过身高的差距也使得腿长不一,自然是大长腿更占便宜了。信众们也是这样想的,总觉得自己能一口气抓住对方,于是就不留力气地全力冲刺。

只是这些人谁也没有长跑的经历,平时也缺乏适当的锻炼,所以就只能将高速保持在最初数百米的距离内。然而锐气就仿佛是储存在气囊中的一般,别看在放气的时候迅速又快捷,但等耗尽后却让人疲态尽显,只能放慢了速度缓缓恢复。

所以虽然眼看着双方距离被很快拉近了一大段,但是很快又被抛得更远。

无论是追人的和被追的都只感到双腿沉重,彷佛是穿上了铅汁浇铸的鞋子。上气不接下气中双方俱感到身心疲惫,只得是不情不愿地一齐慢了下来。

也就是王涛被远远地抛在了后面,慢悠悠跟着的样子倒是不急不忙。因为它是有代步工具的,只要挥手下令便招来了一台机器,等搭乘上去后便发动悬浮引擎吊在后面。

抓不抓俘虏的他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想要及时确认状况。反正自身早就脱离了温饱阶段了,吓唬这些可笑的土著们只当是游戏。至于抓住谁他都毫不在意,将来迟早都是会得到分成的。

于是原野上就出现了这样奇怪的赛跑:最前方是数千红皮人紧赶慢赶的在逃命,相隔了几百步的中间则是气喘如牛的河青人在追击,而最后方则有个地球人在悠悠地坐着在赶路,不急不忙的样子倒是最为逍遥。

不论是向两边散去的农兵是躲入草丛中的闲人都对此印象深刻,无不是认为这些妖怪们战力非常,而掉在最后的那个家伙想必就更为厉害,恐怕是统帅这些妖魔们的魔王了。

信众们只顾着看向前方,他们少有这样统揽全局的视角,却是当金头察觉这一幕后便开始叫苦。只见他紧赶了两步凑在四娘的身边,并且发出了牢骚:“呼……呼……四娘,不行啊,呼……我们这得追到什么时候去?呼……累死了……”

四娘知道此时的士气只能鼓不能泄,不然就会有更多的人提不起力气了。于是她就刻意大声嘲笑道:“哼哼,叫你平时多锻炼,多干活,不听是吧?抓个俘虏都这么费劲!呼……”

金头得了批评也不甘示弱,他向身后一指便委屈地叫道:“不是,你看看后面啊!呼……涛兄弟在后面可轻松了,就让大家像那样多好?”

这么一抱怨也算是说到了很多人的心声,大家都很羡慕具有代步工具的人。于是散乱跑着的人群中就响起了不少的赞同声,都希望能节省一些力气。

这些追击的信众中大部分都参加过前几日的斗殴,不过却也是大部分都早早的逃掉的。其中只有极少数人才坚持到了最后,并且荣获了被“天使”驮上天空飞翔的殊荣。

能飞上天是多么大的诱惑,在此时又是显得多么的必要。在场的信众们都盼望四娘能点一下头,自己也好趁机体会一下飞天的感受。

四娘闻言就是心中一个“咯噔”,眉头也当场就皱了起来。

她当然知道飞上天很舒服了,至于驮着信众转一圈则早已被定为立功后的奖励。只有表现出了足够的忠诚、或是作出了突出的贡献才有资格上天遛一圈。寻常人是没有这样资格的,哪怕他已经成为了信徒。

不然谁想上天了就过来喊一嗓子,转一圈再下来拍拍屁股就走,那谁还会在乎上天是个荣耀呢?就是要告诉大家这是独门的买卖,就是要告诉大家只有付出忠诚才可以享受,如此才能让信众们贡献力量,并且在关键的时刻不离不弃。

这就好比粮食一样,平时吃的黍米看着到处都能换到,可是当荒灾来临时就会变得有价无市,弄不到手的就只能变成饿殍。东西太多就没人稀罕了,适当的刻意哄抬才能更容易获利。

于是四娘就没好气地骂道:“他什么能耐,你什么能耐?竟然还想着就这点事情便爬到天使的背上去,下一步是不是要飞上天?然后呢?是不是还要大神当面夸你很能干?赶紧麻利地跑起来,神明在借着天使的眼睛看着你们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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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一章 追逃(3)

信众们闻言都被吓得低头不语,无不是生怕自己怕苦怕累的行为被暗流大神看到,那样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呢。至于曾经有幸飞上天的信众也是神色凛然,却是从心中生出了被眷顾的感觉。

虽然腿脚上依然是酸麻发软,不过也算是获得了跑下去的动力,不会再渴求外物的帮助了。

至于金头虽然自忖有资格能上天,不过却是不想在这会儿提起,于是就不高兴地将脸甩在一边。他知道四娘这是进入神棍状态了,所说的倒有一半儿是假的,自然是完全不想做搭理。

抽一巴掌还应该再赏一个枣,不然这种统领手下的办法那就太粗暴了,迟早会被小弟们掀翻。四娘转而又只能哄道:“别不高兴了,老娘贵为神是不也得累哼哼的跑?这都是暗流大神赐下的考验,谁坚持不下去谁就是假信徒,这是神明亲自对我说的!”

“我呸!亲自个鬼,那个破门什么时候会说话了?”金头闻言便在心中不爽地吐槽道,不过在明面上也没有揭穿。

反正他能亲眼看到四娘也在甩开两条腿大步跑就是了,最不能忍的就是有人搞特殊单独飞上天。等什么时候她高高在上并且只顾指手画脚,那就说明四娘不把自己当兄弟了,到时候自己也没必要将她继续当做老大。

这场追击如同没有道路和终点的马拉松,期间也没有人提供饮水和欢呼。大步翻飞的无数脚丫子掀起了漫天的尘土,再同汗水混在一起就令许多人都变成了泥人。

可能是由于身体小就储存不了太多能量,一路上能见到许多被累趴下的土著。看他们的衣着也分辨不出身份,只能从身体的健康程度判断出是较为弱小,所以才是最先被累趴下的。

至于那些着甲的士兵们也都不傻,早就边跑边脱下了甲胄和头盔,这样才能让自己更轻松一些。不少人甚至还觉得武器也很沉重,竟是一起都抛弃在了逃跑的路上。

到了这种时候谁也不想被抓住,所以也就有人顾不得尊卑地建议道:“我,我们跑不动了,您实在是太沉了……呼……”

然而那个护卫在说完这句后就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勇气,只能在城主的怒视中低下了头。

“可耻……”

城主喃喃地自语,但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示意将自己放下来,并且主动脱掉了沉重的甲胄。他自然发现大家在变得越来越疲惫,并且也注意到了那些妖魔们始终都不远不近地吊在后方,仿佛是故意在戏弄一般。

先前因跌落产生的疼痛已经散去了大半,因惊吓产生的手脚麻软也已经不复存在。他在此时的状态其实要比大多数的同胞要好,于是逃跑起来也稍稍有了几分优势。

想他一个尊贵的城主也是获得了良好的教育,甚至能同傲慢的祭司谈笑风生的。不但是剑术、骑术不曾放下,就连政务也能很好的处理,堪称是个全能型的贵族。

然而在这会却只能同几千人一样迈步奔跑,狼狈的样子仿佛是围猎中无助的牲畜。只是他并不肯承担失败的过错,于是便开始漫无目的地怨天尤人。

先是憎恨那些追赶自己的妖魔们,为何要入侵自己的领地,而不是给隔壁贵族去找麻烦。然后是鄙视这支快速崩溃的军队,只恨他们胆小无比,哪怕是最怯懦的小兽也比他们有勇气。

至于失陷的村庄和镇子也肯定是没做到抵抗的义务,竟让那些妖魔们还有这么多的力气来追自己。一切都是别人的无能,一切都是别人的过错,而只有自己才是尽心奋力为卡托恩城而战的。

种种荒诞的推脱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些人都是串通一伙的,他们合起来想坑害老子!

哪怕就是前方的人逐渐停下了也非常可疑,怕不是要回身抓住自己,并且当场出卖给那些妖魔们!

“嗯?怎么停下了?”

到这里城主才意识到了不对,只见前方的溃散士兵们都渐渐的停下了脚步。于是他就根据自己先前的瞎想觉得正有一场阴谋在酝酿,于是就下意识的将手探向腰间。

不过这个动作却是一把摸了个空,那首熟悉的部位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他恍了个神才想起来自己是逃跑时嫌那把宝剑太过沉重,所以同盔甲一并抛弃在了地上。

奔逃的人群先是最前方的人慢慢降低了速度,随后其他追上来来的人们也都放缓了脚步,直至拥堵成了一道参差不齐的人墙。不过他们的注意力都被前方所吸引,一直都不曾有人回头,仿佛是忘了正在追赶的妖魔们。

只有人墙之后的溃兵才看不到前方发生了什么,于是就不断的向后探望,希望自己不会被要么追上。当然也的在不停拍打前方之人的后背,希望这些不要命的能赶快让路。

这些家伙们想站着就站着吧,留给妖魔们去吃也能为自己争取不少时间。这其中甚至还有城主,他等靠近前方后便试着努力拨开人群。

不过奔跑让他的嗓子变哑了,就这样还不断地嚷嚷道:“你们可算是停下来了,赶紧列队去挡住那些妖魔!赶紧去挡住他们!”

可见就算是他也不认为能正面抵挡妖魔,只能是让莫名停下来的溃兵为自己争取一些时间。他在这样叫嚷的时候倒是不曾注意低沉的“隆隆”响声,只是对前方直冲上天的黄色尘土感到疑惑。

空气中和天空上传来的异象都不正常,就连溃兵们的止步也显得非常不一般。城主能看到的自然也能被四娘他们看到,于是外来的追赶者们也就在差不多的同时停了下来。

但他们毕竟是隔了一层长长的人墙,而自己也并没有处在山坡或是什么高处,实在是摸不清前方发生了什么。不过这对于王涛却并不是问题,他眉头一皱就将手在空气中连点数下,然后操控者自己所乘坐的机器浮上天空。

他有多快飞上天就有多快降到地面,并且对着正要打探消息的四娘连比划带叫喊道:“跑,快跑,很多!很多!”

第九百零二章 追逃(4)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零二章追逃俗话说:人一上万无边无沿。

茫茫多的人群出现在了视线之中,从河流的岸边一直蔓延到地平线的另一边。虽然能看到人群中彼此间隔并不紧密,但是已经铺满了小半个视野。

王涛看到了土著军队在溃败中露出的红色后背、即将被他们践踏的黄色庄稼、还有就是连绵成一片的红色人群。那在计划外的人群相距追击的信众们约有三里多地,正如赤色的行军蚁一般“铺”了过来。

先前在侦查时也不是没有看到漫天的黄尘,不过当时只以为是土著军队所造成的,所以并没有在意。不过现在看来那尘土倒主要是远方的人群踩踏出来的,这样的误判还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王涛一边降下高度呼喊着要求信众们撤退,以少临多显然不是正确的选择。就算是蚂蚁也能咬死象呢,何况下面这些只是虚张声势的,能留下根骨头都算是运气。

他另一边则是派出了其他悬浮机器继续向前,试图飞抵远方人群的上方。既然能飞的人造物可以对无知的蠢货们造成惊吓,那么不妨将先前的成功再复制一遍。

在穿越过来后就连杀带抢地犯下了不少恶行,有些是直接参与过,而有些只是在边上旁观,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罪犯了。所以不论对方是当地土著也好,还是正规的军队也罢,反正都是自己这些人的敌人。

机器飞行中就将画面锁定在了人群上,王涛面前的虚拟面板上则出现了攻击选项。熟悉的按键就再次出现在了面前,那生动的图像标识让他当即一抖,不由得就想起昨夜的所见识过的“高效”与“快捷”。

“啊呀呀,还真是……”他低声地呢喃道,对于这种贴心的服务感到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解决麻烦的诱惑让他下意识地抬起了手,不过在手指升到一半时才清醒过来,于是就强行止住了按下去的动作。

“怎么啦?跑什么跑?”

四娘在下方一边缓慢地后退,一边还看着上方大声问道。她知道涛兄弟不喜欢乱开玩笑,突然这么示警肯定是有原因的,但同时也不甘心放弃这么多的猎物,起码得弄清楚是出现了什么未知的威胁。

她并且还在看着上方那飞行的身姿,并且于心中担心地想到:“担心受怕?让这个外乡人都害怕的东西么?”

飞天、载人、高效的杀伤,这些可都是神仙般的手段,是尽河青城之人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能耐。而就是这样的高人却在害怕,从声音中不经意透露出来的颤抖已经动摇了信众们的士气,她绝对有必要弄清楚出现了什么。

然而王涛也只是不停重复着两个词:回去,很多。此外就再也没有做出任何解释了。

因为他的面前堆积了数张实时画面,要处理其中传递的信息就得聚精会神,完全没空去理会其他。

有的画面中是散乱而无纪律的松散人群,每个人都快速出现在视频中,然后又快速地消失。然而画面移动了数个呼吸都未见结束,这说明进入镜头的人群非常多,而且队形也是非常宽阔。

这显然就是远方新出现的那支队伍,不过看上去除了手中都握着棍棒之外也不像军队,倒更像是外出赶集的人群。他们显然因散漫的纪律而不愿受到约束,更不愿聚成整齐的队列行军。

但这同时也让王涛犹豫不决,舍不得将宝贵的子弹做这样低效的浪费。虽然他随时可以下达屠杀的命令,然后将那些落后的土著们清理的干干净净,可就是舍不得拿来打土著。

弹丸武器能够造成快速的杀伤,但也同时非常依赖后勤。离了那处到处都是尸骨的世界便也远离了丰富的海量物资,所以如非必要实在不应该胡乱射击。不然将那些成群的土著杀光了也带来不了什么好处,反而会降低自己底牌的力量。

以后还不知道要经历什么样的世界呢,早早地将子弹消耗完肯定得有哭不出来的那天。

四娘等待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于是不知为何就突然冒出了一身的汗。按说这么点儿追击距离是累不着她的,再加上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才有可能变成这样。

一想到涛兄弟可是不常出现这样“慎重”的样子,能让他谨慎对待想必非常麻烦,恐怕自己这些人碰上了也是得喝一壶的。她咬咬牙就只得下令道:“回!回去!就追到这里好了,咱们都回去!”

信众们再是不解也都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于是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就从命行事。前方那些败兵们的止步虽然在诱惑着他们抓捕,不过更远方那冲上天空的尘土和隆隆作响的声音可是极为吓人,没有谁愿意亲身去尝试一下的。

不解的城主先前还在催促挡在前方的败兵们让路,不过在他的位置上既能看到方的妖魔们止步,同时也能看到远方无数同胞们的身影的,于是也成了最先注意到敌我气势变化的人。

作为老牌的政客当然会抓住每一个此消彼长的机会,哪怕是不知具体的情况也要创造机会。城主当即就长舒了一口气,并且一边踢着附近每个人的屁股,还一边呵斥道:“你们……呼……列队!向后转!重新列队!我们的援兵来了,你们还在怕什么?呼……那些天上飞的什么都不会做,只会制造响声吓唬你们,千万别被他们的虚张声势给骗了!打回去!他们只有几十个人!”

先前两句话中还带着喘不匀的气息,等喊开了嗓子后倒是越说越顺畅了。而他的连猜带骗的只为一个目的,那就是务必抓住眼前的变局,如此才能有机会挽回目前的颓势。

至于亲兵护卫们也都是机灵人,显然没少随着主人做出类似的事情,于是就一起扯着嗓子鼓噪起来。这样的做法虽然是非常突兀,不过多少也能发挥出一些作用,真就动员着一些士兵们开始列阵。

只要有人开始服从就好办,很快就带动着许多败兵转身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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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三章 追逃(5)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零三章追逃惭愧中带着不解,疲惫中夹杂着茫然,不多时便有小半数士兵开始重新集结。从众之心就引得更多人重新整队,并且忐忑的看向了那些妖魔们。

然而这一看却发现妖魔们也在后退,看样子是怕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援兵。这才是最为振奋士气的事情,口耳相传之下甚至比城主的督促更管用。

一群丢盔卸甲之辈就因为这样重新找回了勇气,并且摩拳擦掌的试图反攻。

既然情势可用,而且士气也有可以大用的样子,城主这才定下了大半的心神。虽然不知道援兵来自何处,但他还是试图将挽回局面的功劳揽在自己的身上,这样起码可以让先前的崩溃好看些。

他趁大部分人不注意便拉过一个贴身亲兵,并且低声地嘱咐道:“去看看他们是什么来历,千万不要声张!”

那亲兵也是常年侍奉之人,私下里也帮着做过不知多少小动作了。得了这个命令便立刻肃然离去,至于原因是全然不去主动询问的。若是城主觉得有必要就当然会说,若是觉得没必要就一定得烂在肚子里,谁问也不能提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也没什么出彩的,不过是将先前的追逃反了过来而已。

那三十来个丑陋高大的妖魔们在缓缓地向南而行,还没跑散的千余军队则以同样的速度跟在后面,而且也在时不时地将装备捡起来。在更远的距离上只有茫茫多的海量人群在行进,看不到边际的样子真是让人心生敬畏。

装饰了花纹的铜剑被捡了起来、简陋的长矛被捡了起来、丢弃在地上的甲胄也被捡了起来。这些东西先前都被主人们嫌弃太重,于是就都遭到了毫不顾惜的丢弃。到这会儿却又一一被捡拾了起来,只是却未必会回到原本主人的手中。

败兵毕竟是败兵,先前因奇异状况丧失的士气还未回复,只能是趁着大势所在缀在后面,并不敢真的充分上去捡便宜。这些红皮小个子们也都深知自己是在虚张声势,真要交战的话却是没有半点勇气的。

金头也是想不清楚,于是就悄悄地问道:“四娘啊,刚才明明追的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呢?明明是该我们赢的吧?这跑了一圈算什么?”

他这次也考虑到此事不是怎么光彩,于是在询问时还刻意压低的声音。怕的就是四娘拿些虚头巴脑的应付自己,万一不说人话岂不是问了也白问?

“哼!”四娘其实也不甘心现在的状况,只是形势比人强之下也无可奈何,便只能胡乱对金头解释道:“你瞅瞅身后那些尘土飘的是不是有些高?起码有几里路了吧?你在听听的声音是这些人能踏出来的吗?这恐怕是个陷阱,我们再追下去,恐怕讨不了好!”

不过她在此时到是耍了个小心机,反而是故意大声作答,如此好让靠过来的信众们都听到。大家在得到这个答案后便恍然大悟道:“哦,原来是这样啊!”

及时对现状作出解释就是这么神奇,虽然知道己方处于劣势却能让人心中大定。可见临时找个答案也总比藏着掖着不回答要好,反而可以给受众制造出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错觉。

既然见人心可用就总是好的,能够硬着头皮服从的手下总比甩挑子跑散的混蛋要管用。四娘转而是点了几个跑得快的人下令道:“我带着大队人马在此压阵,你们速速到附近村子里放火记得连田也一块点了!那些小家伙们是来给咱添麻烦的,咱们做些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吧?所以只要能拖慢他们的脚步就行,这些事要赶快去做!”

“嗳,得嘞!”

被点到名字的信众们当即就高兴答应,他们都很乐意不再看到后面那些给带来压抑感的队伍。越是撤退就越是心中没底,如此就会越来越觉得心虚,甚至会对先前毫不在意的矮个子们产生害怕之情。

于是数量上的压制就突然起了作用,简单的数学也重新唤醒了他们的理智。既然有人主动殿后那当然是再好不过,哪怕是自己苦点儿累点儿地再多干些活也不要紧。

纵火的时候倒也不需要临时生火,这对于缺乏引火工具的人而言是非常麻烦的事情。好在先前攻陷此处时就发现了不少留存余火的炉灶,他们想着还要使用就没有加以破坏。不过在想要进行破坏的时候却是不曾放过,第一时间就气喘吁吁地照着印象去寻找火源。

无论是寻找还是纵火都需要时间,而且之前留在身上的疲惫也并没有使得纵火队跑得多快。所以四娘他们是安然穿过了正在升起的村庄,并且还有人主动帮着去扩大火情。

城主及其部队在看到这一情形时是既喜又忧。

喜的是那些妖魔们竟然开始纵火制造阻断了,显然是露出了怯意。这说明对方也不觉得能战胜自己,并且也是失败和死亡有着惧怕的。

战力相差不大且具有相近的思维,那么就说明双方并没有不可逾越的深渊。只要努一努力便有可能战胜对方,至少不会再像先前那样败得莫名其妙了。

忧的是天干物燥且草木遍地,这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火头可是没有智慧的,并不存在自主移动的事情。万一经小风一吹就烧了过来可怎么办?那自己这些人还不是得再跑一次?

他在心头惶恐时便下意识的向左右看去,并且还焦急地想到:“这次可得往哪里跑呢?难不成是旁边的大河吗?对!要是火烧过来了就跳进河中,哪怕是再狼狈也得活下去才行!”

然而不多时他却放下了心,因为那些妖魔们已经开始跑动了起来,并且速度还要比先前追击自己时更快。

“我的个天哪!火,大火烧过来了!你们去烧那些小红皮啊!你们可都是一样红的,亲戚就该去找亲戚呀!”金头一嗓子就喊出了缘故,可见他在刚才的缓步“压阵”中获得了休息,已经能够一口气喊出这么长的话了。

“闭嘴吧你!这是计策,计策懂吗!?这个……总之就是让小红皮们不敢追上来!没错!”四娘就是在逃跑中也红了脸,并且还努力为自己的决策做着辩解。

当然火光也在后面熊熊的追了上来,那散发出光芒的炽热同时也染红了每个人的面孔,竟是让四娘的强辩显得一本正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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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四章 火光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零四章火光这次冲突在匆忙中开始,然后在荒唐中就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王涛虽然决定不在这处世界浪费弹药,但也不意味着他会眼睁睁的看着信众们完蛋。命悬浮车将所有人都接走也花不了太大的麻烦,对他而言不过是招招手的事情。

四娘在上车后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误,于是就主动感谢道:“圣哉,暗流大神,这是神明的力量来拯救我们了!”

惊魂未定的信众们虽然都有怀疑,但在这种冠冕堂皇的吹嘘下也不好当场提出来。自己毕竟还是在天上飞着呢,万一真惹人家不高兴了可不好,万一被丢下去了谁都不会飞。

唯一不足的就是匆忙间只叫来了一辆悬浮车,而那还是停放在林地之中的。至于停放在洞室内的两台悬浮车早就被用来搬运物资了,这会儿应该正停放在酒肆的地下进行卸货。所以不但是信号不好导致联通不变,就算是收到信号也没法及时赶来。

结果就是使得三十多人都挤在了一辆车中,互相挤挤挨挨的仿若一块掺杂了布料的罐头。四娘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要做祈祷,真是有些不伦不类的样子。

更无奈的是竟然还真有信众做出附和,或是歪着头,或是皱着脸于嘴中蠕动着什么。若非外面还有大太阳在照着,放在夜晚再看这一幕的话恐怕会非常惊悚,甚至有可能会吓晕无辜的过路之人。

而在场的红皮军队也都看到了人力所不能敌的火势,并且还看到了妖魔们的弄巧成拙。起初大家都还为敌人的愚蠢而欢欣鼓舞,并且无不是希望那些坏蛋们能被烧死在火场之中。

要说最不愿意看到入侵者安全的就是他们了,所以在看到大高个都成功逃跑后便齐声哀叹。数千人的叹息彷佛掀起了一阵小风,竟然使得飘过来的飞灰在原地停息了一阵。

借此机会大家也就都默契地一起停下脚步,谁都不愿意继续向前推进了。即使因为先前被追得气喘吁吁,并且胳膊腿都在狼狈不堪地发抖,也是不希望现在就靠近火场。

要知道他们可是不会飞的,风向若是变了恐怕谁都逃不出去。

唯有城主在竭力地进行驱赶,并且还不停地喊道:“前进,别停下。我们只要顺风走过去就行了。记得把地上的东西都捡起来。大伙就是我们的前锋,被烧过的地方是不会再燃烧第二次的,所以只要跟在后面就能冲破一切阻挡!”

“这不就是打顺风仗吗?”

“那你还想咋样?亲自跑上去跟那些妖魔们干仗?”

“走吧,再慢点儿那些妖魔们又回来了。”

人群中有人低声嘟囔着不满,大概是在鄙视城主的怯懦决定。只是大部分人却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所以并不反对捡这种便宜。

于是停下的军阵便又缓缓移动了起来,只是前进的速度依然很慢。他们既没有一开始时的稳健整齐,也没有溃逃时的散漫如羊群,而是在疲惫不堪中透露出了懒洋洋的劲头。几乎所有人都对先前的溃败感到羞愧和丧气,而军心就在这种没有人员损失的情况下跌去了大半。

“大人,是这样的……”

亲兵在这时返回到了城主身边,并且低声报告了后方人群的状况。

原来那蔓延了小半个地平线的人群是神庙的手笔,来者主要是周围乡村的民众们。那些神棍们显然注意到了难民所带来的恐慌,而本身却又不愿承担赈济难民的责任,于是转而就宣布那些妖魔都是神明的敌人,凡是为神而战的人都可以在死后上天堂,而且不存在任何身份和财产的门槛。

大致的内容就是这样,往后面转了一圈也只能打听来这些,再有更多的内容就无法知道了。因为不但是那些神棍们缺乏军事人才,而且动员起来的乡民也都缺乏军事训练,于是就出现了这样赶羊一般的场景。

城主在听完报告后便撇了撇嘴,却是没有再说什么。让神棍和乡民们变得半废物化是长久以来的安排,这样才更有利于世俗力量的统治,若是这些人突然变得纪律严明又善战才可怕呢。像是这样民心可用却又散漫一团也挺好的,如此就可以让贵族们去负责政治和军事了。

不过他突然想到一事,于是就问那亲兵:“刚才那些天上飞的不也跑到他们那边去了吗?怎么没见他们有多害怕?”

说话间他是将手指向身后那些“援兵”们的,自己的这些兵可是一照面就崩了,怎么那些乌合之众们却是毫无反应呢?

而亲兵所提供的答案却也很可笑,那就是人群中都跟随着每个村的祭司。在见到天上“飞妖”到来时便大声的念诵经文,然后成群的村民们也跟着一起念诵。于是他们就这样的情况下不再害怕了,只恨对方不降下来好让自己立个功。

“这样啊……那过会把祭司们都叫过来做个祝福,给大家壮壮胆了才好上阵。”城主说着就将安排手下到后方去联络,再是不对路也得解了燃眉之急。

他知道神明并没有击落那些会飞的妖魔,也不曾保佑自己的部队士气高昂。不过若是念念经就可以保持军心还还算好,至少要比被几十个人追杀好太多了。

最急迫的问题已经远离了,而最关心的问题也得到了解答,那么接下来就该处理其他的问题,比如一会儿该吃什么,下一顿该吃什么,还有明天后天该吃什么。

拉了人出来打架就得给好处,再不济也得管人家吃饭。而他的随军辎重队可是全都跑散了,没跑散的大概是遇到哪个沟坎翻了车,再要及时收拢也不知得到什么时候去。

先前还可以在沿途的村庄中就食,而自己所要做的只是免除该村这一年的农税而已。不过等大火这么一起就没法指望了,烧成白地的村庄中肯定剩不下一粒粮食。

想了想便只好写了个条子临时调粮,要求城里和后方的村庄赶紧运粮上来。为此或许得多耽搁一阵,甚至有必要的话还需要后撤一段距离。因为若是没有吃的就会令军队不满,万一哗变了可真是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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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五章 私心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零五章私心征集粮食的条子是写在布帛上的,不过在刚刚写了一半后又发现状况有了变化,于是就只好被丢在尘土之中。因为书写命令的城主看到了更多的火光和浓烟,而且是远远的越过了火头所点燃的。

城主于是就明白必须要继续前进,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因为那不仅是下一个要到达的村子遭难的证明,而且还是下下一个,以及附近村子即将被摧毁的公然宣告。

无论城市再是怎么依靠手工业和商业而建立,只要居民们想生存下去就必须要依靠农村。如果漠视纵火的发生就肯定会出现粮食危机,到时候再要向上下游的产粮地去购买就得付出更高的代价。

而且这还不只是经济上的事情,不能为村庄提供庇护就会削弱城市的权威,并且使得那里的村民们找到自行武装的力量。一开始虽然能够有效的抵挡外来侵袭,不过同时也能抵挡征粮队的行动。

所以无论是为了履行义务还是为了减小损失都必须前进,哪怕是跟在就重火狂魔之后无所作为也要表现一下,必须做出持续攻击的“凌厉”姿态。

最好是能够一鼓作气剿灭对方,并且将他们的脑袋摘下来传递四方。

这样既能展示自己的武勇,同时也能依迅速平定危机的能力堵住所有人的嘴巴。至于这些村庄的收成是不要想了,起码得照顾他们到第二年收获,不然自己就只能获得数个逃避饥荒的无人村落。

金头也在惦记着下方村落,并且还不断地咂着嘴。于是说出来的话也是充满了不舍:“这样行吗?这些村子里还有好多东西没拿呢,一把火烧了怪可惜的。”

不劳而获的事情可是最有意思了,而且进入每个屋舍中翻找都很有意思,时不时的还会遇到惊喜。眼看着距离后方已经抛下了三四里地,这会儿趁乱搜刮一下应该是没什么的。

然而四娘的着眼点却与他不同,闻言也点了点头说:“的确是这样,得等着他们走近了才好放火。不然一口气烧光了也不能止住他们的脚步,反而是白瞎了那些草木之物。”

“啊?还要烧啊?四娘你可得留着点儿,我们的收获已经比卫和他的那帮手下们要少了,再要烧完那还有什么能剩下的?”金头当即就叫喊出声,并且还得到了信众们的赞同。

四娘看着车内反应也没多说,只是在心中抱怨着这些人还真是不可理喻。哪有到这个时候还拼死要发财的?迟早有一天会栽在这上面,若是抱着财物赶不上黑门关闭也很有可能!

看着悬浮车内已经是空了一些,少掉的那些人都被她打发出去纵火了,当然同时也有降低车内密集度的原因。但是留在车上的人也都露出了担心之色,显然是怕大火烧掉村落中所有遗留的财物。

想来想去也不能死硬到底,她可不是王涛那样有“神技”傍身的。真要从大家的意见起了冲突也不是什么好事,稍微怀柔一些遂了大家的意也是必要的,这样才能多得到一些拥护。

于是四娘想了想就换了个主意:“下面那几个村子里都有咱们的人,一会儿放下几个人去通知他们加紧干活,手脚上都快着些。把那些抓来的小红皮也不要吝惜,有事就让他们去帮着搬,不听话的你们爱咋样就咋样。反正等敌人大军到了就必须要纵火,不然就只能让他们自己去见识下这里的武器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还看见有些人不以为意,显然依然是有着轻敌的情绪。果然没见识过好歹就不知天高地厚,没实打实的动过手就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四娘于是就在心中嘲笑到:“在城里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么牛啊,都是被这些不能打的小红皮们惯的!”

如果一堆小家伙们既不能打也缺乏力气,而且也很容易抓捕并听从命令,那么就算换了谁也会轻视万分的吧?就算是对上这里的军队也没什么可怕的。

因为那些家伙们也都是些胆小鬼,不就是一照面便全面崩溃了么?

收拾这里的军队其实要更划算些,因为能从地上捡到不少的武器和甲胄。哪怕是型号小些也可以回炉或者改装,转手卖到别处去也是不错的选择。

当然最好是用来武装信众们,尤其是那些最忠诚于自己的信众。不管他们是真被忽悠了还是热衷于获利那都不重要,只要能将自己护卫在其中就行,并且还必须将武器指向所有的敌对者。

见识多了些也让四娘有了些谨慎,知道自己遇到的不一定是人,甚至不一定是生物。前路的迷茫中充满着宝藏,但也充满着不确定的麻烦,所以他迫切地获得武装。

说来其实她更对远处的人群有些介意,有些不愿意同那些人对上。

虽然那些家伙们阵型更散乱,而且武器也更简陋,却是不惧怕飞来飞去的飞像们。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出现这种状况的人群,于是也就对自己的依仗产生了些许忧虑。

有能力抵抗但是胆小的军队并不是威胁,反而是送货上门的好店家。只要忽悠的力度到了便能使得他们丧失战斗意志。

没能力但有着傻大胆的乌合之众才是威胁。只要一旦戳破了编织的谎言就会士气大涨,并且使得自己这些河青城的老乡们士气大跌。

因为她能拉起这么多人靠的就是忽悠,以谎言让大家达成了自己有神明在撑腰的共识。而吓得敌人败退也是不明自言的共识,那就是凡人是飞不上天空的。所以能做到这一点的就不是凡人,于是也必定是更为强大的存在。

“忽悠啊忽悠,终究是个大气泡泡,可千万不能被戳破了呀。”

四娘心中焦虑着不相干的事情,而在嘴上则另外说道:“你们是担心自己顶在前线讨不了好处,所以会让公门那些人占了大便宜吧?走,这个事情他们也得出力,不能在后面兜着手乐呵呵地看着!”

“好!”

于是暴喝声就突然响起在了车内,可见信众们都是非常赞同这个提议,已经是忍不住想要拉着别人一起分担压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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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六章 四娘不会数大数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零六章四娘不会数大数“这边的公门过来了啊?不过也差不多是时候该过来了。咱们在这里可是没少折腾,要是不过来看一看才奇怪呢。不过你们整出来的动静也太大了吧?怎么还成片的纵火呢?”老捕头一边悠悠地说着话,一边还往嘴中扔着小粒的什么东西,似乎是从这边得到的零食。

按说这些东西该是先拿小鸡测试一下,过阵子等看情况如何了才能决定是否入口。不过四娘现在是要解决即将到来的麻烦,也就没有提醒卫的作为,而是直接说明情况:“那还不是对面的小红皮太多了,就我们在那边的人也就是几十个而已。回来的路上我已叫人去收拢大家了,可是要聚在一起也得花阵子工夫。

对面看样子的确是这边的公门,旗帜武器什么的都很齐全。而且来的头一水就有千把人,我们可是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把它们击退的。不过也就是看到还有更多的在往过赶才没通通捏死,主要是怕力气都花光了。我们是不得已才点火拦住他们脚步的,总不能活活累死吧?”

“哦……那还真是辛苦了……”

在降落下来时本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再经一番豪言壮语便引发了阵阵的赞叹。此地和平居民们都非常软弱,齐齐束手就擒的样子给信众和来此的公门都留下了可欺的印象。于是大家就都大意了起来,无不是认为对方是那种可以随意揉捏的垃圾种族。

四娘在说出这番话时其实非常矛盾,因为她既想贬低红皮的力量来动员大家出力,但也知道那些小个子们也并非软弱无力,多少还是能撬动自己两根手指头的。

同样的人数并不值得害怕,大吼一声再莽上去就对了。无论是攻心还是抡棍子都能完胜,这是先前在交手中得到的经验。不过此次来的可是数倍数十倍的敌人,哪怕是不做任何进攻只是站在那里都很让人头疼,要一个一个撂倒恐怕得把自己所有人都累趴下。

可是娘知道从黑门过来的这些人都不会拼命的,还没有谁愿意去啃硬骨头。大家个个都是为了得利而来,所做的掳掠毁坏之事也是看在此地软弱无力才放心而为,真要遇到硬茬子了才不会硬拼呢。

由于她心中怀着这样的焦急和忧虑,所以在面容上一时也没有遮掩住,却是让卫老鬼看了个仔细。这老头也算是看着四娘长大的,平时会表现出什么嚣张做派都是一清二楚。

若真的好收拾早就被她踏翻了,哪至于让这野丫头跑过来打商量?这分明是对方点子硬怕扎了手的样子,真要是信了她的话怕不得踩进泥坑,就算是拔出脚也会浑身不爽利。

不过身边可是有这么多人呢,也不好直接就戳破这个谎言,于是卫就指着一处空地说道:“哎呀呀,看来是有些重要的事情啊,那咱们就那边去说吧。”

说完他也未作什么邀请动作,而是一转身就背过手在当前,倒是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四娘从这老头的表情和语气上看出了一些什么,于是就什么话都没说的跟在后面,还挥退了没眼力劲想跟上来的其他信众。

“行了,这也没别人了,咱捞干的吧。”

等到了地方后卫先是扫视了四周状况,然后就干脆挑明了要求直说。

四娘也熟悉他这副表情,于是就不自觉地搓手交代道:“其实第一波已经把他们吓退了,我们是想捡便宜才追上去的。不过等我们跑得累哼哼了却也没能赶上去,然后他们那边儿又来了一大帮的人,起码得有……这么多人!要不是那会儿大家都已经跑得很累了,不然也不会早早地回来。”

她在比划对方人数时也估摸不出大致的数量,只能是将双手高高的在头上画了一个大圈。不过就这样还觉得不够多,于是还挥动着手臂画了更大的一个圈,几乎是将双臂全部都向左右撑开了才完成。

“呃……是这样啊……”

卫看着这样的解释颇有些无语,于是就以不带任何语气的声音哀叹了一下。虽然是对于过程有了大致的了解,但就最为重要的敌军数目却依然没有眉目,所得到的只是一对挥舞的胳膊而已。

因为那可能是表示两千,也有可能是表示五千,就算是一万也可以用同样的手势做表示。所以这样的敌情说明完全没有太大帮助,只能是表示对方很多而已,甚至还有可能使得受众产生错判。

想了想于是便打算问对方能站满多少面积,这样就能估计出对方大致的数量了。不过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而是在目光转到悬浮车上面后便有了另外的主意。

卫于是转而对四娘说:“你这样说我也看不明白嘛,对方大致有多少还是得亲眼看过才行。要不这样吧,你赶紧弄匹牛来带我过去瞅一瞅。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子才能心中有数,总不能闭着眼睛跟别人打架嘛!”

“成,那你就先在这里等着,我一会儿就牵牛过来!”四娘觉得卫所说的也在理,于是转身便要为他去找坐骑。

老人家的腿脚也不灵便,真要是拖着他徒步赶往前线也不像话。反正已经有很多牲畜被用来搬运物资了,临时调用一头也不是啥大问题。

不过等走了两步后却又觉得麻烦,四娘便干脆扯了卫一起上悬浮车,并且还招呼着王涛来“驾车”。这个事情现在也的确只有王涛能做,别人还真玩儿不转那车上的控制面板。

老家伙见到大家都羡慕地看着自己,于是还故意不好意思地推辞道:“怎么使得,怎么使得啊,这可是神明赐下的宝贝,哎呀呀,今天就让老夫乘坐这飞舟上天一趟吧。”

说话中虽然是稍微用力的后退,不过实际上也没多么使力气,只是被四娘一牵着便钻进了车内。就这还让大家都称赞老捕头是个谦虚的人,一个高尚的人,一个对大神非常虔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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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七章 想办法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零七章想办法老头子似乎是装模作样上了瘾,就算是进了车内也还在不断推辞。四娘便一拍坐垫地“恭请”道:“行了,门已经关上了。既然上来了就坐稳,一会儿飞起来的时候会稍微有点不舒服。”

既然被看破了举动也就没必要再装了,卫便在收声后便一屁股坐下,顺便体会一下软绵绵的坐垫。不一会便看到窗外的景色在下沉,而且也能感觉到自己确实在上升。

所谓的“不舒服”也如期而至,但当速度稳定下来后也就不再那么难受了。从空中跨越数里地的距离也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在老捕头还在想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到了。

他其实主要是想体验一下飞上天空的感觉,更想看看从天空看那许多的人群是个什么样子。等到了地方后也的确不负他的想象,入眼的场景的确是密密麻麻的一片,甚至还让他感到了些许惊恐。

不过距离带来安全,相隔那么远他也不怕那些小红皮们会飞上天来。所以就及时做了悄悄的深呼吸以掩饰窘态,同时也开始认真地进行分析了。

然而从此处到黑门所在差不多都是一马平川,唯有人工建成的村落和树林才能起到遮蔽的作用。此外就是那条大河也没有多少船只,看来不是很方便用兵的样子。

这是一处没有任何地利的所在,起码就他的经验而言是十分不利的。所以得出的结论也是无奈得很,那就是劫掠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现在该做的事情就是喊上大家一起回家。

当然最好是将黑门也一并堵上,总不能让那种数量的敌人杀过来。就算是再矮小也是持有武器的部队,而且按四娘说的他们还有部分人已经能够克服恐惧,敢于面对着飞天器物而不露害怕之色了。

现在所能期盼的就是那黑门真的会关上,如此才能赖掉那些红皮土著们的“讨债”。不然那向洞内运送的许多财物、布匹和俘虏都得还回去,甚至还有人不得不付出血的代价,因为他们欠下的是一地的血债啊。

想来想去卫也只能赞同四娘的办法,那就是等敌人靠近时便烧掉一片带状的地形。这样既能以火焰阻隔敌军,也不至于一口气就将所有能烧的都烧完,不然他真的想不出该用什么去抵挡那远方的大军。

从小到大他最多只是做到个捕头就顶天了,兵学方面基本是没机会去涉及。最多只有偶尔听到的一鳞半爪能略作窥视,千把人的规模已是他的想象极限了。

可是就这样的人手中还得分出力量去看押俘虏,并且大部分都是散漫的国人和投机的文员,怎么看都实在是拿不出手的。没听说谁能以这样的力量去力敌大军,对方可是能铺满小半个地平线的人力啊!

四娘看到卫的面色难看便知产生了畏难情绪,不是谁看到这么多人来找自己麻烦还能稳住心神的。也就是她自小常在城中被人追着打,等稍微大些有力气后就在城中追着别人打才能如此。

面对如此情况而满不在乎的性格不是谁都能养成的,就得是经常经历类似的场面才能逐渐适应。游击战就是要避开敌人强大的部分,并且时刻盯着对方的薄弱处下手。

每当攻击时都必须果断而有力,得手后也不能贪功恋战,必须及时撤离再找其他的机会。不然很容易被反应过来的敌人包夹,那样就是想跑也没办法做到了。

而老捕头则是正相反,平时所习惯的是进行周密的部署,然后再以力压人。他堂堂的公门不需要遮遮掩掩,就是在抓捕罪犯时也得如此。亮明身份反而能吓得一些宵小束手束脚,根本不敢强行反抗。

四娘请他上天转一圈就是要借用这个老人的经验,最好能看出敌人的弱点在哪里,而不是为了让他皱眉头的。见到车内许久没有动静于是便主动问道:“卫大,您看除了纵火还有什么办法?要不我们找些能在晚上看得清的去夜袭?还是干脆去找到他们的老大在哪里,下去了一刀子攮翻就跑?”

老捕头摸了摸发白的胡须,然后便反对道:“夜袭?那你得数数有多少这样的人,并且在晚上拉出来后还不会跑散。我记得就你那帮中的弟兄也不成,他们少有能在晚上看清的吧?而且看他们的位置距离黑门也不是太远了,小半天大概就能走到。到时候地方恐怕会很小,想要有个周转战场都找不到吧?

至于去捅翻他们的老大也不是不行,但首先得有个人下去能在被砍死前办成这件事,最好还能活着回来。就跟咱们过来的那群人中是什么样你也知道,似乎没有这样骁勇善战的。要不……你下去试试看?”

四娘听了这话却没有自告奋勇,因为下面那些红皮小人们实在太多了,而且也实在是太过密集。若是对方晚上宿营时还有可能偷一波,凭着她引以为傲的夜视眼还有可能打个时间差。

不过大白天的就去敌阵中宰了对方老大还是太刺激了,完全可以想象捅了马蜂窝后会是什么样子。人生还那么漫长,未知的天地还有那么多等着自己去搜刮,实在不值得将生命损失在这里的。

她当即就推辞道:“那,那就算了吧。我们再想想办法,再想一想好了。”

卫闻言便点了点头,心想这才是他所认识的四娘。既然结论无果就继续观察好了,他便重新将目光投向了下方。不过也不负他的丰富经验,等观察了一阵后又提出了问题:“这么多人啊……每天光吃喝都不是个小数字。也没见他们背着什么包袱嘛,他们究竟吃些什么呢?”

他边说还边将手中的小颗粒丢入嘴中搅碎,仿佛瘾头很大的样子。四娘看了一眼便提醒道:“就是你现在嚼的这个东西呀,那么辣的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吃得下。哎对了,你是将这个当零食吃的吗?”

老头看了一眼便从腰间的袋囊中再掏出一把递过去,并且点头说:“大把吃是不行的,不过若是一粒一粒地嚼味道还行。放在汤中调味也可以,吃过的人都说好。”

第九百零八章 出兵一百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零八章出兵一百四娘接过了那把东西颠了颠,心想着既然老家伙都吃过了还没事,那自己八成也不会有问题。

她也就学着将其一粒一粒丢入嘴中,于是火辣辣的感觉就重新蔓延开来,足以让每一个接触者都变得面红耳赤。等嚼过后便再次尝到了熟悉的味道,当即就让她确定是这边的粮食了。

不过在细嚼过一阵后却发现“数量”非常重要,只需少量的嚼碎就可以当做零食,并且在唇齿中磨压出微妙的辣香。每次吃掉一粒虽然会感到刺人的辣痛,但是其所产生的后劲却更为难受,必须要再嚼一粒才能稍微缓解,于是吃起来也就让人欲罢不能了。

适量的轻微痛觉给了四娘一个主意,于是她便若有所思地说道:“这样啊,那我就明白了。看样子还得继续放火,而且要去烧掉能让他们心疼的地方。”

说完她便撇开那干瘪的老头在一边,直接去同王涛进行沟通。

不过似乎是由于想要做的事情比较复杂,所以就连不停的比划带说明都不是很顺畅。于是在花费了很多努力后就只能将请求缩减得非常简单:那会飞的玩意来十个,兄弟们要去放火和砍人。

到了这种程度才让王涛恍然大悟,并且伸出手在空气中连续比划。不过也由于始终没避开卫的缘故,这从头到尾讨要援助的一幕都被他看了去,并且微微地半眯起了眼睛。

按说这样的事情本该是私下里进行的,既然看到了就不由得引发另外的心思。卫便在心中想到:“看来他们的力量和关系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甚至也不是自己在以前所想象的那样。虽然装神弄鬼的事情主要是四娘在主导,不过看来真正神秘的却是这个外乡人呢。”

就在他重新考虑彼此关系的时候却不防四娘转过头来,并且非常干脆地要求到:“就这个‘飞舟’一会儿还得来十艘,咱们每艘里塞十个人就能总共带上一百。你那边出来五十个,我这边也出同样的人数。

等人凑够了就去他们的老家放火,咱们得从粮仓到他们住的地方尽可能都点着。最好是把事情搞的越大越好!家里出事我就不信他们还稳得下心思继续来这边,等他们回去救急的时候咱们再回来,就是不要跟他们硬拼!”

“嗯……”

老捕头闻言就沉吟了一阵,他从理智上对这种做法还算认可,不过就实际操作上还是很有顾虑的。目前对于要去的地方不仅情况不明,就连具体地形也是两眼一抹黑,这显然存在着非常不利的因素。

心头起了想法就摸过去砍杀一统那是流氓才做的,公门从来在办事前都要找到乡约地保等地头蛇来带路,最好还能临时喊上一些青壮打下手,这样就可以在确定的环境下行事,并且尽量将风险降到足够低。

卫正是因为对四娘提出的方案不熟悉,所以就久久的没有做答,只是在皱着眉头思虑。

捕快房那些人都算是这老头的徒子徒孙,在行动力上也算拿得出手。也就是说他们同时也是卫的嫡系,所以不论损失了哪一个都会让他非常痛心,又怎么可能投入这样高风险的事情中呢?

然而派别人过去了却也不是很靠谱,若是出了伤亡还得挂落在他的头上。要知道实际上的公门统治已经在河青城陷于半瘫痪了,这是内部人员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虽然不知前路如何但也得养得一家吃喝,所以人心慌慌的捕快和差役们都希望找到新的饭辙。就目前而言四娘所捣鼓的什么神教倒是有点意思,不然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都跟着过来。

四娘也是个急躁性子,就见不得这样不点头也不说话的稳重样,于是就不耐烦的催促道:“你倒是说个话啊,出不出人痛快些。早出人就能早些杀人放火,也能让对方早早的就滚回家去。要是出的晚了就会被这些红皮靠过来,恐怕他们更想就近报仇呢!”

卫很不满这样的语气,毕竟他干了很多年的捕快,突然有人当他的面说杀人放火还是很不习惯。不过在彼此的合作中他是地位较低的那一方,也只能深深地咽下怒意。

就是对于四娘当面的提问也不能没个答复,于是就不咸不淡地撂下一句:“我去跟他们说说,要是有人愿意去了就上你的‘飞舟’,要是没人去我也不好强求。毕竟这不是公门的事情,我没法拿公门的名义去要求他们。”

四娘听了老家伙的回答便是一愣,稍微想了想其中关窍才略约明白了卫的为难。不过许是由于忽悠人的事情做得越来越顺手,于是也就回了一句:“这样啊,那就让我来试试吧。”

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中不急不躁,甚至还开始盘算一会该以什么样的说法去召集人。但是听在老捕头的耳中却如晴天霹雳,差点儿一屁股没坐稳就当场栽倒。

他拉了人过来是为了自起一波力量的,然后再以劫掠中的表现树立自身权威。这意味着他不但要给大家带来好处,也要避免未知之地可能发生的种种危险。

哪里可以打、哪里要远远地躲开都是学问,若是依靠老道的经验就可能减少损失并提高收益。在办成这些事的同时还要说服众人,并且尽量扮演智囊的角色。这样就可以避免自己亲自参与战斗,同时还能获得话语权和肥美的分赃。

多费些心思对于身体愈加衰老的他而言是最佳的选择,而且在安全上也是非常有保障的,至少是相比冲在一线的小伙子们而言。

四娘这一句“我来试试”虽然非常轻飘飘,但却不亚于往他的地盘上伸手。若是失手了就会折损带出来的小伙子们,可若是一旦得手了就会更糟——那男人婆立刻就可以树立起实打实的威信,进而有可能将更多人都一并拉扯过去。

要知道他可是来分赃建势力的,而不是给这小蛮妞送人送威望的,这种事情怎么能允许呢。于是他当即就大声的叫道:“可不成!这哪里可以呢?”

“嗯?”

四娘在被拒绝后自然觉得惊讶,于是就不解地看了过去。

第九百零九章 以神之名的动员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零九章以神之名的动员此时的心思更多还落在过阵子要发起的进攻上,怎么编组由谁来带队都要选拔可靠的人手,甚至于过去了要如何突击也是得花费些心思的。

也就是说她一开始并没有想到会被拒绝,所以自然会对此感到出乎意料。

老捕头生怕自己的心思被看穿,赶紧就立刻遮掩道:“呃……咱们不是就要发起进攻了嘛?你就尽心去考虑该如何施为好了。至于喊人的事情就交给我吧,一定会尽快办好的!”

四娘本能地觉得有些不对,不过她此时的头脑中还在转动着如何突袭,也没工夫去分析这老头在想什么。于是她就以茫然的表情感谢道:“这样啊,那,那就辛苦你了。”

不过卫并不想引起四娘的疑心,于是很快又加上一句:“那些小伙子们都是我看着长大的,而且也手把手地教会了他们很多东西。若是就这样置身险地我也不放心,一旦有了损失也跟他们的家人没法交代。所以到时候请让我也一起去,多少也能起到点作用。”

“行。”

他说了这么多话不止是为了参与进攻,还是为了让胜利也有自己的一份。不过这样倒是符合四娘平时的行事,所以便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下来。

因为每当北城帮要办事的时候都是老大跟各个组头商量好,然后各个队伍再分头去行事的。所以每个小队的组织和策划都是分开的,无论得利吃亏都由组头来承担主要责任。

也就是说在她的眼中卫相当是一个比较大的组头,提出这样的要求也是负责任的表现。如此符合“传统”并无任何的不妥,她当然没理由拒绝。

如此痛快的答应反而让卫愣怔了一下,但也只能半信半疑地重新坐了下来。

不过这种事情也并没有困扰他太久,双方毕竟是打了多年的交道,其中的猫腻只要想一想就能明白了。于是等他们返回到黑门附近后就开始招集人手,并且说明一会准备做什么。

不过这一过程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几乎是片刻间就得到了想要的人数。因为只消说明是要去大城里“搞点事”就有一大群人报名,甚至还出现了争抢着想要一起去的现象。

可见大部分人依然是轻视此地土著的,并没有由于四娘和卫的实话实说心生畏惧。他们显然更加惦记富裕之地的财富,那里无论有着什么都足以吸引他们去进行冒险。

二人也不知这样的莽撞是好是坏,只是希望计划能够成功就是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甚至还特意挑挑拣拣,并且毫不讲情面地剔掉那些较呆较弱的成员。不然以那些人的素质很有可能成为拖累,甚至干脆就没法回来,这样做也是为了他们好。

另外就是重新配置了装备,务必要做到让每个人都持有金属武器。

因为不少人都由于此地的反抗薄弱便大意轻敌,甚至在劫掠中也懒得去携带武器。反正那些红皮小个子们是非常胆小,基本不存在任何大的风险。

他们要么是在有风吹草动之时就早早地跑掉消失,要么就是战战兢兢地不敢反抗,这也让入侵者产生了非常大的心理优势。甚至有人觉得自己能一个打十个,而且是在不持有武器的情况下。

所以就算是四娘强调要武装起来也有人不以为然,甚至还在心中有着抱怨。因为他们都知道城市是财富集中的地方,从那里能带回更多更好的各种造物。

劫掠所得未必是带回去自用,等遇到急事的时候也可以售卖进行交换。甚至仅仅用来炫耀武功也是一个理由,而且还颇为得到许多年轻人的热衷。

四娘在不得已之下便再次祭出了神明的幌子,并且对着召集起来的突击队员们训斥道:“那些小矮子们违逆了神明,所以要受到真信者的惩罚。我们去是要战斗和带去毁灭的,给他们棍棒,给他们烈火,给他们一个忘不掉的教训!

你们这些混蛋空着手算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在这讨伐中心慈手软吗?这样做可是对神明的不敬,难道就不想想会有什么后果?”

她在召集人手时正是在黑门边上的,所以四娘喊出这话就使得不少人面色一凛,不由得就看向了那神异非常的“大神之体”。

公门之人在此时便不再言语了,都是默默的低下了头保持肃静。就算是头一次来此也见识了不同的天地,要说没有敬畏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曾多次通过黑门的信众们则更是面色大变,无不在为自己刚才的轻佻而忏悔。因为不论是自己和家人都已经从黑门实实在在的利益,再加上四娘反复进行扭曲的宣传,所以使得他们多少都有些超脱理智的狂热。

先前不以为然的信众便立刻颤抖着祈求恕罪,并且马上去想办法将自己武装起来。至于其他的信众们就更是露出了狂热的目光,并且还自发地大声祝祷道:“圣哉,暗流大神。”

一个人的声音只是开始,大批信众们很快就“熟练”地跟着高喊起来。因为这个新生的宗教拿得出手的故事,从业者也更是缺乏唬人的伎俩,就只能以不停的重复祝祷来阻止信众们的思考。

要不说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呢,灌输到差不多的地步了他们就会自发的重复,甚至连意志和精神都彻底的投入其中。

这样的狂热让卫感到了惊悸,同时也让他带来的那些人心生惊讶。因为平时接触过的宗教都较为原始,而所谓的教徒们都是泛泛而信的,并不曾发生过如此狂热的现象。

当然这可能是因为神明并没有帮助过他们,而且神棍们也没有花费心思去回馈过他们吧。

而四娘到现在的举动就打破了所有人的认知,不但是公开地显露了不可思议的“神迹”,而且还实实在在的能够治病救人,并且带来财富。在精神上也有着不小的“作为”,那些奇怪的音乐和不知是什么的诡异图像都让信众们沉迷其中,甚至还神魂颠倒地以为那里就是神明生活的所在了。

第九百一十章 心与实际的差距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一十章心与实际的差距四娘站在黑色的高台上很享受这种赞颂,哪怕知道是献给所谓“神明”的也全盘照收。

这被大家崇拜的神明不就是捏造出来的吗?那么“制造”了这神明的人就该算神明的家长吧?谁家出了这么有出息的崽都会高兴骄傲的吧?哪怕祂只是一个黑漆漆的奇怪大门。

她在心中得意下便将目光扫来扫去,希望能够看到更多的崇拜面容。但在看到公门那群人时却发现竟没做出太大动静,明显地与信众们狂热的祝祷形成了鲜明的差别。

正得意的时候最忌讳有人泼冷水,哪怕是不参与都被她当作是在同自己作对,于是当即就冷哼了一声。

“哼!”

这一声也没有多么响亮,不过在从鼻腔里喷出来后却是吓得众公门齐齐一抖。这些人竟是同时就发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由得产生被什么在从后背注视着的错觉。

有人的地方就有差异,有差异的情况下就有人是整个团队中的短板。于是便有心智最弱的差役不攻自破,在一个颤抖后也赶紧学着其他信众们高举起双手,并且大声祝祷道:“圣哉,暗流大神!”

这样的行为就如同大坝上的缺口,很快就冲破了他身边之人的心防,于是便带动着不少较为脆弱的同僚们也跟着祝祷起来:“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之门……”

这时就连卫也在形势所迫下不由得跟风祝祷,哪怕是颤抖着如风中之烛也不得不高叫道:“圣哉……”

如雨而下的汗水表示了他的心情,那真是想哭都不敢当众表示出来。眼下的事情发展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啊,竟是当众扯几嗓子就让孩儿们都除了心眼。

本来想好的是要拉出一彪人马,然后再找机会看能不能并了四娘的手下。如此既能独占了这奇异的黑门之地,此后得来的一切好处都能由自己人来独享,而一应相关之事也脱不了自己的掌控。

然而他显然高估了同僚们的平均智商,同时也为估计到作为群体会具有不一样的从众之心。完全没想过只要煽动工作到位了便能拉扯着人心跟进,进而是能够改变原本已经坚固的认知。

平时在看到那些神棍们招摇撞骗时都会上去分赃,但也不免会在背后鄙视加唾弃。这是因为他清楚对方的底细,完全明白那些家伙们只是些骗子,只要看透之人稍微使个小指头就能轻易地戳穿。

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四娘是如何进行医治的,更不知道这些人是以什么样的手段才能飞上天空。所以在看到人心突然转向时就被吓得不轻,进而是真的怀疑这小娘皮具有什么摸不清的神通了。

所以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犹豫,实在是对于随队参谋的事情拿不定主意。

他生怕孩儿们真的中了四娘的法术,等转一圈回来就会发现他们被套牢了心智,转而对那女子死心塌地了。所以有必要跟上去在一边看着,无论有任何猫腻都要立刻阻止。

但同时他更怕自己也中了那法术,万一人没捞回来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那样可真是不划算。

四娘可不知道这老家伙在想什么,只顾着向找来的人说明状况,并且强调所要携带的工具。

就好比引火的木炭可以从洞室中找到,那里为了照明一直点燃着一堆篝火。

还有为了扩大火势会需要油脂,这东西同时也能延长火把的燃烧时间。不过此物却不需要从河青城那里取来,因为被他们洗劫的村镇中就有类似的东西,已经有很多被搬运到了洞室中。

至于防具也不能亏待了手下们,完全可以从之前伏击侦查队的缴获中分配下去。不过由于数量有限就不能做到人手一个,只能是发给每个小队的队长。而且由于身材的差异也不能完全护住身上,只能是按扁了再以绳索固定在身前。大致看上去就像是个将孩子携带在身前的人,而且还是没有手脚的怪异样子。

不过大家都不是讲究人,为了安全并不在乎好不好看。只有活人才会在乎美丑,死了就只能变成他乡的臭肉。可见再轻视这里的土著、再是陷入了宗教狂热也让他们对死亡有着敬畏,并不敢以狂妄的姿态去投入战斗。

等大家稍微收拾一阵后便结束了整备,随后就因不知该干什么而停了下来。因为所有人几乎都是头一次参与这种事,所以对于可能会遭遇到什么、或者需要些什么完全没有头绪。

四娘其实也比大家好不到哪里去,那个作战构想都是她一拍脑瓜就得到的,所以从头到尾都缺乏足够的思虑和规划。不过看着远方的冲天黄尘在愈加靠近,就算是有林木遮着也能让人看到摧天的情势。同时冲天而起的还有如同墙壁一般的黑烟,那是信众们试图迟滞敌军的努力。

逐渐逼近的危机也让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只能是做出这样孤注一掷的冒险举动。

想想自己这边是狂热的信徒和一些差役捕快而已,而对方则是胆小如鼠的矮个子兵丁。本来该算是半斤对八两的程度,但再加上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和对方存在着不怕飞行之物的人群,显然是对面可以再加上半斤的。

种种形式都说明不可以正面力敌,否则就会被轻而易举的战胜。这可与平时在城中犯事被抓时不一样,自己下手可是从来都知道轻重的,堪称是小事不断大错不犯的典型。而且事后还有老爹以各种手段从中运动,很快小事也会被了结成无事,根本就不必担心太多。

现在可是不一样了,完全没有能够轻松了结眼下局面的可能。

她不仅是初到此地就犯下了杀孽,并且还连抢带烧加掳掠地做下了诸多恶事。几天里犯下的罪行都抵得上过去所有年累积起来的,换了谁也不可能放过这样的仇怨吧?

四娘不由得就在心中哀叹道:“得给他们规范一下了,在心头勒条绳子也总比以后回回都要拼命的好。不过要怎么弄也只能等解决了此事再说,最好再找个大家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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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一章 认知与行动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一十一章认知与行动眼前的危机在步步逼近,想来想去还是与自己过于暴虐的手段有关。平时在城中一直受束缚倒也能遵纪守法,等到了不受约束的地方就暴露出本性,甚而是开始为所欲为起来。

她这个混混头是这样做的,随他而来的信众们是这样做的,甚至就连平时遵循规矩的捕快和差役们也未能例外。差别就是后者进行了有组织有纪律的洗劫和掳掠,并因此发挥出了更为有效的破坏。

四娘是个常常总结经验和教训的人,而且越是犯下大错误就越需要这样做。她和帮众们也都差不多如此,这是一个避免再犯错误的好习惯。

毕竟任何经常犯错误的人都需要养成类似的习惯,否则就会在不断的错误中一条路走到黑。

总结出来的第一条就是要下手得控制轻重,最好是能够做得温和一些。比方可以通过贸易形式来换到想要的东西,或许对方有什么急需的东西正巧是自己多余的。

第二条就是侦查的时候要更隐蔽一些,甚至不要主动同其他天地的官面人物发生冲突,以免闹得将来会闹得不可收拾。比方眼下的危机就是恶果之一,以后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冲突为好。大家是来发财的,能轻松得利干嘛还要送命呢?

这第三条嘛……

然而就在四娘思量的时候却被金头打断了,这憨货走过来就大声地嚷嚷道:“姐啊,大家都准备好了,就等你发话了。等到了地方可能会有些好东西,我要看上眼了可是会搬的。到时候一定拿最好的分给你,不过你可得出力帮着……”

但他话没说完就被四娘打断了:“有你什么事儿?有你什么事?刚才选中你了吗?一边儿呆着等我们回来,而且还要守好这里不要让小红皮冲了进来。实在不行就将林子也点了,我们会想办法回来的。”

烧掉这片果林是无奈中最后的选择,大火已经证明这座黑门是不害怕火烧的,至少不害怕草类植物的燃烧炙烤。在有香喷喷虫子的那处天地里已经经过了“烤”验,祭出此法应该能阻挡那些小矮子们的突进。

金头并没有理会这话中的无奈,而是不满地犟嘴道:“凭什么我就不能去了?抽出来这么多人不就是为了大家着想吗?我也要去点的那些小红皮的大城,叫他们以后一见到咱就害怕,而且再也不敢面对!”

“好金头!”

“说的好!”

人群中有好事者当即就鼓噪起来,这种充满了热血的话很对他们的脾胃。不过却在四娘怒视了一圈后立刻就偃旗息鼓,并不敢与这位新生的精神领袖作对。

可见树立了权威就是有好处,起码不会有人当面同自己作对了。四娘于是就叉腰指点着金头的鼻子骂道:“为什么不让你去?就因为你笨!你知道他们那个大城有多大吗?看大小怕不得有万把人!

而且咱们过去是要做破坏的,是连住家带粮仓都得通通烧掉的那种。就算他们原本有哪个没出息的想躲开都做不到,这得激得多少人跟咱拼命?可你竟然还想着要从中占到便宜,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金头心知四娘所说是对的,但在面子上却拉不下脸来承认错误,还依然看着脖子说道:“我当然知道‘死’字怎么写,爹教过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属于无理取闹了,四娘于是就在心中补了一句:“第三就是回来揍这个混蛋,太久没揍果然会让皮变得太松。”

想到这里她便不再多说什么,而是招呼着大家一起走上悬浮车,并且还不忘对着金头挥了挥拳头。

这个意思是:敢跟上来就揍你,而且说到做到。

金头也不是真傻,得了这样的威胁便也只得停在原地,并不敢带着气头追上去。

然而四娘等快到车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并且转身提醒道:“你……”

金头便立刻接嘴道:“知道知道,不会跟你去的。等红皮小矮子来了我就揍他们,要是挡不住了就连林子都烧了,保证不让他们冲进咱们家。”

四娘由于被抢了话头便有些不满,但还是对这兄弟的保证感到欣慰。可见置气归置气,要紧的事情他还有数,并不会轻易忘掉的。

但这些并不是她要说的事情,于是就继续交待道:“不是,虽然我刚才事情要做,但还有别的事。跟咱们来的还有其他人是往反方向去的,这会儿也不知散到了哪里。他们虽然看到这么大的烟尘总会回来的,但你也得派出人手去接应,万万不要走了冤枉路。”

这是她刚刚想出来的要紧事,末了还同时在心中补了一条:“四,跟大家商量好该用什么方式联系。”

而金头却是提出了不同意见:“要是撒开人手放在林子边上又怎么及时联系?到时候要是该点林子了都没法跟他们说。所以我看就在林子外边再设个会合的地点吧,无论从哪里返回的都先在那里等着。那样只要一两个人等在外面做招呼就够了,就算是大火烧起来也不至于连返回的人们都害了。”

“哦?可以!”

四娘到是对金头的建议有些意外,没想到他还能提出这样的看法。不过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联系不便的情况下确实会出误伤的事情。那样还不如让后续的返回者们在外等待呢,总比被自己人放的大火烧死好。

剩下也没有更多的事情可说了,所有人都陆续就位坐下并且好奇地打量着会飞的“奇物”内部。这是其中大部分人第一次坐上“飞舟”,所以自然得好好把握住如此难得的机会。

而四娘也很快就关门坐入车内,并且向王涛示意可以出发了。

于是十辆悬浮车立刻就从果林之中缓缓升起,并且按照这里不存在的交通规则列成一字长列。这种情况下行驶可以只占据一条通道,而且就算其中有哪辆车要变向也不会干扰到其余车辆的安全。

不过出得初得此物的王涛还没有研究透彻,所以并不识得其中真意。而刚刚坐上来的乘客们则是觉得这样具有某种神秘的象征,可以帮助他们在接下来的“活动”中无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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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二章 敌后空降(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一十二章敌后空降空中的队列很快就超过树梢数米距离,然后便开始逐渐加快了速度。这样的加速度是大部分人都不曾体会过的,于是很多人都不适地捂住了胸口,并且害怕自己的心脏会从中跳出来。

成片的庄稼和笔直的道路就从车辆下方快速掠过,其中还通过了数个村庄上方。

只见没被烧掉的村子中还有人在加紧运输,并且还频频看向烟尘腾空的远方。这是哪怕知道危险也要捞一笔的贪心鬼,不管能否安全的返回都是在拿自己的安全赌博。

不过其中有着熟悉身形的自然是河青城老乡,皮肤赤红且穿着较少的则是此地土著。天空的队列也没有拔高到看不见的地步,所以在飞过时就引得许多人注目仰观。

被她带过来的乡邻们都抬头高呼,并且还频频摇晃着双手做示意。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要去干什么,但是总觉得自己这样做就能被他们看到,甚而有可能带来些好运。

而矮小的红皮土著们都瑟瑟发抖地趴在地上,生怕天空的妖魔之物会吃掉自己。敌我之别就已这样鲜明的对比表现了出来,一目了然的就让飞空之人知道谁是自己的战友,而谁又是在心中怀着敌意的行为。

下方的这些村庄即便被洗劫也起码是没遭到更严重的破坏,这与更远处正在燃烧的村子相比还算是幸存了下来。但是这样的幸存并不能持久,随着时间推进终将演变成一个又一个的庞大火堆。

至于点燃的时间可以参考红皮土著收复失地的速度,什么时候他们的兵线推进过来了就什么时候点燃。这不是在在别人的土地上实行焦土政策,而是在制造阻拦脚步的火墙。

这样的火墙也有优劣之分,就好比村庄中需要更多的建材和储备,所以显然要比庄稼更为耐烧。其中腾起的火光和黑烟都是非常浓重,仅仅比林地过火所产生的稍微小些。

这腾空而起的烟火就如同在作出了注脚和预演,生动地为空中掠过之人展示他们将要制造些什么。那就是是一片又一片的毁灭,而且接下来还要带来更多的毁灭。

因为发起攻击的地方将是敌人的精华之地,并且由于抽调了兵力用来征讨自己,所以可能遇到的抵抗要稍微少得多。当然也有可能会遇到新调来的敌人,又或是惹怒了那座城市的居民以至于人人皆兵。

想想自己将干的事情便觉得后者更有可能,所以大家才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以烈火毁掉别人世代居住的家园,那是多么遭恨的恶行啊!而这个事情却是以神之名义发起的,倒是将参与之人的不安给压下了许多。

大部分信众都畏惧着这样的神明,这与从前所接触过的诸神可不太一样。但同时也不乏有人在舔着嘴唇冷笑,大概是在期待一会的战斗,并且渴望能够证明自己。

四娘努力不将目光看向身后,不同人等的目光仿佛是在审问的鞭子,每次对上眼都是一次狠狠的鞭挞。她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且也非常明白会带来什么后果,但还是坚定不移的要去执行。

这是她选择的道路,再是担心后果如何也必须承担。这不仅指的是去烧掉一座城市,同时还指的是选择神棍的这条道路。贪婪、缺乏计划、手段凶残和不注意约束都是她的种种特质,而这些小因素综合起来又使得她不得不去犯下更大的罪行。

她从小都是在较为和平的城市中长大的,所以根本没有做过这样可怕的罪行。所剩不多的良心还没有被彻底泯灭,于是就在无人注意时才于颤抖的心中默念道:“神啊,那是一座城市呢……”

没有人知道一个不信神的人为什么突然会在心中提起神,也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没有提及具体神明的称谓。或许是由于知道自己的行为无法得到宽恕,又或许是因为只在进行单纯的感叹,实际上并不想求得任何神明的帮助。

至于心中忐忑的老捕头却是没有更多的想法,而是在木然地等待到达目的地。有了问题就解决问题,这是多年来他总结出来的行事方法。如果有更好的方法那就立刻选用,而不是愁眉苦脸地怨天尤人。

因为他知道很少会有什么完美的办法,多多少少总会带来一些不利的后果。而更糟的是什么都不去准备,甚至什么都不去做。只在争吵中等待恶果的降临是最糟糕的选项。

那种情况下更有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因为所有的行动选项都已经被漠视,进而是被眼睁睁的放弃了。

村落、燃烧中的村落、农田、烧成灰烬的农田、然后又是大块的完好农田和村落,接着便是呈暗红色缓慢推进的长线。这红线不用说便是土著军队了,就算是看到更大更多的飞空“妖物”时也不曾过分动摇,显然是逐渐从心理上适应了这样的存在。

在那长线之后则是一群又一群的红色小团,大概是以某种关系结成的临时组合。有可能是以大家族为单位,有可能是以乡邻为单位,也有可能是遇到一起了就干脆结队而行。

这样景色的变化就说明车队已经离开了双方接触的区域,接下来就只是向着远方的城市驶去了。

空中之人看到了下方的变化,而下方列阵行进的军队也看到了的异变。

于是不同的人群都是作出了各自的反应,其中大部分都以念诵驱邪经文为主,也不乏向着空中投掷土坷垃。不过采用第二种做法的通常会砸到自己人,并且引来一片愤怒的骂声。

至于那城主见状却是身形晃了一晃,差点就当众晕倒在地上。好在他被自己的亲兵及时扶住了,但是手脚发软之下还是唉声叹气起来。

仅从目测就能大致猜出彼此的速度差距,他心知就算是再想回去也来不及了。从卡托恩抵达这里大概花了一个半的白昼行军,那么就算是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去也得花费半日。

不过那样这支军队就会耗尽所有的力气,甚至于在中途就得抛下携带的武器。以这样的形式回去起不到任何作用的,甚至非常有可能只是为那些妖怪们送人头。

第九百一十三章 敌后空降(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一十三章敌后空降城主知道那里是自己的根基,同时也知道自己要返回也做不了什么。于是在想了想后便继续要求行军,甚至狠狠心再也不回头去看,以免自己忍不住会犯下错事。

隔了这么远也照顾不到城中的防务,想来想去也就只能依靠本身的力量了。

其中有一部分属于留守的贵族们,高宅大院天生就是为防守而建造的。虽说有的贵族贡献出了自己的私兵,但显然没谁会让家宅毫无防备,起码的防守力量还是会留下的。

再就是动员的命令虽然是同时发下去了,但是能够及时响应的却只有城里的公民而已。靠近城市的居民也有响应的义务,以他们集结的速度大概这会正待在城中,或者是离开不远的距离上。

还有就是负责市政和治安的贵族是个有能力的人,他若足够聪明就会再次进行动员,尽量从公民中拼凑出抵抗的力量。至于武库中存放着足够多的武器,就算是他违规发放了也……也是以后才要解决的问题。

哪怕是情况危急到了这样他也依然在犹豫,并不是很确定是否要就此进行追究。涉及军事相关的都不是小事,他在心中有着将与此相关的一切都捏在手中的冲动,非常不愿意让其他人去碰触。不过若是没有武器就会作战无力,那么整个城市都有可能遭殃。

总的而言就是说卡托恩城并非是无力抵抗,至少还是有一些军队的。

不过在考虑了种种带来希望的可能后,城主最后又在心中补充了一句:“如果他们没有被吓破胆的话……”

而悬浮车内的众人此时也都指着地上狂笑道:

“哈哈哈!这些小矮子们都被吓破胆了,你看一个一个跳的多欢实?”

“就是就是,如果再翻个跟头就更好了。”

“要是跳个舞的话,大爷我还赏他一块饼呢!”

在敌人够不着的地方上大肆嘲笑是件很安全的事情,同时也能当众展现自己的“风趣”和“勇气”,这是一件成本非常低廉的炫耀行为。

四娘也没有阻止大家的闹腾,因为这样的交流有利于降低紧张,一会儿可以让大家发挥得更好一些。而且她其实也只能看到自己身边的状况,不像王涛能够通过切换摄像头的取景去看到所有车内的样子。

不过各辆车内的状况其实也都大同小异,同样的文化背景让他们说出来的屁话大致上也是差不多,其实也没啥可看的。王涛甚至还嫌弃太过吵闹而关掉了那些小窗口,进而是调用了一首轻柔的音乐在耳边播放。

他能够看到距离那座城市越来越近了,也知道一会可能会发生类似的劫掠之事。不过他却并不是很关心那些红皮矮人的处境,因为彼此都是互为过客,而真正要团结在身边的该是这些河青城之人。

因为只有这些人才会跟自己返回黑门,去见识一个又一个的世界。他为了安全未必会全都进行探索,但遇到危险了又需要有些人能够帮忙,那么就必须要借助这些人的力量。

成为同伙是再好不过的选择,既可以亲眼去确认这些人的战斗力,也可以让他们来见识自己的本事。只要互相依靠就能够一直走下去,直到有一天能打开通往家乡的那扇大门。

所以只要不是亲手染血就可以了,他可以心安理得地行走在别人清空的染血之地上。只要不是亲自抢夺就可以了,坐享其成也不是什么让他怀有负罪感的恶行。

以悬浮车提供的高度和远望能力让他大致看到了城市的样子,而且车队是时时刻刻都在靠近目的地的。所以每驶得更近一些就能看到更多的细节,那座城市的轮廓已经越来越明显。

不但是他能够看到起伏不定的城市在慢慢变大,就连其他准备抵达目的地的乘客们都看了过去。

那里既有密密麻麻攒集如同沙砾的矮小房屋,看上去就知道是平民所居住的区域。也有着一块一块较为规整的大房子彼此靠近,显然那里是富户们居住的城区。

这样的布置倒是与河青城内的大同小异,稍加比较就能猜测出每块区域的用途。

四娘将眼珠子一转便得出了优先攻击的目标,同时也想好了该如何借用这些飞舟的机动力来调动守备力量。这么大的一座城市可比河青城还大,仅就占地面积便是后者的两三倍大小。

更不用提那其中的许多大号建筑了,竟然是他们这身材高大之人都不曾建筑的。要知道它们同这里的土著高出不止一头,而这里富户们的住所却要比河青城的还要高大数倍,至于更加的富丽堂皇。

也就是说这里的红皮人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造出这样的建筑,仅就工程量和工艺上而言可要高明得多了。这是具备了一定智慧的文明才能产生的水平,并且还得有足够的积存才能支撑得起让许多人进行建造。

于是车队越是靠向那座城市就越是出现了两极分化的表现。一些人开始自惭形秽起来,深感自己以前居住的房屋矮小简陋,简直就是个难看的狗窝。而另一些人则在心中充满了兴奋,希望能够快快杀到那里,并且从中得到许多精美的劫掠之物。

至于四娘则是两者皆存,她既知道自己在侦查上犯了很大的疏漏,竟然由于距离原因便以为可以为所欲为,以至于招惹了距离不远的这座城市。同时也充满了深深的渴望,打算在结束袭扰举动后看看效果如何。

如果损失不大就说明这座城市是个软柿子,那么再多的财富都是为自己准备的,没理由不趁手从中大捞一把。如果踢到了硬石头就利用机动力反复转移,将这里的粮仓或是别的什么易燃之处给点了就赶紧逃跑,然后再回去看看是否吓退了此地军队。

可以说每个混混的本性中都是欺软怕硬的,哪怕是在穿越后也是如此。

第八百四十四章 敌后空降(3)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四十四章敌后空降“啊!”

惊声的尖叫最先响起在卡托恩城的外缘,那里正有一支被动员起来的部队在匆匆行进。各种传言已经让大家都人心慌慌,再看到远处的滚滚黑烟及烈火时就更是忐忑了。

此时由远及近的悬浮车队远远地超出了他们的认知,于是就成为压倒众人心防的最后一根稻草。匆匆武装起来的民兵们本能地就向左右躲去,甚至于带领他们前进的军官也都做出了差不多的反应。

这些人一开始本还以为自己将是妖魔们的目标,于是就在惶恐中做出了各种躲避动作。其中有小部分人甚至扭头就跑,等进入熟悉的城市巷道后再几个扭身就逃散得无影无踪了。

然而天空袭来的不明存在对他们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只当那些溃散的队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真正要去的地方是各种库房,无论是储存粮食还是甲胄都无所谓,只需要以全部点燃来释放出召唤军队返回的信号。

但凡是这样的建筑都很好认,无论是为了防火还是防盗都具有较为高大的墙壁,当然就连大门也是比较高大坚实。而且由于这种建筑不是给人住的,所以外表上也非常朴实,完全同大户和官府建筑的奢华风格所不同。

四娘已经将自己的目的同卫交流过了,二人结合着各自的经验便很轻易就找出了目标。随后他们再向王涛示意降落,这样就可以放出许多急欲进行破坏活动的可恶暴徒。

这样的空降行为是土著们闻所未闻且见所未见,一出现就惊散了守卫库房的力量。但是这些守卫者总算还记得自己的任务,于是也有人还不忘吹响了示警的哨子。

只是尖利的哨声并没有招来太多的人手进行防卫,反倒令他们的行为显得十分可笑。因为城主的出兵已经抽调走了大部分的军力,敢到不安的贵族们就利用权力自发地调整了军队警戒的区域。

现在这座城市的主要守卫力量都聚集在富人区,哪怕是听到了示警哨音也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不过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有不少人都被吓破了胆,并不想让巡逻部队离开自己的宅邸附近吧。

所以这座城市在遭到异界人的侵袭后几乎是毫无反应,最多只是传出了无奈而虚弱的警讯。此地只有那些不懂得恐惧和害怕的大门还继续留在原地,并且尽忠职守地看护门后的物品。

四娘开始只管吆喝着让手下们冲出车外,并且给各个小队分配了不同的方向去破坏。然而许久却没有见到具体的成效,于是就不耐烦的喝骂道:“你们这些懒秧子还在等什么呢?给你们说了要一下来就点火,怎么还不见你们的动静?赶紧放火!点起来了咱们再去下一块地方!”

骂了一通后她又对那些凄厉的哨声感到不满,于是就指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两个人叫道:“吵死了,让那个刺耳的声音消失!”

“是!”

有人答应了一声就立刻去进行驱逐,或者干脆就捡起附近的坚硬物品进行投掷。

矮小的守卫者本来由于距离还敢于报警,不过在看到奇形怪状的高大怪物在靠近后就立刻开始退却,很快变脸最后一点勇气也彻底消失了。

背景声音一下清静下来就让四娘不至于那么心烦,就算是更远处还有许多城市居民的惊呼声也不是那么重要了。只是想要的火光和浓烟还没有升起,这就让她感到大为不满。

为此就不得不靠近了去催促,但得到的结论便是这大门真鸡儿结实,竟是震得踹过去的腿生疼。可见这里的建筑师和工人们都是非常良心,当然建材商也是非常良心,如此才能造出这么坚固的一座库房。

不过四娘却是跳着腿在咒骂以上这些人,直怨他们为何要将这里修得如此结实,竟是连放火都不许的吗?卫看着眼前的闹剧不做言语,因为他也清楚来此是为了什么的,于是就在默默地思考对策。

说来他对建筑也稍微有点儿了解,无论是缉盗还是抓捕都用得上。在距离黑门最近的镇子中也稍稍进行了观察,所以对类似建筑的布局也不算一无所知。

四娘的疼痛随着时间而消退,同时单脚的独舞也就逐渐停了下来,卫老头这才走过去建议道:“这墙壁和门都很结实,不过中间却都通常有个没有窗户的小间。那里一般是有个梯子通往房顶的,而且这屋子的小门也不是很结实,我们应该可以从那里反向进去。”

四娘在得了这个建议疼劲却未完全去除,于是就在心头发闷的情况下问道:“上去?怎么上去?”

卫于是就好笑地说道:“飞呀,我们不是飞来的吗?”

“对对对!飞上去就行了!登船!”四娘于是就连声地做出了赞同,并且还立刻做出了相应的部署。

于是烈火没多久便在库房区燃烧了起来,同时冒出的还有滚滚的黑烟。有多少库房就有多少个火头,而由此产生的翻滚烟尘则带着不详的意味,不多时就从空中俯视着整个城市。

当然这并不是说浓烟会张开眼睛,又或是真具备了什么智慧。而是绝大多数的观看者们都会感到自己殊为渺小,在面对着如此巨大的物体时便会产生错觉,以致会认为这是真的具有强大生命力的不凡存在。

当然这里并不包括亲手制造了破坏的队伍,他们在纵火成功后就立刻进行了转移,并且随着车队升到了空中。当这些家伙们再次看到浓烟后反而会产生成就感,并且惊叹如此伟岸可怕的状况竟然可以人为,而自己竟然亲身参与了其中的制造。

便捷的移动能力让他们避免深陷其中,而飞到高空的同时四娘同卫便开始选择下一处目标。因为他们都觉得如此之大的城市还应该有着更多的库房,并且存放着更多的东西。只有让这里浓烟滚滚才能让威胁黑门的军队心急,并且会放下手头的事情返身救援。

而实际上他们也的确做到了,那只奉命前进的军队真的就停下了脚步。无论城主怎么催促都不愿前行,哪怕是军官也在担忧地望向后方。

前面的章节数是我数错了,以现在的为准

第八百四十五章 卡托恩在燃烧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四十五章卡托恩在燃烧“不……城市在燃烧!大家快看啊!不是原野或者村庄,是我们的卡托恩在燃烧!”

“天呐,我的家人还在那里,他们该怎么办?”

“我们不是该回去吗?为什么还要救毗卡卢镇?那里不是已经完蛋了吗?而我们的城市却是正在完蛋啊!”

种种哀嚎和质问在不断地发出,不过却没有军官去惩治那些动摇军心的家伙们。因为燃烧的是绝大多数人的家园,其中也包括他们自己。于是从士兵到军官都渴望能立刻返回城市,并且丝毫不愿考虑是否能及时进行救援的可能。

在他们的眼中任何阻挡返回的家伙都是恶魔,都是将他们的家人推入火海的可恶罪犯。城主也察觉到了大家的情绪变化,于是他便停下了催促的声音抿着嘴,不再发出任何无用的言语。

理智告诉他这会就算返回也是来不及了,只会中了那些妖魔们的奸计。而敌人此举无非就是要击打自己的弱点,并且达成他们的目的。

军队的回撤显然是他们的目的之一,不然大可以从容地进行抢掠。那样也就不至于在到达城市后就立刻纵火了,因为烈火也可以烧掉许多有价值的东西。

心中并不想遂了那些入侵者的意义,但理智却告诉他必须要听从军队的意见,并且予以立刻的满足。不然自己就有可能是下一个遭殃的人,而且那时仅以亲兵队是无法护住自己的。

他只得是无力地扬着胳膊,并且松口说道:“回吧……回吧……去做你们想做的事情……”

这句话甚至都不是命令,而只是无奈的屈服。他屈服于因利益受损而丧失理智的军队,屈服于敌人诡诈而凶残的计谋。这一拳击打在了他不得不救援的地方,而且还让他眼睁睁的看着伤口在汩汩地失血,就算最好的医生也没法救治了。

得了许诺的军队便如同归家的羊群一般,先是最靠近他的队伍开始溃退,然后整支队伍就发生了连锁作用地快速崩解。不过也该说不愧是具备军队素质的群体呢,军官们开始在大大小小溃散的人群中收拢部属,并且叮咛着大家不要丢弃武器。

他们已经知道是什么在毁坏家园,也知道在返回后会面对什么。所以无论是拯救家人还是报仇雪恨都需要武器,空手返回恐怕并不能达成更多的目标。

这些军官们于是就不得不在气喘吁吁的奔跑中开始谋划,并且费力地以呼喊进行串联。也是在这时才体会到城主所担心的那些问题,并且深深地为之头疼。

不过在此种状况下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他们别无其他的选择,或者是根本不愿意做出其他的选择。

曾经雄壮的军队便如潮水般退去,看他们丝毫不留恋的样子真是让人丧气。城主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一屁股坐倒,完全不在意地面上残留的黑色灰烬。

看这里的地形和灰烬的样子大概曾经是个农田,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本该是在几个月后就能丰收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不知从何而来的妖魔们来到了这里、奉命进行剿灭行动的军队来到了这里、然后毁灭一切的大火也来到了这里。到现在就只留下了一地的灰烬、空气中呛人的烟尘,以及一个垂头丧气的贵族。

当然他也不是单身一人的,因为在身边还有一群亲兵在陪着他垂头丧气。不论是利益还是名誉都值得这些人如此作为,并且于内心发出深深的诅咒。

其中更是有亲兵向城主询问道:“军队都回去了,那我们……”

城主突然打断这个询问,然后猛地站起来叫道:“我们留在这里,等其他人上来!是的,我们要继续进攻!”

亲兵护卫们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诡异起来,无不是担心自己的主人陷入了痴狂。从妖魔们展现出来的力量和手段来看实在是非常强大,没有四五倍的力量不要产生去战斗的想法,当然如果有十倍力量的话也许会更好。

先前军队没有溃散的时候勉强还符合这样的数字,至少救难民们报上来的敌人数量就只有十几,几十或者上百而已。撇除掉胆小鬼的夸张、怯懦者的虚浮以及愚蠢者的不识数,已经确认的敌人数量大概在三百左右,当然上下还可能有几十人的浮动。

那时只要能稳住军心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至少城主大人是这么宣称的。不过现在军心早就烟消云散,而且军队也是在哄闹中正在撤回,显然是指望不上那些家伙们了。

那么城主现在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两百人的亲兵队,硬要冲上去的话恐怕真会全军覆没,连根骨头渣都讨不回来。于是这些人就面露为难之色,无不是希望主人能变得正常一些,至少不要提出以卵击石的自杀计划。

然而城主却仍在大声地咆哮道:“回吧,都回吧!你们这些蠢货们!回去又能干成什么?难不成还能救火吗?等你们回去的时候大火早就灭了!而且我打赌也一定碰不到妖魔们!以前都以为你们是最可信的,可现在看来反而不如农兵!你们反而不如农兵啊!混蛋们!你们会付出代价的!但不是借由我的手……咳咳……”

他在连声的咆哮中丝毫不考虑音量的大小,也并不真的试图将自己的意思传递给军队。那群人正在背对着自己惶惶而跑,恐怕是无暇去听自己说了什么的。而且无数脚步踏出的沉重声音能掩盖任何人的大嗓门,那些人未必都知道自己正在咆哮。

不过这些愤怒的声音却是让亲兵们松了口气,看来城主大人并没有陷入疯狂,而是将进攻的期望放在了那些松散的农兵身上。只不过那些人缺乏装备和训练,而且到现在还没有赶上来,一直都是以散漫而松散的队形缓缓前进。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他们都有着单纯的脑筋,并且已被随行的祭司鼓舞得不再惧怕飞在天空的奇怪东西了。

第八百四十六章 孤注一掷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四十六章孤注一掷尘土滚滚直漫天际,这是被匆匆追逐城主大旗的农民们所扬起来的。

他们大多是以村庄为单位在赶路,核心都是派驻在各个村落的祭司,再外围还有些信仰虔诚的长者。而主力则是年岁不等的青壮男女,甚至还有人带着快成年的子嗣一同上阵。

如此的人群构成自然谈不上纪律,也更谈不上有什么战斗力了。不过在城市公民战意尽失的现在,任何能够拿起棍棒的人群都可以成为救命稻草,都可以被驱赶着去填堵那扇该死的大门。

城主的心情就在绝望和孤注一掷间不断地摇摆,面色上也是时而充满了无助,又时而转向了无可奈何的坚决。平时剿匪的事情哪至于动员他们呢,最多是抓个胆小的毛贼才会叫上乡邻围堵。

他最终只能无奈地叹息道:“神庙,呵,你们的小心思也不是没有好处。”

之前商讨时只将这些力量当做辅助使用,目的是在于将事发之地给团团围起来。这些各地村民的作用就是不可走脱了任何妖魔,以免危害到其他的村庄。

而城市的统治对村庄而言非常薄弱,只有神庙才在各个村落中存在着牢固的体系。况且此事也是涉及到了传说中存在的种族,那么也就给了神庙在“小范围”里操作的机会。

但就眼下看来这个范围可不算小,甚至可以说是进行了广泛的动员。估计那些神棍们八成是想扩展一下手头的力量,并且借机想向把持军政的贵族们展示一下肌肉。

如果放以前这点小心思是一定会被他所打压,因为外患总会被清除,而内忧才会成为萦绕不去的麻烦。甚至于城主会优先去驱散这些超出规格的人群,宁可撕破脸也不可以让那些神棍们再次掌握武装。

不过前提就是外敌一定会被消灭,那么内斗才会具有被优先选择的价值。然而现在看来外敌是来要命的,正在熊熊燃烧之中的烈火已经说明了入侵者的态度。两相一比较那些躲在后面的神棍们就显得面目可爱,他们不过只是想讨要一些权力而已,这个事情可以等解决了眼下的危机后再慢慢解决。

于是抹脖子和割肉两个选项就放在了城主面前,他稍作思考就立刻选择了继续容忍,一切都得能活下去再说其他。

反正作战预想已经是变了个大模样,高来高去的妖魔们是不惧被地面之人堵截的,那么就只能去填堵他们涌出来的所在。而且在军队自行退去后也不存在什么主力了,辅助就自然而然地成了能够依靠的力量,也是唯一能召集起来的力量。

不过这些力量正散布在广阔的大地上匆匆赶路,一时半会真是无法完成集结。不但是最前端距离城主所在还有数里路远,就是内部彼此也存在着相当的距离,真是能够望见扬起的尘土而段时间都没法能够赶上。

就说装备也是不必指望的,无论是杀伤力还是防护力都非常可疑。那些人所携带的东西从农具到棍棒什么都有,就是没有正儿八经的武器。身上所穿着的最多是件布衣,而大部分人的穿着则是非常“清凉”,通常只是遮住了下体羞处而已。

亲兵们看看那些人再看看自己,只觉得自己简直能一个打十个,而且还是不喘粗气的那种。于是他们便升起了浓浓的不安,而且还向着战友们问道:“怎么办?难道真的要靠他们吗?”

这样的提问超出了他们的见识,于是得到的回答只是一片沉默。好在城主其实也听到了这句话,他可是不想这些人再失去战意。要是他们溃散了自己还能怎么办?那由谁来传达自己的意志呢?

想了想便耐着心思解释道:“就是这个样子的,不要有什么怀疑。无论是你们也好,还是公民也罢,只要谁愿意同我一起进军就是封印妖魔的希望。这种情况下也就指望着他们了,而且必须是依靠他们。

至于你们……

都准备准备吧,一会等那些泥腿子过来了就去迎接。我要将你们打散到各个群体中去当军官,让他们知道我发布的命令是什么意思。我需要你们在战斗的时候作出响应,如果有哪个胆小鬼不敢冲锋就去踢他们的屁股,而如果你们变成了胆小鬼我就去踢你们的屁股。

我们输不起了,城市已经遭到了浩劫,大半的家底估计已经没法挽回了。而以妖魔的能耐可以在一天内到达方圆百里所有的村子,无论是要抢掠还是焚烧都无法阻止。

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侦查队的情报属实,那些妖魔们的出入真的就只有一个地狱之门。所以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堵住那个该死的地方,不论是献祭还是进攻都必须阻止新的妖魔出现。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们的作战轻松一些,那些妖魔们也就不至于变得多到让人绝望。等堵死了这个该死的地方我们才可以反身,然后就轮到去消灭那些该死的妖魔们了。

如果你们还服从我的话,那么这就是命令。如果你们将我当做蠢材,那么这就是我卑微的请求。我们必须要做成这件事,不然附近所有人都会遭殃。

而且其实无论如何都会死掉很多人的,其中大半会是因为失去了粮食。当然也可以去别的地方买来粮食,但是我也不知那些该死的妖魔们会给城市留下什么,又会从我的库房中抢走哪些东西。

我们……我们……就这样了……去准备吧。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堵住那地狱的大门,不然我、我们所有人都会被拉扯进去的……

圣神啊……为何会这样?为何会是这里……”

城主的动员一开始还具备了相当的条理,但渐渐地就充满了情绪的发泄,仿佛是要将所有的压力都借此卸掉一般。然而这样做也起不了什么作用,甚至让他产生了无助的感觉。

“轰!”

敲击声突然从周围传来,听声音是许多拳头砸在了厚重的皮革上。这种声音曾在过去无数的日子里听到过,那是亲兵们捶击胸部作为回应动作所发出来的。

只听他们大声地响应道:“如你所愿,我的大人!”

第八百四十七章 借力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四十七章借力城主的双眼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原本急促的呼吸也在同时变得舒缓了许多。负重前行之人总是有着很大的压力,这时若有人帮着分担当然就能感到轻松许多。

亲兵们在作出响应后便开始自行动做起来。

有的人开始重新整理甲胄和武器,试图在承担军官这一角色时能更加威严些。他们本就是脱产的专业士兵,平时受到的训练也远超一般常备兵,完全可以承担基层军官的职责。

有的则是捡起了地上被抛弃的武器,这种原本贵重的物品在此时俯拾皆是,可以交由农兵中具有可战之力的人来掌握。这不但能够有限地提高农兵的战斗力,同时也不失为笼络和拉近关系的小手段。

反正这些东西有许多都散落在了地上,就算不给也会有后续赶来之人捡起来的。

不过更多的人则是抓紧时间休息,好将先前白白浪费的体力恢复过来。他们的主人在同时也是如此做的,浸淫在政务中的工作使得缺乏时间去锻炼身体,尤其在耐力上要更弱一些。

所以他当然不会投入作战之中,更多的是进行决策和指挥军阵作战。也就是说他要以聪慧的大脑来说出清晰的言辞,这才是他发挥自身价值的主要方法。

就好比刚才的那些言语并不具有多么响亮的声音,甚至都没法让附近的亲兵们全都听到。那些语言与其说是在传递自己的意志,不如说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并且将陷入半混乱的思路给强行理顺。

不过就是这样的讲述才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让他在叙述中明白了现状将是如何的恶劣,于是也就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因为这样的境地是如此的险恶,不是歇斯底里的乱吼乱叫就能解决的。正如他说的那样要坚决地进行攻击,不然就无法从眼前的噩梦中解脱出来。

但只是这样做就与绝大多数人的认知相悖,因此也让他担负了过大的压力,但压力反过来也成为巨大的动力在不停进行鞭策。所以只要还能坚持下去就必须前行,若是撑不下去恐怕就会当场崩溃。

亲兵们在此时的响应既是表明同生共死的决心,对于心头一片混乱的城主而言也是及时的鼓励。

被军队抛弃本会带来心头的不稳,但还能有一群人聚拢在身边就是起码的安慰。于是这个人的面色渐渐就呈现出了异常的宁静,原本有气无力的气息也被逼到底线的坚决所替代。

同时他刚才所说的言语也在被亲兵们不断地传递着,就算不是逐字逐句的复诵也保存了基本的大意,并且在被反复进行确认中添枝加叶,塞进了很多被重新解读过的部分。

城主在这时就只是在一边静静地听着,如果没有出现太大的偏离也就没必要作出纠正。因为这些人并不仅仅是自己的贴身士兵,同时也是共同生活的亲近之人。表现最优秀的成员甚至可以升格成为家臣,这相当是一个小贵族的身份。

所以他们的忠诚心是最有保证的,至少在城主变得一无所有之前还能继续忠诚。主人的愿望便是必须执行的命令,主人的语言便是必须聆听的旨意。

通过城主的阐述也让他们知道城市在面临怎样的危机,于是他们就都选择留了下来,并且愿意与之共同战斗。

无论是为了对于主人的忠义还是对于城市遭遇的灾难,又或是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总之他们的命运早已同那座城市和城主的未来绑在了一起,此刻就算是面对着刀山火海也必须坚决战斗下去。

轰隆隆的脚步声逐渐地近了,这不具备清晰高音的响声反倒有种震人心魄的力量。这力量曾被掌握知识的人们所借用,但在达成目标后又被深深地掩藏了起来,甚至被几乎所有人都遗忘在了历史之中。

但力量之所以是力量就是因为它是切实存在的,并不会因为遗忘而被磨灭。一旦时运符合召唤的情形了就会突然爆发出来,重新让世人认识到这伟力的真实存在。

不过就现在而言这力量是无头的巨人,只是被神棍们在权力斗争中所唤醒,却又阴差阳错地落在大贵族的手中。而他既有着决心与智慧去担任大脑,而且更妙的就是在手中还掌握着一支军官团,能够承担起传递命令的神经。

“你们停下来,然后去那里休息一阵,是那处画了方格的地方!等别人赶上来了再前进,接下来我将指导你们作战!”

“有人会使用武器吗?有人曾经当过佣兵吗?有人杀过牲畜吗?好的,这把长矛归你了,到时候要好好用!”

“渴了累了就先赶紧吃喝,我们距离妖魔的所在已经不远了。只有休息好才能讨伐妖魔,每个立功的人都有机会成为贵族老爷!”

“地上的装备可以自己去捡,如果作战得力那就归你了!”

“你们是哪里来的?到这边来!”

匆忙但不杂乱的声音此起彼伏,亲兵队在稍稍分配了职责后就忙活了起来。又是规划出一块块方形的区域,又是引导着陆续抵达的志愿者们分片休息。

因为他们已经足够靠近了这些泥腿子,于是也就越对这些人的装备和战斗能力感到绝望。想来想去勉强只能用“志愿者”来称呼他们,倘若要强行叫他们战士或者别的什么都觉得不合适。

然而这些人起码不会被天上飞的那些怪东西们吓得扭头就跑,也不会被正在燃烧的卡托恩城搅得无心作战。在现在这个情况下也没法再更多要求什么,只要还愿意作战就是好样的。

不过城主就发现了让自己不爽的东西,那就是身处在村民之中的一个个祭司。他便本能地就皱了皱眉头,并且扯过一个亲兵命令道:“你去将那些混蛋们……嗯,等等!”

显然是觉得这样的说法不合适,于是在斟酌了一阵后便改口道:“你去请那些神明的仆人们过来,就说城主大人有请。如果他们不愿意就说是为了同那些妖魔们战斗,要知道那些罪恶者的法力只有神明的仆人才能抵消。

你记得在说这话的时候一定要大声一些,而且要当着村民的面去说,并且要夸大妖法的诡异力量。因为当进攻的时候我需要他们一起念诵经文,这样才能保护大家不受妖法的危害。”

等说完了这些鬼话之后他又加重了语气确认道:“没错,就是这个样子!”

第八百四十八章 换头术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四十八章换头术先前在会议时只是略略说过要抽调一定人手,不过看这个规模的人数显然不是什么“一定”,而是非常非常多。看就知道是神庙在耍小手段,而且是刻意为之的。

不过那些高级神职者虽然一拍脑瓜想出来了这样的主意,就眼下的样子却是没有哪个愿意亲身奔赴前线。以至于从人员编成到队伍的行进都没有章法,完全是空有人数而无法被编组形成规模,空有数量而不易具备优势。

那么也就是说一线的最高权力者有且只有城主一人,并且不会出现其他人来争抢控制权。于是他就毫不犹豫地笑纳了这些人力,而且不会有丝毫的手软。

反正是要将亲兵打散了充做军官的,再将那些祭司们集结起来就能暂时隔离对于大众的影响。但是心理因素毕竟也很重要,他不想再次看到一场可笑的阵前崩溃了。

所以非常有必要将他们叫在一起念经,而且最好还是在所有人的面前。只要能让大家看见祭司们在忙碌,哪怕是毫无意义也可以消除许多蠢货们的莫名恐惧感,这实在是件一举两得的事情。

那些祭司们或许会想出种种的借口留在村民中,从本乡本土大家都熟悉到怕迷了路找不到同乡都有。更有人会故作肃穆地拒绝调离,至于理由竟然是代神牧民,所以不可稍有懈怠。

可见他们对于接到的命令非常敏感,无不是产生了本能的抵触,所以才会使出各种方式进行拒绝。不过城主使出的这个小花招却是冠冕堂皇的多,直接从他们的职业特征入手,大鸣大放地要求他们进行祛邪。

跟来的村民们未必能看清其中的名堂,也未必能理解妖魔们是个什么路数,所以恐惧感肯定是存在的。只要一听有克制妖魔法术的办法就会视若救命稻草,并且一定会祈求祭司照着城主的要求去做。

在如此大义之下也不怕他们不过来,不然还有诸如“通妖”、“附邪”等大帽子准备扣上去。于是那些神棍们再不甘心也只得乖乖聚成一堆,并且在众人的目光下无法同原本的熟悉人群接触。

这一招就相当于抽去了神经,再将自己的亲兵安排进去便可以传达自己的命令,那么一个轻松简便的换头术就轻轻松松的完成了。

将来等论功的时候神庙可以得到一个送人上前线的功劳,不过那是联席会议上大家共同定下的方针,作为城主自然能获得最大的功劳。

最多还可以分给他们一个念经的苦劳,只怕是这些家伙们自夸全是因为念经封印了妖魔,然后再借此将胜利功劳全部揽在自己的身上。不过这种嘴皮子上的纠纷就是以后才会考虑的麻烦了,只有生存下去的人才能为此而烦恼。

当然最好的结局就是自己封印了祸源之地,并且在随后的战斗中消灭了妖魔。那么将来作战的功劳就会毫无疑义地全都落入自己的囊中,一切背弃者和耍小动作的家伙们都将得到应得的清算。

那亲兵显然也不是个蠢人,在贵族的身边侍奉得久了多少也见识过类似的龃龉。从当面诋毁到私下约架屡见不鲜,当然更多的则是互相编排的段子。

双方的矛盾为市井间增添了不少的谈资,哪怕是平凡的士兵也早就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于是他不但是深深地记住了要交代的话语,同时也高度领悟了其中最重要的核心意思,那就是:神明打哪儿来回哪儿去,而贵族则负责掌握世间。

于是陆续赶过来的农兵被重新编队,刚刚拍下去的亲兵都在忙着做沟通。起码要让这些人明白每个命令具体是什么意思,等接到命令以后又该怎么执行。

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过于远离农民平常的生活和劳作了,所以注定在短时间内无法达成。最终他们发现只有一种方法是最为简单而有效的,那就是“跟我做”,而不是“给我做”。

至于阵前则出现了一只规模豪华的祭司团,集齐了附近差不多所有的神职人员,并且在卖力的齐声念诵。没人知道这样的行为是否具有法力,不过听在盲信者的耳中却是感到非常心安,一会儿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能鼓一鼓勇气了。

人群在不断的赶来并被收编,差不多两顿饭的功夫就聚集了三千多人,甚至于亲兵们的数量很快就不够用了。为此就不得不后来的队伍强行打散,并且填充到之前编好的每支队伍中去。

于是就场面而言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鼎盛,甚至人数还要更多一些。不过人多并不一定具备优势,反而会使得指令的传达愈加迟缓。所以除了纪律和战力堪忧外又增添了臃肿迟缓的毛病,除了领军者仍然具有大义的名分,其他方面看上去简直就是一支杂牌军。

不过城主却是再也等不下去了,哪怕是后方还有许多支松散的队伍在陆陆续续赶来也不能再等。因为远方城中的浓烟与烈火始终未曾停息,并且还在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不断增多,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可想而知那些妖魔们在如何破坏着他深爱的城市,又是在如何屠戮给他缴纳税收的人民。如果可以的话他更宁愿立刻就杀回去,怕是拼了命也要消灭那些入侵的恶魔们。

只是这里的距离已然走了大半,就算是以骑兵返回城中也得花费小半天的时间,但以步兵的话起码得是入夜才能抵达了。正因为知道这些才拼命咬着牙不让自己回头看,并且粗鲁地将还在休息的人们轰起来赶路。

而且这时他才注意到前路烟火渐消,从空中飘下来的焦黑灰尘也已经渐渐的少了。可见是那些妖魔们也非常狡猾,见自己不再前进便停止了纵火。那么就是说前方还有着许多可燃物,等到队伍前行时还不得不被那人为的大火给减慢速度。

真可惜今天只有微风,不然分是稍大一些就能烧的那些妖魔们哇哇叫。当然反过来的话也许会更糟,自己这些人就会优先成为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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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四十九章 换家么?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四十九章换家么?既然重新想起了烈火的作用就不能无视,于是城主在整队出发的同时还派出另一支队伍前行。

这支队伍的数量少说也有五百来人,而且人人都被要求拿出了引火之物。反正他们携带的棍棒本来就没有什么战斗力,缠上布头再被点燃就是现成的引火工具。

实在不行还有先前部队所抛弃的旗帜,那些东西连旗杆都是可以烧的。反正不服从命令的队伍也没什么荣誉可言,烧掉就烧掉好了,等将来还会找机会去清算那些混蛋们的。

另外就是祭司携身携带的经幡,这玩意儿只要卷成一团就挺耐烧。甚至是没有明火了还可以吹几口气,然后又会立刻出现火苗和浓烟。至于借口也为他们想好了,那就是神圣之物携带着神性,用来焚烧可以吓退妖魔。

也就是说不论怎样的装备都是为了引火的,这支队伍的作用就不言而喻了。那就是先行在大队的前方进行纵火,要又好又快的制造出一个宽大的焦土区域。

这样既可以避免前路的各种易燃物成为阻碍,同时也可以用坚决而残酷的方式作出回应。

既然奇袭卡托恩的那些妖魔们认为自己那么好戏弄,并且还以纵火来刺激进剿的队伍,那么他也就要以同样的方式来发出信号:我没有上当,而且正要去抄你们的老窝,你们看着办吧!

另外对这支队伍还下达了命令:如果遇到妖魔了不要进行接触,而是试图强行绕过去以逼迫他们纵火。若是遭遇阻拦就立刻分散,并且主动进行在各处点火。

总之不要硬拼就对了,允许他们在阵前迈动小腿进行躲避,但是必须让火焰熊熊的燃烧起来。

只是让人遗憾的是所有被焚烧的都来自这片土地,而双方所做的竟然是一起进行破坏,这不得不说是非常讽刺了。但是敌人还在肆虐,那么也就顾不上太多的事情了。

“起立!”

“全军前进!”

拉长了调子的号令声与平常的叫喊不同,很容易就让人分辨了出来。有听明白了的便起身跟着军爷们一起走,就算有人听不明白的也没关系,只要跟着大家一起行动就行了。

无论是农兵队伍还是祭司的队伍都是一样的茫然,军事素养的缺失让他们的响应有先有后。三步之内就将原本整齐的队伍拉散了架子,很快就从“勉强整齐的方阵”变成了“没有头脑的乌合之众”。

这样让人无语的转变使得每个亲兵都不忍地捂住了脸,只感到先前的整队努力是完全白费了,真是白白辜负了他们喊得半哑的嗓子。

所幸象征着城主的家徽大旗一直掌握在亲兵队的手中,就算是在溃逃中也只是被拖着走,并不曾被掌旗手所抛弃。于是在行军中这只沾满了尘土的旗帜又再次被打了起来,一下子就成为了所有人跟随前进的标志物。

说来中文的“族”字就是跟随旗帜的箭矢,这意味着面对外部挑战时的力量。共同的语言文化和共同的利益团结了所有人,使他们能够在同一个概念的引领下勇敢前进。

于是许多人的步子就迈了起来,隐隐的轰隆声也再次增加了力量,用于阻敌和示警的烟火也再次被成排地引燃。

于是林地中的金头注意到了这一变化,哪怕是没有即时传信也紧张了起来,并且开始要求返回的人们准备战斗。

而四娘本在指挥着手下们肆意破坏,甚至有些忘了原本的来意,幸而是得到卫的提醒才注意到了烟火的重燃。

于是正在兴头上的四娘就不满地说道:“啧,这家伙还真麻烦,看来我们都白费劲了。小的们!别再玩了!现在得赶紧回去,咱们后路被他们抄了!”

一嗓子出来就让许多人都慌了神,四娘见状也知道是自己没掌握好语言。于是她马上就改口道:“不,不是你们想的那个意思!我们高来高去的没有后路,啊呸,不对!是我们要去抄他们的后路,都赶紧跟我来!”

许多人虽然心想着“难道这里不就是他们的后路吗?”,但也还是听从四娘的命令登上飞舟。先前在此处的破坏工作彻底避开了守卫力量的围剿,于是抢掠放火便如同玩闹一般的顺畅成功。

以龟速反应过来的守军显然是不会飞的,不单是向上级请示就浪费了许多时间在路上。就是留守的贵族们作出抉择也花费了不少时间扯皮,最终只是同意拿出一小部分不那么精锐的部队进行驱逐,或者说是进行试探。

这样的态度很容易想到了下层的士气,当然那支部队本身就没什么太高的士气。所以初次的讨伐很轻易就在一个照面后崩溃了,他们实在是被神秘传言中所造成的想象给吓坏了。

带队的军官为了免除责任就编造了遭遇魔法的谎言,同时还准备了十位数的“证人”为自己证明。言之凿凿的话语吓坏了贵族们,于是转而一下子拿出了一半的武力再行镇压,甚至还准备了督战队来弹压逃兵。

不过他们的行动终究是过于迟缓,等赶到地方时四娘已经率众离开,竟是连个照面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留下。不管怎么说妖魔总算是离开了,哪怕是留下了熊熊的大火也能让所有人都喘一口气。

不提那些争功的军官和祭司们,也不提那些欢呼得快要哭泣的普通士兵,远去的悬浮车内却是沉静一片。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他们的心情自然不会有多么好。

为非作歹的突袭队员们只有破坏和纵火的快感,最多只是收获了一些丢弃的财物或武器,并没有来得及去这座城中最珍贵的部分发点小财。

这就好比一顿饭只喝了两口汤,而最重要的正菜和主餐却是没有吃上。于是他们的感觉就不是什么意犹未尽,而是兴致刚起便被粗暴的打断了。因杀戮破坏引发的暴虐之心只发泄了一小部分,完全没有漂亮的宝贝来进行安抚,可以说真是非常令人难受。

第八百五十章 为了遮盖谎言的谎言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五十章为了遮盖谎言的谎言“呼……呼……”

每辆车内都传出了重重的喘息声,刚刚奔跑并兴奋过一阵的人们都在借机休息。只有四娘和卫的呼吸都很正常,并没有出现奔波劳顿的样子。

这是归功于四娘作为指挥者没必要事事亲为,而卫则是头发花白威望高,自然也可以豁免亲身参与破坏。

他们原本的想法是要攻其必救,务必要让前往黑门的那支军队回返。所以临时想出来的计划都是围绕着劫掠和纵火来制定,并且希望这样的行动能够成功。

但是曾经接触过的地方依旧重新燃起了烟火,这就说明他们的计划依然是失败了。这相当于浪费了不少的宝贵时间,同时也无谓地耗费了大家的体力。

这就使得二人都生出了不快,他们的心情不比行动被叫停的突袭队员更好多少。

而且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忍住的,就在这同一辆悬浮车中便有人糙声糙气地问道“大当家的,咱能来得及吧?”

这称呼一听就知道是来自北城帮,寻常的信众只会称呼四娘公开宣扬的地位,那就是作为神明代言的神使大人。江湖气这么浓的称呼既有一时还改不了口的因素,也有人故意为之表示自己更早追随的地位。

按说能这么称呼的应该是熟人,可是四娘竟一时都没听出是谁在说话。因为在火场吸了烟灰又大喊大叫,所以不免就哑了嗓子。哪怕是瞥眼过去也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对方,这也是烟灰糊了脸所带来的麻烦。再加上炽热的温度和不断的跑动又流出了许多汗,将手一抹就更是将脸上糊得是黑一道白一道,轻易都看不出谁是谁了。

不过她这在扫眼辨认时虽然没认出来是谁在说话,不过去发现有其他人在直愣着耳朵听着,可见这是不少人都在关心的事情。众之所愿是必须做出回应的,因为当他们心情不爽时也能发挥出不小的力量。

四娘面对这种状况当然不会说出丧气话,而是立刻就捏着拳头鼓舞道:“能,当然能!咱们飞得有多快你也是知道的,那些小短腿们能够跑得过吗?

而且之前黑门那边也留守了一些人,说好了让他们点火做阻拦的。地上的庄稼可以烧、屋子可以烧,就是那个林子也是可以烧。只要大伙一起那就不怕了,就算那些小混蛋们想硬闯也只能变成烤肉。

不过咱们就不同了,高来高去的可以飞在空中,所以完全不用怕那些烈火。只要能穿过黑门就可以没事了,从前带你们抓虫子那次难道忘了吗?所以说大神会庇佑我们的!”

她在说完后还不忘神棍了一把,也不知是为了安慰大家还是习惯使然。

那个帮众舔了舔嘴唇又说道:“那要是庇佑咱就不该添这些麻烦啊,让这些小红皮们乖乖的带上宝贝来投降不就行了?一把火烧了多可惜?布料就是小点儿也可以裁了给娃娃穿嘛!”

这句话本来就是抱怨一下,不过却引得其他人也跟着叹息道:“是啊是啊,真可惜。那么多东西要是也能抢回去该多好,这下大火一起可就全烧没了!”

“哼!”

四娘闻言就发了脾气,这又是质疑神明又是当众抱怨的实在不合心意,她在心中其实也很恼火的。积攒的威严便让车内立刻寂静一片,只余“嗡嗡”的引擎声还在继续工作。

这种气氛让所有人都不舒服,就算是有人想说些什么也闭上了嘴。

按说在如此情况下该是想办法进行缓和的,或是扯些别的什么也好总之得将话题引开,不过四娘却觉得刚刚的质疑和抱怨都很危险。无论是哪个部分被深究都会导致思考,进而会让她所编造出来的东西出现纰漏,这显然会对骗人骗工的整套获利方式非常不利。

相比人际关系她更关心自己的利益,于是在心中转动了几下后便转入了神棍模式,并且沉声忽悠道:“凡人的智慧怎么可以窥探神明的想法?你们这么说难道是在质疑神灵吗?死掉的人都是有其缘由的,被烧掉的人也有其缘由,这都是神的意思!

你们懂吧?神明知道自己的拳头太大了,先前咱们经历的那个地方就是因此遭了灾。

而神明也是仁慈的,生怕一个小拇指就戳破那个城市才叫咱们来此。无论是抓人还是抢东西都是正当的惩罚,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所以你们不该进行这样愚蠢的议论,而是该在神明的旨意下勤勤恳恳的。”

说了这么一通屁话后四娘立刻就觉得心中通透,积压的一些愧疚和不安也在同时就烟消云散了,并且产生了“还真是这么一回事!”的错觉。

于是在停了停后又继续补上一句:“必须得将抢劫和掳掠认真的做下去,不然那就是不敬!懂吗!?”

于是车中顿时就是一阵哗然,但是却也无人能够接下话头,甚至都没人能说出连贯的话语了。

“啊?还有这么个说法啊?这个,这个……”

“是这样吗?所以我们杀人放火是对的?”

“是对的吧?神明都这么说了……”

大家在平时都习惯了各种正常的神明,祂们或自私或古灵精怪的不一而足,但总归是具有明确的神职,而且无不是要导人向善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塑造一个和谐的社群,并且避免与其他人群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正规巫师的存在是坚守正牌神明的祭坛,并且以祂们的事迹来填满每个人的内心。这样就可以天然地驱逐外道邪魔的入侵,并且让世俗的行动轨迹变得可以被理解和掌握。

不过在这个小破城里不但是巫师不干事了,就是勉强运作的官府也陷于了瘫痪。在理清这一切事情的发展脉络时绕不开四娘,几乎每件事的变化都与她贪婪粗暴的行为相关。

现在这个祸首张张嘴又当众抛出了一段诡异的设定,竟然是对于烧杀掳掠进行了正名,甚至还给予参与者必须而为的神圣职责。这怎么看怎么都是邪气冒到天边了,若要践行就肯定会落得浑身血债,永远与杀戮和劫掠为伴了。

第八百五十一章 神明的定义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五十一章神明的定义悬浮车之内明明还有着内部照明,从车窗外也透射进来了白日里的阳光,但这辆车之内的大部分人却觉得浑身冰凉。

这些人身上都沾满了烟尘,手上的武器也有些还有未擦净的粘腻血腥,可以说都是一些不折不扣的亡命徒。不过就是这样一群人听完四娘的讲述后都感到浑身冰冷,甚至是无来由的开始颤抖起来。

汗水一下子就渗透了他们的衣襟,粘滑的感觉令皮肤突然就分外敏感,直感觉整件衣服都贴在了自己的身上似的。

这些人虽然来此抢夺、掳掠、纵火,但其实整体的暴行也不过是近两天才发生的。

其中既有四娘得意洋洋的展示战利品,以及满不在乎的吹嘘以一敌众的战绩,同时也有互相怂恿下所产生的放纵,还有就是因微小的阻力而引发的暴虐。

甚至有人都未察觉这一过程的发生,就在彼此拉低了底线的时候逐渐变成了野蛮的入侵者。至于最低底线的一些家伙甚至还有意会避开人群,这样才方便他们去做一些更接近野兽的暴行。

但突兀的经历毕竟是太短了,远远不能让他们遗忘掉过往所扮演的角色。

那个角色应该是善良知礼,而且宽厚待人的楷模,就算没法全都做到也该有个差不多的样子。完全不应该是现在这样残暴野蛮,并且贪婪渴望掠夺的暴徒。

本来他们会在整体的道德滑坡中一路向下,直到一起都成为地狱中的恶鬼,然而四娘清晰的阐述却起了反作用。

那理所当然的残暴,和正义凛然的掠夺是多么的刺眼,简直就是一个江洋大盗的行事守则。而且其中还不乏露骨的鼓励,就差手把手的要他们在这条血腥的道路上继续厮杀了。

这便如同一面清晰的镜子,一下子就将所有人现在的样子都照得出来,并且从前后左右所有的角度进行了展示。

良知还在的人便不由的捏住了胸口,他们想询问自己的内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变得如此可怕。甚至还有人在想着是离开恐怕还来得及,不然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溺死在亲手制造出来的血海中。

于是这种人的想法便是:哪里有这样邪性的说法?如此的邪神怎么竟还没有被雷给劈了去?莫非是太过强大所以天不敢收吗?还是因为太过鸡贼才躲到了地下,于是根本就不怕老天爷?

而贪图利益和各种爽快毁灭作为的人却是大喜过望,甚至于当场就露出了残酷的笑容。因为他们立刻就感到这样的说法简直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每一次每一句都是那么的贴心入耳,天下间恐怕再也没有如此更合己意的神明了!

只要想一想黑门的所在就能让他们释然,藏于地下而不敢露面不就是见不得人吗?这种事情早早的就该被想到的,真可惜是到了现在才发现。

于是他们无不是觉得这位邪恶的强力大神实在狡猾,竟是在这里找到了躲避正牌神明的好地方。存在于隐秘之处且行事邪魅鬼祟,这正符合一个老天爷打击的邪神所为。

但不论是从罪恶中惊醒还是赞赏这个邪神的狡猾,悬浮车内只是被一阵“是啊是啊”的附和之声所充满。这是作为渺小人类所表现出来的应有谦卑,也是对于强大诡异“存在”的诚心称赞。

但其实刚才的那些说法不过是信口而出的谎言,其作用只是为了遮掩先前那不是很严谨的谎言。但其实她在说出这些话时也并未经过深思,若真要深究的话其实也容易看出其中的漏洞来。

但与此同时又出现了另外的问题,而且貌似要比谎言被戳穿更麻烦一些。因为她这相当于小范围公开宣扬了新的教义,而且是一把就将自己编造出来的神明推向了邪神的范畴。

虽然她没有进行明确的承认,但仅就那些阐述便是邪气凛然,从里到外都充满了对生命的蔑视,还有就是对于现有恶行的蛮不在乎。没有一个正牌巫师敢于公开宣扬这样的声明,难不成要等着公门来围剿吗?

不过四娘却是没有察觉到自己犯下了这样的错误,她只是被众人表面上的的臣服所迷惑。毕竟要大家盲信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说啥就是啥的感觉不要太舒服,每一句都能带来控制和操纵他人智商的快感。

“哼哼……”

所以在见到大家这样的表现后就低声浅笑了起来,四娘真的是为自己的“机智”感到深深的骄傲。不过这样的笑声在其他人看来却是非常神经质,而且在时机上也是非常诡异,真就如邪神附体了一般。

“老大疯掉了。”

“神使这个样子好可怕。”

“妈妈,我想回家!”

车中的其他人都在以目同相熟之人相视,并且以轻微的目光和肢体语言表达了心意。这些人宁愿可下车去砍杀一百个红皮小矮子,那样至少还能体会到阳光和溅在身上的热血,而不必在这里同一个奇怪的家伙待在一起。

当然其中并不包括卫,他以一个内幕知情者和参与者的身份旁观了整场对话,从头到尾只感到了满满的心机。他认为此时的宣称一定是四娘的诡计,而且看众人的目光显然是达到了她预先想要达到的目的。

另有一个人自然是王涛,他作为一个游离度更高的旁观者却是听不懂对话,所以对大家的状况感到莫名其妙。交流的不便让他只能蒙头监看车队的行驶状况,同时还调取了一些“哨点”的视角。

通过机器的摄像头他能够看到很多区域里的状况,放置了多少台机器就有多少个视角。

其中有看到冲天火光后便匆匆赶回黑门的河青人,他们驱赶的牲口上携带着大包小包的许多东西,完全是一副收获归来的匆忙样子。也有个别脱离队伍的俘虏,看样子是想要趁乱逃跑。

神明是什么?是千里眼还是顺风耳?是可以飞天遁地还是缩地成寸?是俯视众生百态而保持冷眼旁观?

如果这些都是神明的定义,那么王涛大概也是一个神明。

不过是力量较为微小的那种。

第八百五十二章 心不在焉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五十二章心不在焉王涛一直在静静地注视着,并且切换着不同视角。

视野中的场景整体都在泛着红色,而天色却因黑色烟尘暗淡一片。恰如黄昏时候出现的火烧云,不过此时还不到中午,而这颤抖的红色则是真的来自火焰。

虽然昨日的劫掠中也有偶尔火情,但不管是主动还是意外都并不大,那些小火头没多久就熄灭掉了。但今日的这个变化却是非常厉害,完全可以称作是一场灾害。

所以四处劫掠的河青人就算再贪心也都得赶紧回来,大部分散落在外的队伍并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这场连绵不绝的火势非常可怕。同时过往的经验则告诉他们应该向这里躲避,因为他们记得这扇黑门是可以隔绝大火的,只要冲进山洞之中就安全了。

不过今日的风向其实并不大,火势连绵不绝主要来自人为,并不会给他们带来太大的威胁。这对于劫掠的队伍而言是意外的虚惊一场,如果对于遭到捕获的土著而言这是天大的幸运。

以往若是有哪个敢逃跑就会立刻被追上,小腿小脚的并不方便他们快速移动。但是趁着那些高大“妖魔”们的惊慌便有俘虏尝试逃亡,在这种情况下真要是跑远了也没谁愿意去追,生怕自己错过了返回的时间。

不过许多劫掠队伍的行迹并不一致,所以有时在逃离一支队伍没多久反而会迎面撞上另一支队伍。幸运的就重新沦为俘虏,若是遇上脾气暴的便当场打死,同时也能给其他蠢蠢欲动的俘虏立威。

所以有许多幸存者都躲在林子里,以他们的肤色在林地中行走其实很不占便宜。所以有的人是在树木间快速的转移,以减小暴露在开阔地的时间。而有的则干脆就往泥泞之处打了个滚,不但是沾了满身的泥浆,同时还将附近的落叶也一并粘在身上,这就很有效地遮掩了自身的肤色。

这种种的事态在小半的视频中都在不断的上演,但王涛却不准备伸手去帮助任何河青人,也不准备去抓捕任何逃跑的俘虏。因为他觉得这些人的烦恼与自己无关,自然也不会去管。硬要联系起来的话也不过是余兴节目,仅仅是给无聊的行驶过程解闷罢了。

他他在这样默默的观察中还有些晃神,不经意间就想起了过去还在地球时的记忆。

那时他还可以在监控室盯着屏幕墙发呆,又或是同时用手机看主播做表演。不同时间不同地方的内容虽然不一样,不过就心情而言似乎都是差不多的。

只不过现在的他稍微多了一些力量,同时也缺乏与人际间的交流,这个情况下也就显得更无聊一些。

发愣有时也是件很耗时间的事情,对他而言也就是一个恍神的功夫便返回了黑门。

其间四娘还不忘一直观看下方的情况,起码要对将来会遭遇到什么做到心中有数。不过这么一看反而是让她更加心中没底了,完全想不出那乌泱泱的红色人海该如何去收拾。

她不知道先前的那一支城邦军队已然溃散,下方的这些人群只是人多而已。就组织性和纪律性上完全是徒有其表,甚至还比不上经受过军事训练的河青人。

不过冷兵器时代的代差还不至于太过明显,以数条简单征召起来的杂兵去换一条强大敌人的性命还是可以的。而下方存在着正是差不多数十倍的敌人,不仅是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而且只要想到他们会一起涌上来就更是让人绝望了。

按说这样的组成最好是揪着对方老大去打,指挥者完蛋了那么其余人都会散伙,至少在河青城中的斗殴是这样的。不过先前在从红皮人海的上方掠过时却是花了眼,眼睛都快瞪出来了也没看出哪个是他们的老大。

她在众人的面前要表现得胸有成竹,但一转身便去找老捕头问计。卫对于这个问题则是回答得很轻松,并二指就指着远方说到:“这有何难?你看见那杆大旗没?但凡军阵都必须要有此物,若是折断了便会损坏军心。常人于是就都说这是一军之胆,所以你不妨往这个东西上想办法。”

“嗯!好主意,我这就过去把它给抢回来!”

四娘闻言就大喜,甚至还撸着袖子就想过去冲杀。不过都迈了两步又很快走了回来,并且皱着眉头继续问:“那玩意儿人山人海的都护在中间了,我要把那东西抢回来岂不是自投罗网?能干成这事儿我就能再杀个对穿,你真当我是那种力拔千钧的神将吗?”

卫经这么一问也没说啥,只是将脑袋扭在了一边。因为在他看来四娘只是个彪呼呼的小丫头,而且还比平常人能打许多。刚才说这么一通就是为了让其冒险冲锋,没想到她居然很快就回过了神。

这老鬼打的主意是若其得手便能解除眼下的危机,可若是败了也没啥关系,就算是除掉了河青城中的祸患。反正外面守不住还可以烧林子,林子烧成了灰烬则可以守隧道,总有办法能抵消对方的人数优势。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四娘不曾想过当面之人正遗憾没能干掉自己,她只好遗憾的说:“啧,看样子是你也没更多主意呀,那就行吧,我再想想办法好了……”

金头在刚才就一直等在一边,他可是非常关心四娘的作战成果。不过同时从数辆悬浮车上都下来了很多人,听他们的随口议论便知道具体内容了。

唯独就是与四娘同一辆车下来的人都比较沉默,而且彼此互相对视的目光也有些诡异,像是憋了些不能泄漏的内容一般。但越是这样就越挠得他心痒,但在人前也不好多问,于是索性便去找四娘看看能不能透露些什么。

他见这大姐头走过来了谄媚的笑道:“辛苦辛苦,你回来了……”

但是没等他将话说完却是被推在了一边,只见四娘火急火燎的边走边说道:“事儿都办完了?人都撤回来了?家伙准备了多少?一会儿能拉出多少人?吃喝准备好了吗?”

“呃……”

金头经这么一问也不知该立刻回答哪个,于是就稍微迟疑了一下。不过来者显然是没那个空等他磨叽,所以便一抬手又吩咐道:“快去办,快去办!莫耽误事情!”

第八百五十三章 渔网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五十三章渔网四娘等交代完场面话也就不再多说了,而是转身走向了近日来所“收拢”的各项物资。

有的东西平常是一个用法,但换个方向却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发挥出另外的作用。这样的经验很多人都有,四娘去那里就是为了翻捡东西,看能不能从中激发出灵感。

比如将绳子套成圈,然后以飞舟靠近后将大旗给夺过来,或者是干脆就用手进行抢夺。这个方式虽然看上去可行,然而只要稍微思考一下便会觉得非常粗糙,于是四娘在想了想后便摇着脑袋放弃了。

她首先想到这样并不能命中目标,而且自己也可能一不小心会被反拽了下去,那样简直是跑过去送人头的。

等放弃想法后又很快衍生了变体,并且在思虑了一阵后立刻觉得可行。那就是以渔网去套住对方的大旗,至于渔网本身则固定在飞舟之上。这样既增大了捕捉成功的可能,同时就算是出了什么意外也伤不到自己,可以说是排除了很多的弊端。

说来这些渔网的存在是比较有意思,因为它们并不是作为战利品带回来的。由于附近的村镇主要沿着河流分布,自然也少不了相当程度的渔业工具。然而绝大多数的劫掠者都已经能轻松的抢多了,自然也不会有谁想去苦哈哈的打渔为生。

但他们从各家各户所得越多就越是苦恼,因为以牲畜驮载的箩筐做运输存在着不足,那就是运力实在太少了。就算是寻找到了小号的车辆也得堆得如同小山,稍微一有颠簸便会掉下来许多东西。

渔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走入大家的视线,许多人都不约而同的一齐来覆盖在物资上,这样就能起到固定的作用。可见跳跃性的思维是很多人都具有的,而且当遇到需要时便会在不经意的时候涌现。

四娘得到这些东西便如获至宝,在很是收集了几张渔网后就跑向了悬浮车,并且就地蹲下地忙活了起来。

以她贵为帮主及神使的地位完全不必亲力亲为,其实只要说一声就有大把的人愿意效劳。所以这样的行为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于是便三三两两的凑在了一起做议论。

金头在近日来总是受到训斥,而且先前还遭到了一顿抢白,所以在是好奇也没想着上前去讨没趣。不过就是在这个时候却听到四娘召唤道:“金头,赶紧过来搭把手。咱们有事情要办,一会儿你也得一起跟着!”

闻听到这样的要求起先还有些高兴,不过金头话到嘴边却脱口而出道:“干啥呀?你不还给我安排那么多的事情吗?我可得一个一个的去办呢,你先等会儿。”

四娘在忙碌中也顾不得做解释,于是就加大了音量命令道:“叫你过来就过来,哪那么多废话!?”

“来了!”

金头从中听到了怒气,于是浑身一个打颤就立刻回应,并且小跑着颠了过去。这会儿四娘已经完成了大致的工作,再稍微将部分连接处进行固定就算是完成了。

等忙完手上的活计四娘却立刻换了副笑脸,并且对着王涛,招呼道:“涛兄弟,来!咱们出去办事!”

“哦……”

对着金头这自家兄弟是一副嘴脸,对着异邦的外乡人却立刻换上了另一副嘴脸,怎么看怎么是有问题的。于是洞室中的人们立刻就齐声发出了会意的声音,并且用目光传递者心照不宣的想法。

大家曾一直讨论四娘的另一半会是怎样的人,不过就其以一敌三的猛样实在是过于彪悍了,以至于在生活中缺乏可以参考的案例。不过刚才却让大家产生了误会,以为这个讨论终究是出现了答案,不过也真的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

然而四娘还忙着出去夺旗呢,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的心思?她此行只叫了王涛和金头二人,再稍稍准备一些后便再次经黑门飞出了洞室。

等飞到天空后四娘便向上推开了两边的车门,于是刺耳的警示音便回荡在车内。高空高速下不应该打开车门,所以在出现这种状况后便会进行提醒,这是每个民用车辆都会设定的必须功能。

同时也由于两扇门打开的时间先后不一,所以也在快速的运动中受到了风力。不但是短时间内影响得悬浮车在行进中出现了摇摆状况,同时也使得车门在破开空气的时候发出不小的怪音。

金头虽然不知道蓝皮人那边的交通法则,但是还本能地就察觉到这样做很危险,于是就被吓得惊叫道:“哎呀!咋还这么吵呢?四娘你就不能把这破门关一下吗?这小风吹得脸上都凉飕飕的了!”

在如此状况下其实也只能大喊了,因为任何心平气和的声音都无法听清,只能是大声喊出来才能进行交流。

王涛其实也在心中做着类似的吐槽,不过由于缺乏交流手段就干脆不说话了。他一抬手就将面罩放了下来,这种用透明材料凑合的东西至少可以保证脸上不发凉。

四娘在这会儿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而是眯着眼将小半个脑袋探出了车外。她也没法做出回应,因为当面而来的强风吹得半边脸上的皮肤都在抖动,恐怕若是张嘴就立刻会吞下一大口凉风。

她这样做是在确认敌军军旗的所在,并且向后打个手势要求王涛靠近。等感觉方向差不多之后还转回身对着金头交代道:“看见那杆大旗了吗?那就是这些小红皮的军心!咱们把它抢来就算是赢了大半!

等快到地方了你就向着差不多的方向将网撒出去,可是千万不要用手去拽,我已经把这东西固定在船底了!你要是能把那大旗兜住了就算头功!明白了吗!?”

若是说别的金头可能还会有情绪,但是斩将夺旗这种事情可是非常荣耀,立刻就激发了他所有的兴趣。要知道在任何传说中传说中那都是极为精彩的部分,只有最牛的那些英雄才能当众做到的。

他都不去问前因后果,只是一跺脚就当场兴奋地叫嚷道:“哎!明白了!”

第八百五十四章 异星车祸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五十四章异星车祸金头的心情就如小孩一样善变,只要是碰上了感兴趣的事情就立刻会兴奋起来。

四娘迎着风也不好多说什么,因为但凡有声音离开嘴边都会受到气流的影响。她就只是在嘴边嘟囔着:“你明白了什么明白?”

“什么?”金头在这种环境下也没能立刻听清,于是就顺口回问了一句。

四年却没有再重复刚才的嘟囔,而是转而扯着嗓子嘱咐道:“小心别摔下去了,这里太高太快了,掉下去了可不会有个好,就算是我也没法把人救回来!”

“好嘞!”

听那欢实的动静就知道没往心里去,四娘便后悔自己在刚才的选择。或许是该找个稳重一些的人搭伙,又或是该等鲤他们来了再找个船家出来,起码在抄网的经验上也可以有些帮助。

不过谁让这是自家的兄弟呢,再憨再虎也是被她在第一时间就想起的。

不多时就再次靠近了那支铺开了好大一片地的队伍,就算是从空中看去也让他们觉得是口干舌燥。同时出现的自然也有那杆旗帜,此行过来就是为了对付它的。

人数越多想法也就越多,而旗帜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高出人群,这样才可以引领着大家做跟随。形状可以有三角形方形或者别的什么,但只要一被树立起来就具有凝聚人心的作用。

四娘看着那杆大旗便恨恨的咬了咬牙,仿佛那是来给自己找麻烦的某个大活人,而且还是必须得立刻开胸掏心的那种。她只要一进入战斗状态就不必考虑谁是谁非,而是会优先去打倒那个挡在自己面前的敌人。

从祖辈上就是职业混混的人早就被环境扭曲了,自打一出生就接触的是欺骗、强迫和暴力。若是干个啥事还要讲良心可不行,那样还吃不吃饭了?

而在此时她就一手拿着渔网探出车外,另一只手还抓着车内随便什么东西固定身姿。全神贯注的样子真像是个打渔的,并且在越是靠近那高出人群的目标就越是兴奋,所有的精神几乎都投注在了一点上。

此时产生的感觉非常奇怪,竟然是稍微有些旁观者的感觉。她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冲向数千敌人,而在更远的距离上还散布着差不多的海量人群。但她在这会儿心中并不害怕,而是获得了一种由期待和兴奋夹杂起来的混合感觉。

这是奇异飞行工具说带来的帮助,能够让人获得了不得的速度和高度。相比之下那些正在地面上的人群就仿佛是在“蠕动”,在占据了绝佳的优势后便可以将对方的数量视为无物。

五百步,三百步,一百步……

这是扒在车边的两个人共同的计数方式,因为稍小一些的长度几乎是转瞬即逝,于是就得用更大的数字进行倒数计量。随着数字的减小也让他们的精神愈加集中,瞪大的眼睛仿佛能感觉到整体的速度都变得缓慢,哪怕是下方人群的惊呼和怒目而视也能被清楚的看到。

愈加靠近的距离也让他们不由得调整了肌肉状态——甚至是有些过于调整了,以至于部分躯体产生了僵硬及微微的颤抖。

这一状态一直维持到抵达旗帜的半个呼吸前,四娘与金头便不约而同的撒开了手中的渔网,并且还本能的将身体躲向了车内。但是事情的发展并未能如他们的所愿,而是在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被扭转向了另一边。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咚的一声,那仿佛是一棵树砸倒在青石板上的响声,清脆中还带着一些沉闷。其间还隐约夹杂着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树杆被巨大的外力所折断。

悬浮车的飞行姿态也在同时发生了变化,当即就车头一沉而车尾一撅地就在高速中开始剧烈颠簸。车里的几个人自然无法做出抵抗,差不多是在同时就被甩向了前方。

甭管是力量不俗的女金刚还是拥有异界科技的外星人都得遵循物理定律,这是物质保持原本运动状态的固有性质。只要是车内的乘客在这种状况下都只有蒙圈的份,他们在这样的突变下都毫无抵抗的滚作了一团,最多只能发出本能的惨叫声。

至于悬浮车本身似乎并无大碍,至少自动控制系统和引擎并未出问题。这辆科技产物在出现了剧烈颠簸后就判明发生事故,而且立刻开始执行起了应急程序。

最先做的就是关上违规打开的车门,哪怕是因渔网的填塞无法关严也必须如此。实际上类似状况下车体出现变形是很正常的,那么至少要保证搭载的乘客不会受到进一步的伤害。

同时发生的则是在缓缓减速,就算下方聚集了成千近万的敌意存在也在继续执行。

要知道王涛及双月之星的人已是比蓝皮人矮小了不止一头,而这里的红皮小土著们则要比他们更矮小得多。在这样的身高比之下甚至不被车载智能判定为智慧生物,只当作是未录入数据库的某种群居野兽而已。

好在车载的程序已经启动了应急报警,并且还令外部的扩音器发出刺耳的高分贝警报。这种声音无论从响亮的程度到语音的怪异都是此地前所未有的,于是当场就造成了不小的惊吓,使得许多小矮子们都被吓得远远躲开。

由此产生的空地就使得程序出现了一个开阔地,于是就在评估受创程度以及下方的道路情况时缓缓降落。不过车内的人暂时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撕碎,因为这辆车认为车外存在的“野生动物”属于不安全因素,那么就当然要优先保证车内“矮小畸形”处于受保护的状态。

所以所以车门便被从内部锁死,同时还在通过声音和电波进行报警。不过后一种行为注定得不到响应,这里不但是没有交通系统,就连信号基站也最多只是烽火台而已。所以报警的电波只是在徒劳地震荡,再如何努力也是叫不来救援的。

第八百五十五章 车祸之后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五十五章车祸之后地面上的红皮矮个子们早已知道来者是敌人,而且也对这种无法理解的状况心怀畏惧,于是便不由自主的试图躲开。所以悬浮车在下降的过程中总会得到空地,同时还伴随着下方土著们刺耳的尖叫声。

没见识的小家伙们在这种情况下大多都无法自控,同时也会像是遇到瘟神一般的远远躲开。害怕是出于天然的本能,而尖叫则是在发出警告,这是下方几乎所有土著们共同的举动。

没多久悬浮车就安全降落,然而几步之外又很快地挤满了密密麻麻的矮小土著。他们此刻的心中不止是充满了恐惧,而且还不断地在涌起压不下的好奇。

不论是从天而降的大家伙还是全金属的构造都闻所未闻,这些东西在他们的心中最终都反应成了两个词:神秘,有钱。

凡是不理解的都是神秘的,凡是充满了金属的都是有钱,这对身处落后文明他们而言是很自然的思维逻辑。那么发出连声惊叹也就毫不意外了,甚至还有的从眼睛中散发出了贪婪的光芒。

劫掠行为不仅仅是入侵者会做的事情,只要有贪欲并且获得足够理由和力量的都有可能这么做。现在没有一拥而上主要是被未知之物所震慑,另外就是这辆悬浮车对于他们而言实在太大,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让开!让我过去!你们还在等什么呢?为什么不赶紧消灭敌人?!”城主在人群中不满地嚷嚷着,同时艰难的走在仅剩在身边的亲兵开出来的小路上。

于是畏惧且好奇的不仅有大群的泥腿子,立刻又多了一个身份高贵的城里老爷。

不过后者显然是吃过见过,而且心中也对敌人抱着加倍的恨意,于是自然就比身边的人们更早的清醒了过来。

他便转而高声地下令道:“撬开这个壳!他们毁灭了许多村庄,而且还到处杀人放火。我命令你们立刻抓捕他们,要活的!”

混沌的人群缺的就是一条命令,无论谁也好只要大声说出来便有可能得到响应。所以哪怕就算大部分的泥腿子都不曾见过城主是谁,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个声音是谁的,只要是觉得符合自己的心意便照着去做了。

于是红色的土著人群立刻就冲了上去,并且很快地就将那悬浮车给彻底淹没。

第一波触碰到车身侧面的家伙们最倒霉,最开始的兴奋之情并没有维持多久便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因为身后汹涌的人潮传递了巨大的力量,几乎立刻就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痛苦。

稍微有机灵一些的便会爬上车身,这样才能免除被挤压而陷入的困境。或者干脆就有人本能地蹬着后来者的身躯,然后就在不知发生了什么的状态下被挤到了车顶上。

能够爬上车顶的都是幸运儿,同时也在弄清楚现状后感到不由的害怕。因为他们发现自己仿若礁石上的遇难者,而周围则有着一波波红色潮水在不停拍打着礁石。

那潮水正是自己的同胞、同族、同村,或者干脆就是邻居和亲戚。这许许多多的人都在主动或被动地挤向以自己所在为中心的地方,并且都从面部上都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们所居住的村落人口密度都不大,所以从未见识过这样的状况。唯一的想法就只能是认为脚下所踏的便是祸端,正是这可怕的东西施展了妖法才将许多人都“吸”过来的。

不过这种秩序失衡的现象出现在悬浮车周围百米内,稍远一些的人由于视角所限便不知正在发生什么。在拥挤的状况下都只能看见身边的彼此,所以他们不但是不清楚更远地方的状况,甚至还因为那里可怕的惨叫声而反向散开了一些。

至于更远一些的人群则无心关心这些事情,正在忙着抢救被旗杆所压倒的伤员。先前那声折断的脆响便是源自这里,可见四娘所计划的抢夺旗杆计划已经失败了。

又或者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半,因为当大旗倒下后这支人数众多的乌合之众便失去了可追随的标志物,于是就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甚至还在边缘处出现了散逸的迹象。

若是有人站在更高处便会觉得这很像蚂蚁群,而且是由无数红皮土著所集成的蚂蚁群。不过在这种情况下也不是立刻就完全瘫痪了,因为毕竟还是有人在处理旗杆倒下所带来的种种后续。

原本的农业中也是有着分工和组织的,于是附近较有威望的年长者就主动站出来做引导。在场原本有许多没主意的人们处在震惊之中,但在得到了指示后便开始分头忙碌了起来。

有许多人在一起帮着抬起旗杆,也有人在将被压倒的受害者从那下面拖出来,秩序便这样开始在小范围内被重建。被分散在人群中的亲兵也趁机开始重新恢复秩序,并且在同祭司团们尽量安抚人群。

既要向大家解释那飞来的东西是什么,也要想办法去安抚惨叫中的伤员。因为在这种状况下大家的目光受到了限制,不过能传出很远的惨叫声却会打击所有人的士气。

但这惨叫一时也没法止住,因为断手断胳膊的状况突发在了一片不大的区域中。甚至于整个脑袋都被砸到了腔子里也有几个,显然是就算抢救也救不活了。

来者大多都是出自同一个村落的熟人,于是哀痛的嚎哭声就再也压抑不住地传了出去。

有人还回忆起了之前的撞击,但凡是将目光投注在飞来之物的只会觉得那异物是越来越快,等到极近便会发现眼前只存在着一道残影,随后被放在旗车上行进的那杆大旗就在众人的眼中失去了踪影。

或许不该说是失去踪影,而是被移出了大部分人的视线,以致在人山人海中只有少数人才看到旗杆的去处。

痛苦的不只有这些红皮矮个子们,悬浮车内的乘客们其实也很痛苦,并且正在难受地在车里哀叫出声。

“疼啊,疼啊,疼死了……”

“下去,从我身上下去……”

“呃……”

第八百五十六章 自救和互救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五十六章自救和互救车内的三人几乎是无一处不痛,甚至各自都有部分出现了骨折的伤势。再有就是失控的人潮一直在将不小的力量传递在车身上,因此导致的晃动就使得他们都感到仿佛在坐船一般。

浑身疼痛再经受颠簸就更难受了,甚至于产生了眩晕恶心等种种的不适。

尽管车窗上扒满了数不清的土著,不过车内的光线却没有变暗。因为照明系统是自动调整的,在探测到光线变化后就自主亮起了灯光,这多少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但是“乒乒乓乓”的拍打声一直不绝于耳,这既是被挤在车身上的土著在求救,也有踩踏和以棍棒敲打的声音。四娘在稍微清醒一些后其实还有一些惊慌,直到发现所在之处仍然安全,依旧是没有哪个红皮土著能冲进来的状况才松了口气。

在玩脱了之后还能不被敌人抓住,这可以说是万幸了,若是被撕成碎片其实也不值得奇怪。她这回在坚固的车身保护下非常安心,甚至还有空在受伤的情况下微眯上眼睛缓了缓神,试图以这样的方法来让自己更清醒一些。

能确认自身安全总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在理清思路后很快就明白该做些什么了。理智告诉她先得检查自己的状况,然后再看看另外两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这种小事几乎是呼吸间就做完了,哪怕脑子是昏沉沉的也并不是难事。因为右胳膊的剧痛无时无刻都在做出提醒,而且也没有对移动的念头作出任何反应。这种状况就是想要忽视都没法做到,只消将眼一看就能发现那里存在着不自然的角度,显见是在刚才被干脆地折断了。

她于是就以丰富的经验拟定了几个接骨方案,并且还想好等接好之后该如何复健。

放在以前总是会找老爹或帮众进行接骨,但在这时却第一时间想到了金鸟治疗仪,于是就用左手哆哆嗦嗦地进行摸索。勉力而为下总算将其从怀里弄了出来,并且还发现这东西居然没有坏,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是就算如此也不能立刻依靠这种神奇的工具自救,因为必须先得将骨头给掰回来并接上茬。她多少也在摸索中弄清了这宝贝的部分能耐,明白不可以强行接骨。不然那种治疗会非常生硬,就算是治好了也会骨头扭向一边的状况。

要是那个样子也就算是废了,还不如不用这个东西去治呢。

四娘想了想便将脑袋转向身边的兄弟,并且还艰难地出声招呼道:“金头,活着就答应一声。金头?”

她刚才在检查状况时就看见这货还在喘气,只是不知道是否还醒着。呼叫既是检查此人的状态,也是想给自己找个帮手。因为但凡帮中徒众都对这种伤势不陌生,金头若是还醒着且胳膊有力就可以帮上忙。

不过金头的状况显然也不怎么样,直到是四娘召唤数声后才悠悠地醒转过来,并且叹着气叫道:“啊……还活着。”

“看这样子一时半会儿也帮不上忙……”四娘心中微微有些发凉,但还是怀着希望交代道:“那你就看看自己身上的骨头,看看它们是好着还是断了。”

不过金头显然并没有太过清醒,而是答非所问的应道:“啊?好吵啊,外面是在敲鼓吗?”

“啊,是吧……”

得到这样的回答也没法要求太多,四娘就松下身躯地继续躺回原处。她的身上其实还疼着呢,也没更多的精力和能力去照顾一个伤者,只能是将目光看向了涛兄弟。

这一位看胸脯起伏就说明还活着,不过以其趴地不起的姿态而言肯定是晕了,一时也指望不上让他来帮忙。

四娘想了想就只能以左手操作治疗仪,目的是为了减轻身上的疼痛。只不过非习惯用手在疼痛状况下非常不方便,操作时往往会因颤抖和生疏而出现失误,因此也就拖累的治疗过程被加倍地拖慢。

虽然具体每个字依然是不认识,不过用了这么久也多少算是熟悉了,那么多的病人和巡诊也不是白耍的。她已经能做到看见相关图像就能猜测出对应的功能,甚至还可以给每个图的内容进行差不多的命名。

镇痛的事情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能够将心智从崩溃的边缘挽救回来。而且身上还存在着大量的挫伤,顺带的收拾一下也能恢复一定程度的力气。

在陷于如此状况下她也算是尽力了,剩下的就只能等金头恢复状态后帮自己正骨,还有就是等涛兄弟醒来后才能一起返回。

只是光躺在车内也不能啥都不干,稍微清醒了一些的金头还忍不住寂寞。就算是还有些晕乎乎的也依然想着斩将夺旗的事情,于是他就问道:“咱把那旗子给夺下了吗?”

这真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简直是戳在了四娘的肺管子上,她当即就没好气地把问题丢了回去:“你说呢?”

也许是被车身上传来的无数闷响所唤醒,也许是被四娘不耐烦的语气所惊醒,金头在想了想后就转而说道:“啊,那……那咱回去吧。”

“等涛兄弟呢,他啥时候醒来咱啥时候走。”

“哦,那我躺会儿,等回去了你叫我一声。”

金头说着就欲躺倒,却被四娘一嗓子给喝了起来:“别别别!你先帮我把胳膊给接上!等做完这个再睡,而且到时候你爱睡多久睡多久!”

“我……哎!咋不早说呢!”

金头等到这时候才注意到四娘的伤势,于是就做出了刚才所没有的敏捷动作。他当场连滚带爬地凑了过来,然后咔咔几下就将四娘的胳膊给怼了回去。

“啊!”

这一手正骨术真的是干净又利落,显见是手熟之人才能达到的水准。而施术者还在四娘的惨叫声中笑道:“呵呵呵……我还寻思着你总是不曾受伤呢,这下可算是落在我手里头了!呵呵呵……”

等幸灾乐祸的笑过一阵后却惊叫道:“哎不对,咱这里可是没棍子夹着,那你的骨头要是一会错位了可咋办?”

“你,你……你给我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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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七章 私心

征集粮食的条子是写在布帛上的,不过在刚刚写了一半后又发现状况有了变化,于是就只好被丢在尘土之中。因为书写命令的城主看到了更多的火光和浓烟,而且是远远的越过了火头所点燃的。

城主于是就明白必须要继续前进,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因为那不仅是下一个要到达的村子遭难的证明,而且还是下下一个,以及附近村子即将被摧毁的公然宣告。

无论城市再是怎么依靠手工业和商业而建立,只要居民们想生存下去就必须要依靠农村。如果漠视纵火的发生就肯定会出现粮食危机,到时候再要向上下游的产粮地去购买就得付出更高的代价。

而且这还不只是经济上的事情,不能为村庄提供庇护就会削弱城市的权威,并且使得那里的村民们找到自行武装的力量。一开始虽然能够有效的抵挡外来侵袭,不过同时也能抵挡征粮队的行动。

所以无论是为了履行义务还是为了减小损失都必须前进,哪怕是跟在就重火狂魔之后无所作为也要表现一下,必须做出持续攻击的“凌厉”姿态。

最好是能够一鼓作气剿灭对方,并且将他们的脑袋摘下来传递四方。

这样既能展示自己的武勇,同时也能依迅速平定危机的能力堵住所有人的嘴巴。至于这些村庄的收成是不要想了,起码得照顾他们到第二年收获,不然自己就只能获得数个逃避饥荒的无人村落。

金头也在惦记着下方村落,并且还不断地咂着嘴。于是说出来的话也是充满了不舍:“这样行吗?这些村子里还有好多东西没拿呢,一把火烧了怪可惜的。”

不劳而获的事情可是最有意思了,而且进入每个屋舍中翻找都很有意思,时不时的还会遇到惊喜。眼看着距离后方已经抛下了三四里地,这会儿趁乱搜刮一下应该是没什么的。

然而四娘的着眼点却与他不同,闻言也点了点头说:“的确是这样,得等着他们走近了才好放火。不然一口气烧光了也不能止住他们的脚步,反而是白瞎了那些草木之物。”

“啊?还要烧啊?四娘你可得留着点儿,我们的收获已经比卫和他的那帮手下们要少了,再要烧完那还有什么能剩下的?”金头当即就叫喊出声,并且还得到了信众们的赞同。

四娘看着车内反应也没多说,只是在心中抱怨着这些人还真是不可理喻。哪有到这个时候还拼死要发财的?迟早有一天会栽在这上面,若是抱着财物赶不上黑门关闭也很有可能!

看着悬浮车内已经是空了一些,少掉的那些人都被她打发出去纵火了,当然同时也有降低车内密集度的原因。但是留在车上的人也都露出了担心之色,显然是怕大火烧掉村落中所有遗留的财物。

想来想去也不能死硬到底,她可不是王涛那样有“神技”傍身的。真要从大家的意见起了冲突也不是什么好事,稍微怀柔一些遂了大家的意也是必要的,这样才能多得到一些拥护。

于是四娘想了想就换了个主意:“下面那几个村子里都有咱们的人,一会儿放下几个人去通知他们加紧干活,手脚上都快着些。把那些抓来的小红皮也不要吝惜,有事就让他们去帮着搬,不听话的你们爱咋样就咋样。反正等敌人大军到了就必须要纵火,不然就只能让他们自己去见识下这里的武器了。”

在说这话的时候还看见有些人不以为意,显然依然是有着轻敌的情绪。果然没见识过好歹就不知天高地厚,没实打实的动过手就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四娘于是就在心中嘲笑到:“在城里的时候也没见他们这么牛啊,都是被这些不能打的小红皮们惯的!”

如果一堆小家伙们既不能打也缺乏力气,而且也很容易抓捕并听从命令,那么就算换了谁也会轻视万分的吧?就算是对上这里的军队也没什么可怕的。

因为那些家伙们也都是些胆小鬼,不就是一照面便全面崩溃了么?

收拾这里的军队其实要更划算些,因为能从地上捡到不少的武器和甲胄。哪怕是型号小些也可以回炉或者改装,转手卖到别处去也是不错的选择。

当然最好是用来武装信众们,尤其是那些最忠诚于自己的信众。不管他们是真被忽悠了还是热衷于获利那都不重要,只要能将自己护卫在其中就行,并且还必须将武器指向所有的敌对者。

见识多了些也让四娘有了些谨慎,知道自己遇到的不一定是人,甚至不一定是生物。前路的迷茫中充满着宝藏,但也充满着不确定的麻烦,所以他迫切地获得武装。

说来其实她更对远处的人群有些介意,有些不愿意同那些人对上。

虽然那些家伙们阵型更散乱,而且武器也更简陋,却是不惧怕飞来飞去的飞像们。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出现这种状况的人群,于是也就对自己的依仗产生了些许忧虑。

有能力抵抗但是胆小的军队并不是威胁,反而是送货上门的好店家。只要忽悠的力度到了便能使得他们丧失战斗意志。

没能力但有着傻大胆的乌合之众才是威胁。只要一旦戳破了编织的谎言就会士气大涨,并且使得自己这些河青城的老乡们士气大跌。

因为她能拉起这么多人靠的就是忽悠,以谎言让大家达成了自己有神明在撑腰的共识。而吓得敌人败退也是不明自言的共识,那就是凡人是飞不上天空的。所以能做到这一点的就不是凡人,于是也必定是更为强大的存在。

“忽悠啊忽悠,终究是个大气泡泡,可千万不能被戳破了呀。”

四娘心中焦虑着不相干的事情,而在嘴上则另外说道:“你们是担心自己顶在前线讨不了好处,所以会让公门那些人占了大便宜吧?走,这个事情他们也得出力,不能在后面兜着手乐呵呵地看着!”

“好!”

于是暴喝声就突然响起在了车内,可见信众们都是非常赞同这个提议,已经是忍不住想要拉着别人一起分担压力了。

第八百五十八章 脖子断了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五十八章脖子断了恢复秩序、收拢后续而来的农兵、安排在慌乱中被炸伤和踩踏受伤的人……

千把人的队伍因意外得到的“战果”停滞了下来,做这些也是为了收拢勉强堪用的散兵游勇。不过林林总总的事情多且繁杂,出针时也没有带上什么民政官员,所以就只能统统都交由一窍不通的亲兵去办。

不过这些突然降临的事情也同他们的专业不对口,所以在执行的时候也缺乏经验和具体章程做参考。于是就算那些大兵们无不是在兢兢业业的执行,可是在效率和效果上就不免实在有些不如意。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相对于很多不认识也不知道底细的人而言,城主更愿意相信那些认识且知道底细的手下们。所以哪怕是种种事情处理起来都不免低效、生硬和粗暴,但至少个部分事情都一直在处于运转中。

有了属下分忧他才好集中力量去处理最大的问题,那就是该拿眼前这个天降之物怎么办。

说是战利品吧,但还没有将其中的乘客弄出来抓住。说是正在作战中吧,但这东西造成几个伤亡后就再没动静了,反而是静静的呆在那里任人拳打脚踢棍子砸,可就是没有一点动静。

说没动静其实也只是主观感觉,手下们在不停地叫喊砸击时就弄出了很大声音,如此状况下想要听到车内人的声音实在太困难了。而且车载程序也判断出外部的“野兽”存在敌意,所以干脆连窗户都改变成了黑色,任是如何向内看都察觉不了其中内情。

城主于是就只能用手摩挲着下巴思考到:“这个东西竟然这么结实,砸了好一会儿了也没能被砸开。放火烧的话也没有柴薪,这附近刚刚都被烧过了一遍,再要找可燃之物就得跑远些才能找到。要不试一下丢水里把他们逼出来?还是干脆就地将它翻过来,这样它就飞不起来了?”

这就是他们双方的关系,哪怕未曾言语过都在想着收拾对方。

当然这种关系在一开始就注定了,刀兵相向的开始就注定了互相对抗的发展。没有谁会对行事恶劣的入侵者有什么好脸色,直到是他们的脊梁骨被彻底打断为止。

碰了一鼻子灰的四娘在这会也开始怂了,并且谋求着能安全撤离。外面虽不至于千军万马战将无数,但就那乌泱泱一眼望不到头的样子可是很有震慑力,甚至感觉是身处在一片沸腾的漩涡之中。

她对王涛的施救主要是先从右臂骨折开始的,这处伤势在外部就可以看得出来。

在施救时就不免要去除外袍,然后再卸除以手工临时打造的简陋甲胄,最后当然还需要去除内部的袖子和护臂。四娘只有这样才能让左手心的红鸟印记更贴近王涛。

距离越近就越能节省治疗时耗费的能量,这也是他在多次施诊中所总结出来的小心得。

不过这样的行为却是惊到了王涛,这家伙哪怕处在重伤中也感到大事不妙。自己的底牌竟然就这样轻易的被揭了下来,那么以后还怎么玩?还能不能开开心心的当神棍了?

不过四娘在将护臂扒下来之后也就是好奇地瞅了瞅而已,随后就将其弃置在一边认真治疗。甚至于金头也对此并不在意,那担心着外部土著的神色要远胜于对那条护臂的好奇心。

于是半瘫中的王涛就在心中暗舒了一口气:“看来他们都将这东西当寻常之物了,好险好险……”

既要接受人家的紧急抢救,却又要隐瞒自己最大的秘密,这对他而言还真是件矛盾的事情。

不过虽然对胳膊的治疗开展得有条不紊,但是王涛在浑身疼痛中也在琢磨着自己的伤势,并且还越想越不对劲。于是他就在心中着急的想到:“我这是脖子以下都不能动了啊,那显然就不光是胳膊断了的事情,明显还有别的地方也伤着了。可问题是我现在浑身都疼,也不知道哪里的伤势最严重。要是能知道的话就先说出来了,这么瘫着可真难受,我可不想下半身都是这个样!”

如此不妙的状况没过太久其实也被四娘发现了。

因为她在初受伤时起码还能够活动胳膊腿,至少勉强进行有限移动还是能做到的,当然一同遭罪的金头也是大致如此。但是涛兄弟现在可不一样,他一直都未曾做出明显的移动,而且还不吭不哈的只能转动眼珠,最多就是配合着一点表情而已,只有靠近了才能听到他在低声的说着什么。

不过在周遭环境恶劣下也分辨不出来,于是就被四娘想当然的当做是在求救了。当然王涛在这种状况下也只能求救,有时候还在迷糊的状况下用中文骂骂咧咧。

类似的状况四娘倒也知道一些,地方上若是有巫师解决不了的骨折便会找到他们,其中就包括相当一些没法救治的。以经验而言让她明白这是脊梁骨上出现问题了,于是就将手从下到上捋了一遍。

问题所在的不自然变形立刻就无所遁形,而那里正是在可以要人命的脖子上。

纵使有神奇的医疗之器在手也让四娘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在心中没底的情况下便将伤处展示给了金头。这兄弟也多少是见过差不多伤势的,于是也被惊得没了主意,脱口就说道:“这,这可咋办呢?要不去咱叫巫师过来……过来他驱驱邪,然后顺便办后事?”

四娘闻言便冷笑道:“呸!你要能有本事去找巫师就赶紧出去,只要能把他叫过来我就对你是一万个服气!都什么时候了还说丧气话,赶紧帮他把脑袋慢慢的摆正,这样我才好捞他回来。”

金头却笑嘻嘻的答道:“外面那些小东西可闹腾的很,倘若一出去不就被他们给吃了?独行时还不招惹野狗呢,我这不是身上还在疼嘛,刚才说这事就是为了缓缓心思。”

他说着就将手小心扶在了王涛颈部,并且还缓缓的将其复位,不过面色上却是非常凝重,早就全无先前说笑的表情。

第八百五十九章 脖子接上了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五十九章脖子接上了王涛就是在这样的状况下得到了治疗,而且竟然还逐渐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

从手指脚趾到胳膊和腿部,这些肢体就如同被找回的离线部件,再次操作它们的感觉简直能让王涛热泪盈眶。他从没有过这么想亲吻自己的胳膊和腿脚过,当然可以的话当然想先亲吻治好了自己的四娘。

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就是一闪而过,过往的习俗限制了他表达感情的途径,四娘的拳头和肌肉限制了他浪一把的勇气。王涛所能做的就是涕泗横流地说谢谢,而且还一刻不止地未曾停歇。

当然这种事情一开始还很费力,不过在治疗效果越来越显著后就再也没停下,知道是他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

那就是在如此伤势下谁控制不了下面,于是有很多脏东西都倾泻在了裤子里。它们一开始还带着体内的温热,但在离体后就会逐渐变凉,粘在皮肤上感觉真不是很舒服。不过阵阵的恶臭是免不了的,而且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变味。

就算四娘和金头平常的生活环境再腌臜也受不了这样,强忍着的表情完全能说明他们心中的感受。这里可是接近密闭的环境啊,如此近距离接触下谁能受得了?

也就是看其伤势较重才忍了,不然换平常若有哪个混蛋敢这么做就当时扇巴掌。而且是以后见一次就揍一次,绝对不会对那种家伙有分毫的姑息。

车中三人都知道此时还没法解决这种事情,起码得是远离了外面的人海才行。而要做到此事就必须依靠王涛,只有靠他的鬼画符才能指挥这飞舟移动,换了旁一个就只能干瞪眼了。

于是四娘手中的治疗还得继续,就算这个伤势最重的可以转动脖子活动手了也不能停下,必须去继续治疗他的右臂。因为在她看来画符咒必须是要两手配合的,所以断了一臂的话那简直是废了本事,也就无从谈起安全返回黑门了。

其实王涛得来的那个护臂非常方便,是可以在左右手臂上随便换的。而且具体操作也主要是点击和确认,用两手只是能在配合下变得更快一些,并不是绝对必要的事情。所以哪怕是用左手也可以下达命令,就算是稍微慢一些也是可以接受的。

不过这样做就首先得重新戴上护臂,在车中是不可能瞒过另外两个人的,这就相当于揭示了他最大的秘密。那就是能够指挥这些智能机器的不是在空气中胡乱扒拉,而是要以这个神奇的科技产物进行沟通。

当然由于双方对于相关操作的领悟程度不一样,上手的快慢也会有所差别。不过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王涛是宁愿再撑一会也不愿暴露那个秘密的。

当然这也就是那些红皮土著们没有砸开车身,倘若是危及到生命了他倒是有可能紧急交代一下。毕竟能够活下去才是第一位的,至于活得好不好那是活下去以后才能考虑的事情。

那么这样的治疗就不可避免的被延长,以至于恒星的角度也出现了明显的移动,以至于在外城主所收容的农兵又增加了四分之一,以至于黑门内的人们都开始有所不稳,并且开始讨论是否要出去寻找四娘他们了。

不过这样的想法当然遭到了老捕头的严厉驳斥,他甚至就站在黑色基座的最上方叉腰喝问道:“找什么找?闹什么闹?你们是跑得有那‘飞舟’快?还是后背上长了俩大翅膀可以飞上天找人了?嗯!?

“四……”他在喘息了两下后本还想接着说的,但发现在这种场合下不该继续称其名,于是转而就换了个称呼说道:“神使给你们交代的是放下手头的事情尽快收拢,而且在到达这里后就再也不要出去了。还有就是看情况放火去,若是那些红皮军靠过来了就连林子一起点,这个你们还没有忘掉吧?”

先前无论是说道理还是喝骂都不管用,始终都阻拦不住想要出去寻找的人们。不过在搬出神使的名义后人群就安静了,并且只能退回在原地继续呆坐。

反正想要出去找人的主要是信众,他们不论是得到利益还是受到洗脑都有段日子了,自然是从心底里关心着四娘。至于随着卫捕头一同到来的前公门中人倒是受到的震撼较少,所以关心之情就算有也较为有限,完全比不上经历过前一个世界的信众们。

迷信这种东西就是迷迷糊糊的信了,等醒了以后就迷迷糊糊的爬不出来。不但是相信的人自己不想爬出来,就是想要爬出来也会被神棍一脚踹回去,同时还会被其他相信之人拖后腿。

好在出了事故的三人小队也算是有自救能力,最棒的就是这辆悬浮车不曾受到根本性的破坏。所以当王涛确认恢复了以后便立刻被其重新发动,一溜烟的就赶紧远离了事故地点。

不过移动的方向却不是毗卡卢镇边上的那处果林,而是直直地奔向了较远的河中沙洲。王涛作为驾驶者无暇去考虑留守人员的舆情,他最优先要处理的是自己的清洁问题。

因为在平时展现的是能飞又神秘的形象,但就是同一个人却在出去遛了一圈后装了一裤兜屎尿回去,这种对形象和人设的打击简直是毁灭性的。他完全不想接受这种改变,所以自然想要在返回之前做些遮掩。

等到了沙洲他便转到车身后面去脱裤子,只是这样做却当时就失了平衡,一个不小心就向前扑进了河水中。

四娘再莽也不好在如此情况下出去,跟出来的见状便惊叫道:“啊哟哟,你没事吧?”

他说着便要上去扶人,但是那扑倒在水中之人却以更快的动作爬了起来,看其麻利劲真不像是颈椎刚刚还断成两截的重病之人。

要知道戴在胳膊上的可是遥控机器的关键,王涛在平时就连洗个手都会先将其摘除,生怕是这宝贝遇水短路了。所以在此状况下自然是将这宝贝的安全放在最优先,等爬起来后还立刻连擦带抖地试图弄干身上。

不过投影在视觉上的虚拟界面依然存在,并没有受到任何干扰的样子。王涛这才在心中虚惊一场的叹道:“还好还好,科技改变命运啊!”

第八百六十章 势弱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六十章势弱四娘闻听得水声就知道有人跌倒了,不过刚才看到王涛解裤子的动作也不好出去。她就只得隔着车门问金头:“怎么回事?涛兄弟怎么了?”

金头看事情不大就一边扶人一边解释道:“没事儿,就摔了一下。”

这会王涛的裤子都已经脱了一半,再半趴在水中就不免会溢出一些黄臭之物,并且还在慢慢地顺着河水流向下游。于是金头在帮助的时候就立刻调转了身形挪在另一边,并不想往身上粘到一点秽物。

“哦,那你就帮着照顾一下,还有就是帮他洗洗干净。”

“放心吧,这点小事花不了太大功夫的。”

对答中金头随手就扯了几把草,然后在揉成团作为抹布后又分了一些递过去,同时也帮着一起做擦拭。王涛虽然不好意思但也没拒绝,于是就赶紧一边撩水一边忙着清洁身体。

先前掌握了技术的自傲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这会儿的尴尬和手忙脚乱。这一场重伤让他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短板,那就是肉身实在太脆弱了,必须得有个专家进行维护。

眼下在身边的专家怎么看就只有四娘一个,其他的家伙不是跳火堆的神棍就是能力可疑的游方之人。在“能力”和“时效性”的比较下当然要选四娘,而且也只有四娘。

在稍作擦拭后他还控制不住心中的疼痛,颤颤巍巍的走到车头去做查看。那里在同旗杆撞击后出现了一个凹陷,就其不规则的样子实在是不自然,而且是非常的难看。

“好不容易得到了这样神异的交通工具,好不容易有了带着妹子和汉子上天兜风的本钱,可是怎么就这么让人惋惜的受到了损坏呢?而且还是这么难看的一个坑,这个伤得找谁来修?钣金工吗?那到哪里去找钣金工呢?”

他在不停的哀叹中还将手摸了过去,那怜惜的目光就像是自己最爱惜的宝贝受损一般。金头站在一边也不知该说些啥,于是就只能跟着站在一边叹气。

他其实也很喜欢这么漂亮又有力量的东西,哪怕不是自己的也愿意多看几眼,甚而会有时还偷偷地从头摸到尾。那庞大流线型的身躯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每一个流畅的弧度和每一个精致的部件都显然是大师打造出来的,坏成了这样真是让他也很心痛的。

四娘看这二人的移动便知道外面再没有了那需要做回避的事情,于是就挪步走了出来。当她再看到车头的状况时当然也觉得惋惜,不过由于控制权不在自己手中也就淡了一些,并没有那两个车辆爱好者那么伤心。

她更担心的是轰隆隆发出低沉响动的“红毯”,那是无数追着悬浮车身影跑到河边的人群。那一群人中几乎人人都有简陋武器,叫嚣着蹦跳着就在扬起的黑色灰烬中涌了过来。

大河的流水只阻止了不会水的那些人,于是这些人站在岸上就更加闹腾了。至于会水的红色土著便奋勇跳进了水中,看扬起的水花数量起码得有上百人,而且每一个都在试图游向这处河中沙洲。

按说以这样的距离游过来总会有快有慢,那么在登上沙洲的次序上便会分出层次。以四娘的体魄和经验差不多一个人就能将他们通通打回去,完全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小矮个上岸。

但是先前的失利去掉了她部分的信心,那一场耗时的治疗也是以她体内的能量做代价的。也就是说她在这个情况下战心和战力都去了大半,所以是实在不愿打、而且也打不过的了。

她于是就遵从自己的心意拍打起了车身催促道:“我说,差不多得了啊,该走了。那些小玩意们追过来了啊,起码你们得先进来吧。”

金头在此时也是惊弓之鸟,得了提醒后也注意到发生了什么,就赶紧拉扯着王涛劝道:“哟,还真是这样,咱们得赶紧避一避!涛兄弟,咱们先别吃这个眼前亏,赶紧离了这里吧!”

来时三人都带着一股鄙视土著的傲气,但在吃了亏后就蔫了大半,实在是不想在受伤的状况下去坚持什么了。同时在原本有些胆怯的土著那边也是士气大涨,那一片片的人就算再没见识也知道是妖魔吃了亏,而且等稍微缓过来一些后就远远的躲避。

士气是此消彼长的,这种事情甚至不需要经过言语和目光交流,只需要通过阵前进退就能被很多人自然领悟。士气大涨虽然是一件好事,但此种状况却给城主带来了头疼。

原本他和亲兵们花了好大力气去规整好队列,然而经过这样的擅自行动却当场就自行瓦解了。不论是真的冲锋勇士还是想混个顺风仗的普通人都秩序大乱,全都是乱哄哄的挤作了一团。并且他们还造就无视先前的队列归属归属,只是乱作一团地冲着沙洲那里大喊大叫。

“你们这些……”

城主看着眼前状况本来是想骂人的,但是将拳头捏了半天还是忍了下去。他早就知道这群人缺乏纪律,没想到竟然缺乏到了这样的地步。

“算了算了,用什么样的人打什么样的仗。结不成队列也就不用列队了,我所能做的就只有把你们拉过去,然后打成什么样就看你们自己如何发挥吧!”他在垂头丧气中还拉住了自己的亲兵,并且阻止他们试图恢复纪律和秩序的努力。

作战计划明显需要有些更改,先前计划好的那一套在此时就不适用了。城主开始计划着用这些农兵去填满战场,然后以他们的血勇和性命消耗敌人的力气。

提前要注意的就是得不间断的将人群赶向战场,这样才能让那些妖魔们没有休息的时间。还有就是受到挫折不得不败退的部队必须撤向另一方,绝对不许他们接触完整的队伍。

要知道谁都不想受伤和死去,而不可避免的伤势和惨叫会很摧毁士气。对于仓促动员起来的农兵就更是如此,他们一时的血勇很容易就被现实的残酷给打压下去。

至于最后的胜利全得靠自己的亲兵队,他会将这些精锐重新集结起来捏成拳头,等对方露出疲态时再投入决定性的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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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一章 纠缠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六十一章纠缠作战就如同下棋,指挥官最长要考虑的该如何兑子,并且尽量让每颗棋子的消耗都更加划算。

城主的消耗战术十分粗糙,按说这本该是蛮族所用的战法。不过这种战法也随着那些人的地盘被挤压向了边疆。然而在屡败屡战中蛮族依然不改战法,于是这样愚行自然也就成了笑柄,并且被文明的城邦兵家所集体唾弃。

说到底还是源自两大病根,那就是散漫和缺乏秩序。蛮族在生产和生活中天然就是如此,而较少的物质产出也让生存都很艰难,所以是容不得他们拉出很多青壮来脱产练兵的。

以这样的方法作战总会败而再败,然而城主手边的人群恰恰正符合这所有的条件,于是也就只能采用被他在过去鄙视了无数遍的粗糙战法了。

反正眼下已经有数个村镇遭到了毁灭,至于城中的仓储也肯定正在燃烧之中。任何熟悉城里方位的都能分辨出烟尘起处,能烧成这么大火势和浓烟的也没有别的地方。

城主看着烟火就知道哪里完蛋了,甚至还能估计出大致的损失和带来的后果。于是他还在心中补了一句:“随你们便了,死吧,死吧,多死一些也能少饿死些人。”

他对于人群的追击并不抱希望,那会飞之物实在是太快了,完全能摆脱两条小短腿的追赶。实际也的确是如他所猜想的,那个外形怪异的东西再次飞了起来。

悬浮车内的三人从未觉得“嗡嗡”声是如此的亲切,就连上升中的失重也为他们带来了安全感。金头还有兴致对着下方诅咒道:“一个一个会水的了不起啊?有一个是一个最好全都腿抽筋!”

而四娘则是从车窗外看到了旗杆被再次竖起,并且还有些红皮土著在忙着进行固定。那些施工之人似乎是知道距离太远而没法追击,但在此时也都将手搭起了凉棚远望。

有人在挥着拳头叫好助威,而且有人在好奇的向伙伴们询问发生了什么。不过不惹眼的还是那杆重新飘扬的旗帜,如同是在嘲笑刚刚所受到的袭击。

只要还有人肯出力举旗它就不会倒下,只要还有人肯推动旗车它就会在万众瞩目中前行。配得上这样功能的就必须得有鲜艳的颜色,而这种少有的亮红色不但是刺到了四娘的双眼,更是刺伤了她不甘失败的内心。

于是她就一把抓住了王涛的胳膊,并且将手指那旗帜叫道:“去那里,再过去一次!我们说要把它弄回去就一定要弄回去,不然刚才的那些疼不就白挨了?那些骨头不就白断了吗?”

王涛自然听不懂那么长的话语试图表达什么,但是从一些关键词以及外在表现猜测出了部分内容。先前的那次冲击可以说是非常失败,差点儿要了车内三人的性命。他的傲气和胆气也在之前的挫败中腰斩大半,于是这会再看四娘的要求自然是连连摇头。

金头也在一边劝说道:“咱不是试过了吗?弄不过咱就回去吧,大不了就跟大家说咱撞树上了,所以在外面稍微耽搁了一阵。咱要来捞旗子的事情你没给别人说吧?要是没说咱就悄悄回去得了。”

四娘当即就一瞪眼的说道:“咱办这事情是给别人看的吗?这是给咱自己做的事情啊!事情不成功只能是损伤到咱们自己,你再说这个事情又有什么意思呢?”

金头就只好辩解道:“我们的做法并没有成功,趁现在回去还能想些别的办法。你看下面那些家伙们再矮小也是不傻的,大旗被撞倒了便又竖立了起来,我们再去找麻烦难道能成功吗?”

四娘的心中是越来越急躁,无论是大军逼近的焦虑还是计划的失败都在不停的灼烧,但她还是忍耐着在劝说:“这个事情就得试一试啊,反正我们在天上而他们在地上飞不起来。这次我们只要慢慢地过去就行了,不会受到伤害的尝试又有什么可怕的?”

“不是那个事,我们……”

“杀回去!现在!”

败了一次就不占多少道理,想要重启计划最好还是使用劝说的办法。但是显见别人的退缩和自己的坚持不相上下,于是耐心耗尽的四娘就挥舞着拳头强行下达命令。

这实际上是种消耗权威的行为,权威耗尽了就只会剩下憎恨和不满。但是她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是凭着本心不愿接受失败,只想凭借手上的力量再次进行尝试。

王涛在受伤后已经是处于从心的状态,远远的逃离这片人群很符合心中的意向,而在四娘拳头的指挥下再返战场也是同样的原因。畏惧的种子已经在第一次相遇时种下了,接连数次不服就揍的遭遇显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就算是现在也依然在他的心中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阴影。

让战士上战场要么是让他们知道为何而战,要么是让他们畏惧军官的怒吼。而四娘在此时就充当了军官的角色,气势和胆量较为弱小的一方只能乖乖听命,并且眼睁睁地看着悬浮车再次转向。

本来士气正旺的土著人海还凭着本能在追击的,知道是看清楚双方的速度差异后才停下齐声欢呼。如此的顺风仗实在是畅快淋漓,重要的是没什么风险,不过当悬浮车在空中兜了一个圈调转回来后就不一样了。

人群中立刻有胆小的家伙发出了惊呼:“回,回来了……那大玩意又回来了!”

这就好比在后方追逐着一只受惊小兽,大家都以为这会是一场轻松的狩猎。但这只小动物却突然又嘶吼着转向冲锋,所以很多人在没有转过弯之下都感到了非常吃惊,并且还本能的试图规避。

城主在这一天中经历了从傲慢到失魂落魄,再由被抛弃到重整旗鼓的起落过程。如果说妖魔当面的失利能够稍微作为安慰,那么那个会飞的巨大之物再返就如同敲打在心口上的沉重鼓槌。

他再也维持不住表面上的矜持,同时还愤怒的叫骂道:“你们这些混蛋怎么不老老实实的去死?又为什么来侵扰这里?我们哪里招惹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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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二章 夺旗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六十二章夺旗这些红皮土著们毕竟是一些乌合之众,士气的起落非常没谱,竟然呼啦啦一声就散向了两边。而悬浮车的驾驶人王涛也是差不多,等转过圈后才因重入视野的旗杆清醒一些。

他之前从军阵上高来高去的时候还能投以轻蔑的目光,在先前发生冲撞之前也是非常轻松。但坏就坏在了那场让他半瘫的冲撞,旗杆作为标志物和参与者之一都给王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于是他在条件反射之下就开始浑身发抖,稍微清醒过来的脑子也惊讶的想到:“我在干什么?再这么快的飞过去是想再瘫一次么?”

他的心意一怂便反应在了手上的动作,操作中立刻就开始进行减速。差不多是在一个呼吸后就从高速大转弯进入了悬停,而车内的三人便也因此跌成了滚地葫芦。

不过这样的减速也颇为凑巧,那飞空之物竟是以极为轻巧而稳定的姿态停在旗杆前方的。这样的漂移中急停在外界看来颇为潇洒,无不认为是施展了非常高明的飞行技巧,倒是与先前的莽撞冲击形成鲜明对比。

四娘费力爬起来后自然能看到结果,并且还在打开车门后进行了确认。不过探了探手却发现还有些距离,于是就连比划带出声鼓励道:“干得不错,就是这个样子。不过得稍微再过去一些,再过去一些就能弄到那东西了。”

王涛在相对静止下也不是太过害怕,在咽了口唾沫后多少也找回了些胆气。四娘将手放在他的面前指挥微调,向前向左向右什么的事情都非常好懂,只需要让王涛照着做就对了。

在旗杆附近有些土著正在修复,见状便又畏惧又好奇的互相询问道:“他们这是要做啥?在天上晃来晃去的是在发晕吗?”

这样问当然是得不到答案的,因为大部分土著都没有见识过类似的场景。不过四娘确实不吝回答这个问题,因为她接下来就以行动作出了解释。

只见一个壮硕的女人趴在车内地板上,在探出上半身后便伸出粗壮的双臂抓住了旗杆。而金头则在车内压住她的下半身作为固定,以免进行危险操作的四娘一跟头栽出去。

不过这样的夺旗并没有立刻成功,四娘很无奈的发现竟没法将其拔起来。这种最大的标志物做出来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看到的,于是就会被做得既大且结实。

光是旗帜本身就不轻,而且重量的大头全都集中在旗杆和用来固定及移动的旗车上。不但是红皮土著要以十几个人的操作才能将其竖立,就是连四娘这样的蛮婆娘也是没法一个人能拖动的。

遇此情况她就不得不赶紧想办法,心思电转之间立刻就得出了新的主意。那就是只需要将旗帜带回去就行,而没了此物的旗杆再结实粗壮也没用,充其量不过是个没有枝杈和树叶的死木杆而已。

旗帜用以彰显代表的概念,而旗杆的作用是用来更有力的展现旗帜。这两个东西得搭配起来才能发挥出凝聚的效果,若是拆分开了却会有不一样的效果。

没有了后者还可以再寻找其他替代物,而若是前者被剥离了又到哪里去寻找呢?

这旗帜是城主的家徽,所以护卫之人本就属于精锐的亲兵,自然算是训练有素的存在。他们这些护旗队都不用城主发号施令便跳上了旗车,并且试图顺着旗杆爬上去同妖魔作战。

当然城主也没有干看着,他拔出佩剑就下令道:“冲上去!斩杀一个妖魔就奖赏二十颗库库!”

此言一出就如同生石灰丢进了水池,刚才还在呆立不解的人群立刻就沸腾了。无数退缩或胆怯的目光立刻就变得贪婪起来,并且奋勇呐喊着就了冲上去,显然都想要争取这高额的奖赏。

虽然听不懂那一声大喝的意思,但之后的人群变化显然与之有关,四娘循着大致的声音就看了过去。她很轻易的就从穿着上找出了目标,并且呲着牙威胁道:“就你叫得凶!等回头就拧断你的脖子!”

一般而言“回头”的意思是你现在就闭嘴,大体上与“等着瞧”威力相当,都是属于可执行可不执行的范畴。做与不做全看机缘和力量对比,却是与此时的决心没有半点关系的。

四娘在威胁的同时拔出了自己的攮子,然后以其锋刃开始切割起了固定旗帜的绳索。说起破坏倒是她的老本行,于是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割断手边的所有绳子。

只是这么大的旗帜通常都是上下固定的,故而割了上面也扯不动下面,自然没能立刻就将其夺走。倒是那亮红色的旗布在重力的作用下垂落而下,糊脸兜头地就让两个攀爬最快的亲兵惨叫落下。

这个样子就没法再夺取旗帜了,悬浮车因为旗杆和土著们的反击就不好下降太多,这样会危及车内几人的安全。四娘对如此的失误非常懊悔,不甘心下就将双手抱住了旗杆,并且大喊着:“走啊!就现在!飞起来!”

金头听到叫喊声以为是得手了,他在这种状况下是既兴奋又紧张,于是便扭头对着王涛叫道:“走走走!飞飞飞!”

这等简单的词汇难不住王涛,在得到信号后便立刻操作着悬浮车离去。不过这次的移动却不同以往,相比从前的轻松要滞涩太多了。

因为那四娘始终都抱着旗杆不撒手,而旗杆下面连着旗车和一些试图攀爬夺旗的土著。那些土著们既有护旗队也有寻常村民,于是在这会都以其重量变成了不小的负担。

四娘再大力再勇猛也只是个人类,她的肉身是会体会到疼痛,并且也是有着可承受的极限。受到如此牵拉之下自然痛苦万分,但是心中的狠劲也让她一时不肯放下。

此行不能就那样憋屈的吃亏,必须得带点怎么作为战利品。她在这样的执念下就算忍着痛苦也不愿放手,而在从胳膊到支撑部位受到了痛楚后就只能惨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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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三章 似胜实败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六十三章似胜实败“啊——!”

同时发出吃力叫喊声的也有金头,他在后方负责四娘的安全,拖拽时自然也能感到突然加重的力道。

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还是做出了本能反应,并且以加倍的力道试图固定四娘。他在突受不小的外力下就只能跌倒,但哪怕在慌乱中也一直在蹬腿用力,还招呼着王涛叫道:“啊——!来帮忙!来!”

王涛倒是可以调动悬浮车上的摄像头进行查看,但在这种两个人都发出惨叫的时候却是没了主意。于是他在听到招呼后就立刻扑上去,在紧紧抱住金头的同时也在车内寻找着突出部借力。

好在先前设定移动的方式是在移动中缓慢爬升,而不是于原地爬升后再返回黑门。这样的受力方式还算是四娘勉强能承受的,因为旗杆在受到如此牵扯后便随着悬浮车歪斜,倒是因此抖下了不少攀爬者。

好在原本的行军方向就是朝向毗卡卢镇,那么旗车的轮子当然也是朝向那里的。那么悬浮车在返回时倒也能拉着旗车一起走,只是磕磕碰碰中就不免会掉下一些“零件”。

起先还只是裹着遮羞布的普通农民,他们在如此心惊胆裂下自然试图脱离。可以说他们的掉落是主动松手脱开的,哪怕是腿部骨折也会赶紧奋力爬开。

然后才是不断滑落的受切绳索,于重力吸引下这是它们当然的下场。期间还不乏在连续磕撞中崩解的旗车碎片,从导轮到车轭,从漂亮的雕饰柱栏再到歪歪扭扭滚开的车轮。

旗车受到拉扯的数百步经历了可怕的解体,这种速度和怪异角度的拖拽超出了他的承受极限。于是不多时便只剩下了一根光秃秃的旗杆,同时还有无力耷拉着的亮红色旗布。

到最后才有那身着半身甲的亲卫惨叫着掉下,而且也是在摔落中吃亏最重的人。他曾经在颠簸中距离目标是那么近,无论是出于任务还是悬赏都让他激动万分。

但这个亲卫毕竟只有地面作战的经验,还不习惯在攀爬桅杆时拔刀作战。但是四娘就没有这样的问题了,那许多拖累解体的过程也是她负担减轻的过程。

她不但是在喘息中积聚的力量,同时也冷静地向下推出攮子。这是个方便携带的多用途工具,用来割断绳索只是其用途之一,而更多的作用是进行威慑和攻击。

刺击是最常见的招数,在沟通两点之间可以用最短的途径打出最快的速度。不但是眨眼间就能分出胜负,而且深深的“亲吻”也会送上死亡的亲切诅咒。

四娘在攻击的时候没有多么用力,只是瞅准了目标的眼窝就扎了过去。攻击时的速度甚至都不能说有多快,但是却有着足够的稳定和准头。

那着甲的红皮人也不知是肌肉紧张的松不开胳膊,又或是未曾积累过战斗经历,竟然就这么眼睁睁地生受了致命一刺。四娘也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其实在递送时还以为对方会闪躲,于是就做好了多刺几次的准备。

但后续的攻击就因这样的攻击而不需要使用了,四娘最多只需要拔出武器就可以了。因为整把攮子都没入了目标伤口,甚至是缓慢淌出的鲜血都粘到了护柄上。

任何人只要看到这样的伤势都会知道又多了一个死者,区别只是立刻闭眼和抽搐一会再死去而已。而那受害者的表现则是后者,他在身体不能自控的抽搐中也张大了嘴,但是从嗓子中却没能发出一丝声音。

“啪嗒。”

现场有着人群如同海涛般的叫嚷声音,有着身下飞舟“嗡嗡”作响的怪异声音,也有着身后两个男人在用力拉扯的闷哼之声。但四娘不知为何却也半张着嘴看着下方,因为她觉得刚才的那个“战果”实在有些诡异,甚至就连跌落的声音也非常响亮。

那跌落的声音似乎有些太吵了,让四娘觉得竟然比以上所有噪音综合起来还要响亮。

金头不但一直在用力的拉扯,与此同时也鼓劲道:“拉呀!拉呀!四娘你别怕,我们这就把你拉上来!”

这熟悉的声音走到哪里都不会忘记,因为从儿时就一直陪伴在身边。而在此时也发挥了应有的效用,当时就将四娘从呆愣中唤醒。

她此时依然紧紧拽着旗杆,那誓要夺取的旗帜也依然是挂在上面。不过这样的重量毕竟还是有些沉,让拖拽之人一时也无力爬起来。关键是缺乏合适的施力点,所以哪怕身后有人在帮忙也办不到。

但总的而言已经达成了来时的目标,就算过程曲折痛苦了些也不算是无所作为。四娘于是就在这样的姿势下咧嘴而笑,只是表情中还带着挤压在身上的痛楚。

“下次,下次一定得计划周全一些……”她同时还在心中如此想到。

刚才的博弈稍微出了点波折,但最终还算是分出了胜负。有人在痛苦中满意而归,而有人则在欢呼的海洋中垂头丧气。那许多的农兵都因“赶跑”了妖魔而喜悦高叫,却是不知失去旗帜在军学上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天真者一时想不到这一点很正常,而熟知其中意味的不仅有各村长者和祭司,最会为此忧愁的自然是失了大旗的城主了。

萦绕在他心头的是不祥、晦气以及必败等等负面联想,同时还在忧愁该怎样组织队伍前进。因为丢失的不仅是传递决心的最重要道具,同时还有让一群乌合之众跟着走的突出标志。

糟杂的议论和欢呼声夹缠在了一起,而随着消息的传递也让瞎乐的人群出现了担忧。毕竟大旗所在便是主将所在,而主将的命令则是军队将要实施的举动。

也就是人群的规模实在是很大,一时半会也没能将这个消息传遍全军。但是城主却明显感受到了周围的目光,许许多多的人都在等着他拿主意,或者是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

许多人就在这样的状况下含着担忧和不安,那莫名其妙的“胜利”得来的突然且轻易,于是其消逝的速度也是格外的迅速。可是被旗杆砸中的伤者还在惨叫,死难者的亲属也在撕心裂肺的嚎哭,顿时加快了士气的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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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四章 旗帜(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六十四章旗帜“怎么办?据说大旗是被神明祝福过的,要是弄丢了这场仗可就会败掉的……”

“不对吧?那东西是城主丢失的,又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我们在跟着城主打仗啊!”

“我,我们会打败仗?”

“……”

士气足的时候会傻叫、傻笑、傻乐呵,但当士气因受到打击而突降后就是议论四起,有的没的胡乱猜测立刻就冒了出来。城主在缺乏足够人手下也不好弹压,但也不能眼看着士气和信心由此崩坏。

旗帜的丢失是极为严重的打击,因为周边这些散乱之人只对那个标志认账,甚至就连城主本人站到面前也不当回事。

这并不是说那杆旗帜有多么神圣,而是这面旗帜被广泛地插在了领地内。为了划归领地的需要会将此标识悬挂在每个村落上空,而旗帜上所画符号的便是统治此地最大贵族的家徽。

凡领地之内的民众自然都认得此物,可以说这面旗帜的辨识度是同神庙圣徽不相上下的。

这是在通讯手段落后的情况下的好办法,但凡执掌此物便意味着拥有对土地和领民的统治权,而执掌有神明圣徽的各级神职人员则掌握着大家的心灵。

不过城主也不可能挨个去见过每个人,同时绝大多数人也就不可能有机会亲眼见过城主。在这种情况下一个路过的大爷同此地的领主并无差别,想要让眼前的人群买账就一下子变得非常困难了。

“真要命,怎么会这样呢?”

意识到了眼下困境的城主着急地咬住了嘴皮,并且还连连用拳头砸击着自己的大腿,仿佛这样就能想出解决的办法。他在这么做的同时也在向着四周看去,希望能从身边的环境中找到一点提示。

所需要的提示也不多,只要让大家对自己认账就行,当然可以坚持到赶跑入侵者是最好了!

所以他的目光不止在寻找可能的帮助,同时也在观察着不同人群于现在具有怎样的反应。

“各村的长者?不行!各种小事都是下面去办的,我跟这些家伙中的大多数都互不认识!

可能的熟人?更不行!不过都是一些泥腿子,我怎么可能同这些人认识?

那些神棍们?嗯……那些黑袍的小人物我可一个都没见过,不过绿袍的倒是觉得其中有几个眼熟,他们也应该见过我吧?”

在这种情况下他想到主意便立刻抓住了去做,几步就跑到了一堆绿袍人的中间。

这些神职人员要比驻扎在村落中的高那么一些,但同时也不足以高到可以进入城市。但这总算是有个互相熟识的体系架构,由他们再到黑袍神职者就可以沟通许许多多的信徒,只要这些人肯合作就立刻可以解决大问题。

尽管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管事的去说,但城主也在忐忑自己是否能指挥得动他们。为了不给对方讨价还价的余地就干脆摆出了强势的面孔,他便在走过去的时候肃声命令道:“我们已经驱赶了妖魔,大家向神明证明了自己的信仰!先生们!你们应该立刻为大家奉上祝福!

诵经!念诵最好最喜庆的经文!要让所有的勇士们都雄姿奋发,也要让他们的家人都病痛无忧!”

几句话就将重要物品的失去轻轻揭过,同时还以兴奋和雀跃的嗓音展示了自信。不得不说他是一个优秀的政客,可以当着大家的面去颠倒黑白。但如此扭曲信息也是为了掌握住当前的机会,他必须要掌握住这可动员的人群,否则一旦溃散后他可就在短期内真没办法了。

那些中低层神职人员被他的演技给骗了过去,长久对于阶级的服从让那些绿袍们都忙不迭的应承道:“是,是的大人!”

他们的印象还停留在过往之中,依然认为这个展示胜利的人就是那个有权有势的城主大人。

他们都认为这样的贵人是万万不可得罪的,哪怕他与自己并不处在同一个权力体系中,哪怕是这个人动员出来的正规军已然当众溃散,哪怕是这个人积攒出来的粮食和武库正陷入熊熊的火海,但是过往的习惯还是让这些神职人员们立刻表示了服从。

得令的几个绿袍神官立刻重整了一群黑袍,并且带头念诵起了充满了热情和神圣的诗篇。其中内容固然是辞藻华丽,并且经完善剔去了许多的漏洞,但在嘈杂混乱的环境下却是完全没表现出来其中美感,只剩下一片听不清的嗡嗡声。

但是那抑扬顿挫的节奏还在,那虔诚的祈祷的神色还在,那向神明表示虔诚的手势和姿态还在,这一切都说明神明的仆人们在进行赞颂了。

于是或兴奋或疑虑的人**易这群神职者为中心闭上了嘴巴,随之而来的肃静也就如波纹一般向着周围扩散。熟悉诗篇的会激动地在心中默诵,不熟悉的也会竖起耳朵静静聆听,希望能从中得到解脱艰辛生活的奥秘。

“还好,还好……”

在这样的人群中唯独只有一人行走了起来,那就是刚刚下达了庆祝命令的城主。看眼下的形势总算是制止了恶化,再有疑虑之人也都忙着将心思交付给了神明,至少是没哪个人还有功夫去质疑和传播不安了。

但这只是暂时转移注意力的办法,其他的作用无非是将可能的崩溃向后推迟。所以真要说起来这办法其实也只是治标不治本,必须得及时找到根治的办法。

但这种情况下他去哪里找来大旗呢?距离这里最近的村落已经被烧成了灰烬,要往身后去寻的话又得耽搁很多时间。而且念经拖延的把戏也不可能撑得太久,也就是说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了。

但是在离开祭司团的时候却觉得有些不对劲,自己的身边仿佛少了些什么。将眼看去竟发现那贴身亲卫却是没有跟上来,反而是在面向祭司们跟着诵经,而且听声音还是很熟练的样子。

看样子这个家伙也觉得今天有些不顺,遇到机会了便想顺便得到一些飘渺的祝福和运气。

第八百六十五章 旗帜(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六十五章旗帜城主本就心中焦躁,刚才的所作所为也堪称是病急乱投医,可以说心中已是没有多少耐性了。此时再见到自己的手下如此不得力的一面就更是心生愤怒,想都不想的便一脚就踹了过去,并且还同时怒骂道:“你这蠢货!”

但他在踹出的同时其实就后悔了,因为眼下的时间非常宝贵,并不值得被如此浪费。而且这里也算是正在诵经的场面,心中再如何不满也不该冲撞祭司们的仪式。

怒骂声和亲卫扑倒在地上的动静都吸引了不少目光,甚至还引来了一些虔诚者的不悦。这场简陋的法事虽然吸引不了城主,但是对于相信的人们而言却是非常重要和神圣的。

打扰了法事就相当打扰了神明,此时的粗暴行为往重里说甚至可以算作渎神。然而祭司们并不敢得罪城主,只能是发扬了“宽厚”的精神,根本就无视此人的恶劣举动。

附近的信徒们本还想着给这个“渎神者”一个教训,然而见到神官们装聋作哑便也没敢强出头。

而城主也没有为自己的行为道歉,他的目光更多的落在了扑倒亲卫的后背上。那里系着一截装饰作用的短披风,而上面刺绣出来的图案非常眼熟,显然正是代表自祖上所流传下来的尊贵家徽。

亲卫佩戴此纹饰便证明自身所属,这也为他们召集农兵时提供了一定的威严。城主见到此景便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先前竟然由于灯下黑而陷入了愚蠢的慌乱。

提示,这就是他所要找的提示,而且能够起到重要的作用。为此他便不怒反喜地笑道:“呵呵呵……你是我的亲卫,怎么可以擅离职守呢?还不赶快爬起来!?”

先前他明明是当众一脚踹出,但在一个呼吸后却变颜而笑,这给周围很多人都带来了喜怒无常的感觉。这样的人往往都由于不好把握而很危险,于是周边的人群便在不自觉中悄悄地散开了。

然而城主并没有在乎这种小事,他甚至都没去理会招呼的亲卫爬起来没有,转而是当场就解下了系在身后的披风。因为在他的披风上也绣着自己的家徽,显然要比亲卫的纹饰更加显眼。

他在将披风取下后立刻就丢在了地上,并且亲自从附近找来了两根长矛。又是固定又是缠绕地忙碌了一番后便将其举起,于是一杆较为小号的旗帜便出现了。

他这样的贵族平日里享受着最好的生活,而穿在身上的也必然是贵重的好料子。但这样的料子却变得皱皱巴巴,显见此人的动手能力并不怎样。

但城主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有旗帜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好。他还举着这个做工拙劣的物品挥舞了几下,在确定不容易散架后就更是重新恢复了信心。

不过长久以来的艺术素养也让他有些不满意,心中一时就浮起了“还缺些什么”的感慨。左看右看后又解下了自己的头盔戳在矛尖,这样方算是满意的露出了笑颜。

作为贵族自然要与他人不同,那顶坚固而华丽的头盔自然也就制作得相当显眼。这旗帜和头盔再简陋也说明了不凡,在一定程度上能够表明主人的身份。

当然城主只管冒出灵感和指引方向,扛着旗子这种苦活他是不屑去干的。很快这个新的标志物交给了亲卫,并且要求他高高的将其举起来,也算是因刚才“疏忽”而得到的惩罚。

如此简单的做法就解决了旗帜问题,那么祭司团队于人群的心理干预就可以暂告一个段落。但城主大人心情好,于是就站在一边笑眯眯地等待,直到这不短的诗篇被完整诵毕。

到这时他就知道该继续前进了,于是一边对神棍们说着“辛苦辛苦”的感谢话语,一边拔剑指向前方下令道:“目标!妖魔的老巢!所有人,前进!”

身边的亲卫们都有着人形扩音器的职责,在主人下达完命令后便也立刻跟着重复高喊道:“目标!妖魔的老巢!所有人,前进!”

“哦……”

“前进……”

然而得到的回应却杂乱且不统一,甚至还有些滞后。不过人群总算是在大嗓门和移动的旗帜所带动,先是数百步内的祭司团和人们移动了起来,接着又带动了稍远一些的人群开拔。

按说白天行军应该是以旗鼓作为指挥信号的,但在凑合的状况下也只能如此。也就是城主想到这一茬才悄悄的下令道:“去找鼓手来,行进的时候怎么能没有鼓声呢?”

于是便有亲卫解释道:“大人,他们是第一波跑的。而且他们的家人也都在城中,现在恐怕是来不及找回来了。”

城主闻言就怒骂道:“哼,都是一帮混蛋,我一定会收拾他们的!”

至于怎么收拾却是没有说出来,闭口不言下谁也不敢去问清楚。这位贵人可能是顾忌着法不责众,所以只是口头上逞个痛快,又或是正在心中暗暗的盘算,准备到时候给那些家伙们一个“惊喜”。

不管怎么说整支队伍还是移动了起来,从高空看去仿佛是被牵拉而动的红色丝团。不但是一场杂乱无序的移动,而且还到处充斥着疏密不一的群体。走的快一些的便会靠前一些,走的慢一些的则会逐渐拖后,以至于没有明显边际的人群中出现一大片空地。

行走中的祭司团也不忘诵经,他们在这样的活动中可以彰显自身存在。当然他们的声音传不出去多远,稍远几百步的人群就只能听到糟杂的脚步声,以及无数人迈动脚步的低声轰鸣。但那里的人群也不甘寂寞,都分成了不同的团体唱起了家乡小调,倒是有种野外郊游的味道。

高高的机器悬浮在这群乌合之众的上方,并且在缓慢移动中进行着监视。这样的景色在进入摄像头后就能够被王涛所看到,他以这样居高临下的视角便能看到远方地面上的景象。

战也好、逃也好他都不打算撸胳膊上阵,这样做主要是为了向河青城的人们提供一个及时的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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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六章 效果有限(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六十六章效果有限王涛看着那移动的大军并没有出声,因为四娘正在忙活别的事情。

悬浮车此时已经降落在了黑门之外,车头受创的形象引发了不少人的担忧,于是就有许多人围拢了过来围观。但他们得到的消息却并不如的那样糟糕,因为重新现身的神使大人随即就展现了胜利的象征。

那是一面亮红色的旗帜,布料的材质摸上去细腻又均匀,一看就知是好东西。在被展开后能够从头顶垂到脚面,其上展露出来的是大家都看不懂的鬼画符。

不过在场的许多人们都觉得很眼熟,稍微一回忆便想起了前往附近镇子和村落时的印象。那里最好最高大的房顶上都悬挂着类似的旗帜,毫无疑问是表示他们都从属于某个势力的。

而神使大人所举起的这面旗帜要更大且更为精细,一看就知道是颇为高档的货色。虽然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但是想来必定能给大家带来好消息。

四娘在此次的行动中经历了相当程度的痛苦,而且于获得此物的过程时也稍产生了一些波折,所以脾气也就有些急躁一些。于是她就没工夫去故作玄虚或者以言语诱导,而是直截了当的宣布道:“这是敌人的帅旗,让我们给抢回来了!他们的本事也不过那样,大家只要认真起来便能应对,千万不要被那些数量给吓着了!”

“好!”

“圣哉!”

产中立刻响起了一片欢呼声,而且大家还争相向前试图一饱眼福。因为于敌人军阵中夺旗这件事情太帅气了,以往人们都只在故事中听到而已。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能发生在自己身边,于是大把的人都开始遗憾自己错过了机会,竟然没有跟着亲眼看到那一幕。

不过现在也算是见到真格的了,自然会有大把的人不吝称赞。

敌军来临的消息正使得大家有些不安,站在房屋顶上便能看到浮现在地平线上的“红毯”。与之相伴的是踩踏而起的黄尘,还有红黑间杂的烈火和黑烟,纵使知道后者只是阻敌手段也觉得可怕。

因为大家平时都只考虑如何防火,并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制造出如此的破坏场面。

但是卫并没有简单的取信,而是主动靠上去细细检查,并且还通过观察和抚摸确定了此物的珍贵。因此也就时不时地向四娘询问一些相关情况,试图想复原抢夺旗帜的大致过程。

不过知道的越多也就越心惊,因为他实在不敢相信仅凭三个人竟然就能做到这样的事情。

在之前他早就从知道内情的帮众嘴中打探了相关消息,并且从“土著军队有多大规模”到“己方的应对”都不曾放过。尽管得到的情报只有“红扑扑”,“乌泱泱”和“从东向西都是敌人”的粗略说法,但以其经验判断出对方起码有近万人。

他固然很清楚这里的土著战力不足,完全不是自己这些河青人的对手。但是他也同时也知道数量很重要,在堆积到一定程度后也会达成不可思议的质变,那就更不用提组织有序、进退得当的军阵了。

他看着眼前四娘亢奋的宣扬就知道不该在这时打扰,于是便将老腰一弯就去找到了金头。这老鬼还悄悄地问道:“是不是他们在行军的时候被你们捡了漏,趁着没多少人就将这东西给抢了回来?”

他这么问也不是没有缘由,军队在赶路时要保证速度,那么一定会采用绵延如蛇的纤长纵队。这样无论有多少人都会拉成长条,甚至站在队头就看不到队尾了。这个样子就使得每个局部只存在部分力量,敌方若是无法发挥数量优势的话便能以战力优势碾压。

老捕头想的是他们很可能就是欺负敌人缺乏速度优势,然后他们便强行降落在了这大旗附近。以三个人的数量虽然少了些,不过若是只需要面对几十个小矮个的话并不成问题。

就好比是打定了抵挡一阵的主意便全力爆发,然后以耗尽所有体力的代价来达成抢夺的目的。只要旗帜到手便可以开溜了,以那飞天之气的能耐大可以在对方的头上兜几圈作为挑衅。

金头的心中没想那么多,他现在也表现出了人来疯的状态,于是就毫无保留的答道:“可不嘛!我们过去的时候他们正往过来走着呢,所以稍微花费点功夫就把这东西弄回来了!”

他的回答也不算错,所以顺口说出来也毫无思考的过程,自然就显得非常真实。要知道那些红皮农兵们也不晓得什么队列不对列的,只是摊成了大煎饼一样的形态在往前走,这样的局部密度可是要比一次长蛇阵高多了。

不过抢夺的过程却不是走到地面上乱战一通,而是借助着飞行的功能从天上直取。他们高来高去的并未在敌阵中降落,夺取的过程更接近于起重机的空中抓取,而四娘就是那个起到固定作用的人型抓斗。

当然他们并没有见过起重机,真要比喻的话不如说是捕捉猎物的鹰隼,飞来飞去的并不需要在地面上进行战斗。最多只是中途跑得稍远了一些走出悬浮车,但那也只是为了清洗身体而已。

“哦,这样啊。”得到了肯定答案的卫以为自己弄清了真相,于是便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一声声的称赞、一阵阵的崇拜都让四娘得意不已,甚至都以为胜利近在眼前了。等她给众人带来的好消息都传播开后,聚集在附近的几十个人自然是向着更远处进行传递。

王涛看情形认为四娘终于有空了,于是便拉着她重新坐下,并且在车内的显示屏上提供了实时镜头:那乌合之众依然是乌合之众,倒是那个大旗换成了个小的。至于整支队伍依然是在稳步推进,一点儿都看不出会有停下来的迹象。

四娘看此情况就炸了,并且指着面前的图像惊叫道:“这啥玩意儿啊!?怎么跟故事里讲的不一样?旗帜没了不是该转身就跑的吗?难道是因为没把那个带头的砍死?”

金头刚才还准备返回洞室内寻点儿吃喝的,但在外面听到动静后便也返身入内。其中所展示的画面也让他颇为意外,于是就干巴巴的问道:“这个,这个是咱们刚才过去时留下来的影?挺,挺有意思的哈……”

第八百六十七章 效果有限(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六十七章效果有限“是啊,这个话是你留下来的吧?是的吧?一定是你留下来的吧?”四娘听了金头的提问也立刻跟进,眼巴巴的看着王涛希望得到想要的答案。

他二人在询问时还将手不停的比划,这在听得半懂不懂的王涛看来还以为是不满意呢。的确这个角度稍微有些高,若是想要换个视角观看的话也可以理解。

他自以为猜到了二人的意思,于是就操作着那监控敌阵的机器降下了高度,并且还从其前方缓缓地掠过。这样的做法在下方土著看来无异于挑衅,于是立刻就掀起了一波波的叫喊和辱骂,也收到了若干石子土块的打击。

王涛心疼自己的宝贝便赶紧拉升了高度,直到飞抵下方投掷物够不到的地方才停下来。但当他停下手中的忙碌时又看到四娘与金头都垮下了脸,做出的表情也是有气无力的样子。

先前的作为不但是浪费了时间,而且还在冲撞中折断了骨头,可以说是付出了一定代价的。然而对方的帅旗在被夺后却没有自行溃散,这可真是让他们意外又无奈。

呆愣了一会金头还提议道:“咋办?要不我们过去把那个小的也夺了?”

初得提议四娘本还想赞同,于是就要求王涛将某处镜头放大,准备研究一下目标的弱点。但在能看清细部状态后却又感到丧气,得到的情况显然没法让她高兴起来。

所谓的旗杆只是两杆长矛,中间捆绑绳子的地方甚至还显得很仓促。不单是捆扎的手法显得歪七八扭,而且竟然连下方矛尖的金属部分都没有去掉。

那旗帜的布料倒是少了不止一圈,而且就固定的形式也是不得其法,以至于部分地方都卷皱在了一起。而且高度上也是跌去了大半,远没有先前插在旗车上那样的高大挺拔。在行进中还显得晃晃悠悠的,就算最高处顶了个漂亮头盔也显得分外可笑,仿佛是举了个漂亮的稻草人在游逛。

但越是这样就越让四娘皱眉头,以至于那接下来的事情会很难办。她能看出那头盔的做工,也能看出来那所谓旗帜原本的料子。这些东西大概率是某个贵人在仓促间贡献出来的,而且毫不在意所付出的价值。

付出就是为了获取,能做出如此付出便说明对方已经决定获得更多,甚至可以说明那个贵人所做下的决心。

不怕对方在骄奢淫逸中耀武扬威,因为四娘对这种蠢货见识的多了,有的是大把办法去对付。无论是踩下对方的荣耀还是打掉对方的威风都不难,因为前辈们积累下了许多成熟的套路以供借鉴。

怕的是对方在屡遭挫折中还坚韧不拔,而且还气势汹汹的杀上门来。这种骨头断了用手爬、指甲没了用牙咬的狠劲差不多是要拼命了,完全不符合她平时欺软怕硬的混混风格。

当混混也是有风险的,能避免风险还是避免的好。平时所收拾的都是些软蛋,只有在避不过去的时候才正面硬上。因为那个时候往往是退无可退,若不硬碰的话那以后就连爬的机会也不会有了。

金头也是差不多的心思,于是就悄声建议道:“我觉得是咱们做的太过了,烧杀抢掠的可把这里祸害惨了。他们要过来讨债必然是要拼命,我们还是避一避吧。”

“哼……”

四娘闻言就只是从鼻子里喷了一下,嘴里没说同意,但也没说不同意。刚才可是又吹牛,又是打包票的什么都做过了,而且还当众炫耀自己夺回了敌人的大旗,结果转眼就要怂吗?

金头想想也知道这提议不合适,于是又转而建议道:“要不然把他家再烧一把?或者是从天上往他们的头上丢石头,脱了裤子拉粑粑?”

四娘听到这样的建议就来气,于是就不耐烦地扇呼巴掌驱赶到:“滚滚滚!不嫌丢人吗你?咱可是跟他们结下生死之仇了,这些混混手段莫再拿出来用!”

“我不就是个混混吗?除了这个我还会别的啥?”金头想自己刚才也是好心,结果却得了这样的态度,于是便也不耐烦地撇下话就返回洞室。

但当他进入黑门后正遇到迎面而来的红衣和麻姑,而且还被她俩给拦了下来。这二人组合本来还在忙着转移财物,但在刚才正好在距离洞室不远的地方。一听到口口传来的好消息便喜出望外,于是都结伴而来要给四娘道贺了。

她们的收入可都跟整体的劫掠所获挂钩,所以此时做出这个举动可都是出自真心的。红衣在见到金头后就当先发问道:“给金哥儿贺喜了,平时就说你是有本事的,在这种时候果然值得依靠。一出手便夺了敌人的大旗,这放哪里去都是当将军的料!将来说不得还能当元帅呢!”

这样的道贺在金头看来却如嘲讽,所以不但是臊着脸便拐向了一边,同时还不耐烦的驱赶道:“去去!四娘嫌我烦,你们也来给我添堵,都不是好东西!”

“诶!?你这……”

红衣来此是要好心道贺的,却没想到会得了这样的嘴脸,再是平时对着混混有所畏惧也是气打心头起。不过刚要争吵的话头到了嘴边却没说出来,因为她被身边的麻姑给拉在了一边。

要说还是这个年长者有些经验,见情况不妙就动了心眼,并且将自己瞬间想到的做劝说:“不可说!千万不要跟他们起冲突!好女不跟混男斗,惹急眼了你想吃拳头啊?

而且咱们干的啥你忘了?做的是做的,说的是说的,两个可不是一码事!有时候传出去的未必是真相,有时候明堂堂的一转身却是个坑!金头这个样子你还没看出来?那香喷喷的捷报八成有臭不可闻的地方!”

红衣闻言便是一怔,冷静下来后经细想也觉得该是如此。自己所在的可是个诈骗团伙呢,怎么连这点素养都忘了?

平时对外任说什么都有部分是瞎编,还有部分是对从外面听回来的传言再编排,所说与所做脱节是常见的事情。从金头的表现可见传言不实,但是就其现在的样子也不好追上去求证,那么就只有从四娘那里去讨一个真相了。

第八百六十八章 效果有限(3)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六十八章效果有限红衣上前就先说道:“给四娘贺喜了!”

在道贺时不但是留心四娘的表情,同时还尽量将悬浮车内的一切都打量了一番。观察中就就果然发现四娘的心情不好,像是谁欠了她的一般。另外就是觉得车内有些臭气,也不知是谁带进来的。

她下意识地就捂上了鼻子,但觉得这样不恭敬便又很快将手收回。这个动作倒是让王涛有些脸红,于是就浑身不自在地在座位上扭动了一下。

“嗯。”

四娘在得了红衣道贺后反应很冷淡,似乎的得胜归来的是别人一般。这点也落在了前来探口风的二女眼中,于是她俩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并且觉得刚才的捷报中果然有猫腻。

想到这里红衣便先将目光向四周扫了一遍,确定其他人都走远后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咋了?事情有些不顺?”

都到这地步也没啥可瞒的,那些敌人们迟早会杀奔这里。与其让大家傻乐呵还不如说些实话,没面子总比没命好多了。而且面前这两个女子也不是外人,都是属于关上门便可以说些秘密之事的“自己人”。

拿了那么多的好处也该承担相当的责任,将眼前的麻烦说与她们也好征求一下建议。而且那么大的压力也不好总是憋在心里,说出来了也能让自己变得舒服一些。

四娘在想通之后便交代道:“算是吧,我们本想着夺旗就能给他们个好看来的。可你说那些个矮子们都是咋想的?竟然二话不说的继续往过来走,他们是在想什么?”

二女原本都站在车门口做询问,但在听到四娘所说后终于明白危机并没有解除,而且还在继续靠近。再看到于四娘和王涛面前那副画也在动,里头出现的是大群大群的红色矮个子们。

她们前阵子还见识过类似的东西,所以现在看到了也只当这是涛兄弟的巫术。再结合四娘的言语不难做出联系,可见他们的出击效果真是实在有限。

既然大致弄清了状况便也没啥好说的,她们作为重中获利之人就必须要承担风险。红衣叹了口气便说道:“那咱们先把黑门堵起来吧,树木砖石什么的都可以,这些都可以从附近的小镇中去找。只要堵得严实一些且厚一些就不怕了,只要那些小个子们两天内挖不开就行。”

“哦?继续继续!”四娘闻言就赶紧催促着红衣继续说。

她原本还将心思放在了两军交战上,最担心的是自己这些人的数量怕是磨不过土著大军。所以心中盘算的是如何在贴身肉搏中节约力气,又该以怎样的轮换方法来尽量利用人力。

但问题最大的不是能不能打得过,而是手下的这帮乌合之众们敢不敢于打。这可不是街头的无赖斗殴,没有那种占了上风却不下死手的状况。她很清楚给这里带来了多大的损害,那么以己度人的话要不拼命才怪呢。

红衣的建议倒是给她提供了另外一条思路,那就是自己只需要避免损失就可以了。一切都只需要等待黑门能按时关闭,那么对方就算是再有血仇,再想拼命也拿自己无可奈何。

堵门避战虽然是怂了一些,但类似的事情她以前也不是没做过,所以对此没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谁还没有幼小的时候,谁还没有个力有不逮的时候呢?

红衣在得到催促后便知道自己的建议被四娘重视了,于是就喜滋滋地继续说道:“黑门这里还是宽了一些,防守起来还是有些麻烦。所以这里不妨作为第一道关卡,同时还得由从洞室通向外部的隧道设立第二道关卡。两道关卡处都得有人看着,要是堵黑门的守不住了就退到那里去。

隧道通往暗河的主路也可以再堵得紧一些,要是前两道都守不住了还可以退往那里。这样一节一节的总能拖到一些时间,不至于让他们一口气都冲进来。”

四娘在听其讲述时不由得有些入神,于是就陷入红衣的节奏追问道:“那要是第三道也被冲破了呢?”

不过红衣确实没有被问住,,而是皱了皱眉头继续说:“实在不行就点火吧,就在那最后的口子处堆满柴火。点起了明火就做烤肉,要是受潮扇出了黑烟也没关系,就当是做熏肉了。

这条隧道又长又弯的正像是个肠子,只要堵在这里了保管他们有再多人都没用。偶尔跑出来一两个都没关系,只要及时抓住打死就是了!”

四娘听其描述也在心中做推演,模拟了几遍攻防都觉得非常有戏。她在兴奋之下便夸赞道:“好好,就这么办!有你这个主意咱们就没事儿了,以后再有类似的麻烦也没事了!”

红衣见自己的提议能解决问题当然高兴,而且趁着四娘兴奋的当儿便张口讨起了好处:“黑门安全我就放心了,这样以后咱们才能继续敬奉暗流大神啊。我这主意不仅能挡着这次的事情,以后若再出了类似的麻烦也可以按此办理。

四娘你当初说是要大家一起出力花心思,这样咱们才能过得越来越好。我看贡献出来的这个主意就挺好的,往后一直都能用到,您看是不是该给我的份子调一下了?”

所说的份子都是来自上缴,然后再按照商定的比例进行分割。这些都要从通过黑门之人的收获中按比例得到,相当是非常高额的过门税了。

既然比例是固定的就潜藏一个问题,那就是在调整份子时会触及别人的利益。谁也不想利益受损,万一若是谈不拢了又怎么办?

其实说到这里红衣都有些后悔,应该事先问明好处才说出自己的主意,而不是这样将肚子里都掏空了才来讨赏。换个没皮没脸的混蛋说不定就昧了好处,于是她只能在心中祈祷四娘是真的说话算话了。

放几年前他也因生活优渥而而没那么多心思,哪里曾有过这种开口言利的事情?也就是这几年突遭变故才不得不事事只顾眼前,生怕停着的好处会突然扑棱翅膀就飞走。

第八百六十九章 承诺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六十九章承诺“这个……”

四娘听到红衣的要求便是一愣,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应对便说不下去了。本来还想着能解决眼下麻烦了,不过没想到紧接着又冒出来了新的麻烦。

不过相比损失一些好处总比被人家打上家门要好,她可不想手下的信徒们受到太多损失,那样只会戳破自己背靠神明的谎言。毕竟大家都已经相信那神明脾气不太好,是个一不高兴就会屠城灭族的暴脾气。

然而心中又舍不得损失的好处,哪怕这些东西其实也都是白来的。四娘努力想了想也没能找出解决的办法,就只能推脱道:“这个事情先放一放吧,你看这外面还有数不清的小混蛋呢,我们都得腾出精力把他们赶走不是?”

红衣听话意就知道四娘不乐意,但在比较双方胳膊粗细后就不再多说,并且将到了嘴边的不满给压了下去。反而是麻姑担心二人起冲突,于是赶紧就张口劝道:“现在可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那些小红皮们可要过来了。这人山人海的要杀过来咱可吃不住,有什么话先进门里头说吧。”

几个女人听这么一说便下意识的看向了屏幕,只觉得那红彤彤的一片不停的在行进,被烧得焦黑的大地便被踩在了脚底下。扬起来的尘埃也不再是土地的黄色,还多了一些代表着毁灭的黑色焦灰。

红衣的反应是不再多说,而且也决定等转身就立刻离开,以后也不再贡献任何的注意了。刚才的事情可见四娘办事不地道,她的所作所为远没有以前表现出来的那么豪爽。跟这种人当然得保持距离,不然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四娘的反应却是先紧张的进行观察,等眼珠子转了几圈后便又松了一口气。因为她知道双方接触之地距离这里有多远,也大致能估计出那片红色地毯移动到这里要花费多少时间。

从心思将争夺利益转到对抗外敌上便带来个好处,那就是会突然觉得想要尽可能地团结人。不如此就只能孤身一人去阻挡大敌了,到时候就算有十个自己也是堵不住黑门的。

可以说是眼前的危机压下了四娘的贪婪,至于什么时候会复发那就不知道了。但在此时她还是有限度的改口说道:“份子这个事情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可是大家都参与了的。保住了这个门大家都有好处,所以具体要跟你分多少得把咱们自己人都叫齐了才好商量,你说对不对?”

这么一说就表示她并不会阻挡红衣讨要好处,但若有谁站出来要拦着那也与她无关。

其中的意思红衣眨眼间就理解了,但还不放过的说道:“那四娘你到底是咋想的?支不支持我提高一下份子呀?”

“这个……”四娘得了这个提问后便又卡壳了,心头隐约听到了“无可奉告”的怒斥。她也没有钦定的意思,于是就继续耍起了拖延战术:“你的主意好是好,但得花时间把大门和后面的两个关卡给堵上。这些都不是半天能做成的,到时候能不能用上还两说呢……”

红衣抓紧了话把没让四娘继续说下去,而是突然插言截断了四娘的话头说:“那如果那些家伙们都停下了呢?我是说如果我有办法让他们停下呢?那是不是就可以有工夫堵门了?”

四娘一时也没有想明白红衣要做什么,只是本能的按照一般道理承认道:“当,当然……话是这么说,可你怎么让他们停下来呢?”

这一次红衣就汲取了先前的教训,并没有一口气说出自己的答案,转而是对四娘要挟道:“那到我做到时候你试试不支持呢?”

四娘这才意识到自己落入了话语陷阱,但陷入思维定势的她也无法弄清楚红衣想到了什么主意,于是就接连着提出了两个疑问:“你能做到?真能做到?”

红衣当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我说做到了呢?”

眼前的讨价还价隐约让四娘想起了帮中的事务,以前也没有少就类似的问题花费嘴皮子。帮众们想要得多便会虚报功劳,老爹和自己想要得的多便会贬低对方的付出,直到双方谈拢分成为止。

在之前她一直都将红衣当做力量有限的劳动力,以及诈骗事业上的有力道具,实际上是长期轻视这个姐儿的。但在红衣屡屡展示了智慧后便不得不重视起来,甚至可以将其当做富有智慧的合作者了。

当然距离平起平坐还有相当距离,在力量上的差距并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弥补的。

总之她显然对红衣表现出来的自信产生了兴趣,于是就以拳头砸击大腿地承诺道:“那就一言为定!你若做到了便是大功臣,如何向信众们解释的事情上可以少很多的麻烦。咱们开小会的时候我一定支持你,只要你的要求不是高到所有人都无法就行!”

“那就一言为定!”红衣也赶紧的大叫出声,并且还欢欣鼓舞的跳了起来。

她在话语的转变中敏锐地察觉到了态度变化,这意味着四娘真正开始重视自己了。由此也更加的珍视这承诺的重要性,因为这就意味着四娘还是有一定信用的,并不是说了不算的虚伪小人。

但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得到她的承诺,自己必须做到许下的事情才行。不然空口说白话谁都可以,那样的家伙若能获得好处还有天理吗?

红衣一下子就觉得肩膀上有些沉重,仿佛挑了两个装满大石的担子。为此还伸伸腰杆做了个深呼吸,然后才走进悬浮车内坐下,并且对四娘说:“那就交给我吧,四娘你现在就得去拉出人手堵门。不过先要赌的是第二三道关卡,并且将堵黑门的东西置备好。

封堵那里的事情起码得等我回来,到时候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而且做得好了甚至不必堵黑门呢,甚至我可以将那些小家伙们拖住更久!”

虽然不满意自己被赶出去,但想了想在召集人手和实施这件事情上还真的只有她才行,换了别人都未必有这样的人望。于是她便干脆的走下了悬浮车,并且还确认道:“先立下第二三道关卡,然后将材料放在黑门边上,等你们回来再做封堵。”

红衣则是干脆地答道:“必不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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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章 恐怖美学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七十章恐怖美学刚才虽然还是在讨价还价,但得到的切实许诺便让四娘安心了许多。

正如先前所说需要争取些时间,不然空有办法也来不及完成。无论红衣能否完成这总归是个承诺,就算争取不到完成三道防线的时间也没关系,因为四娘会优先去安排完成第二三道防线的设置。

狭窄的地方所要用到的东西也少,那里只要随便堆些什么东西就可以了,显然是最容易被构筑起来的防线。而且在进行构筑时也不会太显眼,就算被别人发现也只会当是胡乱堆积的杂物罢了。

事情不到最完蛋的时候尽量不要暴露防守姿态,这样会使得信众们对先前所信仰的神明产生质疑。四娘甚至想到就这么结束此次的跨界之旅,然后召集大家返回河青城大吃大喝的庆祝好了。

至于烟火封堵洞室实在是个绝妙的主意,甚至不需要花费太多人力就能办到。故而她想到的是仅留最信得过的心腹进行防守,这样多少也能为“暗流大神”的面子遮掩一番。

其实说来也不算是为了什么神明,主要是为了撑住先前的说辞和设定不被戳破。

有神明就有威严,有威严就可以讨要份子,有份子就可以不劳而获,进而可以有更多的资源去粉饰神明。这是很完美的链条,重点全在于能否忽悠住别人去相信。

把一堆人弄迷糊了就可以说啥是啥,就可以宣称哪些东西必须交上来,就可以宣称哪些不长眼的家伙可以被干掉。可一旦被糊弄的人清醒了就会立刻反过来,用嘴皮子搜刮上来的就会归于各处,受了自己打压的也会有仇报仇。

所以说尽量要撑住神明的幌子,尽量不要让任何人对自己的说辞产生疑虑。

“嗯?”

正准备跳下悬浮车的四娘却感到手上吃力,顺着看去便发现是那面旗帜在被人往后扯拽。用力的正是刚刚夸下海口的红衣,她见四娘看过来便解释道:“要拖住那些家伙们就得用到这个,而且还是必须要用到的。”

“嗯,知道了。”

四娘答应一声也没有为难,而是松开了手就继续离去。但她也在同时感到豁然开朗,一下子就想明白红衣要去做什么了。

有的主意就是那么薄薄的一层却没法看透,但一旦被戳破也就不再那么神秘,甚至谁都可以上手操作。这也是四娘为何那么重视同帮众们讨论,因为常常能从不同的人那里得到启发。故而她就算是心中微有悔意也不打算食言,甚至还暗暗的将这办法记在了心中。

其实这办法也没什么技术含量,就是挑着敌军大旗在阵前一直转悠。这样既能通过羞辱打击敌方的士气,也有可能趁隙发现对方的弱点。若是四娘来主导的话还会优先去观察对方的将领所在,等到机会合适了说不得还有可能来个斩首作战。

但主导此事的是红衣,缺乏足够力量和决心下就做不了太多的事情。但不要忘了她先前曾参与了诓骗活动,不论是在洞室中还是在河青城都很成功,这就为其积累了很多相关的经验和灵感。

所以她不但是拉着麻姑取了牛羊的头骨,而且还以金剑劈开斩碎红皮矮人的尸首,然后再一起摆放并固定在了悬浮车上。前者是四娘在出售和食用后的剩余之物,由于比先前的头骨装饰物要结实很多便拿来用了。后者则是来自那支被伏击的巡逻队,尸体反正是放在黑门外一直未被处理,拿来用也就用了。

来到此界寻好处的人们大部分都没啥事情可做,因为紧急的事态早就被召回到了此地。闲的无聊下便有人发现了红衣的操作,再观察下便觉得这一番作为十分诡异和可怕,颇有些向邪神献祭的迹象。

不过大家信奉的暗流大神就已经够邪异了,出现了这样的场景倒也在人们的接受范围内。大部分人都认为红衣怎么说也是跟在神使身边的心腹,由她来做出这样的事情甚至还非常合理。

甚至还有好钻营之人上前自荐道:“圣哉,这些尸块都已经凉太久了,用来祭祀大神恐怕有些不合适。我觉得还是换一些新鲜的比较好,洞室里可有些活的呢!”

起先并无人敢在靠近,所以红衣和麻姑在搬运这些东西时都觉得很吃力。看了来人本还以为是要帮忙的,但没想到听其言语后却出乎意料,并且因其内容而感到一阵阵的发凉。

骨头是死的、尸块是死的、甚至于她们都不曾将红皮矮人当作人,所以在斩碎和摆弄的时候也就是稍稍皱下眉头。但听这家伙的建议却是要活祭的样子,这就让二女听了便头皮发麻,一时谁都不知道是否要这么做。

拿不定主意主要是自己的力气不足,所以都很担心是否能将红的红皮固定在车上。不过她们先前毕竟是做过洞窟装潢和恐怖设计的,在挖掘人心中最害怕的部分上倒是有些心得。

虽然在初听到这个建议时还会觉得心中一崩,但在想象过可能出现的场景后却又感到抓住了什么。不论是红衣还是麻姑都在心中尖叫了起来,她们已经跑偏的审美在为这种有创造性的主意而欢呼。

“可以,去吧!”红衣甚至在愣神了一下后便立刻答应,而且还细化了要求:“要……我看得要三个就够了,再多的也没那个必要!”

如此要求主要是考虑到装饰时的布局,这涉及到一味堆积和重点突出的微妙感觉。这毕竟是涉及到活物、与白骨和尸块的不同材质和颜色,红衣觉得在布置时要考虑到悬浮车表面的线条。

最好是能在构筑出一个可怖图景的时候又不至于太过繁密,最好是能以少数显眼之物来突出重点。这一做法其实也没什么难度,早已在大量的绘画和刺绣中被应用到了。红衣产生了这样的灵感也得益于过往经历,真是可以说艺术来源于生活呢。

末了她还补了一句:“那就快一点,带来的时候要活的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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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一章 祭品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七十一章祭品“一定一定,我马上就给你带来!”先前主动搭话的信众立刻就应了一句,并且急匆匆的跑入了黑门。

先前此人就苦于不知该如何结交,所以始终都在寻找接近的机会。至于最终的目的则是为了能更亲近神明以及神使大人,并且希望能从中得到重用或者好处。

哪怕现在只是为红衣效劳也没关系,只要搭上线了就不愁没有露脸的机会。故而他在移动时都是非常兴奋,以至于始终都在不停地奔跑,并且还大呼小叫的不断提醒前人让路。

“让开让开,我有急事啊!借过,借过!”

扯着嗓子叫喊时甚至有些跑调,不过倒也真透出了些急迫的感觉。众人闻其叫嚷声也不知就理,只是都下意识的让在了一边,这还真让他的移动加快了不少。

他在跑动中还不时的间目光扫视,希望能够尽快找到活的红皮矮鬼。办事情当然是得又快又好,如果能借此给红衣留下个有能力的印象就再好不过,而且以后也可以因此被推荐向神使大人。

不多时就有一群矮小的货色出现在眼中,那红色的皮肤使他们在黑暗中也非常显眼。于是这个投机的信众立刻就乐呵呵地扑了上去,并且还喜滋滋的叫道:“嘿,该你们走运!就你们了,赶紧跟我走!”

从返回黑门到找到目标也不超过十个呼吸,这么一群矮个子的身上都背负着财物,显见是最近才从外面被带回来的。又是被压得抬不起腰背,又是以害怕的目光打量着四周,可以说是非常的不堪重负。

再有这么一个气势汹汹的妖魔冲过来就更觉可怕,当场就如被吓掉了魂似地抛掉东西,并且瘫坐在地上尖叫出声。一路上背负重物已经耗费了许多体力,四周都是“妖魔”也让他情知无法逃避,多无可躲之下就只有发挥出如此无奈的本能。

同时被吓到的还有周围一群红皮小矮个,他们说不定还都是来自同一个村子。这些小家伙显然也是战利品之一,说不定他们所背负的其中就有自己的财产。

而现在却是连人带物被一锅端了,甚至连对方到底是什么都没搞清楚就被带至了此地,正是属于非常惶恐的境地。于是一人叫便引得众人受到了惊吓,于是便也担心受怕的尖叫起来,突然间就使得洞室内变得非常噪杂。

不过这些小家伙既然是俘虏就必定有主人,而且必定是距离这里不远。不然就无法看护住自己的财物,随便有谁试图逃跑或者有谁要吞了自己的“猎物”都会是个麻烦。

于是立刻就有人高喝道:“你在干什么呢?哪有你这么胡乱伸手的?这可坏了规矩啊!去去去,不帮忙也别来添乱!”

还有认识的便劝说道:“乌,这里就够乱的了,一会儿说不定还得打起来呢。我们得将这些俘虏和布帛再往后面送,本就花功夫的事情你还来捣乱?”

“就是,哪有你这么干的?大家可都忙着呢!”

这个叫做乌的人看来也是个平民,而且与他成为固定队伍的伙伴们还不在附近。不过现在仗着有红衣的要求便大起胆子地说道:“我这可是为神明做事,急着呢!你们都莫拦我,我得马上带三个活的红衣那里去。”

他这么一说便引发了好奇,于是就有人笑着问道:“哟呵,你这门路可够广的啊,竟然还有机会为大神办事了,那不是以后想飞上天就能飞上天了吗?”

旁边怕是有人只听了个一半,于是就插嘴说道:“真的吗?那要是能飞的话也带上我!”

乌见有人问起了便得意洋洋,并且拍着胸脯炫耀道:“那可不!办得好了兄弟我就能在神明面前露脸,办不好了就说是有你们拦着我,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他说完就伸手再去拉拽刚才看中的俘虏,全然不顾那小家伙被吓坏的样子。但是刚将手攥住了红色的小胳膊却没法拖过来,因为他的胳膊也被人给攥住了。

现场能这么干的当然是抓获俘虏的人,要知道这可算是他们的战利品呢,怎么可以被人说拽走就拽走?拦阻之人还不高兴地叫道:“哎哎哎!你这么干可不合规矩!哪有这么说拿走就拿走的呢?大家都从黑门对面收获不少,你肯定也得了不少好处,咱们也没啥差别的。可是你将嘴皮一吧嗒也没人给你证明,怎么可以这么拿走我们的东西呢?”

乌显然是不满意自己被拦了下来,于是便指着黑门大声强调道:“怎么没人给我证明,这可是要献给神明的祭品!”

不过光说是献祭没能让争辩者买账,此人当即就冷笑着说:“我呸!献给神明的自然由各人亲自奉上,而且还是有专门之人算过的,所以并不曾短过其中一点!

但那都是得在清点过后献上的份子,各支队伍的东西放在一处也好盘点。哪里有你这样伸手就来抓取的?有多少战利品也经不起这样的乱抓啊!你这样做会没法算账的!”

从黑门对面得来之物都会分出三成,这是先前四娘就与大家商定的办法。至于名义就是对大神作出的奉献,这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先划清账面再去办事也让大家都能安心,故而在场之人谁也不愿意坐视规矩遭到搅乱。于是就有较有威望之人出声赞同道:“是啊是啊,要么是在事前进行献祭,要么是在事后进行献祭,哪里有在事情办了一半时却要这么干的呢?你该不会是想占便宜吧?”

此事同时也涉及到大家的利益,没有谁希望战利品会时不时的被人薅一把,于是便也纷纷的点头赞同。议论和批评之声一时就响彻了洞室,甚至还将战利品们的哭嚎声给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又想起了四娘的声音:“怎么回事?不是说了要返回河青城做庆祝吗?你们怎么还耽搁在这里?”

她的身影正在从隧道里走入洞室,显然已经是打了一个来回了。嘴上说的是款待大家的事情,不过两手却是各抓一个银亮亮的钢棍,腰间还插了一柄红色的大斧,也不知是要以怎样的方式进行“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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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二章 裁决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七十二章裁决“四娘来的正好,这个事情你可得当着大家面说一说!”信众们看到正主来了便立刻招呼了起来,他们都在担心可能会出现计划外的付出。

神明再是厉害也该说话算话,大家可不是因为这神明能杀人放火才崇拜,而是由于神明“许诺”带给大家好处才会追随。这样的担心其实都源于公门的贪索无度,搞得许多人都产生了心理阴影。

不过此次索取俘虏却是红衣临时起意,究其由头则是这个叫做乌的人主动迎合。所以四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面带疑惑的问道:“哦?有事啊?”

大家看四娘的表情不似作伪,立刻就有人指着乌控诉道:“就他,就是他!他说要给神明献祭,所以二话没说地就跑过来生拉我们的俘虏!幸亏这些小东西胆子小被吓得叫唤,若是我们没有提前发觉还不被他给拽跑了!”

到此时乌才觉得自己孟浪了,于是赶紧伸出手摇摆着解释道:“不是,你听我说啊!是红衣要搞祭祀,而且还要三个活的,我这可都是帮她在跑腿啊!她这会儿就在门外也没几步远,不信大家可以过去问她!”

建议搞生祭的是他,在这里推卸责任的也是他,不过谁让红衣在得到提议后便拍板决定了呢?但四娘现在正有许多事要做,也正有许多人手要调动起来,才没工夫去多跑几步搞什么证实呢。

这边要布置防线,而且也当然知道红衣正在进行迟缓敌人的计划,所以对眼前的各种说法都没有怀疑。于是四娘就干脆地命令道:“那你就赶紧的去办啊,怎么还在这里磨烦呢?”

乌听到这么说就如同得到了撑腰,于是立刻就得意地对着周围人群叫嚷起来道:“诶嘿!瞅见了没?瞅见了没?这是神使大人亲自下的命令,你们可千万别拦着,不然那就是神明过不去!”

大部分信众闻言都是神色一暗,并且低下了头稍稍退开两步。这扇黑幽幽的大门便是神明的躯体,神使大人既然都在神灵面前这么说了,那么几乎就如同成为了板上钉钉的事情。

只是不少人都在心中暗自腹诽着:“这才没多久呢就乱伸手,等到以后岂不会胡乱榨取我等?那接下来就得努力搜取各类应用之物,一旦有迹象变坏的苗头便再也不来,到时候也不怕会受她的欺压!”

能有如此想法是因为事不关己,可是俘虏了这些土著之人却是当事人,他们并不愿意自己的战利品受损。于是尽管在气势上受到了压制,但仍然有人不满地嘟囔道:“可是,这个样子还怎么算账?将来,将来缴份子的时候我们又该怎么办?”

他若不说洞室内就只是寂静一片,可若是这么明说了便立刻引出大片的附和声。这个势头并不是说他们在为某个群体发声,而是他们的言辞切合了大家的心理,于是大家就趁机不出头地一起表态。

四娘可没想到这里还有这样的内情,于是本欲转身便走的她就只好重新回过身,而且还同时扫视了在场的大部分人。

在五人、十人的殴斗中她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但随着统领人手的日多就愈发感到个人力量有限。到现在虽然会在某些事上习惯性的独断,但若是大家都反对了也不好强行违逆众人的意愿。

她因此会观察大家的脸色变化,而大家又何尝不是在观察着她,并且在分析着她?在四娘这一转身时便看出她还存着犹豫和疑惑,于是有不少人就下意识地趁机起哄,想用更大的嗓门来传递出自己的意见。

但人数越多嘴巴也就越多,那么多的嗓子一起鼓噪可就什么都听不清了,于是宽敞的洞室内立刻就想起了噪杂之声。这种情况下无论有什么道理都说不清,当机立断的不是该作出解释,而是应该立刻停止这种混乱。

好在四娘在帮中开会时也经历过类似场面,所以她当然知道该怎么做。此时正是右手持着红色大斧,没多想下就以左手将一只空心钢管从腰间掏出,狠狠心就将二者用劲地互相砸击在了一起。

由此便立刻发出了清脆的金属音,尖锐刺耳并且还在洞室内反复震荡。人们都不耐这种平常生活中不常经历的噪音,于是都不由得一起捂住了耳朵。就连那受到了惊吓的俘虏们甚至还忘了哭泣,也是作出了同河青人一样的动作。

等大家都安静下来后便都看着四娘,而此时也正需要有人干脆利落的解决纠纷。她便抬斧指着乌问道:“是要献祭活的,三个是吧?”

此时神使大人正左右手都拿着凶器,看上去仿佛一言不合便要厮杀似的。乌其实本就是个寻常小民,从来都不曾经历过这样的场面,甚至都不敢抬眼去同四娘对视,只顾忙不迭的答道:

“是是是!活的,三个!红衣要的,不信你去问她!”

他在回答时还束手束脚仿佛接受审问,但在说到后面时才稍微缓了缓神,并且重新找回了一丝丝勇气。

但四娘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却不再看他了,而是转向先前与乌争执之人问道:“这些俘虏都是你们这一队抓的,所以并不希望在盘点完之前有哪个被带走吧?”

虽然不知道四娘的提问代表什么意思,但那个小队的为首之人还是鼓起勇气对答道:“贤明的神使大人啊,就是这样的。我们担心算不清帐啊,万一给多给少了都不合适,还请您体谅我们的苦衷!”

“行了,那我就知道了。”

四娘在弄明白想要知道的事情后便同时举起两手做阻止,使得两边之人的辩解声都被堵回了肚子里。她转而是指着暗河深处说:“昨日今日里抓的俘虏中不是有受伤和病了的吗?他们既是活的,也是谁都不想要的,用他们不就行了?

大家看看我这个主意怎么样?既能满足献祭的要求也不会给别人添麻烦,若是还有什么问题就现在提出来吧!”

此言一出便使得众人茅塞顿开,于是所有人都赞叹道“贤明啊,神使大人!您的这个方法是最合适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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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三章 浑身重伤的雅鹿库吞和祭司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七十三章浑身重伤的雅鹿库吞和祭司“哼哼哼……你们知道就好。”

四娘得了大家的赞扬便有点小骄傲。不过要办的事情却不能停,她就向着在场之人动员到:“大家随我去附近的镇子里搬些东西,等搬回来之后就可以返回河青城去吃喝了。

不过这次来的人实在是有些多,要全由我那酒肆承担可吃受不住。所以大家多少也从自己家中带些过来,不然可真是要把我吃穷了啊!”

众人都以为四娘是在说笑,收上那么多份子的又怎么可能穷呢?于是大家都“哈哈”地配合着笑出了声,却无人想过四娘真是负担不起数百人的吃喝了。

无论从科技世界的废墟还是从此次的村镇中所得都只有物产而已,并不曾得到过任何可以入口的粮食。至于那入口便会让他们感到辛辣无比的并不作数,最多只能当做稀奇的调味料和零食而已,并不能当做日常食用的填腹之物。

而河青城附近的农村中固然是能提供粮食,但那也是受限于生产力而所得有限。所以除去口粮和来年再生产的储粮已经是极限,能够拿出去交换的已经早就交换完毕了。

四娘要再得到更多的粮食就必须向外购买,并且得是远远的离开河青城能覆盖到的地方。她现在也就是肉食能做到暂时管够,但在得罪了草原人的同时也不知以后还能否再交易。

一桩桩一件件的麻烦可真是让她挠头,但此时就只能那一件顶到眼前了才赶紧去解决。希望能够不劳而获可真是个奢望,因为她为了做到这一点就必须要为此付出更多的努力,并且产生更多的忧烦。

这样的怪圈到现在还一直萦绕着她,而且暂时也没有能够获得轻松的迹象。

受到动员的人们大部分都跟随她走出了黑门,只是安排了少数去看管俘虏。这群人在经过红衣所在的地方时还都挥手打招呼,不过看过去的目光却都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洞室中因此便在十几个呼吸内腾出了大半空间,乌站在原地还是有些发愣。明明都喊出了为神明做祭祀的名头,结果竟然还能发生这样的波折,可真是让人感到意外。

先前想要攀附红衣是想距离神明更近些,但看其行为和言语倒不如说是更想接近权力。神明如果能提供便崇拜神明,而若四娘也能提供权力的话说不定他也会立刻膜拜。

不过看刚才的场面好像与原本猜想的有些不一样,于是乌便在心中暗暗地叹息到:“真奇怪,四娘都厉害成这个样子了,竟然还是做不到为所欲为吗?”

不过哀叹归于哀叹,自己主动求来的活计还是必须要办的。他先从火堆中取了一根燃烧的木棍作为照明,然后在心中回忆了一下关押俘虏的地方便迈开了脚步。

行走间也不时地会碰上往来之人,大部分人都是脚步匆匆的并不交流,可见各自都有想要做的事情。乌想要做的事情便是讨来几个俘虏,然后再凑到红衣身边去打下手。

不过当他到达关押处时却有些惊讶,并且还于心中产生了不妙的感觉。因为在那形似葫芦般的阔腹大洞外已然排放起了长长的尸堆,两排放不下又不好堵了另一半隧道,就只好继续向上堆积起来。

这样的场景仿佛家家都有的柴禾堆,再用脚拨拉过去也都是一坨坨的僵硬之物。也就是气味上有着难以忍受的味道,不然在黑暗中摸过去真会以为是堆放的木材了。

他看还有人在不停的向洞口搬运并堆积,于是便好奇地打问道:“这是怎么了?竟然死了这么多?”

搬运者在听到动静时本来还有些警惕,但见是一起来的同乡便放松了下来。喘息了一阵似乎是准备回答,直到在借机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后才答道:“打架呗,谁知道他们犯了什么毛病,竟然吵吵闹闹的就互相厮打了起来。他们不但是有人挂了彩,而且竟然还一下子死了这么多,真是给人添乱!”

乌想起了刚才大家关心的事情,于是就不由得脱口抱怨道:“他们怎么能随便死掉呢?等到了分账的时候可该怎么算?”

“谁说不是呢,什么时候死不好,非得放到我做看管的时候出这事!”那个临时客串看守的人于是也顺口抱怨了起来,仿佛一下子就找到了知音。等他再次看向洞内时还嘲笑道:“先前抓他们的时候也没见这么能干,原来他们的勇猛全都放在自己人身上了。”

乌还继续应声道:“就是,神使大人都说这是神明赐给咱的哩,怎么可以随便去死?”

反正附近也没有旁人,那个看守者便问道:“哎,你过来是接班的吗?快来帮我搭把手,里头还有十几具要处理呢。”

听到这个要求乌哪里愿意,于是马上摇摆着双手说道:“不不不!我是来办事的!需要有三个俘虏做献祭,你给我那种快死的就行。但可千万不要走两步就死了,那样我还得再回来给你添麻烦。”

看守者听到这样的说法也没怀疑,只是微微觉得有些遗憾。谁让他们的老大是神棍呢?出现这样的状况其实也并不稀奇。他便略有些丧气地指点道:“那你就自己进去挑吧,里头有好些死掉的和快死的。挑中哪个是哪个,要是死在半路上了可也不能来怪我。”

“好勒,谢谢!”

乌等的就是这句话,在简单答应一声后便迈步进入了眼前的洞口。等进入后便发现其中也有光亮,而且持有之人的手上都拿着武器。

若仔细看便能发现一些血迹,显然曾经被用来殴打俘虏们,或者干脆就是在弹压的过程中发挥了作用。至于这洞室中的俘虏们被赶在了另一边,不过从身体姿态到不敢抬起的目光都说明他们已经服帖了下来。

这洞口也没有隔绝声音的门,显然里头的人都听到了外面的对话,于是便无人再对其来意作询问。为有个貌似领头的不耐烦地指向一边,似乎是并不愿做更多的交谈。

所指之处倒是安置着一些伤患,以他们不停扭动身躯的样子显见是非常痛苦。

其中就有着浑身重伤的雅鹿库吞和祭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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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四章 心战

身体沉重得如同绑上了数块大石头,传入耳中的声音也带着嗡嗡的回响。至于眼皮就像是被树胶黏住了一般,怎么在心中下达命令都无法睁开。

意识也是有一阵没一阵的,故而对于外界的感受也是断断续续。如同不断在意识的海洋中下潜又上浮,只是从来都没机会去弄清周遭的状况。

这就是雅鹿库吞现在的状况,伤重接近于濒死之态。虽然他与祭司几乎是在同时受到了伤害,但是显然受到了更多的招待。可见用于战斗的精神也要发挥在正确的时间和地点,不然就只会让自己的状况变得更糟。

若不是伤重若此又怎会再次遭到捕获?更不用说会被重新带回这处“魔窟”了。

也就是河青城的众人对他们还有些脸盲,而且彼此小队间的信息沟通只是依赖于口头交流,一时也辨不清谁曾经被抓住过,谁又曾经偷偷的逃离过。

先前在被关押时也经历了那场纷争,只不过由于体弱且是局外人便没有搅和得更深。但就是这样却依然受到了牵连,并于混战中被不知哪里来的攻击打得失去了意识。

乌俯身看着面前一地的矮小伤者,其中也包括闭目不醒的雅鹿库吞。在场的这些伤者显然都符合“活着的”标准,那么他便开始从其他的方面再次筛选,希望能选出符合祭祀的牺牲。

就比如说他会优先选择昏迷的个体,这样虽然会给搬运带来些麻烦,不过在用于宰割的时候却也不至于做出激烈挣扎的举动。因为他也考虑到祭祀之人将是红衣,所以在挑选的时候必须得参考她的力量。

还有就是会为体型的大小犹豫不决,所以目光就不停地在一堆选定的目标中转移。

小个子的重量显然比较轻,在搬运的时候也能省下很多力气,以他的小身子板也不至于太过费劲。但又得考虑到既然是用于祭祀的话就不能马虎,当然得是选择其中最为肥美的,若不如此恐怕反而会触怒神明。

于是偷懒和巴结神明的想法就在他的心中转悠了好一会,最终乌还是将手伸向了雅鹿库吞和祭司。这两个家伙一个久经锻炼得身体健壮,一个在地方任事中保养得膘肥体壮,都非常适合他刚刚定下的标准。

在搬运时先是用力将一个送到肩头扛住,然后再半蹲下来单手提着一个夹在腰间。不过这么做其实已经到达乌的极限了,再多一个都会将他给压趴下。

为此还小心地调整了一阵姿势,然后才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并且尽量在移动中保证自己不被绊倒。不过这个时候他所有的手都被占用,显然是没法继续去抓握住带来的燃烧木棍。

好在这个洞室中正有两个小队在弹压,他们自然是不缺照明之物的,只要借着他们的火把光亮便可以蹭到洞口。而且这里也没有人会阻止他的行为,最多只是瞥眼瞧上一眼而已。

互相殴击致死和在镇压中被打死的尸体那么多,那些重伤的随时会变成其中之一,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去计较什么了。无非就是早些死和晚些死的事情,死在外面还能省下他们搬运的功夫。

甚至还有人在乌离开后小声的说笑,并且还将这个来“义务劳动”的家伙给嘲笑了一番。

不过乌当然是听不到这些言语的,因为他很快就在移动中觉得肩上和手上都越来越重,自己的喘息声也是越来越粗。很快耳中便充满了轰轰的鸣响,就连眼前也逐渐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这条道路以前也走了许多次,按说到达黑门那里不过是小半顿饭的功夫。可是在带上了两个“祭品”后就突然感觉变漫长了许多,甚至都让他产生可能再也无法走完的错觉。

为此他就不得不在中途歇息了数次,直到是遇到相熟之人才求得了援手相助。但就算是这样也在中间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在找到红衣复命时显然是有些晚了,甚至于这女子都是等不及地跑到黑门这边来催促。

花了些功夫总算是将这两个活物抬出黑门,而且一路上果然也与乌预计的那样不曾挣扎过。

不过红衣只关心着装饰的事情,所以当“材料”被放到悬浮车上后便开始着手固定。只是乌并没有上前搭把手,竟然是一转身就继续跑向了黑门。

红衣见状便惊讶地问道:“还不赶紧帮忙把这个扶好,不然我怎么用绳子固定?你跑到那里是要做什么?”

乌被这么一问反而是有些迷惑,于是便不解地反问道:“你不是让我去带来三个做活祭的么?这才两个啊,我还得再弄来一个才行吧?”

“啊,对,是啊!”

红衣听到乌这么一问便稍有些反应不过来,只好是按照下意识的理解作出应答,她其实并不关心具体的数量,主要是在刚才

“装点”悬浮车的时候产生了一些灵感。

想了想便只好随便糊弄道:“三个有三个的祭祀方法,左中右摆开了正好平衡。若是两个其实也可以,这不只要将一个放左边,而另一个放右边不就可以了?”

“啊?哦!”

乌不曾想过还可以这样办,但红衣既然都这么说了那便照着办就是。很多人若是能偷懒的话就不会犯傻多出力,硬要去凑足三个并不会带来更多的好处。

反正他对于祭祀的事情也是一知半解,若能因此省了一趟来回的功夫也不错。

话说到这里他便赶紧跑过来帮忙,红衣和知道内情的麻姑也不好多说,只是在偷空时才找机会无声地轻笑一阵。

反正无论骨头也好,还是尸块也罢,这些都不过是她们能就近得到并加工的材料而已。至于选用的理由就只是因为涉及生死,这无论在哪个文明中都不会受到忽视,并且一般会成为最高级别的警告和恐吓。

所以选用的理由就只是为了制造出心理方面的压制效果,完全与神明什么的毫无关系。

甚至于弄来这两个倒霉的小家伙也是如此,他们只是被利用来对自己的同胞进行震慑。为此红衣当然要好好的利用,若是方法得当甚至还能起到加倍的震慑作用。

第八百七十五章 圈外人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七十五章圈外人要吓唬人果然还得既血腥又恐怖才好,那么囫囵个的样子显然就太过欠缺,甚至可以说连让人害怕的边儿都达不到。就连昏迷的样子也都会显得有些不足,但具体是哪里不合适红衣一时也说不出来。

这显然是同过往的见识有关,想来想去就只能觉得必须得再进行一番加工。灵感也不是随时都能冒出来的,说不定需要在忙活的时候才会蹦出几个。

红衣歪着脑袋想了想,结合着过往经历在想象该如何才能吓到自己。没过一会她便找到了主意,从一堆搬来的杂物中掏出了两个头骨。看那上面不但是连角都被掰走了,甚至还残留着门齿啃过的痕迹,一看就知是吃剩下的厨余。

不过以她的见识而并不能看出这是牛头还是羊头,反正只要这玩意尺寸足够套上去就行。关键是一搭配起来就具备了红色身躯淡黄的头,在配色上看上去就很醒目,而在红衣看来则是带着一丝丝莫名的邪异感觉。

至少她是这么觉着的。

不过在审视了一番后还觉得有些不满意,于是红衣就向身边询问道:“这个样子还行吧?能不能吓住人?”

麻姑其实也没个什么主意,当然是立刻表示了赞同。而乌则希望突出一下自身存在,所以就稍稍地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这个样子嘛……就只是惨而已,要用来吓唬人的话还不够。哎对了,他们不是用来活祭的吗?”

说好的是要用来献祭的,但忙活了这一会却始终都在进行捆绑,都没看出有什么具体的动作。甚至连那神秘的涛兄弟都走了出来,并且还站在一边淡淡而笑。

但其实王涛是在苦笑,他同时还以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希望不要暴露出颤抖的事实。他对穿越后的处境简直有些受不了,十分有些受到文化冲击的感觉。

一直以来不但是吃的差、用的差、住的差、环境差、医疗也差,直到是获得鲜美的虫肉才能稍稍加点分,再有四娘绑定的治疗机器和各种异界物品才能喘口气。

但是看眼前显然是文化领域上还存在着重大问题,而且还是非常非常大的那种。仅以他带来的那些音乐和电影显然作用有限,并不能改变这些半野蛮人们的可怕审美。

竟然会用异星人和他们的尸块装饰悬浮车,这种时代的差距感真让他感到眼晕。并且他分明还看到了蓝皮人的头骨,这可是来自另一个星球的文明物种啊,再怎么特色也不能搞成这个样子吧?

红衣听到乌的问话便感到有些头疼,同圈子外的人合作就是有些麻烦,总是有些话不好明说。让她更觉尴尬的是这个神奇之物的主人还在这里,自己刚才只顾着解决麻烦和提高分成了,好像一直都未曾同王涛进行过沟通。

她于是就先对王涛做出强笑,并且以手势比划着询问看法,也算是先上车后补票了。王涛出于过往的处事原则也没说什么,也只能是勉强地微笑作为回应。

实际上他并不理解红衣的意思,只是觉得自己是做不出这么可怕事情的,更没法在事后还能笑得出来。不过想了想自己好像也并不是很干净,至少在这个世界就已经制造了死亡上百人的血案了。

真要说来他的作为可是实在残暴,而红衣的作为就只是变态而已。沟通不便下他并不知道这个女子的计划,由此产生的误解也没法立刻得到解除。

说起作恶的事情大家手上都不干净,王涛就只好在心中自我开解道:“弄死一地的红皮小矮子并不算,我那只是操作失误,是失误!还有林中的伏击就更没什么了,那也只是一场糟糕的遭遇战而已。”

红衣自以为从面部表情中得到了赞同,于是就舒了一口气。她转而对着乌含糊地解释道“对!当然是,不过我们的神明……有些……不一样,是吧?呵呵呵……”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乌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是干笑着应和道:“是不一样,真的,我以前都没见过这种的……呵呵……”

他在回应时还再次审视了这两个红皮矮个子,只见他们的身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瘀伤。可见一定是被很多人暴揍过,以至于不但是到现在都没有清醒,恐怕就算能醒转过来也差不多是半废了吧。

“就是不知四娘能做到什么程度,能不能将他们的伤势给救过来?”

乌于是就不由得在心中这么想着,不过这却不是出于怜悯之类的感情。因为巫师的治疗手段实在有些坑,所以他希望能在能触及到的地方获得有效的帮助。甚至不求是能够包治百病,只要是可以绝大部分的身体不适就可以了。

当然能将人从垂死之境拉回来更好,这是他从近期的各种活动中所产生的希望。因为自从赞拜了四娘尊奉的神明后好像一直就不消停,不是拆了东家,就是打了西家,甚至还跑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公然抢劫。

这样的生活虽然既刺激又得利颇多,但伤筋动骨的隐患一直存在,就更不用提可能的失血和丧命了。能有保障还是有保障的好,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最朴素情感。

眼瞅着那漫天的红光和黑烟一直未曾动过位置,但红衣知道那不会永远不变。无论是木头还是庄稼都有烧完的时候,等到那时就该是这片种植整齐的林子了,再之后就会出现一支气势汹汹的讨伐大军。

所以她抓紧时间审视了一下自己仓促间完成的“作品”,然后便拉着麻姑和王涛一起进入了悬浮车。但在关上车门时却受到了阻力,并且还被人向上推开。

红衣一看原来是忙前忙后的乌,于是就不满地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要阻拦我们上天?莫再耽误我们的工夫,我们还有急事要办呢!”

乌当然知道他们有事要办,不然也不会这么急吼吼地凑上来参合了。他便讨好地请求道:“这个……我主意也出了,力也出了,你看是不是也能让我一起祭祀?我,我就是想给神明出点力,嘿嘿嘿……”

第八百七十六章 恶意滞敌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七十六章恶意滞敌祭祀是一件重要的事情,那么主持之人当然也得身份尊贵,至少不能随便拉来一个人就凑合了。红衣看了下身后只有麻姑和王涛,也就意味着车内都是自己人了,关上门就可以说些在外面不好说的事情。

所以她就毫不犹豫地拒绝道:“当然不可以!我们马上就要去祭祀了,你赶紧放开手!”

乌闻言便是心头一凉,于是赶紧就恳求道:“通融一下,能不能通融一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不愿意放弃,足可见他对此事是多么的上心。但红衣只觉得这家伙突然变得非常碍眼,于是就推脱道:“这个事情去问四娘,她若许了便可以,若是不许那我也没办法!”

“四娘……”

乌看面色听话音就辨出这是敷衍,甚至还低声的呢喃出声。可见那个狠人对他而言是多么的可怕,哪怕仅仅是听到名讳便会造成愣神。

但就算这样还不足以让他的双手离开车门,红衣急躁下便将手向前推去,使得这个搅缠之人在不防下就连连倒退了几步。趁着腾出了空隙她便赶紧关门,并且还请求王涛能立刻就带着她们起飞。

“哎……你!”

乌虽然是被推在了一边,但依然不舍地向前走了几步。然而他的勇气并不足以支撑他去拍打车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悬浮车腾空而起,并且在稳步的加速中向着远方飞去。

他如何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于是心头不忿下便诅咒道:“娘的……出了那么多力却得这么个下场,真是……”

不过想到既然身后黑门便是所谓“暗流大神”的神体,那么向其打小报告准没错。乌便立刻转过身碎碎的念叨:“祈求他们摔下来,摔个稀巴烂!大神啊,请让我侍奉您吧,一定会向您献上最好的祭品,并且会个个都是亲手宰割。

新鲜的、活着的、身体好的都会为您挑来,再也不会给您送上受伤的祭品了,我那也是没办法。而且红衣那个婆娘她不是真心信奉您,只有我才是真心的,您一定要让她摔死啊……”

他虔诚向着黑门祈祷的一幕被麻姑看到了,只是两者相隔的距离在变得越来越远,其实是听不到什么内容的。这个女人便对着红衣报告道:“乌那家伙在祷告呢,也不知道说了些啥。”

红衣便不屑的笑道:“还能有啥?若刚刚有人惹了你,你摸摸心口说会想些啥?”

麻姑还真的摸着心口想了下,过了一会儿后也笑道:“嘿……这人也真是小心眼,我倒觉得不让他上来真是对的。”

此后车内便一路无言,该商量的事情其实早就商量完了。这会也没啥好说的,最多是会有些承担任务的兴奋感,当然还有再次飞上天空所带来的新鲜感。

此次飞行也是没多久便找到了目标,反正往大致方向飞过去就会看到红色的一片人海,就是想要认错都很困难。等到了地方后红衣便推开车门,然后将绑缚在棍子上的敌军大旗展示了出来。

妖魔从空中的再返本就引人注目,而从中打出的大旗就更是让所有人都看了个清楚。而且那旗帜此次所在的位置要远高于旗车之上,更是能被更多的人看到了。

“卡托恩!被夺走了!被妖魔夺走了!”

原本下方的人群正在警惕,但在见到旗帜亮出后等纷纷鼓噪了起来。什么样的等级是用什么样的大小和材质,而能用于军阵上的自然也足够大且漂亮,这一点是仓促间没法复制的。

虽然先前已经有不少人目睹了夺旗的过程,但再次看到旗帜被展示出来还是引起了轰动。长年累月的灌输使得这个图案已经被神圣化,甚至自祖辈起就被周边土地上的人们所认可。

一个人可以认不清村中或街道上所有的人,但是绝对不可能认错旗帜所代表的意义。甚至于这个图案还被大多数人同家乡和土地所联系起来,那么在被妖魔夺取并展示的时候就给他们带来了难以言喻的恐惧和耻辱。

“还回来!强盗,小偷!还回来!”

“抓住他们!”

“怎么抓?他们可是飞在天上啊!”

人群先是从警惕转到了震惊,然后不多时便被成功的激怒了。投掷和辱骂差不多是在同时发生,它们都在强烈情绪的激发下一发不可收拾,并且全部都针对向了空中的那个存在。

当然这也同时使得恶意的装饰被展示了出来,并且毫无保留的被下方之人看在眼中。首先就那白森森的骨头就很可怕,再有经验之人也从其外形上分辨不出来源。更何况就其尺寸也是意外的大,若估计无错的话必然是来自树人高的“巨兽”。

而就在这样奇怪骨头的边上还堆积着一些肉块,并且相较而言有着较小的体积和尺寸。仔细看还能辨识出胳膊腿等器官的痕迹,那么只要稍一联想便不难猜出其来源了。

于是妖魔们的罪行在滥杀无辜外又多了一件,那就是肆意毁坏亡者的身体。

这几乎与玩弄灵魂是同样的罪恶滔天,以凶狠、邪恶、残酷等词来形容完全不为过。虽然大家都知晓妖魔们无恶不作,但具体到现在才见识到他们是多么的凶残和恐怖。

于是靠得近的人们便咒骂出声,并且将他们所看到的及心中猜想递得出去,并在更远的人群中引起一波波的愤怒。

“还……行,果然是惹火他们了。所以咱们得再往另一边挪一挪,最好是能让他们跟着走。所以也不能跑得太快,务必要让他们跟在咱们身后。”

红衣看着下方人群的反应很满意,他们果然如自己所想被激怒了。这样的操作在斩碎尸块的时候就在构想,等到见到结果同设想的一致就自然感到非常得意。

不过这样的成功却是“建筑”在残暴手段上的,所以她在同时还觉得有些心虚,并且还下意识的试图作出回避。具体的做法就是找到了涛兄弟,并且请求再播放一些蓝皮人的“小画儿”。

无论看多少次她都会被其中种种的神奇所吸引,并且希望自己也能够过上那样的生活。

只是希望就只是希望而已,因为她正在另一片土地上进行着邪恶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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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七十六章 在空中醒来

暗流之门第一卷八百七十六章在空中醒来“怎么回事?好冷啊,怎么会那么吵?好疼啊……”

昏迷中的雅鹿库吞终于醒了,并且抱怨起了所处的环境。虽然头上的太阳是那么的温暖,但并没能让他感到一丝的舒适。无论是抬头还是移动手指都是那么的费力,每个微小的动作几乎都得让他歇息好一会。

不过在这期间多少也给了他观察的机会,再结合着触感不难猜想到自己被绑在了某种礼器上面。因为在他的家乡也是将金属当作贵重物品的,只有神庙那些家伙才会如此豪奢,竟然会使用大床一般金属作为平台。

而且身边又是骨头又是尸块的一副恐怖图景,怎么想也只有那些神棍们才搞得出来。这一点他倒是没有冤枉错人,因为这样的场景的确是由神棍搞出来的,只不过做成这事的来自另一个世界,而且正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认真的看广告。

护肤品、新款通讯工具、飞行器、网络游戏等等……都是一些从前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甚至想都没想过的新奇事物。只是文明与野蛮同时存在于一辆悬浮车之上,这可真是让人感到意外的反差。

但雅鹿库吞并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就着刚才的思路继续琢磨到:“整体都是光滑的金属,而且还将四肢都固定了起来,这果然是献祭的神台吧?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什么听上去好像有无数同胞们在大喊大叫?他们是在催促献祭吗?献祭的是我吗?不,不!”

越来越清醒的心智并没有让他冷静下来,反而是在思考出了偏差后带来了更大的恐惧。于是在挣扎中他便不断扭动着身子,同时还以不清楚的口齿进行辩解。

这是哪怕再无力和再绝望也要做的事情,因为他不想获得如此不名誉的死法。那样不仅可怕且残酷,而且甚至于死后都不会获得坟墓和祭品,那将来他该如何在转世的时候支付出足够的代价呢?

“别吵,小声点,不是你想的那样。咱们并没有在神殿,也没有被谁给献祭。这里好像是在天上,妖魔们似乎是准备在阵前杀掉咱们,我觉得这应该是个立威的手段。”

然而在他挣扎了一阵后便得到了回应,听那熟悉的声音显然是毗卡卢镇的祭司。只是听上去感觉比先前还要疲惫许多,而且说话的时候也有些漏风,似乎是被敲掉了几颗牙齿。

雅鹿库吞循着声音望去并没有能看到祭司,因为他扭头的方向被一些堆叠的骨头和肉块所遮挡。但只要知道自己不是孤独的就够了,有人能陪着一起受苦那就会使得恐惧感大大降低。

在获得慰藉的同时他也在努力进行思考,不过想来想却无法理解祭司到底在说什么。那段话中懂得大部分的字和词以及部分短句,但是当它们同“在天上”联系到一起后就无法理解了,甚至还产生了不小的困惑。

他于是就问道:“在天上?你在说什么?”

祭司看样子要醒得早一些,当然这是得益于昨晚挨揍时未做抵抗,大部分的攻击都被雅鹿库吞所吸引了。无论是感激这个骑兵队长昨晚的英勇,还是向难友作出解释,他都有必要耐着性子慢慢地讲述。

“我醒得早一些,大概还是在林子里被绑起来的时候。那时候只敢闭着眼装死,直到是被这东西带着飞起来以后才敢打量四周。这些妖魔把咱带到许多人的上面,听那人数怕不得有成千上万。

我寻思大概只有卡托恩城才有这样的人数,不过另外还有敲击军鼓的声音,我觉得下面应该就是前来救援的军队。要是不信你就把头抬得高一些,向着远处就能看到数不清的人,他们肯定是军队来的!”

祭司讲述了自己的观察,只是又转而叹气道:“哎……要是这样的话咱们昨晚上就该躲起来的,就不该去河边去寻找什么破船。要是没有找到船咱们就不会挨那顿打,要是没被打晕被抓了以后再打,要是没有……”

一堆的碎碎念从他的嘴中不停的冒出,仿佛是附近的大河一样没有断流的迹象。尽管牙齿被打掉的痛苦还在折磨着他,尽管处于高空的不可思议及恐惧在困扰着他,但祭司依然在通过言语发泄着遗憾和后悔。

反正“当兵的就该比耍嘴皮子的厉害”已经烙印进了他的内心,无论是过往得到的认知还是这两天的经历都在如此强调。那么他只需要向雅鹿库吞通报现在的状况就可以了,至于如何脱困那当然是这个贵家子责任。

由于他们两个都被绑在车体前方,那么自然会被车内正在看视频的三人注意到。或许是印象中还认为他们该继续昏迷,所以这令红衣等人都感到略有些吃惊。

“怎么办?他们醒来了。”麻姑毫无味道的如此描述着,因为这就是她正在看到的情景。

听语气就好像是在说外面突然下雨或起风了,所以一会就不好出门买东西的样子。也就是结实的悬浮车提供了足量的安全感,所以就算是意外也被限制在了有限的范围内。

既然胆小的麻姑都是这样的态度,那主意大的红衣就更不会害怕了。她便在思考中缓缓地说着解决办法:“醒来了……那就醒来了吧。其实本来想用尸体做装饰的,都怪乌那个家伙突然插过来,顺着他的话才换用了活的放上去。不过这样也好,活人有活人的用法。”

言语中虽然是如此冷静,但是透露出了非常功利的想法,并且着眼点也带着不溶于常俗的想法。待说完她就向着涛兄弟连说带比划起来,尽量将自己刚想到的主意进行完整的表述。

尽管能沟通的词汇和表示的手势都非常明确,但王涛还是对自己接收到的信息到了一些茫然。所以他就不得不比划着手势,同时还以询问作出回应:“调整车身倾斜一些?是这样吗?向前倾斜一些?”

红衣立刻就从这样的手势中明白王涛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还用力点了点头地进行确认。她毫不犹豫的鼓励道:“就是这个样子的,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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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八章 为了注意力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七十八章为了注意力说是要车身进行倾斜,但是王涛知道在这个目标上并没法达到,至少是没法达到像红衣比划的那么倾斜。这悬浮车毕竟是用来运人的,随便倾斜那还能了得?

就他的接触而言只能稍微倾斜十几度,再要多一些都做不到,哪怕是将车上的配重调整到一侧都不行。因为悬浮车本身就具备平衡功能,会随时将自身的运转保持在平稳的状态中。

红衣要求车身保持倾斜是为了展示俘虏,两个受伤且无法行动的小家伙可以成为恐吓他们族人的道具。

王涛当然不能理解其中的深刻意思,但还是在红衣的要求下稍稍降低了车身高度。下方自然有许多土著在不停的投掷石头,而王涛就是以车身传来的“咚咣”之声来进行调节的。

若是车底被打击的声音又响又急,那么他出于保护车辆的目的当然拉高一些。若是彻底的声音轻且稀少,那么就意味着这里是大部分石头无法到达的地方,可以说是投掷物能达到的极限附近了。

比先前较低的高度再加上略有倾斜,这就使得雅鹿库吞和祭司都被展示给了下方。

只见这悬浮车上被邪异的风格所装饰,再搭配这两个活人缓缓的蠕动就显得分外恐怖。这不但是切合了短期内传播出去的妖魔之说,而且更在涉及生死的事情上制造了一层浓厚的神秘气氛。

一个眼尖的亲兵认出了车上一人,那不就是城主大人的第三子吗?听说是前日里被派出去侦查妖魔了,然而到了该回报的时间却没能回来。结果却是在此时以这种状况出现在了这里,这可真是令人感到非常惊讶。

大急之下他便返身去找城主,并且高声地急报道:“不好了,不好了……”

这一嗓子却差点儿将城主给气得晕过去,他当即就怒颜地质问道:“嗯!?胡说什么?再瞎叫就拔掉你的舌头!”

“是,是!”

那亲兵今这一觉也算是得到了提醒,当即就意识到自己不该在此时如此做。自己的主人已经失了大部分的战力,眼下就指着这帮这群乌合之众卖命了,所以最在意的就是他们的士气。

刚刚大喊大叫的行径也是出于太过惊讶,他没想到三公子竟然会以这样的心相出现,所以一时也忘了该有的分寸。虽然被训斥也是活该,但他还是将要转达的消息传递给了城主。

城主闻言也是吃惊不已,只奈何自己所在的位置距离那天上的怪物还有些远,只能看清出上面的两个模糊人形。作为人父会关心自己的儿子,而作为主官则会关心自己的下属,城主便不敢置信的追问道:“什么?那上面绑的是雅鹿库吞?你没看错吗?”

亲兵立刻就笃定地汇报道:“看得清清楚楚!他的衣服和装备虽然被扒光了,但是说话时的声音还能认得出来!至于旁边那个就不认识了,不过看身材那也是个贵人。”

城主在得到这个答案后便默然良久,一时也没有再说出什么来。在他的认知中任何行为都得有目的,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有例外,只有疯子才会无法去研究其行为动机。

就像吃饭是因为饿了,就像抢劫是不愿意生产,就像自己讨伐妖魔则是为了保护财产,并且确保继续对于这片土地和人群的控制。甚至他还能理解妖魔们的大部分动机,无论是抢夺财物、掳掠人口、还是纵火阻敌都没有超出他的意料。

只是眼前的这幅景象却稍微有点诡异,一时半会也猜不透对方要做什么。

如果是绑架那么就得要求赎金,就算不是说个话也起码得递个字条。如果是示威那么就会当众苛待人质,从残暴的施虐到毫不留情的斩杀都有可能出现。

但唯独不该是静静地展示人质,并且还同时展示当众抢走的军旗,然而却只是静静的飘在天上一声不吭。

“或许他们吭声了,但是由于隔得远所以这里听不到?”很快城主便在心中想到了这么一种可能,于是就继续询问那亲兵:“他们说什么了没?或是丢下来什么了?”

“禀大人,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这样的行为模式实在诡异,不论是城主还是围观的无数红皮肤土著都摸不透。但是那故意骇人心智的装饰却一直呈现在大家眼前,这就使得看到的人们都是气愤难当。

不过这样的效果并不是红衣所要的,因为她注意到停下脚步的人群并不多,大致只有千把人的样子。当然并不是说她不把这上千人放在眼中,而是以比例而言这只是向着黑门进军的一小部分。

更远处的人群最多只是稍微慢了一些,大致只有悬浮车下方约千步内的人才停了下来。那些未受影响的人或者是不知出了什么状况,又或是由于距离较远就算看也看不清。

总的而言就是移动趋势毫无停下来的迹象,他们的努力最多只是向河流中放置了一块大石头而已。

红衣想了想果然还是得让更多的人看到,这不下方的这些人不就因为受到惊吓而停止了吗?所以非常有必要让更多的人看到,并且反复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想到这里她便要求让悬浮车移动起来,并且还用手掌比划出了不停绕圈子的动作。王涛本来还不知红衣到底要做什么,但是到了现在也多少能明白这是在挑衅了。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无非就是押着俘虏游街示众,而且还要让他们在老乡面前尽可能的丢人露丑。

虽然不是很认可这种做法,但他也看出下方那海量人群所前进的方向。于是在嘀咕了一句“多大仇”之后还是动作了起来,依照红衣给出的路线让悬浮车绕起了圈子。

这个办法还真管用,以在此地独一无二的造型和飞天功能吸引了足够多的目光,每到一处便会引走下方所有土著们的注意力。只是光看还是不够的,庞大的人群也因此越走越慢,并且在悬浮车一圈圈的绕行中停滞了下来。

因为上章节取错了数字,所以这章是是第八百七十八章

第八百七十九章 图谋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七十九章图谋“雅鹿库吞!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还有多少人?他们有别的出口吗?”

人群中突然有几十个人一起高声发喊,皆都是嗓门非常响亮之人。他们所问的内容不仅非常简练,而且发出的声音也如同是一个人喊出来的。显然是有人授意让他们如此去做,并且事先还稍稍做了一点排练。

至于内容首先是指名道姓的要求回答,可见下方有此人的熟人。并且所问的全都与妖魔的消息相关,而且此外再无一点废话,可见必然是非常关心讨伐之事的关键人物。

那么这个人的身份便在雅鹿库吞的心中呼之欲出,而且也不会再有第二个选项。

“父亲……”

他再是于教育中经历了许多被要求坚强的说教,但还是希望有人能在此时关心一下自己的。不会想想都到了这种危机时刻,如此的想法肯定过于奢侈,于是雅鹿库吞就只在心中悄悄的做了叹息:“这果然是老爷子会干出来的事情呢。”

这叹息既是感慨自己的父子关系,也是在为自己肩负的责任小作抱怨。然而等叹息完毕还是得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便挣扎着尽量抬起上身,并且勾起头大声呼喊道:“地狱之门!地狱之门开了!大致有四五百妖魔从地狱里爬了上来,他们能在夜间看见东西!不知道有多少出口,不知道!隧洞很长,很大!不知道会连通往哪里!堵上门,一定要堵上地狱之门啊!”

这番呼喊几乎是扯着嗓子叫出的,从沙哑的嗓子中透露出的是疲惫和劳累。

雅鹿库吞本就是浑身残留着很多伤势未经救治,真可以说是受尽了折磨。而且自昨晚吃过东西后到现在还滴水未进,紧接着又被绑缚着躺在车壳上晒太阳吹风,所以到现在是非常的虚弱。

而他还将刚才那番话不停的呼喊,以期能让下方之人听到自己要传达的消息。所以在体力虚乏下又搞得声嘶力竭,于是不等第三遍喊完便一扭头就晕了过去。

“大人……”

身边的亲兵见状便想汇报,却被城主伸出的手掌制止了动作。大家所站立的位置又差不到哪里去,如果有什么是别人能看到听到的,那么这个老贵族自然也能看到听到。

然而这个老者此时也转过了头去,不想再听到与之相关的任何一点汇报,生怕自己会止不住的老泪纵横起来。作为上位者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这样才不会被情感影响到自身的理智。只是要做到这一点当然是很难的,他必须得是强忍着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失控。

喘息了一阵仿佛是经历了艰难的运动,然后他便垂头自语道:“果然是人数不多才会做出的举动,以为将那笨小子拉出来示众就能阻止我么?堵上地狱之门?

哼!说的轻巧!

不过这也是一开始就要做的事情啊,若不是经这臭小子提醒就险些坏了事!所以这也是为了迟滞我们而做的吧?无耻,卑鄙!”

然而虽然知道这是敌人的计谋,而且还明晃晃的摆在面上让你看见,但就是一时找不出解决的办法来。因为现在让人群慢下来的主因不是对于火焰的恐惧,也不是对于祸乱人间的妖魔憎恨,而是源自他们每个人内心的好奇。

对于妖魔样子的猜想、对于会飞之物的好奇、对于为何没有翅膀还能飞上天的猜想、对于那些骨头和肉块有什么意义的猜测、对于在头上转来转去会带来什么福祸的讨论……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人群中被反复的引发,然后便如池塘中的波纹一般荡漾开去,于是就引发了更多更广泛的讨论和猜测。

这帮乌合之众们本就缺乏纪律,开始仗着心头余勇和神棍们的蛊惑也可以抱团冲锋。凭的就是传言中妖魔祸害乡邻的恶行、凭的就是各村祭司们所许诺的神明赐福。

此时既然并无危急生命的事情便不免松懈,于是以散漫的习惯要么是驻足讨论或传递消息,要么是以村落为单位干脆准备休息一阵再看看风头。

然而接近万人的队伍哪里容得下这样的变化,千百人的一时停滞便会阻拦后方前进的脚步,而这样的阻拦也会如同传染一般,不多时便向着更后方和更广泛的地方扩散。

所以城主哪怕是识破了对方的想法也无力破除,因为他所面对的是一群乌合之众啊。

而这样瘫痪的人群才是红衣想要看到的,如同大饼摊开的样子虽然不好看,但总比如同蚂蚁行军一样的威势要让人安心。于是不仅是她松了一口气,就连同车的麻姑和王涛也一起松了一口气。

费了这么大的劲不就是为了保护黑门么?只要这些家伙们不奔着黑门去就是最好的。而且对于红衣还有另一层含义,如果黑门无恙便算是完成了与四娘的约定,那么提高自己日后分成的额度也就是可以期望的了。

分成的小核心有自己、四娘、麻姑、金头、涛兄弟,或许以后还会加上老巫师和老捕头。看他们参合的热切劲显然是无利不起早,一起参与进来分利应该就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提高分成虽然有临时想到的部分,但多少也有想保证自身地位的潜意识存在。而且眼见得任务完成了大半还不能使红衣彻底放下心,是她便悄悄的问麻姑:“到时候要跟大家提拉高我的分成,你会给我说话的吧?”

麻姑得了这个提问却是有些不自在,争强好胜之心存在于每一个人的心头,就算是她也会积攒一些的。但毕竟也与红衣相处了这么多年,此时的身份让她只能坚定地承诺道:“会,当然会。”

这样就相当于获得了一票支持,红衣当即就喜得眉开眼笑,并且更是紧紧地搂住了王涛的胳膊。虽然知道这个异乡人可用的言语有限,但是人嘛总会积累许多知识,若是一有机会就最好多学习一些。

红衣在此时便疯狂地抛着媚眼,而且用着软软的声音微笑道:“涛哥哥啊,要不要学着说些话呢?来,我教你!

跟我念,红衣做的好,我支持她!对,就是这个样子的!越早学会就越早给你奖励哟,下次我们换在河洲中吧!”

第八百八十章 人心所欲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八十章人心所欲“嘿嘿,嘿嘿……”

车内由于色诱而响起了一阵吃笑声,当然主要是被伺候的王涛在发声而笑。因为红衣正将大半个身体依偎在王涛身上,并且还狂抛着媚眼以做讨好,要发出这样的声音稍微有些难度。

也就是这里没有酒菜或者别的什么消遣物,不然此中场景可能还会更加过分一些。不过这对麻姑而言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作为一个资深从业者显然明白此时该如何应对。

所以她就稍微侧过身,并且背过脸地在宽大的座椅内缩成一团,以尽量减小自己的存在感。不过要说羡慕那是当然会有的,只是以年老色衰的她而言就只有羡慕而已,并没资格参与其中。

只是她也不可能无视身边的香艳场景,便只能叹着气抚摸着皱纹日多的面孔。

但正因为没有被分心便能注意到异常,就比如注意到雅鹿库吞那突然发出的叫喊声。麻姑虽然不懂得此地言语,那小家伙的嗓门也过于响亮了,所以她仍然能从中听出非常激动的感觉。而且就句式而言还有着重复段落,这明显是在有意地传递消息,总之怎么看都让人觉得是非常可疑。

所以麻姑就悄悄地拉扯着红衣,哪怕是知道她正在忙着重要事情也不得不作出提醒。

“你看,那小家伙在跟下面喊话,咱们要不要管一管?”

“诶?”

红衣得了提醒起先还有些不悦,但见事情果然如麻姑所说便认真观察了一下。但由于那个俘虏是绑在前窗上的,以这个高度她可不敢将身子探出车外,自然也就也不知该如何处理此事。

想了想就只好将目光投向王涛,并且求助道:“这,这怎么管?没事的吧?”

王涛其实并没能听懂这求助的语言,但是结合着手上作出的指示和面部流露出来的表情也不能猜到。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拉伸了悬浮车的高度并且立刻转场,这样几个操作后就见得那小家伙果然瘫软了下来。

拉远距离就会使得声音传播困难,高速转场就会越过不同之人的上方,每个人都支起耳朵也只能得到部分信息。所以无论那俘虏喊什么都会大打折扣,也算是控制住了事态。

但这样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天上地下的土著们已经做完了要做的事情。下方之人早在雅鹿库吞进行第一次叫喊时便在认真倾听,所以早就得到了重要的消息。

那奇怪的飞天妖物固然已经转悠到别处去,继续着影响军心的骚扰活动,但是主持大局的城主也没有闲着,已然开始挖空心思地进行相应谋划。

“去找这些神棍寻求帮助,让他们鼓励着大家不要在被头上的妖物所吸引?不行,那不就等于把他们丢回池子里了吗?再要将这些家伙们收拢起来那就更费力了。

以我的名义作出承诺,只要努力前进且奋勇杀敌就可以免税,甚至于可以下放更多的奖励?更不行,城郊的仓储已然被纵火烧掉了。不要说发不出足够的东西作为奖励,就说免除接下来的税收便无法征集足够的粮食,这是足以令城市立刻崩溃的大错误!

怎么办,怎么办……这些该死的妖魔!”

城主于此时再次体会到了纪律散漫的恶果,并且还深深的为此头疼。放之前军队没崩溃的时候哪需要这样麻烦,只要一声令下便可以让全军强行前进。

哪怕是掉落了一地的战利品都不可捡拾,以前又不是没有做出过这样令行禁止的事情。然而想到这里就不得不再提起那个该死的前提——如果军队没崩溃的话……

城主一时因眼下的困境而想到了许多,最终不由得悲叹道:“先因受到震惊而莫名的崩溃,以这个样子跑得气喘吁吁谁还能再保持战心?再因后方失火而震动全军,思归之心一起就是我也不敢强拦。

这些都是人心所欲,根本就挡不住的。要命,可真是要命啊!

嗯?等等!人心所欲?”

突如其来的灵感一发不可收拾,他立刻就唤来身边的亲兵附耳,并且悄悄地吩咐了几句。待说完后他还要求仍然听令的手下们立刻去办,而且是怎么声音响亮怎么来,怎么效果好就怎么来。

于是不多时人群中就传出了一个流言,而且绘声绘色的有模有样。先说这些妖魔们从前在地底下呼呼大睡,可是一旦睡醒了就会异常饥饿,钻出来就是要吃人才能填饱肚子。

同时传播的还有另一个消息,那就是世世代代已经产生了无数的受害者,他们世代所积累的家财也都被妖魔们顺手洗劫。那些财物都被存放在地底深处的宝库中,不论谁得到都可以占为己有,因为那些都是名正言顺的战利品。

起先这样的留言还只是口耳相传,但不多时便传播得越来越广。甚至有人是扯着嗓子在大声宣扬了,完全是一副不怕别人听了去的模样。

这个流言可以说是荒诞不经,不是很经得起推敲,只要多做思考便不难戳破。因为那些妖魔的外形太过显眼,肯定会留下传说,而且就其行事也是非常残酷,一旦出现就必然会被广泛传播,那是想阻止都阻止不了的。

再说以农耕时代的物品而言多易腐朽,而此地正是距离大河不远,那么地下必然有着不小的潮气。无论是粮食还是织物都容易朽坏,能留下来的就只有陶瓷、宝石及金银之物,换了铜铁都容易生锈。

天下之人还是穷人多,所以就算是被抢了也少有像样的好东西。先不提宝库是否存在的事情,只说就算是攻进去也只会见到大量的垃圾,吸了那等脏秽之气要不生病才怪呢。

然而到此地的人们也是穷人多,平时就得忍受物资有限的生活,一旦听闻存在额外获利的可能那还愿意去细想?他们都是行动先于脑筋的移动了起来,纷纷都沿着大路迈开了脚步,都是奔向可能存在的宝物而去了。

第八百八十一章 能力极限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八十一章能力极限城主见到人群总算是移动了起来便松了口气,哪怕是跑得没了队形也没关系。反正这种东西还是有一定门槛的,在这些人的身上能一直保存才比较奇怪。

以利引导,并且再趁机达成自己的愿望,这是他很早以前就应用的手段。先前是因为各种突发事件而被打乱了脚步,竟然因此而陷入了一时的被动。

但只要给够了一定时间作为缓冲也不难找回状态,转瞬间就能以小手段人群给调动起来。

城主要做的就是与妖魔们作对,他引导出来的形势就会对黑门的所在造成不利。正在天上的异界之人就是为此而来的,他们在看到形势再次发生准便后当然是不答应了。

若说红衣先前还可以玩点小心眼,以攻心之计迟滞此方土著的讨伐人群,那么对于现在的状况就无计可施了。因为她已经拿出了自己能想到的办法,却又不知要对付的目标们出现了什么新状况,于是就只能抓瞎地干瞪眼。

“怎么办,怎么办?这可如何是好?”

她在挠头下便只能看向王涛,希望这个神异之人能给出解决的办法。然而王涛对此也是抿紧了嘴,略有些慌乱的向着下方人群张望,一时也不知是否应该动用车载武器。

这些武器都会使用射弹类的消耗品,在离了那个荒废的世界后完全得不到补给,只会用一发子弹就少一发。而下方这些小家伙们不但是人数上足以用“海量”来形容,就其本身的战斗力也不值得用如此先进的武器来对付。

虽不至于说是高射炮打蚊子那么浪费,但他们的人命在王涛看来还是非常不值钱的,远不如一颗子弹的威力强大。

所以想了想还是没有动用断然手段,而是尽量从悬浮车的功能中寻求帮助。类似的事情以前在山洞中也玩过,不过那是为了研究新得之物都具备哪些功能。

王涛在没主意下便一一的展开各种选项,希望能瞎猫碰个死耗子的达成目标。

就比如使用车载扩音器播放起了音频。

其中从采访讲话到音乐、从个人日记到付费账单都有。不但是将音量调整到了最大,而且还将播放的倍数调整到了堪称鬼畜的地步。

但这样并不能制造出更多的恐慌,最多只是让被贪欲充斥的人们惊讶一下。大家都在想着怎么去发横财呢,谁有心思去管理你这杂乱的堪称噪音的玩意儿?

接下来还有雨刷,但也只是将绑在车前的两个俘虏打得生疼,倒是收获了响亮的惨叫声。

至于调整车内光线和进行车内换气的功能都使用过了,但这些也只能小范围的作用于悬浮车内而已,对于下方近万人的规模真是一点卵用都没有。

“对了,这个!”

王涛着急的目光扫过了一排排的外星文字菜单,并且在情急下回想起了其中一个功能。于是就赶紧将手指连点操作起来,不多时便向地面投放了一个立体影像,同时在他的面前也获得了一片相应的地面视角。

那个影像其实就是使用者本人的形象,上下两边都可以获得影像和传递声音,这是通过一台投放的小型无人机实现的。设计的时候考虑到了同地面无设备人员的沟通,以这样的方式就可以在不具备降落条件的地方进行“面对面”的交流了。

如此的技术虽然酷炫,但在下方如潮的人群中注定起不了太大作用,最多只能掀起一朵小小的浪花。因为只有那附近的人才会看到这影像,并且在受到惊吓后做出戒备的举动。

然而一个人的身高是有限的,就算是比土著们高一些也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远方的人群依然会对此无视,什么时候停下来并不取决于这虚无的影像,而是只取决于能够支撑他们继续跑下去的体力。

是否起到效果的标准只有一个,那就是红皮土著们有没有停下脚步。如果没有那便要继续尝试,直到以常规手段来完成这近乎不可能的目标。

“要不……来个高速飞掠?试试用掀起的风能不能阻止他们?”

王涛在想到这个主意时脑中便浮现了相应的景象,不过那其实是超音速飞机的高速身影。因为他听说音爆是对人有害的,至于厉害到什么样子却没个概念,不过应该比大功率音箱更带劲儿吧?

然而这个想法其实是太异想天开了,只看这车身的造型便知不适合高速飞行。而且这些东西都是要在城市及各个居民区使用的,怎么能随便就进行超音速飞行呢?音爆这个东西又不是多么好玩的!

所以王涛的尝试就注定了失败,哪怕是将悬浮车提到了最高速度也没得到所要的结果,更不用提阻止下方人群的移动了。

一次次的尝试都做了无用功,于是便使得一次次的希望也都落空。红衣和麻姑先前都认为王涛在奇遇中得了仙道,所以都将希望放在了他的身上。然而现在的这些失败却有如一场极限测试,不费多大功夫便戳破了这个男人的画皮,并且还让其将部分能耐都展示了出来。

红衣坐在一边是越看越心凉,于是就不敢置信的向王涛问道:“都不成吗?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四娘可是带了许多人出去搬东西了,万一被这人山人海的堵在外面真回不来。

实在不行咱们也算是尽力了,要不然就先回去找到四娘他们吧。像是牲畜和箩筐什么的都不能要了,只要人能回来就行。”

麻姑却在这会儿插嘴道:“你跟他说这个东西有什么用?他又听不懂!这个时候就不该征求他的意见,直接给他说怎么做就对了!先去找四娘,你给涛兄弟比划一下,得先去找到四娘他们!”

“哎,只能是这样了……”

红衣得了提醒也算是清醒了一些,心知自己这是犯了关心则乱的错误。再稍稍叹了口气后便向着王涛做出比划,要求他将悬浮车开向距离黑门最近的镇子。

第八百八十二章 即将废弃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八十二章即将废弃四娘离开黑门就是因为采纳了红衣的建议,尽量去寻找一些材料来堵门的。那么存在着许多房舍的小镇当然是最佳的去处,因为那里存在着大量的砖石和木梁,而且还到处都是。

只不过它们现在都是以建筑的形式存在,而且在尺寸上还稍微有点小。不过都这个时候了也没法挑太多,只能是将就着弄来将就着用了。

目前所差的是需要一支具备极佳“动手能力”的拆迁队伍,那么以河青城来人的力量而言再合适不过。因为这里的土著都躲在家中瑟瑟发抖,所以类似的强行破墙和扒除房顶是劫掠中必不可少的项目。

然而红衣正将交流进行了一半,便被突然响起的阵阵“滴滴”声所打断。与这一阵声音伴随的是不断闪起的蓝色提示灯,而且是以一个警钟的形式出现,在即时弹出的显示面板上蹦跶得极为招摇。

虽然这样响亮的声音并不怎么刺耳,甚至于听上去还略有些柔和,但事实上也让附近的人不好再进行什么交流了。不过以其稳定的频率和意外的出场方式还是有些夸张,这显示着设计者坚定地希望能够引起乘客的注意,千万不要忽视接下来要表达的信息,

然而无论是以大号字体显示的文字,还是重复的清晰语言都没什么卵用,因为眼下的受众对此都是一窍不通。唯有同时出现的于是画面起了效果,在面板上出现的是一个正在干涸的器皿。

寥寥几笔就生动的表示出了大致意思,显然是想说这辆悬浮车上正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正在流失,并且距离被彻底耗尽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红衣麻姑都见过四娘炫耀的夜明画,也都帮着一起给其中“灌过水”。只要经历过便知类似图形的意思,所以她们立刻就理解得马上找个地方落下了,不然很有可能就会摔下来。

王涛也是使用了多年科技产品的,看到如此图形也产生出了类似的联想,故而他的心中升起了非常复杂的感觉。

一部分是心疼这辆车终于是耗尽了能量,等以后恐怕就只能安排着当装饰,成为废铁恐怕将是其最终的归宿。

就好比当年的歼六也曾经风光过,但在退役后就会出现在许多的公园中,并且存在于无数人的童年记忆中。

还有一部分则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可以给下方的土著制造一些麻烦了,因为他找到了使用车载武器的理由。

这些武器都是根据前主人的身材设计,所以不仅风格上就是王涛所不知晓,而且在尺寸和重量上也都太过夸张。有了载具作为平台才能移动到别处进行打击,若是车子废了那这些武器也会随之固定下来,甚至很有可能随其渐渐的生锈。

当然王涛也不是没动过研究一下的主意,甚至还想过自行复制几个玩儿玩儿。不过想想那惊人的杀伤力和自己在机械上的门外汉水准,那种事情也就是想想而已,,并没有真敢于亲自动手去拆卸和研究。

他可是修过家里闹钟的,唯一的结果就是拆开没能看懂,安回去后又发现多出了许多的零件。所以在武器中装着弹药时他还不敢去动手,可若是弹药射光了就不一样,那就是一个解除了所有武器的黄花大闺女。

王涛既然想明白了利害就不再犹豫,他在眼前的虚拟面板上操作了起来,并且还伴着喃喃的自语:“让我看看,现在是……选定目标,然后再圈定武器,接着在……

嗯……还是选在大旗附近吧,就那边了。”

说着他便将手指一划,将那匆匆制成的旗帜附近画在了一个正方形之中,不过想想还是点了取消。因为他还想到了此行的目的,那就是要阻拦下方人群的行进。

那么为此就有必要恐吓人心,若是攻心之策不足便要加重力量,最好能够来点干货。突然出现的成片死亡显然就是眼下所需要的,这就使得即将发动的攻击也不过是一种更高级别的恐吓。

既然是恐吓就要尽量扩大影响,最好是能让尽可能多的敌人都看到,并且还会深深的为此感到恐惧。

王涛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当然不至于想到那么多,只是根据多年的游戏经验产生了本能。因为他的心中觉得就得这么做才是最有效,才能让自己的攻击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所以他所画出来的是一个长长的条形区域,那其中所有目标的头上都被圈定了锁定符号。这意味着装载在悬浮车上的武器将以他们为目标,甚至是只会将以他们为目标进行射击。

当轻轻按了确定后并没有出现扫射的状况,而是由另一套不是很友好的界面接管的操作。

这辆车的内里与外在到在这一点上有些相同,那就是以民用车的架子强行嫁接了军用系统。不论是安装还是外形都非常粗暴,完全没有考虑过形象方面的事情。

这是因为制造出这一切的是暴走的人工智能,审美方面的需求并没有被摆在最优先的位置。只要够用且数量多就行了,至于美观和适配性的事情对其而言并不重要,显然不值得投入资源进行修正。

由于这条攻击带稍微有些长,所以车载系统的软件甚至需要重新调整一下位置。这个过程并不需要浪费太多的时间,至少相对地面上以脚步度量大地的人们要快的多了。

悬浮车在进入了新的飞行路径后便全面加速,而获得指令的武器也毫不顾忌的开始了凶猛的倾泻。

此前的主声调是地面上的土著所制造的,无论是轰隆隆的脚步还是沸反盈天的说话声都连成了一片。可是在传到远处后就会变成闷闷的样子,其中任何的声音都被模糊成了微不足道的元素。

但当那科技产品发威后便成了唯一的主唱,而且嚣张的声音极为响亮,足以将天地之间生灵的声音都给通通压下去。

“嗡——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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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三章 碎成渣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八十三章碎成渣如果你见过成群的大虫子在飞舞,是那种非常非常多、足以遮蔽的天空都变黑的数量,那么你就应该会觉得其中一种声音比较耳熟。

但那当然不是蚊虫翅膀所能制造出来的,那是毁灭的声音。

若不注意看只会以为出现了一条亮红色的长鞭,而这长鞭则在随着悬浮车的移动不停的“舔”地。当然也可以说是在锄地,就像一个农夫那样的打碎挡在前方的土坷垃那样,地面上党在其所过之处的一切活物也都被打碎了。

那款子弹本就是用来对付蓝皮人的,考虑到目标可能会装备战甲,于是在弹丸的重量和发射药威力上都堪称丧心病狂,足以消灭单兵个体。

那个科技世界的人种要比地球人高大很多,而地球人则比此间的红皮小矮人健壮高大,那么会发生什么就可想而知了。

弹药获得的动能相当充足,而且是过分充足了。哪怕是打在红皮小矮人体内后及时翻滚也来不及完全释放,在将所接触的内脏通通绞碎时便注定了会击穿出去。

而弹丸的翻滚又不可避免的改变了方向,还拥有巨大余势的弹丸就继续在释放动能。在其前方无论挡着什么都会倒霉,任何人挡在前面都不会有好下场。

看似坚固的木棒也不会有多么的幸运,若是不幸被击中也只会暴露本身的脆弱,几乎会在瞬间就如同薄纸一样被击碎。

只有厚重的大地才有资格承受这么一点点的伤害。

也就是悬浮车是由数米高的低空进行扫射,入射角度就决定了二次伤害的倒霉蛋是有限的。倘若悬浮车能够下降到地面高度,到那时再扫射恐怕才能获得最多的穿透伤害。

不过这样的伤害可不是三八式的“一洞俩眼”,就其尺寸和动能而言只能是“碎碎平安”。甚至于第一个中枪的家伙有大概率会承受不住那恐怖的能量,从肉体到骨头都在绞碎后被喷溅得四散,以至于会出现在周围数米的范围内。若是希望能得到某处肢体作为念想,那么能够寻获的部分肯定远离中弹之处。

此次发起的攻击极为快速,天上地面的人都只感觉到非常快,甚至会产生一瞬而过的错觉。并不存在什么人觉得时间缓慢,因为大部分人在事情发生时都看不到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那么也就不会因恐惧而影响到感官了。

震耳欲聋的响声及溅起的血雾在同时发生,直接被命中的人甚至不会有机会感觉到死亡。因为他们被炸碎的效率太过快速,自身爆出的残渣甚至会先于神经传递掠过眼前。

当然他们是看不清这一景象的,那种程度的速度已经超过了视力分辨的极限。不过好消息是他们也不会为这模糊的视线而烦恼,因为在大脑开始分析发生了什么之前也是一个下场,都一并被震碎成了漫天的血雾。

于是在移动的人群中出现了一条血肉之路,在肥沃大地的同时也将两侧的人群给染得更红。这是走得稍微前面一些、以及稍微后面一些的人才有的待遇,也不知他们到底是幸与不幸。

就生死而言他们总归是没有变成血雾和肉泥,但就个人安危而言也并没有多么好受。因为他们所处之地毕竟是非常不妙,环绕着攻击区域的便意味着要承受余波。

首先是爆响的连绵枪声产生了无数声浪,这些强大的噪音立刻就震聋了他们耳朵。你可以想象出一面无孔不入的空气墙,当其扩散时便会撞上任何挡路的存在。

是耳膜就会捅穿,是身体就会大力推搡,它们如同无数的暴脾气隐形人鞭笞着周围的一切。

其次便是遇难者的身体开始碎裂,这些部分则会跟着再击打向周围。它们因承受了动能的伤害而飞溅,这同时也是获得了动能的表现,不论打在那里也都会传递能量。

于是沿着攻击带两边便倒下了成片的人,经理些的当即就昏迷不醒。他们头上的各处窍孔也会受到震荡,于是便会因为遭受的损伤而缓缓地流出血液。

若是有人目睹了人群的倒下却没有晕倒,那么就说明他的距离不远也不近。但他们有大概率会只听到第一声,然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因为他们的耳朵在第一时间就被震聋,这个世界在此后发出的声响都再也与他们无关了。

只有稍远一些的才会觉得震耳欲聋,并且会本能的捂住耳朵做保护。城主大人就是其中之一,而他在做出这个动作时也只是出于本能,其实并不比身边的人知道多少。

至于远一些,再远一些,及至数千米之外入耳的声音又有所不同。他们会因为距离而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并且还会觉得那声音如同是在撕开一块长长的布匹,又或是哪个肚子不适的人放了一串长长的臭屁。

悬浮车在完成攻击后便立刻拉升到更高的空中,然后在王涛的设定下开始返回黑门。他并不打算按照红衣的要求去寻找并通知四娘,而是将安置自己这宝贝的事情放在了最优先。

反正就速度而言这交通工具有着足够的优势,轻轻松松就能打个数趟来回。所以将其保存下来才是最重要的,一个废弃的悬浮车正适合他拿来练手。

不论是拆解还是琢磨怎么安装都可以放心了,完全不必担心这东西会突然爆炸,又或是开动武器胡乱突突一番。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的想当然,实际上会出什么幺蛾子还一直都没见过。

然而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忍住呕吐感,那泛上来的一阵阵实在是让他不适,只感觉整个胃部都在与自己作对。这里可是车中,而且身边还有两个女士呢,怎么能随便就当众呕吐?

而引发这不舒服的也不是别人,自然是他刚才所发起的攻击。

以前的练靶子不过是选定某个岩石目标,所以只是纯粹的打靶罢了。就算在附近镇子中制造的血案也是在黑夜,他还刻意不去查看夜视能力所呈现的景象。

不去看就不会吐,这是一条很重要的经验,但显然并没有应用到刚才。

因为他在射击的时候是打开了地板上的面板,这算是在白天放大的影像。这样可就有些作了,他于是就在准备不足的状况下目睹了一场惨象,而且还是非常清晰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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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四章 吐了一车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八十四章吐了一车“哦……深呼吸,想想别的东西。那是放了一地的鞭炮碎屑,那是被淋湿的红地毯,那是被踩成稀巴烂的小番茄……

呕……不行不行,不能这么想!不是什么烂番茄,也不是什么烂西瓜,他们不是死人,什么都不是,那你什么都没有!

对的,那里什么都没有!”

王涛赶紧关闭了车内投影,下视镜头传递进来的骇人图景便消失无踪。地板上虽然重归成暗淡的灰色,但先前那抹艳红却一直都印在心中,无论怎么想转移注意力都无法忘记。

他也算是看过无数战争片和丧尸片了,什么尸山血海、什么断臂残肢那都是标准配置。按说应该能做到一定的抗性,但他就是得与自己的生理反应做斗争。

在看电影的时候他知道那是虚构的,再恶心恐怖也就是皱皱眉便过去了。但此时他知道刚才那一幕场景是真实的,一群与自己无冤无仇的外星人当着面就被击碎了。

那干脆利落的场面没有慢镜头回放,从高空的掠过也缺少特写的放大。一切都是非常的快速而不可逆转,生生的就将数百条生命从地面上抹消。

在以前他都是袖手旁观着烧杀掳掠,并且你这样伪善的举动为自己开脱。但刚才却是亲自操刀上阵,从下决心到锁定并没有超过几个呼吸。而在按下虚拟屏幕上的确定时也是没有半点犹豫,真就像是个老练的屠夫——如果事后没有那么大的反应的话。

他一直在努力地做着吞咽动作,希望将即将到来的呕吐压下去。车内还有两位女士呢,当着她们的面喷一地可不好,这是非常简易相分的举动。

说来王涛也算是具有一定程度的没心没肺,从他现在的心态就可以看出来。刚刚弄死了一地人却只担心呕吐会丢脸,也就是说他并没有将红皮土著们的生命放在心上,现在的反应只是源自身体的本能。

他可是接受了现代教育的人呢,完整的接受了以《生化危机》系列为代表的各种丧尸片和浩如烟海的战争片熏陶,怎么会被这点小小的场面给击倒?

所以在努力再三后终于感觉到趋势转好,那些涌动的碎渣逐渐回到了胃中,不停翻涌的难受劲也似乎被压了下去。

但他忘了一件事,那就是身边两个人没看过那些电影,而且也亲眼目睹了刚才的血腥杀戮。

“呕……”

“呕……”

麻姑与红衣本来也试图想强压下不适感的,但逐渐拔高的失重感却成为了小小的助力。心房传来的微小不适成了额外的羽毛,令她俩再也控制不住的就一起喷吐而出。

什么年轻貌美,什么年老色衰在此时都是得伏低了脑袋,并以同样撑地的动作来稳住自身。谁都不喜欢从肚子里往外掏东西的感觉,尤其是从上面的途径。

据说激烈的情感是会传染的,这是人作为群体性动物养成的本能。

悬浮车内一共就三个人,呕吐者就占了两个。那么剩下一个人不呕吐还能行吗?岂不会给人一个不礼貌的感觉?

当然这只是说笑,但王涛还是的的确确的感到了生理上的恶意。

让人恶心的酸臭味钻入进了鼻腔中,痛苦黏连的声音也毫无遮挡地冲入耳朵,再加上目光所看到的两滩粘腻真是非常的生动。

这立体的刺激立刻就变成了专业的攻城部队,只一下就击碎了王涛自我保护的城门。

“呕……”

其实在注意到身边两个女子呕吐时他便心道不妙,甚至还有心减速打开车门。然而当然是身体更加的诚实,立刻就在大脑作出应对前完成了一连串的反应。

先前他们竭力都作出了忍耐,至于理由无非都是差不多一样的。但现在既然都没能克制住便也不怕被别人笑话,因为他们的动作几乎是一模一样,谁也不比谁更加高贵。

“呼呼……”

吐到后来终于是掏空了胃囊,以至于再怎么痛苦地抽搐都挤不出半点汁水了。车中一时便只剩下数道粗重的喘息声,当然还有提示能源不足的警示声。

这个时候谁都也没有精力再去做什么,他们不仅照顾不了彼此,更是没有工夫去打理自己。当然手指头还能动的,这对王涛就够了,于是他便颤抖地店开了菜单试图做些什么。

跑到河边去清洗一下也许是个好主意,在这个距离上已经不必担心会遇到突袭了。甚至于实在放不下心还可以采用以前的模式,只要降落到河中心的沙洲上便能安全许多。

但这个事情也就是想一想,因为能源不足的提示一直在以图像和声音的形式进行提醒。他也不知道悬浮车还能工作多久,万一坚持不下去了岂不会变成废铁吗?

那么等停下后就再也没法发动还是轻的,大不了以后的路程全靠自己的双脚走完。自己的腿可比那些小矮人们长多了,王涛觉得在赶路的方面应该不会被比下去。

而若是在空中飞行的时候掉下去可就糟糕了,伤筋动骨都是轻的,万一挂了岂不什么都没了?

所以他终究是没有选择降落,而是任由悬浮车按照设定的路线返回黑门。等落到地上后他便赶紧下车,并且扯了红衣一起换在另一辆悬浮车上飞了出去,只剩下麻姑在原地继续揉着肚子。

附近的信众们也不知发生了什么,见到麻姑这个样子便调笑道:“怎么着?你家红衣找到男人了?不再跟你走一起了?要不要到我家去住两天?”

麻姑也不是吃素的,就算是头晕眼花也不甘吃这亏。不然一旦露出了软弱就有人会蹬鼻子上脸,那么往后就再也不得安宁了。她便叉着腰笑道:“行啊,住的地方得有,吃喝也得管够就行。只要有人养得起且对我好,那我就不在意他家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那个信众没料到会是这个发展,先前准备好的调戏言语都用不上。节奏被打乱后他便赶紧叉开了话题:“呦呦呦!你身上怎么这么臭啊,酸臭酸臭的!”

第八百八十五章 崩溃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八十五章崩溃“擦一擦,身上溅了这么多脏东西可真难闻,回去又得洗衣服了。”王涛边说边扯下了布袍的一角,在稍事清理自己身上后又递给了红衣。

那难闻的气味已经沾在了布料上,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容易散发掉的。不过如此做多少也能去除一些溅在身上的斑点,并不算是没用的心理安慰。

王涛拉了红衣上车主要是为了让她说话,因为能看出她才是提出此次行动之人。因为先前这女子与四娘明显有过什么约定,之后才有了搭着悬浮车去骚扰敌人的事情。

当然旁边还有麻姑呢,按说应该一起拉上的。把她撇到身后略微有些不地道。不过那首先是因为在呕吐过后浑身乏力,于是在那种情况下也不好是说太大的力量。其次就是红衣比较漂亮,让王涛下意识的就做出了选择。

不过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办事,没错,是为了办事!事情办成了有办成的说法,而若是失败了则也应该立刻进行通知,这样就能让其他人作出及时的反应。

不过在快飞到镇子时王涛却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刚才的那场突袭到底成功了吗?又或是失败了呢?等会找到了四娘又该怎么说呢?

想到这里他便问一下脑袋,并且驾驶着悬浮车转向离开原定路线,一扭头就扑向了远方的赤色“绒毯”。

许是因为刚才的突袭展示了力量,此次再临时立刻就换了个待遇。

讨伐的人群先前都受到了祭司们的鼓动,无不是各个都战意十足的勇往直前,恨不得见到妖魔就扑上去厮杀。所以他们的心中并无畏惧,在面对悬浮车时都是咒骂不已,只有胆大的敢于向其投掷石头和土块。

但是刚才的那场杀戮实在是太过骇人了,漫天的血雾和迸飞的肢体是他们在梦中都没有见过的。这超过他们想象力的画面震撼了每个亲眼目睹之人,而留在原地的残渣昏迷的人群都是最切实不过的证据。

没有谁听说过在一个呼吸的时间里就死掉上百人的,但是刚才有数千人却都亲眼见识到了。

这立刻就打破了祭司们苦心鼓舞起来的勇气,没有谁能够看到同类的粉身碎骨而不心惊胆战的。而且这死亡不仅极端惨烈,而且也远远的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对于妖魔神明的理解就是非常厉害,可以使用一些让人无法理解的强大法术。而那些妖魔们做到了,而且威力也非常惊人。于是这些土著们就立刻更改了自身的认知,直接将对方升格为了强大的魔神。

魔神啊!那可是打个喷嚏就毁掉一座山,吐口唾沫就出现一大片沼泽的存在!怎么是人力可以对抗的呢?要说城主也真是瞎了心,还竟然试图以人力去对抗魔神,这不是带着大家去找死吗?

这样的认知起先只存在于悬浮车画出的“死线”附近,然后便随着口耳相传扩散了出去。线条两侧的幸存者们既庆幸自己活了下来,也担心会再次受到类似的打击,那可是会落个尸骨无存的啊!

于是他们便纷纷地背向毗卡卢镇逃离,无论城主怎么努力都无法拦住。而这样的现象随着逃离人群开始扩散,无论是口耳相传还是从众效应都加剧了讨伐大军的崩溃。

不多时城主的面前便为之一空,只在地上留下了一条赤红色的长条地带。这片地带就如同是魔神在地上随意的画了一条线,而构成线条的材料则是数不清的血肉和碎骨。

甚至于在这块长条地带上连空气都比较湿润,只不过那血腥之气极为浓郁,就算是久经战阵之人也不愿在其中多呆。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跑光了,至少那些亲兵们还留了下来。这是因为他们的身家老小全绑在了城主身上,所以哪怕是战战兢兢的也要坚持下去,就算是建设的如此惨烈的场景也得履行责任。

当然还有其他一些人,他们在事发时都在那条“死线”的附近。有不少人都只是暂时被震晕了,说不定过一会还能醒来。但有的人却被弹跳的流弹命中,除了没有碎裂之外基本就离死不远。

因为那被“啃”掉的部分实在是太大了,远不是以他们的简陋手术能够治疗的。

所以当王涛赶上人群时已是遇到了一场溃散,悬浮车无论是飞抵哪里都会引来阵阵的狂呼。因为没有任何人敢于留在原地直面“魔神”,传说中那是会连灵魂都吃掉的可怕存在。

甚至有人在恐惧之下不能自控,至于被吓得腿脚麻木无法迈步。只是这样的境地实在是太绝望了,于是就有人干脆在原地跪下来进行膜拜,并且涕泗横流地乞求饶过自己的贱命。

反正平时是要膜拜神明的,至于理由不就是神明伟大吗?既然自己无法抵抗魔神,那么魔神当然也是伟大的,做出跪拜的举动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王涛看着下方情景便松了一口气,并且还笑着对红衣说道:“呼……成功了呢,这样黑门就安全了!”

其实他此刻最终充满着臭气,是不应该正面对着别人说话的。而红衣也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哪怕是语言不通也能从表情中理会意思,她便欢喜地笑道:“涛兄弟你真厉害!挥挥手的功夫就把他们给赶跑,这样就再也不怕他们会给咱添堵了!”

红衣的这番夸奖真是出于真心,只要没人干扰劫掠就会继续获得各种物产,当然还有那许多的矮个子小俘虏。只要能保证持续的获利便能增加上缴的份额,这对于即将提升分子的她而言实在是个好消息。

但是她忘记了自己也才刚刚在另一辆车中吐了一地,这会是连嘴巴都没清洗就说出了这么多的话。酸臭难闻的气味便直接拍在了王涛脸上,简直就如一场“芬芳”的毒气沐浴。

“呕……”

那气息实在是太过刺激了,使得王涛扭头就痛苦地开始抽搐,胃部就像是挨了一拳。只是他的肚中早就没有一丁点儿的存货,抖动了半天也只留下了许多口水。

这是一场痛苦的干呕。

第八百八十六章 心血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八十六章心血红衣也没有意识到这是自己的责任,只是依着好心便赶紧上去帮着抚背。只是她在手忙脚乱的照顾时还不忘嘘寒问暖,于是又多花了一阵子才让王涛消停了下来。

接下来王涛也无心再进行观察,只是操作着悬浮车匆匆的离开,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城主的存在。

因为那位大人为了征伐之事已是劳心劳力,甚至连后方失火都不顾的要坚持进军。以这样的性子哪能见得大势已去?于是当即就整个人都有些不对劲了,甚至在举止上都显得略有些癫狂,手舞足蹈地就试图扑打向天空。

他这样做当然是无用功,反而是激起了自己亲兵们的忧虑。他们既是出于忠义之心在关心主上的状况,也是发自本心的不想被当做目标。

这样的忧心在见到悬浮车到来时被激发到了顶点,是大家想都不想的就一起扑了上去。他们这也不是想要加害主上,而是在以身体作为掩护,务必使自己不要具备太大的威胁性。

就好比游鱼藏于水草之下,就好比飞鸟蔽于茂林之中。他们都知道在被火烧过的地上无处可躲,唯一能将自己藏起来的便是无数的倒地之人。

那么也不需要跑得有多快,只需要将自己装得跟尸体一样就行了。这样就算是从空中看过来也容易被混成一片,那样大概就能躲过去了吧?

事实证明他们的想法是可行的,这样的决定救了他们一命。那高速掠过的妖器果然未曾停下,而是在逗留了一阵后便转向离去,显然是对地上的一切不屑一顾。

“离开了,终于是离开了……”

亲兵们闻听着嗡嗡声远去便小心的抬起了头,他们都对自己逃得了一命感到庆幸。不过随即又赶紧查看起了自家主上,希望他能够尽快恢复过来。

那城主经过这么一遭早就是不再闹腾了,从行为上看似恢复了正常。不过他却依旧是目光直愣愣的,一直盯着飞天之器的远去身影。

待过了半饷才终于说出一句话来:“你竟是将我当作虫豸吗?竟然看都不看一眼。我们是什么?你们既然都这么伟大了又为什么还要来这里?

欺侮我们这些渺小的存在很有意思么?很有意思吗?很有意思吗……”

他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声音越来越低,而语气却是没有什么变化,始终都是一副心灰若死的样子。身边的亲兵们许是感同身受,于是也都心有戚戚的点了点头。

然而让他们意料之外的事情却发生了,那就是城主又突然站了起来,并且缓缓的向前走了两步。

但也只有两步而已,随即就见这片土地上的大领主突然浑身一抽搐,接着就向前喷吐出了小半口老血。

他就算是神智受创也保有起码的本能,似乎在下意识中还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他不由自主的就抿紧了嘴,试图将那口腥臭之物憋回腹中。

只是既然能喷出来便说明伤害已然发生,硬要憋回去反而会更加重此时的伤势。他这样做是在调集自己的可控之力,并且努力的在镇压那些暴走的内伤,相当是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一场内战。

只是在坚持了一阵后明显分出了结果,涨至青紫的脸色说明这个伤者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剩下的那大半口老血再也不甘受到束缚,当众就以更大的力道被喷在了空气之中。

于是他面前便出现了一道猩红色的雾气,在这少风的天气下也不会立刻散去,而是在缓缓地落向地面。

亲兵们当即就大惊失色地再次扑了上去,不过这次却是手忙脚乱地一起扶持,并且试图检查是否哪里受到了伤害。

当然以他们的水平是查不出来什么的,因为这是心灵受到了创伤,又怎么会在外面留下可见的伤口呢?

悬浮车飞行没有多久便降落了下来,选择的位置依然是一块河中沙洲。降落到这里是从清洁和安全的角度出发的,图的就是既能擦洗衣服也可以避免袭击。

虽然这样的事情已经做过了几次,不过在陌生之地其实并不该这样。谁知道在其中是否存在着什么大型猎食动物呢?

在降落之后王涛便下车洗漱,从沾到秽物的衣服到依然弥漫着酸臭气息的口腔都不放过。

红衣本也是个大家的小姐,有条件进行清洁的时候当然也不会放过,便一起蹲下来清理内务。

“哗啦啦,哗啦啦……”

王涛用力将水泼在脸上,在一阵水花飞溅的声音响过后带来的是满面的清凉。反正已经到了水边便顺便洗把脸,正好也清理一下一直积压的思绪。

“这一趟可算是赔了,现在想想可真是不划算。既是报废了一辆悬浮车,也消耗了其上装备的弹药,却只是把一群小家伙们给打得粉粉碎。

按说它们应该得到更大的发挥的,而不是该这么的浪费。真的是超浪费的呢!”

他既然想到了这么多也就不憋着,当场就连说带比划了起来,努力试图让身边唯一的听众知道自己的不满。

红衣也在之前见识到了悬浮车的杀伤力,对于这种“有力”之人自然会认真倾听。等大致弄清了意思后也是感到惋惜,于是便也不管王涛能不能听懂的连声道歉。

当然这样的道歉发挥不了太大作用,因为王涛损失掉的是存生的根本呢!但是红衣在见其面色越来越差时也感到无奈,便只好拿出了自己的看家能耐。

她说着就牵住了王涛的手,并且抛着媚眼软声笑道:“涛大,你可是我的大贵人,以后还指着你呢!所以千万不要因生气伤到了身子,有什么我都会听你的。

所以现在先莫恼,需得消消气才好。你看此地风光多么漂亮,且随我到这飞舟中消消气吧。”

王涛顺着红衣手指便看向了水中,在浅水处还搁浅着不少死尸呢,大概是先前因践踏而被挤入水中的倒霉蛋。

他虽然不知身前人为何要引自己去看这样的景色,但是对于眉眼间露出的暗示还是能看懂的,于是就脑子一木地跟红衣走进了悬浮车之内。

第八百八十七章 得失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八十七章得失“嗯嗯,很厉害。”

四娘坐在悬浮车之内看着视频,那其中记录的是俯瞰角度下的地面“红线”,还有那些红皮土著们溃散的背影。

她刚才还在在毗卡卢镇中指挥大家拆房拆梁,准备将其中的建材运回洞室内。不过才刚干了没多久就被悬浮车找到了,并且从那上面下来的红衣还喜滋滋地报告了喜讯。

至于她报告的形式也很新鲜,既有平常的口头描述,但同时还加上了车载记录仪所留下的相关内容。这样的办法既直观又方便,就算是口头笨拙一些也没关系,完全不会造成过度的夸大或是表述错误。

四娘在看到视频时也很震惊,并且还在心中估摸着以自己力量能做到什么程度。

虽然在林中伏击了武装小队,但那是借着夜色、相对的夜视能力和诡计获得的成功突袭。倘若是在白天摆开了阵仗就占不到多少便宜了,甚至还有可能对方的矮小而吃点闷亏。

以她多年街头巷尾的斗殴经验清楚自己的极限,不知进退的笨蛋只会遭到无情的群殴。而且还得知道对方能做到什么程度,那么是进是退便能做到心中有数。

“全副武装的小矮个子们算得上是精锐土著,同时对付十个也应该能做到可战可退。像是视频中出现的这帮子应该是杂牌土著,顶天了能收拾掉二三十?”

有这个想法便说明四娘还有些膨胀,并且依照已有的战例蔑视对手。但是顶了天她也不敢说自己能同时对战五六十个乃至更多,也就更不用提视频中那一片粘糊糊的长方形区域了。

由此可见王涛所能使用的力量极为可怕,只要让其做好准备了就能轻易碾压自己。莫说是将北城帮的人都叫来了也打不过,就说是将自己已经收拢的信众们都叫来也对其无可奈何。

只说飞行一项便是独一门的绝技,换别人可是从来都没听说过有人能飞的。当然神话中的那些存在除外,那些个玩意们翻江倒海的能耐也只存在于神话中,并不曾有谁降临过河青城。

所以四娘只感到非常紧张,甚至浑身的肌肉都是紧绷绷的,至于汗水就更是悄悄地冒了出来。

面对姚海时也不过觉得有些难对付,但只要多叫两三个帮手也就不怕了,任谁也是护不住身后的弱点。但是王涛就不同了,看那战绩起码杀了不下小一千,甚至一千多都有可能。

糊成那个样子也数不清具体的数量,哪怕只是简单的估测也觉得很可怕。

“是吧是吧,厉害吧?这些事情都是涛兄弟一抬手便做到了,我们看到了都觉得不可思议呢!”

红衣见到四娘的表情便知造成了震撼,作为参与者立刻就炫耀般的夸赞了起来。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四娘在心中也是这么觉得,但是却不好在嘴上说出来,只是有些郁闷地瞥了一眼红衣。或者正面露喜笑之色地不停夸赞,从如何进行可怕的装饰到借了大旗进行调戏都是一一到来,真将自己立下的功劳描述得天花乱坠。

说话时还不停地王涛推在前面,意在表示这位爷也是有些功劳的,而且还是不容忽视的那一位。

只是四娘也不是没见识,只从二人面色和衣袂上的细微处便察觉了不对,再稍稍一同印象中做对比便有了答案。虽然在以前就有着猜测和传闻,不过还是让她舒了一口气。

可见这个异乡人也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在一些事情上也同常人无异。既然如此那便不用想的太多,只要像寻常人那样笼络就行了。

“不!要加倍再加倍的笼络!这样的人物绝对不可以敌对,必须要将他同我们绑在一起才行!”

四娘本能地就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并且还意味非常地看着面前的二人。

既然安全的危机解除了,那么她又很快地开始考虑将利益最大化。就好比先前抵达那座城市只顾着纵火了,那么多漂亮的房子可都没有去光顾过呢。

趁此大乱何不再率众走一波?那里有着更多的金器,并且也有着更多的优质物品,可要比散落在外的鄙陋村镇富饶多了!

而且在天空上的时候就看到了几处装饰奢华的所在,那里不用说定是大户人家,而且是河青城里所有人都不一定能供得起的大户人家!

只要想一想在外墙上都是那么华丽了,其中的宝物肯定就更为豪奢。说不定他们不仅吃饭喝水都是用的金碗,甚至在地上铺的都有可能是金砖呢!

脑补了这么多好事也不能独自享受,四娘便笑着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末了她还怂恿道:“咱们可是来了几百人呢,收拾了这么久也不过是那点东西。你想想要是开了那座大城可得多好?什么好东西不都任由咱们随便取了?”

红衣虽然没有去过那座远方的城市,但仅从别人的描述中便能想象一二。从占地面积到大体的布局就知道那里比较繁华,起码是一座数万人口聚居的庞大城市。

至少在她的认知中是这样的,在曾经游历过的地方中也能排在中前列。当然比之最顶级的那几座还是远远不如的,只配放在附近作为陪衬。

既然听到四娘对那里有意思便也有些心动,因为更多的获取便意味着更多的分成。那么对于份额即将提高的她而言显然是更加有利的,这是一场不容错过的盛宴。

不过在想了一想后她却又面露苦色,并且颇为遗憾的打断了四娘的畅想:“那个……涛兄弟的飞舟坏了一艘,他为此还加我好一顿数落呢!要去那个大城市可少不了涛兄弟的帮助吧?要不然光凭咱们自己走可来不及,这大门可没几天了。”

“什么?坏了!?怎么坏的!!?”

四娘闻言就“噌”地站了起来,并且极为震惊的叫嚷道。刚刚还被血腥的视频给吓得心头大乱,结果转眼就得知那力量的一部分坏掉了,这可真是让她非常惊喜,哦不,是非常惊奇的!

第八百八十八章 扩大会议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八十八章扩大会议四娘本来是很忌惮王涛的,只凭非常结实这一条就完全不想对抗,更不用说还有能够飞上天空的能力。

而支持这一切的都是从那个废墟世界中得到的宝贝,甚至于四娘自身的治疗能力是从那里得到的。接触的越多便越是琢磨不透原理,故而也就对那方世界的一切都有了莫名的迷信。

原意为那是无所不能的神器呢,所以当一旦听说所谓的飞舟都坏了时还是受到了不小的震动。原本还以为那是无所不能的呢,可如果会受到损害的话便威胁大减,甚至于可以放心地与王涛合作了。

于是四娘便耐下性子花时间倾听,试图努力搞明白刚才都发生了什么。等听了个大概后她便向红衣问道:“也就是说那艘飞舟的‘罐子’终于空了,所以便没法再飞了吗?”

红衣也不敢打包票,只能以自己的感觉解释道:“我觉得是这个样子的,那板子上的图样跟夜明画‘缺水’的时候差不离,都是一个‘罐子’变空的模样。而且当那图样出现时,涛兄弟也很着急,然后就急吼吼地带着我们回到了洞室里。

像我们所坐的这一艘也不是出去时所乘坐的,而是在回去后才刚刚换上。这说明涛兄弟知道发生了什么,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做周转呢。”

“嗯,言之有理。”

稍稍点评一下也算是做了认可,可这么一来却又让四娘陷入了忧愁。如今看来就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那就是飞舟是有使用次数的,于是飞在天空便成了数量有限的能力。

一旦用完了就可能再也飞不起来,恐怕以后就只有外壳才有价值。那么届时这些神奇的器物将不再那么重要,等待它们的就只有被拆解一途了。

为此就要为每次飞行做慎重考虑,必须得让使用飞天能力带来足够大的好处,不然那就是绝大的损失。

为此,四娘就不得不再重新审视自己的劫掠计划,出动人力和飞行的使用次数也就变得不再值当了。如果可以的话她更愿意再做等待,最好是有比得上那座废城天地才好拼力一搏。

虽然眼馋远方大城之中的富足,但只要与曾经见过的一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这小城站在高处便能看到周遭的边际,而那巨城可是遥望四周依然看不到尽头,只能看到茫茫多的巨房参差而起呢。

这小城格局错乱,且小房子都促狭得转不开身,甚至于只要一使劲便能推倒。而那巨城则是街道异常的宽阔,其中的屋宇分隔也是大气非常,只是在其中游荡都感到可能永远都让人走不完。

这小城也就是风格上略有些差异,但在所使用的物品上却与河青城并没有太大的差别,许多物品都能找到对应的用途。而那巨城则是神异非常,到处都具有着神奇作用的工具和物品,并且大多都是出人意料的精细,但却也能在同时保有足够的结实程度。

随便吃过见过就有这样的苦恼,无论什么事情都会与过往的经验进行对比。所谓“货比货得扔”就是这么来的,多放一比较就让四娘心疼了起来,实在是不愿意再将那宝贵的飞天之能用于劫掠了。

哪怕劫掠目标是一座异族的大城也不行,因为那其中的繁华并不被四娘所看重。

“忙着呢?神使大人?”

这时从街角走来一个信众,点头哈腰的就来了这么一句,这是有话想说的样子。四娘便抬眼看了过去,但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地面露询问之色。

那信众见状就继续说道:“是这样的,砖块和房梁都已经装好了,咱们是休息一会儿,还是现在就回去呢?”

这一问就让四娘感觉有些窝心疼,不由得就皱了皱眉。

刚才还下决心推掉了一笔大买卖,那可是涉及许多华丽金器和精美布匹啊。而转眼自己的小弟就过来报告可以搬砖了,这真是让她产生了情何以堪的感觉。

不过这样的憋屈却不能说与他人,四娘在闭着眼睛缓了一阵后才终于感到有所好转。然后她才随口安排道:“那个……就先休息一会儿吧。大家在闲的时候可以到附近转悠转悠,如果发现有哪些错过了就不妨‘收拾收拾’。”

说这个话就是让大家再找点有价值的东西,不然光搬了一堆土砖和木梁回去实在不甘心。

这样的纠结心态一直持续到返回黑门,当然四娘也没有浪费这次飞行,咬咬牙甩下带来的运输队也一起跟着飞了回来。当然那些砖木也依然是搬了回来,就算是知道已经不再需要也要硬着头皮完成。

因为她知道最好不要做出尔反尔的事情,不然会给手下们不靠谱的印象。这事关自己的信誉,没有谁愿意跟随一个乱命迭出的老大。

但等返回洞室后四娘就立刻找到了卫,然后又差人去找来了巫师和绿。这些人都有着相当的能力,而且也都适合进入自己的小团体。

只是由于顾忌飞行次数是有限的,所以这次她并没有请王涛以飞舟接送,而是让信众以最原始的方式递了口信过去。这样自然会好事不少,那么当然等那些人再聚过来时又花了不少时间,这么一来二去的就到了入夜时分。

至于商量的地点也不是在酒肆之内,也不是在暗河的某处洞室中,而是在此次新世界的林地中间。因为前两者都可能有人路过,所以便选在了四处较为通透的地界里。这样不论从哪里来人都是藏不住的,能够立刻被与会者们看出行踪。

因为在先前的事情中她已经感到了分身乏术,也很缺乏解决的主意,一些事情还是得红衣提醒才想到的。由此便让她感到多份人手就多份力,而且也能多添一些解决办法的主意。

当然她并没有将自己的想法托盘而出,而是遮遮掩掩了一部分只说带大家发财。并没有流露出要倚重这些人的样子也是担心他们翘尾巴,敲打的同时给枣吃才是她一贯的驭人方式。

第八百八十九章 林中夜谈(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八十九章林中夜谈等表明态度后她又通告了一下眼前的状况,好让大家继续对黑门抱有信心。尤其是不要听信外面的那些流言,那些都是些不负责任的东西。

巫师对这种状况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一言不发的坐在远处。老神在在的样子仿佛是心有成竹,但其实主要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是因为相关情势并不存在于他的经验中,那么当然最好是闷声一边不表态了。

这老头作为师父的没有说话,那么作为徒弟的绿自然也不好开口,于是就只有卫就着得到的信息缓缓问道:“所以说就是给了那边一拳头,所以小红皮们的公门就败退了,而且是短时间内都没法再回来的样子?”

“是这样的。”

四娘言简意赅的答道,并没有做出更多的解释。

年老之人虽然体弱迟缓,但是在经验上还是能甩自己许多条街的,说不定就能从哪里看出端倪。为了不处于下风就干脆不多说什么,这样的姿态其实就表明四娘已是自认下风了。

卫也不急不恼,而是缓缓地赞叹道:“不得了,不得了,竟然不声不响的就做成了这个样子啊……

四娘你果然是很有本事的!

不过先前还听说了一件事,那就是听闻你要将大家都撤回来办什么庆贺?其实也是为了应对那个麻烦吧?你是担心守不住大门了就只好退守暗河?”

只是在赞过了之后又直指安全问题,显然这个才是大家最关心的。不论抢了多少也得有命花才行,总不能玩乐到一半却被讨债的打上门吧?

他的话语虽然是在赞叹,是在语气中不无抱怨的意味。任谁也不愿意受到隐瞒,尤其是事关生命安全的事情。卫在别的事情上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在性命攸关的事情上却并不敢放过。

他毕竟是前不久还以为自己会差点挂了,不然也不至于那么麻利的就投靠了四娘。至于理由也是非常的简单,那就是只有四娘才具有神奇的治疗能力,并且是眼看着就能手到病除的。

既然加入进来的立足点是安全,那么他在这方面的容忍度就非常低,甚至是当即就不满地抱怨道:“就说那烟火漫天的样子可怕的很,要我说当时就该调城兵过来。也不是说一定要用他们去做些什么,而是必须得让咱河青城安全不是?

还有就是那可是大军来袭啊!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该隐报、瞒报,你得让大家知道都存在着什么危险。过来这么多人可是为了发财的,真以为有谁乐意去拜那个邪神啊?”

“嗯哼!”

先前的话还都算是切中话题,但说到“邪神”这个名词时就让四娘不乐意了。吃这碗饭的就要爱惜饭碗,怎么能让别人当着面来砸碗呢?

于是她立刻就用力咳嗽了一声,并且还将目光狠狠地瞪了过去,大有再多说一句便立刻翻脸的样子。

巫师和绿见状都绷着脸一言不发,不过微微抖动的身子显然是在憋着笑。而另一边的金头则是紧跟老大的动作,一起做出了怒目而视的动作。

至于红衣和麻姑则是向后缩了缩,并不想搅和进这两人的纷争中。而王涛则是一脸淡然的垂目半坐,他靠在树下并没有关注眼前的事情,而是在以蓝皮人的肥皂剧打发时间。

反正两边的语言都是高高的壁垒,让他无法参与进其中。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议事是要扩充成员,这是四娘决心要去做的事情。叫来的这些人当然是各有能力,而先前跟着自己的金头和麻姑却表现平平,并不是很给力的样子。

唯有红衣展现出了组织和沟通上的天分,使得在煽动和召集人手时很有一套。另外就是意外驱逐了渐渐逼近的大军,哪怕就算不是她故意做的也有积极参与之功,堪称是舒缓了危机的大功臣。

至于王涛则要另算,一个能下咒使出飞天神通的那根本就无可替代,愿意坐在这里都是给大家面子。甚至于不方便沟通也有好处,那就是不会同在场之人争夺追随者了。

能支派人手便也是权力的一种,若是一个人再有能力却不善沟通,那么在很多事情上都会有着不足。

现在不消说已经有一批人跟在金头后面拍马屁,就是红衣也能请动一些人帮忙办事,甚至于存在感最低的麻姑也有人巴结。

这说明权力是具有磁性的,而沟通能力则与权力者的磁通量成正相关。

卫在得到提醒后也闭上了嘴,毕竟论拳头、论能力还是四娘占优。尤其是这小娘皮还有些犯浑,万一惹急了动起手来,那可是自己要白白的吃亏了。

林子中一时有些冷场,四娘却耐不住大家的目光,反而是炸了毛地表态道:“那就是神,我说祂是神!这个你们谁也别来争,谁也别来反驳!

谁要这么干我就跟谁急,着急上火了可不容易收住手,到时候可千万别怪我不讲情面!”

她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不仅狠狠地瞪着卫,还将目光在场中诸人身上扫视了一圈,唯独是碰到王涛时才快速的掠过。

话语是要给听得懂的人说的,说给那听不懂的只是白费口舌。但是恶意的目光却是很容易察觉,万一误会了却得花费加倍的功夫努力弥补。

四娘见诸人默然不语便认为镇住了场子,她才继续一开始就准备好的的话题。在清了清嗓子后,便郑重的说道:“做事的事情是时候改改了,我现在这里同大家说一说。

首先就是以后再不能一进来就见血,不然可能会碰上更糟糕的事情。

还有就是要更加隐蔽一些,能悄悄藏着就不要露头。

最后就是要约定个联络的方式了,不然大家走远了就会变得很麻烦,有什么事了都不好再叫回来。”

总而言之就是要低调一些,而且还要加强联络能力。

这些都是此次行动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也是亟待解决的。虽然到现在并没有造成伤亡,但是前两条显然是导致事态转向糟糕的方向发展。

能认识到这些问题也算是不断的反省,毕竟北城帮就是这样生存下来的。

第八百九十章 林中夜谈(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九十章林中夜谈“这些都是很好的主意,以后的确是该怎么办。就好比前两条就很重要,如果在一开始侦查的时候能仔细些就更好了。”

老巫师扁扁嘴插了这么一句,不然在他们这边就只能硬接下四娘的要求了。

若此时真听了吩咐便会在不自觉中甘当手下,那么以后极有可能没法翻身,所以他可不想放任一个糟糕的例子成为习惯。

这句话隐隐的在指责四娘办事不力,若在一开始不做出那么暴力的事情就好了。这样可以等大批人马到来后再决定怎样做,那么无疑能拖延这边公门的反应时间。

说不定等待他们的只有畅快的游戏,各种财物和俘虏都会乖乖的等在那里任由掳掠。就算是来了讨伐大军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因为自己这些人完全可以拍拍屁股等待黑门关闭了。

四娘在面对这样的指责时保持着冷静,并没有做出什么过激反应。反正只要不是将手指头戳到鼻子上她就不会认,没有厚脸皮还怎么在道上混?

最先的错误固然是在她觉得敌人可欺,所以忍不住就打了一场干净利落的伏击。但后续的错误则是没有禁止纵火,冲天的烟柱足以让远方的城市立刻就察觉问题。

所以自己犯下的错误能大事化了就尽量不要放在台面上,但是解决和避免错误的方式必须要合计一下,不然以后还会再重复同样的错误。

“说的很有道理,我们以后一定注意。”四娘在含糊的答应了一声后又转而强调道:“这次主要是还不太熟练,所以好多事情都是没有想到的。咱们坐在这里不就是打商量吗?多合计合计总能走出条道来。”

四娘轻易不同别人说软话,因为许多人都是头脑简单看眼前的,只要用威势和拳头就能让许多人都服从。但是对于有些本事的人就不能这么办了,不然就算是拉来干活也会玩些猫腻。

不怕蠢货当面跟你作对,就怕聪明人背着你玩心眼。她若真是以强迫手段要求这些人精服从,那么收获的肯定是一些阳奉阴违,到时候有什么岔子了还是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卫等人原先还以为要多费一番口舌功夫的,可是没想到四娘竟是做出了如此之好的态度,这可真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不过既然不用吵架也就说明对方很有诚意,再继续追究下去也就忒没意思了。

被叫来的几人也都接受了拉拢,有一句没一句的提出相关的建议便是具体表现。当然他们也没拿出压箱底的本事,而是只说了一些泛泛之谈。

要知道最重要的可是每一步的操作细节,不同的做法又会引发不同的后果。这些都是无数前辈们及他们自己总结摸索出来的,能够大大提高相关的工作效率,说是他们这一行的看家本领。

这些能耐轻易都不会向外泄露,不然同样的活计就可能被别人给顶了。也就是说,这是事关他们吃饭的本事,所以全都被深深地藏在了心底深处。

所以第一轮大家都是在互相交底表态,意思是都有意就眼前的事情继续合作,而且最好能在获利的同时降低风险。

至于第二轮讨论就涉及到从上缴之物的得利问题,这一点非常重要。虽然都成了“自己人”可也不能白干活,那么就当然得给新人分利。

只是一旦谈及此时就会让人面红耳赤,并且为自己的那一份争夺得不亦乐乎。而在讨论的时候就不得不提到红衣的诉求,四娘可是当着她的面答应要提高份额的。

或者说是会表态支持红衣的要求,但并没有一言而决进行钦定的意思。毕竟是找了大家一起商量了,那么当然就得有合作的样子,所以谁多谁少都有必要重新论一论。

那么就会出现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大家的份额都会有所缩水。

毕竟已是许诺了份子的事情,通过黑门得利之人可以保留所得七成。而四娘他们这些人的好处就被限定了规模,只能从那收缴上来的三成之中来分了。

也就是说干活的时候人手是越多越好,每个人都可以提供许多的搜刮之物。而在分成的时候则该是反过来,不然核心圈子规模越大就越吃紧,大家都不得不缩减到手的好处。

四娘作为招集人早就想到了这一点,相比贪心的什么都得不到还是节制一些为好。所以她首先就大方的表示要降低自己的份子,并且号召大家也同意降低份额的分配方式。

这些事情都事先与金头等人通过了气,所以他们并没露出惊讶的表情。随着人数渐多也让他们有了招架不住的感觉,只要能安排好那么多人的住行起居就谢天谢地了,少些好处就当是雇了些人来做打理。

至于绿则是皱了皱眉,而他的老师就更是大惊失色地站了起来。因为他们都知道从中能获得多少利益,而按比例分成又能得到多么大的好处。

虽然说是轻飘飘的一句调整份额,但只说涉及到的变化就不是个小数字,足以令他们在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好觉。

唯独是卫虽然大致估算出了整体所得,但对于背后的分成还有所不知,他便大大方方的说道:“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啥可说的,想要钻进来分好处看来是躲不过这一遭了。只是不知具体是怎么个分法,可否说出来让大家听一听?”

四娘等的就是这一句话,之前为了划分份额的事情可是颇费心思,一路上都在努力找出一个差不多的方案。如此耗费心思又怎愿憋在心中。所以就算没人提她也不会憋着,一定是要说出来才能舒服的。

于是她便兴致勃勃地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并且拿着树棍边分割边解释道:“是这样,众人搜罗之物可当作一张大饼,我等所得就是那大饼上的三成。原本我要从剩下的部分再分得一半的,不过现在我决定只取其中的四成!

四成!这样的退让可以说是很有诚意了吧?至于诸位的份子我算了半天也没算清楚,只能说是就整张大饼上可以分得两分。至于红衣及涛兄弟都是退敌有功,所以我觉得他们一个得三分利,一个得五分利。这样的分法如何?”

第八百九十一章 野火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九十一章野火卫老头稍稍在心中计算了一下,然后就不咸不淡的说道:“不如何。”

四娘的确是做出了让步,而大部分人的分成也确实受到了压缩。至于红衣则是与先前没有变化,但在大家都缩减的情况下,没变化就是相对的增长。

唯一有些不合适的那就是王涛的份额,这一点大家都有些心照不宣。当然不是抱怨给他多分了几分,而是按实际的能力其实非常不匹配。

因为按新的分法虽然看上去是让王涛得到了更多,但就大家所认可的层次而言却是远远都不曾达到的。

不过这个人毕竟是来自异乡,与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有亲密的关系,自然也不会有谁为其强出头。甚至于攀附上去的红衣一开始就是为了能返家的,自然也就乐见实行这个分配办法。

如此的的“可怜”份额实在栓不住大能之人,越是这样就越有助于她拐跑王涛,也算是另类的闷声发大财。

寻常合作者对四娘的要求于取予夺,至于有能耐的合作者却也甘愿接受自己较低的份额。这倒不是因为他们胆子小,是在红衣提升份额的事情上看到了先例。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获得参与分赃的资格,至于份额的事情以后就要多多的立功了。有了红衣的先例便如同是一条上进的口子,聪明人自然会努力地瞄准那条通道奋力攀爬的。

既然确定了新的行动纲领,又商讨了新的分配方式,于是在此商议的人们立刻就亲热了许多。以后都是一同承担风险、一同攫取利益的伙伴了,搞好人际关系总是很必要的。

于是金头掏出了酒,四娘烤起了肉,巫师唱起了歌,绿与红衣则当众跳起了舞。只有麻姑就着篝火在帮着分配食物,本事有限的她能继续在这个团体中厮混就已经算烧高香了,当然就得多放低些姿态。

只有王涛觉得是莫名其妙,并且还半坐在树下想到:“这帮人刚才还是一本正经的在商讨什么,不过这会儿却又唱又跳的吃喝了起来。看来是把事情谈拢了,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但是他在此次却敌的行动中是如此闪耀,只要谈到扭转的安危局面就避不过那场血腥杀戮。所以烤好的肉会先递到他的面前,斟好的酒也会尽量送给他喝,这算是大家对能耐人的敬意吧。

不过要分更多的好处却是没人提的,至少他们自己不会主动提。

此间的信众及公门约有六七百,早早的就被四娘忽悠回河青城庆祝去了。故而这异世界的林间就只有围坐篝火的八人,人数虽不多却也玩得尽兴。

只是这里的天气还算温和,于是稍远处的土著尸骸已经开始散发出淡淡的臭味。而在夜间气温下降下总会起风,一旦吹拂的方向稍有不对便会煞了此间风景,场中几人也就不由得微微皱起了眉头。

反正要商议的事情已毕,大体上算是决定了日后的行动方略,那么再留在此处也没有意义了。四娘便拍打着尘土起身,并且向着大家建议道:“呆在这里真晦气,我们还是转入洞室之中吧。有黑门在就不怕那气味飘过来,大家要尽兴可以等到了哪里再继续嘛!”

“好!”

“是极!”

这个提议正切中了大家的想法,于是在场之人都纷纷起身转移。王涛也不是没有闻到那气味,看到众人纷纷伸手的动作和指向黑门的手势也能大致猜懂,便一起起身随大溜。

只是不想四娘却当众做了一件让大家感到意外的事情,至此便使得在场之人都发出了一身汗,就算是有微醉之人也都被吓到了。

因为她并没有熄灭燃烧的篝火,反而是拔出腰间金剑将之挑散,并且尽可能的将赤红的炭火拨向了四周。

红光映在剑身上倒是显得有些橘黄,只是逐渐扩散的青烟却孕育者不详。河青城的建筑是有许多草木作为结构的,所以大家自然都立刻理解了她这是要做什么,并且还被吓得一起惊呼出声。

“这是做什么?可别造孽!”

“这样不行吧?把林子都烧了可怎么是好”

四娘却不以为意,而是在确认出现几个火头后走向黑门。不过在行走中还是做出了解释:“黑门要关上了,我们如果不回去就只能呆在洞室中。天晓得那林子中还有什么,如果要做防备的话晚上就睡不好觉了。

所以我提前就把这林子给烧掉,不管有什么躲在里头都会被烤熟的吧?这样我们就能好好睡一晚,等到明日再亲眼看到这黑门关闭才能安心。”

反正外面这片林子既不是自家的,也不连通着河青城,烧了也没人会心疼。于是在场的人们也随之释然,只是照以往养成的观念还是觉得有些可惜。

唯独卫比较欣赏这种冷酷的思维,反而是当众笑着赞扬道:“哼哼,四娘好魄力!”

这话虽然是在发自肺腑的赞赏同类,但就别人而言却觉得是在嘲讽。甚至连四娘本人也觉得有些不自在,还琢磨着:“是不这老家伙又闲不住,所以在这里拐着弯儿骂我了?”

心中想着便在表情上流露了出来,唯有那神棍师徒都是一副板着面目的职业表情,使得外人看不出他们在想什么。待会如此调整面目就说明他们心虚,不然也不需要这样做。

以卫的经验当然看出大家都误会了,但他同时也是在在公门中养成了一身傲气,所以并不屑于向大家做出相关解释。他只是在心中傲然地想道:“既然误会了那就误会去吧,庸人们又怎知处事果断是多么的重要!”

淡淡的烟尘伴着大家的脚步生气,赤红的火光也在每一次落步中变得逐渐茁壮。果林之中就是落叶与败枝为多,夜晚之时就是微凉的小风不停盘旋。

没多久枝叶便化做了火,凉风也在火焰烘烤中变成了炽热的梵风。野火便借着风势快速地传播,而风势也在火势的相助下变得更加有力。

二者相辅相成便形成了规模,并且从果林中心地带开始向着四周延烧了起来。

第八百九十二章 隔门之火

火由林间枯枝败叶上而起,这些干燥的有机物是绝佳的燃料。小小的火头先借着这些绝佳燃料发展,没多久便可以缓慢地攀沿树干而上了。

这一段令它们稍微有些啃不动,不过在到达一定高度后就变得轻松多了。它们仿佛在瞬间就张开了一张大口,几个呼吸间?便将整个树冠都彻底吞噬。

这一过程起先还需循序渐进,从地面延烧到树梢起码得有数分钟的功夫。但火势也随着场地的扩大而便旺,没多久就使得传播的速度愈发快速。

火势的扩张不需要等一棵树完全的烧完,只需要有足够的高温空气流动就够了。它们在平时并不善于传导热量,在被加热以后就会成为到处惹事的暴脾气。

先是一棵树成为了火炬,再是临近的树也都遭了殃,渐渐的便有一片林子都陷入了火海之中。红光之上是滚滚的黑烟,而红光之下则也是焦黑一片,宛如一个又大又高的可怕炉灶。

转场的人们起先还在洞室内吃喝玩乐,但那耀眼的红光没多久就穿过了黑门。洞室内因此被映得红彤彤一片,堆砌在墙边的无数白骨也因这染色而变得分外妖异。

不过大家其实都对这火势有了些心理准备,但在红光愈盛后还是不由得聚拢在了黑门边上。无论先前说过什么,或者曾经为了什么而做过争夺,大家都目不稍逝地注视着眼前景色。

倘若是放在以前,那么这样的场景就只意味着灾祸和毁灭。也正是因为烈火这样危险,所以要在生活的区域中控制火的使用,并且在同时禁绝可能产生大火的苗头。

但门对面已经不再具有价值,而且以后也不再会允许其他人通过了,因此四娘才会生出纵火守夜的想法。毕竟在刚才的商议中主动缩减了份子呢,要说利益受损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这么干多少也有点泄愤撒气的成分。

红衣在这时将手微微地向前伸出,并且当着众人叹道:“这黑门可真是厉害,不论看多少次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家的目光随之便转在了她的手上,只见手掌和五指虽然探出了门外,但却没有受到任何的伤害。而就在同一位置的地面上正有着草屑和碎木在发生变化,不但是颜色正在逐渐变深,而且一些薄弱的部分也正在缓缓卷曲。

这一切都说明那里的温度不低,按常理说应该会让人产生灼痛感的。但红衣的示范却揭示了一个现象,那就是黑门不但会阻隔高温,而且还会对没有全部通过中间线的物体进行保护。

既然红衣已经作出了示范,并且还没有受到伤害,那么其他人也都好奇心大盛地操作了起来。

不仅是伸出门外的手不会被灼伤,甚至将整条胳膊都伸出去也不会感到任何的高温。而大家偏生还能看见许多碎屑杂物的变化,那可都是在不折不扣的受到烈火的炙烤呢。

甚至于金头都是好奇之心大起,甚至是打算跨出门外试一试了。得亏是四娘见势不妙就立刻警醒,并且一把就将其给拽回,并且当即给踹翻在了地上。

为此她还不解气地骂道:“找死吗?你跑出去是要当烤肉啊?是不是出门又没有把心眼给带上?”

“嘿嘿,嘿嘿……”

金头等被拉回来后也是出了一身冷汗,当然知道自己刚才差点放下了错误。若真是迈出去可就不是道歉能挽回的,最起码都会有手脚和面孔等暴露部分被烧伤。

绿原本也还打算试一试的,但仔细考虑了一下后还是放弃了,他转而拿来一根木柴轻轻丢了出去。

受控的力量使其落点也并没有多远,也只是略略超过黑门中线的程度。尽管是这么近也依然燃烧了起来,这说明整体穿越过黑门的存在就不会再受到保护了,该会受到高温炙烤就一定不会错过。

接下来他又弄来了更多的木柴,并且从近到远的向外投掷,以此来检验不同距离下所受到的温度差异。实践表明只要是还有一部分在门内便会受到保护,而一旦整体都越过了黑门就会彻底暴露,然后便会在高温中慢慢燃烧起来。

甚至于绿还将细枝切成小段,进而是碾成更加细碎的木渣。在得到这些细碎的小东西后便均匀抛撒,没多久便撒成了均匀的一滩。

但很快又出现了奇妙的现象,那便是黑门之内的木屑依然无恙,而在黑门外的则都因加热而冒起了青烟。

于是一边是青色的细小木渣,从切开的部分还散发出一阵阵的草木香。而另一边则开始变成干燥的小颗粒,甚而是在不久后便同时燃烧了起来。

当然这么点燃料并不能供应太长的燃烧,所以门对面的地上便出现了一片焦黑。只是与这片焦黑相邻的是洞室中的碎木渣,放在地面上宛如刻意拼摆而成的对应色块。

大家都知道这黑门很神奇,能够给他们带来不一样的世界。但今天的烈火却是新的契机,使他们察觉了这奇物的另一些特质。

无论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窥探的心理,几个人都纷纷的试验了起来。只是大部分人的想象力和猜测都较为有限,孤儿他们所做的并没有什么特别,差不多是在重复而已。

并且大部分都是向外丢出小树枝,或者是将其它易燃的东西丢出去。虽说这是绿刚刚才做过的,而且还是当着众人的面,不过其他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样子。

直到是麻姑也丢出了一根较长的木枝。

此物并没有全部都落在门外,还是有一部分继续留在门内的,因此并没有燃烧起来。但她接下来又将其握在手中拿起,并且更远地伸了出去,这就使得她可以接触大约一人远的距离。

然而她当然是没有事情的,甚至于整体都穿越到异界的木枝也没有事情。不但是没有被高温所烤焦,甚至就连冒出青烟也是没有的。

起先这还没有引起别人注意,但后来她以一根绳子将两根木棍捆绑在了一起。这是以前后相错的方式进行了连接,这样就可以获得更长的距离了。

第八百九十三章 门外

“红衣你看,这可以伸得更远呢!”

麻姑惊奇于自己得到的结果,所以就大声招呼着自己的好友,这样却引来了更多人的目光。

现在出现于大家眼中的不再是两根木棍的结合,而是更长的三根木棍前后相连。制作这东西的手艺非常简陋,以至于连接触都有些颤颤悠悠,仿佛随时都会散架的样子。

但就是这样的东西却深入了对面,并且没有受到高温影响的样子。而在地上已经撒满了一堆冒烟燃烧的实验品,两相一比就显得是那么卓尔不凡了。

众人只觉得眼前所看到的场景十分反直觉,当然会感到非常的惊讶。不过黑门本身就很反直觉了,再多这么个意外也不算什么,甚至还会给大家一种理所应当的感觉。

仿佛不这样就不是黑门了,所有人都会欣然接受的。当然烧了起来也恐怕不会引发太大反应,大家也都会坦然面对。总之就是这些人已经被弄得没了脾气,或者是主动地去除了预设心理,早就变得愿意面对任何奇异了。

所以说多出去看看就能开阔眼界,而多去异界看看就更厉害了,可以使得心胸和眼界变得更加开阔。

只是四娘还仿佛同以前一样,她脱口就扯着嗓子叫道:“这啥?你还敢再接长一些吗?”

许是在生态链上长期受到压制,麻姑听到这声音便浑身颤了一颤,然后微微发抖的回答道:“不敢,不敢!我这只是随便弄弄,四娘您可别生我的气!”

她说着就撇掉了手中的结合体,并且还小心地向后连退了几步,直到躲在红衣的身后才停了下来。

四娘起先还觉得这反应很奇怪,但很快却感到场中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大家似乎都在以鄙视的目光看着自己。想想便知这可能与麻姑的反应有关,这样的小心退让实在是有些过度,到让别人觉得自己成了一个恶人。

可是这样的感觉又让她觉得有些微妙的不谐,于是便在心中不满地叫道:“不对!老娘本来就是恶人,哪里要他们觉得?不对!老娘再恶也没有欺负过姐儿,谁好意思去那么做啊!”

这可是涉及到个人操守的事情,再是平时混不吝也不能背上这个印象。但她也不好强行解释,否则就反而会变成无用的掩饰呢。于是只好转而放低了姿态,并且像着麻姑解释道:“不是,我的意思是再接长一些,就是弄得更长你懂吧?

我想看看戳得再远一些会不会也这样,也许咱只要手牵着手就可以走出去,甚至不必害怕对面的大火了呢!”

“哦!”

这个解释立刻就让大家恍然应声,并且都在心中冒出的差不多的想象。

那就是任由对面烧的火旺天高,但从黑门之内却能拉出一条以人构成的长线。这些人不但不怕烈火的炙烤,而且还敢在火场中漫步,甚至于是非常轻松的样子。

意识到刚才只是误会的麻姑当然很不好意思,于是便立刻答应道:“那我马上去做!”

她待说完便立刻在次跑向了柴堆,并且重新制作起了实验品。不过其他人也没有闲着,而是也有样学样的一起制作,仿佛找到了新的玩法。

要不说人类的本质就是复读机呢,在行动上也是差不多。只要感兴趣就会去做,就算是重复也会做得乐此不疲。

这些人充分展示出了本能的好奇,并且也在实验的路途上踏出了半步,但也仅仅是半步而已。

他们缺乏相关的理论支撑,所以得到的就只是经验。而他们更缺乏总结出理论的能力,所以就算是亲身参与了实验也无法认知其中的规律,只能如孩童一般在大海边捡起几个贝壳。

就连王涛也是如此,他同这些落后的人们只差过往的经历,在思维的深度上实际探索有限。要怪就怪早年间净贪玩了,不但是没有认真学习到科学的方法论,甚至连学习成绩都是非常的糟糕。

所以这就是他们所能做到的全部,哪怕是兴致盎然也相距奥秘的大海甚远。尽管是赤脚站在岸边,但是前方就是存在着一堵看不见的空气墙,使他们无法再向着其中的奥秘迈进半步。

所以等玩累之后他们也只是得到了一堆谈资,并没能更多的深入其中。反正大家都到了门边了,并且还在脚下弄了一大堆的柴火,于是就顺便在原地生火做烧烤。

洞室内毕竟要阴凉许多,但是看着门对面的熊熊大火却能感到不少的暖意。当然也只是感觉而已,真要捂住了眼睛还是会挣脱视觉的影响。

原先该是啥温度就还是啥温度,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只是火有烧尽时,酒也有喝腻的时候,就连香喷喷的烤肉也会因为填满了肚子而味道大减。玩耍过一阵后大家终于是心生退意,于是便纷纷起身准备返回河青城了。

只是这其中有两个老的,四娘就算再心疼飞舟的使用次数也得照顾他们,不然传出去了可实在不好听。她于是就向王涛进行沟通,在一番连说带比划后便达成了请求。

但是这趟车只运走了大部分人,还剩下四娘、王涛及红衣留在洞室之内。

这倒不是说悬浮车的运载能力有限,以至于得分两趟拉人。毕竟王涛可是掌握有足够多的车辆,实在不行就再叫来一辆好了,完全不会有任何的麻烦。

而是四娘实在不放心黑门就这么空着,就算外面有大火也有可能发生什么意外。这里可不能冲进来一些不速之客,所以想来想去就只得厚颜请求王涛一起守夜了。

她看中的当然是此人的召唤能力,有这么一位爷就足以确保黑门不失。但在红衣毕竟是要利用涛兄弟的,心中有鬼下自然就生出了不安的感觉,并且还觉得四娘是不是想趁孤男寡女之际做些什么。

虽然理智告诉她这绝对不可能,四娘可是个比爷们还纯爷们的人,又怎屑于使用这样的办法?但是此念一起就再也停不下来了,必须得是守在一旁才能安心。

第八百九十四章 听说狼来了

四娘察觉到了红衣的不安,于是便笑道:“你呀,何必这样呢?”

这样子也算是点破没说破,红衣也就岔开话题讨好道:“喝酒,喝酒,我再去拿一坛来。”

接下来的事情也就是火边守夜而已,都是四娘与红衣轮流看着黑门对面。至于涛兄弟可是中坚力量,所以必须要保证他的睡眠。这事就算不明说也是二女心照不宣的,所以一直都不曾唤醒了他。

不过看来四娘的担心是多余了,因为直到天边再次泛起光明也不曾有所谓的危险发生。但似乎门两边的世界存在着时间差,又或是河青城的人们有些拖拉,所以看门人所等待的时间就不免稍长了一些。

但总归是等来了金头及卫等人,他们带的人手中有不少准备了干活的工具。

这是要为黑门量身打造一个框子,为的是可以在自己这一边封闭通道。原本还打算弄一个大大的木门做配套,但是这毕竟要考虑到运输方面的事情,所以在经过商量后便修改了方案。

他们要在这里制作出一个栅栏门,这样不但可以省下许多料子,同时也能够轻松许多。而且不一定非要封住所有的空间,只要能阻止不想放进来的家伙就够了。

只要有人在门这边就算有人值守,看守了一夜的三人便起身返回。累成这个程度的他们当然会做悬浮车,不然谁也不愿意带着一身疲劳走那么远。

不过四娘坐在车上还是欲言又止,有些担心这交通工具的使用次数。虽不好现在就同王涛去说,但想了想便还是将这个事情交给红衣去办。

红衣起初还有些疑惑,但在听了解释后也不得不认可了这提议。只是她对四娘的替代方法质疑道:“以后来往都尽量骑马?不行吧?马儿其实很胆小的!让它们随大溜一次两次还行,可要常走这黑乎乎的地方恐怕有些犯难吧?”

四娘其实也不是很熟悉牲畜的性子,她更多是对那香喷喷的肉味感兴趣。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了,那边只好修正道:“马要是不敢的话就把眼睛遮起来,只要不管哪里都是黑的,那也就不必怕黑暗了吧?再不行的话就换牛来骑,实在不行还有驴呢,总之得找个替代的办法。”

于是交通的事情便在二人的商量中得到了修改,此后直到返回酒肆也再无更多的事情可谈。

等到了地方虽然发现金头留下的食物,但他们在守夜时一直在吃东西打发时间,所以并不是很饿。到了这里最需要的其实是休息,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时分。

但他们并不是自然而醒的,门外一阵阵的拍打和叫唤声实在是吵闹的很。四娘便不满地呵斥道:“喊什么喊?喊什么喊?你是要打劫还是要吃饭?再砸门我可骂人了!”

可别看她是这么的不满,但还是稍微收拾一番就去开了门。以前的主业可并不轻松,时常会有紧急之事发生,所以就必须在任何时候作出响应,不然稍有懈怠就会丧失大片的地盘和利益。

而且她也听出那砸门的是帮中兄弟了,以他们的性子轻易也不可能这样打扰自己,所以肯定是出了什么不小的麻烦。但在“吱呀”一声开门后却没有问什么,而是先放那弟兄进屋。

外面人多耳朵也多,有些事情也不好当众做交待。

那帮众显然也是知道四娘习惯的,所以直到大门关上后才报告道:“四娘,可不得了,我们遇上狼了!”

四娘闻言便是一愣,他不理解这帮众为何特地来说这种事情,于是就不解的问道:“狼?又出城了吧?遇上狼了就用石头丢呗,这事情还要我教你吗?还是说有哪个兄弟被祸害了?”

帮众便解释道:“不是,这次可离城有些近,就在北边乱葬岗那边!前阵子埋了太多人了,那些畜生们闻着味儿就跑过来扒坑。它们已经吃了不知几具尸体,而且似乎还有越聚越多的样子!”

四娘开始还一脸认真地皱着眉倾听,但在脑子转了一圈后却不解地问道:“吃了就吃了呗,可这关我什么事?又关咱们什么事?有哪个兄弟的亲人被刨出来了?”

帮众闻言便是一愣,只好说道:“呃……没有,就是觉得你该管管。”

红衣也算是被闹醒了,她站在一边也笑着插嘴道:“什么,这让四娘怎么管?这是不该去找公门吗?城兵的话也不该白吃饭,多少也是该出动一下的嘛。”

许是最近常活动的缘故,就算是姐儿也让这帮众不以为异,而是正常地回答道:“找了,当然找了!可公门不是散了吗,所以衙署那里都是关着的。而且还有些跟咱一起下了暗河,要再找他们可得费好多劲的。

况且我也去找过城兵的,不过依然是没起什么作用。因为那管事的就认死理,不管怎么劝都只说要得到上命,那样他才会率领城兵出动。”

四年听到这里便冷笑起来,她将双手环抱着嘲讽道:“上命?在家里打呼噜的上命吗?”

帮众立刻说:“可不是?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那管城兵的就是不理会,只说是要县官之命才肯出动,再多劝直接就把我给赶了出来!”

这可是一起说别人坏话的机会,共同的声讨让在场之人都觉得亲近了几分。

“那行,我知道了。意思就是得把狼赶走呗?”四娘说着就捏着拳头起身,看样子是要平一下那麻烦事的。

帮众见状便知道自己是来对了,于是就赶快拍马道:“是极,是极,人埋了以后还要做祭奠的。那些狼在乱葬岗里溜达就嗷嗷叫,吓得人们都不敢靠近了。”

四娘正在整理着身上装备,听到这里便想起果然是有些时日了。那场可怕的疫病真是来势汹汹,最厉害的时候几乎每天都会有人家嚎哭。

不过人的注意力真是有趣,只要被什么重要的事情所吸引便会觉得时间飞快,甚至都差点忘了有这么一回事了。

第八百九十五章 赶狼先得找人手

原来那场死亡与大家对异界的趋之若鹜差不多在同时发生,但只要及时止住了传播就会让大家忘记恐惧。

她便不由得感叹了一句“这样啊,原来日子过得这么快啊。”

但在感叹完后却没有立刻出城向北,而是打算先到南城去找到鲤那帮人。

说来他们虽然较先被自己拉拢,但由于在逃亡中专门奔着人迹罕至之处躲藏。所以要将他们收拢起来也是个麻烦事,而且更不用提他们得花费同样的时间返城了。

鲤皱着眉头说道:“打狼啊?这可是个麻烦事,尤其是要对付狼群的话。”

聚在他身边的是一群老哥们,并且也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们大多数都出身于较远的村子,当然知道狼群会是个什么德性,也知道那意味着怎样的战斗力。

虽然在平时会与野兽划定各自的行动区域,可一旦越界就说明对方下定了决心,要硬碰硬的话就不可能没有损伤产生。他们平时的生活都较为艰苦,一旦受伤就会失去劳动力,就算有弟兄们帮衬着也会陷入困境。

四娘知道他们的顾虑,于是便将自己的左手展示向前方,并且开口保证道:“正因为知道是麻烦事才来找你们,别人我还不放心呢。你们跟了我就要听从命令,而我也会给你们想要的好处。

还有就是出手时不妨大胆些,但是却一定要护住要害。我的本事你们还不知道吗?一应大小伤势都可以找我来料理!”

虽说先前在讨伐大户时交纳了投名状,但在见到公门介入后便吓着了这些人。绝大部分的逃窜实在有些不光彩,现在这也是个重新挽回的机会。

鲤于是便用目光询问了老兄弟们,在交流了一番后他便拍着大腿叫道:“行!不就是一些吃肉的畜生吗?难道我们还会怕了他们去?跟着四娘走,有肉吃!今天就要宰了它们吃肉!”

立刻就有人做出了响应,显然是平时就与他亲近之人。但这番表态也并没有得到所有人的认同,但在没有主意下却也没有公开反对,只是默认了这次的行动。

四娘常做这样的动员,所以在习惯性的审视中便发现了不同的情绪。她也知道这是个危险活,于是为了给大家鼓劲便拍着胸脯说道:“既然说好了就随我来吧,要办事得先吃饱,喝饱不是?起码得有力气才能打狼吧?”

“好!”

“四娘实在!”

这次得到的反响就热烈多了,无论先前是赞同还是默认的都一致称赞,并且搓着手就站了起来。看样子是都对酒肉非常感兴趣,毫不遮掩地便表达了他们的态度。

四娘便大笑道:“哈哈哈……痛快!要的就是你们这个痛快劲!好酒好肉正有现成的放在酒肆里,大家只要随我去便可以吃到了!”

这一番表态又得到了一阵叫好声,大家显然都对即将到手的好处非常感兴趣。不过鲤却是一阵阵的挑眉头,并且直为这些人的节操哀叹。

以前大家都是一样的穷,所以推举他做领头人的时候也给不起什么好处,全都是凭着一腔热情才坚持下来的。那时他还觉得大家很有情义,所以也愿意为了这情义多做付出。

不过看眼下好处即将到手便暴露了德性,他们一个一个都是为利而不顾安危的主。这么轻易就被钓走了,实在与他平时的想象差异过大。

不过他在不经意间其实也是跟着走的,就算是心中唏嘘也跟着捱到了酒肆中。

大家都是实在人,吃喝之时都是甩开了腮帮子往肚里塞。这里所有人在以前都不缺肉,直到是进城之后才较少接触到肉。而对他们来说酒水才是更稀少的,所以逮着机会也都大碗大碗的喝了起来。

等一会是要去办事的,面对凶恶的狼群怎么可以醉汹汹的呢?那岂不是去送酒糟肉吗?所以四娘在见势不妙后就喝止了他们狂灌的行为,转而许诺道:“肉管饱,酒慢喝,当然最好是要少喝些。没忘了我刚才交代的事情吧?一会出去可是要驱赶狼群呢,你们要是喝醉了可办不成事!”

大家虽然觉得舍不得,但仔细一想这也对自己有利。谁都想能够多喝酒,并且希望在以后也能喝到酒,那么保存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这场吃喝也并没有维持太久,这些人忍着不舍只吃了个七成饱便停了下来。一会儿要做的事情可是个体力活,这里装的太满了可跑不动。

所以他们在离开北门时日头只是微微西斜,甚至还还有一些人听到了消息,于是便聚在城门口为他们作送别。只是这些人大多都披麻戴孝,不仅是双目红肿地充满血丝,而且面目上也是一片憔悴的样子。

看形象便知是前阵子刚丧失了亲人的,没法前去祭奠实在让他们感到了痛苦。不论是谁也好,他们只希望能够打通通往北山岗的道路,只要有人做了就会将感激奉上。

四娘当然知这些人的心情糟糕,因为她在不久前也刚刚送走了老爹,所以当然能理解这些人的心情。也就是说赶狼不仅仅是出于公义,就说她自己也是希望亲人能够安息,那尸骨最好不要被刨出来受到打扰。

那报信的帮众也在队伍中,等离城较远后才拉着一个人凑到四娘身边,并且主动介绍道:“这人曾遇到狼群,不过却能活着回来。但他说的事情有些奇怪,所以我觉得应该再给大家说一说。”

先是有狼群,后又发生了奇怪的事情,那么这就对打狼的队伍而言比较重要,显然是个值得关注的信息。

四娘见这人也是披麻戴孝的,于是便在心中明白了大致的过程。无非就是上坟时遇到了那些狼群,并且大难不死的撞见了一些稀奇事吧?

那人还是第一次在这么近见到城中闻名的女子,于是就不免有些口干舌燥,所以在说明的时候还有些磕巴。但这些人也没有谁去催他,所以在说了一阵后便顺溜了起来,多少也将经过讲了个明白。

第八百九十六章 狼肉不好吃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九十六章狼肉不好吃大致的过程果然如四娘所想,只不过值得关注的也就是他生还的那部分,因为这货的整体表述实在是太啰嗦了。附近的人们听着听着便皱起了眉头,都希望他能赶紧闭嘴。

而四娘也直接就忍不住地询问道:“你说什么?那些狼只扒尸体吃,却并没有袭击你们?”

许是她的声音大了些,吓得面前这人有些害怕,只能是颤抖地回道:“是,是这样的。”

附近的大家伙都是郊野出身,也是有些遭遇野兽的相关经验。鲤在听到这里自然也觉得好奇,于是就问出了许多人想问的话:“那你们是有很多人吗?所以那些狼才没有立刻扑上来?”

“两个,我和我的儿,一共就两个人。”

看其年岁也就二十出头,那种情况下还带着孩子就未免有些不利。然而他们还是活着回来了,这也不知是他们十分幸运,还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

四娘则是了然地自语了一声:“这样啊,那我就知道了。”

鲤见状便有些好奇,于是就问道:“怎么了?你都知道什么了?”

四娘也不做隐瞒,只是有些无奈的解释道:“北岗子有狼不很正常嘛?以前也是有过的。大多是那些埋尸体的有些偷懒,浅土就遮不住臭味。再过阵子就要入冬了,这么味道要不引来狼群才怪呢。”

“这样啊……”这些南城的都是外来户,所以在得到这个解释后都有些意外。但鲤还是追问道:“那它们怎么不追上来呢?活人难道不比臭肉好吃吗?”

“嘿!你这话说的!”

四娘虽然知道这是问到点子上了,但还是稍带不满的感叹了一声。不过她也注意到这些新拉来的帮手们都在看着自己,显然是希望为这疑惑得到解答的,她便解释道:“据说是吃过的,不过那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嗯……好久好久以前。

但谁让这离咱们城里近呢,而且离附近几个村也近。所以一有类似的事情便会把人们都拉出来,然后就是拿棍举火地到处‘清野’,必须得让那些畜生们知道这是谁家地盘。

所以这么一来二去的也算是立规矩,好叫那些野兽们管住自己的嘴,不然就会被我们连窝都端了。到时候皮可以扒了缝袄子,肉就直接拿来烤了吃,也算是白来的肉食!”

四娘的话语充满了豪气,很有种作为主人翁的意味,就算不是河青城之人也听得热血沸腾。

但还是有几个人插话道:

“狼肉不好吃。”

“嗯,不好吃。”

能做出如此评论的显然是有过经验,也不知过往曾经吃过多少,这就让刚刚夸过口的四娘有些羡慕。她毕竟也不曾特意去招惹过狼,所以还真没有吃过狼肉呢。

不过想起这些人的来源便有些释然了,看来不仅是战斗力有保障,就算是在应对上也不会怯场。于是她便觉得此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为避免用力过猛还是提醒道:“咱们等过去后先把队伍排开,得对那些畜生们先喊上几嗓子。它们可没有坏规矩伤人,我们也就不能坏了规矩去动它们!”

这些南城苦力们闻言便是一愣,于是都松了一口气地应承道:“知道了。”

他们原本还以为是要拉出去打狼呢,所以都在心中做好了苦战的准备。原本都担心受伤挂彩的事情,但听到了这个说明才知是要展示肌肉,说不定都不用劳力受伤了。

只是这样的好心情并没能保持多久,因为他们远远地看到了数股浓烟。看其烟柱直径较细,并不像是到火灾的样子,那么唯一的可能就只有是在示警求援了。

散落在外的聚居点多为种地,这样才能减少从家中到田头的距离。但也因此就会使得村落彼此相距较远,那么一有急事就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发出警报了。

这不仅是这附近的常识,就算是再远一些的地方也能通用。于是队伍就算无人提议也立刻转向,并且加紧了脚步向着烟柱方向赶去。

不过等他们快赶到时浓烟也渐渐的熄了,但却能见到从附近村庄赶来了不少人。虽然不至于到乌泱泱的程度,但是一路上走来还是很可观的。

不过一路深入并没有观察到紧张的感觉,看样子是那里的危机得到了解除。不过稍一打听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原来是事发的村落里遭了狼。

只是不同的消息满天飞,说说轻说重的都有。就好比有的传言是说狼群进了村子,甚至有一家人全都都被掏了,而有的传言则是说看到狼群在附近转悠,所以才点起烟火求救的。

四娘同周边人对视了一眼也没多说啥,只是能看到彼此的眉毛都皱得更紧。真是怕啥就会出啥幺蛾子,正想着是不是能和狼群好聚好散呢,结果看这样子怕是不能善了。

不过转而一想却也觉得没那么严重,那狼群固然是猖狂了一些,但更是会将附近的乡邻们都惹恼啊!那一群畜生有什么好怕的?无非是牙尖齿利数量多而已。但附近乡邻们也不是没有武器的,而且数量要更多得多。所以真要认真起来了又怎么会怕它们?

只要将大家都吆喝上还有什么可怕的?随随便便就能踏平北岗,以前的不管狼群还是虎豹不都这么收拾的嘛!

不过具体要怎么做还得等弄清真相,当然这件事只要到了事发地便不难搞清楚。

亏得是四娘在前阵子为了平息疫病而做了巡诊,所以在附近也算是刷高了人望。一路上遇到的村民都会给她让路,并且还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这可真是风光中还带着满心的得意,连带着鲤和那帮南城老兄弟们都对其信服了许多。

有这么一个能刷脸的人走在前头自然顺畅,不多时就大摇大摆地抵达了事发之地,并且想要知道什么也都得到了满足。

至于具体的事情却与先前所听到的都不一样,虽然的确有狼群袭击村落,但这些彪悍的村民们却也没有扭头就跑——因为反正也跑不过。

所以落单的便就近爬上了树,而结伙的则背靠背的互相掩护,竟是只有几人受了点儿小伤而已。

第八百九十七章 异同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九十七章异同“这样啊,所以是那些狼群先动的手?”

四娘在听完后便冷不丁问了这么一句,并且也当众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别看这一句问的简单,但实际上则是给她和附近乡民们提供了动手的理由。

野狼这种动物固然是会带来危险,不过相对很多的时候竟是无害。在长期的对抗中也算是与人类划定了地盘,所以一般都尽量远离人群聚居处活动的。而乡民们也大致知道双方的分界线,所以轻易也不会涉入到它们的地盘中闲晃。

先赶来支援的人们只是询问了事情经过,并且因为那事态而感到忧虑,但是却没有往深里想太多。所以此言一出就如同是个提醒,使得听到四娘定性的人们都恍然大悟,并且无不是变得义愤填膺了起来。

于是议论的声音就变得越来越大,而且也使得人们变得越来越愤怒。无论是受到滋扰的村庄还是赶来救援的人们都是如此,每一次讨论都让他们忍不住的咬紧了牙。

四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见火候到了便寻了个高处翻上去,并且捏着拳头煽动道:“它们越界了!这不合道理!这些畜生今天能骚扰这个村子,明天就能到另一个村子里拖走人!以前都过的好好的,它们怎么能先坏了规矩呢?大家伙说该怎么办吧!?”

“赶走它们!”

“扒了它们的皮!”

“揍它们!”

众人在引导下便纷纷地怒吼了起来,并且还将手中的棍棒举过了头顶,大有要严惩那些越线畜生的意思。

看这数量起码得有七八百人,而且还只是这村落及附近青壮的人数。只要拉出去就能成为一支简易力量,肯定能压得下狼群的数目。

不过四娘看到这么多的人头也有些恍然,她大致理解为什么会在异界捅了马蜂窝了。那些红皮土著们也是在保护自己的家园,也会为了不合理的事情怒吼出声,这种心情放在哪里都会是合理的。

不过在那边招惹来的数量可是有些多,或者该说是非常多。那么显然说明自己这帮人做得不对,显然是犯下了糟糕的错误。既然有错误就要认识到,只有这样才能总结出应对的法子来。

所以四娘当场就眯眼琢磨了起来,一看就知道是非常用心的样子。

不过她所想的事情却不是在忏悔,而是在为抢夺和掳掠的效率想办法:“不该给他们示警传讯的功夫,也不要让他们有机会去接触到那些,应该先悄悄的进村。尽量堵住各个出入口,先把人都赶到一块再抓起来。

像是用渔网罩起来就挺不错的。这样既能制住他们也不必造成外伤。这样就可以防止在捕获时造成伤害,如果不会受伤就可以立刻干活,那也不用白养他们了。

嗯,做完这些了才好去搜罗东西,这样也算是少了许多干扰。不过到那时也不能乱丢火头,不然起不就会给自己招来麻烦吗?”

她这个样子却也不担心会误了事,因为去打狼本就与自己无关,能煽乎着别人出手那是最好的。甚至于这样也不算是嫁祸于人,因为这本就是附近村民们需要操心的安全问题。

再者就是动员和组织村民那是村长老该操心的,她这么一个外人又怎么可能插得上手?所以只要制造出一个共识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自然会有在意的人去操心。

这样的做法并没有什么奇妙之处,只不过是趁势而为罢了。

但四娘毕竟是当众发了言,而且在治伤除病的方面也是有了些名声,所以不意外的也被邀请进了队伍之中。

当然给她的定位并不是什么先锋,更不会是作战的主力,而是负责为可能的伤者提供治疗。也就是说有了伤者才会让她忙碌一阵,如果只是轻伤就只需要抬抬手,倘若一路顺风便什么都不用做了。

一众村民都希望能护得家园安宁,但同时也不介意往身上套个安全保障。只要有这个治病圣手在便能增添勇气,甚至于信心都变得可以从胸腔中满溢出来了。

鲤他们这帮人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也不好意思被团团的人群在围在中间,只是实诚地想挤到前面去打头阵。但是他们很快就被四娘给叫了回来,至于任务也被更改成了负责为她提供保护。

为此四娘是这么解释的:“这次你们跑出去的远,回来的晚,一路上又都受了累,就算是安排你们随我‘朝圣’都不行。所以你们就先保留着力气吧,等到下次开门时在一起使出来不迟!”

一众苦力们本来还觉得受到了轻视,直到听到这些话才没什么话可说。人家话里话外都透露出了委以重任的样子,再矫情也就显得有些过了,他们便稍带扭捏地表示了服从。

至于这么多人出发也没个统一指挥的,大家都只是随着大流一起走就可以了,真是同黑门对面的那片人海一样。只是不同的是这边的人数要少一些,所以高高呼喊几声还是能做到首尾相应的,也就是说能够勉强地进行调动。

另外有一点相像的就是后续还有许多人,只不过队头正在一里前,而队尾已是拖到三里后了。两边的人们都是同样的散漫,在缺乏戒律上也表现出了惊人的相似。

不同的是所讨伐的难度不一。

一个只是数量和质量碾压的简单难度,并且完全知道对方的底细。而另一个则只是数量上完爆,不过质量上又落后了几千年。并且不仅对要讨伐的目标一无所知,但是任由似是而非的流言在肆意传播。

意识到了这些异同的四娘便不由得望向天空,她生怕那里会出来个什么奇怪的东西大杀四方。不过在看了一阵后还是笑着摇了摇头,直认为自己刚才是过度忧虑了。

鲤见状则小心的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四娘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就是说出来他也不会懂的,只是简单的说道:“天上什么都没有,这挺好的。”

鲤闻言便再次看了看天空,并且感到奇怪的想到:“什么都没有?不是还有几朵云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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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八章 划地盘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九十八章划地盘要到乱葬岗可也不轻松,起码也有几里地的距离。

年纪轻一些的还能坚持下去,但一些只是凑数的老弱便会在头上起了虚汗。毕竟大多数人都不想住得离死人太近,所以在对墓地的选址上都是稍稍有些远。

不等到地方便能远远的看见狼群,因为那毕竟是一道略高出附近的小山岗。那些畜生们也都提高了警惕,不论是或坐或卧都将目光投向了人群。

看数量大致有三四十只的样子,不过却出现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

有少部分一声不吭,只是在悄悄爬到最高处后才再次停下。如此犹豫的样子似乎并无战意,或许会在见势不妙时转身就跑。

至于大部分则是留在原地并未移动,不过却都在低沉的嘶吼中露出了獠牙,随时准备大干一场的样子。

来自受袭村子的人们很快就认出了冤家,他们趁着人多也没有多害怕,于是便大声的嚷嚷了起来:

“那一只,你瞅它前边那条右腿受伤的!就是这畜生要扒我家门来的,让我找准机会就给他来了一下子!”

“嘿,那一只瞅见没?耳朵上有道疤的可狠了,把我家的阿黄都咬死了。”

“可逮着它们了,绝不能让这些畜牲们再跑掉,不然还会到别处去祸祸人的!”

正可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断发出的声讨句句都指向那些畜生们,正是抬高人群情绪的优良燃料。

一同前来的乡民们也有经常接触野物的机会,显然知道在对付它们的时候该做些什么。他们在一路上早就捡拾了不少的石块,这些可都是遍地皆有的常见东西。

趁着人声鼎沸也正好互相鼓劲,一大群人便在鼓噪中愤怒地靠了过去。不过那行径只持续到差不多的距离,随后他们便在吆喝声中一起扬起了胳膊,并且开始用力投掷起了大小不一的石块。

使用远程武器是一种风险较小的方式,尤其是在对方只会傻乎乎肉搏的时候。敌人够不到的可是任何铠甲都无法比拟的,这样就可以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只要以之为前提就可以尽情输出了,甚至几乎都不怎么需要担心安全。只要技术不是太糟糕、而且也不会因为奇葩的故障带走了所有的运气就行。

战况的发展也也是如此,那些野兽们既然不敢靠过来就只能硬接石雨。再是呲牙狂吠也没有作用,血肉之躯不比石头结实,只要被打中了就当然会疼的。

它们再不甘也只能退后,直到离开人类的投射范围才能稍喘一口气。然而在退后时便引得人群跟进,并且还引发了更多的兴奋叫嚷声。

于是过不多久竟产生了追逃的局面,那看似严重的野兽袭扰就这样结束了。

真要说来两边的烈度都很有限,狼群既没有扑上来展开凶狠的撕咬,而人群也没有拿出致命的武器去做攻击。要知道狼的咬合力可是很厉害的,而猎人的弓箭却也不会吃素。

整件事就相当于看不爽的邻居在互相吵架,而事由则是有一方先越过了双方默认的边线。

先前那些露出凶狠之态的狼群也算是知道了厉害,多挨了几下便明白谁才是这里的主人。它们就算是再充满愤怒也看清了力量对比,于是便三步一回头的缓缓跑远。

这样的姿态虽然有些怠慢,但那是因为它们知道人类的速度上限,所以并不担心会被追上来。看如此的姿态就知道是走南闯北的外来户,在吃肉和放弃的时候都充满了投机性。

至于一开始就有几只狼做出明显退缩举动,并且见势不妙便扭头跑向了附近林中。它们早就被附近村民认出较为眼熟,显然是熟知此地规矩的本地狼。

“哦哦!”

这胜利来得是如此轻易,使得所有参与的人们欢呼了起来。附近狼群的壮大早就超过了附近野味的负载,于是就不免会频频发生人和狼的矛盾。很多人早就因此不满了,趁着对方做的太过分的当儿也算是个契机,大家便一呼百应地前来驱逐。

四娘争夺的地盘都局限在城中,不过看到人兽争地也觉得是一码事。不过既然能见到胜利就总归是好事,哪怕与己无关也能让她兴奋起来。

因为在这场对抗中存在着两个阵营,一个就是身上长毛的野狼,而另一个则是会使用工具的人类。她身处其中也感到成为了其中一员,并且体会到了由此得来的荣誉感。

她在兴奋下便忍不住吆喝道:“天,大家的!地,我们的!你们要是再来,全都吃掉!”

周遭的众人们一听也也都觉得对胃口,于是便杂乱地叫了起来,没过多久便合成了一个声音:“天是大家的,地是我们的,再来就全吃掉!”

有不少人还在高喊时作出了手势,一会儿将手指向了天空,一会儿又转而指向了大地,最后便齐齐的指向了狼群。因为他们都觉得这样的方式非常畅快,所以在做的时候都在心中充满了豪气。

不过四娘却觉得略有些遗憾,便拍打着那柄红色斧子说:“可惜,本来还以为能干上一架呢。”

同她一起来的人本来都是十分高兴,麻烦的事情能安全解决总比受伤要强,万一要是受伤了可会耽搁不少时日。所以他们在听到四娘所说时都有些无语,只感到享受战斗之人真是不可理喻。

随后四娘又说道:“那些外来的家伙真不识相,非得是敲打一下才会明事理,要是早这样不就得了?”

这话明明是感慨外来狼群坏了规矩,不过听在南城苦力们的耳中却觉得分外刺耳。因为他们相对于河青城而言都是外来户,而且以前对于北城帮都是爱搭不理的,所以这句话怎么听来都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

四娘当然看到这些人的表情,于是在意识到自己犯错后便赶忙挥舞着双手辩解道:“不是,不是说到你们,别乱想!”

这样却有欲盖弥彰的意味,于是这一群人便在心中骂了起来:“是吧,果然说的是我们吧!”

第八百九十九章 吃的问题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八百九十九章吃的问题鲤倒是疼四娘接触过几次,所以也大致知道他的脾性,显然是不会作出如此无聊举动的。因为这婆娘一不高兴就上拳头打过来了,她只对那些背景深厚的才能忍得下脾气。

说白了就是有些欺软怕硬,所以在面对南城这帮人时不会直来直去,并不会做出半点的废话。

不过眼看着兄弟们以后要跟她混了,当然不能搞坏了关系,于是鲤就积极地开始转移话题。

他想了想弟兄们都关心的便提了出来:“四娘啊,先前我们回来的晚了,所以你说我们赶不上这趟了。不过就算如此我也挺好奇的,大神又给你们发下啥好东西了?”

所说显然与眼下发生的事情不搭调,但只要是相关之人知道是在说些什么。一众老兄弟们本都在为受到了轻视而不满,但在听到利益攸关之事时又都闭上了嘴巴。

他们都想听听四娘会带来什么消息,哪怕是真挨了骂也得先放在一边。因为大家伙可都是有阵子没正经活计了,再要是没活干可是会饿肚子的。

“没啥,就是开了几个村子,又弄来一些金银细软而已。”

四娘随口就回应了提问,不过却是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因为只要看看周围便有着众多的乡民,他们都在兴致勃勃的谈论驱赶狼群的事情。所以这里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地方,至少不是说某些话的地方。

她于是便主动与众乡民们作别道:“诸位父老,对那些畜牲就该这么干!不论是谁跨过线了都要狠狠的抽,就得让它们知道咱们的厉害,对不对啊!”

“对!”

四娘却转而问道:“大家都说对,那就说明大家做的是好事。有好事就该同更多的人说一说,不论是老婆孩子,还是亲朋好友都会夸赞的吧?”

“哈哈哈……”

大家只觉得这番话正是自己心中所想,于是也都升起了向亲近之人炫耀的念头。四娘看大家表情便知火候到了,于是就再接一口气地说道:“既然是这样的好事,那么就当同他们好好说说,有酒有肉的也不为过吧?”

又是引得大家想要展示成就,又是勾起了大家的馋虫,于是前来驱狼的人们也都升起了还家的渴望。自然如此也没必要在这里多呆,大家便以此为契机地就地散掉了。

虽然互相都有约吃饭喝酒的邀请,不过哪些是真心实意、哪些是客套一番却显然混杂在了一起。也就是四娘当先奔向了坟岗,至于所用的理由则是查看自己老爹的葬身之所。

当然她也的确是那么做的,不过只消扫视到确实无恙便不再关注。因为接下来将说些小圈子里的事情,至少暂时还不能让其他不相关的人听到,于是便主动带着大家登上了小山岗的高处。

这里是一处望眼便尽是坟头的地方,所以就风光上也说不上有多么好。只是占了一个视野开阔的便宜,将目光向四周转一圈便能看到有谁在靠近。

就好比先前那带路说情况的人正在一处坟前祭拜,因为他其实也参与了驱赶狼群的活动,只坚持到了结束。甚至趁着人多时还丢出了几块石头,如此的参与当然就能解气不少。

他在此时也知得抓紧机会,说不得那些狼群就会在什么时候又折返回来。所以他便赶紧去寻自己家人的坟头,并且在心中希望那些狼群千万要手下留情。

当然乡民们也都关注过各家的坟墓,那些可都是尽心挖深了才安葬的,所以只想看一眼能安心回去了。可是城中处理疫病遗骸时却不一样,有不少葬坑都挖得比较浅,甚至有几人共用一处的情形。

因为有的家庭是干脆死绝户了,所以不相干之人在埋葬时便不怎么尽心。再有就是对于疫病的恐惧,所以并不愿意在染病尸体的旁边呆太久,生怕自己也跟着躺了进去。

于是有些人在挖掘的时候就比较“节约”时间,甚至于可以说是非常草率了。

四娘环视周围便发现没有外人留下,大部分的乡民都已经尽数散去了,于是她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这次吧,也就开了几个村子,和一个镇子。金银细软倒是得了不少,不过份量都有些……有些小。”

说起了相关之事便会想到那些较小的尺寸,稍微斟酌了一下也只能是这么解释了。

“小?”

“份量?”

大家听了这话的搭配都生出了疑惑,不过却只是用目光提出了疑问。

四娘注意到大家的样子便不免笑了笑,然后再解释道:“这次见到的是一些小矮个,最高的也不超过我胸口。那么小的个子也用不上大家伙,所以他们做出来的东西自然都很小了,无论什么都是。”

很小……无论什么都是……

一群臭男人听到这些说法也没有往深里去想,只是互相在心照不宣地交换眼神。只是看那眉眼弯曲的样子就非常猥琐,甚至还有人悄悄的比划出了下流的手势。

四娘也不是什么纯情的姑娘,见状便大方的说道:“没错,很小。”

这样固然是非常坦荡,但对一帮糙男人们而言却感到兴趣大减。害羞是调戏的重要一环,这个态度让他们根本兴奋不起来嘛!

其实四娘也是故意这么做的,见到这些人怏怏的表情反而能让她开心起来。

不过鲤却没有参与其中,而是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听你说应该是抢了不少村子,那他们应该有很多粮食吧?就算是再小也该有个限度,肯定能把他们喂饱的!”

大家一听这话就又都转回了弯,并且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重要的事情上。大家便齐声问道:“对呀,他们那有吃的吧?”

四娘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便看向众人,从他们忐忑的表情和期待的目光中便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他们想问的事情啊,早说不就得了?”

既然这些人都诚心诚意的问了,那她也不好有什么隐瞒,便如实的回答道:“有吃的,而且很多,不过就是特别辣。”

第九百章 以工代赈

四娘将经历过的大部分事情如实说了出来,不过得到的回应就只是一阵阵的惊呼声。可见大家都不是很理解她所说的事情,连带着表情也都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四娘知道凭空是没法说服这些人的,于是便从袋囊中掏摸了一阵。要找的便是从异界得来的粮食,因为其香辣的特性得到了许多人的喜爱,甚至会揣在身上当零食吃。

待掏出来后就给面前的每个人都散了一点,并且当着他们的面演示该如何食用。她还边嚼边说道:“就是这,香香辣辣的大家都喜欢吃。不过要是拿来当粮食的话可遭不住,吃到肚子里大概会疼得直打滚吧。”

这可以算是实物证据了,一堆人再有怀疑之心也找不出不是来,毕竟在以前谁也没有见过这种食物。

既然大家没话说便被四娘带着回城,因为乡民们就在这么会说话的功夫中散去大半,再不走就要真的落单了。虽然大家都看着那些狼群跑远,它们会不会再杀回来。

真要是那样就会使得双方在数量上持平,所以谁都不想拖得太晚回去。熬到晚上的话那肯定是野兽具备夜视能力,攻守之势肯定就会倒转回来。

但在入城之前还是有人找上了她,那就是要为一帮穷弟兄们出头的鲤。

他放低了姿态的请求道:“四娘,你那里可有什么活计?就是这些老弟兄们能使唤得上的,你可千万不要客气!”

这已是连番的在关心生活之事了,四娘要是再看不出问题起不算白混的?就说在她的手下中也不乏兄弟有类似的困境,但凡只要提一声便得想着办法助其解决。

当然绝不可以非常大方的赠予吃喝,而是会以打短工的形式助其渡过困境。这样既不会落下“老大就该白养小弟”的先例,也可以把自己想要办的事情都解决,也算是大家都不吃亏的帮助形式。

四娘想了想便安排道:“改日不如撞日,那就今天晚上随我过去吧。不过也不是要你们一起搬东西,而是需要做些修修补补的事情。至于报酬当然不会少,亏待兄弟们的事情我可做不出!你们看这样子可以吧?”

这些人也并不怕吃苦,只怕是在这萧条的当儿没了进项。既然吃饭的事情当面着落了下来,那么他们就立刻高兴的叫道:

“可以!”

双方的关系在前几日还是合作来的,不过有人在最艰难的时刻并没有坚持下来,见势不妙就一起开溜了。不过没想到形势突然发生了大变,于是这帮人就在势弱和存粮的减少下失掉了底气。到了这时已经是改换成了雇佣关系,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直起腰来。

但这些都没有放在四娘的心上,而是吩咐鲤到处去置办需要的工具。等准备好就带着他们走下地窖,并且指指戳戳地提出各种要求,准备就地大干一番了。

首先要做的就是将土层墙壁磨平,使那天然的洞壁显出人工质感。

这样就要先打掉参杂其中的石头,期间还要辅以淋水的办法来弄软土层。其次就是要往一些小凹洞中填土,这样就可以避免打掉过多的土方了。

不过就现阶段而言只能依着洞壁走势来加工,因为实在没有必要弄得过分精细。

说白了这就只是在提供可有可无的工作,在这里忙活得来的结果并不是非常必要的。当然能整得爽利一些也可以,这就如换发型所需要的最重要原因一样,那便是看主人的心情如何。

还是该说人多力量大,这么多人分担了一部分区域就开干了起来,使得地道中一时间就迷蒙了起来。扬在空气中的都是被剥离的尘土,不需要努力深呼吸便会被呛得直咳嗽。

于是又安排了人手打来一桶桶的水作泼洒,并且还发下浸湿的麻布罩在脸上。这样不仅能有效降低灰尘的密度,也可以保护大家的肺腑不至于太过难受。

虽说这装修只是四娘一时兴起,但真操作起来反而引得她投入其中。

因为以前就只是自家用的走私地道而已,对于功能性的需求要更多一些,自然就不需要费力做什么加工了。不过现在的形势有了变化,那么有些部分就应该随之一起变化。

她的手下不仅从数十扩大到了数百,并且较之以前还有了更广泛的合作关系。可以说从规模到质量上都有了提高,那么这么一个坑坑洼洼的地道就配不上现在的场面了。

对的,场面,就是这么个说法。有多高的地位就该有相配的场面,反过来讲就是场面可以衬托一个人的身份。

四娘打小就一直听着家族过往的荣耀长大,就算是混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也想更进一步。不知从哪一辈起就传承了下来,那种饥渴的执念几乎成为了他们家族议事的重要部分。

既然萌生了如此想法便试图进行装饰,所以便先排除掉了河青城的工艺。

因为这个小地方实在是不怎么繁荣,所以供养不起有本事的好木匠,于是整体的装饰风格就显得很质朴。换个说法就是非常土,而且是土的掉渣。

只有几百年前遗留下来的东西才值得一看,哪怕是包上浆了也显得精细数倍。因为那时候这座城市还因特产贸易而风光无限,并且保持了很长一段时间。

至于此次所劫掠的东西则列入备选,那是因为放手攻击的只是一些小村镇而已。所以就财力上也大都是一副穷样,唯有较为少数的土豪之家才够华丽,稍稍的能让人看上眼。而且不要忘了双方具有不小的身材差距,所以那些东西在尺寸上就有些局气,认真的话是不足以用作装饰的。

这条连通暗河的地道说长不长,但实际上也绝对短不到哪里去。只要稍微在心中划拉一下便知达不到要求,那些小小的收获实在是太有限了,并不足以支持起四娘所需要的华丽场景。

第九百零一章 装修升级

于是最终的办法就落在了上次的收获中,唯有那次收获才具有足够的数量,并且大小也是较为合适。

其实按说在那座废弃的城市中也有着不少华丽装饰品,但只能是弄回来了一些较小件的部分。主要是由于那些东西的体积相对过大了,以河青城之人掌握的可怜运力实在是有些贫弱,再是心中叹息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放弃。

而且那里的审美似乎是多样化的,既有光洁简约的整体设计,哪怕毫无雕饰也能让人感到心旷神怡。也有华丽非常的繁复装饰,使得纤细与大气在同一个场面中完美搭配了起来。

所以帮手们在努力地磨平墙壁,而四娘则在心中盘点起了自己的收藏。她先要就弄来什么有个大体的思路,等在心中盘算好了以后才好去搬运,这样就能省下很多的工夫。

不过现阶段还不能立刻取来,因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是弄不回来多少东西的。而且所要前往的毕竟是自己的“藏宝处”,所以也不想叫了外人一同去取用。

要知道那里也没个什么大门做保护,一切从份子中得来之物都只是堆积在那里,甚至是人做看管的。唯有幽深黑暗的隧洞阻止了外人的窥探,若对地形不熟是真没法找到地方的。

虽然也可能有人会误打误撞地闯入其中,不过可能性还是非常小,所以那种事情在现阶段发生的概率其实非常小。

总之就是让外围人员去干外围的事情,事关核心利益的机密就只能交给自己人,绝对不应该有丝毫的泄露。

所以她便离了酒肆去找来红衣和麻姑,又弄来了十几头大牲口来辅助搬运。本来看时间也觉得涛兄弟该休息好了,但是四娘寻思了一阵还是慑于其诡异而有用的能力,所以放弃了叫他也来帮忙的想法。

但这会儿毕竟是转向了下午,在她们深入黑暗的同时也见到许多人在陆续撤离。一路上当然有许多人主动过来打招呼,四娘也就从这交流中得知了今日的事情。

果然与她事先所想差不了太多,无非就是再也不用烧出火墙了,派出去做防范的人一整天都没有发现异常。可见土著大军们是被吓破了胆,不可能在短期之内重新杀回来。

当然也不需要有多么短期,只要再熬过大半天的时间就够了。到那时暗流大神便会中断交流,而他们这些不速之客也将从那些小矮子们的生活中消失。

当然也会给那里留下一些东西,烧杀掳掠的恶行毕竟不是白做的。就好比今日的所得要要少了许多,因为大部分的时间都浪费在来回的赶路上了。

那主要是因为足够近的目标其实也没几个,所以早在前两日就被搜刮干净了。那么再要得到收获就只能转向远处,等搬运一空后又得继续向外,不然就只能面对人烟一空的无人村落。

可若只是无人倒也罢了,最多只是少了些俘虏而已。然而他们在前两天的行径显然是吓到了当地人,所以不但在离开前尽力藏匿物品,甚至还会制造一些陷阱来报复入侵者。

所以今天大家都不是很满意,甚至还有些人受到了轻伤。既然见到神使在此便凑了上来,又是抱怨、又是请求治疗的让人不好拒绝。

四娘起先还觉得应该继续赶路,毕竟她下来也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并不是很愿意被人拖慢速度。但看到这些伤患们都非常信赖自己,所以也觉得不好推拒在外,于是索性就原地坐了下来,捋起袖子就开始挨个治疗了。

当然她也没有忘了搬运的事情,于是便对红衣吩咐道:“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忙,你就先去吧。装饰的东西记得要挑些漂亮的,还有就是大气一些的,可千万别把小物件给拿来啊!”

“哎,知道了!”

红衣在表面上答应了一声,但在心里却是有些不满,直感到四娘这事做的不地道。

本来说好是叫自己来帮忙的,她还寻思着以四娘的体力肯定有保障,就算是做搬运也不会忙到太累的地步。但在这暗河中才走了没几里路呢,怎么就突然改变了主意让自己先走?

虽然嘴上说的是先走,但若是早早地到了地方还能等四娘赶上来再干活吗?具体的挑选和工作不还得落到自己和麻姑的身上,这又怎么可能轻松得了?

说是叫自己来帮忙的就要给足希望啊,怎么可以一转眼就撂挑子了呢?

可红衣就算不满也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当先就赶着畜群继续深入。这一路上当然也不乏遇到回返之人,而且也有人在主动同他打招呼。但从频率和交流的事情上要低了不止一个层次,这让她的心中很是有些吃味。

她便悄悄地对麻姑咬起了耳朵:“这人啊,还是得有些本事的。你看涛兄弟就可以继续睡大觉,四娘那是管都不会管的。也就咱俩才会被呼来喝去的干活,而且还要装运这么多的箩筐呢!”

麻姑也随之看了一眼牲畜队伍,从那长长的样子便感到有些无力。她说实话也不算是个勤快人,不然也不至于会从事了十几年的服务业呢。但在同时也有些怕事,不然早就攀附上四娘他爹去当女混混了。

她便无奈的安慰道:“唉,谁让咱们没本事呢。现在也算是报上了四娘的大腿,所以还是不要再说那些了。毕竟都给咱分了那么多的好处,不用怎么积攒就可以过上轻松生活了呢。

而且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被四娘呼来喝去的,要不然她也不会专程来找咱俩了。你看来的时候不是见到南城那些瘪爷了么?就算力气那么大也只能戳着刮土,等刮下来了再大大的吃一口土。

四娘怎么不用他们呢?还不是因为不把他们当自己人?所以能给四娘效力也算是种能耐,换别人还挨不上呢。”

红衣其实也知道这些,但一时就是在心中生出了些不平。所以在听到麻姑的开解后也没能缓颜,只是无奈的叹了一声:“你啊……”

第九百零二章 架子上的肉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零二章架子上的肉昨日还为茫茫多的海量敌人发愁,但今日就可以出去管闲事、搞装修、以及搞义诊,这种事情换一般人可干不来。

但四娘不是一般人,因为她也是有过统领经验的。不仅知道有组织的团伙被打散了就很难再集结,而且还知道人数越多就越是如此,要重新整合起来所花费的功夫便会成倍增加。

对方或许会耐下性子这么做,但自己只需要拖上个一两天就够了。等时候到了谁管你有没有千军万马,又哪个会在乎你全身金甲?

反正拉开距离就是最好的防御,而黑门的存在就是能让未知世界相连通,只要再次关闭就完全不用怕了。那甚至都不是什么无限的距离,而是彼此都不知道对方在哪里,想要报仇都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不过四娘也终究是不能在暗河中治疗,所以便转移到了酒肆中助人。

一个是因为这里潮气深重,多呆一阵便会感到寒气刺骨。再一个就是众人依旧是在用火把照明,不能将有限的时间浪费在等待中。

所以转移地点是大家都赞同的事情,这一点没有任何人会做出反对。只是“四娘又在治病”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这倒引得一些病号前来求诊。

若是治疗就会拖累速度,可若是不治就会显得不仁义,所以四娘在考虑过后便再次要求诊费,并且还提高了额度。这就造就了一个小门槛,只是想蹭个便宜的便会知难而退,而真想获得治疗的也不会在乎那点粮食。

这一坐诊就弄到了天色将黑,甚至是鲤都带着那些老兄弟们准备离开时才堪堪结束。但这并不是说结束了所有治疗,而是大部分人的眼盲症限制了活动时间,再是想求着治病也不得不返回家中。

而更多的信众们也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出现,这部分人都是宁肯再走远一些也要获利的。不过为了能及时回来还是掐准了时间提前出发,这样就能借着天色余光返回家中了。

正是因为数量不少的人在零零散散的返回,所以那后院的门干脆就没有关过。知道的是四娘带着这些人出去发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这北城酒肆在同城门抢生意呢。

正因为如此便不得不只开后门,希望大家能从四通八达的小巷中分流出去。至少得在正门看来还是人烟冷落,完全符合深秋天气凄冷的生意状态。

不过这样做其实已经近乎是掩耳盗铃,这河青城中将近有五六分之一的人已经参与其中,那么相关消息要扩散出去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四娘这样的做法应该是过往习惯使然,无论干点什么酒肆之外的事情都习惯遮遮掩掩。

待料理完各种闲杂之事后总算是拦住了几个帮众,并且安排着他们在自己店中看场子。她则是等到这时才想起先前要做的事情,于是就急吼吼地在地下隧道中大步赶路。

然而就算这样也没能帮上忙,只在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时就碰上了红衣和麻姑所驱赶的畜群。

只见在驮负的箩筐中装得满满当当,其中有着各种五颜六色的物件,都十分适合用来镶在土墙上做装饰。

就好比那平板大屏幕,黑堂堂板正大方质地均匀,触摸上去还能在柔软中稍作变形。这玩意虽然不适合放平了当桌面,但安在隧道中多少也能遮着些土味道。

还有些彩色硬壳子,只是看上去就觉得晶莹显明亮,若是火把经过也会显得分外亮。至于其中哪个是路牌,哪个是包装盒,又有哪个是玩具都全不知晓,只是看色彩艳丽便想要往墙上装。

但四娘第一眼并没先落在这些东西上,而是先向红衣等人解释道:“这有不少人都受了点儿伤,然后又跑来了许多治病的。没想到他们这么能耽搁,到现在才脱身呢。”

肯解释就是说有歉意,至少是做出了不好意思的态度。这就使得红衣面色稍缓,哪怕是被叫来跑腿的也希望能有些尊严。她也就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岔开了话题:“那不就是看中四娘您本事大嘛?换别人又怎么会得到如此崇奉?所以您是能者多劳就多照顾大家一些,我们这些本事小的也就只好用这些事来分忧了。”

既然在说话时并没有什么呛意,四娘也也算是稍稍放下了心,便顺着话头说道:“唉,其实泼烦的很,我也不想这么耽搁工夫呢。”

说话中她其实一直在同驮队相向而走,等这句话说完便正好走来牵住头牛,然后就转了方向要返回酒肆。走了没多久又交待道:“等回去后就把这些卸下来,然后再将这些牲口送到外面。白天干活夜晚休息才是正理,也不好把它们给累着了。”

几人在返回的路上又互相说了些闲话,无非就是互相告知了一下先前一阵都经历了什么,其实并无太多的营养。待诸事办妥后四娘又再次前往黑门,主要是保护那条通道不要进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不过等她抵达目的地后却看到了一群人聚在火边吃烤肉,领头吆喝声最响亮的就是金头。

那金头也听到了隧道处的动静,在见到是四娘后便热情地招呼道:“哎,四娘来了!正说你什么时候会过来呢!来来来,这边刚好有才烤好的肉,再撒上弄来的红粒子可好吃了!”

所谓红粒子就是那边的主粮,在被河青城的人们得到后就改变了用途,转而成为了香辣的调味品。当然也可以当做止不住嘴的零食,但那就很考验食用者的忍耐力。

这东西是吃得越多便会觉得越辣,等吃下一大把了便会辣得受用者满脸通红,如同是遭到了酷刑一般。但偏偏很多人就喜欢这个劲,所以会如同仓鼠一般的不停往嘴中塞东西,直到被辣得痛苦不堪才去找水喝。

光是那香味和颜色就引得人口水大流,于是四娘便心情愉快地走过去一同分享。

第九百零三章 食客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零三章食客四娘看到了有不少人携带着武器,当然也有嫌麻烦暂时放在脚边的。只这一眼就知道不是“搜索队”会有的配置,显然是为了应付可能的战斗才武装起来的。

这主要因为土著们的战斗力太过贫弱,而且胆子也相当的小,只要随便走过去就能收获许多。于是有相当多的人都会为了省事而空手上阵,这样才能带回来更多的东西。

她便对着这些人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怎么到现在还不回去?”

金头便答道:“看门啊,昨天你不是守了一晚上吗?我寻思着也不好让你累着,所以就拉了些兄弟们一起做看守。你看这不还准备了不少武器嘛,随便来百八十个小东西都不在话下,必能护得这大门平安。”

四娘来时是逆着光的,等走近了定睛一看才发现都不是外人,他们都是出自原来北城帮的老兄弟。当然北城帮现在也依然存在,并没有因为神教的出现而解散。其中既有干脏活方面的需要,也有双方在某些业务上并不重叠,所以还值得继续保留下去。

但就算如此也有些不乐意,因为她并不希望有外人将这只当作是大门,于是便出声纠正道:“要叫大神,暗流大神,懂不懂?”

以她的表情算是做得很严肃了,而且语气上也没有什么疏漏,却是引得一众兄弟们哄笑起来。这就让四娘又惊又怒,还以为是这些人不再给自己面子了。

金头等着笑声降低了一些,然后才开口说道:“这个吧,其实我才把这个事情刚给他们说过了,所以他们才会笑成这个样子。我可不是故意泄露的啊,主要是说秃噜嘴了。”

“我……秃噜你个龟孙啊!”

四娘气得当场就骂出了声,并且甩开步子就向金头走去。但后者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于是一个骨碌就从地上爬起来跑向远处,根本不给四娘施暴的机会。

那些老兄弟们当然也要护着他,这算是给予坚持了“哥们义气”之人的奖励。谁也不喜欢被人瞒着骗着,所以也就愈加会给与戳破阴谋的勇士以赞赏。

他们一边站起来拦着四娘,最中还说着“给个面子”什么的,一边则是在同金头挤眉弄眼,表示会护住他的。

既然得到了如此的鼓励,金头干脆就放开了喊道:“都说不是故意的了,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些可都是帮中的老兄弟、老叔伯,哪个岁数不都比你我大,他们难道真看不出来吗?这个事情真是能让咱们几个人就糊弄过去的?不还得有些人干脏活,有些人打掩护吗?你就为了这个要踹我?”

四娘闻言便是一愣,觉得这些话非常有条理,不可能是这憨货能自己说出来的。她将目光在这些人群中扫视了一圈,尤其着重落在了几个年岁大一些的人身上,并且重点看向了稍稍后退一些的昆。

如此便心道这些人果然早就起疑心了,常在街头混的哪个都不简单,因为他们的主业就是玩心眼!只是她又不可能对着这么一群人扯破脸,于是便只对着金头问道:“谁教你说这个的?谁教你的?”

“是……没有谁!我自己想出来的!”

金头一开始还摄于四娘的淫威,本能地就在一个颤抖中想做交代了。不过他终究是有所成长,所以在忍一忍后就自己扛了下来。不满受到支唤就总会有这么一天,那么他就必须要靠着帮众弟兄们做支撑了。

这样的回答对四娘而言是出乎意料的,甚至还有些吃惊。愣神中便发现这群人都没有闲着,他们无不是在用眼色疯狂地做交流。这就让她产生了一丝忌惮,于是就不得不重新考虑应对之策了。

这会洞室中形势明显不妙,自己显然是处于劣势的,绝对不可以同这么十几个人扯破脸。四娘便降低了调子对金头说:“你说这是自己想出来的?那挺有长进的嘛!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聪明,这喜事该给老爹说道说道去。”

帮众们一直都习惯了强势的帮主,所以对这气势变化有些反应不及,一时都有些转不过弯来。而四娘则继续拿起了一块烤肉嚼了几口,然后才接着赞道:“嗯,不错,真香。这个东西来调味果然很香,而且吃了以后还会觉得浑身发热,正适合天冷的时候。这东西以后也可以卖出去,想必会有很多人都来交换的。当然也可以交给附近村民们去种,以后也就不必担心吃完没得吃了。”

一应帮众们既然见到没了发作的机会,便只好赞道“是,是啊,这样挺好的……”

而昆却不甘让四娘蒙混过去,于是就主动发难道:“这吃是好吃的,这东西也是好东西,可是四娘你怎么能吃独食呢?有了大买卖怎么可以独占?应该弟兄们一起赚嘛!”

这就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于是一堆混混们也不管帮中的上下秩序了,都点着头应和道:“是啊是啊,有好处应该一起赚嘛,你就不该独占!”

这可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看来这场发难是预谋已久的,今晚这事是想躲都躲不过去了。以往还想着能拖多久就拖多久,看样子这个那是小瞧了别人,真当其他人都是笨蛋呢。

也只有见识少的人才会受迷信所惑,并且被自己的障眼法和似是而非的说辞给糊弄住。其实无论是言辞还是操作都有很多的漏洞,只要认真去分析思考便不难发现。

就好比巫师师徒俩都是看破不说破,然后等背过别人的时候才来分羹。卫捕头大概也是一样的心思,见到这个机会难得自然也不会放过,加入进来便是为了在一个槽里拱食。

当然他们并没有同别人在做分享的打算,不然早就将真相宣扬得满天飞了。可见他们也知道资源是有限的,多拉来一个人便会少吃一大堆的好处呢。

也就是说四娘他们是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并且最快的速度开始从中牟利。而广大的信众们则是不知不觉的,到现在一直都在忽悠中上缴份子,并且还会对所谓的神使和大神感恩戴德。

第九百零四章 虎头蛇尾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零四章虎头蛇尾巫师与捕头他们都不在这里,但在表现上则显示出后知后觉的状态。可就是稍晚些也不妨碍他们掺和一脚,而且还获得了分成的资格。

这些帮众们就要差上许多了,应该算是比后知后觉再靠后一些的状态。

虽然他们都较早参与了对异界的掠夺,可是到现在才想起该伸手获利。这就说明他们的心思还是转得稍慢,当然也要比盲从拜神的众人聪明一些。

不怕同村里人说话,就怕被稍微有点儿聪明的人纠缠,四娘现在就处于这种状况中。她还暗恨这些人怎么不继续傻下去,同大家一样乐呵呵的拜神难道不好吗?

然而终究是在这里正面对上了,就算不是憋得脸红脖子粗也不轻松。但在此刻的情况是敌众我寡,就算她勇力超出常人也没有战而胜之的把握,于是就只好无奈地说道:“等等,等等,你们容我先想一想!”

但这一群人并不想拖延时间,于是就推举着站出来质问道:“想什么呀?这事情就跟刚才说的那样办了不多好?一切都可以按照从前的老规矩,有什么好多想的?”

“按照从前的老规矩?”四娘闻言就冷笑一声,到是感谢这帮人给自己提供了理由。于是在咳嗽清理了嗓子后便驳斥道:“按老规矩可是要上缴份子的,这个大家都还记得吧?我可曾多取过半分?”

“没有。”

份子的事情上都是公开的,大家便只好如实回答。这一声赞同可以说是无可奈何,也就在同时帮四娘占定了道义的高地。她便趁着这股气势反击道:“既然说到了规矩的事情,那我便同大家说一说规矩。这帮中办大事的时候要招大家伙来,到时候分成也绝不可以亏待了每个兄弟,这是规矩吧?”

帮众们一听这样的叙述是中规中距,便也点着头赞同的:“是规矩。”

四娘便再问:“若是招了人来办事却不跟着做,那么不论是帮主叫帮众还是帮众拉帮主都是办不成事的。对这种事情也有规矩,那就是既不能让这种人再掺合事情,也没必要给他们分出好处是吧?”

这个合作方式就体现了北城帮的松散特性,帮主和帮众在权利与义务的事情上是基本平等的。可见他们在大多数时候都有各自的收入来源,基本可以保持各自行事的自由。有了好处都会优先照顾自己的利益,直到碰上少数人都无法搞定的事情时才会选择合作。

这一问就让帮众们有些虚了,毕竟在之前虫子世界时可是有些不地道。因为不少人都眼馋那物产丰足的天地,所以都带着家人做出了单飞的举动。

这可以说是非常不听招呼了,若是按规矩的确是没有再参合下去的资格。就算是心情上在想参与进核心层,但过往那不合作的历史已经亲手做下,这就使得他们都被推拒在了门外。

但这些人还是眼馋那客观的利益,于是都纷纷出言试图挽回:

“不是,四娘,你说这个事情……”

“我那时是被贪心迷了眼……”

“那时不是不知道嘛,大家都没想到会走到这个地步。您可得大人有大量……”

这样的场景虽然纷乱噪杂,但着实是让四娘松了一口气。因为她在自己拳头大的时候更喜欢用拳头,而在别人拳头比自己大的时候才愿意讲道理。而此刻正是这么一个状况,所以最怕的是别人不愿意讲道理,那么在有什么鬼主意都无法拯救实力的碾压了。

她在这方面的谈判还是很娴熟,主要是过去在东城帮身上所经历的磨练。互相针对的恶斗通常都维持不了太久,然后就会需要话事人坐在一起互相退让,不然谁都没法过下去的。

所以当这些人的声音渐渐变小的时候,四娘便知道火候到了,于是她就抛出了自己的退让条件:“按规矩,你们是先负了我,所以是不能再掺合进这事了。如果不按规矩来,那其他的事情该怎么办呢?

但按情理,大家都是同一个帮中处了多少年,毕竟还是老兄弟们用得顺手。所以我可以给你们另外的事情做,而且好处也是少不了的。

而且我还要以祖先的姓氏发誓,这个事情上绝对不会说假话,否则就是天上打霹雳轰我!”

她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掷地有声,给人一种非常值得信赖的感觉。而且这也是一定会做的事情,毕竟现场围了这么多的人呢,要是不适当服些软就实在无法脱身。

因为这些帮众们不乏想卖个老脸来分点好处的,却也不乏仗着眼下人多就想无论如何都得弄来些好处的。

前者只是程度有限的贪婪而已,而且人数还不少,但也是稍微打发一下就能了结的麻烦。后者则是有些暴力倾向的恶徒,是绝不能让他们挑动起来事情的,否则形势就会立刻变得恶化,以致会急转直下到非常难看的地步。

这些家伙中有的控制不住表情,同时就露出了如同饿狼一般的气势,而有的则是心思较为深沉,但还是别一些无法控制的肌肉颤抖给暴露了出来。

但他们终究是有理智的,只要没有谈崩就还能压抑内心,而四娘的退让就刚刚能够满足这些人的最低要求。

几个帮众也就在这时接着问道:“啥事情呢?”

“事情嘛也没有多麻烦,其实也就是干脏活、打掩护。”四娘在说出这段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金头,明显是将那家伙刚才所说的作出了回敬。

而她也没有停下让大家苦恼,而是接着解释道:“这有的人吧,他就不那么爱听话,所以你们得教那些笨蛋听话。但有的人则是既笨又犟,那么白做什么就不用我提醒吧?”

这一帮混混们既然听这么说便咧开嘴笑了,果然是大家都熟悉的活计呢。于是他们都赶紧应承道:“嘿嘿嘿……不用不用,这些事情我们都熟!”

随后四娘又说:“巫师以前找咱们干的事情都熟吧?该翻白眼的时候翻白眼,该浑身抽的时候就得躺在地上抖,等气氛到了还得帮着喊口号,有谁忘了这些本事吗?”

于是帮众们便齐声吆喝道:“熟的很,大家都熟!”

第九百零五章 家事(1)

帮众们只是来要好处的,只是视情况可能会有些数量上的差别。先前在说不过理的时候还有些担心,但在获得四娘的承诺后又忙不迭的做配合。

其后的事情也就变得自然而然,大家都开始一如既往的夸下海口乱吹牛,分分钟都把自己夸成了忠义无双的永烈义士。当然这话也就是他们随口说说,而别人也就随便听听而已,没有谁真的往心里去。

甚至于高兴之下连守夜的事儿都不做了,他们一拍屁股就起身返家,只将四娘与金头两个人留在了洞室内。这倒不一定是因为忘事的缘故,而是他们都有些心虚,不想让四娘来追究自己冒犯的过错。

气势就是这么有趣的东西,只要占据了所谓的义理就能说话大声,哪怕是力量弱一些也没什么关系。而若是不占理了就会虚一些,只有具备了绝强的压倒性力量才能无视众议。

洞穴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只有火焰“噼啪”声在轻轻地作响。

四娘将烤肉放在火边上缓缓转动,专注的目光只盯在不断留下的肥油中。而金头则是一副坐在钉子上的表情,可是虽然浑身有捏却不敢站起来,而且也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刚才的事情可是做的非常不地道,既泄露了四娘要求保守的秘密不说,还当众表态站在了四娘的对立面,只差是没有动手彻底撕破面皮了。

仅就这两件事便表现的无信不义,实在不是打个哈哈就能对付过去的。身为混混固然会不乏类似的行为,但也正因如此反而会以这一点来约束彼此,不然大家就再也无法合作了。

洞中的空气虽然较为阴凉,但在身前还是点起了篝火的。然而金头却是因心中的虚怯在不断发汗,一直在担心自己会遭到怎样的下场,所以汗水没多久就弄湿了前心和后背,当然还有额头及脸颊周围。

然而四娘并没有发难,而是一直都表现的非常悠哉。只是在觉得烤肉达到火候了才略抬眼,但只一瞥反而轻笑出了声,然后才不屑地命令道:“德性,擦一擦。”

“哦?嗳!”

哪知得到吩咐的金头没有去擦自己头上的汗水,而是捉着自己的袖子去擦那块烤肉,也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四娘当然不会让他如愿,是一抖手就将那烤肉拿远了,转而是冷着声音问道:“现在知道怕了,你那些弟兄们呢?跟你亲亲敬敬的老弟兄们呢?”

金头闻言便回身看向了出口,但那里只有漆黑一片的幽深长洞,此外就什么都看不清了。所以他艰难地吞咽下了一大口唾沫,然后只是黯然的摇了摇头。

四娘接着又教训道:“他们得了好处便拍屁股走了,只叫你留在这里陪我说话,这一定是很够义气的事情吧?”

这话听在金头的耳中只感到无比讽刺,所以也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只是垂头丧气地继续坐在原地。这样的抖动便使得汗珠子互相结合,然后就“啪嗒啪嗒”的砸在了地面上。

见金头露出了这么一副死狗的样子,四娘也觉得很无奈,就又说道:“是叫你把头上的汗水擦一擦,流得就跟跑了几里地似地,你是想把火给扑灭吗?”

金头随即也终于是动了动,不过擦出多少汗又会流出多少汗,一时也没有恢复正常的样子。

四娘就干脆把烤肉递了过去,然后劝道:“进来时你就叫我吃烤肉了,结果你把自己的那一份丢在地上,其他孙子们带着各自的跑了。我要吃口肉就只能自己忙活,不然就只能啃你们丢掉的骨头了。”

到这时金头才蠕动着嘴巴辩解道:“我是想请你吃肉的,可是,可是后来不是有事情吗?”

四娘又是冷笑一声,然后不屑地说道:“那肉是谁的?身后是谁的?事情又是谁的?你这么做合适吗?”

“不合适。”

“起码现在还能知道不合适,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傻下去呢。肉是我弄回来的,这个‘生意’是我经营的,招不招谁合作你还没有谱吗?像这些个货们能跟咱们一条心?”

说到这里就让金头又不乐意了,于是他便不满地嘟囔道:“都多少年的老兄弟了,好多人都是看着咱长大的。”

而四娘则立刻抢过话头说:“是啊,看着咱长大还把你往坑里推,一点搭救的意思都没有。换别人早把你拍死了,也就我还能继续做着跟你吃肉。”

这番话就让金头彻底无言,只是一把抢过了钢丝签子就吃了起来。这种方法还是涛兄弟教给大家的,至于主要的原料则是来自以前的“搬运”所得。

将肉切成小块就能增加表面积,所以在经受炙烤的时候便会快速变熟。再撒上红皮人的主粮便能香辣非常,混着汪出来的热油真是能挑动食欲。

可是金头吃在嘴中却觉得只有辣而已,并没有想象中该有的香味。这不是什么心理因素导致的问题,而是真的没有味道。他在嚼了几下后就只好将烤串递了回去,并且对四娘说:“你没撒盐。”

这个女人也曾小范围的自诩为美食家,她他哪里愿意相信自己会犯这种错误,于是就劈手夺过来尝了一口。品尝的结果与金头一样,结论就是她果然忘记放盐了。

但她哪里愿意承认是自己的错,于是反而骂道:“呸!有肉无盐当然没有味道,我只是给你传递一点人生的道理,懂不懂啊?

要有味道的话就自己去取!还想啥事我都给你办了吗?”

“哦。”

金头这会依然是有些发蔫,虽然不知这会传递什么人生的道理,但还是习惯性的作出了服从。

重新撒了盐的烤肉果然很香,就算是忐忑也不会妨碍胃口。幸而四娘是抓了一把签子做烤肉的,所以她也在补了味道之后大嚼起来。

这一天忙忙碌碌的来回奔波,可以说是超出了平时的忙碌。城南城外的来回得有数里路,之后又在地下暗河中一路奔来,所以四娘吃起这顿饭是真觉得喷香一场。

待吃完后她才淡淡的说道:“不要再有下次了。”

“哦。”

第九百零六章 家事(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零六章家事洞室之内一夜无话,就是在轮换守夜时也只是互相拍打而已,可见他们之间都没有交流的欲望了。

至次日才陆续又有人到来,不过在人数上与前几天相比要少得多。

因为大部分人都已知道这黑门即将关闭,所以不愿意在那长长的暗河中来回奔波。既有不愿意白费力去磨鞋子的想法,也多少有些不想随意浪费火把的意思。

而至于到来的人都不免会再次穿过黑门,并且认真在林地中绕着黑色基座转几圈。可以说他们都是冲着神奇而来的,所以都想在这黑门会明显发挥作用的时候多瞅上几眼。

以他们而言其实也看不出什么,就那点知识储备连研究的边都摸不上。最多是记下高多少、宽多少,而那颜色又是怎样的,除此之外就只有对非自然伟力的赞叹与羡慕了。

金头在这个时候便混入了人群,并不想因为大家注目的中心。但这样却反而拉近了与人们的距离,也就不免会受到一些询问了。

像是“此次捞取了多少好处”都是起码的,然后还有吹嘘在哪哪抢了些什么东西,又顺手宰了哪个不开眼的小土著。当人数渐多时话题也在变多,就不免有参与较早之人询问道:“金大,都一直忘了问了,这方天地该如何称呼啊?”

“这个……”

金头没想到会有这个问题,于是一时语塞地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像是第一个天地长满了一人多高的长草,四娘随便起了个沃拿脂天地,意思就是“我哪知道这是哪里的天地啊!”。

而第二个天地中到处都是无法想象的高大建筑和死人骨头,那时所起的名字就比较容易懂了,也就是所谓的“白骨红尘界”。

至于此方天地却是一开始就有意劫掠,竟是忘了该起一个能叫得上的名字了。

四娘既然没有起名字的话,那金头也就当然不知道。他昨晚上还犯了过错呢,也不敢在此时胡乱起一个,只是拉着脸皮求红衣去找四娘给个名。

然而四娘也是一脸懵逼,她打一开始就想着抢劫呢,谁在乎那受害人叫什么。这都不是忘了的事情,而是根本就没有去想过这一茬。

要怪就只能怪前两次取下了名,竟然让大家养成了对天地名称的好奇。

于是神使大人便犯了难,一时就罹患了取名困难综合症,并且在现场就在腹中琢磨了起来:“红矮人天地?不行,这个太直白了。边上有条大河,叫大河天地?那也不行,这东西到处都是,容易起串了。那么……”

她在着急中就向四周看去,试图从周围就有的事物中得到一些借鉴。

然而洞室中与这方天地有关的都是些劫掠之物,除了那香辣的异族口粮之外也没啥特别了,她便想着:“要不就叫辣舌天地?不行不行,这个名字一听就很有味道,要不以后把我那酒肆改成这名字好了。”

再将目光一转便看在了半报废的悬浮车上,那上面不单是不但是有红衣捣鼓出来的恐怖装饰,还拴着两个当地土著。这就让四娘双目一亮,立刻就奔了过去问道:“哎哎,你们那叫啥地方啊?”

但她这样的拨拉注定是不会得到回应的,因为那祭司与雅鹿库吞差不多是两日未曾进食,身子骨已经是非常虚弱了。能撑到这会都算是底子扎实,至少在现在还没有挂掉。

四娘拍打了两下便发现情况不对,于是便亮出了左手的红鸟准备诊治。

按说本可以不必这么麻烦,只要去看守俘虏的地洞中去询问就可以了。但是当众展示“神迹”也是忽悠的重要部分,所以在救治的念头冒出时便做下了决定。

期间自然不乏喂水喂肉,只希望自己的努力不要白费。但那医疗器械果然是非常给力,竟然真就将蔫巴成两坨的小红皮给救了回来。

随后四娘便再次指着黑门做询问,但却是让祭司会错了意,以为这妖魔是嫌弃毗卡卢镇没有油水,所以要自己领路去卡托恩城刮地皮呢。

他本来还有些屈服,但想想惨死的众乡亲们还是有些不愿。催逼急了干脆就心一横地扭过头去,打定主意是再也不会做出任何回应了。

但是雅路库吞却不然,他看到四娘所指也会错了意,但却是误以为在询问城市叫什么,于是就带着复杂的心思答道:“卡托恩,那座城市叫卡托恩。”

四娘其实在这俘虏开口的时候便后悔了,因为语言不通也无法做有效的交流,但她还为了强撑场面而宣称道:“听见没?你们听见没?这方天地叫卡托恩。”

“哦,原来叫卡托恩天地呢。”大家虽然恍然大悟地做出了应承,但接着却疑惑道:“咦?这卡托恩是什么意思?”

四娘也不想将这事继续绞缠下去,便强令道:“卡托恩就是卡托恩,这是大神的旨意,你们用着就行了。”

不提河青城这帮人在说什么,只说祭司就在心中泛起了苦水,然后便责备着雅鹿库吞:“你怎么给他们说了呀?万一他们杀了过去可怎么办?这都是一些丧心病狂的妖魔啊!”

也就是这会刚被唤醒,身体其实还是很虚的,于是祭司在说完之后便觉得眼前发黑,随时可能会晕过去的样子。雅鹿库吞却不以为意地回答:“你傻吗?大城就在那里,不说名字他们就找不过去了?或许卡托恩会灭亡,但起码得留个名字下去吧。唔……”

然而许是四娘嫌这个小家伙太吵闹,又或是利用完了不想露出马脚,便随手从边上扯了一块腐肉堵了过去,立刻就将雅鹿库吞弄得说不出话来。

一想到这是来自被斩碎的尸块,而且极有可能正是自己手下士兵的,这就让人也虚弱的雅鹿库吞惊怒非常,一提气就当着祭司的面晕了过去。

而那祭司别的没看懂,对这个让人闭嘴的举动还是看明白的,于是立刻就再次闭嘴别过了头去。

四娘随即就叫过了金头,并且吩咐道:“把他俩带回去洗刷干净,以后就放在咱们家用了。”

第九百零七章礼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零七章新礼“家……”

听到这个字眼就让金头有些激动,自己果然是能回到那里的。心情大好之下也就顺带着下手轻了些,到时认真小心地将这两个俘虏解放了下来。

这两个小东西本是红衣找来的,所以也不知原来是被哪一家所抓住。反正就这么几天也是死了一些的,所以多两个少两个,也不是太大的问题。

据说还在某处看押之处发生了莫名其妙的斗殴,光那尸体就在拖出来后磊放了足有三层多。

也亏得他在平时处理了不少内务,竟然还想得起一些人道措施,及时给这两个小家伙喂起了食物和饮水。只不过那食物是未作加工就硬生生塞进嘴里,至于水也是从就近的暗河中舀来并未煮过,所以吃到嘴中根本就如同受刑,完全体会不到一丝进食该有的享受。

但有的吃就算不错了,金头将他们稍微照顾了一下便再次捆绑起来,准备等返回的时候一起带上。

接下来其实就是百余人在洞中闲聊,而且是盘坐着只将目光看向黑门。并且随着时间靠后便不断有人返回,直至完全没有人想要呆在黑门对面了。

因为黑门对面本就没有什么好景色,再被四娘纵火烧过就更是变得满地焦黑。就算有少量仍戳在地面上的树杆,却只能透出几分凄凉的感觉。

以前也不是没有倒霉鬼错过了时间没能回来,所以到现在也就再没能见到他们,只有这些人的亲属还会时不时的念叨一番呢。

四娘待在这里是想做到有始有终,至少得确认不会有心怀敌意的人出现才行。而其他人呆在这里则大部分是出于好奇,他们跑了这么久过来只是为了目睹那一瞬间。

虽然都听说过黑门是如何关闭的,但还真没有几个人曾经看过。所以无论是为了见识神明威能也好,还是单纯为了满足好奇也罢,这些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异世界的景色。

只是这个等待的时间较为漫长,而且也不是很确定具体时间,所以只能在原地干等。四娘身为主事人也不好让大家太过无聊,只能是将先前编造出来的神话故事再讲一遍。

当然其中还有部分经过了巫师师徒的润色,并且以专业的角度增添了一些细节。这就使得讲述变得更加细致,而且是在向着主流神系悄然靠拢。

这么一改就相当于重构了新的设定,所以哪怕是讲述出来也如同是个新的故事,并不会让围坐的人们感到腻味。虽然讲述是为了等待,不过只要够精彩还是能引走大家的注意力。

不过四娘并没有装满一肚子的故事,总会有口干舌燥去润喉的需要,而大门的关闭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没有振聋发聩的巨大声响,也没有艳丽夺目的耀眼光芒,只是在瞬间就终结两个世界的连接。就如同是快速关上的一扇小窗户,又或是瞬间闭上了双眼,总之对面的光景就一点都看不到了。

原本接着白日的光亮还能使得洞室清晰非常,但在那一瞬之后就让人感到陷入了昏暗。毕竟这里还是有篝火的,无论是夜间照明还是取暖都一直未曾熄灭,于是便在此时又发挥出了基本的作用。

从明亮转入黑暗就不免使得大家一时看不清东西,于是洞中又变得乱糟糟了起来。在余火的提示下就令许多人想到了办法,他们便纷纷将能找到的可燃物丢进火堆,只求能立刻恢复对现状的把握。

而四娘也把握住了人心慌乱的时刻,她便很神棍的站在黑门之下高举起了双手,并且以发自肺腑的嗓门用力呼喊道:“圣哉,暗流大神!圣哉!”

在场的都是暗流大神的信众,他们已在这几日养成了高呼口号的习惯。而听到神使的起头就如同扳开了一个奇怪的开关,是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高呼道:“圣哉,暗流大神!”

“反正树枝草叶什么的都已经丢入篝火中了,在发生神迹的时候似乎就该是这么干的,不然反而是不正常的吧?”

大家都在心中这么想着,唯恐自己会成为异类。于是他们都以想象中的共识一起动作,只因所有人的动作都是一致才感到安心。这些人暂时都忘了自己过去是什么样子的,若拿出来做对比反而会觉得怪异吧。

如是高呼再三后视线就变得明亮了,这全赖丢进篝火中的燃料之功。不过从昏暗一片到逐渐明亮是个渐变的过程,大家的心情也就从慌乱而变得渐渐安定,甚而是同这卵用没有的口号联系了起来。

于是不少人都在心中敬服地想到:“啊,一下子感到好安心,这果然是神明才能做到的啊!”

若说什么是不知不觉,这些人的反应就是不知不觉。

黑门的关闭虽然不怎么有意思,但这些人随后彼此的反馈却更有趣一些,尽管大部分人都没有发现这一点。因为他们只顾着忙着礼神,或者在这个时候向神明许愿,完全没有去想别的什么。

不过还家的时候终于是会到的,目的既已达成便没逗留的理由,就算是四娘还想回到家中睡个舒服觉呢。于是人们便就着篝火引燃了火把,然后渐次离开了这处神明所在的洞室。

不过在离开前还会弯腰将手掌摸在台阶之上,以抚摸神明的身体作为此行的告别。在通过漫漫长道后便会从酒肆重返人间,他们又在这个时候将右手举起遮在了面前,算是信众在彼此告别时的特有礼仪。

而这些礼仪都是别处所没有的。

前者是大家对于黑门的敬畏所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后者则是因为暗河中缺少光源,所以在悬浮车靠近时都会因目光刺眼而去做遮挡。哪怕是持有火把时也会互相这么做,以至于新的礼节就这么诞生了。

四娘既是神明下的唯一使者,也是这个酒肆的合法主人,便站在后院门口一一相送。又让信众们感激非常,并且都认为她是个谦虚有礼的人。

然而具体的原因却满不是这么一回事,前几次都有人走了之后没关门,实在是让四娘很糟心。所以这个事情绝对不能重演,想要关上门就必须要将所有人送走才行!

第九百零八章 去北边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零八章去北边“咳咳咳……”

厨房内发出了一阵压抑的咳嗽声,稍一分辨就知道是涛兄弟在里头。生火就不免会被烟呛到,尤其是在寒风倒灌的时候更容易发生。

四娘将其余人等送走后也不愿在院中多呆,于是踮着步就跑到灶台边取暖。而王涛在厨房内也没干别的,而是适时的端出了一碗红汤。

光闻气味就觉得喷香提神,显然怼了不少肉食在其中。而汤面上则是一副油汪汪的样子,不但是遮得热气散不出来,而且也看不清内里有什么食材。

四娘见状便面露喜色,知道这是涛兄弟整出来的新美味。她在得到那辣味的食物后就有所预感了,果然没多久就真的见到了新的烹饪美食。

她甚至都没有怀疑这会不会好吃,因为毕竟是涛兄弟做出来的嘛,怎么会难吃呢?唯一心疼的就是材料似乎放得有点多,也不知是加了多少肥油才能汪满了整个碗面。

既然都已经端了出来也便不再废话,四娘招呼着院中自己人就进了酒肆前堂。

反正现在的主要收入也不靠饮食买卖了,所以也没怎么经过打理,这门板竟是多日都未曾卸下来。更加上连日都是愈加的寒冷,那店中伙计也没有擦拭桌案,所以店中也积攒了一些尘土味。

不过几人多日来都有在野外和洞中进食的经历,所以在享用食物的时候也放低了要求,,并不是很在意这一点。

那汤果然是香辣香辣的,让食用的每个人都在小口品尝和嘴中的受虐中辗转反侧。不多时便让他们都是头上冒汗,可就算这样也无人愿意放慢速度。

“啊……决定了,就带一袋子这个去赔礼!”四娘满意地抚着肚子,并且当众就打定了主意。

红衣并不曾想起四娘曾招惹过谁,而且也不知谁敢接受四娘的赔礼,于是就好奇地问道:“赔礼?给谁呀?”

四娘则是将手指向白首山那边,然后略有些不舍的作了解释:“给那些骑马人呗,之前不是坑了他们吗?我觉得把这东西带过去就好,只要吃过就该明白我的诚意了。”

“哦,这样啊……”

众人近几日都在忙着劫掠和别的事情,一听四娘所说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前几日去交易时也没带多少东西,结果就仗着玩意新鲜竟换来了那么多的牲畜,就算是现在想起来也很惊人。不过那换率都是当面比划出来的,若不是出了篓子恐怕也不会被戳穿。

想想自己这边还有许多的空瓶子呢,要是慢慢的挨个售卖出去可得多好,换来的牲畜岂不就一辈子都吃不完了?什么叫一本万利的买卖?就是这种用弯弯腰捡来的东西一转手,然后便能得到数不清楚群的买卖!

可惜呀,可惜……

不但是金头与红衣等人都觉得有些心塞,心中都将那些坏事的家伙给恨了个透顶。而四娘可是身为最大得利者的,她就更是想起来便窝了一肚子火气,如此就再也不愿安坐在原地了。

歇息了没多久便招呼了红衣起身,然后要牵了畜群去北边弥补关系。鞠躬陪笑脸什么的想必都不会缺,更重要的是带去一些刀剑和各种金器,希望能够熄灭那些人们的怒火。

按说随行的事情以往都是叫上金头的,而且红衣的体质也稍微有些柔弱。但四娘还就是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并且直到走入暗河中都没再更改。

一路上还跟装修的鲤他们打了招呼,并且还在风格上稍微交换了一下意见。不过以他们的审美也做不出什么高大上的东西,只是将弄来的各色器物镶嵌在洞壁两边。

换句话说就只是简单的堆砌而已,就好比王涛在看了后还一度产生了误解。他可是见过压缩的大件垃圾的,与之相比倒是觉得有几分神似。

地表的温度在一日的寒风中渐渐下降,而暗河中却是没有冷风,自然也就不会感到多么冷了。可红衣还是对四娘的决定感到不解,尤其是觉得又累又危险。

虽然身体柔弱这一条并不成立,因为在来往的时候都可以乘坐牲畜。不过重要的大头则是颠簸和后续的危险上,她还可不想只跟四娘两个人去北面,尤其是极有可能面对一大帮愤怒的蛮子。

她便建议道:“我们为何不乘坐飞舟呢?那可是来回又快又安全的呢。四娘你也说过他们有很多人吧,万一不肯原谅可怎么办?”

四娘听到这个建议也犹豫了一下,心中就在使用飞舟的有限次数和便捷性上来回摇摆。红衣生怕她不听自己的建议,于是还加了一把劲地说:“咱们昨日运来的东西其实也不多,鲤他们都快用完了呢,所以还催过我要再弄来一些。

我想的是那飞舟挺能装东西的,若是在返程时捎带上一大堆就好了。那宝贝看着肚子可大了,装的东西肯定不比一个驮队带的少呢!”

“好!”

四娘听完了就再无犹豫了,因为红衣正递上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于是她就转身再经地窖返回酒肆,并找到了正在小口喝酒的两个男人。

金头见状就是双目一亮,以为四娘改变主意要叫上自己了。但这姐姐来找的是涛兄弟,并且在连说带比划的的时候还是满面笑意,完全是一副热情待巴结的样子。

借用交通工具的事情反而没预想中的那么费劲,竟然是一说就达成了愿望。因为王涛知道手下的这些东西都有些年头了,若是不用迟早也会坏掉的,所以还不如趁状态较好的时候尽量发挥作用。

只是虽然想做到物尽其用,但同时也还担心可能会遭到滥用,这都是以他的认知没法平衡的事情。

然而四娘当车门被关上后却又觉得有些不对了,于是将目光看在了红衣的身边。那里正坐着存在感极低的麻姑,这下便要装载四个人了。

然而麻姑似乎也是习惯了这样的目光,于是就在叹气后说道:“我一直是跟在红衣身边的,四娘你忘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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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九章 道歉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零九章道歉“嗯,我记得。”

四娘回答了一声就收回目光,面目严肃得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然而若是看她的双目还会察觉到一丝疑惑,可能正在刚才的记忆中搜寻某些碎片。

红衣也觉得有些尴尬,她觉得似乎是自己更加光彩夺目才才会发生这种事,要不然麻姑也不会经常性的受到如此忽视。所以在微微的失重后便主动找这友人说话,试图以自己的社交能力将其带入这个圈子中。

但这个说法却是失败了,不论是以见识还是观念都与四娘不同,所以也就没法制造一个聊天的氛围。至于涛兄弟在大多数时候都近似是个哑巴,也就更没法参与进来了。

所以当抵达北方草原的时候也只是这两个人在聊天而已,至于内容也不过是许多日常的琐碎之事。

地面上的人们原本也在做着日常之事,不过倒是被这不速之客的来临所打断了。

可以看到一些帐篷被掀去了外部毡毯,并且还有人在拆卸着木头骨架,并不乏有人正在打包和在健畜身上装载着什么。然而四娘她们这么一来就造成了惊吓,地上的人群就撂下了手上的事情躲藏起来。

这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亲善举动,不过想想之前在这里做出的事情也就不难理解了。

不过河青城的几人毕竟没有经历过游牧生活,于是都产生了一些无法理解的疑惑:“他们那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拆掉自己的房子呢?”

也就王涛知道这些人是要搬家了,或者该说是转场什么的。所以他便稍稍比划着做了些解释,至于效果则不怎么理想。因为没有过那样的生活,所以原本不解之人就依然无法理解。

唯一能让大家明白的就是表明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只可惜无法以有效的沟通来传达心意。

四娘倒是不纠结这件事,因为毕竟已经相处这么些时日了,倘若事事都要弄个明白那就睡不成觉了。她也没有要求降落到地面上去,而是打开车门后呼唤利石老爹。

印象中还记得这里人对其作出的称呼,所以呼唤的声音自然也是尽量的在模仿。

众牧民本来还有些惧怕,但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放松了不少。他们甚至还有人探出了脑袋,并且抖动着喉头发出了一连串的声音。许多人的颤音合在一起显然并不是为了沟通,而是为了当不受欢迎的人说话时进行打断。

他们于四娘都已经交换和来往过多次了,而且常会在一起喝酒、吃肉、唱歌。彼此的关系至少能在表面上过得去,直到上次才因过分的贪婪而产生了裂隙。不过这还不至于达到见面即战的地步,顶多就是当面做出不满和唾弃的举动而已。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会表达出不满,而是扭动着脑袋帮着呼唤道:“老爹,那个坏女人又来了,找你呢!”

野狐部落中当得上这称呼的只有利石,很少有人能活到他那把年纪。而部落中满满的德行和威望也不足以担起这称呼,所以并不必担心会叫错了人。

部落中的年轻人们都能收起担心,那利石老爹就更是不会做出害怕的样子了。他便回应道:“来了,来了!我倒要看看她是来做什么的!”

他同时还爬上了一堆半人高的杂物上,并且挥着手示意大家安静。

四娘在见到正主后也没想着降落,因为那老头正是在人群之中呢。她再厉害也没有以一敌百的能力,自然并不想落入重围之中。

能做的选择也就只有隔空沟通了,这便与先前可以在一个帐篷中喝酒吃肉显出了差距。

两人便以手势和互相理解的语言交流了起来,主要起作用的就是一些不断重复的关键词。反正基本的语法算是相近的,所以大家也不需要理解所有的意思便能猜出大概。

也许不久后利石老爹也算弄清了这些客人的来意,于是便相部众们咨询道:“人家知道错了,是来做补偿的。大家怎么看?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吗?”

这些牧民们正在准备转场,至少在这个冬天是不会再回来了。冬季之神对于整个草原都越来越严厉,能不能挺到来年还是一回事呢,所以他们多少都希望能再捞一笔。

这些人们便嚷了起来,一时间就使得杂乱的场地更加混乱。

“还有那闪亮的棍子么?我想再换一个!”

“带了那成袋的草籽了么?如果给我一袋就可以原谅你,而且还会给你两只羊!”

“拿出金剑来赎罪吧!”

总体而言就是男人们倾向于获得工具,而女人们则希望能得到过冬的耐储食物。他们虽然都知道四娘有晶莹剔透的容器,但更知道部落的牲畜就是被那种东西给骗走了八百多头的。所以没有一个人愿意去交换那东西,生怕自己会再次受到欺骗。

四娘也认真地听着下面的声音,就算是再杂乱也不敢错过。当然主要截取的还是其中的关键词,而且都是被她记在心中的商品名称。

此行就是为了搞好关系的,所以每样都按照受欢迎的程度带了不少。

就好比金剑原本便是昂贵的东西,此行竟然非常豪气的带来了十把。不过在尺寸上显然略小,成人若是握在手中就会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倒似乎更适合让半大的少年去使用。

这些东西不用说就是前几日的战利品,它们反正也都是四娘及金头凭本事抢来的。若是要自己用的话也有些上下不靠,所以便拿来到这里当做人情了。

然后便是一些玻璃瓶,其中还搭配灌装了酒肆的自酿酒。镜子也有几面,而且还都裹上了麻布和干草作为保护。

至于粮食也是双方都认可的硬通货,只不过在牧民们看来就成为了费心收集的草籽。这东西起码可以用来过冬,而且还不会减轻重量。不像牲畜会逐渐变轻,因为它们需要消耗自身脂肪来对抗严冬。

不过空心钢管和钢棍却是一个都没有,因为在筹备这些东西的时候都被王涛给拦了下来。他当然知道知道这是好东西,至少比青铜器什么的算是高科技材料,而且是许多年内都没有自行制造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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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一十章 这是什么?

四娘在展示东西的时候还满脸期冀,希望能够消除这些人的怒火。不过她毕竟是在伸手够不着的空中,所以将东西放下来的时候都是通过绳筐完成的。

利石老爹看着这样的做法既是感到新鲜奇怪,也对四娘缩头缩脑的举动看不起。哪有来道歉还会高高在上的,这不是占自己便宜吗?他便伸手招呼道:“下来吧,下来咱们说说话,不会欺负你的!”

说话时还向后退了几步,并且还招呼着大家腾出了一小块空地。

四娘对这些人的行为进行了分析,于是不难弄明白他们要表达的意思。反正已经放下了小半的货品,这就让部分见到好处的牧民们露出了笑颜。这会再下去应该不会有什么的,谁还会对送东西上门的人喊打喊杀呢?

于是悬浮车不一会便降落在了地面,最终只有四娘一个人站在了草地上,并且还陪着笑脸向利石老爹道歉。不过她也不是全无防备,只看罩袍下面壮实了一圈的身姿便知穿着了防具。

这种细节大家当然都能看出来,不过却没有谁表示不满,最多只是在心里嘲笑一番就是了。

四娘也看到了牧民们的不屑,但还是厚着脸皮赔笑道歉。等将见面的程序走了一圈后也算正式成为了客人,她便端出了一坛炖肉,并且还热情地推荐道:“您尝尝这个,可好吃了。红彤彤的是火神的种子,你吃了它就能暖和起来,现再怎么冷都不怕了。”

其实说这么多都是白说,真正起作用的是她当面的示范。

坛子中的炖肉是准备好就带来了,有了悬浮车在速度上的优势甚至还保有相当的温度。四娘捧在手中便如抓着手炉一般,开了盖就先主动吃了一块肉,然后才夹出一块肉递送过去。

共享食物可以说是件亲密的事情,双方若真是互相不待见都坐不到一起去。这毕竟是一个总能带来新鲜东西的游商,利石老爹能亲身体会到他们带来的变化,所以也就并不愿彻底排斥他们。

不就是个奸商么,他们至少比草原上的马匪要可爱多了。

这老头便便接过的肉块,但在放在嘴中之前还笑着说道:“哎呀呀,你看你何必这个样子呢?早先做生意的时候多么老实,等稍微抖起来了就生出了坏心思。我要是你啊……”

然而他终究没能继续说下去,肉块散发出来的味道实在是太过诱人,惊得他当时就问道:“咦?这是什么味道?怎么从来都没闻过的样子?”

四娘也不管这老头先前说了什么,只是在一起注意到肉块的妙处时才出声建议:“吃,好吃,保管是你从来都没吃过的好东西。”

在这么说话的时候还故意吸溜着嘴巴,并且用力的吧唧了起来。那声音响亮得几十步外都能听清楚,明显是一副故意做出来的样子。

“呵呵……吃,你吃我也吃,谁都害不了谁。”利石老爹看四娘的表演便知得来上这么一口了,于是在调笑了一句后便也将其放进了嘴中。

虽然的肉块被不知名的东西染上了红色,但是平时宰杀的牲畜也都有红色的肌肉,所以也没什么可怕的。再说还有这个南蛮女人一起陪着吃,最坏的情况也就是人死拉垫背而已。

“唔!”

这肉块在刚入口的时候并没什么特别,然而在嚼裹了几下后却立刻就感受到了陌生的味道。那像是吃了毒草叶子后的疼痛,又像是喝了热奶茶时的灼热,再带着肉香都一股脑的弥漫在了口腔之中。

老爷子当时就被辣得面红耳赤,眼眶子里也汪满了泪水。因为他觉得整个舌头都在弹跳,仿佛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的在试图吞咽。

这本能反应在不及防备下当时就成功了,于是那辣意立刻就近身贴上了喉咙。滚烫的感觉依然是那么的浓烈,哪怕是在顺着食道滑下后还残留着许多刺激,竟让人整个人都精神一振了起来。

然而其他牧民们却不知晓其中关窍,只是看到自己部落的长者突然间就脸红脖子粗了起来,并且还发出了不明所以的声音。

先前就有不少人还怀着恶意,在此时就更是将联想激发向了最糟糕的情况。有人当即就抄家伙叫骂道:“贼南蛮!你竟是这么的狠毒,为何要下毒害人?”

能说这话就说明没过脑子,居高临下的不论是射箭还是丢石头都能命中,谁还会专门跑这么近来给人下毒?而且还是这么快就发作的毒性?

但这一身汗还真就引偏了不少人的思路,于是许多部众们都怒目而视了起来。有那手快的便立刻抄起了就近的家伙,准备要为利石老爹报仇雪恨了。

悬浮车内的几人本还见得场中气氛稍缓,原本以为是能挽回双方关系的,但随即便因这样的变故而提起了心。无论是那一声喊还是抄家伙的举动都有些不妙,神经再大条也知道是对方准备要翻脸了。

车外的一声喊和抄家伙的举动可都不怎么友好,不论是金头还是王涛都有些心惊胆战,于是就立刻握紧了各自的武器。

好在利石老爷子清楚自己的事情,是当即就挥着手示意安全,并且招呼道:“没事没事,没有害我,你们退下!哎不对,你们谁带**酒了?赶紧给我来一口!”

这解除误会的动作非常及时,王涛几乎都已经开始圈定瞄准目标了。再要冲突下去说不得就会先抢回四娘,然后对着这些牧民们突突一番。

不过情势的缓解也让他松了口气,终究是没有下定决心按下去。

利石在灌了几口奶酒后终于感觉不是那么辣了,不过后劲却依然让口腔有些不自在。然而回味着那味道却有着无比的诱惑,他忍不住地就再夹起一块放入了口中大嚼。

同样的感觉再次充满了嘴中,就算是有了心理准备也依然被辣的够呛。但这玩意儿是越吃越想吃,直到是满面红光了都不愿意放下。

但利石老爹还是有着不错的自制力的,于是就指着这一坛香辣的炖肉问道:“这,这是什么东西?”

第九百一十一章 这是卡吞子

四娘就知道会是这样,但凡参与了异界掠夺的人们都离不开这东西,时不时的会嗑上几粒。但她想当然的只以为利石老爹在问调料名称,于是就指着坛中答道:“你问这个啊,从卡吞那里弄来的。就叫卡吞子吧,卡吞子。”

按说应该是卡托恩来的,而且这异界粮食也有自己的名称。但四娘并没问过这到底叫什么,所以只以得到的地方做了命名。而且由于也不是很习惯红皮人的发音,于是在说话时不知不觉就将两个音节给合并了起来,擅自就命名成了卡吞子。

不过反正她有着最大的发言权,在此事上说什么也不会有人站出来反对的。

“这是什么鬼名字?从来都没听说过的样子。”利石老爹当即就在心中有些发闷地想到,不过随即又自行开释了起来:“没听过就没过吧,这才是应该有的事情。要不然活这么大多少也会听到一些传闻,多少也该知道这大致是什么的。”

不过那喷香爽辣的感觉实在是带劲,所以他便忍不住的问道:“还有吗?就这个卡吞……什么的?”

四娘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当然得意,这一坛肉可是自己特意制作并带来的呢。图的就是对方现在这个反应,若是有人不上钩岂不就白费劲了?

她便将胸脯拍得梆梆响,然后转身从身后提出了一个红色的小口袋。这玩意从里到外都是异界的原装货,甚至还都没有被打开。

当然拿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做交换的,四娘便当着利石老爹的面割开了袋口。她多少也会一些草原人的词汇,于是就连说带比划地介绍道:“这个,卡吞子,吃的。炖肉,放十粒,香。”

“哦,调味料。”

利石老爹一看就大致明白四娘的意思了,而且也从其有所准备的举动中作出了猜测。双方在多次见面时都有交换的事情,几乎不会携带不相关的物品。

虽然这样的袋子比以往要小了许多,但若全装满了这样调味料的话还是很可观的。

四娘在说完后还在展示这东西的用法,于是就将手中的展示品捡出了两粒丢进嘴中,并且又再次特意大嚼了起来。不一会她也随即变得满面通红,甚至在寒风中还微微有些冒汗,完全是一副身在酷暑的模样。

“好东西!”

不但是利石老爹心中这么想着,在场的其他草原人尽管并未尝到味道,但还是都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所有人都畏惧冬天的酷寒,并且无不痛恨手脚冰凉的感觉。而这种东西显然能给人带来温暖,或者能让人觉得获得温暖,不用想便知可在那严冬中发挥出多少作用了。

利石老爹下意识的就环视了一下周边,征求意见是个良好的传统。这自然就得到了许多人的鼓励,他便从袋中掏出了一把散给部众们品尝,并且同时还拍打着四娘的肩膀笑道:“朋友,你,最好的。这个,换么?”

许是四娘平时的作风太过粗豪,以至于老爹将她放在了同等地位上招待,一不小心就流露出了平时的作风。不过四娘也不在乎这些,以往在帮中吃肉喝酒的事情也没少做过。

她直到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完成交易,并且顺便还能挽回一下双方的关系。流露于表面的窃喜最要不得的,眨眼间就被驱赶到了心底的深处。

不过此时却是对牧民们有些不利,因为他们都很直率的将表情露了出来,立刻就让山南的人们知道此行会大有收获了。而且不只是露出了渴望的表情,这些牧民们甚至直接越过了利石老爹试图进行交易。

这可是涉及到过冬的重要物资,凡是尝过的人都能体会到发热的感觉,于是他们的心儿也都跟着热了起来。于是接下来这群人就发自真心的将四娘围了起来,并且突然进入了唱歌和吹嘘环节。

什么骏马一样快、苍鹰一般高的字眼不停的往外冒,选取的歌谣也都是欢快热烈,糖是用来迎接最尊贵的客人的。

之后的事情便非常和睦了,这群人甚至停止了转场的忙碌也要招待四娘等人。而具体的做法就是操持出了一顿酒宴,并且是整个部落所有人都参与其中。

他们的迎接虽然非常热情,但是却让这些来自河青城的人们浑身发凉。不过那发凉的不是内心,而是被四五级北风吹拂的身躯。

他们的所在受到白首山的照顾,寒风再来临时便被阻挡了回去,甚至是受到了强制抬升。所以当冬天到来时还不怎么会影响到山南,但是对于山北而言却近乎于酷刑。

因此同一个季节里有人只需要穿的稍微厚实一些,就好比四娘他们这些人。而有人就需要里里外外的穿上皮衣了,就好比野狐部落这些人。

所以金头,王涛在这种情况下都不愿意走出悬浮车,而那身体较为娇弱的红衣就更不敢迎接寒风了。四娘能在外交流这么久一是靠着身体强健,另外则是打定了搞好关系的决心,不想失去获得牲畜的重要来源。

她便劝道:“你们都下来吧,这些人要请咱们吃喝呢,要是不一起来可显得不礼貌。等到了帐篷里头就舒服了,实在不行你们就拿这个对付一下。”

她说着就递过了一把卡吞子,并且率先还往自己嘴中丢了数粒。可见身体再结实也是有限度的,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得借助外物来让自己舒服一些。

车内的几人在四娘的要求下便都走了出来,只是之后的事情却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帐篷中的宴席是招待贵客的,因为那交换通常只需要同部落的头人完成就可以了。而既然整个部落都想要进行交换,而且也对带来了这神奇调味品的客人非常感激,那么便将酒宴的地方设置在了露天。

红衣看着那一人高的火堆虽然觉得很热,但是耐不住身后近似冰窟一样的冰寒啊。她便哀嚎地向四娘求道:“要不咱不吃了吧,四娘你想吃啥咱先回去好不好,我给你做!”

第九百一十二章 声张权利

牧民们请人吃喝是为了乐呵的,又怎么可能愿意见到客人们挨冻呢?所以他们随手就扯来坚硬的皮革,利用其坚固的特性遮成了一个小围子。

有个挡风的东西就能好过许多,再有篝火取暖便也不会觉得太过难受了。随后牧民们还奉上皮毛以助保暖,当然草原上特产的奶酒也是不停地送了上来。

有吃有喝自然就会又唱又跳起来,一时间也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千户的队伍就驻扎在附近,当然也有人看到了悬浮车的来临。那消息很快就汇报给了正巡视中的百夫长,而此人正是矫勇善战的百夫长雀鹰。

不过此人并没有急匆匆的杀过来,而是吸取了上次的教训知道吃不下对方,便立刻率队到千户官的帐篷中作了报告。

库赫仑正在帐篷中闲着无聊,听了这消息便来了精神翻身而起,并且抖着眉毛问道:“哦?你说那骗子又来了?而且还被野狐部落的人们热情招待?”

雀鹰立刻答道:“是的,野狐部落的人们又唱又跳,而且还频频敬上奶酒。这都是我亲眼所见!”

“我们就在这边呢,竟敢如此无视我们!”前阵子才在南蛮手下吃了亏,库赫仑当然非常生气,但随即他又想到不解的地方便问道:“不对,他们为何要来这里?”

他以前只是听说过飞翔的传闻和故事,但要说亲眼看着人飞上天还是上次才有的。所以在问话的时候就微微有些担心,只是仗着自己这边人多才能安稳一些。

雀鹰倒是没有怕的意思,只是询问的事情倒也命手下去做过了,于是他便再答道:“听他们部众说是来道歉的,还为上次的事情做了许多赔偿。”

“赔偿!”

库赫仑一听到这个字眼就神清气爽多了,就算是看着平时较为倔强的雀鹰也顺眼了不少。

只要对方是来讲道理的就行,那就不用比划谁的拳头大、谁的兵马壮了。打不过的才能做朋友,不动手才能做生意,这个事情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况且在那场交易中受害的是自己来的,那女人跑到野狐部落去做什么赔偿!

要知道那些畜群可是以自己的名义交换出去的,交易来的东西也是放在了自己这边。野狐部落起到的作用不过是暂时拆借而已,自己事后可是还得按照原数目还上呢!

当然还少不了一定的补偿才合规矩。

库赫仑可不愿吃下哑巴亏,于是便再次向着雀鹰追问道:“他们都赔了些什么?有没有提到我?”

这些事情倒是难住雀鹰了,所以便面露为难的答不上来。因为他在打探的时候主要注重在进攻和防守的方面,在别的事情上倒是没有想太多。

库赫仑见状便无奈起身,并且唤来了吉达老兄弟一起前去拜访。

至于手下倒是没有带太多,也就是二三十个最精锐的部下而已。只不过人人都是带了双马且武装齐备,想打想逃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在走向雀鹰部落的时候还面色不定,但库赫仑在见到正主后便立刻换成了热情的面目。他在说话的时候都带着笑意,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便招呼道:“啊呀呀,远方的客人可终于是想起我们了,可是怎么没有来到我的这边说说话呢?大家都是挺高兴的样子吗嘛,那么是有了什么高兴的事情呢?可不可以说出来也让我听一听?”

利石老爹见状就知来者不善,这个肥羔子向来都是看人换脸色。若是有说有笑了就必定有问题,这是在许多次交往中所得出的经验。

那么在这时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便也面露笑容地对着千户迎上去,然而却只是简短的说道:“千户大人。”

在说完后就退在一边将四娘让了出来,意思是自己并不敢充当这里的主人。当然同时也就是抛弃了解释的责任,只准备躲在一边闷声发大财了。

“哼,你这……”

虽然是有些不满这个软性的抵抗,但库赫仑在这样的场面中也不便发作。他便先同利石老爹说道:“这女人做生意不地道,早先可是坑了我的。所以有什么赔偿应该先给我,然后我才好把借调的牲畜还给你们部落。

先前的交易中尽是我吃亏了,所以一旦能找补回来就先得紧着我。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是两个部落头人的说话,他们的言行也都被各自的部众看在眼中,所以是没法撒谎的。老爹便甚觉可惜的点了点头,不过孩子心里直怨着:“这些南蛮怎么来的如此公开,自己想沾个便宜都被人看到了!”

库赫仑看到对方点头也面色稍缓,心中还道这老头总算是识相的。随后便走到四娘的面前,并亲自同这女人交流了起来。

反正双方在以前也经历过谈判,在那番连说话带比划过后也算是半个熟人了,多少也稍微能熟悉对方的交流方式。不多时便让四娘弄清了这胖子的来意,然后她也就立刻对赔偿的对象作出了表态:

“对,您说的都对!我这就是专程来找您的!先前的定价是我搞错了,这些东西也是从别人那里‘弄’来的,所以一时也不知道他们该是个什么价。事后我也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对,所以就专程找您来赔礼道歉了。我这真是……”

虽然明知对方听不懂这么长的话语,但是四娘还是尽心尽力的说出心声。至少要在表情上表现出非常诚恳的样子,那么交流起来就算没有功劳也可以有苦劳吧?

况且她的辩解也不算是有什么错,这些东西的确是从“别人”那里“弄”来的,而且自己也的确不知道它们原本的价值。所以谈判中得出什么价不能全看自己说什么,还得看顾客可以接受什么样子的价格。

就好比在饥荒中所有人都饿,哪怕是拿了人头一样大的金子也没法吃。为了能活下去该换就得立刻做交换,不然手慢一点恐怕就什么都吃不到了。

第九百一十三章 调味品

所以小号的金剑递过去了,装了黍米酒的各色玻璃瓶也递过去了,粮食送过去了,当然还有被包装好的镜子也一起送了过去。

这些东西都都经过了库赫仑的一一点看,不过到最后还是觉得有些不满意。因为他对于镜子的估价有些低,所以还觉得这些补偿不够,自己若是同意就肯定会非常亏。

他便将双臂环抱在胸前,并且摇着头说道:“不够,不够,这些东西还是有些少了。做生意要摸着良心啊,你这样难道不怕遭到天谴吗?”

四娘也听不懂太多的内容,只是从肢体语言分析出对方并不满意。她见状就有些犯难了,因为带来的东西就这么多啊。再要来回拉一趟的话可是会消耗飞舟的使用次数,相比之下她更愿意派出驮队来进行剩下的交付。

要说还是红衣更加善解人意,她悄悄捧着轻了不少的坛子就凑了过来。其中的肉块早已经被在场的牧民们分完了,但是还有许多人没能吃上。不过他们都知已经换到了所谓卡吞子,以后还可以再做出类似食物的。

这就为四娘做出了提醒,可她却不做察看的就将其递向了库赫仑。

这坛子不仅是轻了许多,却在不断的转手中还经过了寒风的吹拂,于是连着剩下的肉汤也都凝成了肉冻。

倘若是在静置中凝结的还好看一些,只要刮掉上层的油脂就就会觉得如同是大块的红玛瑙。不但外表会显得光洁细润,而且只要稍仔细注视就能发现这是半透明的,不难看到略深的地方去。

但以前的牧民们都只顾着吃肉了,所以剩下的肉汤是在翻动中逐渐凝结的。此时看上去就仿佛被剁烂的碎肉,而且还是疑似沾满了鲜血的那种。

库赫仑本还以为拿来的是什么好东西呢,所以是带着好奇之心探头去看的。不过所见却是一堆观感略有些恶心的东西,于是便不由略带嫌弃的将上身后稍仰,并且还大为失望地皱了皱眉。

四娘见对方的表情就知道该怎么做,她也不做什么解释,只是用带来的勺子挖了一块就放进了嘴中。不过入嘴没多久便心道不妙,不由得开始担心是否能让对方满意了。?

因为这食物到现在已经降低温度了,吃到嘴中就影响着味道也大减了许多。更重要的是其中只有肉冻而没有肉,放到哪里都没有用这种东西招待客人的道理。

但她想收回时却也晚了,因为雀鹰当先就挤了过来,自告奋勇的要为千户大人试餐。

双方的关系在此时也说不上有多好,只是暂时放下了以前的过节没打起来而已。不过有一个百夫长来试吃还是有些过了,这种事情完全可以交给牧奴去做的。

不过他也知道这南蛮不会刻意下毒,对方既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有很多法子都可以害死人,完全不必要当面来做这种事情。况且先前就见过有许多野狐部的人在从中分食,要是有毒也早就该发作了。

所以么做也不为别的,就只是因为前几日的冲突而不满,所以故意恶心对方而已。

他要过南蛮女人的勺子就舀了一块肉冻入嘴,并在嚼了几下后开始体会其中的味道。

最先弥散在口腔中的是本身的肉味,这是每个草原人都吃过的东西,所以也不难分辨出来。至于重头戏的辣味却被冰凉的感觉暂时压制住了,于是他接着品味到的是沁入味蕾的盐味。

这也是常见的调味品,稍有点能力的家庭都可以置办的起。

待到这时他便冷笑了起来,并且大声的嘲笑道:“不就是冷肉冻嘛,真是一点劲头都没有,只有婴儿和老人才会吃这种东西……”

但到此时却突然面色大变,因为口中的温度终于是融化了肉冻,也使得其中的主角在眨眼间就活跃了起来。这感觉仿佛是无数的小魔鬼在不停地拳打脚踢和戳刺,并且灼热的炭火一并倒进了口腔中。

雀鹰没有吃过这种调味料的味道,但是却有过试吃各种毒草的经验。当然是为了记住和辨别而吃的,摄入的毒素也是极为微量。

他当然记得那些毒物的基本特性,于是便立刻就吐出了口腔中的所有东西,并且立刻就惊叫道:“嗯,不对!这似乎是什么毒叶子的辣味?”

而且他在同时还摸向了腰间,掏出了酒囊就拼命的开始洗漱口腔。

千户这边的其他人便立刻大惊失色,于是便抄了家伙对准四娘一行,准备先将这些人扣下再说。要说立刻射杀还不至于,因为雀鹰百夫长的状况还没有变得更糟,或许对方还带了解毒的药剂呢?

“别,可别!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了?咱们可以好好说!”

“哈哈哈哈……”

四娘与在场的野狐部牧民们差不多是在同时作出的反应,不过所做出的表现却大相径庭。因为一方是打算进行沟通并解释,而另一方则是毫无顾忌地大笑了起来。

反正弓箭和利刃对准的不是自己,灌了点奶酒的牧民们也有些微醺,于是便不客气的笑道:

“我吃辣味肉,百夫长吃辣味汤,哈哈哈……”

“哎呀呀,这个人怎么这么可笑啊,我可以笑一年呢!”

“哈哈哈……再来一个,就是那个‘不对,这是毒叶子’什么的,再来一个吧!”

利石老爹见状也知不能再装聋作哑了,不然说什么事他也会带上一定责任的。他迈两步就走在了库赫仑的身边,并且以耳语做了简单的解释。

“啊,啊,原来这个是新的调味品。嗯,明白了,你们都吃过了?很好!”

千户大人将所听到的东西摘要点重复了一遍,然后便对手下进行了安抚。接着又将目光在众牧民的身上转了一圈,待确定确实没有什么问题后便亲自品尝了一口。

同样的味觉体验便也出现在了他的嘴中,不多时就果然感觉到了疼与热交杂的感觉。再坚持一会儿便觉得身上也跟着热了起来,哪怕是在寒风中也不再有多么难受了。

库赫仑对这个体验感到非常新奇,于是在闭上了一阵眼睛后才突然看向了四娘,并且目光灼灼的询问道:“还有吗?有多少?”

第九百一十四章 咳嗽

可见他们的生活是真的很乏味,每个人都对带来刺激的调味料非常热衷。这东西一出手就换来了他们的友谊,不论是寻常牧民还是千户大人都变得非常好说话了。

于是四娘此行便达成了缓和关系的目的,他们同山北之人连吃带喝的好不快活。不过带来的那一袋卡吞子大部分都落在了库赫仑的手中,利石老爹是拼命舍了面子才截留下少部分。

如果从前没有吃过如此香辣的东西还算罢了,可是一旦经历过又怎么是能轻易放下的?于是野狐部落找到机会便向四娘下了订单,指明愿意用牲畜去交换这么有味道的调味品。

既然有生意上门那当然不应该去取,于是四娘就安排金头在次日前来送货。不过到那时就不会是浪费飞舟的宝贵能力,而是让他单身一个人来此交易,并且最多是只允许他骑乘一匹牲畜。

这么做的目的首先是不靠谱的帮众,免得他们再因贪婪和愚蠢泄露了底细。其次就是对金头立场不稳的惩戒,因为让一个人驱赶牲畜可是不容易的事。

当然也可以说是一次小小的考验,因为谁也不喜欢立场有问题的家伙。原谅一次已是极限,再要是偷闲犯懒的坚持不下来只能说明没用,那么以后的合作还是不要再参加的好。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现在要做的就是吃酒喝肉带唱歌,并且当着山北人的面演示调味料的用法。

其实他们也是接触没几天,所有的用法都是吃过辣椒的王涛提供的。这货虽然不是专职的厨子,但烹饪的技巧起码要比这边的家伙们高得多,完全可以充当大厨的资格。

不过限于工具和材料的限制,他只是现场制作了烤肉和炖肉而已。至于重头戏当然就放在卡吞子的使用上了,展示的方法则是整粒丢进罐中和磨碎了撒上去。

食材在相互接触后便融为了一体,再经温度的加工就冒出了滚滚的香气。

王涛看着这食物就忍不住口水直流,虽然被许多人注视着但还是喝了一小口汤。他不住地在心里辩解道:“厨子就是要尝味道的,这是控制品质的重要步骤。”

不过在汤汁入口后却觉得食道麻痒,随后连整个肺部都觉得微痛了起来。接着便是引发了一堆的连锁反应,哪怕是再想控制也无法抵挡得咳嗽不停。

红衣见状就赶忙上去照顾,并且将咳嗽停不下来的王涛扶在了一边。她还连声劝地安慰道:“呛到了吧,来,到一边休息着。”

当然这只是小插曲,接下来四娘就自告奋勇地站了出来,接替着王涛完成了后续的烹饪工作。

这次拉关系的活动总的来说非常成功,不论是山北人还是山南人都非常满意。只是王涛的咳嗽却一直没有停下来,哪怕是努力压抑着也会觉得肺部痒痒得难受,仿佛丢了数十只小虫子在里头钻咬似的。

这个样子可不是正常的现象,没多久便引起了其他人的担忧。因为等他们注意到不妙时已是准备回城了,而唯一能操作这飞天之物的却咳嗽的脸红脖子粗,只怕下一次就会将肺块都吐出来。

以这个样子不要说是成功画出什么神符,就算是想要念出咒语都是困难的吧?

不过这放在以前也许是个事,但在现在却是可以解决的。四娘便在意识到这个麻烦后主动站出来,并且对涛兄弟实施了治疗。她在做这个事情的时候也没有瞒着草原人,能让更多人知道她的神异也算是个宣传。

所以不但是库赫仑和利石老爹都能在侧围观,就连其他的牧民们也都看到了这一幕。只是先前已经作出了送别的仪式,所以当王涛身体康复后便返回悬浮车操作。随后这一群人就快速消失在了天际,没有给这些草原人们做出任何的交代。

实际上四娘他们也只当这是自家小事,自然没有想过该就此说些什么。

这样转身而走的举动或许可说是目中无人,但若挂上了一圈神秘光环便会显得是神仙风范,倘若不想说也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然而在飞行中四娘又找上了王涛,并且指着他的胸部说:“刚才只是治了嗓子管,暂时让你不痒了而已。不过这里还有一圈地方有问题,我看还得给你再收拾收拾。”

她说着还将金鸟显示屏递了过去,意思是让涛兄弟亲自看一下有什么问题。因为显然这个异帮人更熟悉这些东西,不但是可以操作大件的夜明画,更是将这些飞舟、飞像什么的玩得如臂使指。

四娘觉得这点问题应该是难不住他的,所以与其解释有什么问题还会多费口舌,不如直接让其亲自去瞅瞅有什么问题。而且在很多的事情上都要倚重他,那么做出个坦诚沟通的样子也有助加深信赖。

王涛在接过了治疗仪后不由有些感慨:“这就是科技的力量啊,竟然能让一个粗豪的婆娘变成神医,这会让医院和相关大学大量倒闭的吧?当然有可能还会剩下那么几个,不过应该是最最精英的才行。

这玩意的能力怎么看怎么厉害,就好像传说中的巫术一样。怪不得四娘会用这东西来唬那些傻蛋们了,实际效果真是超级管用!”

但这样的念头也没有浮现太久,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看看自己出了什么问题。因为看四娘的样子显然是有点儿小麻烦,若是寻常小事恐怕就直接收拾掉了吧?

但这么一看便让他后背流汗、头皮发麻,感到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那屏幕中将自己胸腔内标示出了大块的区域,并且还给出了相当的文字进行描述。就算是相对的文盲也该知道情况不妙了,王涛立刻就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咳的那么凶。

甚至该说这不可能是突发急病,而是在前阵子自己时不时咳嗽时就有病兆了。只可惜那时未曾予以注意,竟然发展到四五分之一的肺部都有了问题。

他便颤抖着嘴皮自语道:“这,这怕不是肺炎吧?”

第九百一十五章 合作愉快

肺炎是可以治疗的,尤其是对于这套高科技的诊疗仪来说。

担惊受怕的时间没有持续太久,只是稍微花了一点时间便完成了治疗。甚至于以悬浮车的速度都抵达了目的地,然后在停下没多久后就收拾好了。

王涛就算知道这主要功劳在于诊疗器也还是道谢连连,而且经此一事后的目光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充满轻视了。因为他能够借助着工具飞上天,能够一眨眼就干掉百八十个活人,但是他不会治病。

仅就这一点便是极大的弱点,无论如何都是要依靠有能力的医生才能获得保障的。

事后想想那病因应该是在前一阵子种下的,仔细推导起来就恐怕离不开在艾匹拉大厦中的冒险。

那整座城市怕就不知经历了多少时光,而在隔绝了空气流动的建筑中就更是积满了灰尘。那数之不尽的细微尘埃中沉睡着数不清的小家伙,只要逮着机会就会在苏醒后大干一番。

王涛不仅是在其中摸爬滚打地拼命喘息,就是在正常的捡拾物品中也会吸入大量的粉尘和细菌。或许还要算上阴冷的洞室带来的刺激,他在事后可是整了一处个人空间做玩耍呢。

若再追究的话那里也是空气流通不便,真正是处不适合久呆的阴暗地方。

念想及此王涛就打算认真关注自己的健康,因为健康就是穿越的本钱嘛。所以他不但是准备将分到自己手中的东西清洗一遍,甚至于私自选好的个人动势也不打算再去了。

另外就是要坚决搞好与四娘的关系,因为这女人手中的装备可是从没见过充电的,一看就知道能使用很久很久。相比之下就显得那些悬浮车成了一次性用品,还是得尽快找出补充能源的方法才行。

不过在仔细考虑过后他便想到了自己的袖套,那东西的能量来源似乎也是同样的原理。只要稍作回忆便不难想起过度使用时都会觉得非常疲劳,那么这就多半是与人体能量相关的道具,说不定自己整个人就是块大电池呢。

不过想那么多也先得把握住眼下,王涛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不断说着感谢话,并且努力做出微笑的表情。四娘以前还对这个人有些疑虑,但见了如此态度也算是担心尽去了,所以也就对等地微笑说好话。

他们两个人相对于周围的其他人而言都掌握了不小的力量,换句话说就是超出了凡俗的层次。

能飞、能治疗、能看到听到远方……,这些在传说中都只有神灵才会做到的,而借助着科技工具也可以让两个普通人同样做到。

但谁让物以稀为贵呢,不能普及的东西就具有特殊性。

而且王涛大郅曾猜测过那诊疗仪已经绑定了主人,恐怕若强抢也不会得到治疗的能力,反而会搞坏了双方的关系。至于四娘则是不清楚王涛的力量来源,所以并不曾对他的袖套产生兴趣。

也就是双方都知道自己不能剥夺对方的力量,那么在如此情况下最好的选择就是握手言和。他们二人都知道自己需要对方,那么便几乎是心照不宣的下定决心要合作了。

麻姑原本是在酒肆中做看守的,没想到这些人出去一趟后关系就这么好了。她当然对这种状况看不明白,于是等同红衣独处的时候便悄悄说道:“真奇怪,他们俩明明都不怎么会说对方的话,可是突然间就这么有说有笑了?”

红衣多少也算是看清了点门道,她便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又会飞,又会治病的还能有啥?都是看着对方能耐大,所以觉得亲切呗!”

说话的时候略微带上了些酸意,只恨自己也是去了那天地的,怎么就不曾得到一星半点儿的能力呢?

“哦……”

麻姑听了那番解释也不能说彻底理解,于是便只得有些发懵的应了一声。不过随即又低声问道:“回来的时候带啥东西了吗?我是说那些漂亮的。鲤他们说收拾完大部分东西了,至少是将洞壁都给打磨了一遍,就只是缺少合用的装饰品。

他说没材料也干不下去,所以就带着弟兄们早早的回了南城休息。临走前还让我给四娘带话来着,就是但凡有事都可以去找他们,什么时候叫就什么时候来。”

红衣一听就知道是装修的事情,但是返程路上大家都在关心涛兄弟的病情,所以谁都没有提起这茬。哪怕现在也是因为麻姑提醒才想起来,要不然还不知会忘到哪里去了呢。

她便有些惭愧的说:“这个……倒是没有捎带上。一会儿我去找四娘问一问吧,看看她会怎么说。”

麻姑可算是享受过未来科技的人,知道同样一段路程会有不到半刻和几个时辰的差距,她当然知道该选哪一个才会更轻松。这也算是以自身证实了“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道理吧。

所以就算是对着四娘也不免悄悄的抱怨道:“还能怎么说?肯定会舍不得让咱坐飞舟呗,一定会让咱带着驮队过去的。”

当然这话也只敢放在背后说说,当面是绝对不敢吐露一个字的。

红衣也知道此举是放心不过别人,所以四娘只能让信得过的自己和麻姑一起去搬运。所以听了这样的抱怨也是感同身受,便一起咧嘴苦笑了起来。

不过装修的事情也不是多么赶,所以她便灵机一动地建议道:“要不我就先将这事说与金头,然后咱们俩再一起返家如何?中间再去找别加熟人说会儿话,四娘就算是想找咱们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麻姑听了这个建议当然惊讶,于是就小心的问道:“这样能行吗?”

不过这问话更多的是在询问成功可能,倒不像是准备阻止的样子。红衣一听就知道这姐姐是动心了,于是就更进一步的诱惑道:“你先走,过了街口记得要等我。说话的事情我来办,等交待完了就立刻跑得远远的。”

这已经从起念进步到了预谋阶段,于是麻姑立刻就答应道:“好!”

第九百一十六章 有所求(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一十六章有所求夕阳照常在远山落下,朝阳照常从远山升起。

河青城的城垣还是如同往常一样残旧不堪,抠紧了凹凸之处便能出溜下去。但是生活在其中的成员明显有了不一样,就连身上穿着的颜色也多了许多。

随之而来的就是许多令人惊讶的传说和故事,又夹杂着不少一时无法证实的志怪和流言。

大部分内容是描述一个强悍而凶残的魔神,然而结尾却不是给人间带来了混乱和毁灭,而是给追随者们带来胜利和财富。只是那魔神的本体居然不是别的什么,竟然是一扇大得离谱的黑门。

原本若只是流言还罢了,因为类似的传说差不多每隔一阵都会出现。通常都会随之跳出来一个外来的野巫师,又或是哪里的家伙突然疯癫地胡乱说话,并且引得好事者们编排出成串的故事。

但这次的指向非常明确,而且参与其中的主角也让大部分国人颇为意外。那城北酒肆的四娘本就是个混混坯子,很多人都见识过她的身手,并也曾猜测过她最终会得个什么下场。

大妈大娘们会聚在一起评判她和她那混账老爹,然后再向上溯及从前的从前曾发生过什么事。总之是要证明这一家自古以来都是混蛋,幸好是到这一代的男丁全都因遭祸而死了个干净。

大姑娘和小媳妇们则会兴奋的串着闲话,并且还会交流各自听来的传闻。在讲述那人的事迹时都是双眼发着亮光,仿佛自己成了故事中的主角一般。

至于男人们则又有不同,他们的举动要更实际一些。

其中以信众们的表现最为招摇,几乎是毫不在意的就在身上披挂上了彩色衣服。所持的器物也要么是从颜色到造型都是想不到的鲜艳漂亮,要么是坚硬结实得如同最上好的金器一般。

有的是凭辛苦实实在在捡来的,而有的则是凭本事抢来的,这些可都是神明亲自许可过的东西呢。

既是问心无愧地弄成了自己的东西,那么为什么不拿出来用呢?恐怕只有傻子才会将它们藏在洞里发霉吧?

而参与过掠夺的公门则有些不一样,他们串亲戚的频率突然密集了很多,并且还到处同熟人咬着耳朵。一看就是在准备什么的样子,而且还都会刻意避着其他人。

他们最常问的话就是“想好了吗?”和“准备好了吗?”,随后得到的回应则是“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以及“不会是骗我的吧?”。

这样毫无营养的对话几乎每天都在发生,而且在这河青城内是从早上一直回响到傍晚的。

话题的主人并没有辟谣的心思,只是大部分时间都窝在自家酒肆中不知在忙着什么。偶尔的出行也是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并且还通常会跟着几个故作凶狠和忠心状的小弟。

当然把身上的行头也换了一遍,皮子制的短靴能没过脚踝,而在脚尖上则装饰了金制呲牙兽口。

身上的衣服也是彩艳艳,几乎是一天一套从来不重样。只是身上却一直罩一件灰色长披风,就算人人都认为颜色不搭也从不换下来。

至于发髻却是少见的拢在了一起,并且还插上了闪亮繁密的金头饰。头饰上还镶着许多红绿漂亮石,会时不时的反射出明亮的光点。虽然那光点会在或低头或抬头时消失不见,但在左移目和右颦首之间则会现出更多的明亮星点。

好在这造型是红衣负责的,所以也就没有像地道那样杂乱无章。

那处所在虽然是以各种材料被重新装修过了,但是就颜色和选料都透着女性的柔和审美,而镶嵌和配置则透出的是毫无意义的堆砌。

这就让红衣感到非常的懊悔,自己可是花心思去挑那么多漂亮好料子的,怎么可以被整成一堆杂乱不堪的东西呢“

早知道就就不该只顾着埋头选料,在运送到位后也应该指点着该怎么办的。结果当她们发现这熊样时都感到深为痛惜,并且也过不上那帮臭男人的面子就臭骂了一通。

鲤他们是真的尽力了,怎奈过往的生活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唯一能做的补救也只能是有功夫再收拾一下了。

其实他们装修的时间一共也才两三天,可见施工量并没有多么大。真要返工的话也花不了太长工夫,至少全都敲下来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关键是在刚结束的“活动”中得到了许多教训,能作出决定的人们都急着要做出一些改变了。所以鲤这帮人就走入了四娘等人的视线,这会再用来干活就实在是浪费。

他们虽然不说是全部都膀大腰圆个子高,但是在腾挪闪躲上的功夫却是从小练就的。而且先前为了躲避公门追捕还跑入了沼泽地,并且还能囫囵个的从里头再跑出来,这就是一份不简单的本事。

卫捕头凭着关系一直在试图拉城兵下水,列阵的甲兵们能扛又能打,将来若弄到手中了也可以应付一些麻烦。不过就短期而言暂时还没能说服主要军官,只是稍稍说动了几个功夫不错的好手。

既然得不到成建制的士兵也不妨另辟蹊径,弄一些善于潜伏和侦察的人手也是不错的。而且这些人还要自身的底子足够好,并且也坚忍勇敢耐吃苦。

这些条件一列出来就剔除了大部分人,再与大家所知的人手做比对就更缩小了范围。

城兵中有一些,大户家特意练出来的有一些,通缉的恶棍中有一些,其余的便都在酒肆的地道里干装修呢。

四娘既然是有所求便不好臭骂一通,只能是捏着鼻子暂时忍耐了这不靠谱的装修。而且回过头还得请这帮人吃好喝好,并且连带着发下让他们心满意足的粮食和金帛。

这一帮苦兄弟们是从沼泽里趟个来回的,在回到城里后其实也没怎么休息好。不过听了四娘的要求和许诺还是没舍得推辞,当即就纷纷拍着胸脯应承了下来。

不过鲤在离开酒肆后还是对着老兄弟们叹气道:“哎呀呀,这可不是轻松活啊。”

第九百一十七章 有所求(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一十七章有所求新的训练,新的装备伴着各种讨论都凑在了一起。

原来的北城混混、西城公门和南城苦力们也有同时相处一室内的机会,并且还就各自的意见畅言无忌。

“要我说还是得招子亮,硬茬还是鱼腩都得一扫眼就能辨出来。而且还得估摸出有多少便宜可占,是找着机会咬一口还是一口全吞都是门学问。

练成这本事说难不难,可是也花了我们好多年的努力。这玩意轻易也不会交给别人,今日看你们喝酒畅快,我就愿意认了这兄弟!”

说这话的也不知是混混还是公门,反正在平时没少干过欺软怕硬的勾当。

“要做事就得先保护好自己,你像什么头盔的不好遮掩,但是护心镜总得在衣服里揣上吧?还有就是先要磨练好配合,一个眼色和一个呼哨是什么意思都得做到心中有数。

你们单打独斗的能耐虽然厉害,但真要说起结阵配合还得看我们这些披甲的。该谁上去就不能后退,该谁掩护就一定得死命护着。有了这些本事虽不说能保你全都回来,起码能让大部分人都回来。”

说这话的不用猜,定是愿意合作的城兵军官。虽说国人都可以参与训练和轮流服役,但是真正参与战斗还是不多的。那战术上的素养就只能靠这些久在军伍之人,无论是口耳相传还是亲身经验都非常宝贵。

“你们说的发财买卖其实我们也都想过了,能分到好处那是当然好,我们兄弟一定不会错过的。但是若能好好活着我们也不会瞎胡闹,所以到时候还是看情况再说吧。

弟兄们都对在林间跑跳不陌生,逮着捡便宜的机会也不妨练练手。不过能不冒险还是尽量不冒险,万一伤了病了就更是受不了,到时候还请四娘多多关照。”

这话说得非常有保留余地,显然是打定了量力而为的念头。看到面目便是南城苦力们公认的好大哥,为了弟兄们的安危也是有必要来上这么一句的。

得利的事情大家都想有,危险的事情谁都不想要,所以限定一下该如何应对危险是真的非常有必要。

这些人已经在城里城外磨合了好多天,从商量做事方法到爬上爬下追逃跑走战都经历过了一遭。可以说是在忙碌中结下了相当的交情,所以吃吃喝喝联络感情的也就成了应有之义。

四娘在人群中始终都一言不发,她半眯着眼睛在尽量倾听各桌上的话题。摊子越大就意味着有更多人手,那么聆听他们的意见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在吃喝这事稍息一阵后她才坐直了身子,并且端起了一碗的酒水敬道:“这数日来都麻烦大家了,天这么冷的还一天天的往外跑,事情那么多的还要抽出工夫商量对策。明日大神会再次降恩,会有另一个天地在等着我们前往。

大家务必要齐心合力,吃喝穿用都快能从对面得来什么。当然还要小心又小心,千万不要触了那边公门的霉头。能交易的话就找机会交易,实在不行才可以那个什么,啊?”

说到这里虽然没有言明手段,但在座的人们都心照不宣的嘿嘿笑了起来。

他们曾经都是日日忙碌而不得空闲,虽不至于为下一顿饭吃什么而发愁,但总是得为下一个月和下一年有没有吃的而苦恼。

近期发生的事情突然就改变了他们的认知,并且以非常微弱的代价就能活得衣食饱暖,甚至还有大量东西可以拿出去做交易。这一切都要感谢暗流大神的惠赐,这一切都要感谢神使四娘的引领。

杀人放火不再是杀人放火,经神圣的名义就变成了惩戒和净化。抢劫掳掠也不再是抢劫掳掠,经神明的名义就变成了赏赐虔诚者的慷慨。

虽然这一切都发生的很快,甚至于大部分人都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但没有人会拒绝那满满当当的粮仓,更不会拒绝在冬日的寒冷中穿上一身温暖的衣服。

这些人或许有的还良心未泯,但有了尊贵者的指引便恍然大悟,转眼间就能举得起屠刀、抢得了财货了。

待大家笑过后,四娘又说:“今年是神赐之年,大家可以给家人们带来吃穿用度,这都是神明的惠赐。明日就要再次为神而战了,大家满饮了此杯!”

这么一句也算是应有之意,正配合了他神棍的身份和风范。大家不管信不信的也都起身端酒,并且满脸红润的敬道:“圣哉,暗流大神!圣哉,神使四娘!”

“哈哈哈哈……”

大家别的学的不快,这种拍马屁的事情倒是张张嘴就学会了。四娘纵使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也陶醉其中,并且在无数的赞颂声中飘飘欲仙。她不由得就当众大笑出声,活像一个聚众分赃的山大王。

不过她现在可是有人手、有装备、有组织、有教义,甚至还初步弄了一个行动纪律,完全就不是干那种糙活的人了。更关键的是河青城的县令已是多日未醒,而公门的众人都转投在了她的麾下,可以说是变相掌握了这座城防简陋的临河之地。

不过也不是所有饮宴者们都表现出一副亢奋样,还是有几个清醒者在慢慢的小酌的。

就好比卫,就好比巫师师徒,他们都对于那黑门的神秘能力非常在意。按说每一个天地都是不同的,那么有可能会碰上软弱美味的鱼腩大吃一通,当然也就有可能会被对面当作鱼腩轻易蹂躏。

在他们的经验中并不能确定未来如何,有时候好生意也会突然变成大麻烦。所以在近日的训练中虽无意亲身参与,但还是站在边上提出了许多的建议。

这些不仅仅是为了河青城的安危,也是为了自己和家财的安危。

尤其是卫以其资历做出了很多指导,他便在此时起身敬酒,并且稍稍的泼了一下凉水:“我在这里要提一句,那黑门其实也可以当做是个草丛。在拨开之前可能是只兔子,也有可能是只老虎。

所以希望诸位能警醒着一些,因为兔子有兔子的动静,而且老虎有老虎的臭气。多动动心思便能提前查知安危,趋利避害便能囫囵个的返回。

在这里我就先饮了此酒,预祝大家都能回来吧。”

酒宴的气氛立刻因此变低了许多,但没想到四娘却也因此清醒了一些,并且沉声赞道:“谢您吉言!”

第九百一十八章 预备穿越

核心和精干人员可以凑一起吃吃喝喝,主要的目的是在于联络感情。广大的信众及稍边缘一些的人就没这待遇了,他们只能在集体的聚会中聆听四娘的吩咐。

不过以他们的人数还是稍微有些多,硬要放在街上是摆不开的。城内倒是有两处宽敞地,一处是城中心的鼓楼周边,另一处则是公门之外的敞亮地。

四娘在寻过后却是哪里都没有选,主要是因为这些地方都不合她心意。

比如鼓楼既有报时的作用,在迎敌时也可以起到居中协调的功能。她纵使手下有了近千人也不占城中的多数,所以想想就放弃了在此招摇的事情。

而公门既是她从前讨厌前往的地方,而且在此地外面办事也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也被她下意识的排除在外。最终选定的地方就是让“自己人”聚集到北城之外,而她本人则是登上了城墙进行动员。

不过此次的效果却是不怎么样,因为她一个肉嗓子也喊不了太远,只能让附近数十步的人听到,再远一些就只能看到嘴巴开阖了。

唯有信众们都在期盼着新的收获,所以不管能不能听到声音都在热情的呼喊。演技什么的这会儿都不重要,他们只期望能够再次畅快的进行收割。

所以喊了半天其实作用不大,于是四娘就招呼着让各支小队的队长前来听话。

这些所谓的队长们通常都是各家的家长,或有人丁稀少的则会几家聚成一队,并且推选出其中能干公平的人来带队。

不是没有人数特别多的家庭,但是也在多次的实践中自发拆分成了较小的规模。因为很多人投入到一条小街巷中肯定是浪费人力,若是按照搬运能力适当散开又会受到联络能力的限制。

所以最好的方法还是以小队规模选择不同方向搜检,这样就可以在尽量短的时间内去搜寻尽量大的空间了。

所以仅就小队长便凑过来了近百人,然后四娘才重新当着大家的面安排行动计划。也不求所有人都能听到,只是要给大家一个公开公正的形式而已。

把话说在前头是个非常好的办法,因为以后若是出了问题就可以甩掉一部分责任。听没听清或听没听得懂那都是各人自己的责任,四娘是完全不会认为这与自己有关的。

最后这场聚会的结束也没有什么新意,依然是以众人称颂大神的齐声高呼做结束。

当然其实并没有怎么齐,不过大致上是那么个意思。

可这事已经拉了近千人出城,那么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城中的其他人呢?所以在附近围观的就有同等数量,甚至在城内还有源源不绝的人群试图来看热闹。

这人群中有知道的,有不知道的,都希望能够抢占个好位置。不过四娘也没有组织类似事情的经验,所以说话办事都是捞干的,完全没有传达什么精神意见的罗圈话。当然她自己就把握着最高精神,那么有什么意见也都当场便说了。

略知内情的人只能看个懵懵懂懂,又因为隔的距离远所以更是听了个朦朦胧胧。但他们却并不怎么犯愁,因为等回去了自然会找到熟识的信众做解释的。

所以苦的只是单纯看热闹的人,原本还以为发生了啥大事呢,又或是从哪里来了个换东西的队伍。结果到后来什么都不是,居然让他们就这样顶着寒风在户外胡乱跑了一圈。

卫既没有站在城头,也没有站在人群之中,而是静静地立在四娘身后的城内。要说来这里其实也是个好位置,虽然是看不着正脸,但胜也在不会有太大的杂音干扰。

而他正在为身边的一个人做着解释,细细分析每一条安排背后都是什么意思。末了还劝说道:“怎么样?你已经见识过了那个调味料,也见识过了那些奇怪的东西,有没有想过往家里弄一些?咱们也算是有多少年的交情了,来了就肯定有位置,我肯定不会祸害你的。”

他劝说的正是相识的城兵军官,只不过对方好像还在犹豫。

从前自己可是堂堂正正的公家人,把那点小混混是瞅都不瞅一眼的。平时不要说有什么事会找到对方去办,就是在大街上走路都不屑与他们在一起的。

也就是说他还在为面子上为难,至于心里却已经是在为可能的好处而心动了。

相同的事情也在其他地方发生,而且在传播上也有愈演愈烈之势。

就好比骨折痊愈的麻便在说服亲朋和四邻们,不论是展示的器具还是衣服都引得大家啧啧称奇,许多人都是千肯万肯的答应了。

“早就想一起去了,你可得为我们说些好话啊。”

“还是麻最好了,有这种好事都会想到我们。”

这倒不是麻这个女人有多么好的口才,而是“追随四娘捞好处的传闻”已经传遍了河青城,差不多成了半公开的秘密。许多人都是缺少追随的门路,生怕是贸然而去反而会惹得对方不满。

但有熟人做引荐就不一样了,哪怕是不成功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至少还可以在以后继续尝试。

但是同样的事情在西城就是另一副境地,并且引发许多人都在叹息着。

他们自然不缺消息的来源,在城中总是有着或远或近的人可以拜托。在吃了亏后自然会不甘心失败,于是都会想尽各种办法去打探四娘的底细。

然而这一打探可就不得了,各种各样奇怪的传闻和匪夷所思的流言立刻就冒了出来,并且难以分辨其中的真假。

然而那些新奇艳丽的布匹是没法作假的,那些结实坚固的各种工具也不是一个混混头子能做出来的。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传闻是真的,或者有相当部分是真的。

然而最大的问题不在于事情真假,而在于他们与四娘的关系。

前一阵子的街头斗殴可是场面不小,各家大户都或多或少有子弟受伤。没有被四娘追着秋后算账已是大幸,又有谁敢于将自己送上去呢?

第九百一十九章 沙漠地形

姚家老祖缓缓地说道:“要不先托个人问一问吧,这样就算是不成也没关系,不会让面子上太过难堪了。”

其他几家可都已经吃了许多亏,在此时都愿意重新以姚家为尊。既然得到这老头的许可便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于是都开始纷纷的推荐自家的关系。

有些人能联系到老捕头,有些人能联系到巫师师徒,有些人则是试图与过去的雇佣关系去找苦工他们。

总之先前都是愁眉苦脸的不愿先开口,生怕被别人嘲笑自己要与那些小门小户厮混。但有人起了头就立刻变得各显神通,开始当众显示起了各自的人脉关系。

“……”

姚海环抱着双臂并没有参与讨论,目光中虽然流露出了嫌弃之色,但也因为各种传言的真实性分外好奇。在外浪荡不但是锻炼了身手和见识,也让他浏览了各种景色和异域的风俗。

现在听到那所谓黑门对面竟然可通其他天地,那么不管是不是真的都非常有趣。

要么真是天地间有如此奇物,可以让人轻易的前往各种奇异的环境。要么就真是有一群人从不知哪里得了好处,然后就集体地一起舌尖滚大石。

不过他今日的身份仅仅是老爷子身边的高级护卫,在这么多家属说话的场面里没有插嘴的余地。而且他左手的小手指还没有好利索呢,就算是心中再好奇也不打算向四娘低头。

只是这群人虽然有着许多资源,在各家吃的时候也都麻利爽快,结果在遇到一起后反而需要不停的协调了。于是这场聚会就只是提议再提议,讨论再讨论而已,最后竟然还是没能下定决心去联络四娘,而是采取了稳妥的方式——再看看。

这些西城大户们虽然由于谨慎和狐疑而逡巡不前,不过黑门在开的时间还是如约在这个晚上到来了。

“哦……”

“圣哉!”

一群人发出了各自的惊叹声,而且就连四娘也未能免俗。虽然曾经亲眼见过了那黑门的开启,不过当再次见到时也依然会为之赞叹。

不理解就是不理解,恐怕看个一万次也是无法弄清其中奥妙的吧。

只不过在惊叹过后却是一阵寂静,并且久久的没人说些什么。因为在场大部分人最多都只在方圆百里内行动,他们从未见过眼前出现的风景。

哪怕就是为首的四娘也有些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称呼此次出现的天地。

对面的世界几乎是荒芜一片,刺目的太阳正高高的挂在天空。整片大地上充满了细沙和坚硬的石块,期间偶尔还点缀着一些荒芜的乱草。

这里似乎是两片地形的过渡区,因为在更远处有着起伏的丘陵。只不过那上面没有任何树木,更是看不到一丝绿草的迹象。

对面的风景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偶尔掠过的旋风才会带起许多沙尘。不过这旋风却是在生发时没有什么预兆,在移动过一阵后也会突然散去。

热腾腾的阳光就照在这样的地形上面,而这样的地形也向四周反射出了黄堂堂的亮光。空气在这亮光中肯定是被加热了,只要看向远方便会发现有景色在不断抖动。

在场恐怕只有王涛才知道这是沙漠,或许还有一部分是戈壁。虽然他也没有去过类似的地形,但是在电影和纪录片中还是见过的,也因此能够表现得见怪不怪。

相较之下便能获得一个超然的视角,有时候悄悄注意其他人的表情也是挺有意思的。

就好比大多数人都被惊得合不拢嘴,甚至就连神经粗大的四娘也会瞪大了眼。甚至在人群中的几个老家伙都有些惊疑不定,并且还会互相交换眼神。

王涛当众便呵呵一笑,同时还生出了一点优越感。能比别人还镇静也是挺不错的嘛,不是说大人物都要有大风范的么?

东张西望一会儿后便轻轻地走向红衣,并且从她手持的篮子中掏出了一只小鸡,然后当着大家的面就扔过了黑门。

那黄绒绒的一团也不会飞,在空中挣扎着甚至还翻了几个圈才落到地上。起初还有些颤抖的翻过身来,并且懵头懵脑地打量四周。然而可能是这地面上略有些炽热,于是没有呆多久就立刻拍打着小翅膀兜圈子跳腾。

转了几圈后也发现依旧是浑身滚烫,并不能解决眼下身上的问题。也真不知那小鸡是遭了怎样的孽,竟然会受到这样的待遇。不过它终究是受本能的引导去寻求阴影,试图在烈阳和滚烫的大地之间寻求一片庇护所。

于是门这边的人们见着那只小鸡飞了出去,然后又见这只小鸡拍打着翅膀逃了回来,但就是不知涛兄弟这么做的原因。

而王涛则是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嗯,能活着回来就行,说明对面的气压还算合适。而且也也没有什么毒气,至少有着可以让小鸡活下来的氧气。”

经历的越多便会思考的越多,而思考得越多便会对以前的冒失感到庆幸。

他不知有谁曾经去过那么多的异世界,不过像他这样没多少防护还胡乱闯的恐怕不多吧?

就好比去一些落后的热带地区前要不停地注射各种疫苗,不然很有可能就会与当地的奇怪疾病亲密接触。

然而那种地区还算是有人提醒的,像是他的前几次穿越根本就无人提醒,一切只能靠自己在未知中摸索。

其中曾经遭到顶级猎食者的追杀,不过幸亏自己是超脱那条食物链的存在,所以能够在惊慌中做到轻松反杀。

也曾经同脱序的人工智能斗智斗勇,也不知是中了哪里的狗屎运才幸存了下来。就算是现在回想也会满身是汗,有时候甚至会被吓得在半夜被噩梦所惊醒。

小鸡这种东西非常脆弱,一不小心就会当场死给你看。不过也正因如此就成了良好的探路工具,可以用来试探对面是否存在起码的生存环境。

一个能让小鸡活下来的天地应该坏不到哪去,哪怕那里是一片沙漠和戈壁。

王涛随即又弯腰捉住了小鸡,然后向着黑门对面丢出了一块石头。

第九百二十章 荒漠戈壁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二十章荒漠戈壁“下落的速度大致正常,重力应该跟这边差不多。”王涛认真观察了石头下落的样子,然后便扭头对着一群人说到。

这一点可是来自中学的物理知识,足以影响他们在穿越后的行事方法。

倘若去了重力较小的异界就能一用力跳得更高,而对面的重力若是较大则会限制他们的行动,甚至有可能生生的就将浑身骨头给压断。

但这种科学认知只有他自己知道,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解释给身边的其他人。

“闲的吧?没事就胡乱扔石头。”

“我说咱们过不过去?老在这呆着干啥?”

“搞什么啊!?”

人群中在互相交换着眼神,熟识的人们则在悄声发出质疑。不过更有人在看到对面风景后就失望了,因为他们只希望得到精美的布匹和华丽的金器,没有谁会对满地的沙子感兴趣。

其中四娘可以说是最失望的,因为她还想从此次的穿越中大捞一笔呢,就是因为这样才会着力拉拢鲤那帮家伙。

于是衣食酒水都按人头管够供应,简陋的护身轻甲也可着能得到的东西稍稍置办了一些,并且还陪着他们编练了相对应的战斗预演,结果等开了门却是什么都没有!

不,也不能说是什么都没有,起码对面的沙子和石头是管够的。

四娘当先就穿过了黑门,并且站在高出地面的基座上向着远处望去。然而就是换过了所有角度却没能得到任何收获,此次出现的世界只是一片让人心悸的荒芜。

不要说什么城镇村落,也不要说有什么道路行人,不断扫视中就连道淡淡的炊烟都不曾发现。

其他人也没有哪个还呆在洞室中,哪怕知道对面会让人失望也都跟了过来。

至少这次能够再次见到个新天地,也算是见证了黑门的不可思议。这对于新人而言尤其如此,鲤那帮人都忍不住地大呼小叫起来。

以前见过的不是山地就是平原,而且哪里都不是缺绿色的地方,所以见到如此景色也都感到非常新奇。

四娘在起初也有着如此心情,不过在想明白此行可能会一无所得后就变得大失所望。她以目光示意几个能说得上话的聚在一旁做商议,试图讨论该怎么面对眼下的状况。

鲤作为那帮兄弟们信得过的头目本也在说笑之中,见了这情景便也凑过去做参与。他头一句话就是:“这是什么情况?我们向着哪里去?”

四娘心中在此刻也差不多是这个问题,所以不但是弄得一脑袋浆糊,但是对这个问题感到几分不耐。她便没好气地甩了一句:“不知道!我还想知道这是什么情况呢!”

鲤来此可是为了发财的,一见主事者竟如此说便凉了心。但他又不肯此行只是空跑,于是便紧上前两步催促道:“那赶紧想想办法吧,弟兄们可都等着发财呢。”

捕头和巫师纵使老迈稳重,但在听了这话后也在心中暗骂道:“废话,难道我们就不想发财吗?”

但他们都是何等身份?以前是就算当面见到鲤这样的人也不会去看的,又怎会在此时与其搭腔?倒是红衣站出来做了和事佬,既是对着鲤,也是对着周围几人劝道:“知道,知道,到这边不就是为了得好处的吗?你看我们现在不正准备商量呢么?你先稍安勿躁听听大家怎么说,万一有办法了呢?”

而巫师的徒弟也在接下来插话道:“先把人撒出去吧,向着几个方向跑上个几里路。若是有发现了就回来报告,若是没有发现了就先走满二十里。”

绿在说完这些话后就闭上了嘴,,金头等了半天才知道他已说完了,于是就好奇地问道:“那二十里之后呢?”

这次既然是金头问的便不一样了,老巫师便看在四娘的面子上开口作答:“二十里后还没能发现人烟就回来吧,然后大家就各回各家去休息。”

这话倒是说得非常明白,穿越到其他天地就是为了发财。而无论是俘虏还是财货都会富集在人口聚集处,所以寻找的时候便以当地聚落为初步目标。

其实若是没有人烟也可以指望自然资源的,就好比可以拉网狩猎野兽,看看哪里有暴露于地面的矿石。实在不行也可以将目光放在木头上,砍伐一些存放在洞室中也可以作为柴火,这样就能省去从酒肆往这里搬运的麻烦了。

只是尽量不要沦落到最后一种,因为那会意味着不会有太多的收获,反而要为打柴的人们支付一些报酬。

不过以现在的状况却是更为糟糕,因为放眼望去是连植物都没有,甚至是就连柴火都无法获得的。

既然如此便算完成了初步的商议,新组建的侦查队伍便被撒向了八个方向。鲤自打从前就是与兄弟们一起共甘苦,所以此次行动也是参与了其中。

他们虽然知道四娘掌握着可以飞天的能力,但是却没敢提出用这个方法去侦察。

因为事先都说好这活是给他们干来的,若是人家能查了还要这些人干什么?外面哪怕是干燥酷热的也得走一遭,甚至是来回这么一趟下来没什么收获也得坚持。

因为在回到这里时不仅能带回来坏消息,还能带回来一身的酸臭汗水。也就是所谓没有功劳也得有苦劳,找到四娘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要补偿了。

四娘不主动提出也是自有苦衷,总不能一次次的让王涛当众“施法”吧?那样就算是笨蛋多看几次也知道谁有能耐了,到时候大家便肯定会去讨好王涛的。

至于王涛本人则是对沙漠的认知早已根深蒂固,所以步认为在这种环境中会获得什么收获,那几乎是个极小概率的事情。于是他就干脆只打算晒晒太阳,并不打算为此次的穿越行动提供技术支持了。

那些科技工具都受到了能源储备的限制,所以肯定是用一次就少一次的,完全不值得为这片黄沙做丁点浪费。

不过话说回来这边的太阳还真挺舒服的,哪怕是烫得皮肤发疼也比洞室中的阴凉环境要好。当然也有可能会在晒一阵后不耐酷热,到时候恐怕又会觉得暗河中要更湿润凉爽了。

第九百二十一章 等待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二十一章等待卫既没有在外晒太阳,也没有返回洞室,而是就近找着黑色基座的台阶坐下来。

他曾去过落满大雪的山巅,也曾在连绵的暴雨中被围困数日,但对于如此地形却是第一次见识到。不过就是再新奇也过于单调了,不久就因为刺目的光线而垂下了眼皮。

他微侧着身子便同巫师感慨道:“哎呀呀,这可真有意思。记得来的时候是晚上吧,这里却是明晃晃的大太阳地。若不是四娘提醒过还真会让人大吃一惊,这黑家伙到底能沟通多少的天地啊?”

“是暗流大神,通天彻地的暗流大神。”老巫师并没有接他的茬,而是对于刚刚的小小不敬做了纠正。

这可以说是职业习惯吧,不论是见到任何的神明都会维护,当然会优先维护自己的神明。毕竟这可是赏饭的大神呢,无论如何都得让别人保留起码的敬意,至少不能表现的太过不屑。

当然那提着家伙站在面前的人除外,他们说啥就是啥,千万不可有半点违逆。那些太过有职业道德的同道们多半就是迈不过这个坎,于是年纪轻轻的就被砍成了七八段。

“哼,你们啊……”

卫很熟悉这家伙的做派,但毕竟他现在也是吃这碗饭了,所以就没有再多说啥。

四娘则是突然说:“我们,该说我们。大家以后都是靠着这位大神吃饭了,所以人前人后的都得留几分面子。我们就是距离神明最近的仆人,若是我们都没有敬意还能行吗?”

“……”

老公门从来都只服卷册文书的律条,还有就是颁布命令便可调度人员的权利。过去大半辈子从来都只听上级的命令,并且从来都对那些混混们不假辞色。

今时此日也就是让这小丫头得了先机,可惜这么大好的机缘没落在自己家的院中。所以是慢了半步就步步慢,甚至在此时也只能以合作者的身份参与其中。

哪怕是再于年岁和手段上有不满也只能忍着,一切都得等摸清楚此间的各处细节,然后才能再做计较。

不过有的人可以凭着一头白发闲坐干等,而有的人却得在一旁不停的忙忙碌碌。

红衣持刀分了肉,麻姑用锅盛了水,并有闲不住的王涛在一旁往火堆中丢柴火。他们这回是要做一锅碎肉数米粥,并且还准备往其中多撒一些盐巴。

他们在来之前都是提前吃了的,做这么一锅主要是为了提供给侦查的队伍。

因为劳累会消耗体力,而出汗则会消耗水分和盐分,更何况是在烈日下来回这么一趟了。这么一锅食物虽然说不上丰盛,但起码能充分的补充来回奔波造成的亏欠。

只是仅以人力步行是较为缓慢的,随着日光的西移便让不少人都觉得无聊了起来。

红衣与麻姑就开始打起了草鞋,因为前阵子四娘突然不许乘坐飞舟了,所以她们要跑这么远就会比较费鞋。至于相关原因倒也是做了询问,以后就算再不舍也知道轻重的情愿步行了。

而老巫师闲着也是闲着,别让徒弟代劳讲述神话故事。这既可以显示他们师徒的专业能力,又可以打发无聊的时间。

至于那一锅粥早就被煮开了,然后在被添了些水后盖上锅盖,并且还撤到了距离火堆略远一些。这样就既能有热源保持不至于太凉,又可以保证不因为疏忽而烤成焦炭。

而在王涛那边则是略略有些后悔,他到这时就开始觉得应该派出机器的。哪怕只是在天上转这么一圈都行,只要能给大家一个交代就可以了。

这样就就可以让他们知道外面是无人区,所以此次行动不会有什么收获的。到时候大家就可以早早踏上返回的路途,并且能在天亮前好好睡一觉。

至少睡觉的时候还可以做梦,锦衣美食、豪宅大屋的什么都会有的,光秃秃的现实完全可以跑到梦境中获得补偿嘛!

至于四娘则是趁这机会堵住了卫老头,并且将其揪到了离所有人都比较远的地方。这么干是为了方便办事,且也不至于泄露自己的秘密。

她眯着眼睛冷笑道:“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卫毕竟是个老头了,在力量上肯定不如身高体壮的四娘。他被堵到洞壁的边上也无法后退,向着左右两边更是一双胳膊限制住了去路。他只好无奈的劝道:“你,你别这个样子,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四娘听这话就有些激动,于是便砸着洞壁叫道:“有话好好说?前阵子有那么多的机会说话的,可是你怎么就是一直在回避我?”

卫生怕把别人招来,于是就立刻解释道:“你听我说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我这不是为了大家的事在忙吗?你都看见的。”

“看见什么了?看见你一直回避我的示意,哪怕是当面邀请都不肯跟我独处?还是看见了你总是跟着其他人在一起,根本就不给咱们俩单独说话的机会?”

“咳咳!”

卫越听越觉得别扭,感觉这话题似乎会歪到什么奇怪的方面去。他就算是宝刀不老也是有着上限的,根本不可能同四娘这样的悍妇有什么发展。

他知道今日的事情是再也逃不过了,于是便无奈地答应道:“那现在不是在一起了吗?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就趁这个工夫赶紧说了吧。”

如此便算是松了口风,四娘便为了多日的等待而喜上眉梢,她便立刻问道:“石牛骑石马,那日你说了这个话的。这可是让我听那个仔仔细细,然后还问我识不识得。意思是你知道其中内情,而且还颇为不浅么?”

“果然。”卫在心中暗道了一声,然后才缓缓的说道:“我知道这同你家有关,而我也知道其中的一部分,只是不知道你知道多少。说来咱两家祖上还有点关系的,如若不成还算罢了,可若是成功,那我就该得到应得的那一份!”

第九百二十二章 杀时间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二十二章杀时间“四娘,四娘你在哪里?老巫师正在讲故事呢!”远处响起红衣的叫喊声,眼看着就要往这里寻过来了。

四娘心中暗恼这家伙给自己添乱,但还是应了一声表示很快就过去。不过她在临走前还强调道:“大家一起出力就能得好处,若是藏着掖着可就太不地道了。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后就转身离了这里,并且还引了红衣转回洞室去了。

不过在回去的路上还悄声埋怨着:“刚才不是还看你们打草鞋着吗?怎么就来找我了?”

红衣便答:“打草鞋也可以听巫师讲古啊,不知谁提了一句人还不够,所以就让我出来找人了。哎,你看见捕头了吗?”

这事放平常还会感激一下,但在此时只会让四娘觉得分外多事,于是就不耐烦的答道:“谁知道呢,那家伙年岁大了,许是肚子不舒服吧。”

有些事情可以与红衣这些人商议,甚至不吝分出去一些好处。但有些事情则与家中的渊源颇深,而且又涉及一些数代人以上的传说,为保险起见实在是不可以轻易外泄的。

反正刚才已经让他老鬼松了口,以后再要套出话来也能轻松一些。

红衣谁不知道四娘干什么去了,但本能的就从声调中听出她情绪恶劣,于是便乖巧的闭嘴跟随在后。

等到达洞室后果然见到有人在讲述传说,不过却是绿在口若悬河的吧嗒个不停。

四娘倒是不在意由谁来讲述,反正以前也听了不知多少遍了。于是她就寻了个椅子坐下,然后扭着屁股将原来的主人挤在了一边。这样便发出了一阵的“咔嗒”声,却是引得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四娘反而催促道:“怎么了,继续继续。”

其他人都没有说什么,反而是最为胆小的麻姑指着四娘后背,并且有些害怕地说道:“要,要掉了,那位歪了。”

她所指的正是一具骸骨骷髅,以高出在场所有人的身高正同四娘坐在一处。或者说是四娘不在乎这位身上的盔甲和兵刃,大大咧咧的就抢了“那位”的部分位置。

四娘向后看了一眼,便笑道:“怕啥?倒不了的。当初这玩意本就是散得扶不起来,还是咱们用了绳子和树枝才绑成了这副形状。只要能固定在椅子上就不怕了,不信你来拍拍,倒不了的!”

她说着还用手拍打了两下,果然没见这具披甲枯骨只是更加歪斜了一些,却是依旧没有摔到地上。

按说麻姑也是在当初参与了布置的,其中细节和道理都懂,但就是在自己的心里上过不去。

四娘见状也知道是心性使然,于是就不再对她多说啥了,转而是对绿吩咐道:“你还是继续讲吧,这些个老骨头们可是闷了多少年了。难得有个人给他们讲讲话,就当是让这些家伙们听着解闷做好事吧。”

这一句就让绿觉得有些窝心,就算以前也收拾过遗骨也觉得阴气深深的。倒是金头立刻就整了一杯酒到处撒,然后还在嘴里念叨着:“吃点儿喝点儿,你们有了冤仇可得去找对头报。顺便也听点故事,就当是让你们开心一下吧。”

红衣闻言便笑道:“他们怎么听?你忘了这些大个子们的话都是叽里咕噜的。是他们能听得懂你,还是你能听得懂他们啊?”

金头倒也不恼,只是笑着说:“就那么个意思吧,心意到了就行,他们会在心里头懂的。”

反正大家也没有什么事,就算经这么一阵耽搁其实也没产生啥问题。甚至于这些人的对话也略有意思,就算是在一旁听着也可以打发无聊。

但此时的架势已是在聆听神话了,于是在一阵哈哈后重新回到了正轨。卫先前还在暗处躲了一阵,等错开一阵时间后才重新返回洞室。

那绿也是个俊俏人,再加上嘴皮子经过了磨练也算是善于言辞,当众讲说众神的故事可以说是自家本行了。平时的衣食获得有许多来源,这个本事可以说是无本的买卖,自然要讲得紧要和有趣的地方来说。

而且每次讲也有每次都不同,多一点少一点既可以是由于记忆的变化,也能够说是即时的个人发挥。所以一众人等就算熟悉其中内容也甘愿坐下倾听,这也算是他们不多的娱乐活动。

唯独是王涛语言不通,仅会的那些字词也也是较为有限,没法凑出这么大段大段的内容来。但他有个好处就是身负一些特殊能力,于是悄悄比划着就打开了录像功能。

面前这个小子口齿发音都非常清楚,也没有其他人说话那样含杂反复,用来做听力练习是非常合适的。甚至可以多次反复播放,这样多少能从中学到些大方得体的语感。

但这么一群人也不能光指着一个人打发时间,当绿说得口干舌燥后就不由得清了清嗓子。红衣立刻体贴地送上酒水,可见皮囊好的小哥在哪里都受欢迎。

可是徒弟虽然开始休息了,可是那老巫师却装聋作哑的倚靠在一边,仿佛睡着了一般。王涛见状也就停止了录像,并且以一声咳嗽来引起大家注意。

“咳嗯!”

待大家都看过来后他便指了指洞壁,随即便开始播放起小电影。

反正也不知道这些机器会在什么时候完蛋,那么不如趁其还能用时多瞅上两眼。说不定等以后还能发明纸张,那时候他便可以将这些故事默写下来,也不至于那些文化成就埋没于尘埃中。

不过他这么一做却是让老巫师有些不满,直后悔刚才没有接过徒弟的活计来说些什么。

神明的传说谁都知道一些,自己就占了个经常使用才会非常熟悉的便宜。而平常为了打发无聊也可以讲一讲,这就是一份混个脸熟的事情。

练熟了就可以诸事顺畅,在各种渠道上也就容易打探和获利了。

刚才闭眼一是犯懒,一是拿捏,可没想到这种事情也有人抢,一下子就让他感到了不小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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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三章 杀时间的高级方法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二十三章杀时间的高级方法“哦!”

“轰轰轰轰!”

“啊!”

“哈哈哈!!”

洞室中响起的不再是一个人的讲述,而是一阵阵混合的杂音中夹杂着许多人声。一堆观众们就算语言不通也能乐在其中,不由得就沉浸在了视听享受里。

巫师师徒俩虽然也觉得很新奇,并且也随着奇怪人种的表演而心情起伏,不过还是在心中产生了酸溜溜的怨意。

明明是他们先来的啊,敬奉神明也好,祭祀奉献也好,怎么就让这个外乡人夺去了风头呢?

老巫师就一边盯着洞壁上的画面,一边悄悄地凑在绿耳边嘀咕道:“这里就是最好的山头,也是人群来往最多的街口。以前来了也无时都得驱赶的,为了就是能给自家多留一份口粮。失算,失算了啊……”

至于绿只是撅着嘴没有答话,就算是再不甘也依然盯着那块方形投影。因为剧情突然变得紧张了起来,而且在转换变化中还分外激烈,若是错过眼恐怕就不知道后面啥意思了。

等剧情稍微舒缓一些后他才悄悄抱怨道:“你还好意思说?刚才我说的嘴巴都干了,也不见你上来接我的活。这不让人家找到机会就一屁股坐下了,凭咱们这本事能赶得人家走吗?”

老巫师也知自己刚才办得次了些,于是就强辩道:“我那,我那不是没注意到吗?人老了就是比较容易累,我就是稍微打了个瞌睡。又,又不是故意的。”

绿色抱怨过后反而豁达了一些,他双眼继续不往边上看地低声说道:“其实这也是个机会,我觉得传下来的那些老东西也有些腻味了。不光是我,还有那些听的人也这么觉得吧?

你看这些东西多新鲜,趁这机会赶紧记在肚子里,等以后别处转的时候就有新故事了。这个外乡人不会说咱们的话,可咱们的本事不都在嘴皮子上吗?腿不也长得咱们的身上吗?”

“耶呵!也是!”

老巫师也不是不通情理,只是因为盯着利益才挪不开目光。听了徒弟的这番话也算是被点破了藩篱,换了个思路就立刻变得豁达了起来。

神明的故事其实人人都会一些,而且每个人都有嘴可以给别人讲述。所以说进他们这一行的门槛是很低的,但要登堂入室却能筛掉九成九的人。

剩下的那么一点才有资格站在众人面前挺直腰杆,并且凭着引人入胜的技巧靠说话吃饭。

“呿!”

但这动静便立刻引来了不满的声音,听声线应该是四娘在作出警告,明显是要他们别再吵闹了。而且看别人也投过来了类似意味的目光,可见大家都不满有人在这会做干扰。

这说明他们都很喜欢正在播放的东西,所以才会讨厌不相干的其他动静。

要说巫师师徒也不是没见过类似反应,而那时他们还是附近区域的精神中心。也就是说曾有听众愿意为了他们维持秩序,这待遇是受众们心甘情愿地奉上的。

他们不但可以统治整块地域上的笑声,也能将嘴一吧嗒地就令人紧张,甚至浑身大汗的无法站稳。这都不是说他们有多么大的威力,而是将语言发展到一定程度就能令人倾听,影响力便也就自然而然的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这师徒二人显而易见是少数派,当然不会得罪占据多数的听众们。反正刚刚已经达成了重要的共识,于是默默的承受了不满,并且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

他们随后就果然保持了安静,甚而是加倍地打起了精神,试图将出现在面前的剧情尽可能记下来。

或许会有错漏,或许会有遗忘,但他们两个人总能记住大部分的内容。而且在事后也可以通过再叙述来巩固记忆力,这都是师徒俩心照不宣的事情。

每个人总能掌握着一部分内容,于是在共同回忆的时候就相当是在玩拼图。二人在共同叙述时说不定就能补足对方的欠缺,那么整个故事就可以被补充起来了。

至于不显眼的地方倒是可有可无,但不被提起并不影响剧情。

引人入胜的影片真是能杀时间,等大家看完后甚至会觉得有些疲惫。考虑到他们一直都是坐在原地欣赏的,所以这疲惫主要是在发生在精神上。

当然也有人需要处理一下个人身体上的内务,于是就或取来酒稍作润口,或是走到沙漠那边去放松膀胱。

“呼……还真憋了不少。”

“就是。”

“这里太干了,多来点水也可以张点儿草。”

几个男人站成了一排,然后就对着远方的旷野发表了一下感想,事后还一起哆嗦了一下。王涛也是站在其中,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对话的内容。

而四娘她们则借着厚实的基座绕在了另一旁,也都是在外面解决了各自的积存。

四娘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于是就突然说道:“该给他们配马来的。”

“什么?”

这句话冒得实在没有上下文,于是在一旁的红衣就有些不明白,她便只能同麻姑一起发懵。

四娘起身后踢了踢沙土,然后指着远方的黑点说道:“我们在里头歇了多久,他们就在这边的烈日下跑了多久。要说实在是辛苦得很,如果给他们配上马就能轻松很多了。”

虽然是经过了一定的消耗,但她的畜栏中依然有着七百多头的各类牲畜。调拨出来一些马匹做代步轻而易举,这可以大大提高来往侦查的速度,哪怕是用于报信也能提高反应的效率。

四娘唯一可虑的是鲤他们的底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骑马。

当然不会了也可以学,反正只是让他们骑车上去赶路而已,并不指望他们能够驱马飞奔起来。这些家伙们都较为老实且踏实,要是摔伤了可没法再侦查了,到时候还得自己去救治。

能看见黑点便说明对方回来了,看着这方天地的日头也移动了许多。四娘似想起了什么的安排到:“那个……肉粥得查看一下吧,还有就是把碗也涮一涮。他们在这个鬼地方可是真辛苦,等回来了就得有吃有喝!”

老巫师也是经历过许多被差遣的日子,听到这番话便诚心地赞道:“四娘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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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二十四章 异乡异客

“沙子,沙子,沙子……向哪个方向都是沙子。我觉得没有必要再探下去了,不然光这太阳就会就会把人烤成傻瓜的。”

陆续回来的人们在洞室内喝水乘凉,大太阳底下的这番劳顿可是让他们有些吃不消。而四娘则站在异界天地中大发着抱怨,心中直道此次行动怕是不会有结果的。

先前对这些人又是管饭又是管装备,可以说就目前是收不回成本的。当然也可以等到进入下一个天地中,不过那样就得小半个月后才能见分晓了。

红衣躲在黑门的阴影中建议道:“起码……这里还有热乎乎的大太阳。像咱们那边都已经到处是冷风了,仅是烧树枝都会觉得非常冷。要不然咱们就说这边有大太阳地,想要晒太阳的话就可以给咱交点黍米?”

她嘴中说着这样从热天气取利的事,但本人却并不敢步入大太阳地。因为洞室的阴凉与外部的烈日炙烤有着不小的温差,来回多次进出已经让她感到不舒服了。

金头在前阵子犯下了过错,之后就一直在试图弥补错误,所以才这会儿就一直努力的眺望远方。在听到红衣的建议后颇觉不可思议,于是就好奇地问道:“交粮食来晒太阳?这样能行?”

其实红衣对这事也不太确定,就只好说:“试试呗,反正就是晒两三天而已。”

四娘一直在听他们的交谈,于是最终就说道:“其实就那么点小利,扣扣缩缩地得来也没意思。要不就这样吧,咱们给信众们说可以来晒太阳,然后让他们体会一下大神的恩德。”

“就不收点好处了?”金头刚才还在质疑,听到这里却有些不舍。

四娘显然是想清楚了,于是就微笑地做着解释:“好处就是他们能晒晒太阳,而且晒太阳后不是会口渴吗?

神都可以赐予了,可是煮豆子汤总不能白送吧?再说来回这么长距离多少得吃喝一点,你忘了咱家的本业了?”

“哈?”

金头与红衣都惊奇的叫出了声,并且随后又在对视中看到了彼此的惊讶。没想到都已经拉起了近千人来祭拜神明了,结果到头来还脱不了卖吃卖喝。

这可一点都不像是他们想象的那么懒散轻省,不过倒有些像是平时作为的高级形式。不过想想似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就好比卖吃的就要夸到口味百里独一家,卖喝的就要夸赞酒味香醇后劲足。

包装,这都是包装。

金头也多少知道一些酒肆的经营,所以在心中盘算了一阵后就笑道:“嘿嘿,还有那牲畜也可以租用出去。像是他们不想走那么长的路就可以借用咱家的牲口,那总得给那些大牲口喂些什么吧?这样就省了咱们找人出去打草的麻烦了。”

“打草啊……”

提到这事就让四娘有些沉重,先前只知道这些大牲口可以用来吃,可是从没想到它们是这么能吃草的。冷风渐凉也不好出去放牧,而为了维持畜群数量就得让人去打回草料。

暂时还能靠着信众的热情去指派他们,但就这么几日听到有些怪话了。长久以往也不能继续这样办下去,将来恐怕还得喂草料付出更多报酬的。

四娘便立刻赞同道:“这样也行,总不能白养着那些畜生们!”

而且在说话的时候还有些咬牙切齿,仿佛深感到蓄养牲畜的不易了。

不过她突然将手扶在了腰后的大斧上,并且指着一个方向叫道:“等等,那边有些不对!”

派出去的人手是各取了不同方向的,并且是以三人一个小队的方式。这样既可以保证最低的战斗力,也可以在出了事情能互相帮助。

远去侦察的人们已经回来了不少,也没有见到有哪一队人数增加或减少的。可是所指方向的黑点正在变大,而且能够看出数量上至少超出了四五人,或许还要多得多。

“回去,喊人抄家伙!”四娘当机立断的下令,并且转身就当先返回了洞室。

这个消息也说不上是好是坏,但能让在场所有人是浑身一个激灵。新来的只是对陌生人有些疑虑,而穿越过多个世界的“老人们”则是清楚人性的可怕。

搜刮、劫掠、奴役、残杀,虽然不是所有人都会如此邪恶,但在有人做出这些暴行却没受到惩罚后就不一样了。意志薄弱的人会渐渐效仿,而就算有人试图严守本心也阻止不了什么。

所以老捕头当先就从地上跳了起来,抄出自备的武器就窜上了台阶。这身手矫健的样子非常灵动,可一点都不像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家。

有他领头便带动了一帮人紧张起来了,然后就纷纷开始掏出各自的武装做戒备。

不过那老骨头毕竟是岁数到了,将手搭着凉棚半天也只能遗憾地说:“唔……不行啊,看不清。”

其他人也有说四个、有说五个的,不过最后还是涛兄弟将目视的影像投放出来,然后挨个数清了有六个来者。

其中两个是自己这边的人,两个胳膊两条腿的非常好认。而另外四个则是两个胳膊四条腿,并且在个身高还要略高出不止一头,恐怕是此地的土著无疑了。

既然确定来了客人,四娘便吩咐道:“他们来了四个,咱们起码得站出来六个才行,其他人都先避到洞室里看情况。若是没啥事便不必出来,若是打起来了就立刻出来相助。”

他们先前毕竟是欺软怕硬过,所以在此时也对这种安排非常赞同。况且真要说来他们才是域外来客,眼下该是考虑该如何面对此地主人的事情了。

作为个子小的一方总是会生出些怯意,再加上过往的行径总是有些心虚,所以就有必要测试下对方来意。这个时候也生不起什么害人之心,但起码要做到不为人所害,所以就更不能让对方探明底细了。

王涛的心思也大体差不多,但他能做的不仅仅是拔出铜剑,而且还伸手启动了在场的几台机器。

第九百二十五章 倒也

“受伤扭了脚?然后受到了他们的帮助?”

四娘听到了返回者的报告,并且同时将目光在对方的身上扫来扫去。

那四个异族的身材真是高大,就算受到皮毛的遮盖也显得健壮非常。而且他们的下体是有四条腿来支撑的,所以体重而言还要比河青人更重几倍。

来者一言不发,也是在好奇地打量着四娘一行人。双方都是互为异族,而且也是头一次相见,互相审视也算是应有之义。

返回者显然没有受到拘束的样子,而且说话时也没受到威胁,所以应该说的是真心话。他在听到四娘的疑问后便继续解释着:“是啊,这些大个子们刚好在附近,听到我们的呼救就出手相助了”

“附近?”

四娘听到这个词就产生了疑惑,并且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远方。这些人来的方向是大沙堆的深处,而不是此地的平坦戈壁,所以倒是存在着一些起伏平缓的地形。

也就是说会有些地面目标地形遮掩,可能会存在一些路过而未曾侦察到的状况。

“叽叽咕咕叽咕……”

那异族突然在这时发声说话,只是其所用的语言低沉响亮,却是无法被在场人所理解。而且对方的面目上似是整块的硬壳子,轻易也看不出有着什么表情。

四娘这些穿越者们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谁也就无法做出适当的回应。

对方在一番响动后就陷入了沉默,随即又发出了一阵无法理解的声音。不过就其频率和变化的规律而言又有所不同,显然与先前所说的不是同一个语言。

而这样的变化随后又出现了两次,并且每次发出的响声都有所改换。

四娘暗暗地将这些细节记在心中,这说明此地并不只有对方一家势力,而是起码还有另外三家。但目前只知道这一共四方的人群使用不同的语言,至于背后还有多少人口却是实在不晓得。

不过看看四方都是无垠的荒地,在人口密度上显然是较为稀少的,也不必担心立刻就会出现一支讨伐的军队。

四娘知道这种情况下不好沟通,转而再问向返回者:“那还有一个呢?怎么没见到他回来?”

那两个人嘴皮子都发干了,在这种情况便先舔了舔嘴唇,然后才解释道:“他的脚踝真是很疼,所以一时半会也走不动,就先让他留在那里养伤了。”

四娘见状便解下了腰间水囊丢过去,在移动中就发出了哗哗的水声。衣食饱暖是最基本的事情,身为老大就有必要满足手下们的这些需求。

在安排侦查人员的时候也没什么经验,四娘先前只以为是将人放出去转一圈就行了。她认为那些人也就是隐蔽了行踪到处瞅瞅,顺便再看看哪里有些什么值得惦记的东西,所以并未想到要给他们配备饮水和食物。

眼下这个状况倒是暴露了准备的不足,她便暗暗地记下要在以后改正了。

得到水囊的探索者也管不着四娘在想啥,只是赶紧打开就仰头痛饮起来。但哪知道四娘的水囊中装的不是清水,而是自家酿造的水酒。这厮立刻就露出赚到的表情,然后更加开心地享用起来饮料。

如此的酒水绝对说不上有多大烈度,但其香味还是散发到了周边。另一人嗅到味道后自然会大吞口水,然后就催促着该他来享用了。

四娘并没有理这二人的行径,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金饼走了过去。她以双手捧住后就举过头顶,倒是表现出了诚心诚意的态度。虽然知道对方可能听不懂自己言语,但还是大声地感谢道:“我们是初到此地,能受到你们的照顾真是万分感谢。在此还要叨扰几日,请你们不要担心!”

说这话可是发自真心的,因为就此地环境而言也养不起多少人,那么也就聚集不了太多的财富。他们来到另外的天地是为了获利,才不会去碰这些身材高大的穷鬼呢。

虽然一开始就有着险恶用心,不过贫穷反而成了意想不到的护身符。既然愚蠢的手下受到他人照顾,那么该有的还礼还是要做个程序的,不然就自己心中那一关便过不去。

金饼是她认为的重要物品,于是自然也认为这些人会买账。不过不同的人有不同的价值观,所认为的贵重品也有所不一,并不可能所有人都将铜块当作宝贝。

就好比那些异族对于敬奉铜块的举动视而不见,只是将目光看在了散发着芬芳酒气的水囊上。这虽让四娘产生了一些尴尬,但她立刻就机灵地对金头下令道:“还愣着干什么?回去抱一坛酒出来!”

“哎!得嘞!”

金头答应一声就立刻付诸行动,并且不等四娘吩咐便当场拍开了酒坛口。只是他却发现没有拿来任何饮具,于是又匆匆地在两边来回了一趟。

四娘随后便敬上了酒水,接着又将刚才所说的话语大声重复了一遍。

她的心思虽然不解,但在刚才已经略略想明白了一些关窍。看这鬼地方也是没有多少水的,恐怕都没法种植黍米。这些穷哥们大概是第一次闻见酒味,给他们喝一口也没什么。

只见对方在接触酒碗的时候还有些小心,竟然是先轻轻碰触了几下才谨慎地握住。而且就以他们动作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将其中的酒液洒出一星半点。

接过酒水的应该是他们的小头目,此行既是护送这两个外来者原路返回,也是为了侦查又到来了什么新部落。这片地方是他们非常熟悉的,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出现了这样奇异的怪物们,而且也不知在何时出现了这样巨大的黑色怪石。

就初步的接触并未察觉敌意,而且也亲眼见着被护送者开怀畅饮,于是这领头者就放心地将这一碗酒水全部喝尽。

但这里来了可是四个人呢,四娘又怎好意思只让一人独饮?于是她便再次连连敬酒,邀请另外三个怪家伙们来尝尝自家手艺,随后不妨再打探一下他们的来历。

待酒过三巡后金头突然惊叫道:“倒也,倒也!”

第九百二十六章 怎么就倒了?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二十六章怎么就倒了?“哦!”

在场的人们都发出一阵轻叫,并且还下意识地后退开两步。他们倒不是害怕缓缓倒下的异族,没有谁会对毫无力量的人担心的。

这些人的目光都齐齐放在了四娘身上,无不对于他的杀伐果决敬畏万分。大家平常都在城里过日子而已,就算是要动手也先得来个罪名,扣好了帽子才能顺畅地出手。

可这娘们实在是太狠了,说笑中表现的那叫一个诚恳,结果转眼就给对方下了猛药!

卫老头也笑道:“好手段!好心性!前几年失踪的商队是你办的吧?”

但四娘其实也是满目慌张,见状便怒骂道:“好个屁!办个屁!你们看个屁!都以为这是我做的吗?我干嘛要祸祸他们?

你们可不要瞎起心思的乱猜测,这事与我无关!他们就是喝醉了而已,肯定是一些酒量小的家伙才会这样!

还有,那个商队可与我无关!我们办酒肆的就是要吃来往客商,一锤子买卖算什么事?”

她骂完就立刻怀疑地看向金头,因为这坛酒是由他刚刚抱出来的,要有什么猫腻肯定脱不了干系。

金头一下子冒出了满头大汗,于是就连摇着双手叫道:“不是我!你别瞅我呀!这封泥还是当着大家面拍开的,要有什么事情也得是酿造的时候吧?是不是这坛酒酿坏了?”

“哼!”

四娘也不知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又或是放下了心中的一口气,于是在哼了一声后便回身去查看。只见倒地的来客一直在浑身抽搐,并且还将双手在喉咙和胸口处反复地用力抠挠,仿佛是十分痛苦的样子。

她便喃喃地说道:“这也不像是蒙汗药,要不然早就睡着了。倒像是中了什么毒的样子,你看他们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疼。我记得灌粪便可以催吐吧?你们谁现在出点货?”

这个话让在场所有人都皱了皱眉,仿佛能想象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金头则是举手报告:“货是没有,但先前有人在洞室里整了许多,我现在就可以夹出来。你就说要几坨吧!”

然而魏老头却是摇了摇头说道:“用不上了,以后啥吃喝都用不上了。”

只见那几个四腿双臂的异族已经脱离了抽搐阶段,并且痛苦地撑直了身体。他们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四娘,目光充满了不解和深深的恨意。

老巫师本是体弱之人,躲在黑门后边也算是应有之意。刚才在见到对方倒下时便已放心地过来,这会又以专业的语气判断道:“死了。”

“嘶……”

在场所有人都吓得后退了两步,就连带酒过来的四娘他们也是如此。

以武器砍杀时那是多么的痛快,以重物砸击时也是无所可挡,但那都是眼睛看得着的攻击。而眼前这几个异族都身材高大,却是在十几个呼吸内当着他们面当场倒毙,怎么看都不是寻常能见到的手段。

食物中毒还要挣扎几个时辰呢,甚至吃得少一些会痛苦几天。而眼前所见就极为酷烈,竟是连急救手段都来不及实施,稍耽搁一会儿便齐齐死在了众人面前。

既然这酒不是特意拿来的,而产生的后果又如此可怕,于是卫就突然变脸问道:“若没记错可是带来了好几坛酒吧?而且都放在洞室之中。之前还用来招待大家的,万一拿错了可怎么办?四娘你就不想着解释一下?”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非常恶毒,明显是在指责她试图投毒了,而且潜在的对象就是在场所有人。

四娘当然能想明白这一茬,于是当场就大怒地骂道:“解释啥?敬给人家一碗我喝一碗,坛子是一个坛子,碗是一个碗,我咋就没事呢?肯定是这些货们酒量不好还硬撑,结果生生就当场醉死了!”

“这个……”

大家闻言便想起了刚才的场景,并且纷纷不知该再什么说。因为回想中都记得金头只拿来了一坛酒和一个碗,所以敬酒的过程果然是如四娘所说的。

这个事实就连卫都无法否定,所以也露出了一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四娘见到大家的表情都松缓了一些,于是便知道自己扳回了一盘。目前还是放在眼前的事情最重要,她于是就光棍地说道:“反正人已经放翻了,可是咱们还有人在他们那边呢。要带回来的话总得先把他们的人还回去吧?可是现在这个样子难道不会翻脸吗?大家就先说说该怎么办吧!”

这本是她头疼的事情,此刻甩出来也可以让其他人跟着一起头疼。

于是一群人就围着倒地的尸体默然无语,期间还有些无奈地互相看向彼此,希望有伙伴能找出解决办法。而四娘干脆就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但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跳了起来。

黑色的基座一直沐浴在太阳之下,累积起来的热量可是非常烫人的。那出外侦察的人也在此时说道:“这外面太热了,还是让我先进去歇一会儿吧。”

他这么说也不是在征求意见,而只是单纯地通知一声。反正就是热了要凉快,而死了……或许可以再叫个魂?

想到这一点的金头便小心翼翼的说了,在场的人们便一起看向了巫师。那老巫师也是检视过脉搏和各项状况的,当然知道倒下的异族处于什么状况。

若明知是晕倒还可以努力一把,无论是灌汤药还是做推拿总有能起作用的。但是这几个家伙眼看是没气了,再上去跳大神又怎么可能唤回灵魂?有劲也不是这么白浪费的啊。

他便摆着手推脱道:“一方天地一方神明,我的神明在河青城哩,这里不归我管。硬要使法术恐会得罪地方,万一被此地神明找上来可讨不了好。”

他这话一说不要紧,大家便想起了黑门的来历。因为四娘可是暗流大神的神使,而这些新天地都是那位至尊以神通沟通的呢。

要说治疗当然还是得看四娘,先前城中的疫疾不就是她平抑的吗?还有各种陈年旧病不也是手到擒来吗?说不定还能跳个神,也能叫叫魂呢?

第九百二十七章 士气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二十七章士气“咳嗯!”

这一点能被大家想到,四娘也自然能想到。可是所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当然更能明白自己的极限到哪,所以也就知道哪些事情能不能做。

或许能以这飞鸟奇物治个外伤,也可以控制一下散播的疫情,但是就是死人这个事情嘛……好像以前还做过类似的!

既然众人都在期待一个奇迹,那不如先尝试一番。

先前在清理疫后尸体时也曾救活过几个人,不过走访他们的家属却知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因为之前那些人并非疫疾而声息全无的,而是由于吃了异界没收拾好的虫肉才陷入了假死。

或许这些异族也是差不多的样子,是因为随便吃喝了外来食物受不了,所以才当场被放翻的?

四娘咬咬牙便伸出了左手施为,至于右手也不避讳地当众操作金鸟终端。

“死了。”

在众人的期待中上下忙碌了一番,然而最终得出的结果就是如此简单的两个字。

鲤一直期盼能救回这几个异族,因为陷在别家地盘上的是他带来的人手。闻言后便一时没有转过弯,于是便不敢置信地喃喃问道:“什,什么?”

四娘也是带了一堆兄弟的,大致能理解鲤的心情。但她不能违心在这种事情上说假话,就如同没法将死人变活人一般。虽不情愿,但还是淡淡地说道:“冰了,完了,再过一会儿就硬了。”

再不愿承认现实也没有办法,于是鲤就叹息道:“哎呀呀,那可怎么办啊。”

救助己方的人死在了这里,而且一下子还是四个,这可真是无法解释了。况且双方本就是言语不通,在交流上就更是容易生出歧义,双方十有八九可能会打起来。

在场所有人都觉得会有一场麻烦,而且多半会以双方的厮杀做开始,于是便也露出了忧愁的面容。

不过四娘早早地就想过了这种事情,也曾经寻求并设想过相关的解决办法。她便在叹过气后说道:“先前就往洞室里放了许多砖木了,为的就是预防这种麻烦。大家先一起把这些个……四腿的家伙埋起来吧,然后再从里头将大门给堵上小半。

刚才那两个回来的就先不用帮忙了,他们得多休息一阵给咱们带路。等做好防御了再叫齐人手出击,一定要把那个兄弟给……弄回来。”

在说出这一番话时并没有太为难,只是在一些地方上稍微斟酌了一下。

就好比称呼异族的时候竟少见地留了口德,只是以表面的特征做了指代。毕竟人家也是好心好意的来助人,还不明不白的被自己弄死了,再要恶语伤人可真不地道。

由此便延伸到了寻回人员的叫法上,既然自己人不是受到胁迫被看押,那么便不好使用救人这么一说。想来想去就只有“弄”这么个字眼较为中性,用出来就应该没问题了。

鲤主要是担心自己的弟兄,在听到有办法后便立刻开始思考可能性。在思考过一阵后也觉得是只能如此,于是便招呼着弟兄们一起来帮忙。

大体上就是从内部垒起一道防线,如此就能防御从门对面而来的攻击了。在工艺上也不用计较可以维持多少年,只要能撑到几天后就可以了。

材料都是现成的砖木,这是从上一个天地的城镇中带回来的。不然以河青城的夯土墙还无法快速施工,就说只是搬运木头也要更为麻烦。

但在垒到齐腰高时却被四娘叫停,因为她当着大家的面说道:“行了,也不要全磊实了,咱们还要出去捞人呢。而且等我们出去后也不要再干活,等大家回来了再一起收拾。

你们先过来休息一阵吧,都来吃点肉粥喝点酒的舒服舒服。等休息好了才能多出力,一会说不定还得有的忙呢。”

虽然言语中有所隐讳,但听到的人们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都知此事是无法善了的。就算是心中再有芥蒂也从命地围了过来,然后默然不语地开始大口吃喝。

此行真是名不正且言不顺,哪怕是原本就知道可能会有冲突也无法接受。毕竟人家是帮了咱的呢,这样做可是忒不道义了,恩将仇报的事情能做吗?

但是自己人才是更有交情的,陷在了那边也不能坐视不管,总得想些什么办法才是。

四娘对这种样子看在眼中,当然心中也是分外着急的。她便凑在了老巫师身边咬起了耳朵:“喂,你个老头子心肝最坏了,得想个辙让大家振奋起来啊。不然就这个士气我可不敢带出去,说不定会折了更多的人手呢。”

可这第一句就让老人家心中不乐,于是便嘲讽道:“整个河青城还有比你更会干仗的?从北城打到南城,又从东城踹到西城,你不该是最有经验的嘛?只要把那些本事拿出来就行了,哪里还用得着我这老头子呢?”

四娘也是嘴闲,当即就不饶人地笑道:“说你心肝坏,怎么这就不乐意了?我们北城帮都是一帮混蛋,那东城帮也是一帮混蛋。混蛋打混蛋不是天经地义吗,我还需要什么办法来振奋他们?无非就是事后多予吃喝就是了。

可是你看看这一帮一帮的哭丧着面孔,吃着肉粥喝着酒都不开心,那我还能怎么办呢?您老可以是河青人,若是被那些高大异族破了此处可不妙,都快入冬了你能往哪跑?”

老巫师闻言便点了点头,也算是接受了四娘的说法,但他还是嘴上要争场面的叫道:“哎呀呀,让人办事也不该是这副嘴脸,来叫个好听的。”

既然有人愿分忧,四娘也懒得在乎自己面子,立刻就端正了态度地请求道:“通天彻地老巫师,古往今来大贤者,这振奋人心的事情就您能办,还请为了河青城父老们施展一番吧!”

虽然词藻并不如何华丽,但总算是体现出了四娘的诚意。老巫师也就不再拿捏了,他便抬起右手说道:“哼,早这样不就得了,哎哟哟,扶我起来吧。”

第九百二十八章 强行不亏心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二十八章强行不亏心“来到此地是他们的幸运,死在此地也是他们的幸运,他们将自身奉献给了神明。而我们则以美酒招待,这也不算是有所亏待。

然而不是所有的异邦人都能感到神的召唤,他们依然是蒙昧而迟钝的,所以与这些幸运儿们不能放在一起说。再次遇到时便要提防对方了,或许将有潜藏的恶意爆发出来。

诸位且吃且喝,待休息完备后便向大神礼赞,一会便出去将为神奔走的人给带回来!”

老巫师当着大家的面啰嗦了一阵,具体而言就是替换了动机和结果,并且鼓励大家都要安心做事。四娘在一边看着便觉非常厉害,至少就她本人而言还耍不出如此的嘴皮子。

随后她又赶紧看向众人,果然发现有不少人的表情都放松了下来,原本的犹豫不决也消散了许多。

这些人本来还都迈不过心中那道坎,以这种状态前去捞人可不行,怕不得将自己陪在那边。但在受到专业人员的忽悠后虽不说能大杀四方,但至少是减少了许多犹豫。

或许有人真信了,或许有人假装信了,总之老巫师的宣讲提供了一个名义,哪怕是虚假的也可以稍壮士气。

人心的问题既然解决了,那么她继而就去找涛兄弟协调完毕了装备问题。很快就驶来了几辆悬浮车,并且四门大开地容纳众人入内。

四娘、王涛都是乘坐在第一辆,并且都装备了起码的护具。不过一个为了参与行动还携带了武器,而另一个则是空着手什么都没带。毕竟是要驾驭着高速的载具的,快入快出能保证大家安全就行了,完全没有必要参与战斗。

与他们同在一车的还有刚刚回来的两个人,他们在地形和相关位置上多少能提供一些指引。

而其他的成员除了护甲非常简陋之外,每个人都装备了能弄到手的武器,完全是一副随时准备同别人打起来的样子。

只是被指派引路的其中一人心有不安,于是就颤巍巍的问道:“四娘,我们真的要……”

四娘看其一副可怜兮兮的面目就知是个老实人,八成是对送他们回来的人心中有愧。要说起来她其实也有些愧意,但愧意又不能让那些倒霉蛋复活,更没法让自己的手下回来。

照顾不了小弟是个很严重的事情,他们说不定就会因此士气大减,甚而是与自己分道扬镳,干脆就一拍两散地再也不听命令了。

于是她就故意说道:“是的,我们真的要将流落的弟兄带回来,这是暗流大神的旨意。还有一点你要注意,这个时候要叫我神使。”

故意做出的语气和表情都似是有那么回事,立刻就吓得那人答应道:“是,是的,神使大人……”

此人的举动如同是个提醒,四娘在扫视了车内其他人后便觉得还要巩固,不可以让他们有空去胡思乱想。尤其在前往那些奇怪人的地盘前尤其如此,务必要不让他们产生任何软弱的心思,至少是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看来老巫师的嘴皮子功夫还是有限,没能扭转大家对此事的认识。四娘想想便回忆起了之前的忽悠经历,觉得还是得让他们不停的说点啥,甚至都不一定是要有意义的。

临时塞点糟糠败絮也无所谓,只要让不需要的东西挤不进大家的心中就行了。

她便故意提高了声音,并且熟练地领头念诵道:“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大神,你们怎么还瞎愣着?也一起跟着我念啊。来来,圣哉,暗流……”

在灌输的同时还向王涛打手势,要求让后一辆悬浮车中也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很多事情都可以举一反三,她相信涛兄弟是能做到的。

于是两辆悬浮车内便先后响起了念诵声,一群持着冷兵器的人们便都念念有词,准备跟着神使大人一起执行神谕了。

其实别看步行要走上大半天工夫,但若是飞行在空中也不需要花多少时间就抵达了目的地。以高临下能看出下方只有七八顶帐篷,而人数就是要更少的多了。

毕竟是失去了四个成员呢,看来他们只是外出的一支小队而已。

高空之物的来临对落后者无异于天神,尤其是那形状及声音都超出了对方的想象能力。那些四足双臂的土著们显然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冲击,或是惊慌非常地逃窜躲避,或是当场就趴在在地上俯首,以这种谦卑的姿势表示愿意臣服。

“呼……这下就好办了,看来不用打起来的样子。”四娘见状便松了口气,于是就带着庆幸和傲然的情绪庆祝到。

她是此次行动的带队者,这样的情显示出了极大的自信,因而也就带动着其他人放松了下来。

之后的事情无非就是着陆、呼唤并带回而已,考虑到害了他们几条人命也心中有愧。于是四娘先赔付了随身携带的金饼,想想人命也不该是如此轻忽,于是又强夺了两根钢管一并送过去。

“哎,那可是我的……”

有手下一时还宝贝手中的家伙,于是就不舍地惊叫了起来。而四娘则是一瞪眼就骂道:“什么你的?这家伙不是我的么?是因为要来办事才临时借给你的,你也不想想这东西是怎么得来的?”

两句话就让失了武器的小弟后退,并且低着头再不敢言。

四娘随后又转头向着此地土著致歉道:“你们的人到了我们那边了,这是受到我们大神的指引,所以这是神明的旨意。他们就留在我们那边了,所以以后也就不必再惦记。”

说的话有一部分是实话,而有一部分则是照抄巫师的说辞,换种方式来解释也不算有错。但最重要的问题在于双方语言不通,这番诚恳的言辞在对方听来是无意义的声音颤动。

拘谨,茫然,慌乱的情绪从肢体动作上就能看出来,四娘便明白自己的话是白费劲了。但她转而又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就这么地吧,赔了东西就算自己不亏心了。至少你们该庆幸只是死了几个人而已,先前我们可打算是要连抓带抢呢。”

第九百二十九章 异界人有毒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二十九章异界人有毒遇到强的势力就做做买卖,遇到弱的势力就连抢带掳,这本是在接触了几次异界后逐渐形成的想法。

但是看看对方可是这么穷的家底,几件兽皮围起来就可以当做一个家,也不知能不能经得起大风吹刮。就这样也没什么好抢的必要,真把这些一无所有的惹急了怕不得拼命?

四娘作出赔偿既有息事宁人的意思,也有安抚自己和手下们的愧意。按说杀人放火的事情也干了不少,但受到的善意就是善意,硬要恩将仇报岂不是是非不分?

他们只是凶恶的劫匪而已,但对道义一事还是看得很重的。

随后的事情便是唤出自己手下,然后大家列队重回悬浮车后再返回,倒是省了劲酒做应酬的场面事。先前就灌死对方几个人了,再要一一敬过去真就是想要全灭对方。

随队的手下们在来时都被强迫着赞颂神明,但在返回时四娘也不做动员了,他们便得心气不高地闷声而坐。

那被弄回来的手下只知是自己滚下沙丘崴了脚,然后受到了这些当地人的照顾,再接着就是干坐着发了一阵呆店有幸能飞上天了。他并不知道之间的曲折,也不知大家都为何而面色不豫,于是便不解地向熟人做问询。

“别闹,先回去再说。”

“别提了,最好忘掉这件事。”

一开始大家都不愿说,但经其再三催问还是吐露了内情。甚至于这问答成了个引子,使得心中憋闷的大家都开始倾诉,并且不约而同的表达了各自的看法。

那人便不敢置信的问道:“死,死了?怎么可能喝杯酒就死了?他们走的时候不都还好好的吗?”

“就是死了呗,大家怕因此事恶了这边人,所以才一起抄家伙来捞你的。”

这受伤之人是此事的核心,又是受到当地土著招待最多的一个,没想到竟然出了如此的反复,要说不震惊那都不可能。他先是抗拒地否认了一阵现实,然后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叫起来:“哎哟,我的大兄弟哎!你们可咋就死了呀!是我害的你们呀!哎哟,我的大兄弟哎……”

四娘先前还能忍着,但是听他开始嚎丧就火了,当即便喝骂道:“嚎,就知道嚎,你不先感谢弟兄们来捞你吗?要这么心中有愧就现从天上蹦下去,也好同你那四蹄的兄弟凑一块儿好好唠嗑。”

在场的一众人都知双方情绪激动,于是便纷纷拦在中间做和事佬地劝说,免得有哪一方会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但这毕竟是让四娘气愤难抑,等返回黑门后她便找到了金头问道:“那几具尸体呢?埋了没?”

金头便立刻答道:“还没,这附近的地比较硬,他们的个子也比较大,轻易也不好可刨出个合适的坑。而且想着你们要出去办事,所以也就没有拉着他们来干活。所以只是暂时拖在阴影地里,准备等着办完事了再叫上几个人手刨坑。”

四娘是越想越气愤,便发着狠说道:“哼,不用埋了!个子这么大还穷不漏搜的也不寒碜,我还搭出去了金饼和管子呢。这一趟开门可是什么都没捞着,实在来说绝对是赔了!

我看那几个大个子身上也算是有肉,咱们也不能白搭上那么些东西。不如先避过大家的耳目,等事后再拖了回去尝尝味道!”

金头立刻就大惊道:“这样行吗?这可是吃,吃人吧?”

许是先前抱负了很多的愧疚,到这会儿就反其道地一起逆反了出来,四娘便铁青着脸连连问道:“人?哪里的人?你当他是人吗?长那个样子是人吗?你见过谁是沾点酒就会死的?

所以他们才不是人呢,只是聪明一些的畜生而已。既然是畜生那就可以吃了,我难道连尝尝味道都不行吗?”

这一连串的话语前后相接,倒也真有那么一点连贯性,便唬得金头有些发懵了:“这样也行?这样也行?”

而麻姑却在这会凑过来,并且小心地说道:“还是不要吃的好,这小鸡仔可是死了呢。”

“嗯?小鸡仔死了?那这与不要吃那些怪家伙有什么关系?”四娘闻言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两件事是如何联系起来的。但她随即就猜想到了一个可能,于是就问道:“你,用小鸡,试过了?”

带着小鸡就是用来测试的,这是在第一次集体穿越时就用的办法。王涛当时就是担心会有什么毒物,若是被毒死可是哭都没处哭去。这个方法成本较小且管用,倒是省了许多试毒的环节,所以一直就沿用到了现在。

就好比此次还用来测试对面环境呢,这种小东西再一次展示了自己的脆弱,并以此说明弱点也是有用的。

麻姑便点头答道:“试过了,血、肉都有毒,为此废了两只小鸡仔。它们吃下没多久就开始抽抽,到死一共也不过几十个呼吸而已。”

“啧啧啧……”

四娘啧声看着麻姑,仿佛再一次认识了这个女人。能进行试毒便说明好奇味道,这一点认知倒是比谁都要先进行了实践。她便看着金头,并且指着麻姑淡淡赞道:“瞅瞅,瞅瞅,麻姑也觉得这些玩意儿不是人,所以也是准备尝尝的吧?你得多学学人家,多少好吃的都是这种人找到的,你懂不懂?”

“……”

然而金头却是一言不发,只是浑身如筛糠的看着面前两个女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是好。想了想便继续先前的话题道:“那这东西有毒,肯定是不能吃的了。”

四娘也赞同这个结论,于是便点点头说道:“不吃就不吃吧,也不是非要拿这些来填肚子。等等,还有些傻耗子们到处蹦跶着呢,我早看他们不顺眼了。既然这玩意儿毒性这么大可也别浪费,切下几块带回去丢角落里,怎么也可以保着粮食不被祸祸吧?”

金头对此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接下去,于是只能无力的说道:“这样啊,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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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章 装备的需求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三十章装备的需求巫师与捕头都看到此行没什么好处了,于是便摇了摇头地对视一眼。

这一次可以说是费时又费力,总的而言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不过那方天地里的毒辣太阳倒也有些用,让他们暂时都留在了此处,并不想立刻回到河青城去吹冷风。

四娘接着又指挥大家将黑门封堵了一部分,垒到胸口高的时候才出声叫停。

再要往高不是做不到,而是觉得现在这个高度差不多如同关卡,只要能挡住对面的来人便可以了。不过刚才看他们诚惶诚恐的样子似是被吓没了胆,多半是不可能来到这边添乱的。

况且还有一堆人要过去晒太阳呢,全都封死了也不好让他们回来。

要说很多人都对此次的天地失望,而红衣也在其中。这个样子可是进则无利可图,退又放心不下安全,万一闯来了外来人可怎么办?她便悄悄地向四娘问道:“这样也不是事儿吧,啥好处都没有的呆这里干嘛?这里只有沙子,我们难道就真的要守上几天吗?”

四娘也有些无奈,她便解释道:“其实我也寻思了好几天,主要是在回想前几天的那些村镇。真要说人数多寡,不用讲肯定是他们为多。要说地形便利的方面,那边也是一马平川的不易防守。咱们能占便宜主要是出其不意,当然也有看彼此都觉怪异的便宜。

所以这黑门即是给咱们带来好处的源头,可万一过来了脏心烂肺的怎么办?尤其是成百上千的那种?那些卡吞人完蛋不是没有原因的,就是因为我们突然杀了过去。

所以我们也得警醒着,不然稍一疏忽便是灭顶之灾!”

“哦,那守着也挺好的。”

红衣只是不想干守着,要讲道理的话其实也能想通。红皮俘虏们就在自己的城中,近期已经因天气寒冷和水土不服死掉了不少。

没谁觉得这些小怪物们该享有什么权利,所以每天都能见到被拖到城南丢河中的尸体。这就如同瘟死的鸡狗待遇一样,他们没有被葬在北岗的资格。

这一切都要拜前几日降临的河青人,他们在看到异族时只当作是财富,尤其是那些弱小还有点儿用的异族。只要稍有些力量就会变得冷酷而贪婪,若是被更强大的异族闯过来了呢?

所以红衣还挺能理解四娘担忧的,那地道口可是开在酒肆后院里的呢,真要遭殃便会落在她家头上。然后就会是酒肆周围的邻居们,接着便会蔓延向北城,然后接着就是整个河青之地,先前发生的事情怕是会原样重复一遍。

所以她便有些丧气地应了一声,然后就继续编织着手中的草鞋了。

不过看守的工作是无聊的,没谁愿意一直望着阳光强烈的地方。那样做实在是太伤眼了,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弄得眼睛刺痛,进而是难受得泪流满面。

四娘也是受害人之一,就算是有红鸟诊疗仪也无法立刻根治,总会觉得在面前漂浮着大块色斑。那色斑就算是挥手也不会离开,只会随着眼珠的移动而移动。

这个状况就会导致一定程度的视物不清,再要严重些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她便红着眼睛安排了手下轮换。首要要求便是不会出现工伤,而且也可以保持对危险的起码监控。

而那些人们谁知重要也有些不乐意,那就诞生了各自琢磨出来的土办法。他们或是垂下眼皮来保护眼睛,或是干脆就扯了布遮在面上挡住强光,这样也稍稍能让自己好受一些。

红衣编草鞋是为了保护脚,见到他们的这副样子,于是便心有所感地叹道:“正门对面有晴天,有阴天,有到处都是草的地方,也有到处都是房子的地方。你看今天这里是大太阳地吧,说不定下次看到的就是遍地风雪呢?

这叫什么来着?就是那个那个……神意难测吧!?”

她的感叹引起了别人的赞同,立刻就有人赞道:“还有到处都是树的,到处都是水的,还有一眼都看不到头的大沼泽,这些说不定都会出现呢!

要说那边的沙子还真烫,我的脚可就是隔着一层鞋踩在沙地上,感觉就像他在了火炭上一般。要不是我脚底早就磨出了老茧,恐怕早早就会被烫熟了呢!”

他说着就拖鞋亮出了脚底板,大家看去果然是一片通红。

四娘先前是不知道,此刻见到了也不好装看不见,于是就走了过去为其诊治。就在治脚的时候也算是受到了提点,于是便若有所思地自语道:“要准上蓑衣,也要准备好防寒的皮衣。开山砍树的斧锯得放在这里,那可以在水面行驶的舟船也得弄进来。咱们也不知神明会是什么意思,总之什么样的工具都准备一些准没错。”

金头于是就立刻插嘴道:“大盾、标枪和剑戟!”

一听便知他是个好动的家伙,不过这么说倒也不算有错。在进入前一个天地时也是见了刀兵的,只不过由于对方力量太弱才能轻易获胜。再往后也不知道会碰上谁,万一遇到了以一当百的可怎么办?恐怕只有就算是加强装备也会很勉强,甚至于完全无法抵挡得了吧?

而红衣则接言道:“杀人的要有,漂亮的好东西也要有。万一打不过却能哄得人家开心,那样不就可以松一口气了吗?”

这样的建议听上去太没志气,大家的面目上都流露出不屑之色。但却也没有人出言反对,只是为了那怎么想都不可能的万一。

万一真的出现这种破事了呢?万一当时自己就快撑不住了呢?是痛快干脆的被砍死?还是憋屈而无奈的被掳做奴隶?又或是因为这可笑的原因被救下一条命?

只是别人可以沉默不语,但四娘却必须得就此事表态。她便当即拍响了一巴掌叫道:“都要有,都准备一些。”

但这一巴掌正拍在了伤者的脚底,于是便听得他“哎呦喂”地抱住双脚翻滚,并且还一个劲地叫个不停。

第九百三十一章 惟惠之怀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三十一章惟惠之怀四娘知道是自己忘形,哪有用力拍打伤患的道理?好在她于此时正是逆光,脸上的红晕也就不那么明显。

不过这么一巴掌总是得给个说法的,于是就转而指着那人的脚底,并且故作分析状地说道:“看见没?这就是装备不够的下场,若是在出门前备好了皮靴呢?是吧?多准备一些准没错!”

老捕头也知道此间轻重,于是就张口说道:“公门到武库不行,看数量还比不上四娘的积存呢。要我说就该去拖着城兵一起下水,那些小伙子们可都个个精壮得很呢。”

此议一出就使得在场许多人缩了缩脖子,既然是在无人愿意吱声了。

因为他们有的是北城帮的成员,有的则是前一阵子才被收拾过的船工苦力,都对那一层官家身份敏感的很。

而在四娘也对先前随其而至的公门成员有些介意,只不过由于相当数量是文员才没多说什么。但若是叫来城兵入伙可就不一样了,他们能不能听自己的还说不准呢。

卫这老东西可是多年的老公门,也不知存在着多少门生故旧。想来必是能说动城兵听他的话的,这对混混出身的自己相当不利。若真是这样就会使得力量平衡立刻被打破,进而可能会造成她失去这处黑门的所有,甚至就连解释的权利都会被干脆地剥夺了。

文有老巫师的嘴皮子,武有捕头领导下的公门旧部,人家合作起来就能轻松甩开自己。至于好处什么的也不用再考虑了,他们俩一起瓜分岂不能得到更多?

四娘便在这冷场中推脱道:“城兵是保护全城的,外面的野兽、游荡的盗匪和芒山的若叉都是吃人的家伙。有他们护着城墙也能让人安心,他们若是都下来了谁去守城?河青城可得怎么办啊?”

“是啊。”

“对呀。”

有她带头便引得一众人连连应声,只是那语气都变得拘谨了许多,仿佛是在吓唬野狼的小兔一般。

卫原先倒也不是没有吃独食的念头,但奈何他的衰老体质放在那里,若要活得长长久久就得依赖四娘的妙手施为。所以那些念头也就只是念头而已,直到在受到这样的待遇时才突然重新冒出来,并且有变得不可遏制的迹象。

四娘也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于是就转身吩咐道:“把你的臭脚再伸过来吧,刚才只是给你收拾了一半儿来着。”

他这么一说倒提醒了许多人,于是便有许多人纷纷报名求治。

那些在沙漠上来回了一趟的脚丫都只是穿了双草鞋,起初只是觉得又疼又烫,等到返回洞室时都近乎是麻木了。直到是浸在冷水中才渐渐找回感觉,不过到了现在却又生出了一些肿胀的迹象。

“哎……”

卫见状还是叹口气重新坐下,蠢蠢欲动的心火便因眼前的景象被浇熄了。他也曾经就自己的状况问过老巫师,不过得到的答复却是非常不妙。依其治疗能力只能熬制些寻常的汤药,再要想去除种种萦绕不去的症状却是完全做不到。

这就相当于他的老命被捏在了四娘手中,而且是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给手拿把攥的。

年岁渐老也就状况频出,他可耐不下心去调养老旧的身躯。要想手到病除就只能向四娘低头,并且还得保着其平平安安不出事,甚至是不能长期离得太远。

想明白了这些他便再也不吭声,而是重新跨腿越过黑门下的壁垒,然后走到另一方的天地下去晒太阳了。

其实他本来是在那边晒得头皮发疼才进来的,但没想到竟然会遇到了这种事情。随便提了一句就能气到他心头冰凉,再不到另一边去晒太阳岂不会被冻死?

麻姑的存在感本就不高,在见识过这种事情后便悄悄问道:“好像有些过?”

红衣便悄悄拉了一把,说:“嘘,与咱们无关。编鞋!”

他们这边斗心眼闹的是不亦乐乎,而沙漠上的土著那边则是在全力奔驰。按说下午时分应该是寻个沙丘背面做修整的,但今日他们所遇到的事情实在怪异,又不得就想要立即返回部落报讯。

只是沙漠是如此的广大,而绿洲之间的距离又是那么的悠长,是不足以让人轻易就能穿越其中的,哪怕再是适应环境的土著也会受到限制。

所以这一次的穿越并没有太多的悬念,甚至于是相当的枯燥和无聊。

一方是面带不满的看着这荒原,仿佛双眼用力就能将其看穿一般。而另一方则是在其视线外的地方拼力狂奔,只是竭尽全力也没法在数天内抵达。

四娘也就是头两天在此看守,而到了后两天就不得不返回河青城中灭火。

因为许多的信众们都总结出了经验,差不多都约略知道穿越之间会间隔多少时间。所以当差不多时便会不约而同的出门,并且会齐聚在酒肆外等待消息。

这就好像是排队买苹果一样,谁都想在所有人之前去吃那第一口。

起先还能耐着性子围坐在酒肆外,哪怕是寒风阵阵也都不愿离去。

要说还是得了掠夺横财的好处,许多人的身上都变得今时不同往日。他们都能在身上置办起许多新衣服,一层一层的穿在外面也不至于太过寒冷。但是天气毕竟是渐凉了,再有耐性也会被环境的不适给激得心中焦急。

不过再生出不满时还会为四娘做辩解,比如那暗河中的道路果然是不好走,新天地中的环境略有些不好认什么的。因为四娘毕竟是大神的神使,以她那一手非以所思的医术便可证明。

当然这一点的联系其实较为有限,不然随便个什么神医都可以开坛祭神了,那还要正牌巫师去哪里混呢?

于是大家便在黑门开通的第一天无功而返,心中的疑惑和不满也就积攒了一些。直到是第二日等鲤那帮人返回时才弄清状况,并且就由之生出了许多的议论。

实诚的人会叹息此次运气不好,大神没有赐下一方肥沃的天地。而心中有所不满的人便借机乱传话头,倒是编造出了很多的谣言。

什么鲤这些人都是南城的,所以故意撒谎欺骗大家。什么四娘是有了新人忘旧人,所以要拉着那帮南城人吃独食了啦。再或是干脆就说四娘被害了,而凶手就是这般外来的船工脚夫们。

鲤虽有心解释但却效果不大,他便打发着手下交代道:“快去找四娘回来,这事只有她出面才行!”

第九百三十二章 乱子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三十二章乱子“都弄的什么玩意,他们这些家伙也真是胆大。记住是谁在嚷嚷的没?”

四娘与报信的人在暗河中行走,黑暗的环境使得烦心事悄悄冒头,于是她就不断地在表达着心中不满。但那人也没见过如此的场面,所以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本来也曾想过借用涛兄弟的飞舟,那玩意儿“哗”一下子就能返回酒肆下面了,完全不用打着火把在黑暗中赶路。但终于是觉得那东西实在金贵,些许小事还是折腾自己的双腿吧。

于是不论前来报信还是返家处理事务都是靠双脚步行,这就使得处理那意外的反应时间被拉长了。等到她走到一半时便见到了火把跳动的光影,并且还照亮了一段狭长的黑暗隧道。

双方在此时其实都能看到对方的光亮,于是对面就在还有相距百来步的时候发出了动静。侧耳听去便觉得是在大声呼唤,不过受到隧道的影响就变得较为含糊,甚至有如许多人在同时叫唤。

不过那嗓音倒是熟悉,四娘能认出是之前还在一起的手下。也就是说鲤不但派出了人手报信,甚至还在过了一段时间后又派出一人,也不知是状况又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四娘倒也不是担心两边可能会打起来,而是担心战场可不要发生在自家酒肆。

虽然从异界已经获得了大量的好处,她就财产而言已经算是一个小富婆了。但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能不破坏还是尽量不要破坏的好。

她心中紧张自己的财产便加紧了脚步,等走到差不多的距离后才听清:“打起来了!四娘你快回去看看吧!几百人打我们几个呀!”

听到前半句还是心中一紧,果然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但听到后半句却是不由得皱眉,觉得这个人有大概率在吹牛。

她家连前面的酒肆带后面的住房说小不小,但也绝说不上有多么大。肯定是站不进一百多人的,就更遑论能否摆开数百人掐架了。

不过事情也不能往绝对里说,就好比街面上与地下的河道中都挺宽畅的,只要换在那里倒也不难发生这样的状况。

所以心中这么一想就再也不能忍受胡喊乱叫了,四娘便在远处叫骂道:“你急个什么?好好说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仔细说!”

那人四娘就如同有了主心骨,于是也就不再胡喊乱叫了,而是立刻遵命道:“哎,是!这个事情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他们就在说话时也是一刻不停,依旧是大步流星地向前赶路。

隧洞的地面在火把照耀下现出了形迹,他们就算是说这话也不必担心会走错路。因为这里已经经历了来回多次的践踏,并且还不乏被牲畜粪便做下了标记,不要说看上去会有所不同,就连走上去也会感到与别处不一样了。

第二人带来的消息其实也没多特别,无非就是人群只是稍等了一会,然后便在不知何人的鼓噪下重新急躁了起来。一来二去便发生了冲突,甚至将鲤他们那帮人赶进了地窖中。

至少在第二个报信者启程前是这样的,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就暂时不知了。

四娘便干脆夺了此人的火把,然后甩开大步就在暗河中狂奔了起来。反正第一个报信的也是带了火把的,二人在后面慢慢赶就是了。

因为她从消息中分析出了重要的部分,那便是对异界状况存疑,也对自己目前的状况存疑。那么只要公开现身便能解决后一点,而只要她站出来作解释就不难解决前一点。

这么几次的带领和引导也是挣下了不少面子,她有自信去安抚这突如其来的混乱。

不过越是奔跑就越是觉得疲劳,没多久便后悔只以双脚来赶路了。只要向涛兄弟求来飞舟便不必这样劳顿,甚至是当初安排下牲口就好了,多少也能轻松一些。

于是当她抵达地道口的时候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但也不得不打起了精神向前迈步。因为在这里已经能听到叫骂之声,并且还是许多不同的人一起发出来的。

想来那些人也不考虑让对方听清自己说什么,只是一味的在发泄情绪而已,倒是同林中的猴群没什么两样。

有人的行为如同动物,这就让四娘更是揪紧了心。谁也不乐意自家中冲进了一堆牲口,乱乱踏的弄坏了东西可怎么办?到时候由谁来赔偿她的损失呢?

所以她上去也没有多废话,只管一把把地扯开了背向自己的挡路者,然后再一把把地推开了朝向自己的挡路者。

不同的方向便意味着各自的立场,这些人便因此分成了不同的两群。这两群人先前还叫骂得凶很,恨不得互相打出对方狗脑子的模样,不过终究知道谁才是此房主人,于是就在看到四娘的时候蔫了下来。

这女人一把把地推出了地道,又一把把地推出了地窖,直到现身在自家院内才终于停了下来。

无论哪边的人都将目光紧紧的盯在她身上,因为他们都知道眼前的乱子将有个终结。四娘的目光只盯在洞壁上的装饰、地窖中的存货、以及家中门窗及夯土墙的变化。

等确定损失不大后才转向了人员,她就喘着粗气怒问道:“打呀,骂呀,怎么不闹了?你们倒是将我家都一块拆了吧!嗯?是哪个胡说我在撒谎骗大家的?是哪个胡说我被别人给祸祸了的?嗯?你们一个一个就不能让我省点儿心吗?非要在我家闹出这么大的事情?难道公门都不来管一管吗?”

起先大家还都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于是都只是低头听训,并没有敢于出声答话。但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却有人忍不住低笑出声,并且当场拆台道:“噗,县官不是病了嘛,所以公门不也就跟着散了?他们都等在这里准备拜见大神呢,哪里有功夫去管这事?”

此话说的倒也是事实,在场的人们都笑出了声。

第九百三十三章 小山头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三十三章小山头“呵呵呵……”

这是单纯觉得有意思的,他们大多都散落在对战圈子的外围,算是真正的吃瓜群众。

“哼哼……”

这是尴尬中又觉得不满的,他们有一些正堵在地窖口的两边,显然是刚才发起冲击的主力和先锋。

“嘿嘿……”

这笑声是冷笑加着嘲笑的,尤其以鲤为代表的那群哥们才会如此。他们当然知道是谁在主导冲击,所以也就在等着看他们的笑话。

不同的笑声就分出了不同的人群,四娘便就此冷冷地扫视了一圈,然后便明白了背后的动机。

此间之事说来是在关心自己安危,但实际就无非是公门的那帮货们还在惦记自身的荣耀,并因此对着自己生出了不满。

之前还能因对外的动作暂押不表,从异界的花花世界中既能得来好处,又能以毫无顾忌的施暴获得发泄。但他们显然没有忘记过往的身份,所以也就不甘会向着混混头子低头吧。

公门的人当然要吃饭,但过往的身份又让他们团结在了一起,不愿轻易同其他人群合流一处。所以不仅是在隐隐地排斥混混,也会找着机会就打压先前的泥腿子们。

说来也是奇怪,四娘还是混混时便会惧怕他们,但当她到现在却敢于对这些人发出怒吼了。说来也是开始大忽悠之路后的变化,那些盲从和匍匐的人群不仅成为了她的底气,因为她提供了傲慢的资本。

但四娘就是长于斗争经验,这是从小在街头磨练出来的。她深知在什么时候该拉着旁观者下场助拳,也清楚该在什么时候用语言堵人,使得有意给自己添麻烦的说不出话来。

于是她就先冷笑几声将气势做足,然后才虎着脸幽幽问道:“我是在问哪个混蛋在胡说八道?他凭什么说我在撒谎欺骗大家?是有什么真凭实据?还是他亲眼看到的?

又凭什么说鲤兄弟害了我的性命?我倒好奇,这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如拿出来同大家说道说道!”

一张嘴并没有扯到公门如何如何,因为这会将相当多的人推到对立面,甚至就连那些没下场的也有可能坐不住。她开言便只问是谁在撒谎造谣,这样就变成了直指某些人的道德问题,而且还是可以指向具体个人的。

此言一出就达成了目的,只见许多原先公门之人都纷纷撤步,不想被人认为是那等无耻的家伙。纵使有那挑事煽火的试图随大流也遮掩不住,还是被其他人的鄙夷目光给标示了出来。

不过四娘就算看到了也装不知道,毕竟是这边有好多人呢,要是在现在就收拾了便定会成为仇家。她只是将这些人暗暗记在心中,准备在日后一个一个的收拾。

不过鲤就没这么有城府,他以为得了四娘在此便可开始反攻,立刻便指着几个人大声叫道:“你,你,还有你!就是你们祸乱的人心,一个一个都是心眼坏了的混蛋!”

“我……去!你是故意的吧!?”四娘当即就在心里骂了一声,深恨这家伙坏了自己的打算。不过在此时也不能装看不到,便只好端着架子问道:“哦,是这样的吗?”

如此的提问而不是附和,就说明她有意听一下别人怎么说。只要那些人还要些脸就会立刻辩解,说不定就能马马虎虎的糊弄过去了。

到时候有仇怨也主要是落在鲤的身上,而自己则可以躲在一边慢慢地收拾。

她紧接着又想到:“或者干脆就不收拾了,让这些坏蛋和鲤这个傻蛋互相斗吧,这样也省得跑到自己面前添麻烦了。”

果然那几人都不愿意当众承认造谣,于是便纷纷找着由头为自己开脱。反正他们都是在公门中呆久了的,所以便留下了从不把话说死的习惯。也就是每一句都看似说了些什么,但实际上分析起来却都有些含糊,就可以被偏转到其他方向上。

那些苦工们也就是身手矫健,却是很少同这么油滑的家伙们做接触,当然就非常不满了。论嘴皮子的功夫辩不过人家,论拳脚上的能耐也不好在此打将过去,于是索性就喷着口水怒骂起来。

只是这样一来更落了下风,以他们贫乏的语言很快就词穷语尽,远不是这些阴滑胥吏们所能比得上的。骂急了就只能“死公门,臭公门”的不停重复,如同是坏掉的复读机。

说来这可是他们放以前都不敢想的,只要见到一个低级胥吏便会吓得点头哈腰,全因为是那人代表着公门。而现在既然公门都已经名存实亡,那么他们便敢于壮着胆子痛骂出声了。

但这恰恰就犯了四娘不想犯的错误,立刻就相当于打击了一大片。有许多不相干的前公门之人给因此被激怒,也不管先前是因为什么事而争吵,他们只是当场就集体参与进了毫不客气的回骂中。

至于看戏的信众们依然是在看戏,始终都秉持两不相帮的旁观情绪。没有电视、电影,也没有的生活非常枯燥,有了一场混乱的热闹也好打发日子,这是他们都乐于见到的难得消遣。

这些个家伙们人数最多,所以在此时就都哈哈大笑地在一边叫好起哄,半张着嘴的样子仿佛得到了极大的快乐。

四娘若在以前怕也会是其中之一,并且极有可能是声音最响亮的那个。但她现在的地位不同了,也就使得立场发生了变化,断不能允许这两群人在自己的面前是破了面皮。

她于是在事情更加恶化前出面阻止,并且还高声呵斥道:“停,都停下!你们在说什么呢?你们知不知道自己的样子很难看?嗯?都通通给我闭嘴!

这里是通往黑门之地,这里是前往觐见暗流大神的必经之路,你们怎么可以在这里口出秽言?你们在这里边有这里的身份,绝对不能再自认是什么狗公门,也不能管别人叫泥腿子。

你们通通都是神明之下的信众!知道吗?你们都是受神明注视的凡人!”

第九百三十四章 堵不如疏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三十四章堵不如疏四娘不喜欢手下们搞那些团团伙伙的,这些仿佛是一座座沟壑起伏的小山头,会出现一些让她看不到的地方。

现在的好日子主要来自忽悠,所以并不能给她带来多少安全感,于是就更加希望加强掌控,最好所有人都听自己的意思。

不过所能做的其实很有限,也就是祈祷、宣讲被夸大的事迹、用异界的手机播放文艺作品、然后再这么反复地来上几遍,就如同是哗哗向下流淌的山涧。

只见得呐喊声如同泉水一般地被冲了出来,双目也很快被弄得非常湿润,只差一使劲就会流淌出来。大冷天的谁乐意在外面呼喊瞎闹?也就是近期从黑门得了许多好处才不舍得离开,不然早就有人会回到屋中烤火去了。

当然也有人吃这么一套,并且表现得非常虔诚,仿佛真就听到了神明在关怀着自己一般。有人只看重实际的利益,当然也就有人会受到虚无缥缈的引诱,并且认真聆听着神使大人的每一句话。

但四娘的心中可不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神圣,而是在不满地悄悄抱怨着:“大冷天的也不让人消停一下,非要搞这些破事做什么?你们就不能听话一些吗?”

好在她已经是个精神领袖了,对于这种面子上的事情也能手到擒来。多次展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就算神迹,连番带来别人带不来的好处就算神恩,倒也是挺能拉拢一批人来盲信自己。

所以这么一场冲突就以宗教仪式的形式收场,并且也或多或少地使得几个信众更加虔诚。至于心中有怀疑的就没办法了,她总不能拿把刀剖开别人钻进去看吧?

不过考虑到此次没什么油水,从对面刨沙子是带不来进项的,所以她就在活动结束之前加紧宣传到:“你们能吃喝不愁都是来自神恩,说到神恩我就想起一件事。此次联通的天地乃是一方热土,我作为神使将继续为大家带来好处,并且努力创造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环境。身心两满足,弘扬吾神的威严,希望大家有空都来新的天地逛逛,一定要来逛逛哟!”

也不知是因为从前并不怎么招徕顾客,还是因为这个话题被扭转的太生硬,始终给人一种非常不协调的感觉。不过谁让她是深入人心的神务工作者呢,肯定当众说出来就得卖个面子不是?而且也有人始终在心中阴暗处怀着疑问,一直都觉得四娘会把黑门关上吃独食,这才是此次姗姗来迟的真实原因吧?

既然都这么怀疑了也不会仅凭耳听,还得亲眼见到才能放下心来。反正大家都知道这黑门的打开时间有数,而此次来时也带上了箩筐及饮用之物,于是便干脆就引燃了火把进入暗河。

“好热啊,真的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沙地。”

“原来是真的啊……”

抵达了新天地的人群都很失望,不过也因为先前产生的怀疑而心生愧疚。四娘则是在一旁暗乐,心道:“你们不是想要来吗?那就来看看这些沙子长什么样吧。好好看看,这可是沙子和太阳呢!”

心中在幸灾乐祸,但在嘴上却热情地招呼道:“圣哉,暗流大神,在天气愈加寒冷时赐予了最重要的东西。让我们能享受到温暖阳光和干燥气息,不必再被那阴冷的潮气给弄得浑身难受……”

就在她起劲颂扬时却有人惊叫道:“哎呀!那边是什么?”

手指的正是阳光在黑门投下的阴影处,那里堆放着不幸被毒死的几个土著。

四娘当然知道他们是什么,但总不可能当众说明真实的原委,因为那就相当于承认自己犯下的过错。她虽然知道自己常常不靠谱,但当然完全不想被人这么说,于是就换了个说法解释起来:“啊,你们说那个啊,他们是……是冲撞了大神的蛮子,所以当然会受到惩罚。而我身为神使也有义务维护神明,所以就在此处置了他们。诸位要当以这些蛮子为戒,务必要虔诚敬奉我们的神明,要时时刻刻都让祂老人家满意,都听懂了吗?”

大家都知道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于是就心头微震地答道:“懂,懂了……”

而四娘就觉得这样狐假虎威挺有意思的,所以便装腔吓唬了起来:“什么?我没有听清!”

到来的人们立刻就是心头一凛的站定,并且大声的齐声答道:“懂了!”

“懂了就好,那你们就在这边随便逛逛吧,反正是你们自己张口要来的。不过这边荒凉的很,沙子又非常烫脚,随你们大家可不要跑得太远哟。”四娘说罢就转身返回洞室,并且对着红衣吩咐道:“真糟糕,他们都带着吃的和水的,咱卖不成肉粥了!”

红衣本来也没指望从中得利,但听到这个消息也觉得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又问道:“让他们带柴禾了吗?”

四娘闻言就向后回望了一眼,等略略扫过后才答道:“我看着应该没有,可能都以为新天地中不缺柴草吧。”

红衣就立刻提议:“那咱们就卖柴好了,只是要背到这边可有些不容易,谁得稍微那什么一些……”

四娘闻言就知她要说什么意思,于是就立刻笑道:“哼哼,那就稍微那什么一些吧,这些东西都是咱们的储备,怎么可以给别人白用呢?”

但未等她说完便觉洞室中的光线突然略暗了一些,然后便见得许多人都从那处荒漠天地中冲回来了。不过那些人的姿势倒是有些奇怪,竟然都是在不停的小跳着,仿佛是踩在了炭火上一般。而且等冲到洞室里后才堪堪停下,然后才露出了舒爽的表情。

四娘注意到这些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都是光着脚丫子,并且将鞋子拎在了手中。想了想便知发生了什么,肯定是因为提醒他们烫脚的缘故,所以才有人会脱下鞋去亲自尝试。

反正刚才已经装过了神棍,她在这时也就无心再维持地笑道:“说烫脚又不是图啥,你们还不信地偏要去试。这是烫了个几成熟啊?”

第九百三十五章 文艺新风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三十五章文艺新风卖柴火的买卖终究是没能做成,因为没有谁愿意在毒辣的太阳下晒太阳,哪怕回家后要面临寒冷也不愿。只有巫师和卫两个老人家才有这样的癖好,不过那也得隔一阵就得返回洞室,然后才能再继续出去烘烤身体。

接下来的几天也没有什么新事,河青城这边的事情主要是在准备各种装备,并没有将注意力放在黑门这边。因为那方天地实在是太过荒凉了,目力所及并不存在任何植物,因此也就更不用提存在什么人造物了。甚至于返回报信的原住土著都是在疲惫中疾驰,依然远没有到返回部落的地步。

所以此次黑门的打开是众人瞩目,不过在关闭时却无人关心。只有看守的人才在某次添柴的时候发现异状,并且在报与四娘后也没得到太大回应,只是得到淡淡的一声“哦”而已。

她现在已经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不但是信众们都希望能获得个好机会,连城中的其他人们也是在热切地打听,希望能同她搭上一条线。

虽说都知道她家在哪,那么只要走过去敲开门便可以询问了,但毕竟这是个有真神庇护的人。就连此地的祭坛巫师也都对其毕恭毕敬,这便是最有力的证据了。

所以不但有很多人开始同金头套近乎,就连红衣和麻姑也受到了同样的待遇,就连北城帮的帮众们也突然发现自己受到了欢迎,还是有许多人频频让他们的家中走动。

由于他们的家属也是第一波受益的人群,所以早早的就被发展成了信众。这些人们走在大街上的时候也是分外提气,若非是冷风如小刀子一般的在刮人,他们都有心敞怀露出挂了满脖子的装饰了。

什么叫女士的项链,又有谁知拇指大的钻石是怎么回事,哪个叫机械的传动链,又或是谁知道输液滴管是做什么用的,总之都通通盘成了圈子往身上挂,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是去过另外天地的。

你要说话时不嚼着一两粒卡吞子都不好意思,就得在寒风呼啸的街头还能满面红光才是时髦,就得往身上招呼着许多布料、脚垫、锡箔纸才能算是衣服。

甚至于很多东西都已超脱了实用的范围,已经开始渐渐向着较为奇幻的审美方向开始发展了。河青城的街头一时就超脱了往年的冷清,居然在愈加寒冷的天气中变得人声鼎沸。

这其中只有两成是衣着怪异的信众,而且他们在说话时故意弄出显著的喉音,仿佛咽了一口嚼不断的老痰总是不吐似的。这样的奇怪口音便是来自蓝皮人,据说是什么白骨红尘界的绝户人才说的。

当然具体的口音参考是来自四娘手上的诊疗仪,许多人都在求诊时听到过奇怪的发音。不过见识过的人们都觉得那是个神鸟,于是便依其特征或是叫做红鸟,当然也有人认为是压扁的喜鹊,故而就称之为扁鹊。

另外的八成则是看稀奇的,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人们是可以这样穿着说话的。这其中就有城中的其他国人,还有闻风涌进城内看热闹的附近郊人。

按说城乡差别会使得国人嘲笑郊人土气,而郊人们也会不甘示弱的认为国人装样。但他们在此时都统一了意见,并且站在一起目瞪口呆的接受冲击。

颜色太艳丽了,在这寒风萧瑟的时节里本是不可能出现的,但却就能以明艳的色调到处晃荡着。那些发达了的冒险者们一下子成为了注视的中心,于是就得意洋洋的开始彰显自身的“华丽”和“富有”,甚至于恨不得展示自己获得的所有财富。

越是如此艳丽,就越显得周遭的房屋暗淡。越是如此的张扬,就越显得其他人的生活寡淡无味。这些人的言谈和举止虽然幼稚,但却犹如是一道新窗户,使得见识到的人们仿佛看到了新的天地。

不过对于王涛而言却是非常辣眼睛,甚至有些超出他的接受能力了。他便不由得在心中想到:“看来这些人的审美出了大问题,要不还是让我来拉他们一把?不过这里也没有水泥和染发店啊,也搞不起来文艺复兴。”

这样的想法倒是出于恶趣味,一堆手持青铜器的杀马特们似乎会显得很带感。不过这样的主意止步于加工能力,虽然水泥可以用炉灰来代替,但是他在染发的事情上却就没有办法了。

但是变化已经发生了,不管是以什么的样子表现都造成了冲击,甚至于引发了周围人们的注目。

向往着更轻松的生活,向往着更美好的装饰,向往着能加入那奇异的言谈,于是再向外延伸也带动着东城帮的余党们一起受益。因为他们不论从名义还是形式上都已归附了四娘,只有居住的地方依旧没变而已。

或许说他们不该再被称作东城帮了,而应该被称作是北城帮的东城部分,或者东城分舵什么的。不过四娘从来都没对此事上心,只是在用人的时候会叫上他们,此外就再没有太大的分别了。

唯独是南城的鲤那帮人还依旧低调,因为他们没有从此次的天地中获得战利品,而只是获得了四娘发下的粮食。所以他们的衣着依然破烂不堪,只是每天往酒肆下方的地道去干活,誓要对得起心善的四娘对他们的照顾。

“至于吗?不是给你们发下了衣服,怎么不穿过来呢?”

四娘靠在地窖口不解的问道,并且还以手捂着鼻子来遮挡灰尘。她到现在已经脱离了基本的劳动,只是以自身审美在确定该如何装修。

这毕竟是自己的小窝,装饰好了就会是谁都能看见的门面。

当然对外的门面还得是夯土草顶,她依旧习惯保持一定程度的低调。不过内里却不妨弄的花里胡哨一些,最好是充满了鲜艳的色彩,以及寻常匠人所制造不出来的造型。

鲤是个实诚人,在这里干活的时候还以浸湿的麻布勒着口鼻。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些衣服不是挺好看的嘛,我们寻思着都不舍得干活穿,所以还是这一身就好了。而且那些衣服也是太大了,穿在身上总会妨碍我们走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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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六章 河青城的变化(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三十六章河青城的变化四娘起先还是一愣,不过想了想便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

先前是给他们发下了一些衣服,不过那些都是来自白骨红尘界之物,而且是未经整理就成包地塞了过去。那些东西显然是以蓝皮人的高大身躯定制的,无论尺寸还是款式都肯定不合适。

被这些人穿上不仅会显大,而且还可能会有些格外怪异的感觉。那这样就必须得重新剪裁修改一番了,不然是没办法穿在身上的。

当然不修改也没关系,因为城中正有许多人在毫不顾忌的乱穿。因为也不知是谁说的所谓“布料越多越贵气,装饰越繁越奢华”,总之带动了许多小暴发户都在胡乱穿衣。

四娘本还想开口承揽修改的事情,但是想想这样做并不是什么必要的事情。她在平时是个崇尚公平的人,就好比一棒子下去能打倒几个人,那么在事后的瓜分中就能多多分到一些。

还有就是要办事就得先付账,像是平常的张嘴忽悠也不轻松啊。那些吹嘘可早就搞得她脑仁疼了,凭本事骗来的东西当然不能随便浪费,也就更不能一张嘴便封赏出去了。

她于是就换了个方向靠墙,然后含糊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还挺节省的。好好跟着我干吧,以后有的是得好处的机会。大袋大袋的粮食尽可以往家搬,成捆成捆的布匹也可以放在家中垫脚。将来就是想成家也没问题,一定会有人主动扑上来的。

这都是大神亲口许下的好处,你们只要跟着我干就行了,明白不?”

这次不等鲤张口回答,他身边的一堆老弟兄们都生怕错过了表忠心的机会,于是便齐声响应道:“明白了!”

这么多人的答复可以说是非常的响亮,但在隧道中这种地方还是较为狭小,于是便震得大家耳朵生疼。四娘便掏着耳朵离了地窖,并且还不满地都嘟囔道:“这帮大嗓门,差点把老娘给震聋了……”

后院的地下在装修施工,而在酒肆的前堂则正在待客。虽然家中人丁稀少、而且只有一个女儿家撑门面,不过由于屡出神迹且信众颇多,她现在已经成了不是大户的大户了。

当然这大户的定义也是相对的,只不过一时同一时的定义有所不同。

就好比她以前相对于东城乃至城中大部分人而言是大户,但是相对于西城那些人丁兴旺的家族却不值一提。而现在则成了无法被忽视的存在,哪怕仅仅只有两个人都会被频频拜访。

那些上门的都是笑容满面,而且是自带礼物恭敬而来,早就没了以前用鼻孔瞅人的傲慢。

这一来是谁都能看到跟着四娘有好处,哪怕是再怪异的吃穿用度也是得来轻松,傻子才会将自己放在对立面呢。

二来则是他们先前真是在对立面的,所以便要立刻改正这个重大错误,并且最好能够尽快弥补双方的关系。

因为这么几日以来四娘的势力又有扩大,已经从不到一千增至到快要两千的地步。这是还没有算上较外围甚至渴望加入的人员,否则初步动员就能拉起小半个城的人甘心听命。

放以前若有事便不过是派个小厮知会一声,顶天了也就是让个管事出头。像是约半个多月前闹出了名堂,然后才有人想起要邀请到西城去面谈的。

不过到了现在可就不一样了,以其人力物力已然是城中第一,甚至可以轻松碾压其它所有的大户。那么那些大户们就必须放低了姿态,然后携带着礼物亲自登门拜访,这样方能显出他们的诚意。

四娘拂去头上的尘土,入了酒肆正堂便大大咧咧地席地盘坐,一点都没有将在场人士放在眼中。她先将面目转向左边就大声问道:“你们那个粮食还有多少?给我家里在搬来一些,毕竟得养那么多兄弟呢。不过我也不会坑你们,我会大神赏下的好料子做交易,保管不会让你们吃亏!”

坐在这里的是姚家的老族长,若不亲自到来便恐有灭族之祸。虽然在心中暗怒四娘的无理,但他还是先恭敬地回礼,然后才讨好地答道:“一定一定,这事情等我回去就立刻办,一定不会让神使您多操心的。圣哉神明,我姚家也希望能沐浴神恩,不知可否允许……”

只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四娘便又将头转向了另一边,并且大声地询问道:“我那里还缺渡水的舟船,我看你那里的家货都挺齐备,就先搬来一艘大的和一艘小的吧。我当然也不会亏你的,一样是拿你们没见过的好东西做交换。”

这船只不像是粮食那样可以广泛交易,都得是定做一艘才会交付一艘的。而且这东西本身就是生产工具,每少一艘都会带来收入的降低。不过谁让现在这女人气势正盛呢,而且幸亏是赶在渡河和运输的淡季提出,打个时间差定制的话还能来得及。

那叫做舟的大户捂着心口有些难受,但还是强挤出笑脸答应道:“神使大人看上了就好,您只管拿去便是。前阵子两家多有误会,还请您看在过往情面的份上多多原谅。”

“过往情面?我跟你有这个吗?”

四娘闻言便是一愣,终于还是将这差点儿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她以前就一市面上讨进项的,甚至连东城帮的事情都没收拾清楚呢,什么时候又有空与南城的买卖结交?

不过现在礼也收了,酒也喝了,那便哈哈笑的答应就是。反正酒桌上的气氛这么好,饶过这厮也能显得自己大度。倘若日后想翻脸也没关系,只说自己那日吃醉了酒,胡乱答应的是不能作数的便成。

另外还有一件也值得说,那便是这酒肉虽然是酒肆拿出来待客的,但是来客也不好张着一张嘴大吃不是?他们都没有忘记为自己的那一份付账,甚至还大大的超出了预期。

四娘冲哪一份上都不好让对方失望,于是就笑着连连应道:“好说好说,喝酒喝酒。”

第九百三十七章 河青城的变化(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三十七章河青城的变化西城诸家大户齐齐拜了四娘,于是便算在口头和面子上承认了她的地位。

四娘也不是什么烂好人,一张嘴便向他们各家讨要了东西。这既是为了前阵子殴斗所造成的伤害买单,也可以好好的出上一口恶气。况且人家都把脸认认真真的送上来了,你不扇两下怎么能成?要不然恐怕人家还会不愿意呢。

认罚便不能打,认打便不能罚,这是他们都默认的规矩。除非是罪过特别大的才得连打带罚,甚至于事后还得放逐到城外多少年不能回来。

收了东西也服了软,西城大户们便算放下了一部分心。先前也虽然见到姚家关心了黑门的事情,但四娘的转移话题多少也算表明态度。

不过这可不是含糊其词就能躲得过的,那许多的奇异布料或透明的能看见人影,或色彩绚烂得疑似梦幻。还有带来的器具也是坚固精细,每一件都不是这些有见识的人能认出来历的。

另外就是展示的新作物也是从未见过,放在嘴中嚼碎便会感到辛辣非常。然而那新粮食却是越嚼越过瘾,有不少人都是嘴中不停的在嚼裹,打发无聊的日子可全靠这玩意了。

所谓物以稀为贵,而由四娘的追随者们拿出来的都不一般,每一件都具备了珍稀的特质。倘若用来交换就定能获得不小的收获,哪怕是城中充斥了这些物品也没关系,大不了各凭关系拿到远处去贩卖就是了。

虽然四娘已经给信众们传下了话,要求将得来的东西统一收购,后再派专人拿到外面统一交易。这样可以避免城中的物品价格大降,而且可以从远处获得更多的粮食。

说来这城中由于充斥了大量的货品,所以由粮食做衡量的价格已经严重畸形了。同样的东西在城中只能换一把黍米,但是在拿出去后便能换来两三石,而且还是随着距离越远而价格更高的。

至于先前的金饼可是昂贵的硬通货,以后人家一个月的收入勉强能顶得上半金。但是随着黑门连通了一个大工业世界,随后发生的事情很多人都目瞪口呆。

河青城中的所谓金饼其实是铜块,所谓金剑其实是青铜剑。所以那些信众们在初到贵地后别的不认,先是将所见到的一切数物品搬了个精光。

当然要说搬光是不可能的,以他们的拆卸和运力其实非常有限,只能说是将人力可以移动的金属物品通通带了回来。

于是艳丽好看的布料和坚固的器皿换不上粮食了,就连形制更加漂亮的异型金属块也是购买力大跌。

像什么悬浮车的保险杠、装饰用的金属栅栏、某个人遗落的圆头盔、或者是不知曾经装过什么的金属圆筒,这些都由于具备金属的性质,所以都被去过异界的人们拿来换粮食。

而存有粮食的要么是家中有田的农户,要么是像姚家那样卖出足终于良作交换的商户。起先他们还对获得的金属沾沾自喜,无不认为是占了那些傻蛋们的便宜,但他们的面目随着金属制品充斥城中而惊慌,无不是后悔当初怎么就那么傻,竟然交付出去了那么多的粮食。

他们曾经本能的想将东西退还,但竟是没胆子张嘴。主要是由于那些得利的家伙们出现了抱团的倾向,谈吐时无不是言必称神明,又或是会赞颂神使的贤明。

这么一群人最受不得的就是有人诋毁暗流大神和四娘,平时听到赞颂声还算罢了,若是听到半个不如意的说法便会群起呼唤,不出一时半刻就会拆了那人的草房顶。

现在可是一日冷似一日了,真要是被掀了房顶可真受不了,换了谁都没法过日子的。放以前还可以找了亲朋好友前去报复,又或是跑到公门那里去申诉。

但是现在没有哪一家的人可以得上信众们,因为平常人家再能生也做不到一呼百应。更何况公门已是许久未开了,听小道消息是那县令开罪了大神,所以一扭头就遭到了神明的制裁,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呢。

至于传出来的神话故事也是从未听过,但是认真分析也有部分能自圆其说,仿佛还真有那么一回事的样子。甚至是此地的祭坛巫师也一改从前的做法,不但没有表现出打压的姿态,反而是一门心思的投入其中。

这可以说是非常狡猾了,甚至可以说是放弃了本职工作。但是工作这回事不就是混口饭吃嘛,有了更好的就食之处当然得靠过去,而且还得将其他的神棍拒之门外。

总的来说就是这河青城已入四娘之手,而河青城的向背也以四娘的意志为尊。

但这并不能说明没有任何的麻烦,因为麻烦才刚刚开始到来。

畸形的通货膨胀只是最明显的,城中的几乎所有人都受到了冲击。

不过有些人受损小些,就好比到达了异界的信众们都只是皱皱眉,然后就不是很情愿拿出东西去交换了。一方面是过往的老经验告诉他们吃亏了,一方面则是从异界得到了太大的好处,哪怕是稍微损失一些也不是很在意。

而大户们以较高的比率换得了异界之物,但心里寻思的是拿到外界去换粮。这就相当于将自身的损失转嫁了出去,并且家中还有余粮,更是都预期能获得更高的收益。所以就算是有淡淡的担忧也没关系,因为都被更大的兴奋所掩盖了下去。

家中有田的农户们有些地方与大户类似,但是他们更多的是在交易时细细挑选,以那些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做交换。所以他们换到手中的要么是准备使用的器具,要么是使用方法生变化的工具。

就好比以蓝皮人的体量远超河青人,所以置物筒可以用来装粮食,饭铲磨一磨也可以去铲地,就连菜刀也可以变成可怕的异种兵器。

当然这些东西锐利又坚固,换了哪一家都识得其千金难换。所以极少有物件会流出去做交换,大部分都被信众们收做了自家的重要储备。

第九百三十八章 训练(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三十八章训练四娘试图装糊涂蒙混过去,不过大户们却是一点都不放松,差不多是轮着个地在提及入伙之事。不单是承诺了愿缴纳份子,而且也表示愿意公开信奉暗流大神,更是愿意事事都以四娘为主。

当然最后一句可以略过,这东西有时候未必能管用,尤其是在涉及利益安危的时候。

然而四娘也不是傻瓜,从来都是对这些大户人家们有忌惮的,所以并不愿让他们敞开了通过黑门。所以最终就给了每家十个人的名额,并且还美其名曰“这是为了公平”。

像别人家都是小门小户,能够拿出来的壮劳力差不多也就这个数。但是大户的特点就是人丁众多,甚至还足以维持住旁支的向心力,所以这么一来就当然吃亏了。

不过那些大户们始终是担心四娘放不下成见,在听到这个安排后反而是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出人就行,这样起码还能保持经常性的接触。

到时候一定要挑一些能说会道的在其中,并且一定要围绕着四娘大拍马屁。从传说中的异界天地中获利还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要跟那黑门的掌控者搞好关系,那么再多些名额也就是时间的问题了。

甚至还有的大户在暗暗地琢磨着:“既然是以家来出人,那要不就将自己的家族拆分一下?这样分得越多就越有利,那样不就能惠及我们家的子弟了吗?”

总之那场集体拜访还算成功,大户们也不算是全无所得,至少还是伸出了自身触角的。按说事后应该再由四娘来回访,然后大家才好在饭桌上吃吃喝喝地拉近感情,不过这个愿望却是意外的落空了。

四娘也不是不知道这个礼节,但就是不屑于去同那些“小家子”们拉关系。她现在可是拥众数千的小豪强,如果再有不小的土地的话便能身上一级,立刻就能翻身成为所谓的土豪。

双方力量的此消彼长是其中之一,而筹备更多装备及更多训练计划的事情也让人忙个不停,竟是在多日内都一直抽不出工夫。

就好比上次见到了沙漠,于是便有人反映阳光非常烤人,那么便需要配备上草帽。沙子地也是非常的滚烫,于是当然得配备上更为厚实些的靴子。

还有就是行走没多久便会感到干渴无比,一直都盼望着能找到清凉充沛的水源来解渴。那么解决的办法就是要配备水囊,而且还要做到每人一个。

但这样就仅仅解决了干燥的环境,很快又有人提出这边已经已经到了冬天,那么下次会不会出现更冷的天地呢?

四娘本来就对置办了这么多东西感到肉疼,在听到这样的猜测后就更是打了个冷颤。然而她要为手下们的安危负责,所以在听到对相关装备提出要求时也不好拒绝,只能是硬着头皮再为他们置办了一些厚实的衣服。

至于王涛也没有闲着,他记得从缴上来的份子中是有望远镜的,而且还是较为精美的工艺品。不过那确确实实是透明的镜片组合,绝不是需要供应能源才能使用的科技产品。

只是那望远镜的体量较大,而且还同人类的瞳距长度不一,几乎是用了一边就无法用另一边了。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因为王涛狠了狠心就将其劈成两半来用,这样就获得了两件单筒望远镜。

一件配发给了侦察队的队长鲤,而另一件则被四娘名正言顺地揣在了怀中。美其名曰是要“居中调度”,所以看得更远是极为重要的事情。

此外就是过了一把训练的瘾,并且操练得一帮人叫苦不迭。

王涛在穿越过来前毕竟是个穿制服的,并且在以前也经受过军训,所以关于体能和纪律的训练那都是吃过见过的。当然也不至于是十天练出个特种兵的程度,但至少能做到形式上可以照猫画虎。

列队跑步是例行的事情,这样在问题的同时还是在构筑团队,潜移默化的就让他们成为一个整体。至于向左向右转齐步走什么就算了,这种需要口头沟通的事情依然是他的弱项。还有立正稍息踢正步也被剔除,就几天的时间还是得捞重要的来,也不指望他们能搞出队列操演。

考虑到在异界可能遇到小山崖的地形,于是王涛就请金匠制作了简易抓钩,再搭配绳索就可以用来攀爬峻峭的地形。至于训练的场所就在城中鼓楼,那是因为满河青城也就那一处才勉强符合条件。

其实要说直上直下的攀爬也不是没有好地方,只要向北看就能注意到白首山。以其高度和几乎直上直下的坡度完全符合需要条件,甚至于是太过艰险了,只有专业人员才能借助专业工具做攀爬。

还有就是距离稍微远了些,为了一个攀爬训练跑个来回似乎有些不值当,甚至于是太过夸张了。当然也可以有较为轻松的选项,不过悬浮车的使用次数似乎是不可再生资源。如果可以的话并不该用在这种简单的运输上,而是应该用在将来更需要的地方上。

只是这样做虽然是在为侦察队着想,但实际接受训练的人们却不这么想。主要是这样的做法太奇怪了,并且在引来城中闲人们的注意后就更显得羞耻,使得侦察队员们都不愿再继续下去。

于是就有人悄悄向鲤提议道:“大哥,这所谓的涛兄弟到底是什么来历?他不能这样耍咱们玩儿啊!你看兄弟们都有些老大不乐意的,要不咱就别受这份罪了?”

别人可以出自感情上无法接受,但是鲤却是知道这非常实用,于是就劝说道:“这可是从外邦来的大巫,那天上能飞之物都是受他的操使,可见是真有本事的。而且用了这套东西便能直上直下,遇到寻常的山崖和高墙也完全能用得上。所以你也别再抱怨了,这本事学会了可就是自己的!”

“本事,唉,咱缺就缺在没本事上了……,要不然何至于干这些苦活呢。”

第九百三十九章 训练(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三十九章训练围观的人群依旧里三层外三层,甚至于随着时间推移还来了不少人。但也许是鲤的劝说真起到了作用,一帮老弟兄们都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不断在鼓楼的墙壁上扭动着身姿。

他们都曾在山林中跋山涉水奔跑过,也曾同凶狠的野兽战斗过,自然晓得工具是多么的宝贵。而现在拿在手中练习的可不是凡品,竟然能助人在竖直的地方上下移动。所以他们都能看出这是个宝贝,只要用对了地方就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只是这样的觉悟虽然重要,,但是身后的嬉笑和评论声却是不曾断绝,实在让这些精壮的汉子们脸上发红。

不过王涛却全然没有理会这些,反正他又不怕被人指指点点,自从穿越过后也不是第一次了。那时他还穿着自己的制服和皮鞋,走到哪里都是一个引人注目的景点。石头和拳头都没有少挨,得亏是托庇在四娘的保护下才能有机会入乡随俗。

而他现在也算是抖起来了,行走中又再次成为了别人的注目焦点。

主动要求训练人手便不会遭到反对,甚至四娘还会专门调配了红衣作为服务,务必让这个女子获得学习涛兄弟语言的更多机会。

当然这也有红衣主动请缨的成分,毕竟大家都看到了涛兄弟的能力,但是交流不便就实在是个不小的麻烦。以前他们还将河青话自傲地当做“人话”,而听不懂的其他语言通通都归为“蛮子话”。

不过随着王涛的能力提升,就算是再保守的人也意识到了此人的重要性,就算是稍微特殊一些也无人反对了。不过这倒也成了侦察队员们不满的原因之一,那就是王涛的部分要求都由红衣转述,所以他们都不是很愿意接受一个女人的命令。

但谁让她身后站的是一个成功的男人呢?再有不满也要憋回肚里认真听。况且在她的旁边还一直有个矮瘦的男人在帮腔,务求将红衣说出来的每句话都竭力喊出来。

这个家伙也不算是生人,甚至可以说是不打不成交的一个泼皮。事情还要说到四娘被赶离了自己的酒肆,然后在重返地窖后的那一场混战。

王涛曾被一个试图捡便宜的家伙看中,并且在遭其屡次挑衅后终于爆发。现在这个跑腿的就是当初那个家伙,并且在东城帮被合并后也就顺势跑过来拜山头。

四娘那边是看不上他的,主要是因为此人要力量没力量、要勇气没勇气、甚至就连名声也糟糕得一塌糊涂,让很多混混都耻于与其为伍。而金头也是混混之一,那么当然也是看不上他的。

而且这货也算是处于那一战的转折之人,几乎是间接导致了东城帮势力的垮塌,要说不被同伙们厌弃是不可能的。本事不大又没得人帮衬,能力不高也缺少转行的资本,这几乎就让他陷入了绝境。

所以他在寻思再三后终于是拉下了脸皮,巴巴地就去认真拍王涛的马屁了。

而王涛由于缺个跟班的,所以对此人的刻意奉迎也并不反对。至于红衣也不觉得此人会自己争宠,再能争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能爬到涛兄弟的身上吗?故而她也没有意见,甚至还暗自为有了个跑腿小弟而欣喜。

不过他虽然是身为人下人,但是一转身就变得颐指气使,甚至是高声指摘起了不是:

“你,就是你!没看见都落在最后了吗?这么多人中就就你爬的最慢了!”

“还有你!别老晃悠来晃悠去的,你听听的绳子的声音都有些不对了,你这是想把绳子给磨断吗?”

一阵阵的吆喝显得非常得意,平时有多么受到轻视都在此刻发泄了出来,仿佛他才是那个收到许多人敬畏的大巫。不过这也就是他狗仗人势而已,并不会被在场的其他人买账。

在墙上的侦察队员们得咬紧了牙关攀爬,生怕一张嘴就会泄气掉下来,但是站在鼓楼上下的其他人却没这个问题。有人便将脸一沉地断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跟爷们这么说话?人家涛大可没说什么呢,你倒是咋咋呼呼地嘴巴一直不停,是想我们帮你缝起来吗?”

这一声喝可以说是甚得人心,立刻就得到了很多弟兄们的帮腔吆喝,就连围观看热闹的人群也不嫌事大的嬉笑道:“你怎么说话呢?人家可不是什么东西,人家是个帮女人打下手都不害臊的呢!哎呦……”

好事的人只交话说了一半,随即就被他家的女人给拧了耳朵拖回去了,倒是引得场中掀起了一阵欢笑。

要说什么辩论最轻松,当然是没有下家接茬的辩论了,任你怎么说都不会得到任何的回应的。那有心攀附的矮瘦男人当时就乐了出来,并且还不害臊地叫道:“我是有心向道的,就是要拜在涛大的手下才能更接近大神。女人又怎么了?我们的神使大人不就是个女人?说话做事还是要讲理的好,你们这些人啊还得多练习练习,这可都是为了你们好呢!”

“你!”

见其说话间就将自己放在了神明的身后,言语间就更是显得道貌岸然。这些侦察队员们见状当然生气,不过却由于多少识得其中陷阱才没接茬,但也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鲤已经爬上了鼓楼,他当然要争个场子回来。不过攀爬毕竟不是个轻松活,还得是用力喘了几口粗气后才能呵斥道:“你也别在那里装腔作势,我听不懂。惹得兄弟们烦了就揍你,到时候也请你认真看看弟兄们的拳头,那上面的老茧可个个都是为了你好啊!”

一帮子山林中的野人也不会说什么油滑的语言,就是对这种简明直白的方式感到解气。于是他们都卷了袖子齐叫道:“对!为了你好啊!”

“哼!”

紧接着便听场中一声怒哼,众人看去便发现是涛兄弟怒目向前走了两步,并且抬脚就将那家伙给踹翻在地。

他虽然依旧听不懂双方言语,但能从两边的表情看出一二。

一方曾经是见过真章的攀附小人,而另一方则是群精壮的汉子,并且会在日后为己所用,那么要站在哪一边就不言而喻了。

第九百四十章 再出发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四十章再出发“圣哉,暗流大神……”

近千人集结在长长的黑暗中齐声诵祷,声音打在洞壁上又反复地震荡传播,自然而然地就形成了阵阵的回响。这动静的源头是出自信众们,但信众们反而因之感到了自身的渺小,所以就表现的更加谦卑了。

此处并非是河青城的地下,也不是通往洞室的道路中,而是大约处于中部的某处地下洞穴。

寻常人并不敢在暗河中探索各种地形,生怕一不小心就会彻底迷失在黑暗中。但王涛并非是什么寻常人,早就掌握了附近几十里的地下环境,并且将之提供给了他们共同的事业。

这里又大又又容易产生回声,正适合把人聚起来办点什么。闲的时候可以讲讲故事放电影,解决大家在精神上面的消遣需求。需要的时候就可以用来搞搞一些活动,包括但不局限于神啊鬼呀的什么,总之这里就是一个场地。

这片场地可以亿万年都没有声息,但也可以突然就变得人声鼎沸。

四娘在这样的轰响中立于台上,并且耐心地看着这一帮被忽悠的家伙们。这已经又一次到了黑门打开的时候了,并且她也都派出侦察队大致探明了情况。

这一次的状况还算令人满意,那对面的天地倒是个有很多绿色的地方,一看便知能给大家带来相当的好处。只是空气略微闷湿了一些,而且气温也略微有些高热。

重力方面则是较小,因为他们发现只需轻轻一跳就能高高跃起,也就是比先前的沃拿脂天地略小一些。这里也有许多巨大的植物和虫子,并且也有一些奇怪的动物。

可惜河青城没有动植物方面的学科,所以大家的评价就是:奇怪,还有好吃。

当然在入口之前是先经过了小鸡测试,这可是付出了血的代价,所以早已经成为固定的规矩被执行。

侦察队的成员主要来自南城苦工,他们并没有经历过先前世界的经验,所以一开始倒也觉得很新奇。或许有人曾经梦到过飞天或者具有强劲弹跳力的梦境,不过等到天亮便会遗憾的醒来,甚至会遗忘掉其中的大部分内容。

四娘也经历过这样的状况,所以她当然没有煞风景地喝止大家,而是任由侦查队们先玩了个痛快。等大家玩痛快后倒也不含糊,都是各自向着给定的方向搜索而去。

虽然地形和环境上与家乡大有不同,但这些汉子们毕竟是曾常年在林地中行走的,所以每隔几步都会向着树上砍一刀做标记,这样就不怕自己会迷路了。

而四娘则是依托着这些人获得了更广泛地区的情况,然后才有信心招集大家搞了这么一出。

活动的内容主要分为三部分:感恩神明、宣布消息,以及再次对所有试图穿过黑门的人重申权利和义务。

这一套动作可是关系到她的收入,所以从头做到尾都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等等将这些说完后大家便不再交头接耳了,都带着期待安静了下来。因为他们都希望在接下来会听到什么,并且也都带着希望侧耳倾听。

而四娘也不负大家的希望,高举着右手红斧就号召道:“随我来!一起去那神许下的地方!”

“圣哉!”

“哦!”

前面那么多长篇大论都是铺垫,下方的诸信众就觉得这一句话最可人,于是便都欢呼雀跃地兴奋出声。

当然他们也都还遵循着起码的秩序,并没有撒开丫子奔出洞室。一来是身为国人都曾接受过军训,所以大家普遍都存有起码的纪律意识。二来是四娘很不满先前这些人的散漫,于是就抽空宣布了规矩,并且以驱逐出教给最严厉的惩罚。

虽然这两种条件是互相冲突的,因为受过军训有纪律意识和散漫应该捏不到一起去,但还就实实在在的发生在同一群人的身上,这主要出在“为了什么”的动机上。

接受军训是为了使城邦具有战斗力,出外能战退可守,所以大家都会责无旁贷地服从纪律。但在先前的掠夺中都没有将四娘放在心上,而是为了各自的家庭、为了自己的亲族能多吃到一块肉才穿越的,所以大家都巴不得离得那烦人鬼远远的,最好是再也不要见到才好。

这样的状况到与美国西进运动有些类似,容易获利的天地自然能提供大量的物产,可以使得很多人都活得比以前轻松。所以但凡抓住这一机会的人群都有自立的倾向,谁也不愿意头上还有个管家婆在唠唠叨叨。

而四娘当初也看到了这一点,并且针对性的计划也是提供不可缺少的服务,以此来从有分散倾向的人群中刮取好处。

其实要说来黍在受袭中制造的大火也不是没有好处,因为这一家伙就让所有人都返回暗河中避难。如此倒是避免了他们会失陷在异界,而河青城也避免了莫名失去数百人口的损失。

所谓祸兮福之所依,若当初没那场大火他们便会更久地在异界游荡,直到是想返回的时候却找不到门了。为了避祸倒也算是认清了黑门的规律,从而在以后也能及时将人收拢回来。

避免了灭顶之灾又有机会形成组织,四娘便有机会领着这些穿越众们到处掠夺,实行占了便宜就离开的得利方针。

这是前所未有过的机会,无数的财富就在黑门的对面周期性出现。同时也蕴藏着前所未曾经历过的危险,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到无法抵挡的存在,或者强大的文明力量。

四娘完全清楚其中的利弊,权衡过后也依然选择了投身其中。就好比她现在在领路时还在心中祈愿道:“圣哉,我马氏先祖在上,希望你们能够庇佑我。诸界就在眼前,财富就在眼前,危险也在眼前!我并不怕异世会有什么险阻,只希望自己可以及时还家,并且可以带回来无数的好东西。我也乞求受我蒙蔽的人们也能如此携富而还,这是我欠他们的,所以这是我最出自真心的希望!希望列祖列宗们一定要听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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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一章 巨物天地

再次经过了长长的甬道,再次抵达了宽广的洞室,这里已经放满了各种不同功用的物资。∈菠ξ萝ξ小∈说以他们的想象穷尽了从春到冬的衣装,也寻来了水上浮的和雪上划的工具。至于武器也是从剑到戈都有,就连盾牌和正牌的甲胄也弄了几套。

而先前的白骨垒墙并没有被移动,它们依然静静地瞅着这些人们,并且发挥出震慑新人的效果。

没错,此次的队伍再次得到了扩充。不但是先前的信众和散伙公门都个个来齐,更是增添了一些从平民到大户都有的新成员。

他们许多人都曾向老资格的穿越者们咨询过,所以该做什么、该带什么、该跟谁走都大致清楚,倒也没有表现的太过慌乱。但唯独就是跨不过生死那道坎,所以在看到那道白森森的高大骨墙时还是止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他们的牙齿在互相撞击,各自所携带的工具也在箩筐中轻轻碰撞,并且发出了富有频率的声响。有的人说这是此方神明的战利品,所以一定不可以胡乱碰触。而有的人则说这些都是自我牺牲的奉献者,所以万万不可玷污。

至于到底怎么说其实都对,甚至两者都可以同时用来做解释。因为这其实算是草台班子的锅,早期四娘他们的口径其实并不统一,所以在解释的时候也较为随心所欲。

但是无论怎么解释都脱不开亡者的遗骸这一条,仅就其数量和整齐的垒放就震人心魄,完全能吓唬住新近来此的人们。这些个家伙们先前还是在城中做着发财梦想呢,结果在刚刚于黑暗中走了一遭后就心惊胆战,完全是被各种故事和脑补给吓唬住了。等到了此地就又遭了一次刺激,哪怕是再胆大的人也受不住啊。

于是便有人以战斗的声音祈祷了起来,至于内容则是诞生没多久的祷词:“圣哉,暗流大神……”

“圣哉……”四娘见状也在心中暗暗道了一声,并且笑着想到:“尔等傻蛋还真是好骗,当初就是想到有这一茬才回费力多多。只要看到你们吓唬住了就算值当,等以后有机会了就一定要弄来更多的骨头才是!”

这样的想法倒也不是白日做梦,而是实际上真具有可操作性的事情。

此次的异世环境良好,拥有着各种丰富的动植物资源,而且在个头上也是较为巨大。偏偏还因重力所致都是皮软骨头脆,猎杀起来一点都不费劲。

如果说之前的虫子世界是森林和草原齐备的亚热带,那么此次的世界就是典型的热带雨林,而且还是巨大版的那种。不过就算这里在湿热也得汲取教训,神教的各级人员都奉命传下了命令:“行走时必须留下标记,以免迷失在森林深处。无论何种理由都不许用火,以免酿成森林火灾。”

这两条是临时总结出来的,至于还有什么问题倒是没想到,不过也可以在以后慢慢想出来。

四娘当先就率众通过黑门,并且跃跃欲试地就一奔三尺高,随即便向着远方奔跑而去了。因为侦察队在先前的回报中探明了有巨兽群,而且在窝中还有很多蛋的样子。

以先前的经验完全不用担心,可以很轻松的做到碾压。四娘冲在前面不但是有着亲自得利的想法,更是试图挥舞着利剑畅快一把,以此来发泄许久未经活动的身心。

只是到了地方后并没有见到描述的成群巨兽,只有潺潺的溪水在缓缓流淌,并且还在地上掉落了许多巨大的残缺枝叶。

这对于山中之民来说很正常,因为野兽的确是会时常运动的,并不可能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发呆。但四娘却是个城里人,野外狩猎的经验其实也没有多少,她便不满地问道:“兽群呢?这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此行由于来了四娘,所以鲤也是特意跟来的。他便指出了地上的许多痕迹,并且将目光转向着远方说道:“跟着这些脚印就能找到,看样子它们是刚走不久,现在追还能来得及。”

四娘倒也不以为意,心知山中的事情还是山民最熟悉,于是就淡淡的催促着:“哦,那就走吧。”

鲤立刻就带头蹦跳了起来,并且在快落地前蹬踹在附近树干上借力。只是这里的木质较为松软,所以很容易就会被踹断。所以如此的借力就只能让一个人利用一次,后面的人就得重新再找落脚点了。

追击的事情还在其次,这些人造成的破坏还要更为可怕一些。只听到森林中轰隆隆的声音不断响起,一棵棵的大树也在受创后纷纷倒下,并且惊起了无数的虫飞鸟叫,仿佛是发生了末日一般。

但这样的感觉对四娘他们而言却非常舒爽,只因可以做到轻而易举的破坏,并且还能创造出比奔马还快的疾速。哪怕知道这这现象只能在此地施展,但还是给他们带来了无所不能的错觉,并且会深深的陶醉其中。

有人便高高的跳在空中,并且炫耀式地叫道:“看啊,我在飞!”

结果立刻就有人跳得更高,并且嬉笑道:“你那不叫飞,我这才叫飞呢!”

这样的高度和速度让他们非常畅快,以至于该在山林中行走的过往教条都不顾了,纷纷是大喊大叫地互相叫喊了起来。

鲤虽然也对此感到畅快,但却没有得意忘形地加入其中。因为他还要分出精神注意地面的脚印,如此才不会在森林中跟丢方位。所以便只是低声地笑道:“哼哼,这帮混小子们……”

虽然周遭出现了许多大型的动物,但在他们的眼中都不值得一提。这都是因为有四娘的率先示范,并且亲自徒手打死了一头巨兽。

大家先前还有着惧怕,不过在见到这里动物异常柔弱后就再也不害怕了,甚至喜欢上了这些一击就倒的对手。因为它们可以提供美味的肉质,哪怕是分量较轻也分外好吃。

但是黑门又向他们展示了另外一个奇妙之处,那就是将对面的东西带回来后会变重,这让所有人都产生了“赚到了!”的感觉。

所以这里真是美妙啊,可惜黑门只能开几天。

第九百四十二章 超出预料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四十二章超出预料在空中踏击而行虽然招摇,不过制造出来的一路狼藉却是非常显眼,到是省下了制造路标的工夫。另外带来的好处就是不用落在地面上,因为谁也不知一蓬落叶下面是实是虚,只要不踩上去就不必以亲身作为试探了。

这些人虽然能够超常地跳高蹦远,不过依靠的还是自身施加在外界的力量。可若碰到泥沼或是不受力的沙坑就没办法了,任是再有力气都会陷入其中,甚至是越用力就会越陷入险境。

这也是在先前的探索中遇到的状况,幸而被考虑到并提供了装备才能及时相助。这就是事前做下充足准备的好处,当然也有必须以小队形式探索的强令,这些都降低了不必要的人手损失。

在追击了一阵后突然有了变化,于是四娘就立刻高声示意,并且寻了处坚固之地落下。随之跟进的队伍也立刻跟着落下,而且是着意控制着散开在较为开阔的区域里。

这样的做法也是为了避免意外。当落在地面上后或许会踩中危险的地方,但也有人可能会落在较为安全的地方,这样就可以互相施加帮助了。

四娘先是确定所有人都安全了,然后才发声召集大家过来。于是整支队伍便小步奔跃着向她的所在聚集,就好像是登月宇航员的绿色简陋版所表现出来的样子。

四娘指着某个方向提示道:“听见了吗?那个方向有着不少的动静。”

不像是这个女人仗着耳朵灵便,随队人员更是有着从前在山林中的经验。于是鲤便当先作答道:“听见了,还有地上的脚印也是向着那边去的。”

随后他又补了一句:“到这里我们就不要再制造大动静了,不然会惊吓到那些巨兽的。这时就应该小心地摸过去,或许能打个包围呢。”

他说的也是四娘想要做的,于是后者便简单地赞同道:“正该如此。”

待对话完毕后也不再做任何分配,大家便熟门熟路地横向散开成了一条长线,每个人之间都距离大约五步的样子。

在河青城的话是距离够长了,但实际上以这里的状况却不过一两步就能蹦过去。但这其实已经是他们能做出的极限,因为再远就会被茂密的草从和巨大的树叶所遮掩,以至于很轻易就会离开彼此的视野了。

他们哪怕再自大也不敢如此,因为整个环境都未经探索完毕,这种未知的状况其实要比此间的柔弱巨兽更麻烦得多了。

他们就以这样的队形继续前进,并且还时不时的低声联络,倒也能维持整个小队的组织存在。

当近到一定距离后四娘才突然发觉一点,那就是大家的衣服什么颜色都有,在这样的环境中真是非常显眼。这片大林子里的树木稀疏不一,到了那较为敞亮的地方就更显得扎眼了。

她受此提醒便心思乱转,首先想到的就是该弄一身颜色跟环境相近的衣服。

就好比在沙漠中穿黄色,在树林中穿绿色或者棕色,这样就可以避免太过容易被发现。不过很快转而又想到:“不过颜色扎眼其实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会那么容易看丢了。”

像是其他的队员都在考虑彼此的队友在哪里、距离目标有多远、附近有没有危险的问题,这些东西都是眼下需要注意的。只有四娘有着不同的身份,所以才会在这种情况下走神去考虑相关性不大的事,这可能就是因为境界不一样的原因吧。

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各色服装也得弄一套统一的,然而还得在里子穿上颜色相反的内衣,这样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可以用来挥舞呼救。

她在寻思的时候也正不断靠近目标,倒是一不注意就发现距离很近了。

能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轰隆隆的水声,大致是哪里的瀑布在流淌,而且还是不小的样子。能听到许多低沉响亮的吼叫声,都是大个子才能发出的特有动静。其中还间杂着巨大的咀嚼声,一听就知它们有着不错的牙口,只是不知这是一些吃荤还是吃素的。

不过四娘第一反应不是害怕,而是赶紧将旺盛分泌的口水咽了下去。因为她自认是站在食物链上层的存在,没理由会害怕这些移动的肉山。

那些巨兽在她的眼中并不是威胁,而是一堆等待切割带回去的美味肉块,就如同从前收拾的那些巨虫一样。量多、味美、而且肉质松软,只不过在入口之前需要先验过毒才行。

想到这里便更加仔细了许多,她在行走中也不再以金剑劈砍开路,而是用手将挡路枝叶小心的拨开。甚至于落地的步子也是放轻了许多,颇有些展开进攻前的紧张感。

“嘘,不对,这些有些大……”可就在这时却从附近传来了自己人的低语警告,那声音中还带着一丝疑惑。

四娘当即就是微微一愣,然后立刻就加快了脚步前进。作为领队者有必要掌握状况,尤其是在出了异状的情况下。

只见她三两步就赶到了前列,于是立刻就发现那警告是在说什么了。

这里的巨兽的确是有些大,而且要远远超出之前所见到的。

像是在虫子世界中最大也不过一人半的高度,稍微努力一下就可以收拾掉了。而在这方天地初见到的则要更大些,一般都有寻常房屋那样的大小,所以在猎取的时候就得攻击要害。

然而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则是更为庞大,甚至要比河青城的鼓楼及城墙还要高,完全是一座小山的样子了。不单是皮肤异常粗糙,而且还在重要部位披挂着厚重的骨甲,一看就是非常不好对付的。

这可真是让他们不知该怎么才能下手,带来勇气的金剑相比之下就突然变得小巧又可爱。也不知这些依仗能否刺进那些巨兽的体内,到时候又能否够得到它们的大血管。

另外就是对方的数量上也有所不同,就好比先前做出的回报只是说有十几只两人多高的,大家只要过去就能几个月吃喝不愁。而出现在眼前的是近两百多只的兽群,这还只是出现在眼前能看到范围内的。

另外听声音就知道在附近还有它们的同类,至少在数量上就更显得麻烦了。

鲤便悄悄的找到了四娘,并且低声建议道:“没想到事情有这么麻烦,我看咱们这些人可是有些少了。要不还是再叫一些人来吧,四娘你以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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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三章 声东击西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四十三章声东击西“不如何,哪里有空手而归的道理?就算是在这等着也不舒服,咱们起码得做点什么吧?”

四娘有些不甘地答到,双眼始终没有离开远处的目标。

那里的巨兽分出了若干高度,显然是从幼年到成年都有的庞大家庭。也就是说或许还会有更小的幼崽存在,通常会意味着肉质更为细嫩美味,只要弄回去就能做出一顿无上的美味佳肴。

她为此一直在移动着目光,直到是发现了想要找到的东西。

那是一堆堆的淡灰色巨卵,每个都要比常人的脑袋更大,若不注意看便有可能当成是寻常的鹅卵石。但它们都被四五个一组的堆在了一起,一簇簇的样子仿佛是有人刻意这么做的。

并且在那附近还有若干小型的幼兽,仅仅才到半人高的部位,一看就知道很容易收拾。

她便将看到的指示出来,并且向鲤要求道:“看见那些蛋了没?那么大的吃起来一定很带劲,咱们起码得带回去几颗才行吧?还有那些小家伙们,拖几只回去养着也行啊。哪有到了这里却空手回去的?”

同行的人们多有饲养经历,所以听到这番话语后都有些动心,便一直向着鲤拼命使眼色,希望他能够立刻答应下来。

而鲤只是有承担而已,并不意味着他善于作出决策,所以也只能对大家的要求退让。于是他便同意道:“弟兄们中有几个好手,可以悄悄的靠过去。可毕竟是离其他的巨兽有些近,万一闹出了动静可不好收拾。”

大家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立刻就有人站出来请缨道:“就是把它们引开呗?给我两个弟兄就能办成,保证能把那些大家伙们勾得远远的!”

在场的人们都已知道目标的速度较为缓慢,所以只要真心想跑是没有问题的,他们都对此次行动充满了干劲。

四娘注意到了大家的期望,于是就当场下令道:“就这么办!先去扯开大家伙们的注意最为重要,然后也不必小心靠过去了,咱们只管全力冲过去就行。到时候一个人可以抱上四个蛋,然后再出几个人各抱一个小崽子,这事就齐活了!”

这样的分配既是对猎物的轻视,也是对己方展示出的力量有所信任。反正它们的速度都很慢,实在了不起就是跑路而已,并不会给大家带来什么威胁。

于是当先请命的那人便结队离去,剩下的人们便开始检查身上的衣物,希望在待会儿不要拖累大家后腿。

由于这句话就是相当于踹空门,怎么想也不会遇到危险的,所以四娘还当先将金剑插回鞘中。其他人手中的金剑本也是拔出来的,一路上主要用来展开挡路的枝叶,见状也都悄无声息地安插回鞘。

反正到时候也腾不出手来,大家只管一个跟一个的拉成长蛇阵就行,开路的事情全交给跑在最前头的人。了不起就再次于树林间飞奔跳跃好了,凭着一身闯劲也不必担心被拦住去路。

等待的时间并没有太长,在场的人们都听到了一阵响亮的低沉叫声,显然与先前所听到的兽鸣都有所不同。明显是在别处出了什么意外状况,因此才会发出这不一样的叫声。

来了!

四娘一行人都是心中激动,并且都更加伏低了身子隐藏,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有所暴露。而附近的巨兽群则是停下了原本的举动,并且都纷纷抬起了悠长的脖子。

它们都循着那不寻常声音的方向望去,似是在猜测那里发生了什么。至于较远处的吼声也是一阵紧似一阵,再是初来此地的人们也能听到其中的愤怒和焦急,仿佛是发生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情。

大队这边则都是更加心喜,他们无不是在为伙伴们的竭力行动而在心中叫好。但是并没有谁做出擅自的移动,因为那些兽群似乎是太迟钝了,到现在都还没有做出任何应对,只是在发出一阵短促的鸣叫声。

于是有人就低声猜测道:“它们这是在问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过去帮忙。”

然而这些人中还是有较为稳重的,于是便赶紧低声呵斥道:“嘘,就你能!莫非大家都看不见么?”

于是这片草丛又恢复了平静,甚至连任何的虫叫都没有——因为它们早早地就被外来者给吓跑了。

时间也过不了多久,隔得远远的也不知引诱小队到底做了什么,总之四娘他们又听到了一阵更为高亢的悲鸣,随即便引发了更多巨兽参与其中。

先是能听出有两三群的巨兽在一起响应,然后又传来了四五处的怒吼声。到后来就干脆听不出是什么规模了,只感觉整个森林都在随之颤抖。

这不是形容词,而是无数的叫声合成了声音的巨浪,使得目力所及的树干和枝叶都在颤动。

与此同时先前的虫鸣之声却立刻变得毫无声息,它们都通通在这个时候保持了安静。而且还有无数的黑影从头上掠过,那是巨大的飞鸟群受惊吓而离开树梢,并且在天空盘旋着久久不肯下落。

这种情况下似乎也没必要再保持静默了,因为低声说话是没法沟通的。有人便胆怯地提议道:“要不,还是算了吧?这些家伙们好像不好惹,真弄急眼了可不知道有多少呢。”

四娘虽然也是心头微震,但在这个时候还坐稳了机会主义者的本性,立刻就出声骂道:“算了?什么算了?到时候怎么给引诱的弟兄们作交代?难道就说我们怂了,所以辜负了你们的付出?还是说大家都没有胆子,所以悄悄躲在树下不敢出手?

莫忘了暗流大神是干什么的?祂是可以随便糊弄的吗?岂有通过黑门而不上缴东西的道理?那你们跟我过来是做什么?只是为了瞅一瞅这有啥风景?”

这一阵的怒斥直让所有退缩者都感到羞愧不已,纷纷都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各自的脑袋。

四娘见状也知不好再做打压,接着就转而鼓励道:“都赶紧的!那些傻笨蛋们要追过去了,大家再忍一忍就能出手。你们见过那么大的蛋吗?你们不想尝尝那些都是什么味道吗?通通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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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四章 伏击

然而对行动失败的恐惧突然冒了出来,并紧紧地抓着他的胸口不放开:“万一这根黄棍是坏的怎么办?万一丢早了或丢完了该怎么办?万一那些机器溜溜地跑远了,一辆都没被炸到该怎么办?”

他便想自己过往的经历,总觉得各种事情的发展很少是能够如他的愿的。在听到的声音中就能察觉到那些机器们是在块速地呈半圆远去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哪一台陷入沉寂之中,甚至连出故障的奇怪响声都没有。

“起作用的位置太远了?受潮没起作用?”心中翻来转去地都在想着让自己头疼的问题,而每一个解释若是成立都意味着那些机器都将继续存在于天空,并且可以移动到投掷距离之外。到那时它们便能更加肆无忌惮地来给自己降下金属的暴雨。

他甚至都希望这些嗡嗡声只是自己突然耳鸣了,那些该死的机器们其实早就坏掉了并在跌落之中,只是因为太高所以还没有砸在地上。

“不能等它们散开!”车内的王涛无比懊悔自己刚才下手太软,早知道就不该节约弹药的,早把那四根“棍子”一起按了丢下去不就完了?哪里会出这么该死的幺蛾子?

因此他一弹身就从装甲车内翻坐起来,并且在同时就急急地接连按下了另外三根emp黄色短棍的按钮。

当他在跳出车身的时候就先朝着自己的前方甩出一根,双脚还未落地时便探手回去时再抓住了第二根。待脚底才刚落到了地上时又扭动着腰肢将这根黄棍朝着右边丢了过去。接着还没等自己的身子彻底落稳,趁势就向后扭过了身子,并用一直左手攥着最后一根黄棍投掷了出去。

说话费时,然而他这一连串的投掷动作却是在两秒钟内完成的,并且是朝着三个方向使劲丢出了手中的全部emp武器。

他当然清楚这些悬浮车必须得全灭,里头只要有一辆幸存那都是自己的零分。他手边再也找不到第五根黄棍了,留下任何一辆空中杀手都会是自己的末日。

但是他又不能确定这三根emp武器是否全都能起作用,故而此次的行为只是秉持着“拉垫背”的念头在做拼死一搏,就算是失败也起码得带走几个做陪葬。

“嗡!”两组一共六辆搭载着强大火力的悬浮载具一直在紧急地变向,试图加速向着不同的方向进行闪避。引擎的出力已经被它们催升到了能够达到的最大限度,然而巨大的惯性还不足以让它们逃脱这处突然出现的空中陷阱。

“滋!滋!滋!滋!”只听先是突然传出了一声,然后又传出了几乎是在同时响起的三声高频噪音,听声音就知道那四根黄色emp棍状武器渐次发挥了作用。

这些急速躲避中的机器都不好运,谁都没能躲过电磁脉冲的近距离摧残。

王涛从没有觉得刺耳的噪音也可以这么好听,尤其是在看到试图躲避的那些机器都在这噪音中突然如同被点穴一般地瘫痪,再像石头一般地从空中坠下,他甚至就觉得这一瞬间简直应该被画成一幅画,然后供自己天天回味。

六台到达此地的机器都未能逃离伏击,全部都在emp武器造成的电磁脉冲中被击毁了电路。

随着自由落体的时间持续,它们下坠的速度也在变得越来越快,随即就再次于半空中发生了数道因摩擦所产生的风哨之声。至于个别设计有缺陷的车型则是向四方传出了沉闷的声音。

王涛看着自己亲自制造出来的破坏不禁有些出神,只是在扶着楼板看着这些杀戮机器们的毁灭,默然无语之中还带着说不出的松快。

然而在当看到那六台机器先后地摔落在了地上之后,刚刚作战成功的他却非常懊悔地拍着地,心疼地喊道:“三根都能用,第一根也能用,我怎么就全丢下去了啊!要是一开始我不放心质量也可以摁下两根的再丢出去啊!那现在怎么也是可以留下两根的啊!”

收发信号机器发送简报:“警报,前往艾匹拉大厦执行捕捉移交任务小队发现异常状况,最后回传报告中显示目标使用警用脉冲弹。

现在临时编队两组共六个单位已经全都无法进行联系,推定损失,报告完毕。”

接连二三出现的异常信息都同新出现的这些柔弱物种相关。先是许多年都未曾再出现的报警电话,再是作出响应的探察小组失去了联系,然而没过多久还竟然出现了两个战斗组一起完蛋了的状况。

或是正在巡逻、或是静静地在停放处待命的机器们都判定这属于异常事件。它们再次激活了扫描仪器,对着附近出现的河青城众人进行探测。然而在扫描中得到的数据并无变化,还是与之前无异。

这些钢铁身躯的家伙们对于数据并无疑惑,只是在分析这些战斗数据低下的物种时,会将这些河青城之人同一些野外兽类的模拟数据做对比,结果自然都是那些高大的猛兽们获胜了。

但就是如此弱小的存在,竟然能接连地消灭了己方一共三组战斗机器!

就在各组战斗机器们都没有提交战斗申请,而是在忙着重新检查河青城众人的战斗力之时,由所有机器提供运算资源支撑的“网”突然下达了简单而明确的命令:“在此低价值目标上受损过多,已干扰到力量部署。

撤销捕捉移送命令,更改任务为销毁。该种群其余成员全部控制行动范围,禁止他们进入城区。”

在接到此命令之后,黑门这边所有待机及巡逻的各组战斗单位都被动员着进入了警戒状态。其中大部分被分配去搜寻已经分散开了的河青城众人,另一部分则是直扑艾匹拉大厦去执行销毁任务,只在黑门所在的展馆附近保持了最低限度的防卫武力。

此命令是向着废土内这座城市里的机器们下达的,但是对进入黑门另一边的机器们却只是发送了情况简报。

第九百四十五章 意外的肉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四十五章意外的肉给予何种的定义很重要,这将影响人们在面对事情时的心理。就好比便到危险时就需要鼓起勇气去应对,全看给予了什么样的定义,并且事后又会收获怎样的结果。

当然同时还要与实力相挂钩,就好比肥猪不能突然跳起来把狼给啃了,除非那肥猪真是由哪只老虎假扮的。

穿越者们都已知道此间生物的实力如何,那是因为他们早就用拳头,用石头和用锐利的武器都检验过了。起先的慌张只是因为惯性使然,人们在仓促间依然保持着对野兽的畏惧,尤其是远大于自己体量的猛兽。

那一群不怀好意的家伙们都长得张牙舞爪,一看就知道非常不好对付。再加上被多倍的数量包在了伏击圈内,情势上就更显得状况不妙。

不过他们是谁?他们是来自高重力世界的穿越众,而非此地的柔弱物种,所以完全具备有一战之力。

一句“送肉的”就解决了相当程度的问题,让本来心生怯意的队友们都想起了双方的力量对比,因而便立刻坚定了信心。他们便都咬着牙拔剑出鞘,甚至就连原先弄到手的猎物都弃之不顾了。

平时的生活是那样的憋屈,忙碌一整天也只是混顿温饱而已。好不容易有了处能作威作福兼大吃大喝的地方,正得意呢却又差点被吓尿,这让不论谁都立刻想要拔剑砍人。

于是大家伙们都纷纷吆喝着:

“四娘说的对,这是送肉的。砍死它们!”

“就是,弄死这些混蛋!”

“吃肉,吃肉!”

不过他们虽然嘴上喊得很响亮,但叫喊和挥动武器都是在壮声势,也没有谁敢于立刻就发起反击。这些人们都只是小心地围成一圈结阵,并且一刻不断地在向外挥舞做威吓状。

而那捡便宜的兽群似是由于第一次见到这些两足异类,而且更对他们所持有的锐利物品感到犹疑,所以一时也不敢发起进攻,而是做出了恐吓性的叫嚣。

这就好比两个人在黑暗中撞在了一起,结果一个就问“你瞅啥?”,而另一个则是立刻回问到“瞅你咋滴?”。可他们就是互相顾忌着对方有些难搞,所以谁都没有立刻动手见真章。

四娘对这种情况倒也不陌生,平时也曾见到过这类事情。可是此地不能久呆。这次的偷袭机会是由伙伴制造出来的,天晓得那些傻大个们会在啥时候回来。

所以必须尽早离开这里,一刻都不能多耽搁。

虽说并不怕那些迟缓的高大巨兽,但也不意味着他们愿意正面硬碰。不说他们的牙口咬合力有多么强大,仅仅就是将那一身肉都压过来便受不了,完全能将一个人给埋在身下出不来。

而就在此时还有人舍不得到手的猎物,竟然依旧是将战利品夹在一条胳膊下。

“哼,就不怕妨碍打斗吗?”四娘当时就不由得轻蔑一笑,并且同时紧了紧自己左臂夹着的两个蛋。

手臂下的触感倒是做出了及时提醒,刚刚还嘲笑别人的四娘便在心中暗自惭愧,于是又转念想到:“不对,这是爱护收成的体现。不过还是先得把累赘放下,等麻烦被解决了再说其他!”

想通之后就立刻照办,并且还向着其他的队友号召道:“不管抓了什么还是夹了什么都先放一放,咱们先收拾这些个孙子们!”

明确的命令总是比个人自觉要更有用,于是整支队伍立刻就清减了负担,并且能够以完整的姿态投入战斗了。

其间也有幼兽在一落地后就试图逃跑,而先前那捕捉之人当然不乐意,下意识中就当场挥剑将其一刀斩去头颅。哗啦啦的血水当即就喷涌四溅,刺鼻的腥臭味立刻就弥漫在了这片林地之中。

在场的河青城人等都皱了皱眉,倒也没有多想什么,他们并没料这样会对野兽造成怎样的刺激。

人类可以理智压抑住一定程度的冲动,而野兽的忍耐力就要低的多了。因为这声响仿若开餐的邀请,这颜色有如开胃的佐料,而这气味就更是挑动着在场野兽们的心弦。

于是也没见到有什么预兆,只听得对面突然就开始冲锋了。只不过那一片片的绿影看似用尽全力,不过给人的感觉却是非常缓慢,仿佛是刻意做出来的慢动作。

尽管还伴随着一声声的刺耳尖啸助威,但缺乏速度也就意味着威胁有限。

先前结队出来时还是排得密密麻麻,在声势上倒也真像那么回事,缓慢的步伐也也隐隐有些乌云压顶的感觉。不过真在冲突起来后却不值一提,因为以它们的身体其实柔弱的很,也只能爆发出这样程度的速度。

原先紧锁眉头的众人们人便都放松下来,轻松的就挥剑向前滑去。这每一击看似都非常随意,不过打在缓慢的目标身上却绝不会错过,立刻就制造出了一蓬蓬的血花。

而那血花无论是在空气中散开,抑或是落在地上都显得缓慢许多,仿若是绽开又凋谢的无根花朵。而且散发出来的气味也并不芬芳,空气中立刻就弥散开了浓重的血腥之气。

原先以为会遭遇一场让人头疼的艰难抵抗,结果真发生时却是一面倒的屠杀,而且还是对方毫无头脑地冲过来送命。在场的人中也就是四娘经历过类似场景,而其他人都在这样的转折中信心大增,甚至产生了异样的畅快感。

有人甚至还在战斗中分心说道:“切,差点把我给吓跑了,结果还没有家里养的鸡跑得快!”

这句话也是绝大部分人的心声,立刻就引起了许多人的赞同。至少要宰鸡的时候还要弯腰费劲去抓,哪像这些蠢货们是挺着脖子送了上来。

真是一点难度都没有。

这样的变化在四娘看来是意料之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所以她便笑着说道:“多瞅瞅,多看看。有比咱们弱的,就有比咱们强的,所以你们在以后可不能麻痹大意啊。

将来有可能会遇上硬茬子,所以事先都该先做好侦查。今日的事情就算了,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啊!”

第九百四十六章 带着肉返回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四十六章带着肉返回遇到伏击时令所有人都感到分外紧张,就仿佛偷腥的老鼠突然碰到了猫一般。不过当正式处理的时候却是意外地轻松,也就是稍微费点力气的事情。

甚至于自以为得势的猎手变成了猎物,并且在失去了大量同伴后便快速丧失了胆气。

以他们的小小脑袋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这边个子个大,而且在数量上也占据了优势,怎么会遭到这样的下场呢?

空中虽然如预想般溅起了血花,不过那是源于它们自己的身上所出,死亡也如预料般地出现,不过那是由它们的生命亲自去演绎。

再是野兽也具有判断形势的起码能力,尤其是这种危及到生命的重要事件。况且以他们的体量虽然有一人多高,不过在这动植物都很巨大的环境中恐怕只是小角色,想必在平时的行为也就更具有投机性质。

这种生态位的家伙就是欺软怕硬,一见势不妙就当然会转身逃跑,这是所有在死亡中幸存下来的一致念头。

只是先前的冲击略有些“猛”,所以一时也不及调转身形逃离,反而因慌乱而增加了动作的出错程度。当然这只是对它们而言,在四娘这些人看来依然是较为缓慢,甚至就连调整姿势的动作都更增添了几分滑稽感。

正面冲击的时候都不曾怕过,那么当对方出现逃窜迹象时就更不会怕了,立刻就引发了众人浅藏的追杀欲望。这是留存在基因中的捕猎本能,要知道人类自身也是很优秀的猎手呢,在远古的时候就生生地吃灭了多少物种。

嚓、嚓、嚓……

这是锋刃划过要害处的低响,锐利的剑尖在震动下在一刻不停地收割性命。

最终只有四五只落后的野兽逃得了生天,慌乱下循着最近的草丛就钻得无影无踪。其实以其速度和发出的声响都是逃不过的,在场人等只要多费心便能追上去格杀。

然而毕竟是一场不在计划中的遭遇战,他们原本要做的该是偷袭来的。

四娘便及时喝止住大家的蠢蠢欲动,并且就地组织起打扫战场的活计。

所谓的打扫也不是搬走尸体和擦干净血迹,而是先确认有没有人受伤,然后再继续去收集先前的战利品。当然刚刚的那一战也算是有所收获,大家都不介意多带一些肉块回去。

不过要说起搬运就不得不提到一件事,那就是他们的运力依旧是有些不足。这个问题从穿越伊始就是让人头痛的断腿,总是会限制他们从异界掠夺财富的能力。

就好比现在也是如此,虽然每人都斩获了起码一只野兽做战利品,不过要想带回去却是较为麻烦。因为总要携带猎物穿越丛林的,光是阻碍身形和视线的枝叶就会成为始终不去的麻烦。

故而每个人最多都只能扛着一只在身上,再多就会影响着队伍疲惫不堪了。

四娘也想到了这一茬,所以她的目光就在二者之间来回扫视权衡。在寻思几遍后才宣布道:“先把这些肉块带回去,不然以这里的湿热很快就会烂了。这些蛋的话就先放在这里,咱们下次来取便是,他们又跑不了!”

在场的手下们一听也都觉得有理,便转而齐心去搬运才得到的斩获,甚至于会切除肉块较少的部分以减轻重量。

至于原先的那些巨兽倒不必担心,因为它们的声音正在远去。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回来的迹象,说不定还可以再来收获一次呢。

于是当他们来的时候是在空中奔跃,以至于沿途导致许多树木都不甘地倒下,而在返回的时候则是老实地步行,再有余力也不敢浪费,全部都得用在返回的路上了。

不过这一路上都有些不安生,似是由于携带的猎获一直在散发出血腥气的缘故。就算是有树木遮挡也会在空气中慢慢传播,这样就会吸引着其他肉食者们寻味而来。

不过在战斗过的地方只发现了血迹,没有发现任何的肉块或残尸。所幸在地上还留存着一些不受保护的巨蛋,这也算是给赶到的猎食者们一点慰藉。

但真的猛兽不会满足于那点汤汤水水,只有体型较小的家伙们才会大喜过望地扑上去。在现场洒下的血量足以引得它们亢奋不已,以至于异常渴望吃到新鲜的肉类。

反正地上的血迹淌成了一长串,于是先后到来的猎食者们都呲牙咧嘴的猛嗅,在判定方位后便循迹追了上去。

只是在追上目标后却又不敢行动,全因看到了迥异于常识的存在。

那些令它们垂涎欲滴的肉块没有停放在地上,而是被背负在一直移动。做出这种事情的是两足行走的家伙,在以前从来都没有出现在这片林地中。

虽许多追击者都放慢了脚步,迟疑着久久都不敢发起攻击。不过那血腥气实在是在不断地发出诱惑,而肉块的色彩也在移动中变得是那么的美妙,所以后至的野兽们便在强忍中发出低沉的声音,似乎会在下一刻就发起攻击。

是贪婪引得它们赶到了此地,是贪婪引得它们蠢蠢欲动,但也是贪婪使得四娘这些人不肯放弃到手的战利品,哪怕是缓缓地行进也依然抱紧了猎物,丝毫不肯做出一点的放松。

若是以前在山中遇到了狼的尾随,说不定还会割下猎物的部分肢体放于地上,以此来买得一条出路。

不过狼是什么战斗力?这里的野物又是什么战斗力?一个打十个都是有余的好吧!

所以异界的来客也算是见识过了两边的战力差距,就算是身后跟着许多尾巴也都会毫无惧色,以至于想当然地为自己能一路畅通了。

然而问题就在于其他的野兽们不知道这回事,知道的那些大部分都已经成为了战利品。所以目前他们依然在受着追踪,不过一直到走了很久却都没有遭到攻击。

主要是因为追击而至的野兽们分属许多种类,有的甚至还互为天敌。所以它们在窥伺人类的同时也在彼此提防,无形中就因为这样的内耗而无法形成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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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七章 独斗立威(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四十七章独斗立威每只擅长捕猎的野兽都是敏感的,这有助于它们发现猎物和危险。但也因如此才需要自身周围存在相当空间,否则就会对其他过于靠近的兽类感到焦躁不安,以至于完全无法容忍。

这种状况下若是能轻松碾压就会扑上去撕咬,而若是不太好收拾就会掂量再三。发出警告那都是最起码的举动,而通常的做法就是摆出蓄势待发的攻击姿势,并且还同时发出低沉而带有敌意的咆哮声。

但这也不是说即将要发起攻击了,它们都是能动手都不瞎咧咧的存在。会这么做都是在划定空间,若是再进一步才会引发无法容忍的突然爆发。

不过兽类之间谁都不是肉头,在缺乏沟通下这样做就只会导致敌对,并且使得彼此都开始呲牙怒视。那样就更是便宜了先前的猎物,使得运输猎获的人们暂时不受攻击。

不过四娘还是意识到了处于不利的状况了,就算是力量占优也不能任由敌意蔓延,尤其是在己方费力做搬运的时候。虽然他们可以不惧一定数量的威胁,但若是环伺的恶意者们累积到一个可怕的数量,到那时又该怎么办呢?

就算依然是能够全身而退,但频繁的骚扰也会让他们无法继续搬运,那样就必须在撤离和战斗中选一项了。

而四娘在返回的路上一直都看到了许多倒下的树木,这些是他们在追踪而来时所制造的。

如此场景就给他她带来了相当程度的自信,于是就将自身附带的收获交予别人,并且回身拔剑选择了战斗。

“就是你了!”

四娘挺剑矗立在原地,通过耳朵去判断窥伺者们的体型。没多久便将目标选定了最大的家伙,在稍微给自己鼓了鼓劲后便冲了上去。

这是她在街头厮混时得来的经验,反正是要找个家伙立威,不如单独找上这里的扛把子。若能将其痛快收拾便可震慑全场,那么再有什么视图偷袭的小东西都会引以为戒,以后也可以给大家省却许多的麻烦。

只是她在冲击的时候还在心里打鼓,毕竟以前也最多是劈砍身高两倍的存在,还从来都没有单身挑战过这么高大的家伙。

就其身高已经要超过了鼓楼,但以比例而言倒正适合这片林地的尺寸。也就是说她挑上的对手算是附近的顶级存在,因为再大一些就不适合在林中移动了。

看其身上的鳞片最小的都有巴掌大,脑门上的独角也有一人来长,是个能攻能防的狠角色。而且浑身也是一片红褐色的鳞片,在这样的绿色环境中显得分外扎眼,得是有独门本事才能看到这么大的个子。

“那怎么说来的?身形两倍打要害,拔剑直刺再后跃。”

四娘的嘴中虽然是如此的喃喃念叨,不过在具体行动时则是在地面上反复跃动。这是在试图测试对方的敏捷程度,她可不想碰到个身高体壮速度快的家伙,那简直会成为自己的恶梦。

至于得到的结果还算令人满意,比起表现出来的举动完全是个蠢物,哪怕连目光都跟不上四娘的身形。袭击者觉得自己在蹦跳时太过缓慢,但恐怕于那大家伙看来却是迅如闪电,稍微一不小心就会丢失目标。

周遭试图分杯羹的肉食野兽们本就处在微妙的平衡中,当见到四娘主动出击时就变得骤然兴奋。它们还以为是这些猎物忍不住要逃了,所以就立刻嘶吼着作出了跃跃欲试的举动。

如此的动静和声响当然会影响到运输猎物的人们,所以他们便不得不背靠背结成环状的阵型,以此来应对可能从四面八方而来的袭击。

毕竟是一路负重行走了这么久,疲劳之下也就必须做出取舍了。

“就现在!”

四娘没想到自己的行为反而激化了状况,于是心急之下也就结束了试探,寻着个机会便欺身冲了过去。在距离那巨兽面部还有几步时就用尽全力蹬地,飞身而起时还有意控制了方向,使得自己团身向着巨兽一侧而去。

既然先前都没法抓住四娘的行踪,故而那蠢物到现在受到袭击时便只觉得眼睛一花。它最后所看到的应该是剑锋的闪亮,然后就彻底失去了一侧的视力,以后也恐怕是看不见右侧的任何景象了。

因为四娘算好了时机挺剑而刺,目标正是身前那颗比人头还大两倍的眼珠子!

这一击可以说是几乎未受阻拦,所以不仅是小臂长的剑身被彻底刺入其中,紧接着握剑的右手也随之扎了进去。不过入手的感觉没想象的那么柔软,反而是在穿刺中觉得较为富有层次感,甚至是在后劲中还略略感到了一些柔韧。

她在一击得手后便不敢再停顿,试想谁的眼珠子被打爆了都会暴怒,所以想都不想地再以双脚一蹬地就地后跃,被其蹬踹的鳞片部位也能听到“咔咔”的脆裂声响。

这一击是那么的轻松,所以四娘还有心思在空中转身,并且竟能腾出心思去观察降落之地的状况。

但许是身形庞大也拉长了神经,使得痛苦的传递和该有的表达都姗姗来迟。四娘直到是在快落地前才听到了巨兽的怒吼,便能看到其正在浑身颤抖地痛苦抽搐。

留在原地结阵防御的人们被层层的树林遮挡,所以只能从忽隐忽现的间隙中窥得战场一二。不过能从那巨兽的吼声中听说痛苦万状,显然是出击的四娘占得了便宜。

他们兴奋下便齐声贺道:“四娘好勇力!”

被称赞之人其实也没想到得手会这么容易,受了赞赏还有些小得意。可见先前那些假动作倒是太过顾虑了,或许还可以再大胆一些的。

她便不由得朗声笑道:“不自量力的东西,再加一个好了,两个才能凑一对呢!”

说着便也不顾对方正在暴怒地吼叫,当场就再次用力地蹬地而起,一刻不停地就再次向前发起了冲击。反正已经将对方给得罪狠了,那便不如顺带手的摘了它另一个眼珠子。

第九百四十八章 独斗立威(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四十八章独斗立威蛮力很重要,可若是目盲就会大大地影响战斗能力,哪怕是身形庞大也没法追上来添麻烦了。

四娘的打算非常简单,只是在这个时候却略微估错了形势。

因为那巨兽正因为眼部的疼痛在不断摇头,似乎是在同想象中的对手作战。而跳在空中的人却已经无法变招,所以就只能是硬生生地就一头撞了上去,并且随即又被一人来长的尖角给拨在了地上。

须知此地只是重力较低而已,适应了这里重力的生物也不需要太快的体质和速度,但是该有的体重却是一点都不差的。所以四娘就是实打实的撞在了一片肉墙上,就是掉落在地上的痛觉也是该有的也一点都不缺。

故而她在落地时就疼得闷哼一声,并且还不得不连打了两个滚来卸力。

留守的人们虽然看不清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但听动静就知道是四娘吃亏了。他们在心中焦急下都捏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就扑过去将四娘给捞回来。

不过她是什么样的人?从小在街头锻炼出来的筋骨哪是那么容易受伤的?况且在这方天地里的跌落速度也不大,所以受到的伤害也更是温柔了许多。

只见四娘在落地之势卸尽后就以双手撑地,竟然是当场头下脚上地后跃而起,并且在发力的长啸中倒踩上一处树干的枝头。到她站稳时也刚好是余势用尽,所以这棵大树也就幸运地未被撞倒在地上。

四娘在这种情况下也担心树枝能否撑住自己,所以同时还反手将剑就插入树干以做稳固。到这时她才有空晃了晃脑袋,并且还腾出一只手去拍打粘在身上的各种碎屑。

刚才倒是不敢使用鲤鱼打挺的能耐,怕的就是在动作时算错了力气。万一在腹背用力间腾空而起也没关系,可若是将自己原样送上去可就不美了。

纵然是林间树叶茂密,不过这样的位置倒是可以被同伴们所看到的。能跳这么高显然是身体够健康,而且那一声长啸也是中气十足,于是留守的队员们这才安下了心。

但这长啸也同时提醒了一侧目盲的巨兽,于是那半瞎的野兽就在要害剧疼的情况下发起了蛮性。只见一座带着鳞片的红褐色肉山就开始缓缓地加速,并且以无可阻拦的势头就向前冲撞而去了。

看样子是试图将那发声之处给一头撞飞,但就造成的结果而言却是非常愚钝。因为以其冲撞的方向只能撞上树木,并且搞得自己头晕脑胀,而四娘则可以轻而易举地跃向别的地方。

只见那蠢物在震落了一地树叶后便僵持不动,而受创的树木则开始缓缓地倾斜,再过了一阵后才无可奈何地倒在地上。

落叶和砸起的灰尘成了非常好的掩护,这使得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

四娘甚至不需要再做什么复杂的动作,只是小步跳跃着就能靠近目标,随即再一剑刺瞎了另一颗眼睛。等完成攻击后她也在次跃开,并且吸取了先前的教训攀上一棵树木的枝头。

而新的惨呼声则在两个呼吸后才传出,只不过此次也不复先前的中气十足,而是充满了气息奄奄的感觉。甚至于那巨兽也并未从地上起身,而只是四肢在身侧抽搐划动。

可见刚才的撞击是真用了全力的,结结实实地就令它将自己给撞晕了。

既然如此那么也不必客气,四娘转而是掏出了腰后的大斧上前。所谓趁他病、要他命,将那红色的武器举起便照着小桌大的脑门劈砍。连续几下便沾上了白花花的脑仁,在后续的攻击中就更是使得红色白色飞溅成了一片。

这样就带来了非常显著的效果,当即就吓跑了不少窥伺战场的野兽。而且四娘也在身上沾染了巨兽的气味,在返回的时候哪怕是气喘吁吁露出疲态,但始终都没有受到任何野兽的攻击。

“呼呼……”

等到返回众人前她未语先喘,刚才在那一番战斗时可是不停腾跃,期间花费的力气定然是远超平时。鲤见状就赶紧递上了水囊,四娘也毫不嫌避地接过便痛饮了起来。

只是在喝了两口后又抛还过去,转而掏出自己的说道:“这个时候当然得喝酒了,你们谁曾打到过这么大的猎物?”

平心而论这的确解除了队伍的麻烦,使得大家在行走时也不必顾虑太多。于是相随的伙伴们便不吝自己的赞美,都是纷纷出声称赞四娘勇武善战。

以实力而言他们或许也能单挑那样的巨兽,不过就理智上常会选择更好对付一些的。所以在此时大家都在佩服付出勇气之人,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们的真诚之心。

四娘在收取水囊后还觉得没休息够,于是便对大家吩咐道:“趁这机会就得赶紧启程,咱们过一会儿还得再来一趟呢。”

说话时还目光不离刚才的战场,显然是对亲手打到的那头猎物存有想法。这处林子平时看着到处都是树,可是一旦出现了血腥味就会变得并不平静,总有嗜血的肉食动物会找上门来。

所以快去快回是必要的,也不知过会将涌来多少的肉食者。她可不想等回来时只见到一地碎骨,那刚才的战斗不就是白打了?而且还是在为一群野兽打白工!

四娘有着自己的盘算,而刚刚歇息了一阵的人们只觉得不该呆在这里,但在心头还是希望多休息一会的。所以在继续搬运的时候没有怨言,但都能感觉到脚步上沉重了一些。

她知道这样累着了大家,但在行走中还是对鲤交代道:“等跑完这趟咱们再休息,到时候主要是周边巡游,并且看看能不能清出一片空地。在这里老是看不远,到处都被树林子遮挡住了。”

鲤也知道她的担忧,以现在的状况只能说是还没出现问题,不过显然是不可以再放任这样的情况继续了。不然就会增加偷袭者的突然性,这样就使得防守者缺少足够的反应时间。

如此就非常不利他们防守,而异界之物也就更有可能冲入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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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四十九章 后勤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四十九章后勤等返回黑门后四娘便付诸行动,召唤了就近刚返回的人们便开始干活。当然也不能让别人白干,作下的许诺就是向相关之人减免了一成的缴纳份额。

别看一成并不是太多,但若是捕猎的数量多了也能少上缴不少。所以领到任务的队伍都没有抱怨,而是非常高兴地按照要求伐木,并且合作着清理出了一片半径约五十步宽的空地。

砍下的木头也不浪费,收拾出一部分直径合适的便运进黑门,这样就能就近得到燃料补充。总不能每次都从河青城那边运来木柴吧?时间长了总会带来许多不便的。

同时进行的工作就是点燃一堆篝火,并且想办法使之冒出了浓黑粗重的烟柱。

这主要是考虑到有人可能会迷失方向,但只要爬上高一些的地方就可以靠这个来定位了。

虽然不是没有考虑过土著的事情,不过在衡量过两界的战力差距后就不当回事了。况且这么大片林子既深且密,不论是望向哪里都是莽莽林海,一看就觉得不像会存在文明的样子。

“涛兄弟呢?怎么一直都没见到他?”

四娘在问出这话的时候已是搬运多次了,无论是碰到的野兽还是寻获的巨蛋都带回来不少。甚至还带着许多信众们一同前往,散开了队形便可以开展细密的收割。

只是这么开心的事情却总是少了一个人的身影,哪怕是着心留意也不曾看到,故而才有此疑问。

被问到的麻姑就答道:“他出来转了一圈就回去了,有红衣跟着呢。”

“回去了,这是什么意思?”

四娘闻言就大惑不解,然而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答案。

在她看来此次的天地是如此的丰饶,草木虫畜都是极为密集,无论是肉食还是柴火都能得到很大的补充。有如此机会怎么可以放过,而那涛兄弟又怎么会对此无动于衷呢?

但实际上就是如此,王涛在见到这边是一片蛮荒后就变得毫无兴趣。虽然谨慎起见还调来了机器来探测,但在任何频段上依旧是不存在值得一提的发现。

所以在他看来这里就是一片原始丛林,而且在远方也是没什么文明的。就算是有也可能程度落后,至少是在工业时代以前的状况,所以对自己而言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助益。

况且这里的气候是如此闷热潮湿,进出一趟就如同在洗三温暖,若是多来回几次就铁定会生病。既然如此那便没必要再待着了,还不如弄两个土特产回去就行。

在有炉火的屋子里研究吃法还要更现实一些——当然是在试过毒以后。

这里在某人看来不值一提,但在过来的河青人看来则犹如一座宝库。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密集的生物种群,随随便便的散开就可以围猎到许多动物。

虽然模样是奇怪了些、身子骨也是弱了一些、体型也大了一些,但在拿过黑门后便能立刻增重不少的份量。

当然后两条也不算是缺点,甚至可以说是让他们梦寐以求的优点。既然都是好打、肉多的美妙地方,那么何不速速带着箩筐前来呢。

四娘在说完后便摇了摇头,随后就继续率队再入丛林。她虽然是非典型的河青人,粗暴好斗又以忽悠人为主业,但也是将这座丛林看作了宝库。那么既然来到了门口便要尽力索取,不然岂不就是对不起自己么?

麻姑此时正提着瓦罐,装着的凉水就是用来给大家解渴降温的。见状便赶紧问道:“大家都挺累的,不再多休息会?”

四娘闻言便看向了周围,这群人果然都是个个气喘吁吁,而且都是满头大汗的样子。但是看面目神采却是非常兴奋,每个人都充满了继续去“收获”的干劲。

照这个样子也知大家心气,但她为保险还是提声问道:“怎么着,进去还是休息会啊?”

“进去!”

“当然是进去!”

大家纷纷叫着便从地上起来,都是表现出非常积极的样子,生怕会因为休息而落于人后。

四娘因此也就从善如流,并且转头对着麻姑嘱咐道:“都道那里是好地方,谁也不想在这里坐着呢。”

她说完还嫌斧子碍事,于是就将其交给麻姑去看管。接着一转身就大步走在队伍前头,风风火火地立刻就有近百的汉子在其后跟随入林。

麻姑见状也不再多劝,只是擦拭下头上汗水便转身去安放斧头。

反正她是占了个元老地位,可以从上缴的份子中得到供养,早已经算是旱涝保收的人了。此时还出现在这里主要是为了证明自己有用,免得被四娘给踢出圈子。

因为这位混混头在此时已不像前阵子那么窘迫了,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发展成了一方小豪强,不论是人手还是声望都有了极大的发展,再也不至于连可效劳的人手都凑不出来。

况且闲着也是闲着,在这边找点事情做也是打发时间。只是麻姑身体较弱,所以并不敢随着大家深入丛林。她现在主要就是组织人手在黑门两边忙活,负责的是一定程度上的后勤工作。

比如是看护着篝火一直保持燃烧,还有就是不停地烧开热水并晾凉,信众们在返回时便可以用来补充水囊。

先前已经严令不许饮用异界水源,这主要是由于在前几次穿越时总会有人拉肚子,一问经历都是有过饮用当地生水的。其实解决的办法非常简单,那就是烧开了再喝。这可以杀灭大部分的有害部分,王涛在平时都是这么做的。

不过这事情做起来也不简单,大家都忙活着要在移动中狩猎呢,谁有功夫去停下来烧壶开水?于是体质较弱的人可以发挥作用,他们可以专职在黑门附近忙活这样的重复工作,

所以不经意间就自然而然地出现了分工,这可以使得猎手们可以专心狩猎,而留守的人们则是专心负责后勤。

反正连水都烧上了,那么不妨连做饭的事情也一起包圆。至于材料也不用费劲搬运,就近使用大家带回来的猎物就行。

而由此也衍生了另一件事情,那就是猎杀的人群只管带回猎物,而做饭的人们就担负起了鉴别毒性的责任,为此倒是祸害死了不少小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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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章 拦路母鸡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五十章拦路母鸡“你说,这里有多少是毒死的,又有多少是撑死的呢?”

一个女人低头看着地上,那里躺着一堆黄色雏鸡,一动不动的样子明显是死掉了。

其中有些是别人带过来的,而有些则是她将自己家带来的。虽然本来饲养的目的是为了吃掉,但可爱的外形总是有些特权的,可以稍稍被人凭吊一下。

而麻姑则不客气的说道:“你是舍不得把它们埋掉吧?就算是有被撑死的也不能拿回去吃。你咋知道它们是因啥而死的呢?再小的毒也是毒啊。”

那女人闻言便不屑得说:“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还不至于为贪图这么点肉把命都搭进去。只是没想到会得来这么多的收获,所以觉得这些小鸡总是不够用啊。”

麻姑其实也没有办法,就只好叹气说道:“这还是母鸡少了的缘故,所以生出来的蛋就少。如果蛋少的话就会缺少小鸡,这样就始终没法知道哪些猎获可以吃了。”

而那女人也接道:“可是小鸡都死在了这里,将来也不会有哪只会长大的,到时候也就会更加缺少小鸡,所以大家就更不敢去打肉回来了。这闹的算是什么事啊?”

她俩说的也算实情,虽然是能收获众多的异界猎物,但由于不清楚它们的性质便需要测试。谁能吃谁不能吃是很重要的事情,这关系到很多人是否会白白浪费掉精力。

如果不知道打来的将会是食物还是毒药,那么打猎本身还有什么意思呢?难不成只是为了满足杀戮的欲望吗?

当然不排除有人会乐在其中,但来此的绝大部分人都曾经历过饥荒。所以他们都本能地不愿意浪费食物,甚至于为了打猎会付出不小的体能,可以的话也是不愿意浪费的。

于是影响大家收获的麻烦有许许多多,一个一个的问题都需要得到解决。从消耗的体能到猎场的距离,从目标的种类到是否能惹得起,从危险程度到能否追得上……

为此大家便会热情地投入讨论,并且定下了许多的应对方法,然后再收获到了不小的成效。可没想到在获得猎物后还遇到了一道无法越过的关卡,而拦住去路的竟然是河青城的母鸡!

这事说出来虽然荒谬,但是在操作的时候却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

麻姑便只能劝慰道:“这样的话就只能回去收鸡了,城里有养鸡的就先收城里的,要是都收完了就去城外找农户,那里总是有人会为了吃用而饲养的。”

“只能是这样了。”先前说话那女人抓起了一只小鸡,并且将新拿过来的肉进行喂食。她一直都在认真地观察状态,但在想了想后又突然说道:“谁家会在冬天孵小鸡?会冻死的吧?”

麻姑闻言也知她说的有理,但也只能说:“看吧,也许有呢。咱们哪来的这些小鸡不就是刚孵出来的吗?实在不行就让四娘去打招呼,也许以后就会有人专门去养小鸡了。”

那女人闻言就瘪了瘪嘴,并且重新将目光投在了手中,还以指头拨拉着小鸡脑袋,并且咂着嘴怜悯道:“可怜哦,谁让你这么弱呢,结果连长大都不可能了。”

麻姑倒是想得开,便接口说:“让它们长大了不就是为了吃的吗?,死这么一只能换来多少可吃的肉呢。这可要比把它养大还划算,你说是不是?不过要说弄这么多肉干什么?这东西收拾不好就容易坏。也就是天凉了才能存得住,等再过几个月那不就都臭了吗?”

那女人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为肉多而发愁的,于是就惊讶地笑着说道:“呵呵呵……抹盐呗、烟熏呗、拿到别人家换粮换布呗,肉总是有用的,谁家会不想吃肉呢?”

麻姑虽然同意她说的所有的话,但是由于靠近核心圈子还是获得了不同的视角,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躺在床上过活的女人了。哪怕是存在感极低也见证了每一次穿越,更是参与了事后对所获物资的清点和搬运。

所以要说在这件事上的考虑,她还是积攒了不少想法的。她便略带忧愁地解释道:“你不知道,咱们的这个日子变化的太快了。前阵子才有多少人跟着来呢,可是现在咱河青城快有一半人过来了吧?等到下个月那还能了得,怕不得全都过来?

到时候新的天地若只有沙土还罢了,若是再碰见这样的好地方岂不是人人都能有肉吃,那谁还会稀罕肉呢?到那时咱们又能去哪里做交换呢?

而且现在城中的布料也是信众手中的最好,可就算四娘让咱们不要乱出售也流出去了许多。这已经让东城的人们恨得牙痒痒了,他们的布都再也没人去换了呢。

而且咱们就连锅碗盆罐也弄回来了许多,从特别漂亮的到小一号的都堆满了各家。你在这次见到了有许多陶工也跟来了吧?他们就是日子难过才求着拜我神明的。”

她是平时低调不说话,一说话就把积压在心中的事情全都抛了出来。这也怪她胆子小,偏生在近来又频频不得不接触城中的有名人物,所以一直都被吓得不敢乱说话。

这些事情都超出了其他人的经验,所以那女人也因此陷入了迷惑,一时也说不出解决的方法。她沉默了好一会也找不到该如何劝慰,想了想也找不到答案,于是便无奈地建议道:“你不是跟神使大人近么?把这些同她说不就得了?神使大人是得到神明恩典的,有什么事情是神明解决不了的呢?”

这句话就相当于“找村长去”,不过麻姑可知道这“村长”的底细如何,所以也只能是沉默不语。

以她的胆子连稍有名的一些人都不敢接触,又怎么敢于跟“神使”多说一句呢?但是想了想终于还是找出了一条路,那就是红衣能说会道胆子大,而自己可以找她去说呀?

虽然同别的人不敢说话,但是同这个住在一起的小姐妹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呢?

她便顺手往火堆中添了一把柴,并且又压上了一把湿草,以此好使变淡的烟柱再次浓重起来。等做完了才赞同道:“就是这样的,那你先帮我照看一下,我有事要回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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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一章 非食用的雏鸡育成(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五十一章非食用的雏鸡育成麻姑先是从旁边的堆积物中拿出了一个棒状物体,接着就找到最近的火源点燃。她点燃的是一个火把,而在闪烁的光芒映照下就现出了堆积成小山的火把,甚至可以高到一个人的腰间。

在黑暗中照明是硬性需求,而在异界的明亮天光下却也不需要,于是当人群抵达洞室后便卸下负累,转而是奔赴美好又多肉的天地了。

既然已经预计到可以大量收货了,那么许多人都一下子变得非常慷慨,甚至都不会再计较火把会被谁取走。

因为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在异界的每个时辰都会带来小山般的收获。虽然制作火把也会费些力气,不过相比之下还不如拿了肉去别处换呢。

甚至于城中虽然有许多人家还找不到入教的门路,但也都因为出售小鸡和火把而获利不小。就好比东城的沤麻人和南城的水边人家也参与其中,这也是虽然有很多人的买卖受到了影响,但到现在都没出大乱子的缘故。

要吃饭的嘛,有活干总是能让人安心的。

一束火把折射世情,而在洞口拴在木桩上的畜群也是新的变化。麻姑擎着火把就解下一匹温顺的母马翻身骑上,从头到尾也没有去征求主人的同意。

因为这些牲口都是四娘的,放在这里就是为了让大家使用。可以说河青城虽然是寒风萧萧,但是在地下深处的某个地方却提前实现了交通工具共享。

以前也不是没想过要出租牲口的事情,因为这样可以提高整体的运力。而四娘也不愿意白白提供运力,不然还得由她支付照看那么多牲口的成本。

于是这个事情也曾被拿出来商讨,到后来大家也都在讨论中同意了这个好主意。因为谁都不想将大量的时间和体力浪费在隧道中,黑咚咚的环境和凉飕飕的空气不为任何人所喜,当然也就没人想要在其中多呆。

不过在商讨后却都觉得次次付账很麻烦,对于信众们而言谁也不会携带太多粮食和布匹做交易,对四娘而言也找不到收取和计算租子的人才。

别看这个事情很简单,但却是涉及到等价物的变换,以及不断累积变大的数字呢。

河青城到现在都没有定值货币,平时的商业主要是以物易物,所以一个稳定的交换值是很重要的。而对黑门的利用就是从异界获利的过程,这就使得许多原本金贵的东西都一下子变得骤然过剩,如此又怎么会不影响河青城里的交换定价呢?

所以双方对出租牲口该收取多少的代价谈不拢,多一点少一点都有人会不答应。所以最终的结果就抛弃了分次结算,而是一致都赞同进行整体的收支转移。

大家通过黑门总是会有收获的,原本就要上缴三成给神明,之后会由教团那些人再行分配。而在关于提供运力的商讨过后又达成了协议,到时会再上缴半成给四娘,这样才好让她为信众们提供更多的服务。

也就是说三成是分给核心团队的,四娘只占其中一部分,而半成则是实打实地交给了她本人,到时再由她去支付蓄养的成本。

牲口就放在暗河入口和这里拴着,并且还安排了矮小的红皮人供应草料,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节省人力。不过就算没人看管也不怕会丢失,因为这些共享运力是有桩的。

暗河的特征就决定了使用者没法到处乱逛,只能是在已探明的两点之间来回运转。况且每一只都打上了四娘的独有烙印,放在哪里都是非常显眼,料想也不会有人敢于在这些牲口上打主意。

虽然定下主意的过程较为仓促,而且这些烙印也都是在近期打上去的,不过谁让四娘又“善于”治疗呢。为了确保牲口不生病她还挨个“施术”,使得新烙下的创口都在较短的时间内愈合了。

不论是火把还是牲畜都使得往来方便许多,而这样的方便又促使人们加大了搜刮的热情,不会因为之后的艰难运输而有所怠慢了。

但越是搜刮就会挤压越多的待检肉类,那么就越是需要得到足够的小鸡来鉴定毒性。所以大家的狩猎热情就造成了麻姑陷入烦恼,于是就不得不在这黑暗和孤寂中单骑返回酒肆。

“咦?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吗?”红衣瞪着漂亮的眼睛就赞叹道,麻姑带来的问题让她感到很惊奇。

不过问题要解决,盛放在眼前的美食也要解决。她便拉着麻姑坐下来说:“就是养鸡的事情吧,咱们找几户人来专门养就是了,到时候还要给屋里一直点起火堆,可不能让小鸡给冻死了。不过你先来尝尝这块肉,用牛油煎熟的就是不一样,简直能让人能把舌头吞下去。”

麻姑见状也有些无奈,两个人关心的事情竟是这样的不同。该说是长得好就能傍上强力男人吗?像自己这样长相一般、本事小的就只能辛苦一些,而像四娘那样如同野小子的就会冲锋在一线狩猎,哪怕是浑身溅满了红的白的也来不及清洗。

但是涛兄弟的手艺还真是没得说,无论是火候还是选材的创意上都让人大开眼界,吃到嘴里总是能带来非常幸福的感觉。

不过在大嚼了几块后麻姑还是再次拜托红衣,想要让这个女伴去向四娘言明麻烦。而红衣却轻笑了一声,然后就将面目转向了麻姑说道:“事事都要四娘去拿主意可怎么成,那还不得烦死她?这等小事难道不能让咱们办了么,等到时候再同她说一声便是。”

不过想了想也不能一直都默默的付出,她便又说:“反正这事要等办成还得等一阵子,至少在这次天地消失前是办不成的。到时候四娘也好、大家也好都会抱怨,那时候方显得咱们的明智。所以这事你先不要给其他人说,等大家抱怨的时候再出面解释,这样就可以收得大家的赞扬了。”

红衣显然在人心上略有研究,以前只是因为被剥光了所有资本才无法出头。现在有眼光又有能力就得以焕发起来,所以也就可以指点一下麻姑了。

后者闻言也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确是这么个理便应道:“就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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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二章 非食用的雏鸡育成(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五十二章非食用的雏鸡育成“要买就连母鸡、公鸡和鸡苗一起买了,最好是连相关家伙事也置办出一套。人手的话就从东城找,多少能让一些人有活干,也不至于天天让他们戳着咱脊梁骨骂。咱们现在也有多余的粮食了,就用这个来换人家帮忙。还有……”

红衣比划着指头一件一件说着,想到一件事便在地上划一道。这样做主要是省了写字的麻烦,反正只要是自己能看懂意思就行了,等需要的时候再誊抄在什么载体上就是。

而麻姑则接着建言道:“还有地界的事情,我觉得不如就放在东南角好了,那里不是有很多空房子嘛。”

“噫!”

红衣闻言就嫌弃地皱了皱眉,甚至还嫌恶地扇了扇手,仿佛闻到了什么恶臭的味道。

那里的地形由于不通风,所以在前阵子疫疾四起时就出了好几家绝户。到后来就更是成为了堆放尸体之处,也因此才攒下了不小的恶名,甚至成了城中有名的凶地,平常没事都根本不会有人靠过去的。

不过想了想置办地产的代价,红衣还是勉强赞同道:“那里就那里吧,反正该埋的都已经收拾出去了。而且养那些鸡是为了试毒的,无论如何都不会吃到肚子里。”

而麻姑很高兴自己的建议被采纳,于是她就继续说道:“就是这样啊,所以房子才好盘下来嘛。我还听别人说也不是完全绝户,至少还能跟城中的其他几家人攀上关系。只是因为名声不好且又天凉,所以到现在还没有人过去收拾。”

只要能恢复人气就好办,再过一些年就没人会在乎那里有过什么了,于是红衣就笑道:“这样简单,咱们就去找那些有资格继承的去谈,只要办成了就能少掉很多手尾。莫看有的房子一直无人去要,可若是兴旺起来了却一定有人会去抢的。”

别看这二人在一本正经的谈论,不过在身上却是始终都在享受着按摩。提供服务的就是从异界抓来的矮小人种,稍经调教就会认真服从命令了。

只是这些小家伙们显然不适应寒冷气候,在走动和办事时都一直不停的发抖。也就是四娘担心财产受损才发下了布匹,他们得了这些才能勉强在寒冷中生存。

换别人家的也不是不知道这是自家战利品,但是一说起喂养他们就个个犯难。哪怕是家中拥有了不少积存也维持着以往的惯性,依然是不肯给这些小家伙们付出太多。

所以城中到现在已经冻死了不知多少,丢入排河的尸首也是天天不断顿。这倒是害得下游一日三惊,使得流言和猜测在数日内始终不绝,竟以为哪里是不是有大巫在镇压妖魔鬼怪了。

雅鹿库吞曾经是一个战士,直到他被抓到了异界才改行。

换了别的同族也没有那么大的手劲,只有他才能发挥出恰到好处的按摩力度。虽然对剩下的丑陋怪物们恨得牙痒痒,但此刻依旧是垂目不语,并且在努力工作的时候还仔细聆听,希望能尽快掌握这里的语言。

要想回去就得弄清状况、知道哪条路是可以通往家乡的、储备好带在路上的应用之物,甚至应该准备好起码的护身武器。而这些都需要一定时间的筹备,这也是他甘心埋头工作的原因。

“啊……对,就是那里,不要停……”

然而他目前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些字眼,并且就算是经过了分析也半懂而已,甚至还在一些字义上出现了错误。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开端,只要坚持下去就总会有所变化的。

可纵然是心中有着如此坚忍的念头,但他却不知自己的家乡距离这边有多远,甚至都不可能在星空中发出光点。就好比最先通过此地的王涛也还挂在这里呢,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回家的希望。

这哥们现在也就是天天玩玩电子游戏,并且从收缴上来的器物堆中进行发掘,尽可能的希望获得一些科技产品。当然低科技也可以,有没有能源驱动都不是问题,完全可以在不同的环境下发挥作用。

所以在碰上原始丛林后就完全不感兴趣了,只有鲜美的浓汤才能慰藉他无聊的心情。

所以这间屋子中就分成了三拨人,有认真考虑该如何发展穿越事业的,有想找个机会就返回家乡的,而也有半认命地接受了眼前状况,并试图在尽可能的范围内改善生活状态的。

再美美地吃了几口焦香爽口的油煎异兽肉,然后又喝了一碗温热的浊酒暖肠胃,麻姑便起身告辞道:“那我就先出去转一圈,看看谁家还有小鸡苗可用。但那置办养鸡的事情就得麻烦你了,我得一直在‘那边’帮忙,不然还是抽不出工夫啊。”

“行……吧,这边的事情就交给我了。”红衣刚开始还想推脱,但想想自己也才恢复到好日子没几天,也不能总是挂靠在王涛身边,不论怎样总得是办点事情的。

所以她便承诺道:“就是在城里问问谁家在那片鬼房中得了继承,然后便紧着他们把这件事给谈下来。接着就是买鸡、养鸡苗,整套事情办完到有收获起码得一个月吧。”

随后她又泼了盆冷水道:“总之,这次是来不及了。”

事情说到这个份上倒没太大关系,因为天气毕竟是变得足够寒凉,再过一阵子就会进入滴水成冰的寒冷日子。整个天地间都会成为一个大冰窖,反而是暗河中温度变化不大,所以到时候会有很多人将收获给搬运过来。

也就是说一个月出成果是不影响鉴别肉质的,最多也就是稍微打击大家狩猎的积极性。甚至于只要在三个月内能办成都可以,至少要保证不会出现食物中毒什么的糟糕事情。

而在此时又于屋中响起了唧唧的声音,并且还在墙角处传来了小动物的动静。红衣由此就得到了启发,并且就当场建议道:“老鼠,你看老鼠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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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三章 鼠辈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五十三章鼠辈“老鼠?什么怎么样?你都有这么多好吃的还惦记老鼠,那玩意也就是临时应急一阵子,不能多吃的!”

以为这女伴是嘴馋老鼠肉了,所以麻姑就立刻劝其打消念头。虽然扒皮烤熟了也同样可以吃,但谁都知道这小东西不挑食,万一先前吃了什么不干净的可怎么办?

红衣听其话语就知道被误解了,于是她就仔细的解释道:“小鸡崽子还得养,稍一不注意还容易死。可这老鼠是到处都有的吧?大家也就是厌恶它们才没动手,不然早就收拾光了。”

“那是,饥荒的时候全指着它们了。”麻姑便点头赞同,并由此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于是就试探性的询问道:“你是觉得这玩意儿到处都是,所以稍微抓一抓就能弄来一大堆,到时候能省掉很多的麻烦?”

红衣便笑着应道:“就是这样的,反正不用养也会冒出一大堆,偷吃粮食还会撕咬东西的真让人讨厌。抓了它们试毒即是可以除害,也可以让大家得到更多的肉,这样有何不可?”

麻姑在想明白后也高兴了一阵,不过过了一会儿才垮下脸说道:“我,我抓不住。设陷阱的话又太慢,而且它们也未必会上钩啊。”

红衣在这时就挥退了给自己按摩的雅鹿库吞,视若无物的样子倒是很娴熟。她一边收拾着衣服,一边说:“你先去能想到的地方去收小鸡,而我则在城内转转去老鼠。能不能成试一试便知,反正也花不了太多的功夫。”

“哎,你去哪儿?没眼力劲的小东西,让你走了吗?”一转眼她又喝止住想要休息的雅鹿库吞,并且将旁边的透明容器丢过去让,并比划着让其抱住并跟随。

虽然老鼠的重量不大,但是凑得多了也是挺沉的,所以有个小跟班打杂也挺好的。况且有这么听话的手下当然得上街转转了,这里再是个小城也多少有点人气,有机会为何不炫耀一番呢?

所以这二女在屋内说了许多话,享受了一份美食和按摩,然后敲定分工后便各自离去,唯独留下王涛继续靠在墙边发呆。虽然他的目光是茫然地看向前方,并且还时不时地转动脑袋,仿佛是陷入了外人无法理解的痴呆状态。

但麻姑和红衣早就习惯了,尤其是在前往那处废墟世界后就更是常见他这样。她们私下都认为涛兄弟是个大巫,这种情况正是陷入通灵状况的高级阶段,所以千万不可以去打扰。

尽管她们正以神明的名义玩弄人心,尽管在以前也见识了许多宛如魔法的科技,但还是无法完全否认神明的存在。虽然在创造和完善暗流大神的事情上充满了想象力,但是见识和经历还是限制了她们的认知。

比如她们只要仔细看就能发现王涛的眼睛在微微发光,并且还时不时地冒出璀璨光芒,但以她们的智慧也只能当做是灵气外放的逼人之态,而无法想象到某人正在享受全方位环绕的立体大片,所以有没有人陪着都可以打发时间。

但这屋中也不仅仅只有他一人,因为在其边上还有来自毗卡卢镇的祭司在伺候着。这小矮个虽然在不时地往炉子中添柴来暖和自身,但也一有机会便在王涛看不见的角度狠狠瞪视。

自己多年培养出来的的徒弟、服务了十几年的小镇还有未来的前途都没了,现在只能在这里充当一个低贱的仆役。这对任何已经规划好生涯的人而言都是严重打击,甚至可以说是完全无法容忍的。

也就是同雅鹿库吞多次讨论过逃脱计划,这才能在这种难得的机会下出手的念头。屋内可是有着很多的工具可以当做武器,不论是刺还是砸都有足够的时机供其操作,只要稍稍用心便能将这妖魔取了性命。

但毕竟是逃脱的计划更重要些,而且看这个妖魔也经常会处于这样的状态,可以说以后也是有报仇机会的。况且这家伙的眼中不时冒出斑斓的色彩,细细看去还有无法理解的图景在运转,这定是一个有修为的大妖魔。

“万一有护身的法宝呢?万一打破了脑袋还会说话走路呢?不行不行,在弄清他的底细前还是不能贸然动手,这样太危险了!”这位曾经的祭司在心中默默的念叨着,他显然知道很多神秘学方面的知识,于是也因此就生生吓住了自己。

“哼……”

王涛观看的电影中正有一个笨蛋想要做出偷袭,结果却被自己造的陷阱抓住了,于是他便不由得低笑了一声。

但这一声发出的时间略有些凑巧,于是听在祭司的耳中就如晴天霹雳一般。这小家伙甚至还以为是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了,于是立刻就被吓得瑟瑟发抖了起来。

但等了一会儿却没受到任何惩罚,只见那个妖魔仍然是端坐在原地茫然发呆,并且还时不时地吃肉喝酒,依旧是一副对他的小心思完全不在意的样子。

“这是什么意思?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才发笑的吗?不过既然看破了为何不在意呢?这家伙是自信能破解我的偷袭,所以根本不把我放在眼中?”

这祭司不断地在心头转悠着各种想法,但是越想就越钻进了死胡同,怎么都无法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或许该说是蠢人有蠢办法,他在这自我恐吓的惊慌中既不敢上前进攻,也不肯彻底的降服,于是就在心中痛骂了起来。

从选词到造句都极尽他所认为的污秽卑贱,几乎集中了他所知道的市井及乡村中的辱骂精华。不过这毕竟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情,甚至还让他有工夫对自己的表现而悲叹。

明明是学习了那么多的文章和典故,但怎么在如此关头就只发挥出最污秽的部分呢?

但无论是哀叹还是咒骂都未引发任何反应,他在心中的怒骂都成了无用功。只见那妖魔依然是盘腿端坐在原地,并且始终在嘴角都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却是始终没有做出丝毫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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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四章 奴隶的心态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五十四章奴隶的心态越是畏惧就会越是多想,但在心中怒骂了这么久却未得到任何的反应,这也让那祭司逐渐冷静了下来。

他便不由得在心中暗道:“呃……难不成是我想多了?这家伙其实没有那种读心的本事?呼……”

虽然是心情放松了许多,但他依然试图再试一试这妖魔的底细,于是就重新将先前的那些污言秽语在心中过了一遍。不过这次王涛虽然是稍微动了动身形,倒是将祭司给吓得以为是自己想错了。

不过这也就是最大的意外了,直到是再过了一会也依然未出现任何的惩罚降下。这才使得那祭司终于彻底轻松下来,并且擦拭着头上汗水暗道:“看来他是不会读心,不然一定会气得把我给吃掉。不过以前的飞天之术是怎么回事?还有这家伙眼中是怎么放出亮光的?真是让人头疼啊。”

王涛所看的电影似乎进入了激烈阶段,他便连连以小口啜饮着酒水。待将一杯饮尽后就直直地向前探出,所指向的正是祭司所在的方向。

这红皮小矮人开始还是一愣,不过随即才记起自己该做什么了。他便赶紧抱起放在身边的酒坛过去,哪怕是相较自己体量很大也得小心搬运,直到是尽力斟酒才算作罢。

无论是发自内心的憎恶也罢,还是当面于心底不停地怒骂也罢,他都只能是做出谦卑的服务。不是没有人曾经做出直接的对抗,但那些勇敢的人们早就被打得面目全非,并且当着大家的面被丢进了河中。

而能在这里服务已经算是够幸运的了,在这里起码还能获得足够的保暖衣物,而且还被允许靠得离炉火足够近,不至于在这寒冷的天气中冻成冰棍。

他曾听闻过同族的悲惨经历,所以完全不想落到那样的地步。

据说有人本就没有应季的衣物穿在身上,在被带到这处寒冷之地时依旧是穿着简单的遮羞布。那么可想而知会处于怎样的境地,稍被漠视就会毫无声息地被冻硬。

而且他们也得不到足够的粮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食物被妖魔们滥用。这些丑陋的家伙们似乎非常喜欢生吃粮食,而且竟然是以这种可延续生命的食物当作零嘴的。

真不知道他们到底抢来了多少的粮食,明明不是这些大个子们的主食,却见天地塞到嘴中大嚼不停。万一被吃完了可怎么办?他们这些被掳掠来的可怜人该吃什么呢?

而且还有人被强迫去干苦活、重活、脏活,若有不从或是进度慢了便会遭到责骂,遇上的脾气不好的就干脆会遭到拳脚教训。但以他们的体量又怎能挨得过去?到现在已经有不少人被活活打死了,仅就他见过的便有两个实例。

所以祭司虽然是扭曲着面部肌肉,以此来作出妖魔们称之为笑的表情。但毕竟是演化的历程不同,文化的发展不一,所以这表情对被剥夺了自由的他们而言没有任何意义。

就现在只是侍奉主人才需要用到,平时也没有谁会刻意去做这样的动作。因为他们发现妖魔们喜欢这样的表情,所以就算是面部肌肉在疼痛也要尽力模仿,就算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作呕也得不停的重复。

祭司已经知道王涛不会读心了,于是他便在斟酒的时候忍着疼痛做出表情,并且全心全意地诅咒道:“忍耐着吧,观察着吧,计划着吧……你们要为自己的不义付出代价!”

这样的内心堪称煎熬无比,这样的举动堪称忍辱负重,但他却忘记自己是来自奴隶制的地区,而在自家就曾蓄养了五个奴隶的呢。

两个体面略通礼仪的用来撑门面,两个身体健壮的用来干杂活,还有一个则是用来解决生理问题。也就是长期的奴役经济养成了整套的调教体系,并且还有专门的学者到处宣扬奴役有理的理论,这才能让整个奴隶阶层安心效命。

也就是祭司生来就是自由人,经过学习和奋斗也爬上了统治阶级的底部,所以接受的教育和解释自然不一样。而且他也早就给自己的人生做出了一番规划,并且准备按部就班地向上攀爬呢,所以在遭此人生剧变后就充满了愤怒和反抗意识。

这样的心思同雅鹿库吞是一致的,他们二人搭配在一起便能时常提醒彼此,以免会逐渐在低眉顺眼的服从中沉沦,以至于失去对自由的渴望。

身为得利者便会尽力维护,身为受害者便会极力诅咒,这样的人性在两界中倒是相通的。他们在暗中做出小动作是这样,红衣与麻姑的自发奔走也是这样,只不过他们是站在了不同的两端罢了。

或许是有人在对小鸡的需求做出了回应,又或许是麻姑的运气较好,所以在出去转了一圈后果然带回了一笼鸡仔。她还小心地将衣服罩在笼壁外面,以免这些小东西们在短短的路程中被冻死。

这可不是出于好心,因为将它们弄回去的时候便已注定了下场。这些小家伙们要么是被毒死,要么是被撑死,只有极少数的幸运儿才可能幸存下来。然而等待它们的也不会是长大成年,只可能是在草草照看下的勉强度日,直到是被用到下一次的毒性测试中。

当再经地窖下到暗河中就会感到浑身一暖,仿佛从地下在涌出阵阵的暖气。但这只是上下气温差异带来的错觉,因为这暗河毕竟是在地下的,较为恒定的气温也最多是稍降一点而已,不会受到地面上太大的影响。

在这边的出入口也打下了一排排的木桩,当麻姑到来时便有红皮的矮小仆役递上坐骑,以供其再次返回黑门那里。待其驭马而去后那仆役便小跑了起来,重新回到为他们而点燃的火堆边继续取暖。

河青城的人想获得轻松,但是在解放自身方面的努力还做不到发明机器人,而是无师自通地奴役异界民族。当然以他们的眼光看来这没什么问题,因为如此的弱小就与牲畜无异,那么天然就该被当做牲畜一般使用。

第九百五十五章 出去转了一会后的变化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五十五章出去转了一会后的变化阵阵的马蹄声回想在踏出的隧道中,当麻姑快要抵达洞室时却听到另一阵不同的声音。那是许多人的大声惊呼,还有一些人在高亢的嗓门做出喝骂,似乎是出了不小的问题。

“过去看看还是打马返回?”麻姑便在噪杂的环境下心生忧虑,在进退中一时有些难以做出取舍。

虽然一个声音在让她试图回避不妙的状况,因为去了便有可能要直面危险。但另一个声音却告诉她那里有着自己的事业,并且在付出和回报的事情上可以说所得非常丰厚,所以不可坐视任何麻烦的出现和扩大。

笼子中的小鸡在啾啾鸣叫,似是在不停抱怨黑暗和寒冷,但将它们弄来不就是为了获得更多好处的吗?

于是她便咬紧牙关地将双腿一夹,继续催促着马匹向前奔去。但等快到达洞室前却突然觉得耳边一静,刚才那些糟杂之声不知为何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如此的状况是那么的反常,不由得就令麻姑心头一紧,又再次勒马缓缓而行。

而她也在心中暗暗地思忖道:“事情解决了?被怪物吃掉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而从环境中得到的信息实在过少,就算是心头焦虑也无法判定哪个猜想成真,直到是在进入洞室后才看到了一堆人趴在黑门边上,并且小心地探头望向对面。

看身影便认出是负责烧水做饭的那群人,只是不知为何却都跑了回来。虽然畏惧那些胥吏、大户和混混们,但是她却并不会害怕这些平常接触到的人们,麻姑便心知自己的疑惑要在这些人身上得到解答了。

她于是就出声问道:“你们在看什么?刚才怎么那么吵?”

别看她将自我定位放得低,但在这群人的眼中还是个小管事的,而且还能直接同四娘说得上话。在场的这些人们显然被刚才的事情吓得不轻,当听到麻姑问话后便立刻竭力描述,七嘴八舌地显得很是热心。

“肉山过来了?而且是很多很多的?树都挡不住?大家都飞到空中才避过了踩踏?等等等等,你们慢一点说,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呢?”

然而这些人也没有多好的文化修辞,所以描述出来的事情简直是七零八落。并且主要捡着印象深刻的部分描述,颠三倒四得简直无法听明白在说些什么,倒更像是在回忆一场噩梦。

这些讲述就使得麻姑越听越糊涂,于是便不得不出声打断混乱的汇报。反正在说话中都已经走到了台基下面,那么便不妨多走出几步用眼睛去确认,这起码能得到最直观的一手状况。

一路通行过来就走过了狭小的甬道,在道路两旁堆积的是如山的尸骸,这些都是在对面天地里猎获的巨兽。能被放进来的都已受过毒性鉴定,并且被剔除了有毒的部位。

虽说这里要比河青城暖和的多,但相比大门对面的高热潮湿还是要太凉快了。所以没人希望自己的猎获会快速腐败,于是都费劲地挪进这处天然适合暂放肉类的地方。

只是这样就委屈了摆场面的披甲枯骨,再是外形勇猛且身形庞大也被挪在了一边,无论多么好看也得通通为大家的收获让道。于是活人、死兽和死透到没肉的存在就共处一世,倒是呈现了渐进式的对比。

麻姑在登上台阶时就将数不清的尸体抛在身后,而从黑门看到的则是同样数量的尸体。

堆放整齐的是搬运到附近、但是还没来得及挪进黑门的猎获。由于踏上基座便会转为河青城那边的重力,所以得有很多人一起合作才能完成搬运。

当然随之而来的也不乏一些木工,他们便在阶梯上搭起了一些简单的滑道。这样就可以上拉下推地转移重物,多少也能降低一定程度的阻力。

这些滑道在麻姑走的时候还整整齐齐,甚至还有人用现扯出来的脂肪进行了润滑。但于现在却遭到了破坏,能看出不少木材都被撞到了较远的距离。

要知道对面天地的木材质量不好,就算是麻姑这样的女子也可以用力踹断的。所以铺设用的木头有部分是出自河青城,而有部分则是取自从上一个天地得来的劫掠品。

至于制造了破坏的混蛋也不难认出,因为在在从远到近的距离上则躺倒着许多更大号的家伙。

它们未必都失去了生命,因为还有大半都在竭力地挣扎,试图从地面上重新站起来。瘫软在地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它们都或多或少受到了创伤,以至于无法凭借自身力量离开了。

虽然说是身上受创,但未必是指浑身到处都有着伤口,但在头颅或脖颈等要害处却一定都存在可怕的破坏。这一看就知道是针对性的袭击,并且有且只有智慧生物才能施加的。

而在如此大的范围内就只有四娘带过来的这批人,除非还从林子里冒出了其他什么的异族。

那些巨兽的体量足够大,所以生命力也是非常的充足,哪怕是到现在都还在不停地流血。就算黑门会遮挡声音的传播,但也依然让麻姑感到震撼,以至于产生了一些恶心的幻听。

就彷佛有大量的液体在“汩汩”流动,而且还带着粘稠温热的腥气。

麻姑见状就恍然大悟,并且以过来人的语气说道:“原来是野兽啊,以前也是见到过的。不过没想到这次来了这么多,想必会让人忙得手忙脚乱吧?”

站在此地的人们原本都是参与辅助的,但在先前未必没有对这个女人的轻视。然而他们谁也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镇静,于是看到她的样子便不由得生出了一丝佩服。

镇定的情绪感染了大家,于是便有人吞咽了一下口水,但稍理顺了思路后便介绍道:“是啊,可吓人了。大家先是听得远处七里咔啦的一阵闷响,然后就是许多大虫子大鸟被吓得到处乱飞,结果就跑出来了这些玩意。

得亏是四娘他们……呸!得亏是神使大人当先冲了上去,这才带着那些小伙子们一起跟上去砍杀。要说这里的草木兽类虽然都很大,不过个顶个的都是笨家伙。它们想要抓也抓不住咱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喉咙和眼睛被划烂捅瞎。”

第九百五十六章 鼓声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五十六章鼓声麻姑闻言也是了然,这倒与先前的猜测和经验能合得上,她便不由得想起曾经遇到大虫时的震惊和害怕。那时也就是掷出几块石头便轻易收拾了,真要对付起来也并不怎么危险。

“大家都过来帮帮忙,一起将这些滑道重新拼好。还有把咱的锅也要清洗一下,弄干净了再重新烧水。掉在地上的肉就不要再煮了,去这些大家伙们身上割取新鲜的便是。都敢跑到这里来捣乱,这下尝到厉害了吧?”

麻姑仔细看了看外面,发现安全了便引着众人出来,并且指点着大家分头收拾残局。别看她在嘴上一刻不停地在讨便宜,但主要是为了安抚还在惊悸中的大家。

反正那些可怕的大家伙们杀都杀了,带在身边的这些人们可是还在害怕呢。所以还不如鼓动着他们跟着一起咒骂,说不定骂顺口了就能鼓励得士气大涨呢?

而且骂一骂也不会有什么,这些个爬不起来的玩意们又不会还嘴,恐怕在以后也都是爬不起来了。

许是她还觉得不保险,于是又在心中追加着祈祷了一句:“不过可千万是不要爬起来啊,没听说过野兽还会诈尸的!”

在空气中依然传来怒吼的声音,并且间杂着巨树倒下的回响,听动静不会超出一里地的距离。但这样的距离在林间就已经是很远了,足以让任何人路过而无法发现黑门的所在。

麻姑怕远去的人们迷路,所以优先让大家给篝火中补充木材,并且又特意压上了一大蓬弄湿的野草。这里在先前的混乱中受到了影响,但在这样的恢复下又很快冒出滚滚浓烟。

那仿若实质的黑柱立刻就重现在林间,并且直直地冲着天顶而去。

刚才还说这林间茂密,稍一错过便不会被任何人所发现,但那指的是在平地上移动的生物。的确会因视线遮挡而受到影响,就连声音也会在重重的树叶遮挡下传不了太远。

但这不包括投向天空的视线。

在黑门这边能听到附近传来的各种声音,但他们听不到十数里外的隆隆响声。那种声音并没有多么高亢,但雄厚而低沉的声音正适合向着远方传播。而听其频率也富有节奏,仿佛是在传递什么信息。

任何信息对于文化的演进相关,所以对于穿越而来的河青人而言是无法理解的。当然这个距离也稍微有些远,就算是探索到最远方位的队伍也还无法触及。

显然河青人不知自己已经暴露了行踪,但是在传递声音的土著也不知自己发现了什么。因为鼓声中传递的信息较为有限,只是在说于某个方向上冒起了巨大的烟柱,并且与他们那个哨所存在着较为遥远的距离。

而这鼓声也并非是孤独的,当其奏响三遍后便从远方传来了应和之声,并且也有着一样的节奏和间隔。于是所要传递的信息就这样向临近的节点扩散,并且一站接一站地向着更远处传递。

敲响鼓声的有架在巨木上的立足点,有石头垒就的高台,然后终于传递向了一处面积有如河青城大小的营地。

那营地是以皮革和木头构建的,整体呈现出蒙昧且粗糙的风格。至于区域的构筑则是非常随意,恐怕只有长期居住的人才能知道各处的细节。其中的帐篷虽然都有着不小的架子,不过就其数量可是远远比不上河青城的房屋。

架起鼓台就是为了传递消息的,费了那么大劲架构起来的系统可是不轻松,当然会有专门的成员负责。于是部落的酋长便扬起鼻子向天长鸣,以此来召集部落中的同族们前来商议。

这位酋长的皮肤浑身发绿,并且不像林中的兽类那样长有鳞片,倒是像一些较小型的兽类那样身上长了绒毛。不过或许是经验非常重要的缘故,能达到他这个地位都需要时间的沉淀,于是相比族人也就显得略有些苍老。

他缓缓地侧耳倾听鼓声,并且缓缓地长鸣聚众,随后便坐在了原地安心等待。

或许他是因为苍老才这样迟缓,然而营地中的其他同族们也是差不多。似乎是这方天地低重力带来的影响,拖累着此间生灵都行动缓慢,无论是谁都不需要太过快速的反应。

然而不管怎么说召集就是召集,哪怕是行动再缓慢也得向着酋长的方向靠拢。等这个营地中的土著聚齐已是过了不少的时间,那酋长甚至有空小小地睡了一觉。

他的同族也对此见怪不怪,只是在人数差不多后才出声提醒。

于是醒来的酋长便打招呼道:“大家都来了,所有人都听到鼓声了吧。”

接着便有人抱怨了起来:“又着火了啊,我们这次要向着哪个方向跑?”

“不知道,先等一等吧,鼓声过一阵子会说明方向的。”

“这样啊,那就先等一等吧,你们谁带吃的了?”

“我带了,不过只有一些果子。”

“果子也行啊,如果要搬家的话就得多吃一些。”

他们他们在聚在一起后与其说是在商议,不如说是在絮絮叨叨地拉家常。而且这些对话也只是大致的意思,若以原本的发音交流还会夹杂大量的无意义词汇。甚至就连发音本身也显得是非常缓慢,大体上就相当于放慢了三倍速的对话,倒是这与他们的行动效率相合。

甚至没等他们的会议开完,在远方的麻姑那边都已收拾完了营地,并且开始救治受伤的倒霉鬼了。这些人有的是跳得太高,所以在落下时估错了应对力道,以至于可耻的扭伤了脚踝。而有的人则是观察力不足,于是就不小心在抵挡时被从后方跌倒的巨兽压住。

对前者的救治就是先拖在一边,通通都得等善于治疗的四娘回来再收拾。而在后者则无法自行爬出来,所以就需要众人一起合力才能将其救出。

或许是看到有人在恢复黑门的秩序,又或是听得那交战的声音逐渐远去,于是就有不少人从林中跳跃而出。有的小队参与到残局的收拾中,而有的小队则是商议了一番,然后便循着声音向战场那里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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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七章 轮战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五十七章轮战别看那些巨兽们肆虐了不小的一阵子,但实际上也没有伤到太多的河青人。大家都是能跑能跳出不可思议速度的,只有运气不好和笨蛋才会在那场突袭中吃亏。

四娘固然是作出了表率当先反击,但是身而为人的体力毕竟是有限度的,没法像超人那样从头打到尾。真要说起来该像是奥特曼的一样,全力出击一阵子就会耗光大部分的体力。

好在她在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便出声进行指挥,喝令参与反击和引诱的人们分成了三拨,并且不断地轮换休息与战斗。况且其他的信众也不是太怂,他们已经在多次的异界冒险中壮大了胆子,一旦见到进入相持状态便会鼓起勇气来突击一波。

如此就使得后续的反击更有余力,原本身先士卒的四娘也就从一线战斗中解脱出来。她寻了处敞亮的制高点好观察全场,同时也可以让自己的命令传递得更远。

当来了新的力量时却不是让他们立刻参战,而是让这些志愿者们去照顾累惨的人们,同时也要求第一批反击的人们推广一下经验,这样多少就能增加后来者的经验,并且能提高整体的战斗效率。

所以前来参战的人数源源不绝,却总是有许多人能够被轮换到巨树上休息。于是叫好声和巨兽的惨叫声同时响起,而遥遥的指点与嘲笑失手者的声音也不时发出,仿佛在林中突然就出现了一座斗兽场。

累了的人们不可以自由脱出,想要退场还得向四娘打声招呼,然后再由后者去安排其他人做准备。于是当一队人退出时便会同时补进另一队人,总会有几支队伍有机会得到休息,这就使得战斗变得愈发轻松了。

这样就令人类的攻击频率不会降低,而在愚钝的巨兽那边则会始终处于消耗状态。每个人的身上都溅满了鲜血,浑身上下都如血人一般,只有眼白和黄牙才未被染色。

以那血量而言显然是来自巨兽的,换了平常人流这么多血早就死透了。从这也能看出战斗优势在哪一边,于是胜利的天平就不断向着人类开始倾斜。

“跳歪了!你朝哪里瞄着呢?”

“哈哈哈,那一剑怎么没有刺开呢?你是偷懒没去打磨剑刃?还是早上出门没吃饭啊?”

“那边,看那个家伙!他跑到巨兽后面干什么?他想要捅哪里?哈哈哈……”

既然在场中倒下的都是巨兽,发出惨呼的也都是巨兽,于是所有人觉得胜利可期了。甚至于后续到来的人们也不再下场,而是专心致志地在一边观看鼓劲,并且还时不时的作出煞有介事的点评。

被嘲笑的人虽然恼火非常,但环视场中也知道没有几个巨兽了,所以依旧是耐着性子不断蹦跳游斗。只是也有人心眼较小吃不得亏,于是就暗暗记住了是谁在嘲笑自己,准备等事后休息好了再找回场子。

战斗区域中的节奏慢了下来,而在远方的土著营地中则依然保持着缓慢的讨论节奏。

“会扑灭的吧?”

“可能吧。”

“鼓声说烟柱冲得很高,附近的生灵只要看到了便会去扑灭的。”

“是啊,真可惜离咱们太远了,不然我们也该会去扑灭的。”

“不过大火过后会有些好吃的,如果不是太焦的话应该味道不错。”

“太焦了不好,我还是喜欢吃嫩一些的。”

“……”

也就是四娘没听到这场讨论,作为外来者而言还是根基太浅了,并不足以在一天内探明这里的底细。但这不妨碍她的双耳听到轰轰响声,也不妨碍以双目看到远方的异景。

那是不断冲天而起的虫群和鸟群,还有就算有巨大树叶遮挡也依然漫天而起的烟尘。

这一情景不仅被她注意到了,当然也被更多的人所看到。

四娘便当先下令道:“都不要再玩了,大家一起上去结果了这些蠢物。稍微收拾收拾就尽量通知所有见到的人们,务必让大家都赶紧返回黑门!”

虽然即将赢得眼前的大胜,参战的人们都打心底里轻视这方天地。不过大家在来回的奔波和厮杀中也耗费了不少力气,在处于困乏下也对出现的异状感到有些棘手。

得了四娘的命令便不再磨蹭,不论是参战的还是围观的都一拥而上。三五下就将残余的巨兽刺瞎双目,至于喉咙和筋腱等处也都一一割破,剩下的就只需等其将血彻底流干了。

在高处看看远方的声势还有段距离,似是一时半会也到不了面前,四娘于是又犯起了小家子气。毕竟这些巨兽的闯入破坏了营地,而且在消灭它们的时候也有很多人付出了力气,那么就多少是要得到一些补偿。

在来到这方天地主要做的就是索取,而所谓的补偿也被归纳为有肉偿肉、没肉偿骨。

于是她一方面指挥着大家齐力拖动死透的战利品,另一方面又亲自跑到未死透的巨兽身边,再次拔剑以扩大先前制造出的伤口,这样可以加快其死亡的速度。

活物显然不适合搬运,死掉的才能乖乖听大家的摆布。

当一群人齐心合力起来真不输蚂蚁,喊着号子就向着黑门方向移动。所谓人多力量大真不是盖的,只要组织起来再往一个方向使就能发挥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虽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但侵袭营地的兽群真说起来也不过三十来头,以数百人来收拾的话还真有些费劲。但是远方的传来的震动和四散的鸟群动静也太大了,所以便不时会有深入森林的小队陆续返回,并且被四娘整合进搬运的队伍之中。

于是在临时营地外的人也顾不上烧水做饭了,通通都撤了火挪进暗河深处。并且鉴于送进来的肉块越堆越多,竟然连诺大的洞室都无法完全放下,甚至都不得不一层一层地堆叠成了小丘。

麻姑见这样的情况也不是个事,总不能被吃的堵了唯一的出路吧?她在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胆小了,便当场大声叫喊着重新组织人群,并且要求将较小的战利品向外转运。

但就算这样也还略有些缓慢,以至于依旧有五头巨兽的尸体堆积在异界,无论怎样努力都是运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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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八章 物流堵塞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五十八章物流堵塞搬运到简易营地的猎物也就罢了,反正已经将大部分送入了黑门。稍微浪费些固然会比较可惜,但更重要的是得让出一条道路,因为还有许多信众们滞留在异界,却是由于肉山堵着而没法返回洞室。

这就让还留在对面的人们都非常着急,尤其四娘就更是急得满头冒汗。好在这黑门并没有被堵得密不透风,所以她在情急下还是寻了处半人宽的狭道穿越回去,只是在姿势上并不怎么好看就是了。

后续人群也有样学样地想从中挤入,但怎奈这样的通道实在宽度有限,所以就大大拖累了人群返回的速度。

四娘冲进黑门的第一件事就是表达不满,她扯着嗓子便大声质问道:“你们这是在搞什么鬼?为什么都说送不进来……了……”

从光明的地方抵达暗处会有个适应过程,任何人在刚刚通过黑门时都不得不眯起了双眼。四娘刚开始还会大声地表达不满,但等看清洞内的状况后也是变得哑然无语,就算没得到解释也理解发生什么问题了。

此间情况实在是出乎她的预料,就算再不满也只能哑然吞下了即将喊出的话语,实在是没法再多说什么了。

原本黑门是建构在圆形基座上的,而那多层的圆形基座又在洞室中占据了相当位置。可以说站在黑门之处就能俯瞰全场,只要站在那里就不可能会于基座外的人发生平视。

不过当四娘此次进来时却被震得无言,竟发现已经不得不站在黑门处向上仰视。

曾经还觉得这洞室是那么广阔,站在其中说话甚至会出现阵阵的回声。但是现在再看去就会觉得非常狭窄,原本的空间都塞满了无数的战利品,甚至在部分地方可以一举手就会受到阻碍,那是受到了上方岩石的阻挡。

嗅闻着空气中的奇特臭气,这与他们从前所闻到的血腥气截然不同。偏偏这些巨兽才刚刚死去,所以堆放在这里也会不停地释放温度,这就使得原本凉爽的洞室内也变得有些闷热,再加上血腥气就更使人感到潮湿,尽是一时分不清哪边才是异界了。

而就在这狭窄的空间中还有着数百号人,一部分在门口处想办法挪动收获,一部分则可以从声音上听出聚集在门口,阵阵的吆喝声似是在努力进行搬运,更有一部分人则是就地在原地歇息,呼哧呼哧的声音仿若累惨的群牛在喘气。

空间如此逼仄,气味如此闷湿,而且在同时还聚集着意外密集的人群,这一切都令她感觉得都有些喘不上气了。

到此时她才理解了这边的难处,实在不是大家不想把肉弄进来,而是实在没有地方可供安置了。甚至于还有几十人在努力地托举推送,以免垒高的肉块滑落下来堵住大门。

四娘从小的梦想就是能在肉山上尽情吃喝,而所谓的肉山至少得填满一整间房屋吧?而今这个梦想已经实现了一半,另一半就只差将这些如山的肉块给弄熟了。

她张了张嘴也一时组织不起语言,直到在愣了半响后才喃喃地感叹道:“乖乖,我们到底弄了多少肉?供着整个河青城敞开吃都够了,不过这能吃得完吗?”

许是听她的感叹有趣,于是黑暗中便有人接茬道:“我看是不能,就算是顿顿吃也会太多余了,到时候恐怕会有许多虫子帮着吃呢。”

“还有老鼠!”黑暗中又有人接了一句。

以此间的光线也看不清是谁在说话,更是由于地形的变化而找不到灯具的位置。在这样的黑暗中居然只有一个火把在照亮,在向着远处看去就会两眼一抹黑。

如此的视物不便便令四娘不满地问道:“那谁,怎么不打火把呢?黑糊糊一片的能看清什么?还干得了活吗?”

“干不成了,大家都喘不上气了。原本还有人打着火把来的,但不知为何却变得越来越暗,甚至稍一走动就会被吹灭。现在也就能打起一支火把,就这还不敢到处走呢。”

四娘闻言便是心头一惊,立刻就转动着眼睛打量周围状况。

她在以前就积累了一些掘进地道的经验,所以不像其他一直在地面上生活的人那样无知。这种喘不上气的状况可是非常不妙,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如此的环境中耽搁太久。

虽然理解这个状况会对人造成威胁,但以其认知并不晓得这是二氧化碳堆积过剩的结果。最多只会以懵懂的猜测为地下的阴气太重,在将人的精气夺取光之后就会害人性命。

虽然不知这种气体是怎么抢人力量的,不过以其经验就得赶紧转移才行,而且最好要尽快到达开阔空畅的地方。

或许是站在黑门处带来了灵感,她没有立刻就以此为由让大家向外转移,而是现编了个理由呼喊道:“你们是傻了吗?怎么可以站得比神明还高呢?这样当然会让吾神不满了!还不快快退出此地?

并且赶紧要将这些碍事的猎获给拖出去,怎么能让这些愚蠢畜生们一直堆积在这里,你们谁喜欢把自家给弄成这个难看的样子?快快快!再不离去就要遭到神谴了!”

这一通骂既提出了解决方案,虽没有科学依据但却也歪打正着。那就是让大多数人离开这里,并且尽快整理出足够的空间来提高空气存量。

同时也借着信众们惶惑的机会植入概念,使大家认为此间的状况都是触犯了神明,便进而是使得至高存在威严不可侵犯、稍稍不满便会施加惩罚的认知深入人心。

她要做的也不只是在原地呵斥,同时还组织着人们向暗河深处撤离。最优先就要转移那些累倒在原地的的人们,如果不能付出力量就不要呆在这里了,多一个人还会多占一口气呢。

原先她也曾那么的在乎人数优势,可没想到在此时却为了过多的人数而头疼。看来在某些时候人多未必力量大,反而会拖累着力量骤然变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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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五十九章 顾此失彼的组织能力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五十九章顾此失彼的组织能力激励着、叱骂着、羞辱着、命令着,甚至连打带踢地将人轰起来,并且毫不留情地就向外驱赶。

四娘在这一刻也顾不上努力塑造的高深形象了,她本就没有那样的素质。着急起来便立刻恢复了原本的混混形象,而且还是身为混混头所需要的凶狠与残暴。

但正是这一点也救了很多人,因为通向洞是外面的隧道已经是严重堵塞,甚至于流动的空气也都稍显不足。虽然有麻姑在外组织人力疏导,但她毕竟缺乏相关的经验和威严,所以在实际的操作上效果较为有限。

四娘的决定已经不是继续转移猎物了,在此情况下优先要做的是保证大家的性命。所以不管是搬运的还是喘不上气的都得通通往外转移,并且还强令没她的命令不许返回。

这样固然会使得洞中人手骤然变少,不过如此的变化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就是使得后续返回的人们依然能喘得上气。可四娘依然嫌弃进入的速度太慢,于是便拔剑就在堵住道路的障碍上切割了起来。

不一会儿就割出了一条半人高的通道,这便允许有更多的信众从中通过了。但她依然暗恨自己先前嫌斧子碍事,所以将其交予别人放在洞中,不然用那东西劈砍还要更快一些。

工具顺手总能事半功倍一些,怎么都可以加快对通道的扩大速度。

看这里的情形已是堆积如山,那斧子若不出意外怕是被压在了猎物下面,想要将其找出恐怕会花费更大的力气。

先前的通道是由于巨兽身侧与黑门存在着空隙,虽然通过不便但也起码是干燥的。不像四娘是直接在巨兽身上开出新路,真要从这里通过先得弄得一身血腥。

那些原本参与过游斗的人们倒是不怕,因为他们早就被淋了一头一脸的兽血。这会再接触也会只是略微一皱眉,不过只要忍一忍就能在温热湿润的触感中返回洞室了。

至于其他人则还有没弄脏衣服的,自小养成节省物力的观念就在这会发挥了作用。所以他们哪怕是听着远方声威愈近也甘愿排队,并且祈愿自己能够及时返回。

只是原本在外面就滞留了五六百呢,以现在的通过速度又怎么可能真如他们所愿?若是以正常状况不挤不抢的到也能做到井井有条,可现在的情况显然是不正常的。

受危机刺激的人们便向着有限的通道争抢起来,拥挤的样子仿佛一群逃跑的难民。

四娘先前还在为自己的机智而得意,这次可以为许多人提供帮助了。不过没过多久却眼看着开出的血肉小道无人通过,而原本的狭窄通道却是被人争抢个不休。

她在情急下就不停地挥手,并且向着黑门对面吼道:“你们到底在想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

这也是在情急下忘了黑门的特质,那就是虽然允许传过来一部分的光线,但是对于声音却是彻底隔离的。

好在她也及时反应了过来,于是就从那道破开的通道“出溜”了回去,并且重新怒骂吼叫地在大声催促。

只是这些人们所处的位置不一,所以心中的想法也有些不同。

在后方靠不过来的人们倒是很想走那条血腥的通道,不过在一靠近黑门后就立刻改变了主意,而是更加倾向通过较洁净的那条返回了。

得不到的人只能是眼馋干看着,而有能力得到的人却突然变得心平气和,并且有心情开始挑三拣四了。

这样的人性是四娘无法改变的,至少以她目前的威严程度无法强行下令。

她固然可以假托自己是强大神明的代言人,但问题是这帮信众们还未养成狂热虔诚的盲信,所以并不会为了高位者的一句话就去弄脏衣服。

这是现实的人性。

只是这人性虽然顽固且不易动摇,但在满足了特定条件后却会突然变得松动,并且立刻就能出现彻底的调转。

“轰轰轰……”

无数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从黑门外被清理出的空地能看到它们的身影,那是无数长相怪异的兽群。

四娘看到了,四娘听到了,四娘转身就从出来的道路窜了回去。

信众们看到了,信众们听到了,于是信众们也都不再有所挑剔了。只见这群人转过头后就变得更加惊慌,而洁净与否突然间就变得不再重要,所有人都开始向着所有通道争抢而过。

四娘起先还伸手提供帮助,不过在协助几十人通过后就觉得眼冒金星,于是便不得不停在一边大口喘息。可见这里的空气依然污浊,稍稍做些费力的事情就会让人产生不适的症状。

另外也有一件让人颇感不便的事情,那就是先前还有篝火提供光源,而在转运进来的猎物大量堆积后便不可阻挡地被压灭了。

事后虽然也有人自发擎着火把提供照明,但四娘在刚才的指挥中无暇顾及,竟是放任持有光源的人也随众离开,这就使得洞室内再次变得乌黑一片。

好在先前在堆积肉山时留下了进出的通道,哪怕猎物多次滑下也依然存在着一条明显的凹陷道路。这就使得逃进洞内的人们哪怕两眼一抹黑也没关系,仓皇中回忆不起原来的道路也会受着约束,还是能够勉强摸黑前行的。

而且只要顺着隧道跑进暗河中就能得到改善,因为在那里依然存在着光源和人群,可以为这些人们提供一定程度的帮助。

像是麻姑就站在洞口等待着,并且仔细地检查着每一个脱出人员。然而人流虽然渐渐变得稀少,可是却始终不曾见到四娘的身影。

要知道这位可是核心小团体的核心呢,一切的宣传和主张都围绕着她的威势进行。虽说少了四娘也不至于彻底散伙,但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就是会便宜了其他人。

四娘可能还会念及旧情赏她一口饭吃,但麻姑可知道自己与那卫老鬼并无干系。所以最有可能的事情便是教团核心发生大变动,然后不相干的人便会被一脚踢开。

想到这里便令麻姑着急起来,并且忍不住地冲着洞中呼唤道:“四娘,四娘你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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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章 逆行的麻姑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六十章逆行的麻姑呼唤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麻姑从奔逃人们的双眼中只看到了茫然。她对于得不到回应的事情感到害怕,慌神之下竟是劈手就从附近夺过了火把,并且硬着头皮向内逆行而去。

“快回来,神使大人不许人待在里头,不然是会遭到神谴的!”

身后有人见状便大惊失色地高喊出声,但却是无人敢于迈出脚步扯回麻姑。可见是对于受惩的恐惧超过了良心,没有人敢亲身犯险去阻止那个女人的行动。

麻姑以前并没有挖过地道,自然也就不知所谓神谴到底是什么样的。可是她身为教团核心就有一点好,那便是亲身参与了很多的内部事宜,所以清楚部分仪轨是经历了怎样的讨论,并且又是以怎样的缘故诞生的。

她从中得出了一条非常宝贵的经验,并且在多次观察中也发现可以被重复验证。那就是:

但凡以神圣之名鼓励就都是在忽悠,但凡以神圣之名禁止就都是在掩盖。做的和说的未必是一致的,甚至未必会有太大的关系。

故而她并不害怕会遭到神明的惩罚,只是对于四娘试图掩盖的内情感到担心。

或许是为了安慰其他人,又或许是为了安慰她自己,于是麻姑便头也不回地甩下了一句话:“没事的,我是自己人!”

这一句话可以有许多意思,可以解释为她是神明的“自己人”,可以解释为四娘的“自己人”,又或是别的什么。总之这不但给后方的人群留下许多遐想,更是给了他们放弃劝阻的正当理由。

麻姑便孤身一人继续深入,每当遇到迎面而来的人便会上去问询。但每每得到的答案就只有“不知道”,或者是“还在后面”,总之就使她不得不继续向着深处而行。

走过多次的隧道中散落了不少东西,从踩脱的草鞋到丢弃的火把,从掉落的绳索到遗弃的箩筐都静静躺在地上。而且也由于堆积了许多的猎物,所以变从洞室中和隧道的地面都传来了阵阵的怪异臭气。

这就使得熟悉的通道略生末路之感,彷佛只要淋上血浆就立刻会变成可怕巨兽的肠道。

麻姑再是鼓起了勇气也觉得有些惴惴,只能不断地于心中给自己激励鼓劲,并且于害怕中只能将火把高高擎过头顶,希望以此来扩大光源照耀的区域。

她实在无法忍受只有自己脚步的声音,于是还将另一手拢在嘴边呼唤,全然没有注意心颤下所产生的破音。

“四娘,四娘,你在吗?在就回句话!”

这样的呼唤与其说是在寻人,不如说是在给自己壮胆。

“嘘……”

但她的寻找立刻就得到了回应,并且听声音也是自己正在寻找的人所发出。

只是洞室中的地形已经变得起伏且陌生,到处都充斥着复杂的轮廓阴影。并且还有从黑门对面泄进来的亮光,打在参差不齐的堆积物上便现出了重重相叠的黑影,这样就更令人对于细节之处看不清了。

如此情况就给寻找带来了困难,麻姑只能凭声音确定大致方向,竟是无法立刻找出四娘的具体所在。但也是由于打着火把的缘故,所以她反而被要找的人更先发现了身形。

“你怎么打着火把?赶紧灭掉!来,过来,给你看个有意思的。”从前方又传来了四娘的声音,麻姑定睛看去还能发现挥动的手臂,这是在叫她过去的意思。

不过四娘的声音听上去却是在刻意压低,仿佛是在防备什么人的模样。麻姑当然知道四娘的力气多大,以这样的人物都会生出防备之心,那么可见她一定看到了不得了的场面!

想到这里就令麻姑的心头微颤,于是赶忙从命压灭了火把并靠了过去。在一路上虽然踉踉跄跄地不时被什么绊住,但她始终谨记可能会遭遇可怕的危险,所以一直都忍着不发出丝毫声响。

待靠近后才发现四娘一直在看着前方,然而让她更在意的是四娘现在的状态。一眼看去便能发现这位首领已是一身赤红,而那半凝固油膏状的表面还在缓缓向下流淌,就如同湿润的腥臭泥浆一般。

其实这样子在先前就隔着黑门看到了,毕竟四娘也曾带头向着兽群发动过反冲锋。不过那会又已经在旁指挥了一阵子,按说沾染在身上的污秽早就该干涸结痂了。但麻姑不知四娘在事后又曾开辟了一条血肉通道,并且还从中来回了一趟。

总之这对处于后方的协助的人而言还是有些刺激,于是就被吓得赶紧扭转的目光,并且看向了前方以转移注意。

但是前方的景象也有些不一般,于是就立刻惊得她挪不开双眼。

所看到的景象全从巨大猎物和黑门之间空隙透过,那里大约也就半臂来长的宽度。而四娘注视的似乎是对面天地,就算是听到有人靠近也始终没有转头向后看上一眼。

麻姑也就好奇地挪动视线越过四娘的肩膀,并且也一起看向了黑门对面。

只见先前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已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异兽,红的、黑的、绿的、花的都有,其中还间杂着几只白色的存在。至于外形也是多种多样,有毛的、没毛的、带壳的、带刺的,还有身上挂满许多植物的,林林总总怕是将附近所有的动物都引来了。

而这些不同种类的异界野兽正在做着奇怪的事情,竟然是在营地中的一处地方不停地来回踩踏,似乎是跟那里的地皮有仇的一般。

虽然地面上被踩踏得一片狼藉,不过麻姑还是看到那里存在着一滩黑色痕迹。稍稍想想便便同回忆中对上了号,被击中攻击的地方应该原本有一堆篝火,那是为了指引外出队伍返回而专门用于制造烟柱的。

有些未烧尽的黑色木炭就在踩踏中被踢散四开,但才刚落在地上又会引来其它异兽的踩踏。而且这样的情况显然不止一处,可以看出那些野兽是有意在消灭火种的存在。

四娘能感觉到麻姑的靠近,于是就指着前方笑道:“有意思吧?这些畜生竟然懂得灭火!怕是以前也吃过亏,而且是被大火给祸祸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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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一章 暗处旁观(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六十一章暗处旁观“呃……呵呵呵……”

麻姑见过僵硬的蛇缓缓复苏,见过飞在半空的鸟儿突然掉落,但还真没见过会灭火的兽群,而且一下子竟然来了这么多。她被这一幕给震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便只能勉强地笑了几声做回应。

先前在后方就听说有什么异动在从四面八方靠近了,当时还曾考虑过是不是要堵死通道呢。哪知等事情到了眼前却全然与想象的不一样,竟然还出现了这样奇怪的事情。

而且看它们的样子也是不分种类,完全是能过来就都赶到这里来的样子。

麻姑的心思主要放在安全方面,见到这个样子便试探性地问道:“那就是说没事了呗?只要躲一阵就行了?”

“呵,躲一阵?”

四娘闻言就冷笑了一声,从中能听出并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可见她真是打心底就吃不得亏,也是个贪心不怕事大的家伙。然而在回头打量麻姑的时候还连带地扫视了身后,于是便再次看到了掩地近顶的肉山。

先前在向内转移的时候也没顾着什么程序,从验毒到切割、摆放的事情都没做,所以并不算可以直接加工入口的东西。也就是说还有大量的工作要处理,真要收拾起来可得花费一通工夫。

仅就粗略估算可是真不轻松,能在三五日内能全部弄完都算快的了。

“嗬……”

四娘想到这些便头疼地吐了口长气,虽然心中的骄傲让她不愿放弃找回场子,但是洞室内的堵塞又让她无奈地冷静下来。

打了猎物就得尽快搬运进来,若是放任在那片闷热潮湿的天地中就会快速腐烂。门外的那些野兽虽然都是潜在的猎物,但四娘也不愿意放任它们在外面烂掉。

没错,四娘想要干掉门外的捣蛋异兽,但是她更想将那些捣蛋鬼们变成肉类储备,所以完全不想出现任何的浪费。于是在相较利弊后就冷静了下来,并不打算在现在去取它们的性命。

她便继续带着恶意看着门对面,并且冷笑道:“那就先躲一阵吧,反正还有好多事情要办呢。它们这么爱玩火就去玩好了,有的是将它们放在火上烤的时候!

让大家先休息一阵,喘喘气。然后再花些功夫把洞里头的转移,我看暂时就丢到暗河深处好了。那里没虫没兽又到处冰凉,就算是多放几天也没关系的。

哼,就先放它们多活一阵子好了,等腾出地方了再统统引过来灭掉!”

说到最后一句时甚至有些咬牙切齿,从中还带着想要立刻杀上去的欲望。麻姑听这语气就能感觉到四娘的心情不好,于是就小心地缩在了一旁不再多言,只管将注意力继续投注在异界的奇事上。

那一堆篝火虽然是半人来高,其实也很容易就能被踩平扑灭,以平常的道理而言只要达到目的就应该离开了。但还有个道理就是附近存在着异物,想要不被注意到都不可能。

无论是黑乎乎的颜色还是下圆上方的样子都与丛林迥异,如此的人工痕迹还就立在附近不远的空地处,所以怎么看都怎么可疑。

另外值得一说的就是这里是热带丛林气候,所以空地也是较为少见的地形。

麻姑很希望这些畜生们脑子笨一些,千万不要对这处黑门产生什么好奇,更不要发现还有两个女人正躲在门后。

不过这黑乎乎的家伙就矗立在空地之中,怎么可能不被引起注意呢?而且也曾有许多河青人在此携带着猎物频繁进出,无论是人味还是血腥味都会引起这些生灵的警惕。

先前它们都将所有精力用于灭火,而现在有了余暇便有空打量四周了。

先是一对目光、再是两对、四对、八对……陆续的行为引发了其他动物的效仿。像是黑门这种异物完全与周围风格迥异,很快就成为了众兽瞩目的中心。

虽然以黑门特质会隔绝声音传递,但麻姑可能是受到了心理的影响,竟然在那些动物看过来时仿佛听到了“哗”的一声,如果能描述就该是目光扫过的声音吧?

虽然对面是明亮的天光,而自己这边是连火把都熄灭的暗处,但在如此情况下就会让人产生危险的感觉。就仿佛是被剥光了衣服一般,就仿佛所有的秘密暴露出来了一般。

麻姑便本能地试图向着侧边躲去,因为她认为这样就可以最快的速度隐藏起来。至于四娘没有产生如此的感觉,也没有试着向两边移动。

她毕竟是打小干下了许多阴暗勾当,所以对于从暗处窥伺养成了较强的适应能力。甚至还出手就搭在了麻姑的身侧,并且悄悄地指点道:“要向后,并且慢一些,要慢慢地退入阴影中。向着两边快是块,不过这样反而容易暴露。想想你的影子在月亮下移动的样子,再想想慢慢走入暗处的样子。”

仿佛是受到了气氛的影响,四娘就算知道对面听不到也压低了声线,所以说话时便带了一丝飘渺的感觉。仿佛是在进行诱导,又仿佛是在小心做着劝慰,总之与平时的粗声大气是完全不一样的。

麻姑最先想到的就是不能忤逆四娘,然后才有空去想这耳边的低语在说些什么。而如此的声线和描述就如同是睡前鬼故事,到时就令人背后发凉的出了许多鸡皮疙瘩。

她也曾想听从四娘的吩咐缓慢后退,不过具体操作起来却发现身体无比僵硬,甚至都不便调动任何一束肌肉。唯独是肩膀上受了四娘手上的力道无法擅动,竟如同受到操控一般的慢慢后退。

这样倒是也保持了均匀而缓慢的速度。

她们的身形本就处在黑暗之中,在如此的行动下就如同滴入了墨汁的清水。在远处看来就仿佛边缘轮廓都开始慢慢地洇开,偏偏又缓慢得不易察觉到,在不出几个呼吸后就彻底融入了背景的黑暗中。

麻姑虽然是受到操控也佩服得五体投地,并且感叹四娘不愧是常在阴暗中行走的,在这个事情上竟然如此的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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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二章 暗处旁观(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六十二章暗处旁观在那洞外的虽然有些夜行动物,能够来此也说明火焰是多么的可怕,以至于连它们都放弃了睡眠前来灭火。不过在这样的明暗差别下只能收束了瞳孔,倒是无法看清暗处所发生的隐藏举动。

另外就是也有不少肉食也动物来到此处,按说在扑灭火势后便该离去的,不过此刻却是迁延在此不再动弹。

它们是受到了血腥气的刺激,于是就被引发出了本能的欲望。

阵阵的低吼声中爪子在渴望痛击,涎水四溢中利牙在渴望刺破。

这里毕竟曾被拖来过许多的猎物,并且还在前不久发生过一场恶斗,到处都充满了令它们兴奋的血腥气息。这令这些吃肉的在看向周围时都是目光充满血丝,并且还在同时带上了充满攻击性的恶意。

其他兽类自然能注意到这样的变化,于是就在共同退后中互相警惕了起来。当然食草系的要依偎得紧一些,而食肉系之间则需要更大的安全空间,甚至还会担心成为对方的猎物。

四娘看到这一幕倒觉得好笑,心想她还没杀出去呢,怎么这些畜生就先内讧了?不过仔细看看外形也知种属有别,真要算起来也不算是一家子,那么会在灭火后散架子内斗就好理解得多了。

她便在口头上鼓劲道:“打起来,打起来!叫你们吓得老娘缩在这里!”

说在一旁的麻姑倒是对此不置可否,甚至微微感到有些无奈。别家要乱斗就斗好了,那是与她没多大关系的事情,最多是在边上旁观图个乐而已。

虽然说不论是否有死伤也都会倒在这里的,但看看洞室里都堵得快看不到出口了。以这个样子也没法出外去捡漏,因为捡起来也塞不进洞室中了嘛!

况且两边的肉山在这会儿还在缓缓倒下,也就是黑门足够结实才没有被挤垮。换了木质的大门就肯定撑不住这样的状况,就算没有被挤烂也会在大力影响下出现变形。

正在这时就有一只六足巨兽走出,并且仰头高亢地鸣叫了起来。没过多久便有最大的食肉动物也排众而出,并且同样回以了响亮的鸣叫。

以它们相向的样子似乎是在交流,只是四娘她们隔着黑门可听不到丝毫声音。再说就算是能听清也无法理解。

至于那些野**流的内容也很简单,主要就是由拼凑起来的概念构成的。语法什么的都较为模糊,只要能传递大致意思就行了。

“约定,灭火。破坏约定,大火,死。”

“肉,要肉,要吃的。”

“那边,死的。”

没过多久就似乎达成了协议,于是草食和肉食系的动物便分成了两群各自后退。不过到是草食系的那一群退得更快,等它们离开到足够远后便一齐转头,各自选了来时的方向而去,唯独在场中留下了一群肉食系的。

留下的这群当然都具有尖牙利齿,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不过它们之间却没有互相攻击,而是就近各选了一头被击毙的巨兽啃食起来。

这一通变化可以说令人目瞪口呆,从头看到尾的两人都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直到是过了一阵才稍稍缓过神。四娘便不可思议地轻拍自己面部,并且还求证道:“我没看错吧?那些个畜生会说话?它们居然不打了?还有这样的事情?”

麻姑当然也是满心的不可思议,只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不过好像这东西在见识到黑门后也不怎么结实,经常就被摧残得碎了又碎,但也会在想要用的时候又勉强粘回来使用。

反正这样的吃惊也不是头一回享受了,而且看着黑门的打开周期也挺频繁的,以后类似的事情肯定会不少见。所以最先要做的就是放宽心,不然真要事事都较个死理可不行,那以后就只能光顾着发呆想问题了。

她便随口应付道:“那些小红皮不也会说话吗?只是咱们都听不大懂。所以这些个畜生会说话也……也……”

仓促间找到的例子似乎不太合用,上一个天地中遇到的红皮矮人起码会盖房子用工具,完全是脱离了蒙昧状态的。而这次所看到的对话则是发生在野兽之间,并且看其外形也都完全不一,又怎么可能互相沟通呢?

所以麻姑“也”了半天却没法说下去,等过了好一阵才突发灵感地叫道:“我知道了!故事里的那些动物不都会说话么?所以咱们这是到了一处故事世界了!那样它们不就能互相说话了?这样就可以解释了吧!?”

“啊?能成?”

四娘的心中有许多种解释,但无论是哪个都没这个离谱,而且也没有哪个能够像这样自圆其说。大家毕竟是从小听着故事长大的,倒还真是稍微能接受这样的解释。

而且她在愣了一阵后也找不到更多的解释,于是便无奈地接受了下来:“啊……是这样的吧……这里是故事世界。”

随后又仿佛是在劝说自己相信这一点,她又加重了语气道:“嗯,都是大树大动物的故事世界!”

她们只是想要个解释而已,以此才能确定自己该如何去面对这样的天地。或许等好奇心上来了也会探索其中的道理和缘由,但那答案也最好能出现在她们能理解的范围内。

新马泰三日游的人们还知道自己的目的地,并且早早就选好了该去哪里拍照和购买纪念品。那全都多亏相关的旅行社和各种游记,所以前往那里的游客们都是做好计划的。

这些河青人的现状倒更像是在碰大运,不光得是连通异界后才能发现对面状况,而且就算抵达对面也得肉身探图,想要得到什么好东西也得靠自己去发掘。

行走江湖有很多注意事项,拳头硬,装备好,兄弟多,底气足,而且还要避免被扫荡。

四娘现在勉强做到了前三项,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碰到特别麻烦的硬茬子。至于后两项还做的马马虎虎,只能说是在运气和谨慎中继续努力。

所以还是要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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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三章 短板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六十三章短板“一二,嘿呵!一二,嘿呵!”

暗河中响起了阵阵的号子,这是人们在努力将洞室中的收获搬运出来。这次可以说是获得了大丰收,所有参与穿越的信众都不曾见过如此多的猎获。

大家都是打小吃着粟米长大的,时不时地还会以野菜或者鲜鱼用来佐餐,可要是一个月能吃顿肉的话就算好生活了。以前也不是没有人向着神明做祈求,不过就他们自己献上的贡品都是那么磕碜,神明得多大款才会照着祈祷内容全额兑付?

而现在却有个伟大的神明说到做到,说能得到收获就可以往家里搬回漂亮布料和粮食,就连精美的彩陶和金属器具也能看运气得到一些。说给肉就能让人带回小山一般的肉食,这真是前所未有的慷慨啊!

虽然被警告过不是所有的猎获都能吃,必须得验过才可以入口。不过这可是肉啊,这是肉啊!哪怕会毒死一波波的小鸡也认了,只要能试出大量的可用之处也行,总是能找出能让人食用的部分,想要塞得大肚滚圆不是梦!

所以神使大人的声望就空前高涨,哪怕是要求大家出工出力将猎获挪出洞室也无人抱怨,并且纷纷都积极地投入到搬运的工作中。

毕竟先前也经历了无法转运的堵塞状态,所有人都对能填满一洞室的收获感到既幸福又头疼。大家在经过讨论后都觉得应该清空洞室,这样不仅是保持了对神明的应有尊敬。而且能以后获得新的收获也可以立即贮藏,这怎么都比放在外面喂野兽的好。

而具体操作起来就是四娘作出公开的提议,而众人也都一致赞同,并且由熟悉这勾当的公门成员协调组织。

哪里的隧洞比较干燥适合多存放一阵,哪里比较潮湿只能暂时用作中转,还有哪里的位置太远不适合搬运都得考虑到。大家先前在前往此地时都只一股脑的钻进洞室,直到是现在由于需求大增才将目光投向四周,并且主动开始进行探索了。

放以前那些都是恐怖故事中的妖魔巢穴,稍一走错后都有可能被拖入其中。而在现在就成了增加肉食的分水宝地,甚至于略微冰凉的温度也成了加分项。

“那里有个洞,头小肚腹大,可以用好几百人呢!”

“这些小个子的猎物先不要放在这里,有水流经的地方比较容易坏。你们把东西带上随我走,稍远一些就有更干燥的地方可以用!”

“这个得赶紧搬出去!摸着都有部分开始变硬了!必须得趁其他地方还软着就弄出去,不然再想动手就只切掉僵直部分,或者是再过几天才可以搬出去!”

“那边!在那边再放一个火把,没看那里有那么多人在帮忙吗?”

由于许多人在忙着搬运和存放,并且还时不时得解决现在合作中的问题,于是附近的隧道一下子喧闹了起来。不少人都得大着嗓门才能传达自己的意思,不然就会被埋没在喧嚣的各种噪音里。

四娘发现自己在这会突然没了用处,因为以她一个人实在是无法掌控数千人的。

扯着嗓子呼喝起来也只有附近几百人能听到,命人将命令传递出去就不得不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寻路。甚至于等到传递到位后已经变得过时,完全不具备任何可操作性。

因为大家最信赖的还是自己的族人和街坊,次之便是曾经在公门下效劳过的那些专业胥吏。

因为他们熟知这些人都有怎样的能力,并且也知道他们曾经有着怎样的过往。所以就算是被四娘引导着拜服神明也得找那些人协作,这显然是所有人都达成的明显共识。

毕竟真要是想办什么事还就得靠这些满身烟火气的凡人。

当然神明也是很厉害啦,不但是给了从未有过的机会,而且还通过神使大人传下了动手的名义,但总不能让祂老人家来帮着搬东西吧?

虽然大家都不太可能反对这种好事,不过总是没有猎获会自己跑过来变成烤肉的。这多少也说明了神明的态度,那么大家就还是老老实实地自己动手为好。

所以就算风头正劲如四娘却发现自己突然没了用处,甚至还不应该直戳戳地站在隧道中间。因为这不但会挡了来往人们的道路,甚至还会引得部分虔诚信众频频行礼,多少都会对整体的搬运工作造成阻碍。

“咳咳,那个……大家就先去做些事情好了,我们得来说一说更加重要的事情。”四娘轻咳着就开始转移话题,并且煞有介事地向身边的跟班说明状况。

自己并不是在摸鱼,没错!老娘也是亲手劈砍了几头巨兽的,现在只是需要去做别的事情,而且还是非常重要的那种!

其实跟在她身边的就只有麻姑,瞪着的双眼还透着些许茫然。因为这个曾经的姐儿在城中实在是没有亲族,所以在这种时候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呆在四娘旁边。

当然她也可以主动去帮着别人搬运,就算以其小身板也是能发挥出一些作用的。不过那些东西又不是她的猎杀所得,所以付出了劳力也只会得到一声谢谢,至于能否得到报酬就全看人家心情了。

至于四娘主要是在心中憋了许多想法,所以不管麻姑能不能听得懂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这样既是整理自己思绪的过程,又是想借助他人的视角来获得建议。

期间抱怨了转运猎物是多么的拖后腿,要不然她当时就会冲出去劈了那几只抢食的混蛋。到现在还对之前落在外面的猎物感到可惜,因为只要将那些野兽尸体拖进来就能变成战利品,而落到其他肉食动物的腹中就只会变成大便。

随后还抱怨大家的撤离是那么的业余,明明按照顺序渐次撤离才是最快的,结果那些个笨蛋们就非要你推我挤地互相拖后腿,这样反而让所有人的撤离都变慢了。

而且明明她还好心地砍出条道路,可竟然因为沾满血腥而没谁去走,直到是兽群的威胁渐近才勉强使用。

还有抱怨洞中实在是太暗了,而且拿着火把的人也都跟着其他人一起离开,这个样子根本是在增添不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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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四章 意外的混乱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六十四章意外的混乱四娘在这个时候才表现得如同十八岁的女孩,就算是身材高于寻常男子也有着心事,就算是拳头可罩一条街也怀着忧烦。

不过相较于别家女子的“衣服不漂亮”,“男人不努力”和“好想吃些肉”的烦恼而言还是有些差异。不同的境遇和交际圈制造了不同的烦恼,恐怕只有在想吃肉上才能找到共同语言。

换谁家这个岁数的女子都在忙着喂养小孩儿了,两个三个的都是常态,哪里有工夫会惦记另外的事情?

麻姑只能站在一边苦笑地连连点头,并且为四娘的每一句话都不停点赞。以她的见识其实有限得很,显然不知道该对这些问题提供怎样的解决办法。不过谁让四娘找上了她呢?所以就算听不懂也得认真听取,并且还得做出热烈的回应。

当然她也不是全然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处在这种境况中便会努力的进行记忆,准备在事后都通通告诉红衣知道。就像她非常明白自己解决不了这些事,但只要转告给能解决的人不就可以了?

于是天然的地下隧道依旧是人来人往,仿佛变成了地面上的街道。在这街上有着辛劳和希望,也有着抱怨和无奈。

同时也不缺少意料之外的变化。

洞室中的人们都突然惊恐地后退,因为他们都看到有只死透的巨兽明明都流进了血液,甚至于在部分位置处被砍得骨肉分离,可竟然就当着大家的面动起来了。

谁都没有见过这种事情,于是在片刻愣怔后便一起慌乱地惊叫出声:

“唉呦呦,动了,动了!怎么办?”

“快,快去找四娘,快去找神使大人!”

“先离开!”

“不对,抄家伙上!”

这些人对于是进是退都没个一致意见,不过由那异状产生的慌乱倒是随着人群传递了出来。只是在这种气氛下人多、嘴杂、心思广,竟然在不过几百步的距离中就传着传着变了模样。

“不好啦!黑门动起来了,大神发火了!”

“不好啦!打死的猎物爬起来了,它们这是要吃人啊!”

“不好啦!巨兽和大神打起来了,一堆巨兽摁着黑门在使劲咬啊!”

“不好啦!巨兽和大门在打人啊,一口一个的都吞了不知多少了!”

正所谓是大变动的时候会影响人们的三观,因为维持三观的环境已经当着面在倒立玩杂耍了,那么大家就当然有必要随之做出调整。

但问题就在于没有个固定的口径,而四娘所发下的描述也常常会出现混乱。这就使得许多人的三观依然在破碎未被重塑,也就因此显得是格外脆弱,

那些谣传在以前可能还会被嗤之以鼻,甚至于根本就不被听到的人们所接受理解。

但是现在可是不同了。

神明的威能以黑门的特异而展现人间,神明的喜怒以异界的毁灭被欺诈者粉饰重装,神明的喜好以信众的收获被利用者按比例收缴。

当世道被诡诈者扭曲了真实来利用,当人心被谎言和无法理解的奇景所混乱,那么还有什么是不可能被歪曲的?还有什么是不可以被相信的?

这些恐怕只有欺诈者本人才不会相信吧?

就好比正有两个女人在此时面无惧色,而其中的四娘更是叉腰笑道:“嗤!搞什么啊?吹牛大赛吗?说的就像是真的一样!”

不过她在发出嘲笑的时候也有些勉强,因为能够从声音和面容上分辨出无法遏制的恐慌。如果是吹牛的话也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让所有人都相信这么荒谬的事情呢?

当然这并不是在指暗流大神的诞生,根本就不是!

至于麻姑则是在发现人流出现时就立刻看向左右,大概是在四娘的拳头和冰冷的洞壁间做衡量。

当以人构成的池面微微荡漾时还倾向四娘,看那粗壮的胳膊腿一定值得依赖。然而整条通道内很快就充满了涌动的人流,麻姑立刻变得极端现实,任何不切实际的想法都被她抛在了一边,只一侧步就将身子紧紧地贴在了洞壁上。

平时嚣张如四娘也是差不多的反应,在面对如此多的人流时根本不愿独身相抗。她也是一个小跳便闪在了一旁,并且还努力侧过身躯,以此来降低自己的接触面积。

直到是这会确保自己安全了才有心思再行张望,并且从人群中硬扯了个人过来问明情况。

许是她下手略有些早,这个被抓来问话的家伙其时还在洞室之外,所以并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跑动起来主要是受到了惊吓,再有就是不想同汹涌而出的人们撞在一起。

“废物!”

四娘骂了一句就将其丢开,默数十息后要从人流中再抓出一人。此次虽然能多知道一些情况,不过以其所站的位置却稍微有些偏远,所以在四娘的催逼下也只能说出些二手消息,甚至还有若干内容存在互相矛盾的地方。

“没用!”

四娘再骂了一句也将其丢在一边,并且还感慨这都是些什么容易受骗的蠢货。然而到这会已能见到奔逃渐稀了,于是她就干脆逆着人流向内而去,并且又随手抓过了一人随走随问。

只是她却觉得此次所抓之人气息较为熟悉,当开始催问消息时就更是确认了具体身份。于是四娘反而不着急了,转而是笑着问道:“这不是壶嘛,你那黑皮子神怎么样了?怎么又有空到我这里来拜暗流大神呢?”

这厮曾经是一个做陶的匠人,不过在疫疾到来后便在恐惧和高热下失了心智,竟是捣鼓出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小神来敛财。只是他不巧犯在了四娘的手上,而且又因那时的无法自控胡乱作死,只是挨了一顿打还算便宜了他。

四娘在事后也曾挂念过这个家伙,那还是在四处巡诊以平息疫病的时候。不过主要担心的是怕他死在哪里,特别是直到臭了才会拖累得邻里去处理后事。不过到后来也终于是没再碰见过,于是就干脆当成是死在了那场不大不小的灾难中。

于是今日再见就会感到有些意外,所以就不免调笑了两句。只是以四娘的动作却是摁肩抓衣襟,再搭上刚才那句话却如准备算旧账一般,实在不是个和善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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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五章 调查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六十五章调查壶这个家伙的样子说不上有多好,面黄肌瘦的形象倒是与从前一般。不过看现在的状况是自行好了过来,也不知在过往经历过怎样的苦熬。

按说这样的人应该会变得更加沉稳一些,不过在遇上刚才的状况后还是有些发怯的。尤其是四娘现在的举动也说不上和善,就令他不免回忆起当时挨揍的样子。

但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清醒的人了,当然知道该如何趋利避害。于是他就赶紧奉承道:“那不是因为暗流大神管用嘛,大家都知道暗流大神有多么厉害了,那我当然就得弃暗投明啊!”

但是在说这话时又想起自己正在地底,况且那暗流大神的神体也是一身漆黑,怎么也跟光明挂不上钩的。

他便赶紧改口道:“啊不不不,是弃明投暗啊!啊不,也不对,就是……”

四娘最不耐这种心思混乱的家伙,于是干脆就喝道:“行了!只要你以后虔心拜我大神就行,再不要去乱信其他的狐精野怪,听懂了吗?”

听到这番话的壶还以为是要放过自己,于是就连声应道:“懂懂懂!我再也……”

“你先说说洞里发生什么了?为何大家都跑了出来?”

四娘也不管他想要表示什么态度,只管是继续提出自己的问题,并且还揪着壶继续沿着隧道前行。

这人也是明白自己无法挣脱,于是就立刻知无不言地答道:“那个……就是大家想拖动猎获来的,可是在搬动卡在门口的那只时出了岔子。那玩意竟然动了起来,而且还是当众想要退回对面的天地。明明瞅着骨头都露了出来,怎么还能那个样?哎呦!”

四娘既然得到想要的东西就不再搭理此人,只一松手就径直向前地弃他而去,这倒是让壶摔了个不大不小的跟头。不过他在获得自由后也不敢抱怨什么,只是一转身就立刻向着洞外逃去。

四娘对这家伙的行径不置可否,最多也就是目送了一下,不过却看到麻姑这家伙竟然还跟在自己身后。

以前只以为这瘦弱的中年女人无知胆小,是个遇到危险就会躲起来的油滑人。可此时的状况却是连数百男儿都被吓得跑掉了,而这个面色蜡黄的瘦女人却有胆跟在身边,这便不由得令人对其大大改观。

四娘还好奇的问道:“你怎么跟来了?就不想着先避一避?”

或许是由于这隧道中只有她们两人的缘故,麻姑也就不再遮掩地答道:“看看呗,但凡说起大神的就一定不是大神,谁知道那些臭男人们看到了什么?这毕竟关系到咱的好处呢,要是不来看一看可怎么成?

再说我又不会真进去,反正那些巨兽就算真活过来也没办法弯腰,只要躲在隧道这里就没事了。”

无知导致恐惧,可哪怕一个胆小的女人只要稍微知道点内情就会大起胆子,甚至会向着人人惧怕的方向逆向而行了。

“这样啊。”

四娘听她的解释便咕哝了一声作回应,不过却没有给出任何的评价。她原本也是带着差不多的心思向内走的,不过更多依仗的是自己的武力,倒是没有想过会躲在较为狭小的洞中当老鼠。

“刷……刷……”

这条弯曲的隧道没多久便快到了尽头,而这两人也听到了断断续续的摩擦声,而且源头就是来自洞室的深处。

四娘于是就深吸一口气拔剑出鞘,并且还同时将火把递在了麻姑手上。现在还不知道里头到底是什么状况呢,有人拿着照明物总能安稳一些,不至于在相斗时被打掉光源。

她还不忘半侧过头提醒道:“那你就待在这里,而且别忘了将火把举得高一些。我就到前面去看看,倒要弄清楚是什么东西作怪,竟然就这么吓跑了几百蠢货!”

她的声音在说话时已经带上了些颤抖,不过这倒不是在害怕什么,甚至就连麻姑也能听出其中掩藏的小小兴奋。

之前以她的经验无法指导数千人的协作,若是单以自身力量参与其中又会显得掉价。这就使得四娘在人潮中卡在了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中,甚至不得不对着小配角开始夸夸其谈。

从很久以前她就表现得善于拳脚,而在多次穿越后也就更是倾向暴力行径。虽然也曾有意识地去构建指挥体系,不过这东西实在是需要相关操作经验的,没有积累还真无法在组织活动中玩得转。

这样的人群集合说强大也强大,能够在一顿饭的功夫中就转移了小半的猎获,也就比传说中的神明之力低了两三个档次。至少这是以身体强健的四娘无法做到的,哪怕曾在游斗中击败了十多人也不行。

只要经过交流便能达成共识,再经这共识便于联手协作中一起出力,这就是人类从万物生灵中脱颖而出的法宝。

但这同时也是社会组织的弱点,只要适当的谣言就会组织瓦解。那样再有近千人的规模也只会变得如同散沙,竟是再没有人敢于去解决问题了。

所以现下的危机既是暴露了草台班子的弱点,同时也让四娘认为自己重获表现的舞台。

只要有战斗就能体现出她最擅长的地方,这就令她可以发挥出自己最为称道的价值。然后称赞与敬佩的言语就会滚滚而来,一介只擅拳脚的人便不会感到自己毫无用处了。

或许她生来就该是一个战士的吧,不过到目前为止的主业是神棍。

奔跑中突然耳朵微动,因为她听到从前方传来了簌簌的脚步声,似是在小心移动的样子。四娘可是常年在街头厮混的,早就于无数的伏击和被伏击中积累了相当经验,自然会对此异常敏感。

于是闪过她心头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敌人?还是伏击?”

但随后又想到对面的天地中并无人类,至少到目前还没有发现。那么发出声音的便有极大可能是自己人,而不会是来自异界的奇怪野兽。

才想用来评估状况,而弄清现状则需要依靠行动。四娘便在奔跑中快速站定,并且摆了攻防合一的架势喝道:“什么人?报上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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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六章 都是自己人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六十六章都是自己人倘若出声应答了就是自己人,那么便可以放松警惕。倘若对面不出声那就定是敌人,可以视情况或战或退。总之是需要交流一下的。

洞室中的脚步声在忽闻大喝后便停了下来,听动静似也是受到了一点惊吓。不过对方也通过声音判断了状况,于是就赶紧回应道:“哎哎,是我啊,我昏啊!”

声音在从洞室传向隧道时会有个小小的变形,四娘在紧张中一时没听清是谁的声音,于是就再次喝问道:“我管你是昏是醒的,赶紧报上名来,不然休怪我不客气了!”

洞中那人一听这话便急了,他可知道四娘真做得出这种事,于是便加大了声音喊道:“别别别!老大是我啊!昏,我是昏啊!”

四娘在这会听到声音时也有更多的机会去分辨,于是便觉得有几分耳熟。再说对方都喊自己老大了,在这河青城中通常只有帮众才会这么叫,换了别人都会是尊称一声神使大人的。

她心头稍转才反应过来对方是谁,这货是先前与自己走得近才有资格被叫去挖地道的,结果却被黑棍那帮人的偷袭给赶入暗河。到了现在主要任务是当托儿,专门负责忽悠其他的信众们。

想来那些谣言连麻姑都没有吓住,那就更吓不住这个知道许多内情的家伙了。多知道一些未必有好处,但若是什么都不知道就只有被谣言戏耍的份。

既然洞中还有人就说明事情不大,至少还没有大到能将这个家伙吓跑的地步。于是四娘便放松了下来,并且开口召唤道:“行了,那就先出来吧。不过你倒是得给我说道说道,里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昏见到搭上话便放松了下来,也就不怕会受到不明不白的攻击。

他便轻松地解释道:“嗐,也没啥,都是对面吃肉野兽闹出来的。它们不是在祸祸咱们的猎物吗?吃着吃着就啃到堵在门口的猎物上了,而且还用力往外拖动,这就吓到了不少的笨蛋。”

四娘设想过很多情况,差不多每个都是以战斗为开始,然后以自己最终获胜和得到赞扬而结束的。听了手下的话才明白也只能想想,因为事情发展与她的猜测完全不一样。

刚才明明还能发挥出巨大的力量,哪怕是小山般的猎获也都被安排得井井有条,可是怎么只要发一声喊便散了架子?这样的人群到底是强大还是弱小呢?

不过这样的感叹也只在她的心头浮现一瞬,更重要的还是要弄清接下来该做些什么。于是四娘就追问道:“那现在呢?那个贪吃的家伙是进来了?又还是把堵门的猎物给拖了出去?”

昏则答道:“也没进来,也没出去。那蠢物似是对黑门很惧怕,试探了几次都被吓得往后退去。但是要使力却被猎物的其他部分卡住了门边,以它那个不敢进来的蠢样子还怎么能解得脱?”

四娘听这事情只感到无语,造成人群溃散的竟然是这种无聊状况,难道他们的胆子都是泥巴捏的吗?

不过真说起来其实该算在她的头上,引入了神神鬼鬼的超自然叙述就会使人不自信。因为谁都不觉得自身力量能抵得上神灵和妖魔,所以一旦遇到意外就容易陷入担惊受怕的状态,那么再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容易互相传染情绪了。

无知的人永远在害怕,而知道部分内情的人则可以在一定限度上掌握状况。

于是四娘呵呵地笑了起来,昏笑了起来,在后面打着火把照亮的麻姑也跟着笑了起来。

“呵呵呵……”

“嘿嘿嘿……”

或许是为了缓解紧张的心情,或许是在嘲笑愚昧者的仓皇遁逃,又或许是在为相对而言的明智在自鸣得意。总之三人在一笑过后就放松了下来,再也没人会为此而紧张了。

巨兽又怎么样?杀过的,而且还弄得堆积如山了呢。

恐慌的人群又怎么样?愚蠢的,回去只要再编个瞎话就能再骗回来。

当遮盖在真实上的面纱被掀去,而且真实本身也不存在太大的危害性,相关的人们就是想要紧张都做不到了。

在笑过一阵后还是得善后的,四娘便擦着眼角的泪花说:“那这样吧,总是得有个解释的。这得是既能让那些笨蛋们安下心思,却又不能令他们感到太过丢脸,所以总得在各处都顾全一下。你们有没有什么想法?有的话就说出来听听吧。”

昏先前一直都在小心地观察对面天地,生怕那边的巨兽通过黑门跑了过来。虽然他也曾经蹦高跳远地参与过游斗,手上也是取得过实在战果的。或这话题的跳跃还是有些大,他的脑子也就一时没有跟上趟。

倒是麻姑限于自身能力只能呆在后方,所以多少都在交流中熟悉了相当的说辞。她便首先提议道:“嗯……要不就说是触怒了对面的妖灵,然后四娘就过来瞅瞅了。然后,然后……然后就一剑砍了那妖灵!”

总的意思就是沿袭了先前的神秘路线,并且还由此凭空创造出一个拉声望的机会送与四娘。

落后了一步的昏已是失了先机,于是在听到麻姑的建议后就不免受到影响。再往后的设想也就变得大致相同,最多只是细节上稍微有所变化。

四娘听了这建议也很满意,大致上能满足她提出的两大要求。不过做人还是不能太胡吹了,谦虚一些还是必要的,不然迟早遇上无法解决的事情。

于是她便修改道:“这样吹就太过了嘛,我毕竟只是一个神使,怎么能单独对抗神明呢?就算对面是个妖神也应该很有力量,把功劳全推在我的身上也担不住嘛,对不对?所以要我说还是该赞美暗流大神,是祂的出手才让信众们免于受害。”

昏不甘刚才失去拍马的时机,于是等四娘说完后就抓紧机会连声赞叹。仿佛这是一个无比天才的主意,哪怕是将河青城里的聪明人排成排也想不出来。

“果然是这样,还是有人夸才最舒服嘛!”

四娘便在手下的拍马声中将双手叉腰,心头也因此感到暖烘烘的。这洋洋得意的感觉竟是那么的诱人,只让她有些欲罢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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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七章 编谎的技术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六十七章编谎的技术麻姑在以前也参与过多次内部讨论,当然她的角色主要是制作烤肉和为他人斟酒,倒是从来都没有怎么多说话。但这样的资格也不能说是没有用处,起码能让她知道大家曾经为什么而心生忧虑。

她便在此时提出了不同意见:“还是不能夸得太过了,像这次就巨兽敢于冲到附近,那以后会不会有更厉害的呢?到时候若是大门都堵不住可就糟了,那大家就会问神明管不管啊?所以,所以这个办法偶尔用一用还行,要是经常拿来用肯定不好,要是被戳破了才跌份呢。”

昏正拍马屁拍得热烈呢,一听有人泼冷水就不乐意了,还以为这是在与自己争功。他当即就沉下脸斥责:“说什么呢?说什么呢?大姐头都已经这么说了,那事情就当然是这个样子的!你再瞎咧咧个什么?边去,赶紧一边去!”

以其年岁其实要比四娘大好多,但由于拳脚和能力上的原因造就早就被折服了,所以可以毫无心理障碍地喊出“大姐头”这三个字。

麻姑曾是个拉客的姐儿,与这样街头行走的混混相比就什么都不是。多少年养成的胆怯之心可不会一朝改变,于是她在受到训斥后就立刻低头掐住了一角,当场就被吓得再也不敢多发一言了。

“哎,行了行了,话也不能这么说。麻姑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有些事情也不能吹得太过。”

四娘在得到麻姑劝说后也冷静了一些,因为毕竟她的确曾担忧过异界太强的事情,并且也为此考虑过层层的设想。先前是虚荣心得到满足才会得意忘形,但在得到提醒后也终于想起得留一些余量,不然吹太过了容易露馅。

无论是施展诈术还是欺骗偶尔过往的肥羊都得控制力道,既不能太过夸张得让对方产生不切实际的想法,但也不能太过低调得让目标无法理解状况。

毕竟能被选中欺诈的目标都有些不灵光,没有谁愿意主动去选择聪明人下手。毕竟混混们的时间也是很宝贵的,才不愿意花费一番努力后被戳破呢。

适度夸张加上一定实力有助于收入,但是过度夸张却没有一战就只是欺诈,曾经出来混的人都很清楚这一点。昏那家伙也不是不知道,但就是涉及到自身的时候不愿退缩罢了。

先前一味讨好只是为了拉近同四娘的关系,于是在见到帮主大人不吃拍马后也便没有多坚持。他只是转脸就习惯性的向着麻姑示威露狠,是来警告对方不要跟自己作对。

四娘也没少见过这样的事情,只是由于太熟悉了才没有特别在意。她将一手撑在下巴上就开始思量,等过了一会儿才再次定下了调子:“那就是说暗流大神对此很不满,于是便降下神谕要惩罚附近的无能者们。是神使大人劝说……也就是我劝说神明稍稍息怒,并且主动出战对方的小妖才了结此事。

所以你们得记好了是小妖,绝对不是对面的什么妖神在搞事。都明白吧?我们不能编排出太强的敌人,不然到时候去哪里给大家展示妖神呢?”

她在说完这些后又开始打磨细节,力图将每一处都变得更加合理。在旁的昏和麻姑也就免不了一起记忆,总不能事后说出三个不同的故事吧?统一口径是很重要的!

再等过了一阵用心的记忆,昏便向着四娘问道:“那个,我都记得差不多了。要不就现在去把大家叫回来?”

这话倒是提醒了四娘,于是她转而向着黑门走去,并且还在弯腰中掏摸着东西。虽然麻姑一直都拿着火把做照明,但是在火焰跃动中也看不清更多的细节。

只见四娘终于是从地上掏出了一物,并且还不嫌弃地用衣摆处擦了擦。洞室内的光线一直不是很明亮,等拿到亮处时才被其他人看清是一把斧子,而且通体上下都是一副红彤彤的颜色。

也分不出哪里是沾染的兽血,又在哪里是原本的颜色了。

先前急于出外捕猎便留在后方,而麻姑也不是没有想过好好安置。不过她后来还寻思此物特征这么明显,想必是不会有人敢于擅动的,于是就“仔细地”放在了门边。

四娘曾经耍弄过许多的武器,经过种种比较都觉得有些不如意。直到是得到这把蓝皮人的大斧才喜出望外,因为无论是重量还是手感都是那么的舒服,竟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般。

凶器在手便引得豪气勃发,这不是寻常短剑所能提供的锐利感,也不是长兵所能提供的拒止能力,而是一种握住了便想向前冲锋,攥紧了就渴望向下劈砍的冲动。

这斧子在空中被挥舞着耍了几个斧花,然后就被使用者搁在肩头静置。四娘随后还笑着说道:“急什么?还有事情得办一下呢,不然不就圆不过去了吗?”

“事情?”

她说完也不理会发愣的两人,只管扛着斧子侧过身,稍微费了点力气才从门边挤了出去。

原先大家是一起合力才将这巨兽弄进门的,可是毕竟将尾部露在了外面,也因此会遭到肉食巨兽的撕咬啃食。这巨兽身体在吃力下便被改变了姿态,倒是被稍微拖出去了一部分。

寻常人描述野兽的嘴巴时都说血盆大口,意思是那嘴巴张开就有盆子一样大。但现在该怎么描述那边的巨兽呢?血潭大口?血池大口?

这每一口下去的速度虽然较为缓慢,但是咬合的力道却十分给劲,每每都会都带走大块的血肉。靠得近些甚至还会感到蓬蓬的血雨四溅,但是那蒙蒙的感觉又若有若现,如同是毛毛雨一般。

这样的气味虽然与四娘平时接触过的不一样,甚至于也不知是否对人类有毒。不过它所代表的含义都是一致的,那就意味着在脱离原本主人的同时也在带走生命力。

黑门对面的几头食肉巨兽实在是太大了,每一只都有五六层楼那么高。在别的地方受到那颗星球重力影响,但在黑门基座的圆形范围内则是受到双月之星的重力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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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八章 低重力跳劈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六十八章低重力跳劈那些生灵会使用简单的声音做交流,所以在吃了几次亏后都很快学乖了。它们并不愿靠近那处会使身体变沉的地方,只肯处在较远的位置大快朵颐。

至于能进入它们视线的也只有同样大小的巨兽,就好比四娘在相较之下就只相当于它们的肢端尾段大小。因此在被看到时也就只被当做是无关紧要的小虫子,并没有值得被注意到的地方。

此刻最重要的就是狠狠的啃下肉块,并且在快速的嚼咽中警惕其他肉食者。也就是说它们都觉得彼此才值得被警惕,于是也都将绝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同样体量的猎食者身上。

离开黑门的四娘本还想着会有场激烈恶斗,可没想到等待她的是被彻底无视。若是放寻常人还会庆幸自己得平安,但放在四娘身上就无异于淡淡的羞辱了。

不过她是混混来的,又不是阵前讨敌的勇将,才不会因为被强敌注目而高兴呢。但无视的感觉依然让她不舒服,于是就在吐着浊气时闷闷说道:“歹啊,竟然被畜生小瞧了!”

不过抱怨归抱怨,反正她在此时还在一阶一阶地从台阶上向下走,并没有显示出特别的地方。

直到是跨离了熟悉的重力范围,然后一脚踩在了对面天地的低重力环境中。

“呵,就是这样的感觉!”四娘虽然不理解什么什么是重力,也不知道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大小变化,不过依旧对这种感觉充满了期待。

她在前一脚还是正常地迈步,但落在后一脚时则蓄力下蹲,然后就高高的向着空中弹射而出!这样的弹射虽然不能说迅疾如同炮弹,也没有笔直如同飞箭,甚至于还带着明显的抛物线,但相较于退一步的环境而言还是太过舒畅了。

在空中移动时虽然没有翅膀,但那较长的滞空时间也让她产生了飞翔的错觉。在靠近目标时虽然愈加紧张,但那被无视的处境和对方缓慢的举动也实在是太棒了,也令他产生了仿若隐身一般的感觉。

每一步都在地面上踩踏出了一个显眼的脚印,而每一次踩踏都令她加快了自身的速度。以至于当最终跃起时完全超过了常人想象,竟仿佛获得了箭矢那样的迅疾速度。

或许在如此的突然变化中该喊些什么来应应景,不然就无以抚慰如此自由畅快的心情。她从小到大虽然一直都在努力锻炼,但自身的力量也只有在这种环境中才能明显地展现,这是种在别处都无法体会到的自由畅快。

虽然理智让她在袭击时保持静默,但是当距离目标那硕大的脸庞只有数丈距离时就再也忍不住了。四娘撕扯着声带便狂呼大叫着一个字眼:“呔——!”

只是这一声呼喊的时间似乎有些早,因为在低重力下的全力加速虽然有点效果,但其实也是很有限的。这主要与肌肉爆发出的力量上限、双脚交替时的移动效率、乃至空气阻力都有关系。

在这样的环境中可以让人感到身轻如燕,一个奔跃就能跳上树梢。可以让人锤爆不需要生长太结实的生物,但当对上坚硬的石头也会被打回原形。

但是并不会使得一个人获得太过夸张的速度。

所以四娘的跳劈举动看似非常帅气,但是当那声响亮的大喝就算结束了也没抵达目标,依旧是在空中不紧不慢地移动。

也就是这边的动物因环境而变得迟缓,哪怕就算看到有什么当面飞了过来也来不及作出反应。四娘在空中甚至还有余暇做出劈砍动作,这样就能在抵达目标时达成完美的攻击了。

虽说在低重力环境下挥舞斧子会影响自身平衡,但她可是在这里的丛林中积累了相当经验的,所以要做出不影响战斗力的调整并不困难。

这样起码可以能让携带着速度的体重也发挥作用,尽可能让一身的动能灌注在斧头上做劈砍。当然四娘从来没接触过这些科学原理,不过在实际应用中却是并不陌生。

就好比挥舞着胳膊丢出石头,就好比是借着助跑踹击对手,她对于这些技巧的运用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于是在此时只于心头想起了一句话:“势如下山猛虎!”

整个斧头的锋刃部是最锐利的地方,以这里发力就能达成最大的伤害,而不至于奔跑的努力被浪费在生硬的碰撞中。

反正这些巨兽都是那么的蠢笨,到被砍中的时候都未必能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所以命中目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在接下来便是“咔嚓,咔嚓”两声,这二者的声音是一大一小,就连发出的时间也间隔不远,但却是出现在两个不同的物种身上。

一声发生在被偷袭的巨兽身上,巨大的颅骨在瞬间被击穿出了裂缝,那一声“咔嚓”便是骨头开裂的声音。

而另一声则是发生在四娘的身上,之前的游斗主要都用在了转圈子上,所以对这种跳劈大招的经验还是有些少。斧头固然是击开了野兽的颅骨,而斧柄子则是撞裂了人类的两节肋骨。

四娘在吃痛下也没法在对方面部站定,直到是滚落了几圈才借助突出的鳞甲固定身形。

此时发生的状况竟是两败俱伤,偷袭与被偷袭的都没能讨得了好。不过显然是脑门被劈裂的家伙要更吃亏一些,因为受创的部分毕竟是身上要害呢。

只见这巨兽先花了几秒来理解状况,等到痛觉的涟漪广泛传开后才痛吼出声,并且因剧痛刺激而不可自抑地晃身摇头。

太慢了。

四娘在那之前就已手臂上用力重新跃起,并且在巨兽的脸上小步的跑向先前的裂缝。有了突破口总是更方便接下来的攻击,只见抬斧就连连向着下方砸去,几下子就劈砍进了巨兽的脑部。

按说脑子遭到破坏就该死掉了,但奈何双方的体量实在是差距过大。四娘就算是触及到的兽脑也只是外部区域,哪怕是不断搅和也只是干扰到部分功能的发挥。

受到袭击的巨兽看似是在挣扎,但外敌入脑的它已经为时过晚,现在所做的任何举动都救不了自身结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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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六十九章 开脑洞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六十九章开脑洞看到的色彩在不停地变化,以往熟悉的草木有时会变得陌生,而在下一呼吸又会引发恐惧或欣快的感觉。嗅到的气味也不再是单一的种类,仿佛突然能感到从前所经历过的一切气息。

至于方位的辨认和对现状的判断也在快速丧失,而上下左右都已经变得不重要。因为对它们的判断都已转化成了噪杂变化的声音,焦糊或者甜蜜的气味,又或是色彩绚烂的混合涂抹。

这些肉食巨兽演化到这么大的体量是为了成功捕猎,因为它们的祖先会优先弱小的兽类进食,所以身材高大的食草系便更有机会传递基因。这又反向影响着只有更大的个子才能捕食,否则就会在争斗中被个子高大的猎物反杀。

然而体量上的军备竞赛到现在却出现了戏剧性的转折,巨大的身形在面对更聪明和更敏捷的生物时便优势全无,以至于就连最要害的部位也无法保全了。

四娘本可以瞅准了动脉或筋腱等部位下手,将猎物慢慢放血或瘫痪后就可以随意宰割。但是现在的行动是为了编造故事来骗人,而等着被她骗的人们也不可能在洞外长久地等下去,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胆大之人前来侦察。

所以能提出别人想不到的概念很重要,但接下来就得拿出不俗的执行能力,只有将这概念转化为现实才能忽悠更多的人。

“轰!”

中枢被毁的巨兽终于停止了挣扎,并且瘫软地拍倒在了地面。这样的状况吓到了其他肉食系巨兽,因为谁也没有见识过这样诡异的状况。

它们刚才还在各自防备中大口吃肉,直到似乎受袭巨兽不正常的挣扎时才注意到状况。但那时四娘已钻进其脑部大闹起来,挥舞利斧的感觉就仿佛在搅动大块的油脂。

在其它巨兽的认知中所得有限,最多只知道是倒下了一个竞争对手,至于是疾病还是别的什么就不知道了。不过它们从不知有什么状况会导致面部出现个流血的小洞,并且还会流出白花花的一堆粘稠之物。

四娘就藏身在这些被绞碎的脑花中,鼻子已经被这些奇臭无比的东西熏得闻不出味道了。通过凿开的脑洞不难发现其他巨兽的注视,那么等出去后就想必会受到热烈欢迎吧?

接连的消耗体力还是有些吃不消,四娘为安全考虑便放弃了连续作战的想法。

低重力下泡在脑浆中就仿佛没有重量似的,身上的每一部分体重都被均匀地分摊向四周。她转而是双脚夹着斧头柄虚虚站立,只要能确保这个强力武器不丢失就足够了。

这种状况让她不必使出任何力气,而在巨兽的体内依然存着些许温度,感觉就像是在泡温水浴一般。

嗯,黏唧唧、油乎乎、味道比较冲的温水浴。

虽然有心尝尝这脑花是个什么味道,是否与平常吃过的那些有所不同。不过疲惫的四娘还是放弃了这种尝试,没有带蘸酱啊!

当然不要乱吃奇怪的东西也是其中之一,这可是非常重要的常识呢。

尤其是不要乱吃这种见都没见过的新东西。

虽然先前已经得到了不少猎获,并且也都用小鸡测试过的毒性,不过这只被她劈砍入脑的大家活可没有先例,所以也不知道食用后会带来什么后果。

四娘已经由于黑门产生了大志向,并且对于曾经的渺小规划做出了较大修改,所以当然不会在此等事情上犯错。她掏出怀中的治疗仪便开启功能,并且还在同时喃喃地说道:“呼……呼……不能在这里休息的太长了,还得赶紧收拾一下伤处。”

这里毕竟是巨兽的颅腔内部,原本充满的大量缓冲体液就味道不堪。再加上混进了数不清的破碎脑组织,这就更令难以忍受的气味充斥在有限空洞中。

不但是睁着眼睛会感到微微刺痛,就连嘟囔时都会觉得有粘腻感趁机冲入嘴中,仿佛是在大嚼泡沫一般的肥油。

而且这样的环境也不方便治疗以发挥工作,因为它会在探测的时候发现截然不同的基因和组织。数据的混乱还在其次,关键是可能会做出错误的诊疗方案。

于是这台终端便发出了提示音:“请确保诊治平面洁净,现在已发现过多的干扰因素,故而暂时停止对您的检查。请确保使用前阅读过说明书,或者交由专业人员来操作。”

虽然这机器给出的提示是如此简洁,而四娘的悲哀就在于她认真听完了提示,但是却根本听不懂这鸟东西都在说些什么。因为现在出现的界面和词汇组合都非常陌生,与从前接触过并分辨出的词汇及句式都不一样。

“搞什么啊?坏了吗?”

心中急道一声便赶紧检查,她还担心这东西是不是被泡坏了。因为只要身处在这里就无法避免浸泡,这些白乎乎的脑浆会填满能抵达的任何空隙。

然而以她的能力也没法得到太多的结论,最多也就只是用自身衣襟用力擦拭而已。不过在她的衣服上也沾满了白花花的浆液,而在这种情况下连纤维都变黏腻了,所以也是擦不出什么的,最多只能将白色抹得略少一些。

也就亏得她只有这么一台宝贝,所以眼见得没法收拾也不敢粗暴对待。她想了想便只好将其重新收于怀中,准备等回去后交与涛兄弟再做检查。

只是四娘毕竟处于半浸泡的状态,所以放在怀中也是重归黏腻,这便使得刚才那一番擦拭也都做了无用功。但至少还能发挥出容纳器物的功能,还不至于出溜一下就跌落到不透明的浆池中。

虽然知道王涛明明是同她一起接触这些奇怪工具的,不过要论使用的纯熟和级别还是胜出太多。四娘就算再眼热也不得不甘拜下风,有了麻烦还是该低头求助“专业人士”的好。

像是此等收拾不了的事情就可以找他问问,反正那红鸟已经烙在自己的左手心里了,就算是被强夺去了也发挥不了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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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章 遮掩不住的低调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七十章遮掩不住的低调既然无法治愈自己的创伤,而且泡在这里也实在让人觉得有些恶心,于是四娘便忍着痛试图爬出去。更关键的是其它肉食性巨兽并没理会这一只的死因,只道是有更多肉可吃便扑击上来啃食。

它们在撕咬中根本就没有谦让的概念,都是在混乱中争抢嘴边的肉食,这就使得四娘藏身的巨兽不断摇晃,呆在颅腔里头也有如遭受小型地震,摇得她整个人都感觉有些不好了。

不过因为黏糊糊的脑液滑不溜手,所以四娘在爬出的时候又遇到了麻烦。这就使得她在借力处都不是很便利,非得用力抓紧才能避免滑脱。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挥斧结结实实地砍出缺口。等固定好以后便能借力了。

她就是以这样的办法勉强脱身,等落在地上后就先观察了一下四周,等发现没有被注意到就赶紧向着黑门奔去。在受伤的状况下还是不要太使力气,尤其是在无法发挥出治疗能力做保障的时候。

能恢复健康就有受伤的底气,一切的付出都可以用时间来弥补。但反之就不敢轻易受伤了,倘若受伤了就更是必须先保证自身安全,因为她生怕会失去以后所有能用于逍遥和享受的人生。

至于为了哄人而作的例证也就不再重要,大不了根据现状再编一个说辞就是。反正动嘴要比动手轻松多了,只要不出大的矛盾之处就完全可以过关。

她就在这种心态下一路小跑,并且还刻意控制出力不要跳得太高。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得低调些,没必要为了谎言和赶路而拼命。

只是越不想要啥就会越来啥,她本人是想偷偷摸摸低调回去的,但是沾染了一身的腥臭浆液却是高调得不行。

这对于河青城的人类而言是无法忍受的臭气,但对这边的食肉动物而言却是香气四溢的食物精华。也就是颅骨的结实程度最为麻烦,还是吞食体表的皮肉更加划算,不然早就会有一群巨兽去争食头部了。

正因为这样的缘故,所以一路小跑的四娘就好比移动的调料瓶,那诱人的气味当时就被最靠近的巨兽给盯上了。

“吼!”

一声响亮的巨吼伴随的是扑来的大口,铺天盖地般地就向小调料罩了过去。当然以它的动作实在是太有些笨拙迟缓,而那一声巨吼就更如打招呼一般,非常明显地表现出了攻击意图。

“倒霉。”

四娘的应对则是非常简单,因为她只在一回头之后就判明了袭击位置。若保持原本速度还可能会落入那样的攻击中,不过她只在郁闷嘟囔了一声后便在脚上发力,立刻就轻而易举地加速而去。

只是那巨兽并不甘心到嘴的美味飞了,于是就再次探头向前咬去,分明是想追击到底的样子。

这动作在这方天地中算是迅疾非常的,但在四娘看来却只是慢慢悠悠,似是准备将大脸送过来让人痛打的。

她甚至还有空将目光向四周扫了一圈,见没有更多的巨兽参与便放下了心。虽然双方的体量是如此悬殊,不过哪怕是一对一也不用再生什么客气,稍稍折断的肋骨并不影响这种程度的打脸攻击。

考虑到先前的攻击给自己带来了反伤,四娘这次只是在轻轻跃起后就落在了巨兽脸上。身上的痛楚毕竟还有些影响行动,所以她并不打算将跳跃和攻击的行动放在一起执行。

这次在站定后也是选择脑袋中部动手,由于有意限制出力便稍稍延长了工作时间。不过双方的肌肉和骨质密度不是在一个层面上,哪怕四娘刻意放水也不妨碍凿出一个大洞。

人身上击中就会死的地方就那么几处,放在家畜身上也就是稍微偏移一点,而放在异界的动物也似乎可以通用。只是她在成功的开颅后却不想再沾到一身脑花,于是就没有委屈自己跳进去,而是举着斧子插进那白花花的东西中搅和了数下。

她本来还等待着巨兽的倒下,并且准备在最后时刻前向上跃起,这样就可以让自己在掉落中少受一些冲击。但这只巨兽的反应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竟然是在颤憟中就高高地立起了身子。

这样的行为在平时或许是想看清远方,但在此刻就只能被解读为意图发起攻击。因为站得高就能看到对方的弱点,站得高就能在扑击中得到足够的动能。于是其他野兽再不甘也放弃了最终的肉食,无不是被本能驱使得高高站立了起来。

当然以它们的体重要做到这点很费劲,甚至一不小心就会折断支撑的骨头。但演化到现在这个状况肯定是有所应对的,说不定它们是将相当多的钙质都集中到腿骨上了呢?

可就算如此也不能保持这一姿势太过长久,一旦重新落地时反而会趴伏的更低,这就相当于主动送上自己的要害了。

于是身高体壮的猛兽意图赌一把,向着眼角余光中留意的目标就扑击过去。无论能不能成都可以减少一个敌手,如果因此吓退了其它猛兽便可独享一方食物。

而身形较为瘦小的食肉者则不敢这么拼,它们在立起身形时虽然是出于本能,但在下落恢复时却理智地作出了正确选择。

这些小家伙们或是借势将身子矮得更低,然后一打“出溜”就向着密林深处窜去;或是在落下的时候就趁势将身子抱成一团,打着滚就先溜到了一边,然后才着急忙慌的躲藏起来。

不过就算是小型也只是相对的,因为每一只都能够轻易超过河青城的城墙呢。

反正到现在还耸立在场中的便是真的猛兽,或者是脑子被搅坏掉的猛兽,当然还有四娘这个更甚于猛兽的存在。

她在巨兽立起来的时候只顾稳住身形了,等再想跳落时已被举到了相当高的程度。

虽然敢于在这方世界中跃起登高,但以人腿的力量是有极限的,最多只能蹦到鼓楼高的程度。至于这种十几层楼的高度还是有些过分了,只是站在上方便令四娘觉得略有些眼晕。

第九百七十一章 是你们非要咬上来的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七十一章是你们非要咬上来的虽然也曾搭乘过悬浮飞车俯瞰下方,但那时是被坚固的车身保护着,所以能获得非常可靠的安全感。而此刻则没有任何稳固自身的措施,并且巨兽脸上的自带弧度也不可能提供太大的平面,这就令四娘在站立中也得小心翼翼,避免被从高处颠下去。

这一切汇集起来就太过不利了,会让人产生一种站在针尖上的不稳感觉,仿佛自己随时都会被摇晃下去。

但或许是艺高人胆大,又或许是刚刚亲手砍杀巨兽,四娘在这种被高高抛起的状况下反而感到十分兴奋,这是在从前任何时候都没有体会过的极限感觉。

麻姑在门内一直不敢出去,只是在黑门投下的阴影处悄悄观望。不过在见到这样的状况时便再也忍不住了,当时就捂着嘴巴惊叫道:“唉呀呀,怎么办!”

她在不敢置信的同时还摇晃着昏,希望身边的这个男人能给出解决的办法。

但是昏在先前也只游斗过小一号的巨兽,那时他虽然能用金剑制造出一道道的伤口。那时所做的只能是在不断地积累小胜为大胜,所以并不敢就这么莽地硬突上去的。

于是他便甩着手臂驱赶道:“去去去,别添乱!你赶紧给我松开!”

只是他在这么做的时候只是不断后退,也没多解释什么样的动作是在添乱,而自己又打算去做什么。这个举动既是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也是准备摆个随时开溜的姿势,他并不想被巨兽发现并找麻烦。

四娘现在的状况其实并不稳固,需要不时的调整平衡来保证安定。这是因为脚下巨兽的状态很不好,那四颗巨大的绿色眼珠在不停地大角度翻转,似是陷入了不可抑制的抽风一般。

正巧在这时又探过来了一个巨大的脑袋,张开巨口再一闭合就咬住了四娘脚下巨兽的脖根处。

别看这一口下去较为缓慢,但是咬合的力道却是足够强大,等再离开时便带走了半个平房大小的一块肉。

四娘站在高处不由啧啧出声,很是为这些家伙们的好胃口感到惊叹。反正这一口又不是咬向自己的,那么倒不妨探出脑袋多瞅两下。

眼看着脚下这头巨兽是不成了,不仅脑子被她给搅和乱了,就连身上也在陆续出现可怖的伤口。因为别的巨兽在遭到攻击时还会作出闪躲,但这一只脑子坏掉的却只能干挺着挨咬,甚至连本能的还击都无法做出。

四娘见状就知此处不可久留,当时便想着要转移阵地了。她将虎目一扫就发现了下一个落脚处,仓促间便觉得真正是个转移的好地方。

只见这只巨兽距离自己足够近,而且高低的差距也不是很大,正是个能方便落脚的巨大阶梯。况且仅就其布满巨大疙瘩的脑门便相当宽敞,完全能摆得下她家的酒肆了。

哪怕两只巨兽间存在着相对移动,但以四娘的眼光看来可并没有多快。她也是在多次的跳跃中掌握了相当经验,于是稍微估算一下提前量便对着空中跃出。等到改换姿势应对冲击时就正好踩在那只巨兽的脸上,仿佛是那个大笨个诚心诚意地送上来一般。

“哦!”

洞室内的二人隔着黑门都看到了这一惊险场面,于是俱被吓得叫喊出声。换了他们是绝不敢这么做的,如果高度稍微低一些还有那么一点可能。

四娘待站定后又是如法炮制,很快便以最小力道制造出了一个活尸。因为遭她毒手的巨兽虽然还会喘气,并且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稍作移动,但在大脑中枢遭到破坏后显然就只能等待宰割了。

这已经是第三只遭到致命打击的巨兽,并且表现出了相近的外伤和症状。

虽然以其它巨兽的目光和智力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但这些毕竟是一群可以勉强交流的生灵,还是能察觉正有一个无法理解的死亡威胁笼罩了大家。

如果说获得丰美的食物是生物的本性,那么躲避可怕的威胁也是生物的另一个本性。前者可以壮大自身和种群,而后者则可以避免威胁,因为只有生存下来才能继续壮大。

它们来此只是为了扑灭冒出浓烟的火头,若是等其顺风扩大便会造成难以遏制的毁灭。先前虽然是看到了巨兽尸体散布四周,但在诧异之余也没有多想什么。而现在的诡异死亡可是连续地出现,甚至还囊括了体型最大的强悍个体,这怎么能不让其他巨兽惊恐呢?

虽然它们都很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却是没有哪个愿意承担付出的代价。

已经有三个大家伙在抽搐中倒下了,谁会是第四个呢?

虽然不知靠上去是否会再增添一个受害者,但这会是绝没有哪只巨兽敢于尝试的。他们都小心且迅疾地向后退去,但在四娘看来却只是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而已。

反正已经在短时间内就劈杀三头,可以说是找到了最快的攻击方法了。此时正是锐气正盛之机,这么多的猎物在“惊悸”中仓惶的后退实在过于诱人,她便忍不住胸中快意地杀将了上去。

不选远、不选近,就选当中最大个。

因为她发现个子小的会有速度优势,真要打起来的话还是大笨个好收拾。它们不再是行动迟缓,甚至就连目光也跟不上自己的移动,砍杀起来就如同玩耍一般。

小一些的家伙们虽然也就只是快上一些,但这会给她的攻击带来许多变数。所以只要从出力和获利中稍一比较便不难作出选择,就打那个最大的!从上到下挨个撸!

“杀呀!”

四娘到这时也不再试图低调掩饰自身了,反正看这些巨兽都如土鸡瓦狗。只要身上的力气还没使尽就能尽力劈砍,而且对方的速度又是那么慢,要是不多留下几个还真对不起自己。

只是在愿望上充满了进取精神,但于实际的操作中也只多增添了两个收获。越是往后就越需要不停地奔跑,因为这些大个子们在全力驱动庞大的身躯,向着丛林深处四散奔逃。

第九百七十二章 低气压症状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七十二章低气压症状新近倒下的庞大身躯说明死亡还在蔓延,其他巨兽再傻也明白如何应对了。长了腿不只是用来支持身躯的,当然还可以用来转身逃跑。

这些丛林中的动物只关心自己的生存,并不在乎尊严和脸面什么的虚妄东西。没有什么能比死亡可以带来更大的恐惧,这样的惧怕情绪一升起便无法遏制。只能是逃到安全的地方才可惶然四顾,否则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呼……呼……”

四娘虽然能跑出比它们更快的速度,但在取得多个战果后已是大大消耗了体力,不得不杵着双膝费劲喘息起来。

像是麻姑这种非战斗人员并不敢参与其中,但在这种情形下窜算出了黑门,举着水囊就来为四娘这个大佬送水。

视线虽然会因倒下的巨兽尸体被遮挡,不过站着的要比躺的高,一旦远遁时也藏不住整体的势头。

。这些玩意就算很躺着也有着相当高度,可是要比黑门还高上许多呢。

以前只对这女子的事迹津津乐道,并且还会为了敢于同男人相斗的勇气而赞叹。不过在见到这么一场战斗后就彻底让她服气了,原来四娘不只是对其他混混那么狠,在对这样巨大野兽时可是更加无情的!

而这个无情的女人的状态并不好,眼下正处于两眼发黑的不利情况中。低重力环境下的低氧环境可是相当不友好,稍微过度的劳累便会让人浑身难受。

头疼头晕什么的都是常见症状,而疲乏和情绪变坏也是伴随而生。另外就是会感到一定程度的胸闷和恶心,至于吃不下饭和耳鸣、流鼻血也是常见的症状,可以说是在得到莫大加成后的相对平衡吧。

大部分人只以为是不同天地下的水土不服,而神棍小集团的解释则是受到这里神明的诅咒,只要处在对面天地中便会这样。

反正两者都是差不多的意思,都是离开这里返回黑门就能症状大减了。

所以四娘并没有接过水囊饮啜,而是拼尽力量颤抖地说道:“回去……”

明明看着她状况这么糟糕,却没想到提出这样的要求,难不成是那些野兽还会回来?麻姑便诧异地问道:“回去?要不你先把水喝了?我把水囊拿了就赶紧回去。”

四娘当即就被气得眼前一黑,差点被麻姑的愚钝给弄晕了过去。她便只能咬紧牙关地说道:“带我……回去!”

要不是此刻拿不出太多力气,四娘都有心将这个听错话的家伙给一脚踹翻。

“哦!这就办!”

麻姑在理解意思后便赶忙答应,并且伸手搭肩地帮助四娘返回。虽然那一身的红白之物又黏且臭,但于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嫌弃了,大不了等回去后再清洗一番。

“怎么样?还是没有动静吗?上去看看。”

卫无声地打着手势,以此来向身边的徒弟下令。一地长官被拔除虽然瓦解了公门,但在其体系庇荫下的师徒关系却不受影响,依旧能在一定程度上维系人身依附。

可以说逃窜的人群在四娘奋战的当儿也没闲着,他们在慌乱中就会去找能解决办法的人。而在心中第一个蹦出来的便是前公门群体,至于在其中最有威望的当然便是这个积年老吏了。

虽然是命令自己的徒孙做侦察,但他也知道不可以让一个人独身前往。遇到麻烦无法单独解决还在其次,最怕的是有人只要单身一个便提不起胆子,甚至会为了早早回来而编造瞎话。

侦查是为了弄清敌人处于什么状况,而自己这边应该是战是退,又或是可以从哪里下手的,所以必须要杜绝这样的情况发生。

几个人一起上既能互相帮助,也可以为彼此提供勇气。就算是想要编瞎话也得统一口径,这种事情只要反复多问几遍就一定会露出马脚,所以也就会杜绝受骗的可能。

虽然有人存在着畏难情绪,但在受到卫的催逼便还是编成了一个小队,并且弯腰拔剑就向洞内摸去。他们在行动中并不敢点燃火把,唯恐在黑暗中成为显眼的靶子,甚至为了行动隐秘还往金剑上抹上泥土,以此来降低反光的效果。

反正黑门对面还是亮堂堂的大白天,只要到达洞室便能看清一些状况。

然而让他们意外的是一路上都非常安静,始终都没有出现任何吓人的噪音。无论是战斗时的武器格击还是濒死的惨叫声都没有,甚至就连说话和移动的声音也并不存在。

他们不由得就疑神疑鬼起来。一会以为是不存在任何的幸存者了,一会又怀疑前方可能布置了伏击,而自己几人正在步入可怕的陷阱中。

他们在以前也曾多次通过这处隧道,并且大部分时间都没意识到这到底有多长。等到了前景不明的情况下就得缓步而行,为此就会有人感到这里真是太漫长了,甚至会让他们产生可怕的感觉。

猛兽的食道、通往深渊的不归路、充斥着危险陷阱的可怕所在……

总之人在胆小下就会胡思乱想,种种负面情绪也随之被激发了出来。

这条隧道突然就变得阴森可怕起来,哪怕是曾经通过无数的财富和俘虏也不再被人想起,只会被灌上一堆从未出现过的负面字眼。

只是那些恶意和敌对都只存在于想象中,这些人都只是在自己吓自己而已。

再说麻姑扶着四娘就试图从原路返回,按说走直线才是最短距离,不过由于突然出现了几只濒死的巨兽,它们横七八躺地也无规律,这就令她不得不为之犯难。

不过在实际操作时却发现不必绕路,只需跳跃过去就可以了。

因为她发现受掺扶之人的身体也变轻了许多,只要将四娘扛起来就可以越过障碍。哪怕是身体高度超过鼓楼也没关系,也不过是借力再跳上两次就可以到达最高处。

更强大的力量不仅能让四娘沉迷其中,就算是麻姑也逃不脱对于此种情况的赞叹。

第九百七十三章 忽悠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七十三章忽悠麻姑可是负责过后勤活计的人,所以早就对此等怪异的状况见怪不怪了。因为这方天地中的规则是如此奇怪,哪怕小姑娘也能抬着超过自身体积的收获转移,所以能扛起身材高大的四娘也没有问题。

她不但是见识和体验过身轻如燕的感觉,也见识过很多人在这边头晕眼花喘不上气的样子。通常而言都是先安排返回洞室歇息,准备等四娘回来后再一并收治。

可现在的问题却是四娘也翻了,浑身上下都在经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如此强壮的人竟也都在不停地翻白眼,仿佛一口气喘不上来就会当场毙命,以后都不用再喘气了一般。

以前别人出事了可以找她来救治,那么她出事了又该去找谁来收拾呢?

所以麻姑的想法是先减轻四娘症状,等将她转移到洞室里头就能轻松许多,到时候或许还能展开自救也说不定呢。

走到半途又见到昏也追了出来,于是二人便左右将四娘架在中间,一路不停地向洞室飞奔而去。

不过这样的轻松却是有界限的,因为当他们踩上黑色基座的台阶时就算跨过了一条界线。在界线内便会受到双月之星的重力影响,这就使得他们感到身形一下子就变得沉重了许多。

不过该说是脱离了较低重力环境,因为这种程度才是他们日常生活的环境。于是便听得麻姑“哎呀”一声就被压得趴倒在地,这是由于先前的便利而扛负太多所致。

物体的质量本身是不会改变的,但是会受到重力的影响而有所起伏。麻姑在先前的实际操作中有过类似体悟,不过在慌乱中却是忘了这一点,于是便结结实实地吃了一个小亏。

同样的不便也发生在昏的身上,因为以他的体能也扛不动高大的四娘。在重力突然的转换时只能堪堪维持身形不倒,但那也需半跪着才能支撑住四娘的重量,

而更糟糕的是他似乎在这变化中伤到了腰肌,只感到那里突然就疼痛了起来,而且是无论如何都使不上劲了。于是这三人都先后扑倒在了台阶上,而且是怎么都爬不起身的样子。

四娘是眼前发黑没力气,近乎陷入半昏迷状态。昏则是受力处受损无法用力。而麻姑则干脆是被四娘的体重压在身下,只能是努力地不停挣扎,希望能早一点爬出来去找人求救。

要知道那些食肉巨兽先前还在这里肆虐,每一口都能啃掉起码半个房屋大小的肉块。虽然是被四娘一人的勇武给吓跑了,但谁也不知它们会不会重新杀回来。

若是那样可就真是太糟糕了,他们这三人以现在的状况可非常不利,肯定是没法做出任何反抗的。

好在他们也不算是孤立无援,后方派出的侦查队伍终于来了。他们小心地进入宽阔且存在光源的洞室,环境的改变使得他们都轻松许多,不由得就齐齐松了一口气。

于是这些人没隔多久便发现了黑门对面的几人,并且不加思索地伸手相助。

有的时候人再多也没用,而有的时候只要多一只手就能帮大忙,尤其是还来了三个人的情况下。听麻姑的建议便抽出两人抬着四娘上台阶,而另一人则是同麻姑一起扶着昏转移。

麻姑还跟在后面不停地感谢道:“太好了,多亏你们来了才能帮大忙,不然我们也不知该怎么办!”

有她这么一说便使得来人得了提醒,他们就不由得想起自己来此是干什么的了。

当时就有为首者出声问道:“这边到底是什么情况?四娘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刚在我见得有那么多人跑出去还被吓了一跳,你不知道现在外边的流言可多了,而且大多还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我看这边也找不出个啥头绪,要不你就给我说说呗。”

这人虽然嘴头上是在貌似随便地发问,但却立刻引起了麻姑的警惕。因为再是穿着常服也早就被她记住了面貌,对于这些前公门捕快的存在可是印象很深。

像是这个就是曾找她耍过好多次,可也间隔着赖过几次好处的!

而且听他说话中一口一个四娘,而非是使用范围愈加广泛的“神使大人”,这也很明显能说明对方的屁股所在。

“这个家伙还在自恃过往的公门身份,而且一点也没有对于神明和神使的敬畏!”

麻姑可知道自己这帮人都是什么货色,混混头、姐儿和来源不明的未知人口,而且也知道神棍和卫那帮后加入的似是有些貌合神离,也不知会弄出什么幺蛾子的状况。

所以她在第一时间就提高了警惕,并且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编瞎话上面。

当然内容主体早就在先前完成了,而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结合着现状再说一遍,并且还得情真意切地让人信服。

这种事情放在“淳朴”的其他河青人身上还会有些麻烦,他们就算是烧杀抢掠也很少欺骗,不过放在麻姑身上可就不太适用了。作为一个姐儿可就是靠这个吃饭的,给心软的客人编造一个可怜的故事,给疲惫的过客编造一个温馨的传说,这种事情可以说是信手拈来。

她便先在脸上努力挤出了笑颜,不过在搀扶人的时候做到这点可有些费力,以至于像是在无泪而哭一般。等再一活动面部肌肉后就卖力描述道:“哎呦呦,你就算不提我也会说的,这次可是对面天地的妖神发火了,所以排出了手下的小妖过来捣乱。神使大人可是不轻松啊,又是得带队狩猎、又是得接受神谕的,这可真是……”

“等等!你说什么?”

那些个汉子在听到前面说话时本就被吓到了,心头始终在“骗子”和“卧槽”之间来回纠结。他们都在怀疑的同时又找不出反驳理由,所以心头都是被揉成了一团乱麻。

直到是在听到“神谕”时才悚然一惊,不得不出声叫停了麻姑的讲述。

第九百七十四章 人才(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七十四章人才其他天地的妖神也好,还是奇形怪状的小妖也罢,那些个虚无缥缈的玩意都没有显出原型。不过暗流大神可已经在河青城传得家喻户晓了,这可是随便哪个人都会知道一二的。

所以关于捣乱的家伙们听听就行了,若真有这么一回事也得等自己返回洞室再说,这不还有大神的“神体”庇佑着么?关键就在于麻姑说出了“神谕”二字,这可就存在无法回避的意义了。

被隔在另一方天地的无形威胁可以忽视,但是这一位可是存在感太强了,无论如何都得全心重视的。不说在以前为大家都带来了多少好处,又开通了去往哪处富饶之地的途径,就说这几个人现在还踩在黑色坚实的基座上呢!

敢言出不驯?难道就不怕被一家伙拍成骨沫肉酱么?

不过忽悠人这种事情可不好一个人做,因为在可信度上的来源非常单一,遇上稍聪明一点的人就很容易引起怀疑。除非被骗的人是常识稀少的憨儿,又或是骗人的那一方才能很高、可以通过口才和心智轻松碾压。

麻姑可不是一个人在忽悠,因为她还正搀扶着一位同伙呢。昏虽然是在腰痛中没来得及反应,不过麻姑却是在手上悄悄的用力,并且还捏起腰肉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立刻就让这家伙知道该怎么做了。

“啊呦呦!可不嘛!圣哉,暗流大神!”

头半句是为了表明他也努力了,所以麻姑可得放轻手上的力道才好。后一句则是在如此疼痛中脑子不够用,实在想不到该怎么说便乱赞一句。

反正城里的信众们也一直都挂在嘴边的,在这种时间和这种地方喊出来也能显得虔诚,并不会出现突兀的感觉。而且他身上是真的很疼,无论是声线还是面容都能让人感到真诚,看上去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

有了好的开场就要继续表演下去,麻姑于是就开始努力回忆说辞,并且尽量发挥口才添加点什么,好让自己的努力变得生动一些。

没错,生动,这样才能抓住聆听者的内心。

反正这一套东西已经经过三人的编造和打磨,在很多地方上已经得到了完善,所以也不惧其他人在细节上的询问。偏偏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站在黑门的台阶上,这就使得提问者心有顾虑地有所保留,并不敢问出太过尖锐的问题。

只是这样的交流可会花费不少的时间,在外等待的卫和其他人们可都擎着火把拔出武器了。他们可在等待着前方带回的消息,这么久没见人回来可都有些不耐烦,当然也有些人会变得愈加畏惧。

四娘和麻姑进去了,到现在没有出来。

那三个干练的小伙子进去了,而且他们还曾都在公门中打磨过呢,结果到现在也没有出来。

那么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轻轻捋着自己的胡子,正在努力整理自己的思绪。

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堆人群,他们可是在情绪不稳的状况下议论纷纷了。这个时候就必须得稳住大家,不然接下来发生什么他也不知道,总之不会出现想要看到的那种。

不像是出了盗匪可以缉拿,也不像是出了野兽便需要聚众驱逐,现在的状况可以说超脱了凡俗的常规——至少绝大部分人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要处理的话就不能揭露真相,而是得按照这种事情的内在关联做善后。因为这老头也是从中得利的人呢,所以当然会选择对神棍集团有利的方法了。

既然是屁股已然选定,那么他便清了清嗓子说道:“神使大人在里头,所以大家要稍安勿躁,还请诸位先等一等……”

许是这样的说法并不足以令人信服,于是人群中就有人问道:“等什么呢?你的人怎么还没出来?”

这句话喊得让他有些小得意,可见他的势力是被城中人所认可了。不过在同时也感到了一些麻烦,因为任哪个老大都不乐意手下有山头的。

这种话好说、好听,但不好传到四娘的耳朵中,谁知道那女子会在事后怎么想?

他可是老于类似的事情了,于是立刻就挥摆着手辩解道:“什么你的我的?这些都是神明的信众。他们见到神明多看一会儿又怎么了?而且说不定是神使大人叫他们有事呢!”

“啊……这样啊……”

人群中有的是认为理所当然,而有的似是不太习惯老捕头的这番做派,所以一时还无法接受。连这个浓眉大眼的都一口一个神明了,这对不少人的感官都造成了冲击。

然而时间一直在坚定而缓慢地流逝,只是呆在外面总是没法弄清内情。等的时间越长就越会让人感到焦躁,所以还得找到其他能压场的人出来,而且还得是在这个什么新兴宗教中说的上话的。

“说来这破玩意到底成立了多久?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来的?难道有竟能在同时获得一样的声望吗?”

卫在心中是如此想着,不过念头在流淌的时候也突然想起了一个身影。

这个人能操控着巨大傀儡飞天,甚至还能带着大家一起在天空中遨游。虽然言语不通但也铸就了不小的威望,并且在某些谈论中还被认为要强于四娘。只是由于身为神明的仆从还甘于低头,不然换了外面的山寨匪徒早就打起来了,哪里会像是暗流神叫得这样和谐?

至于另外的人也可以往下排。

像是红衣就可以说是嘴巴上利落,在召集和组织人手办事上稍微有点能力。

还有金头则是四娘的义弟,至少在名义上还是可以得到一些尊重的。其他的心智和战力方面就马马虎虎了,没听说还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地方。

“另外……还有谁来的?”卫挠头想了一阵找不出更多帮手了。

像是麻姑由于存在感太低,结果就被他在思考中自然地忽略过去。至于巫师和绿那两个家伙完全不可靠,所以他敢打赌这对师徒肯定开溜了,他们才不会直接面对如此的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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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五章 人才(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七十五章人才可选项是如此稀少,那么卫便在转头寻找中问道:“那个……谁见到涛兄弟了?还有红衣?”

大家听到卫突然开口在寻找这两个人,在心中转了一圈关联后也没有诧异,甚至还觉得是理所当然。不过他们其实也没在此次行动中再见到这二人,于是便议论道:

“涛兄弟啊,这阵子好像都没见到他,还有红衣也是。”

“你这么一说就让我想起来了,这次还真没见到他们。”

“是有什么事情吧?”

“是什么事情呢?”

“嘿嘿嘿……就是事情呗。”

一开始还因为先前的恐慌状况陷入不安,不过大家越说就越不像话了,甚至还变得眉飞色舞起来。许多人都看到这一男一女在最近走得比较近,而且还又在大部分时间避着大家,于是就在一句句的议论中歪了楼。

卫起先是想找来这二人稳定局面的,无论是说些什么或做些什么都行。可没想到他俩没来也达到了同样效果,只是被议论就竟然让大家变得轻松了一些。

也不知是由于这两人的魅力太高,又或是热衷于绯闻的大众太过没谱。

他也曾自认为见识过人性,不过在见到这一幕时却被惊得略有些茫然,于是就在心中无力的吐槽道:“你们先前不还慌得跟什么似地,我还以为这帮家伙会差点儿逃散呢!怎么说起这个就能变得心平气和,甚至仿佛站在一边看到似的!?”

不过能稳定人心还是首要事情,他也就不理会这其中过程是有多不靠谱了。那么接下来要处理的就是莫名奔逃的事情,有必要搞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

他当时是在外面组织转运来的,所以并没能得到一手的情报。

哪怕在后来可以听到许多人的叙述,不过这都是在恐慌和以讹传讹中变化了形态。可以说是过三人口就不用再听了,任凭什么事都会被被加工得面目全非。

这会能靠得住的还是有执行力的人群,这老头便将目光再次投向了一侧,那里早被他聚集起了一众徒子徒孙。

只是这些家伙们的情绪似有不稳,惴惴不安的样子任谁都能看出来——尤其是在被卫的目光扫过的时候。

这些家伙们的恐慌让老头子也略微不满,可见多年的师徒情谊也比不上自身安危。像是在以前还能以公门大义相压,但在这城中公门已然瓦解的情况下可就不好用了,必须得解决他们的士气问题。

而就在这老头操心这又操心那的时候,在北城酒肆中打滚的王涛也抬起了头。

数台机器的安放位置能够采集到周围状况,其中包括众人口吐出来的关键词。像是有人提到“涛兄弟”或者“王涛”后就会被引起注意,并且会向它的终端提交上前后关联数十个字的片段。

这倒是与某些神异的存在有些类似了。

以他的能力也不曾进行过这样的设置,似乎是佩戴的袖套自行分析了日常行动,所以便安排了这样的设置。

不过挺好用的就是了。

起身后便松开了红衣,并且选取相关响应单位的视角投射在面前。只是看着洞室内这么多人也得不到太多情报,翻阅相关视频也只能发现大家是在议论着什么,只可惜由于语言屏障而无法理解。

在做这一切的时候都是默不作声,而红衣则不说什么的躲在一边,以免妨碍到这位大巫的“施法”。

王涛见此便是心头一动,自己虽然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这个女人知道啊。他便又调取了附近的机器进入房屋,并且连投影带音箱一起向红衣开放。

这个决定果然是正确的,因为红衣在分析一阵后就发现出了问题,转而就向身边的男人提议道:“四娘那边出事了,而且好像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们得赶紧过去看一下!”

王涛仅仅是从话语中截取简单的关键词,再看红衣紧张的面貌便知出了问题。虽然依旧是不太明白具体情况,但他也还是穿衣从床榻上爬了起来,并且同时调动了一辆悬浮车在暗河中待命。

卫想了想还是主动走向徒儿们,并且对着这些人交代道:“你们也知道现在出事了,可这么多人总不能只是干呆在这里吧?我思来想去也只有你们能办成这件事,虽然觉得有麻烦但也请不要推辞,因为换了别人是实在不成的!”

这样的拜托实在是让人感到为难,所以这些人都是默不出声地低下头,并没有哪个人主动站出来答应。

因为老师父的话既没有拿出让人动容的大义,也没有提供让人无法拒绝的报酬。仅以彼此关系和轻薄的道理就想驱人入险,这也实在是太不够分量了。

不过卫的话却让另一帮人勃然大怒,只感到是受到了羞辱。

这些人便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北城帮帮众,或者说现在已经统合了北、东、南三块区域的混混,完全可以被称作河青帮了。

这些人又是从黑门中得了莫大的好处,又是在首先交易中占得了最大的油水,并且还被许许多多的人拜托着加入神教,可以说是都达成了名利双收的成就,正处在人生的辉煌小巅峰呢。

他们不但在平时以第一批更随四娘的老资格自诩,更是在侵攻和收拢新手下时不遗余力,并且更在四娘规定的份额外再加了一成份子。

当然这一份只针对受他们控制的人而言,换了别人却是没法去指手画脚的。

于是小头目混成了中头目,小混混就成为了小头目,以往这帮地位不显的家伙们就格外重视面子了。

当然他们以前也很重视,而在现在甚至敢于和前捕快们叫板。

都说是“前”捕快们了,现在不还是得听四娘的支唤?

他们就在这样的情绪下听到了卫的话语,也不管其中内容到底是什么就先怒气大涨,直感到自己是被当众轻视。

昆这样的老头子还可以耐得下心思,人老体衰的家伙总是会多看看、多想想。至于其他年轻的帮众们则纷纷炸毛,当即就叫嚣着围拢了过去,誓要从卫老头那里讨个说法,顺便也可以连以前结下的旧怨一并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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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六章 人才(3)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七十六章人才王涛此时才刚走进地窖,但也同时将远方的状况看在眼中。虽然不理解双方为什么突然有内讧的样子,不过还是明白得做出及时的阻止。

四娘将这些人都当成了可利用的资源,无论是办事还是防御侵害都能抛出去,自己就可以躲在后面安全地指手画脚了。

王涛孤家寡人地也需要帮手,在这种事情上又何尝不是如此考虑的呢?于是他就临时接管了事发现场的一台机器,并且遥控着就令其悬浮了起来。

暗河中立刻就变得异常光明,完全超过了一切火把所能提供的强光。在场所有人都因这刺目的光源而闭眼,有人的双目甚至因为刺激而泪流不止。

“嗡嗡嗡”如同蜂群一般地鸣响,并且还同时具有规律的低频噪音,这也是大家在自然界中从未听到过的。

这些特征都是如此的明显,只有被教中信众们敬畏的所谓“天使”才能发出。虽然有不少人认为那只是傀儡,但谁家的傀儡是又能放光、又能飞天的?

如果真有,请给我来二十个!

于是先前的剑拔弩张立刻就当场烟消云散,没有人还敢在这种时候持有兵器。整个暗河中只存在着悬浮机器的声音,另外便只是大家努力压抑的呼吸声了。

总之是再也没人敢于出声吵闹,全都是低头垂目地等待接下来的事情。

王涛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也不敢亲手驾驶,不然肯定会出一大票的人命。在确认刚刚的骚动已然平息后也刚好进入了悬浮车,他便再联通车内的语音接收器问道:“你们,干什么?”

说话时的结构非常简单,甚至可以说太过简陋。这种简练的风格主要是由于新学不久,只能一个一个地往外蹦词,但在被受到震慑的人们看来却觉得很有威严,倒更像是神明该有的那种惜言如金了。

前公门成员和前帮派成员现在都换了个身份,可哪怕是成为教众后也依然被过往的身份所束缚。他们在听到提问后都生怕自己处于不利,于是便纷纷出声为自己这边辩解。

可一个人出生是辩解,两个人说话是辩论,一群人的嘴巴吧嗒不停那便是鸭子吵架了。除非你有高灵敏的耳朵才能分辨哪个声音是谁的,而且还得有个多线程的强悍大脑才能同时理解他们都在说些什么事。

但是王涛没有。

从远端传来的信号差点淹没他的听力神经,得亏是自带开挂才能被动降噪。身上的智能程序在第一时间就屏蔽掉太高的音域,这也是非常贴心的设计。

但这设计的默认是贴合蓝皮人的生理,相对于王涛而言还是显得太高了。于是他不得不大喝一声“停下”,并且同时还用手动拉低了面前的声音条。

在其身边的红衣当场便被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就算是知道这人在同远方交谈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她直到是看到王涛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才松口气,刚才她还以为是自己办错了什么事情呢。

这么一惊一乍的样子真是有些吓人,或者说是难以揣测真意。大家平常还见着王涛和和气气地像个正常人,可怎么一到现在就像是变了个人样呢?

有的人从物件特性上便想到:“这傀儡是金器,自身带了锐利之气。涛大人怕是附身在上也受了影响,这才在精气神上发生了变化。我等现在还是老实一些的好,不然挨了收拾也是活该!”

而有的人则是以为出现了麻烦的事情,所以这一位才急急地附身前来,自然就更顾不上同大家和声润气的了。

大家虽然在心中冥思苦想该怎么同这位爷交代,不过这金傀儡下一刻却发出了女人的声音:“诶?对着这里说么?意思是他们能听见的吧?哦对,那个……你们那边怎么了?”

听这声音就知道是红衣的,而且还是正在同身边人在讨教些什么。至于那人是谁也不用说出来,屏息凝神的大家都是一猜便知。

而王涛也担心红衣不知该问些什么,于是就手放在刚才看过的几个视频上按定,再向着面前一甩就转在了车内自带的屏幕上播放。于是刚才发生的事情便演绎了一遍,甚至为了赶时间还被加速了15倍。

也不是不能加快到更高的倍数,只是太快就会变得唧唧喳喳一片,反而无法让人看明白曾经发生的事情了。

红衣起初看这些人的举动和言语都很认真,但在加速过后却觉得有趣。哪怕是双方的对峙都有如孩童玩闹,甚至还显出了几分可笑色彩。

总之是在又耽搁了一阵后才弄清部分状况,并且开始进行针对性的问询。她也由此知道四娘为探明发生了什么而进入洞室,可是到现在却还没出来呢!

别的事情都可以先忽略,一帮子拉帮结派的臭男人想怎么打都随便。反正等他们打完了还得听四娘的,从异界得来的东西也还得乖乖按比例奉上。

所以说四娘的安危才是重中之重呐!她几乎是一一人维系着小团体的存在!从一开始的忽悠中就将她的个人印记烙印了下来,甚至于到现在都是一提起大神就会想起神使。

她要是出了问题那还能得了?那样还不得任由所有人随意进出黑门,到时候他们这些人得好处的基础和理由不就没了么?那样还怎么能做到不劳而获?

红衣于是越想越心惊,立刻就向着王涛连说带比划起来,希望他能够驾驭着这双“眼睛”去洞室看一看——她当然知道带来这视野的是小号傀儡,但却也无法超脱自身感觉去想象那一幕。

反正意思传达到位就行了,她也不打算纠结太多。

不过在刚才的交流中大家都自然而然地没有提及麻姑,哪怕她当众追随四娘进入也没有被重视。至于红衣却是也没有主动问及,因为她大致知道这同居女伴的性子,以常理想来是不敢在那种情况下跟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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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七章 欲语还遮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七十七章欲语还遮两边人都忽略了一个女人,而这个人正在洞室中大肆忽悠,并且在眉飞色舞中散发出了不一般的光彩。

麻姑不仅是将三人于刚才打磨过的谎言全套抛出,甚至还结合着对几个听众的了解添加佐料。

她向好利者描述了惊鸿一瞥中看到的妖神样貌。

什么浑身金盔金甲目露金光都是标配,甚至于乘坐的座驾也是全都金器打造。只是不知怎么就让那几人想起了悬浮车,恐怕他们只有借助见识过的才能加以想象吧。

她还向好名者描述大神是如何夸奖四娘的。

什么当众就赐下了“巫女”的尊贵头衔,什么连带对在旁辅助的两个人也都非常赞赏,就差将他们二人也提拔到更高的地位上了。

当然麻姑本也有这样的想法,但她更担心四娘醒来后不认账。那样自己将落得里外不是人,所以哪怕是在胡吹中也不敢放飞心灵,只能忍痛做了这样的修改。

她还向不相信的人描述四娘是如何大战小妖的,什么一个蹬地就冲上去劈头,再一个劈斩就冲进去骇人巨兽的脑袋中打了个滚。等出来后就更是有如神助,继续以一人之力砍翻了更多的巨兽!

这一部分倒是四娘亲身参与过的事迹,全须全尾地全无造假痕迹,甚至于发生的先后顺序都未曾出错。九真一假可以让假话变得像真话,至于半真半假也能起到类似的效果,当然还得全看聆听者吃不吃这套了。

反正有昏这家伙一直在旁边点头赞同,倒是将专业托儿的精神带病发挥,竟已让前来探查的几人都有些相信了。

不过凡事还是有个例外的,其中有人看向了依旧昏迷的四娘,于是便疑惑地问道:“那个,你说的既然都这么厉害了,可是四娘怎么成这样了呢?”

“呃,这个……”如此的提问立刻就打断了麻姑的思绪,让她一时也不知该编什么是好。眼看着面前几人重又露出了狐疑之色,她便着急地掩饰道:“哎呀,那个不是……不是对面还有妖神嘛!所以四娘就……”

可没等她将话说完便听得“嗡嗡”之声作响,这突兀的声音只可能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天使”的到来。

于是洞室中所有还清醒之人都转头望向了出口,而且在忐忑中等待从黑乎乎的洞口中会出来个什么。

在麻姑是一下子松了口气,自己刚刚告诉运转的心思终于可以松一松了。既然涛兄弟的傀儡来了便有了援手,自己只要借助那物的威势便能说话有力气,任谁质疑也不会害怕了。

但在来此探查的几人却是心思不定。

他们一时会在心中为新力量的到来而高兴,自己几人终于不用面对所谓“妖神”的侵袭了;一时则是担心自己刚才的提问会不会惹恼了大神,而这“天使”来此便是要前来惩罚自己等人的。

声音能传过来就说明距离不远了,无论是对于这曲折的山洞还是机器的高速而言。

刺目的光芒一下子就照亮了整个洞室,无论是还未被运出去的猎获还是黑门都被照亮,并且向着另一个方向投下了浓重的黑影。而在这其中的几个人也都不得不避过双眼不去注视,否则真会感觉自己真会被强光刺瞎的样子。

该低头垂目以示谦恭么?他们现在这个情况没人能直视强光的。该匍匐在地大礼拜服么?教中好像也没说过这样的礼节。

毕竟创教的几个人起先都是战战兢兢,并不是很确定自己能否打拼出一片天来,所以在这种事上也没有想得太过夸张,自然也就并不曾要求过严格的形式。

唯一达成过共识的便是高举双手,并且口呼圣哉及圣名。于是洞室中的几个人便不约而同地如此做了。

这样的举动落在红衣眼中是理所应当,但落在王涛眼中却感觉如同接受投降,而自己则彷佛进剿山贼的官军。不过这种念头只在他心中一闪而逝,并没有引发更多的联想。

因为他过往最高也就干到保安,还没能混到吃公家饭的地步呢。

悬浮车中的二人既在赶来的路上,但也从屏幕中看到洞中大体的状况。他们俩的着眼点倒是与麻姑不同,并没有想过该如何去解释发生了什么,而是先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昏迷不醒的四娘身上。

红衣当时就惊讶地叫道:“哎呀,四娘怎么了!?她是出了什么状况才这样的?”

麻姑与昏在听了这样的询问后都憋得面目微红,只是将双目不停地扫视在另外三人身上。眼见得能解决问题的人来了,可是先前已经对这几人以谎话蒙混了过去,总不能在当着面说出另一套吧?

说了便意味着刚才都是谎言,传出去当然会引得其他人哗然。可若不说又于四娘的安危无助,甚至会对治疗病情造成拖延,这样显然也是不好的。

麻姑权衡了一下利弊,然后就咬了咬牙说道:“这是对面妖神的诅咒,四娘累坏了没能防得住才这样,我们也不知该怎么办。”

红衣一听此话便明白了些什么,不由得也陷入了沉默中思考对策。

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只要听到对方在一本正经地说神道鬼就明白是有了顾虑,说明眼下并不是说真话的场合。至于原因也是再明显不过,只要看看在场人员的构成便大体明白了。

几息过后红衣便想到了办法,她于是转而对另三个探查之人吩咐道:“你们是打进来后就一直没有出去,我在外面还听说卫大还一直提着担心呢。你们还是赶紧出去报平安吧,千万不要让他老人家提心吊胆。”

此话一出便是要打发闲杂人等离开,等腾空了场地便可以进行内部交流了。

那三人也久在公门之中,哪里不晓得这话是什么意思?

虽然心中不忿这个声音的主人曾是个姐儿,而且之前都陪自己玩过不知多少次了,可是一眨巴眼就敢如此呼喝自己!然而这番话语却不是面对面说出来的,不然他们几个人立刻就能拿出许多办法来维持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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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八章 受到影响的认知(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七十八章受到影响的认知“是是是,劳您费心了,我们这就出去报平安!”

那几人心中虽怒却也没有做什么,而是在表面上对红衣的传话表示感谢。

现在也显然不能做些什么的,因为发出声响的是一个能放出强光的的金壳子。不但是冰冷、沉重,而且还在“嗡嗡”声中悬浮于半空。

就算是见识这东西有阵日子了,可依然无法理解如此诡异奇怪的存在,于是也就没法在面对此奇物时提起胆气。

虽然知道这些人将在接下来说些秘密话,不过还是碍于这种无法理解的存在不敢造次。他们三人便老老实实地起身,并且在赞过圣名后顺服地离开洞室。

但他们只是敬畏神明和不可思议的存在,依旧是对红衣的地位跃升感到不忿,所以在自以为走到足够远的时候还忍不住嚼舌根:

“得意个什么劲?迟早要干得她哇哇叫!”

“得了吧,以前还真能这么做到,以后就没这机会了。”

“可惜啊,自从县令‘那啥’了以后就全变了,混混和姐儿也能骑到咱的头上了!”

“可不?你说这世道怪不怪?”

“……”

他们自以为走在了足够远的地方,而且还在歪七扭八的隧道中压低声音,但却不知自己的谈论都被机器采集了起来,并且原原本本地送到红衣耳边。

她再是个姐儿也曾经体面过,而且这么短短几年的风尘生涯虽然不堪,但也不曾彻底磨灭她的自尊心。这些污言亵语听到耳中当然会觉得心中刺痛,不是能当耳旁风轻轻放过的。

她便忍不住地怒骂道:“这帮贼黑皮!有一个是一个都该挨刀子,日后定放不了他们几个!”

麻姑对状况的讲述就在这声怒骂中被打断,她其实并不知道红姨听到了什么,于是就茫然且惊讶地问道:“啊?怎么了?谁惹你了?”

红衣自知不该在这个时候撒火,于是就压低了火气说道:“没什么,别的事,你继续说吧。”

其实要交代的事情也没多少,主要就是大家被莫名其妙的变化给吓得集体奔逃,而她与四娘为了解决问题便进入洞室探查。至于宰几个巨兽来证明谎言则是四娘临时起意,倒是不想在这方面出了岔子。

这位大姐头虽然身体要比常人强悍得多,但是以一人独斗多只巨兽还是勉强了些。至于落到这个程度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谁也不曾想到她会累到昏迷不醒的样子。

高原病?低压症?这些个认知都是不存在的。

他们以前都从没有走到过太远的地方,文化的交流也主要是靠来往商旅的口头叙述。至于公文则被局限于各地的官衙往来中,谁会知道这种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病症是什么东西??

虽然不知道在四娘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救助的办法还是有的。红衣便提示到:“金鸟呢?就是四娘一直带在身边的?”

“让我找找……”麻姑也不顾入手的粘滑,探手入四娘怀中掏摸了两下便举在面前。并且再转向着金傀儡问道:“这里,你说的是这个吧?”

就算隔着屏幕也能看到上面的粘腻,也不知染了什么红的白的东西上去。红衣见状就松了口气,并且催促道:“是啊,那就用它来治病吧。”

然而麻姑却是傻眼地问道:“这,这怎么治?念咒语吗?不对,我记得四娘好像是在上面画符来的!可是……可是该怎么画呢?”

红衣经此提醒也犯了难,因为她先前也只是见过四娘治病,可是并不晓得该如何去操作这终端。哪怕这仪器已经将过程降到了极为简单的程度,但是没用过就是没用过啊!

她情急下倒也没有一筹莫展,因为有着莫大“法力”的涛兄弟还在自己身边呢,有什么问题找这位爷不就是了?红衣于是转而求助身边的男人,并且以对方能理解的方式表达了意思。

不过王涛却并不着急,因为看地图距离洞室已经不远了,以悬浮车的速度也就几分钟能到。他虽然可以遥控机器去接过治疗终端,但后续的操作要更为精细些,所以还是到现场亲自处理才更稳妥些。

然而红衣却不解其意,只当是这个异乡人有了别的想法,便只能继续小心地作出请求。王涛倒也不耐这样的絮絮叨叨,听不懂的语言不就像是噪音一样吗?他只将地图也放在面前的屏幕上展示,直到令红衣知道距离不远了才获得安宁。

闪亮的天使“嗡嗡”地进去,先前的手下便在过了一阵后出来复命,并且带回了令人意外的消息。随后不久又是更加明亮的飞舟到来,一刻不息地就从众人头上钻进隧道,雷厉风行的样子让大家都叹为观止。

“哦……”

惊呼声和赞叹声都混成了一片,这种模糊的响声令洞壁都为之微颤。先前大家还为自己的勇武而得意,结果半日不到就被吓得屁滚尿流,到现在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神系景象流口水。

如果差距一直这样大也就罢了,可问题就在于他们曾经膨胀过,于是就在这样的对比下心生落差,一个个的都变得丧气起来。

有人在如此情绪下产生仰视的心情,并且念诵着暗流大神的圣名就祈祷起来。仿佛如此就能获得神明的庇佑,或许能获得是福也说不定呢。

而有的人则是被打开了新的窗户,并且对不一样的人生向往起来。

姚浦泽就是其中的一人,他虽是姚家大户的成年子弟,不过却是以公门成员的身份加入这事业的。虽然说可以不占用分配给家族的人员额度,但其实入伙的时间还要早于大户们的求饶,这也是沾了四娘虑事不足的漏子。

然而在先前的混乱中他却没有与同僚们站在一起,而是本能地同自家族人背靠背。并且由于几家大户的人数较少,所以在商议中也没资格挤在前列,也就只有在远处巴巴看着的份。

众人该有的惊慌他也有,众人该有的躁动他也有,但是当大家都向那飞舟低头时却不一样了。转而是双目变得格外明亮,甚至连腰杆都挺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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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九章 受到影响的认知(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七十九章受到影响的认知姚浦泽也曾出手照顾过红衣,但那主要是出于家族所做恶行的负疚感,此外就没有太多的关系了。当然也曾经照顾她的生意,不过那也是出于各取所需的关系。

容貌和言谈俱佳的可人儿谁不喜欢?

至于迎娶回家却是不可能的,不要说弄个有明显敌意的女子回家,就说她在河青城操持的生计就断绝了这条路。

所以怜惜有之,愧疚有之,甚至于鄙夷也是略微有之的。但就在刚刚还看见红衣也坐于飞舟之内,这便让他也为之心生明悟:那不过是一件工具,而且是任何人都可以使用的——哪怕是个姐儿。

“神明不该是圣洁威严的么?难道能容忍一个姐儿被所谓天使所负载?想想就觉得荒谬得很嘛!”

有如此认知便令他再无畏惧,甚至对于获得不可思议的能力产生了期望。

也就是他曾接触过的宗教较为原始,并没有在许多宗教互相竞争中饥不择食。所以也就不知道别家都是怎么干的,又在拉人方面是多么的低标准,否则也不会产生如此幼稚的想法。

年迈的姚海曾经走过大江南北,足够的见识也让他生出了类似的想法。不过他是还分出了一丝精力观察周围,并且着重落在族中子弟的反应上面。

但凡是面露恐惧或羡艳之色的便忽略过去,这种常见的情绪完全不足以担当大任。而在看到姚浦泽的表现时就暗暗点了点头,准备在返回后如实告知家中的老族长。

最近的变化实在是有些大,未来还是得看年轻人的。

王涛就是不太适应洞室中的变化,当他下车后差点就摔了一个跟头。洞室中腥臭难闻的味道可是非常怪异,这其中的气味有些超出常规极限了,要说能快速瘫痪接触者的嗅觉也不为过。

不过他的要点还是放在了四娘上面,于是便赶紧讨要过了金鸟终端。

“我操,这是什么?”刚一入手就领他叫骂出声,直为手上的怪异粘腻感而受不了。

这就好比你衣着光鲜地去解决重大问题,结果到了地方就往你手上扔一坨黏唧唧的东西,这种感觉可别提有多难受了。

好在他知道这东西极为精贵,在大家所有收集到的物品中都不曾出现,而且至少以目前的能力完全无法复制。所以哪怕觉得恶心也没有扔出去,反而是赶紧伸过另一只手牢牢接住。

红衣并没有亲手接触这东西,所以也就没有太大的感觉。但她看到了麻姑和昏的模样,这二人在搀扶四娘时都不可避免地近距离接触,于是身上也就沾染了相当的粘稠物体。

在先前的沟通中也大体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不难猜出那白的是脑花,而红的当然就是血浆了。沾染如此浓重也就无力独自擦洗,哪怕是干净的东西沾手上也会被弄得同样肮脏。

她便忍着恶心讨要过了金鸟,并且表示由他来清洗干净。

王涛也是没有多想,见她做出擦拭的动作便理解了大部分意思。只是没想到红衣带其就走向了附近水缸,并且准备是先淋湿、然后再仔细地擦拭了。

四娘的安危可全系在这终端上面,甚至于这方天地里还有不知多少的怪异病症,也可以说王涛以后的安危也寄托在这上面了。万一弄坏了可没处休息,这可是要人亲命的清洗呀!

王涛当场就被惊得叫道:“我滴个亲娘啊!住手!快住手!不是你这么干的!”

他一边叫着就紧赶几步追上红衣,并且还从她的手中抢下了那台仪器。事后还着急上火地稍微说了几句,不过考虑到沟通不便还是悻悻作罢。

原本看着是那么麻利的一个女子,说话办事方面在这些人中都是颇为出彩的,可是一不小心就会在不擅长的地方露怯。王涛也不想对她做些什么,只是不敢再让这些常识有限的人去接触技术产品了。

实际上他对于异界人的科技产品也是一知半解,甚至不知道自己曾犯下过什么错误。不过他至少不会将电子仪器直接水洗,而且看举动还是完全浸没的那种做法。

所以哪怕是觉得恶心也得扯了自身衣服做擦拭,并且还特意将这个过程展示给红衣看。相信以她的机灵是能看清自己意思的,最好是能提醒四娘以后也得注意。

他在清洗的时候还于心中想道:“不过这玩意到处都沾满那种气味了,不会是掉进去又被捞了出来吧?也不知是不是被泡坏了,只希望一会还能发挥作用。”

有如此顾虑便在擦拭中试着开机,也不知是自带防水设计还是脑浆粘稠得无法渗入,总之得到的结果还是令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以后还不知道会经历些什么呢,有这不可思议的医疗器就相当于多了半条命,也就难怪他会对此多加小心了。

欣慰之余便操作着开始在四娘身上治疗,并且还抬着她的左手在身上探测了起来。不过或许是那些浆液在半凝固后也依然具备一定活性,所以依然被这套仪器视作干扰因素,于是就再次重复了一遍相关提示。

“请确保诊治平面洁净,现在已发现过多的干扰因素,故而暂时停止……”

四娘也曾经碰到过这样的提示音,不过无论是时间还是能力都不允许她研究太多,只能在匆匆中结束自救准备开溜。

但是王涛是谁啊?这事情在他的眼界中还不好收拾么?

就好比落了灰的usb插口需要清理才能使用,那么沾了一身粘稠物的四娘也得清理一下。

先前那个放在角落里的水缸便派上了用场,王涛取了瓢水就端了过来。

先是小心地往四娘身上浇淋过去,并且还不停地用力擦除那些秽物。不过这样的水量显然有些小,被溶开的半凝固软块只是缓缓流下,逼得他不得不整瓢整瓢地往上泼了过去。

红衣与麻姑别的事情没法插手,但是这个事情却是一看就懂了。她俩便立刻上手帮助擦拭,至于麻姑就更是时不时地连自己身上也一起收拾起来。

第九百八十章 凉水冻人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八十章凉水冻人事情看似是在向着良好的方向转换,不过最大的问题便是那水来自暗河,所以自带着同环境一样阴凉的温度。

清洗污秽固然是必要的,可是这么做也相当于在给四娘洗凉水浴。哪怕只是擦拭也会带走大量的热量,并且还会在后续的蒸发中继续令她失温。

人可是不能经受太高或太低的温度,也不该在过度疲劳后突遭如此待遇。所以饶是四娘那样见状也受不住这样的刺激,哪怕是在昏迷中也被冻得瑟瑟发抖,上下的两排牙甚至还在撞击中不停地“咯咯”作响。

王涛本来还是打算上全套的,当然他并不是生出了什么非分之想。

因为四娘哪怕是个女的也是健壮硬朗,别看胸脯鼓着也是九成塞满了肌肉,别看屁股翘着也是坚硬有力,全然引不起阅片无数之人的兴趣。

故而他就算是第一次清洗女人的身体也是全神贯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去除污秽的事情上。若是有去污粉就一定会往四娘身上撒,倒是根本就不必往他的脑袋中使的。

相比之下昏就没有这样的定力了,对他而言老大再厉害也是个女的,于是该有的反应也都暗自渐生。甚至于这样健壮的身材还说明是个能干活的,就算自己没法上手也可以介绍给郊外的亲戚啊!

红衣在帮忙的时候也曾对这两个男人有过顾虑,并且还想过是否得将他俩先请出去,可不能让四娘在昏迷中吃亏。

不过一看到涛兄弟那样专注清洗的目光就觉得可靠,再说他过往的表现也很让人放心,从来没有对四娘健美的身材表现过痴迷。

可是再看到昏的不正常样子时就有些问题了,这个家伙留在这就显得有些不妥。

于是她便出声打发道:“四娘这个样子可不能让别人看到了,你先到出口那边望风去。不管谁来都得拦住,可不能让四娘吃亏!”

昏在潜意识中虽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不妥,但依然在欲望的驱使下没有离去。所以在听到红衣的声音时还被吓了一跳,等回过神后就变得微微有些羞愧,不得不乖乖低着头去当看门人。

然而当他走到一半时才觉不对:自己被赶出来了那是无话可说,有些避嫌也是应该的。可是涛那个外乡人怎么还留在里头?是因为他长得比自己白么?还是他力气比自己大?

想到这里便心中不忿地要回头辩一辩,不然只会感到自身从里到外都受到了羞辱。不过在将身子转回一半时却看到了悬浮车。

只见这车身上下都以坚实结实的金壳打造,而且还以无法理解的原理漂浮在空中。甚至更以闪亮光明的车灯为洞室内提供了一半的光源,而另一半的光明则来自从黑门透过来的异界日光。

如此的座驾并非是自己所有,而是由那个外乡人所独门操控的。这不仅在河青城里是独一份,甚至可能在整个天下中都是独一份呢!

于是昏在呆立片刻后终于双肩一颓,转而是继续向着隧道出口走去。但他也并不是变得心平气和了,而是在不同层次的比较下被打击得失去自信,于是就完全接受了红衣的驱使。

清洗工作已经进行到了一定程度,正着手准备治疗的王涛却突然心中一跳,他便不由得暗忖道:“嗯?怎么感到一股黯淡的气息?算了,一定是错觉。先不能分心去胡思乱想,必须先得把这个家伙治好才行。”

等心思定下来后就将手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力图将弄湿的双手再弄干。只是他在刚才的清洗中冻僵了双手,所以就算是在做这样的动作也感到生硬,彷佛整双手都不是自己的了。

这样的状况肯定会影响到外科医生,但是并不影响王涛操作治疗终端。反正这东西是按照蓝皮人的体量制造的,所以不但是面板足够宽阔,而且上面的图标也设置的比较大。

他取过了金鸟就开始操作,直到进行了几项步骤后才发现进行不下去了。看图标上的显示是在要求将手心放在病灶上方,否则将无法进行接下来的工作。

王涛便要求红衣和麻姑一起代劳,权当是移动和固定四娘胳膊的人形支架。等经过这番操作后便能继续治疗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只是点选相应图标并确认而已。

无数的红色纳米机器再次出现,当聚集的足够密集时便能被人眼所察觉到。它们在短距离的移动中会不断地闪闪发光,但只要稍微变换观察方向便不会再有这样状况。

可见如同繁星闪烁的外观并不是自带效果,而只是在对照射过来的光线进行反射。不过这样的景色毕竟不多见,每一次出现都会让红衣沉醉在其中,根本就舍不得挪开目光。

也就是对这神明和神教知根知底,从创造之初便参与进了这个草台班子,不然她也可能会真的相信有个暗流大神呢。

当然麻姑也是如此,她哪怕是在扶着四娘的胳膊也建议道:“要不咱跟四娘商量商量,以后给人治病的时间就放在傍晚或者晚上,而且还得在旁边生上一堆火。你看这闪亮亮的小玩意儿多漂亮啊,就算是看上一整天也觉得没个够。”

红衣则附和道:“是啊,看这样子就像是抓住了一把星星,再有多顽固的人也会因这一手中招吧?不过将时间放在晚上的想法还是算了吧,黑漆马虎的也不许拿火把上街,那样就不会有人来求治了。

要我说还不如将那酒肆改成神教的坛口,周围的窗户和门都要拿黑布遮上。这样身处其中不也就黑乎乎的了?哪怕是白天也可以接待病人,顺便还能赚得其他人也入教呢。”

“可……以……”

这款科技产品还真是威力强大,没多久便见得治疗有了效果。原本只是半昏迷的四娘终于悠悠醒了过来,并且一开口就是在赞同她们随口提出来的建议。

第九百八十一章 治疗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八十一章治疗四娘倒是本能地想挣扎起身,但是却被红衣和麻姑给按在了原处。

三人虽被吓了一跳,但也很高兴自己的努力起了效果。治疗可并没有完成呢,她的左手若是这会儿移动可容易坏事。

四娘听了解释也就撤去了力气,只是继续有气无力地指点道:“胸口……那里先前断了几根骨头。一并治了……”

红衣便安慰道:“要治的,要治的,你先好好休息,过一会儿就能站起来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到是让四娘将注意力转移在自己身上。

冷水泼上去可不是那么容易变干的,尤其是洞中的温度较低,而且空气又没有得到足够流通。所以四娘的身体到现在还有些偏低,并且在不可抑制地瑟瑟发抖。

她再是健壮异于常人也得遵守一般规律,并不可能自带抗冷特性。所以就赶紧出声要求道:“怎,怎么休息?我都冻成这个样子了,能,能好好休息吗?赶紧给我找些暖和的捂一捂!不然我可真要冷死了!”

这样的要求虽然不过分,可是实在让几人感到为难。

洞室中的火堆早就在先前被弄灭了,所有的空地都被用来堆积打到的猎货。到后来情况紧急时就更是顾不上别的,肉堆肉、肉垒肉地就将很多东西都压在了下面。

再加上猎物体内的鲜血会从伤口中流下,所以地上已经是变得黏唧唧一片,踩上去就会让人感到怪不舒服的。

就算是以自带的火把和储存的木材临时生火也有些慢,红衣便向着望风的昏招呼道:“行了,别在那里呆着了,赶紧过来搭把手。我们得把四娘弄到暖和的地方去!”

她寻思的是两女一男也抬不动四娘,但若是再加上一个男人就应该可以了。至于移动的目的地就是黑门对面,那里自带着炎热的阳光和空气,过去了就能立刻满足四娘的需求。

至于火堆也要重新在洞室内点燃,这样不仅可以提供一定的温暖,更重要的是得提供光明。

哪怕是飞舟驶离了洞穴,哪怕是异界的太阳沉入地下,这洞室内总是得有自己的光明可用,而不能总是借助外力来照耀。

这既是对于这处地下所在的需求,也恰如他们这渺小文明的卑微现状。

当四娘感受到日晒便呻吟出声,直感觉后背的灼烫感和正面的炎热都是那么舒服。仿佛整个灵魂都在这样的炙烤中焕发生机,只要稍一舒展便能长成参天大树。

等缓过来一些后才打起了精神,并且不满地问道:“你们在搞什么鬼?往我的身上弄的这么湿?是想把我活活冻死吗?”

红衣连忙解释这是为了治疗,否则大家也不知该如何提供帮助。四娘想一想便也回忆起了先前的失败经历,再看着手心放出的救命“红沙”也便不说什么,只能生生吞下这个哑巴亏。

到了此时她已大致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并且有力气将自己撑在黑门上依靠。虽然外来的热量已驱散了寒冷感觉,但她就是想换个姿势靠着,哪怕是灼热感觉越来越盛也不肯离开。

一会儿看向前方那些躺倒一地的巨兽,那些都是她一人独斗得来的战果。一会儿又看下黑门内冉冉升起的篝火,再过一阵子就可以叫信众们进来,然后就可以向他们灌输刚刚编造出来的谎言。

走了这条路便得不停的扯谎,并且许多行为也都是要围绕着圆谎而进行。经历了这么一遭倒是让四娘有些疲惫了,就算身前身后都有可观的肉山也提不起兴奋的精神。

在将大家重新叫回来的时候是这样,在高台上公然宣称荒谬事迹的时候是这样。还有蹒跚地让在了黑门边上,并且指挥大家再入异界时也是这样。

她仿佛是被先前的糟糕状态给拖累了,整个人都表现得萎糜不振,实在是对任何事情都打不起精神。

等草草将整体的运转导入正轨,四娘便同红衣他们一起乘坐悬浮车返回。至于昏还要处理自己和小弟们得到的收获,而麻姑则需要继续负责后勤,他们二人倒是没有跟着一起回来。

四娘斜卧在悬浮车内只是闭目不语,甚至红衣想要主动搭话也被其拒绝。等抵达酒肆后就直接一言不发地返回屋中,并且仰面朝天地便将自己生生摔在了床铺软垫上。

这样的状态任谁都能看出来,但只要能想想之前的病况也就可以理解了。

王涛与红衣也鬼混了有阵日子,见状便也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之后便分头忙活了起来。

红衣小跑着就钻进了四娘屋子,接着就将屋中已经冷掉的火塘重新点燃。而王涛则是一转身就进入厨房,熟门熟路的就开始添柴到水,准备用放在此中的各种材料做出一顿好吃的。

做人嘛,最重要的就是要吃饱。

有喜事了要吃顿好的来庆祝一下,有坏事了要吃顿好的来安慰一下。身体好的时候要多吃来保持强健,身体亚健康了就更是要多吃,这样才能跟操蛋的生活对抗下去。

至少王涛是这么理解的。

这样的理念放在四娘身上也管用,不过却是于此次碰到了钉子。因为她真是失去了胃口,完全不想进食任何的东西。哪怕是以王涛手艺做出来的美味也只尝了一下,随后就再也吃不进哪怕一口食物了。

她先前在激烈的战斗中表现狂放,敢战的姿态仿若人间的半身。就算是身材远远不如也不曾退却,完全是一副狂战士的模样。

在经历了这样的体能消耗后按说也该进行补充,不然就肯定会对身体造成损耗,可是她不但是完全不想进食任何东西,甚至就连想一想的念头都没有。

在数次拒绝后干脆就发了脾气,连喝带骂地便将来关心自己的二人轰了出去。

“真是累惨了。”

在院中吃了闭门羹的红衣如此低语一句,随后便赶紧扯了王涛钻进另一个屋中。这天气可是一阵冷似一阵了,实在是让人不想在外面多呆。

第九百八十二章 需要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八十二章需要趁着屋中余火还没熄灭就得再多添一些柴,顺便也不要浪费了刚刚做好的美餐。

四娘当然听到了他们的动静,不过这会儿却依旧是提不起任何精神,只管呆呆的看着身前。在这样的状态中也没有去想什么事情,先前汹涌如流水的时间也就突然变得很慢,直到是四娘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过这样倒也好,在疲惫过后睡一觉也有助于恢复状态。

四娘是得到休息了,但是进入异界的其他人依然会感到身体不适。可是这次就没没法得到四娘的治疗,所以他们的症状始终都没法得到缓解。

但再有不舒服也比不上小山一般的肉食收获,这对于物资匮乏的他们而言简直如同宝藏。收集收集再收集就成了必然的举动,若是不如此就对不起过往受过的饥苦,只有靠着初始资本坐吃红利的人才有休息的闲情。

可是他们毕竟是处在了低压的环境中,并且在四娘离去的同时也处在缺少治疗能力的状况,于是因此而倒下的人们便理所应当的出现,且在不知不觉中堆满了整个洞室。

以他们突遭削弱的状态是没法独自返回的,而其他没有出现状况的人又舍不得浪费宝贵的运力。哪怕出事的是自家亲族也只能安排到洞室中休息,并且期望能够在大神的庇护下恢复过来。

可只是这样只能缓解轻微的症状,像是强撑了一阵的人就会病得更重。哪怕是转入洞室中休息了也只是状况稍解,但依旧是一副瘫软无力的样子,仿佛整个人的精力都被抽干一般。

所以同样的症状便会不断地发生,以不同个体的体质便会有先有后,可是在不明情况的人看来却如同是瘟疫,并且正在快速地向所有人群蔓延。

这些人在前不久才见识了一场烈性传染病,或多或少都见识了不断出现的悲剧,并且或许还有人曾亲手埋葬了家人。

得亏是神使四娘的出现才平息了传播,不然还不知会死多少人呢。

那么既然在此时又出现了类似的状况,于是先前不管信不信神教的人们都重新想起了死亡的可怕,无不都变得恐慌起来。

他们有的是在虔诚中念诵圣言,其实就是“圣哉”什么的毫无新意之语,也不知是四娘从哪里听来的赞美词。但只要能跟大神联系起来便会被很多人追捧,尤其是那些生病的就更对此寄托希望。

有的直接是在向黑门的本体顶礼膜拜,并且大声地说出治疗请求。可是这么做的人无一例外都没有得到回应,反而是在祈祷中越发觉得受到抛弃,对于神明的虔诚也因此在逐渐降低。

事情的蔓延就令还健康的人们也无心狩猎,于是便带着疑惑和恐慌纷纷返回洞室,继而是带着身边的家人们准备返回。

负责各种后勤的麻姑想拦也拦不住,反而被大家质疑为何不向神明请求,这样大家就可以恢复健康了。她在这样的情形中也不好坚持太多,于是就只能放任大家离去。

于是带来装运物品的箩筐被丢在了地上,为延长劫掠时间而携带的数日食物也显得有些沉重,这种不必带回去的东西同样是被弃置在了地上。

只有身上的工具和借来的牲畜没有放弃。因为前者是非常重要的家中财富,而后者则可以用来驮负瘫软无法独立行走的家人。

卫这老家伙倒是什么事都没有,因为惜命的他在感到不适之初就返回黑洞,由之而生的症状便早早的消除了。可以说是越老就越惜命,一直惜命就一直能保命。

他对于这种情形只是皱起了眉头,并且找到麻姑说:“我知道你有办法,不然红衣和那个男人也就不会这么快到来。看在出了这种情况的份上还是动一动吧,不然以后再说什么都没人信了。”

站在黑门边上的麻姑本想等人走的差不多了再去说话,而对象便是矗立在洞室一角的黑色傀儡。

这东西颜色低调又性能好,王涛将其安置在此便是为了做通讯的。只要在其声讯收集范围内说出关键词就行,而相关的提醒就能立刻传到王涛眼前。

在刚才也只对初创时的几个伙伴披露过,至于对后续被召入洞室的人倒是觉得没必要交待。而得知这一情况的人也是类似想法,他们都是本着闷声发大财的观念准备继续隐瞒,所以也都是有意无意地不曾宣扬此事。

重要信息的掌控也是权力的一部分,因为谁都希望有一条只有自己知道的途径,这样出了什么事也能比别人获得更多资源。所以麻姑闻言也没有动弹,只是苦笑着请求再等一阵。

别的事情都可以忍耐,但是在这种事情上却是无人能忍。尤其是麻姑过往所从事过的生计也被人瞧不起,就算攀上了四娘大腿也抵挡不住别人的轻视。

当即就有人站出来指责道:“还等什么等?难道有什么事情比病人还重要吗?神使大人呢?你赶紧把她叫出来!还是说你个姐儿憋着坏水想要大家去死?这到底是诅咒还是你在下毒?”

“我……这个……”

麻姑只想悄悄地进行传讯,所以并不情愿当着大家面呼叫涛兄弟。她只能一口咬定这是异界妖神的诅咒,只是破咒的办法大神只教给了神使大人,可是那一位毕竟才因不适离开了没多久,不在这边的话也就没法帮忙了不是?

以她形单影只的并无亲人参与这里,所以也就自然没有关心的人得病,当然就能忍得下心不做通告。然而有的人则条件相反,并且由于家人不适未见好转便心生焦虑,所以也就不上原本的小心思了。

昏便舍了自己陷入昏迷的家人站出来,并且对麻姑看也不看地就径直前行,一直到了洞室角落中的黑色金傀儡前才停下。

他也是知道联系办法的,先前不曾广而告之是出于自己的私心,而现在将要做的事情也是出自私心。

没办法,家人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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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三章 起床气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八十三章起床气昏也不知自己对王涛该抱有什么情绪,从一开始对异乡人的淡淡敌意,到后来对一切风俗习惯的嘲笑和打击,再到见识了从未想象过的异界风情及力量,他的心中其实是非常复杂的。

如果一开始就与其结交成为朋友,如果在白骨红尘界与其一起出行见识,那自己会不会也能得了一样的机运,并且可以呼唤着傀儡飞天疾驰呢?

心中想着这些便无法对过去释然,但此时只有通过涛兄弟才能及时联系上四娘,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唯一会治病的存在来解救家人。

所以昏的心中就算略有不甘也只能放在一边,并且半跪下就向那傀儡呼唤道:“涛兄弟,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了,还请叫神使大人过来吧!涛兄弟,能听见吗?请帮一帮我们吧!请赶紧让帮主老大过来吧!”

这一声声的呼唤倒也并不特殊,因为先前就有许多人在洞室中祈祷过了。只是无论在呼唤神明还是神使都不曾得到回应,于是大家便也因此变得灰心丧气,不得不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异界肉食。

于是在听到昏的祈祷时也没人感到意外,只是部分人在听到他的祷词时才心生诧异:

怎么地?是自己求错了?原来是该拜那一位外乡人的?

如此的状况虽然令人感到意外,但是这猜想却在没多久以后就得到了证实。

王涛急匆匆地就起身点击相应图标,非常想知道是哪个混球在打扰自己的好事。这可是今天的第二次了,你们没事总是提老子的名字干什么!?

红衣见状虽然有些不满,但也还是取了衣服往身前男人的身上套去,以免他会受风寒着凉。但下一刻王涛便取了红衣的衣服递过来,并且要求她也赶紧穿上。

因为在他的眼中能看到昏的悲戚表情,而且以摄像头的视角中还能看到许多躺倒的人。一看就知道是那边又出了不小的问题,而且看上去麻烦还不小的样子。

远程沟通和快速运输是他的能力,但至于同这些人进行交流可就困难重重,还是得交于红衣去办才行。

这女子虽然一开始也不知发生什么,但见到又是递衣服、又是将那金傀儡召唤进来便赶紧收拾身上。王涛见状也暗赞她是个机灵女子,于是就没有打开远端的投影装置,只是令洞室中的状况呈现在自己屋中的墙壁上。

红衣见状就赶紧拉起了被子,以防自己的春光露向对面。不过看昏和其他人的眼神却是盯向别的方向,而且也不曾做出想象中的异常表情,这才让她明白对面是看不见自己的。

既然如此就不必那么紧张了,她还舔了舔嘴唇试图放松下来。然后才正常地同对面交流道:“啊,病了呀,还很多?就是先前的那些病是吧?要神使立刻赶来?”

轻取衣服罩在身上,并且打掉王涛伸来作怪的凉手。她还得在闪躲中忍着不笑才能继续沟通,不然就一定会让对面听出异状的。

“行行行,我这就去叫四娘,啊不,是请动神使尊驾出行。”

说话间就将衣服大致裹好,并且取了腰带缠在腰间扎紧。

“你们就先待在洞室中等着好了,走远的也赶紧叫回来,不然来回折腾也挺不好的。有什么是都先在洞室中安歇好了,等我们过来了就一并处理!”

红衣在说话时并不曾将脑袋凑到话筒边上,而是那机器就自动跟随着主动收音。当她在说完这些话时一直在忙话,直到走在四娘屋前才停下,然后就一抬手拍打了起来。

“四娘,四娘醒醒,洞室那边又出麻烦了,好多人都病倒了!昏在求你赶紧过去救人呐!”

她在呼唤中还回头向王涛做手势,意思是掐掉同洞室的联系,以免一会将不该说的流传过去。

如是呼唤了四五通后才叫醒了四娘,并且能够听到屋中有明显抱怨的动静了。可是到现在也返回了不过两个时辰而已,像是四娘还没能从低迷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呢,那么当然就极为不乐意被人吵醒。

于是她就躺在床榻上叫骂了一通,什么“这真不是人干的活”、什么“早知道就不骗人了”、什么“等回头就将那破门给堵了,看以后谁还会得那些破病”之类的。

痛斥中还躺着就向着左右滚来滚去,并且逮着个软乎乎的东西就用拳头发泄几下,显然是一副非常严重的起床气。

红衣见状也不敢再做催促,但看视讯中的状况真的很不乐观,所以便也不好就此离开。

在治病的事情上以前还能靠巫师师徒发挥作用,可是在种种的大病和奇怪“异乡病”面前就只能依靠四娘了。那不仅仅是关系到许多人命的重大问题,更是关系到神教的公信力和以后收益呢。

人家加入神教就是为了获得财富的,可是若小命都没了也不必再提其他。而且四娘为了扩招还承诺推行小范围的医保:但凡教徒都可以在她这里获得治疗,而且还要比非信徒更便宜,甚至还能在排队的时候获得优先资格。

既然承诺了就一定要做到,哪怕四娘在闹别扭也得耐心地等待,直到稍稍平复下来了就再要进行劝说。这是教团核心成员的基本自觉,更是得利者为了保证利益长久的趋利本能。

于是红衣就继续在冷风中坚持等待了一阵,等屋中动静小了之后又敲门劝说。只是这次却立刻就听到了动静,并且能听到“咚咚咚”的一阵脚步声快速靠近。

“咣!”

房门随即就被毫不爱惜地甩在墙上,虚浮的尘土便被震得纷纷扬扬地洒了下来。

只见四娘赤红着双眼,并且还满面怒容地叫道:“叫,叫,叫!戳在大门口叫什么叫!?有人病着就病着好了,一个一个的蠢货都病死才好!他们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再拍门就给我滚出去!”

虽说被打扰睡眠的人会有起床气,可四娘现在的气性却是有些太大了。气势汹汹的样子不仅罔顾人命,甚至还令红衣在胆寒中不断后退,生怕会被这个暴怒的家伙给撕成两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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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四章 饱餐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八十四章饱餐王涛先前还收拾着东西准备进入暗河,可是这样的状况却让他停下了脚步,实在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一般麻烦事那也不需麻烦她了,他自己出手就能大致地解决。可若是只有这女人才掌握的独门功夫便没办法,总不能用机器将她给抓起来,然后再强行拎到地方逼其治疗吧?

犯了过错的金头原本还在酒肆前堂中枯坐,可当听到这样动静后不免被惊动。

他站在一旁静静地聆听了双方对话,并且也从中能了解部分前因后果。四娘的表现实在让他有些惊讶,令人不敢置信这是从前那个勇敢豪爽的当家大姐了。

于是院中的三个人都以惊讶的目光看向四娘,他们都不理解此人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变化。

后者也从三人的目光中察觉了异状,终于是在阵阵的呼哧喘气后作出退让:“那什么,有吃的没?先垫吧一些再上路吧,不然恐怕也撑不住。”

四娘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嗓音沙哑,声线也低沉无力得彷佛非常疲惫,就似身上的伤病还未痊愈的样子。

红衣虽然关心四娘的身体健康,但还是打着手势恳求王涛,希望由他去操持出一顿好饭菜。而金头则是心生关心,于是就小心地劝道:“姐,要不你就先休息休息,还有让那个鸟在你身上转两圈。你这个样子不行的,治一下总是能好些。”

话都是关心的话,但是听在四娘的耳中却觉得是在嘲讽,她当即就反感地说道:“用不着你关心,把店看好就是了!”

两通话说完就得罪了两个人,只剩下默默无语的王涛还没有上前踩雷。当然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凑上来的,因为四娘这会儿的怒火足以让所有人都感到害怕。

她仅因为保有残余的理智才没有怒呛此人,否则只要再张张嘴就能将整个院中都彻底得罪个遍。

红衣来此只是为了请她出手的,只要目的达成便不敢再多打扰。她只一低头就转身窜进刚才待的屋子里做暂避,直到是这时才有空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烘烤,并顺手往火塘中扔了几块木柴。

酒肆中的人因几句话都出现在了院中,然后又因几句话再离开了院子,倒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一般。

四娘虽然是满心怀着气愤,但也从大家的反应中意识到了不对,自己刚才好像反应过度了?虽然心中不满金头的屁话,但她还是掏出了金鸟终端进行自诊。

有了不对就要弄清问题,不然以他们的生活条件是很容易挂掉的。可能一个疏忽就会导致性命葬送,可若是连完蛋的原因都不知道才可悲呢。

诊断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图标上的显示是部分表皮还有伤口,只有及时治疗才能避免外貌损伤。也就是说并没有什么大病,甚至连小伤都算不上,只能说是先前一些不大的伤口还未愈合。

四娘看着那简易图标就能猜个大概,虽然没给出易躁易怒的原因也松了口气:“呼……没什么事嘛……怎么脾气就那么大?这个月的也没到时间呀……”

她力气一泄就仰躺在了床榻上,并且还将双手覆在眼前遮挡住了一切。屋子中只有火塘中的碳火还在噼啪作响,就这还是先前由红衣重新弄旺的呢。

这屋中的燃烧声和掠过屋顶上的风声都很单调,但却能让她在无事可做中缓缓放松,并且将今日的事情又在心中过了一遍。

想来想去就将回忆定格在受到救治的那一幕,胸口骨折带来的疼痛和浑身的寒意真是够劲。现在想起来都能让她微微皱眉,那也不必说当时是怎样的痛苦难耐了。

四娘于是就转而在心中怒骂道:“那些个混蛋们,居然拿凉水泼我!就算是为了治病也不能这样搞,再怎么样的人也熬不住一瓢凉水啊,更何况那还不止一瓢吧!?”

只要找到源头就能针对性的诅咒,四娘便在心中痛骂起了王涛。哪怕是这个人亲自端上了香喷喷的饭菜也不罢休,依旧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不过也就是如此了。

别看先前回来时还什么都不感兴趣,并且一个劲的表示没胃口,但等休息过两个时辰后总算是恢复了一些。激烈运动后的身体也感到了饥饿,再见到美味的饭时也能正常地口水四溢。

只见四娘当即就双眼放光,接着就一个虎扑冲上去大嚼大咽起来。

“啊……没事了!”

另三人看到这一幕便松了一口气,并且都认为一切在向着好的方向转变。

另外将小心肝放下的还有一众红皮奴隶们,他们也都将提到嗓子眼的心给咽了下去。

遭受奴役固然痛苦和茫然,所以他们便会提出种种猜测和假说,以此来解释自己所遭受的一切不幸。这些对异世界观察得出的总结大部分有问题,而且还有相当部分存在着臆测成分。

就好比他们初到此地后总是心惊胆战,以至于害怕会被妖魔们吃掉。就在刚才还生怕那个“大妖魔”在暴怒中不能自控,倘若要杀掉几个奴隶泄愤可就太糟糕了。

不过让他们担心的事情始终都没发生,那为首的妖魔还是压下了怒气。而且肯吃寻常食材烹饪的美食就再好不过了,至少不会找他们这些小个子填肚子。

四娘他们倒是不知道这些小人还在心中加戏,只是在吃完后便匆匆奔赴洞室。因为那里还有许多信众都陷入了昏迷,正需要能处理的过去做救治呢。

“嗝儿……”

或许是刚才那顿吃的太饱了,此行的主角一路上都将双手放在肚皮上,并且还不时打出满意的饱嗝。不过四娘还需要强令自己闭目养神,以此来积攒下足够的精力。

因为在她进食的时候红衣还再次介绍了一遍状况,这也让她对那边的情况有了初步的掌握。

至于能否将大家给治好?那对于她而言并不是问题!

反正红鸟能治的她便能拍着胸脯应承下来,红鸟不能治的就是说破大天也没办法。她只管是操作终端和提供能量而已,所以唯一需要顾虑的就只有要救治的人数实在太多,她可不能先于其他人被活活累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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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五章 优先救人

“哧——”

先是一阵减速带来的心痒感觉,接着就有车门发出了一声拉长的轻响,这些都提醒她到了要全力发挥的地方。

四娘将双手在膝盖上一拍便全身而起,接着就甩开及膝的披风从悬浮车上三步走下。

此披风黑堂堂绵柔垂展,火把及车灯照过去竟不会出现明显反光。套在四娘的身上就如墨炭一般,反将她的健壮挺拔都衬托了出来。

但穿上这披风只有少部分是为了外形好看,主要的还是为了获得一定程度的保暖。因为四娘在酒肆时就知道至少有数百人瘫软无力了,那时便被吓得差点将汤都泼洒出去。

记得以前也曾从早到晚地为人诊治病情,仅仅是寻常疾病就让她累得浑身发软。今日出现的状况是有数百人都瘫掉的急症,要做到一个个地都治好岂不会大费力气?到时候就算有三个四娘也得累瘫了啊!

所以要救人就先得顾虑自身的健康,待在悬浮车上赶路时她还定下了另一件事。

红衣在她之前下车就是为了那件事,等她双脚刚落地便不去理会其他,只是提了装有食材的篮子奔向篝火。那里有四娘调拨过来的整套炊具,可以就地用来烹饪出一锅补充体力的佳肴。

当然她要做出的美食全部都得是做得稀烂再晾温,最好是做成了糊糊一般的才好。虽然可观赏性会因此变得荡然无存,不过这样粘稠多汁的食物正适合快速吸收,能够及时补充四娘消耗掉的力量。

说白了这些做来可不是为了给病人吃的,而是为了让治疗者长时间续航的营养剂。

洞室内的人们早已经对四娘的到来翘首以盼了,所以他们早早地就将黑门下清理出了一片干净地方,并且还凑出了一堆较为有名望的人迎接“救星”。

他们这群人待飞舟停下后便凑了上去,接着就齐齐合着嗓子躬身祝圣。原本应该还说一些没营养的废话做寒喧,不过却是被四娘出人意料的动作打断了。

因为这位受到迎接之人一露面就先几步迎众而上,并且在数人中独独就握住了卫的双手。只见她当着大家的面就愧声叫道:“啊呀呀!我来晚了!”

这样的话语看似没有毛病,但怪就怪在那刻意拔高的声调,彷佛就是故意提高调门在唱歌一般。随后的行为似是就立刻戛然而止,只见她说完就快速两步走向最近的病人做诊治了。

这样的举动转换突兀,在一件事和一件事之间缺乏衔接,倒是让其他人都生出了几分诧异。

其实四娘也是心思太急了,所以对于露面的事情上也没怎么太上心。

就好比一开始的做派是从戏文中听来的,她只当是大人物都会做出这样的反应。至于后续的作为全是出于实际需求,来到这边不就是为了治病的吗?

众人只见神使擎出金翅鸟,再以无上妙法点亮了玄天法阵,接着便当众时施放起了神术救人。只见伸手过去没多久便能让一人醒转过来,再稍稍施法便可让病人脱离危险,甚至能够撑起身子同旁人说话了。

不知内情的人们自然对此心悦诚服,先前的那点不满和抱怨都通通烟飞云散。这样的神异状况以前只在神话中听说过,而要说在实际中见过也只有四娘一人才行。

知道内情的便会羡慕四娘得了好器物,并且会将目光久久的在其上驻留不散。只是不知那器物是以怎样的原理运转,又是该以怎样的方式操作的,这些都很令他们生出万分的兴趣。

但无论如何都能在一件事情上达成共识,那就是四娘掌握着超凡的力量。

虽然大部分时间可以忽视她,甚至有人会乞求自己不要有机会求到她,不过真到了要命之时便会心生恳切,只期望神使大人能大发慈悲,不吝向自己的病躯降下神恩了。

四娘的到来便仿佛给大家吃了定心丸,再等出现病愈者就更是为所有人增添了希望。这令绝大部分人都感到了轻松,于是都开始安心等待治疗了。

其中并不包括红衣,因为她曾多次为四娘的治疗提供辅助,所以当然知道现在的治疗只是开始。之后将会出现从精神到体能上的明显衰退,只有不停地大口进补才能获得勉强的持久。

所以她一方面指挥着雅鹿库吞搅拌食物,一方面悄悄走到四娘身边提醒道:“这会人多,而且也不知谁会撑不下去。所以先吊住命就行了,不用让他们立刻能站起来。”

四娘闻言也觉得很有理,这洞室内躺了怕至少有两百来人,真要一个个地全治好可得花费不少功夫。现在的要务的确是需保证不出现最糟糕的状况,至于完全恢复则可以慢慢来嘛。

不过她突然想到正在受其治疗的人可是熟人,先前那个治好的再加上这个正在治的都与昏是一家人——毕竟他为所有人求来了四娘做诊治,所以也就公开要求让自己的家人先得救治,而且还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这家伙现在正蹲在自家病人身边照顾呢,当然也就会听到红衣的建议。

四娘一方面想将此人完全救治过来,以此作为报信的奖励,这是出于对敢于任事者的公开鼓励。当然身最先跟着自己的帮众也可以有点小福利,这是出于对熟人的小小私心。而另一方面则很希望完全听取红衣的建议,因为这毕竟对自己身体的负担较小,也更有可能救回更多的人。

或许状况并没有那么糟糕,努努力就能都救过来?

选择一多便让四娘有些犹豫,对于该采取怎样的方案有些拿捏不定。

好在昏并没有被私心冲昏头脑,而是主动站出来回应道:“我的亲人病了,别人的亲人也病了,还请四娘救大家的亲人。我是四娘的忠心手下,也理应比别人更得到您的照顾,所以等回过头了还请四娘再关照我的亲人。”

“呼……”

红衣与四娘二人闻言便松了口气,这样的表态的确很有道理,一下子就让她们从公义和私情中解脱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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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六章 轻重缓急

帮中成员大多都是小肚鸡肠,并且还是为了一点好处就不愿撒手的混蛋存在。昏的表现反而是极端的少数,在现在这样的危机情况下就更被凸显了出来。

四娘听到他的话语还有些意外,但也随即不拖泥带水地说道:“你很好,我记住了。”

这句话的意思是她很感谢昏的表现,但是却不打算立刻以适当的利益作补偿,而是会在以后的事情中表现出来的。这样的表态让昏既感到有些失落,但很快又暗暗对将来的发展充满希望。

四娘在说完后就再也不发一言,只是半垂下目光继续进行治疗。看样子她是决意要让所有人都脱离危险了,不然也不会采取如此蓄养精神的做法。

且不说具体实施起来能节约多少精力,但至少能让大家看到她以此展示出来的决心。

原本还有许多症状较轻的人围在四娘身边,他们都是期望能尽快得到救治的人。在听到方才的互动后便心生感动,纷纷都为昏的明事理而赞赏不已,并且也都从四娘的姿态上感到了希望。

只是感动归感动,他们自己却是不愿主动离开的,可以的话还是优先获得治疗为好。

红衣当然能看透这些人的小心思,于是她就在此时站起身,并且挥着手向他们鼓动道:“你们都听到了,四娘要救大家的亲人,要确保每个人都尽量能活下来。这是神明的旨意,也是神使大人对大家的恩典,你们可要牢记在心中!”

这番话说得入情入理又冠冕堂皇,众人便习惯性地举手赞圣了一番。可没想到红衣接下来却又将话头一转,立刻沉下脸地说道:“既然如此就别在这儿站着了,你们能在这里等待就说明病得不重,可还有人躺在地上醒不来呢!

所以还是先将重病的人搬过来吧,每一个信众都是被神明所注视的,要尽可能的将他们给救过来!”

“呃……是,是这样的呢……”

“好吧……”

“啧……”

众人的反应不尽相同,但大部分都在略略表态后缓缓散开。

有的人的确是去寻找重病者,或者是将此事告知给重病者的家人们。而有的人只是口头上赞同,等一转身就自认倒霉地不再为他人做些什么,只是找了处较为舒服的地方静待恢复。

更有人还在心中只顾着自己,转眼就将先前的赞同通通咽进了狗肚子里,依旧是站在原地巴巴地望着治病人。

“呵……”

四娘见状便淡淡地笑了一声,随后便扭过头去再也不看这些人,只当是在无视街边讨食的野狗。放在平时还有心呵斥几句做驱赶,但现在却需在治疗中也要蓄养精神,如此才能救回两百多个重症者的安危。

王涛是这辆车中最后一个下来的,因为他相对而言并没有太大的事情可做。

唯独心疼的就是之前还下决心要节约能源呢,结果光今日就驾车来回了几次,也不知期间消耗了悬浮车多少的能量。

他掌握的力量主要就体现在这些方面了,如果能用在要紧处的话自然最好,实在不行也该尽量避免不必要的奔波。

至于哪些事情是不必要的?这个恐怕还得等遇到具体情况的时候再研究。

他来此也就是充当个司机,并且顺便亲眼确认一下危机的具体状况。所以等到了此地后也只是在不停巡视中左顾右盼,颇有些无事可做的闲散样子。

但就算这样也没法一直坚持下去,因为但凡生病的人们都想得到救治,于是都向他伸出了求救的双手。

就算知道这位大能的超凡力量与治病无关,但任然是挡不住病患们希求获救的心情。所以他也就是在洞室中转了两圈,然后便由于受不了压抑气氛而放弃了巡视。

现在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是遭到了妖神诅咒,也就并不愿意再进入此次的天地中。这事说来还要怪在四娘和红衣她们无法解释病症的来源,所以便随口臆造是遭到了诅咒。

这样做虽然能在不着调的方面做出诠释,并且勉强与大家观察到的状况相契合,但带来的副作用就是会引发恐惧。人们总是会对未知的方面犹疑不定,而在遭到无法抵御的侵袭后就更是如此,轻易也不敢再次涉足其他神明的领域了。

只有王涛由于语言问题而不知大家的恐惧,并且也因为超出常人的认知才不惧对面天地的异常。他便在大家的注目下蹓跶上了台阶,接着一迈步便再次进入了此次联通的异世界。

胸闷、气短、微微头疼的感觉便立刻降临,哪怕是张大嘴深呼吸也感觉喘不上气。他虽然没有坐过青藏线,但架不住同单位的小年轻去追求时髦啊。

那些个货们一到了高原就不停地发朋友圈,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都遭受了什么难受事。王涛也因此对类似的状况有了了解,并且还在群里头接受了被动的科普。

虽然等那些货们回来后该咋样还是咋样,抽烟、喝酒、大保健的是一个都不缺,但起码让他记住了缓缓适应才是王道。因为一下子就跳到差异过大的状况中才会令人难以忍受,并且也更容易发生急发症状。

“就好比现在这样。”

王涛在心头念叨了一句便后悔为何会出来,脚下一打转便两步就返回了洞室。他刚才走出这一步只是下意识的行为,真要体会到不适了便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像是在满是虫子的世界中是这样,此次在体会到身体不适后也是这样。而且这里的重力和气压都要弱于之前,所以也就难怪会出现更多的病人了。

他就不由得靠着黑门有些发呆,实在不理解这些人为何会涌向那环境恶劣的异界。就算是为了食物也说不通,因为这群人早就从对面获得了太多,仅就看见的猎获便足以够全城吃到明年了。

在那里戳着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因为双方在很多事情上的认知实在是差异过大,所以食物的渴求也就存在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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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七章 分心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八十七章分心食物对于王涛而言就只是食物而已,这顿吃完了就可以去做别的事情,等到点了就自然可以去吃下一顿了。他也就是玩游戏太专注以致误了点、或是身上没带钱才会偶尔挨次饿,不过很快就能找个地方饱食一顿。

而食物对于河青城的人们就完全不同了,这不但是生存必要的资源,而且也还是供应不甚稳定的重要物资。水灾、旱灾、蝗灾等等都能毁了一年的收成,然后大家便不得不陷入饥荒,甚至是向着平常不曾涉及的领域中获取食物了。

也正因如此才会热衷于获取食物,以此才能增加应对各种危机的能力。

况且这些可都是肉啊,大块大块可以让人在上面打滚睡觉的肉啊!在对面逛上一圈就能拖回来房屋大小的猎物,这是许多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甚至对有的人而言都不敢做出这样的美梦。

如此也就无怪乎会有这么多人过分坚持,以至于会令自身也陷入如此重病的状况中了。

王涛看着有些人的症状比较轻,他们也依然在迷恋地抚摸着猎物。那种深情的目光足以让他掉下一地的鸡皮疙瘩,在以前从没有见识过这样吓人的表情和举动。

所以他便咕哝了一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红衣在开始炖煮食物后也没有别的事情,因为搅拌食材这件事只需交给奴隶好了,她便从重复单调的劳动中解脱了出来。看着王涛的样子也觉得怪无聊的,所以她就上去劝道:“这里,闷,你,回家。没事的。”

说话的意思是出于好意,不过也相当于给王涛带来了思路:怪不得一直感到无聊呢,原来是这里太闷了呀!

只见这个男人立刻打了个响指,并且伸手就在面前连按带比划了数下。反正大家待在这里也都没事干,那不如给他们找个电影放放好了。就算是听不懂台词也没关系,只要能打发时间就行。

“哦……”

人群轰然而响,有见过或听说过的便聚精会神地认真观看。而有新加入、或者以前不曾看过的便被震得目瞪口呆,直以为这是仙人的无上能耐了。

可奈何洞室中的大部分都躺满了患者,并且还有许多猎获未及搬运出去。所以这里现在最多只能再多容纳几百人而已,再多就只能让后来者都站着了。

原先症状较轻的人们自然不愿意离开,其他闻讯而来的人们还想往这里挤。洞中一时就变得秩序大乱,仿佛在赶集时闯来了老虎一般。

麻姑赶紧就找到红衣说:“这怎么行呢?这里本就空气憋闷,再要来这么多人挤满了可不行,那些病人们不就更喘不上气了?”

王涛看到这样混乱的情形本就有些后悔了,再听到红衣的转述后也不好继续呆在此处。他转而是关闭了播放能力就向外走去,一直是引了人群到达更大的洞室中才继续开始播放。

汹汹而来的观影人潮都是为了奇景而来的,既然那会动的图画换了个地方便也不再多呆。都纷纷跟在王涛的屁股后面一起离去,并且期间还呼朋引伴地叫上其他等在暗河中的人同去。

此行共来了两千多人,病倒的伤患大多都与他们有着各种关系,所以还算健康的人们会等在洞外也算应当。只是时间一长便会觉得寒气入体,于是就不得不聚在一起靠拢取暖。

再就是持有的火把也是有燃烧极限的,为了节省光源便只能节省着用。而在黑暗中又不能没有光源,所以这近千人竟然就只靠几只火把获得光亮,冷冷凄凄的样子实在有些可怜。

这么多人可是一直在散发热量的,白白浪费到四通八达的暗河中也是可惜了。王涛此举倒是将他们聚集了起来,共同待在同一个洞中便能彼此取暖。

只是这样做还有一个弊端,那就是会让很多人处在空气较为不流通的环境中,觉得胸闷喘不上气也就在所难免。

但如此的不适哪里比得上电影的魅力?

长相奇怪的外貌和蓝色皮肤都如同怪物,还有那宏伟的城市及整洁的街景都引人细瞧。在这其中所展现出来的是一个曾经绚烂的文化,也是一个物质极大丰富的文明。

电影的内容当然大多都是虚构的,但那整齐划一的市政设施其靓丽出彩的街景可是实打实。人们虽然对于电影剧情全靠猜测,但不妨他们会将注意力转移到美好的生活上去。

反正患病昏迷的亲人正在接受四娘治疗,投影在洞壁上的光影本身就是耀眼的光源。所以他们到这里也可以暂时忘记于黑暗中等待的不耐,并且将担心焦急的内心都放在从未经历过的世界中了。

有的人在观影中忘了合上嘴巴,就仿佛是个痴愣愣的傻子。有的人则是相信看到的场景,于是就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默默祈祷。先是历数自小信仰过的各种神祈,到最后就将所有的崇拜都投射在了黑门之上,并且于心中暗暗祝祷起了暗流大神的威名。

王涛看着他们的面容便不由回想起自己第一次看电影,那时好像也是差不多的样子。那时自己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甚至还曾将电影中的事情当做了真实,直到是再成长一些后才能认清真实和虚构。

就在这时他突然有了灵感,立刻就在心中畅想了起来:“给他们放电影,他们会全盘接受。这些机器可以录制视频,那我也可以制作电影啊!等拍摄完了再拿给他们观看,顺便还能扩大自己的影响力。那样不就是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不不不,不仅仅是拿给信徒们观看,还可以拿到公众场合去播放!

从得到的各种战利品到异界的奇怪风光都可以摄制,这样可以让更多的人参与进来。当然还要有关于前往异界的安全教导,这也能提高信息的普及速度,不必在意口口相传的缓慢方式传递知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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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八章 觉悟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八十八章觉悟王涛意识到了宣传阵地的重要性,但是没过多久他想起了重要的问题,于是便又颓然地垂下双肩,以至于对刚刚的设想也不再那么热心了:

语言可是一道巨大的障碍,要做宣传就需要开口做沟通,不然岂不是把解释权交到别人的手中?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说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这句话说的不多少有些那么个意思么?

他便无奈地感叹道:“果然还是得学一门外语啊,不然忽悠人都缺乏能力。”

从前不爱学外语,那是因为并不觉得会用上。现在既然有个能让自己发挥的舞台,要是再不赶紧学外语可就只能等着技术工具耗尽能源,然后自己再落回到言语不通的外乡人阶段。

不会沟通,又没本事的还有什么活路?难不成只能混进穿越大军中出卖基础劳动力吗?

王涛在从前也只是想着要收集各种科技产品,并且有机会了要研究黑门的运作原理,以求有一天能够返回家乡。在给大家播放电影的时候却被引发了许多联想,甚至于确定了更加细致和明确的目标。

科技产品要收集,河青城的语言要掌握,指引人心的舆论阵地要占领。因为自己迟早有一天会面对所有科技产品都能源耗尽,所以必须要将自己的力量底线控制在可接受的程度上。

人力虽然相较比较低下,可是只要有足够的食物供给就能源源不断的产生。而一群人若是被指挥得当就能集中发力,所以获得能指挥很多人的地位就变得非常重要了。

想到这里便给他带来了信心,立刻就捏着拳头对自己鼓励到:“学外语,当老大!学外语,当老大!嗯……不对,是学河青话,当老大!”

但在自我激励了一阵后又放低了预期:“嗯……也不对,有那个狠女人在,而且她的治病能力还是很重要的,我还是当老二好了……”

大家的注意力此时都集中在洞壁上,没有谁注意到这个外乡人突然就变得目光炯炯,并且还产生了奋发向上的念头。

黑门洞室中。

“四娘,这一碗已经晾温了。”

红衣端着粟米肉粥推向前方,从面色和各种微小的细节上认为是时候该做补充了。这是她在以前辅助四娘治病时达成的经验,而四娘也就默契地张嘴慢慢饮下。

新得的猎物虽然也能提供肉块,依旧还有许多特性未及验出,只是经小鸡测试为不会立刻致死而已。所以红衣选用的还是较为保守的羊肉,至于黍米也是今年刚分收的新粮。

为了及时供应还特意用大火炖煮,等沸开至粘稠后才兑入小半碗凉水降温,并改以小火再行熬炖。

这样不但可以快速获得热腾腾的饭食,而且也可以在经过一段时间后将食材加工到更烂的地步,这样才方便疲惫不堪的四娘吸收。

至于味道上则添加了适当的盐巴与调味香叶,并且还不要放进上次得来的卡吞子。这样吃起来就既有味道又提神,可以说是为四娘的持久和救护人命而想尽了办法。

享用者不但是嘴上不停,在手上的治疗也没有放下,依旧是在为纳米虫群的工作提供能量。

四娘也听红衣讲述过自己先前的病情如何,两相一对照便意识到她同大家得的是一种病。

既然心中首先就否定了是诅咒,那么窜上心头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传染病。所以她在这个事情上完全不敢怠慢,并不希望新的瘟疫爆发在自己面前。故而等治完一人后又会去治疗另一人,誓要将这个可能扩散的病症给尽快控制起来。

而且要接受治疗的不仅有这些重症和轻症患者,就是其他行走自如的人也有发病可能。她便抽空打发麻姑隔一阵去观察一下,若是有人再生出如此症状就不要耽搁,务必要尽快叫到这里来接受治疗。

这个猜想是合理的,但中间条件的缺失将她导向了错误的方向,所以麻姑的几次巡视都无功而返,反而引得观影的人们心生厌烦。

所以麻姑也就是前三次还会及时回报,等到后来就干脆坐在洞室中看电影。至于理由也灵机一动地早早想好,那就是要就近观察大家的状况,这样也可以省去来回奔波的麻烦。

所以在下一次来巡视的便是红衣,并且于无所得后便在返回后将这个理由和观察到的结果告诉了四娘。

后者等弄明了情况便有些犹疑:“莫非这不是四处流传的恶疾?还是说发病的速度有些慢?也不对啊,这里的病人都是去了那处天地有几个时辰了,而其他人也只会是同样的状况,要发病早该发病了。”

她的手上并没有停下治疗,并且还认真地向红衣问道:“就没有……别的什么状况?他们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

红衣认真地回想了一阵,然后便确凿的答道:“有的啊,那里可闷了!千把人聚在一个大洞子里干喘气,只要进去了就会觉得非常闷,必须要赶紧出来透透气呢!”

这样的答案并没有任何帮助,因为很多人聚集在半密闭的空间里当然会这样,这是四娘凭经验也能想到的事情。她便闷闷地打发道:“行了,知道了。”

猜想未被证实便让她犯了难,于是也不得不胡思乱想了起来。

从集体吃了脏东西到对面的瘴气会毒害人、从真的有个什么妖神在诅咒到这个黑色破门真的获得了灵性,再到山神精怪的传说也考虑到了,可直到将可能没可能的事情通通想了一遍也没得到答案。

就在她为此犯难的当儿却又听到隐隐约约的轰鸣声,仿佛是整个山洞都跟着微微震动了起来。但偏偏这洞室中只有自己在东张西望,好像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似的。

她便迟疑地将另一只手覆盖在耳边,然后在拿开后又覆盖过来。这样的举动是为了检查自己的耳朵,但在别人开来倒是有些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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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九章 个人价值(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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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见到四娘的举动奇怪,于是就开口问道:“怎么了?是有蚊子吗?”

到此时四娘也不好独自猜想了,她便试探性着问道:“你有没有听到这声音?就是低低的,闷闷的?”

红衣在得到提问后便赶紧侧耳倾听,可是在过了一阵后也没有听到四娘所说的声音。她本来准备摇摇头表示没听到的,但却因见到一幕而又点了点头。

她看到的是放置在四娘身边的陶碗,其中盛放了温水以方便随时取用。以自己的耳力虽然听不到四娘描述的声音,但是那碗中的微微涟漪却是无声的证明。

她立刻将这状况指示了出来,并且留下一句“我出去看看”便转身跑了出去。

或许是正在呆着的洞室也较为憋闷,或许是许多人的呻吟和火焰的燃烧声影响了听力,跑到暗河中去倾听也许会比较有收获。当然另一个没说出来的理由便是要去找王涛,因为只有这个人才能操控着悬浮车飞起来。

因为或许是发生了什么抵挡不了的麻烦呢,依托了此人的神通才更有可能获得安全吧?

然而红衣的探查并没有持续太久,在稍稍过了一阵后便带着奇怪的表情返回此处。与她同时回来的还有麻姑,神情困顿的样子却又带着一丝满足感,可见是经历了较为激烈的心理满足。

四娘在洞中已是等得急了,见她返回就立刻询问道:“怎么样?弄清楚了吗?到底是何种状况?”

红衣倒不像四娘那么着急,她只是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弄清楚了,是涛兄弟给大家放的‘墙上画’结束了,所以千把号人齐齐出来换气呢。”

四娘恍然:“哦,是了,毕竟那么多人呢。光是走起来就有不小的动静了。”

红衣告知的是大家一起换气,但没告知的是这些人还在非常投入地谈论电影内容,并且还一起解了腰带放水。

别看这山体中的隧道是如此宽大高深,可以任由悬浮车这样体积的存在高速飞行,可是流淌的水体却不怎么丰富,所以顷刻间就被冲击成了深深的黄褐色。

至于那气味也是在这样的空间里散布出去,不堪描述的样子直冲了红衣一个跟头,所以完全就没必要再转述给四娘听了。

许是由于离开了一阵的缘故,再返回此处的麻姑便看出了不一样:

原本瘫倒在地上的人少了一大片,这会已经有部分人能够半撑着坐起来了。还有就是原来症状较轻的人群也不再揉头皱眉,也能在低声说笑中表现出轻松的样子。

至于前者可说是四娘的功劳,放个电影的功夫怎么也能救起一大堆人了。至于后者则是由于返回了此方世界,时刻都浸泡在自小习惯的气体和压力之中,所以哪怕是干喘气也是能缓缓恢复的。

但这些都被麻姑当作了四娘的功劳,于是崇拜羡慕的小星星就从眼中冒了出来。她先是赶忙上去捶肩揉背地嘘寒问暖,忙活一阵后又匆匆地跑去向外面的人群报喜讯。

电影只是暂时将大家从忧愁中拖出来,而这个好消息才是真正让所有人都能感到轻松的。于是大家都为这好消息开心不已,并且还纷纷赞颂道:

“善啊,这是神使大人的赐福!”

“太好了,这次我要多交一成以报答神使大人的恩情!”

“圣哉,暗流大神!”

众人在高兴之余便缓缓而行,看样子是要去探视亲人的意思,这倒也是人之常情。麻姑见状却是立刻着了急,暗自寻思可不能好心办了坏事。

她于是就立刻伸开双臂劝阻道:“急什么?先别这会去啊!先前那么多人都将洞子里搞得浊闷不堪,你们也是有体会的吧?要不然也不会一起出来散气通风了。现在再跑到那里是有害无益,这样反而会害了病人们!”

若以别的方面去劝还可能无法说动,但拿出病人安危之事就很管用,简直是一劝一个准。

人群中的巫师师徒表情复杂,他们对于四娘的惊艳表现是既羡又恨,继而是感到了深深的失落。

他们已经摒弃了很多不切实际的部分了,并且还试图将前辈们传下的本事发扬光大。虽不说是绝对能包治百病,但是十个病人里头总能救好六个人的。至于谁是自己好过来的、谁又是被他们治好的也不得而知,总之要比干挺着等待祖先的召唤要强多了。

原本这样的摸索和传承可能要持续许多许多年,直到是总结出成体系的理论才能被发扬光大。可奈何是出了四娘这样探手就能治病的“妖孽”,两相一比较就令他们的努力变得殊为可笑,甚至与其他只会招摇撞骗的同行们差不多了。

若四娘是见识高远、能耐高超的智者倒也罢了,他们只消拉下面子去拜师就是。将其一身好本事学到手就能终身受用,在能救助更多人命之余也可让自己过上好日子。

可偏偏这女子也说不清自身是如何发挥能耐的,只见她是向前一探手、再操作一番就将人治好了。甚至还会大方地让所有人在一旁观看,可任是哪个人在见识过后也得不出个所以然,也就更说不上能否学习一二了。

治疗能力比不上人家,救人的本事也没法学到,看来只能是在“专业”方面提供咨询,并且于骗人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了。

“唉……”

老巫师深深叹了口气,只感觉自己存在的价值都被削弱了许多。

“唉……”

绿也跟着叹了口气,虽然同样也有些失落,不过倒也对未来的变化还有些希望。他仗着自己的年轻俊气曾去套过麻姑的话,以其话术就不难得知四娘的本事是来自之前的废墟。

既然这个女人能遇到奇遇,那个外乡人也能得到奇遇,那凭什么自己就不能得到奇遇呢?同样是见识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天地,自己也只是比他们迟来了而已。

日子还长着呢,未来会有多少个新天地也说不定,又怎么能在此时就灰心丧气呢?</conte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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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章 个人价值(2)

自我鼓励的想法或许是在自我安慰,又或许真的是在为将来做打算,但不论怎样都让绿鼓起了勇气,不至于继续沉沦在自怨自艾上了。

他便扯了自己的老师缓步走动起来,并且还低声劝说道:“咱们就别在这呆着了,要多去四娘那边走动走动。最好是能同她搞好关系,以后若是碰上好东西了也可以弄来一些。也许别的天地中也有金鸟呢?那个女子在以前只是拳头大而已,像是她都能获得如此机缘,我们迟早也会遇上的!”

老巫师在得到这样的安慰也减去了不少压力,目光中的神采也渐渐明亮起来。虽然不知这样的说辞是安慰还是妄想,但总算也让人对未来有了些盼头。

他便在移动中叹着气说道:“好,好啊……”

然而也只是在吐字附和而已,再有别的也不曾多说什么,好似只是在勉强应付一般。

这二人不多时便到了黑门所在的洞室后,然后就放低姿态开始照顾其余病人。

虽说治人的本事并不是很靠谱,但是在见过了许多病人后也是总结过许多经验的。就好比他们能从体征的细微之处辨别轻重,这就比所知甚少的寻常人要高出不少。

起先还是抱着低调的念头刷些好感,但很快便发现自己又有用武之处了。

因为他们注意到部分人的症状较为平稳,显然是再多等一阵也没关系的。但也有部分人的症状已经开始恶化,需要立刻治疗才能活命。

四娘显然没有注意到这样的轻重状况,只是在按照大家躺倒在地上的位置挨个治疗,并没有优先照顾危重病人的概念。幸亏是有了这对师徒的提醒才及时醒悟,转而是先对表现不妙的患者进行救治了。

先前她也曾隐隐地鄙视过这两个神棍,觉得他们除了嘴巴上利索会哄人以外并没有什么,直到是在如此要事上获得提醒才放正了态度,觉得对每个人都是需要重视的了。

就好比麻姑一起胆子小而畏畏缩缩,但在放开以后便敢以口舌之利唬骗他人。红衣是身轻体弱又不怎么善于劳动,但过往的经历则让她善于组织人力。

至于金头嘛……再看吧。

总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弱点和优点,只要能让他们尽量发挥出闪耀的部分就行了,不足的地方自有其他人来补充。有此觉悟便放心让巫师师徒巡视,一旦发现有哪个人状况转危就立刻发声提示,四娘便可以视情况决定进行选择。

所以时间在黑暗中一点一滴的流逝,而躺了一地的伤患竟是渐次获得了治疗,而且也没有出现任何死亡的不幸。

控制住所有的急症不致恶化只是第一步,四娘待控制住形势后还稍稍休息了一阵,并且又饮用了肉粥以补充消耗。因为接下来就是要进行第二步了,让每个人都恢复健康才是最终的目的。

按河青城时间来算直到是日落时分才结束,终于使得每个陷入昏迷的人都重新站了起来。在外等待的信众们都高呼欢跃起来,无不是高呼圣哉不已。

他们每个人都是在为亲人的恢复而高兴,如此的神奇治疗可是他们从前都不曾见过的。由此就更坚定了对暗流大神的信仰,再也不愿意离开这个能提供医疗保证的神教了。甚至于很多人都放下了心里的负担,准备在以后的很多事情上都放手去干了。

治病的事情归于四娘,而调养的事情则由巫师师徒拍着胸脯包办。他们在治病上没有太大的本事,但是在调养上却吸收并总结出了许多经验,多多少少总能起到一些辅助作用。

四娘盘坐在阶梯上垂头休息着,对其他人的表现都是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她现在的整个身心都已是非常疲惫,实在是没有多余精力去管其他事情了。

所以巫师师徒的自告奋勇也好、涌进来感谢自己的热情信众也罢,她都通通打不起精神去关注。眼皮在不断下垂中几欲粘连,整个人都恨不得当场就呼呼地睡死过去。

红衣就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她扯着响亮的嗓门就叫道:“好了好了,你们没看到神使大人都累成这个样了吗?她为了驱除诅咒可是花了多大的努力,现在可是要立刻就去休息了。诸位有什么事情且都先让一让,有什么事等神使大人醒来了再说!”

四娘此时的声威已被烘托到了顶峰,大家就算再有不舍也不敢这个事情上拖延,于是就在“圣哉”的祝祷声中让出了一条道路。像是卫这老头子还期望能活得长长久久呢,就更是驱赶着不识相的人们让在一边。

“这边走。”

红衣道路让出后就立刻很狗腿地搀扶四娘起身,并且还打着眼色让麻姑来扶住另一边。四娘在疲劳中只想着能立刻得到休息,谁也没想太多的就被扶起向前走去。

有很多人都注意到她显露的疲态,看到这一幕的人们都能体会到为了拯救生命而付出的辛劳。以前还对这个混混积攒了许多鄙视和畏惧,但与亲人的重新站起来相比就什么都不是了,更多则是对她付出的深深感恩。

“啧啧……”

不过在远处的巫师师徒还有些不甘,他们倒不是限宴四娘所得到的人望,而是对于那两个女人的趁机露脸感到嫉妒。但奈何现在的老大也是个女人啊,他们这两个男人先天就没人家有优势,就算是强要上去搀扶也缺点道理。

“嗯……凑不上去啊,这可真是……”

老巫师沉吟一阵便眼睛一亮,再一转便想到了新的办法。他就悄悄俯耳对着绿说道:“眼看这是女子得道,所以可要好好利用自己的优势啊。徒儿啊,你觉得四娘怎么样?”

绿以前就在心中得到了答案,于是他就不假思索地答道“勇武,果敢,是个少见的爷们。”

虽然是心头赞同绿的看法,但这个回答可并不是老巫师想要得到的。

第九百九十一章 个人价值(3)

老巫师换了个方式问道:“呃……我问的不是这个。你看你只比四娘小一岁,而像你们这么大的早就该成家了,你就没个什么想法?”

这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老家伙是想让绿发挥天生俊秀的资本。借此主动靠上去施展美男计,以此就可以获得更多的机会和资源。

这样的想法可以说相当功利,不过若是成功也是收获颇丰的。

但显然绿就算平时再机灵能干也还是有着跳脱性情,显然并不甘心于自己的幸福去换取好处。他便压低了嗓门叫道:“师父啊,有很多人都说我是你的私生子,其实我果然是你捡来的吧!?你怎么可以这样呢?”

“你当然是我捡来的,这事从小到大你都问了多少遍了,而我也答了许多遍了。”老巫师似是习惯了这样的抱怨,所以在回答的时候也是波澜不兴,始终都是一副平淡的模样。

或许是漫长的人生中经历的多了,他对男女之间的情爱并不甚在意,只是想在攫取资源的方向上不断努力。

绿的身高同寻常少年并无太大差别,毕竟这座城市还是略有些小,以巫师的本事也没法保证生计平稳。饥一顿饱一顿的事情并不能说常见,但偶尔的挨饿断顿还是会出现的。

到那种时刻要么找个由头蹭一顿饭,要么就干脆跑出城外去揽生意。谁也不能说一直没病没灾的,只要试探的目标多了就总能碰上顾客,他们也就能饱饱吃上一顿了。

或者干脆就是设陷阱去抓些野味,这样也可以填补食物的亏空。

多跑多活动是健康的不二选择,而绿也正是因此能混个身体健康,并且也因此锻炼得比同龄的城里少年矫健许多。但也就是矫健一些,在同四娘站在一起时还是显得较为较小的。

所以绿只要在心头想一想便会觉得浑身发麻,以至于肠胃都难受地搅动了起来。

老巫师对这徒儿也不是没感情,既然见其如此难受就叹了口气,然后又继续说道:“红衣眼看跟那个外乡人走得近,以我看来早就已经搭上去了,所以那一位你也就不用再想。想要下手的话也就只有麻姑了,不过你确定自己吃得下去?”

“呃……”

绿一听这话就呆滞地转头,不由将目光落在了消瘦女人的身上。那一位面色蜡黄的身材倒是比自己还矮小些,可是看脸颊凹陷的样子就知道非常瘦,怕是站在风口上就会飘起来。

可更重要的是他同这位年岁相较可有些大,所以并不是自己上去能否吃得下的问题,而是会不会被对方给吃掉的啊!

要说就是人到危机有急智,绿在身上打颤之余便突然笑道:“诶,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这么多年也是单身一人的。难道就从没想过找个人过日子?这三位除了红衣身边有人了不好碰,你就不在另两位身上试一试?”

老巫师也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于是就立刻恼羞成怒地笑道:“试什么?试一试自己被榨干?还是四肢被捏碎了拧在一处,然后再被丢进排河里去?

行了,既然你不愿意也就不用试了。反正我是浑身的毛都白了,以后的日子也是看不到的。将来该怎么过都会落在你的身上,就算是现在瞎操心也没啥用,你将自己日子过好就行!”

绿也不是全然要同将他养大的人做对,在听到这些话后便生出了浓浓的愧意,其间还穿插着一丝感动。不过这些心思又不能给他变个容貌靓丽的美娇娘,所以还是硬着心思没做应答。

他们在议论时是缩在人少的地方,而在另一处阴暗中也有一双目光在打量环境。

雅鹿库吞一直在帮工中偷眼打量,结果发现这些妖魔们也就是身材高大一些,然后力气强大一些罢了。说起魔法方面就少数几个人才掌握,至于技术上就更是显得驳杂,这能从他们装备的物品上能看出来。

精美布料裹着的或许是一把烂剑,从上到下的绿锈明显未经良好保养。但是穿着草鞋的人也或许会手持铁剑,或者干脆就是整根的铁管子。再要不就是身上装饰有极为细致的饰品,或者干脆就具有天地自然中不可能出现的鲜艳物件。

当然在看到这些的时候也不妨参考下妖魔们的作为,这些可恶的家伙们完全就是一群强盗。他们每次出手都充满了凶残和贪婪的气息,也就比向外掠奴扩张的大军稍稍不如。

不过这个巨大的建筑整体都没有拼合的痕迹,显然不是这些拿草当房顶的家伙们能造出来的。也不知他们借助这神奇的黑门去过那里,真可惜卡托恩城没有先得到此物。

想到家乡就令雅鹿库吞心中一痛,他之前被拉到这里时还以为能找机会回家了,所以还于心中急速地计划逃跑事宜来的。可是在见到对面景色时差点被惊掉了下巴,立刻就能发现所见的动植物从未见过,这与他刚才匆匆谋划的全然对不上。

虽然被拉到这里来是帮工的,不过在忙完手头事情后却可以稍稍活动一下,甚至就是跨过黑门都没人理会!他起先还心情激动地迈步逃跑,可没想到却被一直等在那边的低气压给瞬间捕获住了。

先是感到呼吸困难,再是觉得头上有些疼痛,等待得稍微久一些甚至会感到恶心想吐。

“有毒,对面的天地中有毒气!”他惊叫着就逃回了洞室之中,并且就连刚刚比较在意的蛛网临身的感觉都不关心了。

众人虽然听不懂这个小家伙在叫唤些什么,但是都觉得挺可笑的,并且还有人大声地取笑道:“哈哈,红衣啊红衣,你家的小鬼胆子真小,怕是没见过那么大的树木吧?”

被点名的红衣只是略回头瞥了一眼,然后就装作毫不在意地说道:“哦,那个啊,是神使大人家的。”

她在说完后便不再多置一词,倒是窘得那出言无状之人赶紧闭嘴,并且在众人的怒视下悄悄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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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二章 只缘身在此山中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九十二章只缘身在此山中雅鹿库吞对眼前所见也只能猜个大概,于是就结合着刚才所见识过的事情分析起来:“没人在乎我过去了,是因为他们知道那边是什么样的?

哦,对了!就连这些妖魔们都倒了一地呢,他们肯定是入侵这个地方受挫了!可见那边比想象的还要可怕!”

他经这么一想就自以为弄清了状况,显然眼下依然是处在无法逃脱的境地中,甚至连可以从哪里获得帮助都不知道。

如此困境实在是让人一筹莫展,他便在黑色基座的上就地坐了下来,并且为刚才的气喘吁吁而恢复精力。不过他很快又发现了一件诧异的事情,那就是先前的不适反应都在一齐减弱,整个人都在呼吸中缓缓恢复。

他知道中毒是什么样子,对比着现在的状况可就是完全对不上号的。

无法理解的事情是一件接着一件,这些都超出了雅鹿库吞的见识范围,他就不由得陷入了难以挣脱的困惑中:“这里是哪儿?这些妖魔到底是怎么回事?门对面是哪里?我的家乡在哪里?我真能找到返回的机会么?”

总之他无法从装备和衣着中判断出妖魔们的底子,过于驳杂和繁多的物品实在是太能干扰人。要认真说起来也只有建筑风格较“朴素”,不像是个繁华的地方。

唯一得出的结论就是妖魔们在流窜作案,显然是伤害过不少的无辜者了。

在这里也没人将它当回事,雅鹿库吞就只能恨恨地盯着四娘,并且在不断地诅咒着这个雌性妖魔。因为她是带来一切灾厄的祸首,那场林中的伏击是自己一切不幸的开始。

但以他的力量和处境又无法报复,只能是无可奈何地看着四娘被送入“黑色的飞屋”中休息。

等看不到四娘身影后便失去了目标,他的目光便随意地游移了起来。然而许是这会身处的位置发生了改变,所以也就察觉得了之前忙碌中一直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那些大块大块的是……鳞甲?难道不是石壁么?还有并排弯曲的是长爪?难道不是防御射击的横栏么?还有还有……看看这些长长的轮廓都是什么啊!这里头竟然是躺了一地的巨兽?!!

身高的原因限制了取景的高度,被支派的忙碌也让他未及过多的思考,直到是有空站得更高一些才惊觉所处的环境。

“我刚才竟然没察觉周围状况,原来身边竟然是一大堆巨大得不可思议巨兽!?而且这些妖魔们还习以为常地靠在上面休息!?这些巨兽都是强大到了什么样子!?那这些妖魔们又得是强大到什么地方!?

天啊!幸亏他们没有去攻击卡托恩,否则那座城市又该变成什么样!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去攻击呢?明明我们对于他们而言是那么的孱弱,轻轻松松地就能被打败了啊!”

震惊、恐惧、害怕,以及难以抑止的卑微感便止不住地冒了出来。雅鹿库吞被眼前的景象给深深地震撼到了,并且还以为所谓“妖魔”们真的就具有难以匹敌的强大和战斗力。

他由于自身的经历受到了限制,所以并不知四娘曾率众去袭击过卡托恩城。而且也对于力量的错误估计产生疑虑,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家乡为何幸存了下来。

可见视角和参与的程度都很重要,无论哪一条发生了模糊都会变成盲人摸象,根本就无法看到全局曾经发生过什么。

不仅是他以自己的经历看不清过往和现在,就是高出很多的河青人也是受到了遮蔽。

他们这些人到现在早就放下了怀疑和戒惧,统统都投在四娘的麾下冲杀呼喝。绝大部分人都想从不可思议的天地中获得好处,并且同时还期望能从这位真正“显圣”的“神明”得到确切而实在的庇护与健康。

当然这些都是最基本的愿望。

像是部分人在此时就扒在车窗上努力看向内部,以期能够看到传说中的精美装饰是什么样的。但是也只有在车门打开的时候才有幸能目睹,随即就被红衣将车窗调整到了镜面状态。

所以真正饱了眼福的人只是聚在门口的一小撮,他们在事后都会对看到的景色赞叹不已,整个人都表现出非常荣幸的感觉。甚至于只是擦了个边的人也不甘示弱,也会装作看到了而跟风地不住赞叹。

但这些声音对四娘而言都只是虚名,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实打实的休息。所以脑袋在挨上软垫大座后就再也维持不住意识,立刻就双眼一黑地陷入了沉眠之中。

狩猎、搬运、战斗、受伤和低压病,她在这一天来经受了不小的消耗和损伤。接着还要在不曾休息够的情况下耗费体力治病,这样的连续消耗实在是太过频繁,差点就将她给抽了个精光。

如果说人在熟睡中可以获得修复,那么四娘就需要一场能获得彻底休整的酣甜睡眠了。

她这一睡就是一日半,等再有意识时只感到肚子在咕咕叫,而且脑袋也依旧有些昏沉之感。不过整个人的身体倒是显得疲劳尽去,实在是到了该活动活动的时候了。

于是四娘一翻身就从车座上起来,由于这个载具是为高大种族设计的,所以就算是站在其中也不必担心会碰到脑袋。等她站定后便开始伸展筋骨,由此也看到了外面忙碌的景象。

先前用来唬人的着甲枯骨通通被挪到一边,取而代之的是五六个正在烧水的大锅。而在通道正中则是在搬运猎物,数十人齐心合力的样子倒是非常认真,每个人都在尽力发挥自己的力量。

反正车窗对外的一面会变成反光银镜,身处其中便可肆无忌惮的观察外面,并不必担心会被别人看到。四娘便放心地赶紧连抠痒带打哈欠,并且开始用双手整理发型和仪容。

这些事情也只有在背过人的时候才能干,等出去后可就得变得一本正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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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三章 参与不够就落后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九十三章参与不够就落后四娘在收拾过一番后便开门而出,在同路遇的几个人打过招呼就奔向了大锅那边。

由于洞室中的空气较为不流通,所以先前的烧水煮饭都是在异界做的,这也是大家商量后才达成的共识。而现今这些事情却搬到了洞内,并且看样子是全部都挪进来了,这自然会让她感到有些不解。

而在提问后得到的答案也更令人惊讶,竟然是黑门对面受到了妖魔诅咒。

因为都生怕在那处天地中的饮食和用水也会遭到诅咒,所以大家是没办法才挪回这里的。一锅水就算被烧开也不会变得足够烫,一锅肉就算是煮沸也得花费更多时间才能被弄熟,只有烤肉才不会受到影响。

“哦,这样啊。”

四娘很清楚自己在许多地方是无知的,所以就算是得到这样的答案也没露出惊奇之状,而是背着手淡淡应了一句。至于心中却是波澜起伏,觉得这黑门可真会带来新的见识。

身为“圈内人”自然知道没有什么诅咒,最初的风声还是她放出去的。只是有些规则该是到了哪里都能通用的,就好比在有美味虫子的世界中也该是如此。

只不过那时大家都是匆匆上手,只是带着棍子和武器就冲过去捕猎了,倒是没机会去携带太多的工具。

这么一想便心中释然了许多,也对过往的经历有了些猜测。但这挡不住洞室内会变得乌烟瘴气,稍微一用力就会感觉喘不上气,甚至就连想要使出力气会觉得更加费劲。

她抽着鼻子便批评道:“那也不要都在这里点火,你们就不觉得特别闷吗?起码要撤一半出去,就放在暗河中烧水做饭好了,也不能紧着一处地方祸祸!”

这时从边上又走来一人,并且还带着歉意说道:“暗河中也有的,大家也觉得憋闷便撤出了许多。你看这洞室中其实只是一小部分,这些都是要供捕猎队喝水和饮食的,及时送上热腾腾的饭食也是没办法,这多少能省下大家的工夫。”

这人初开口时还没有被四娘听出来,甚至当面瞅见也只是觉得有些面熟,竟然没能立刻就认出来。等整句话全说完后才隐隐产生了熟悉感,再经仔细辨认才发现这是麻姑!

只见她的面容已经被烟灰熏黑,那嗓音也不知是喊哑的还是吸了烟气熏哑的,所以整个人竟然都都在短时间变了个样,以至于连熟人都没能当面认出。

四娘便惊讶道:“竟然要这么多?难道先前的那些锅也不够用吗?还有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麻姑闻言便苦笑一声,然后向四娘解释道:“没办法,人太多了。大家见了这么多的肉都舍不得,所以宁肯留在这边日夜捕猎。也没有谁愿意抽时间返回河青城,都想多给自家储备一些肉,所以一切的吃用休息都在这边解决。

大家原本都是带了足够吃食的,原本还算计着完全够用。可没想到去了对面天地中就得不停地追逐捕猎,就算是身轻如燕也会让人变得非常疲惫。所以那点食物哪里够吃啊,早就被他们在不断的补充中吃光了。

可是老是做饭也会耽误时间,不得已才会抽出专门的人来就地生火做饭。大家吃饭的次数和量都太多了,也只有我们这样不停的做饭烧水才能供应得上。”

四娘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自己才睡了多久啊?但既然大家都这么做了也不好再行阻止,于是她就不由得感叹道:“所以你也就被熏成了这个样子?怪辛苦的!”

麻姑并没有接受四娘的慰问,而是出言解释道:“啊?被熏成这样不是为了做饭,而是因为收拾那些傻大个们的事情。大家不是发现只有做烤肉才能弄熟东西吗?而且还得点起巨大的烟柱指引大家返回。

一开始这么做还没什么问题,但没多久就又引来了那些巨兽们踩踏,结果把我们才弄好的食物和火堆都给毁掉了。大家是愤怒这些混蛋捣蛋便大肆纵火,一口气就烧掉了整整一大片林子。

门对面到现在还是烟灰漫天,我这个样子就是在那里沾染上的。起先还会去找水来洗净,但是有好多事得需要在两面跑,结果我也就没工夫去洗了。”

“呃……辛苦了……”

为了吃东西就弄出了这样的场面,又是因为吃东西干脆烧了整片林子,这样的气性可比自己要大得多。四娘突然感到这些人变得很陌生,似乎与从前在城中有些不一样。

是因为把他们带到这里的原因么?

她对此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似乎批评和赞赏都不合适,到了也只能是干哑着嗓子随便鼓励了一句。

但四娘下一刻便想到了重要的问题,于是就立刻问道:“你们又开始狩猎了,难道就没人再发病么?呃……我是说诅咒!难道就没人再受到诅咒么?”

麻姑知道她在问什么,便如实相告道:“有的啊,诅咒一直都在,所以该难受还是会难受的。不过大家还是舍不得那么多的肉食,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冲过去打猎。只是这次也没有谁再死扛了,一觉得受不住就会赶紧退回来。

这边不是有大神庇护着么,稍微休息休息就能没事了。不过有些人无论怎么过去都容易难受,他们就只好在这边帮忙了。无论是搬运还是切块腌渍都需要人手,大家总是能帮上忙的。”

四娘聆听着汇报只感到新鲜,这次的天地中的确与之前的都不一样,实在是出了许多的问题。她便若有所思地想到:“有的人比较容易……受到诅咒?嗯,这是个问题。”

琢磨了一阵也想不出该是个什么道理,不过想来红衣和巫师他们早就编造出解答了。她这会还是不要多说的好,以免由于口径问题引人生疑。

只需再过一阵就可以和他们通通气了,到时候自然能得到想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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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四章 火墙灭兽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九十四章火墙灭兽目前最重要的还是肚子饿,四娘在要了一份饭食后就到边上食用了起来。

排成一排的锅子各有差异,从颜色上有带着绿锈的、带着红锈的、黑乎乎的、带着银色光泽的都有。还有大小及制造风格也都是不一,能看出是有着若干个来源的物件。

四娘倒是对此习以为常,反正不同的制造者总是有不同风格的,尤其是在接触到黑门后就更有了如此的觉悟。

得到的饭食看似是炖成了糊糊,不过从内容物上也有着类似的体现。河青城的黍米、巨兽的肉,红色的辛辣味香料也是来自上个天地的主粮。

甚至就是调味的盐也是从山脉以北换来的,从那边有着更为廉价的盐巴来源。

这些食物反正一直都以小火加热着,谁来了都可以舀了取用,倒是出于方便层面的考虑。

四娘拿了碗就得到了大大的两勺,这是出于信众对神使大人的尊敬。而她在端起来喝的时候还自得地想到:“据说王都里是有大巫的,他要过来的话肯定得照顾些,怎么地也得奉上三大勺吧?”

既然得了饭食也就不再站在这里,四娘在吃东西上也不是个讲究人,所以就边吃就边蹓跶了起来。

洞中也没啥可看的,除了亲手摆放的骨头就是别人切下来的肉块,整得就像是一个大型屠宰场。另外就是“飞舟”的四周还被放了许多花束和漂亮的彩色石头,

虽然说这是寄托了大家的美好祝愿,不过看上去总会感到有些哪里不对的样子。

刚才由于刚醒来腹中空空,所以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食物上了,竟然没想到身边还有这么一茬变化。

这些变化都是能够想象得到原因的,四娘也就在微微挑眉后便放过了。她接下来便是绕过正在搬运巨兽的队伍,并且拾阶就迈步走向黑门。

河青城中为了防备火灾会限制火种,在之前也见识过一场铺天盖地的火灾,所以生活在这其中的人对于火情是很敏感的。当然当然,这些人对于烈火的认知也有了不一样的看法,也就无怪乎会拿来收拾驱之不尽的麻烦了。

所以映入四娘眼帘的便是黑茫茫的一片大地,在看向远处时还能见到赤红色的一条亮线。同时伴随着的还有从地面蔓延到天空的黑烟高墙,这不祥的色彩才是蔓延到大半个天际的主色调。

搬运巨兽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四娘便一边站在门边喝着肉粥,一边同通过黑门的大家打招呼。不过这会运进来的与先前都不一样,不但是体表上有被烧焦的部位,在身上也都是沾满了黑色的灰烬,就是于体型上也略有些膨胀的样子。

看情形是没能从大火中逃出去,又再遭了殃后被信众们给捡了回来。这样倒是省了去丛林中寻找的功夫,只要遭过火的地方都被烧成了光秃秃的一片,很轻易就能发现道在其中的受害者。

虽然在脸上和身上都弄脏了许多,不过倒是在收获的出力上就能轻松很多。于是等这只巨兽运送进来后四娘也不再多等,向前一迈步就再次到达了对面的天地中。

她原本是想看一看对面还剩下些什么,稍微一用力就借助着低重力环境跳跃起来。

也就是经此角度才发现满不是她想的那样,因为对面剩下了太多的巨兽尸体,以至于让人怀疑能否在黑门关闭前都运进来。

若说在物产丰饶的林子中兽行鸟飞,只要是走百十步便能发现野兽的踪迹,那么这座林子就可以称作是非常丰茂了。出现在她面前的巨兽尸骸实在要密集得多,仿佛是在观看一座露天的尸体陈列馆。

只见无数的巨兽尸体散布在视野能及的范围内,看身形有的是在面向黑门前进,而有的则是背向着黑门离开。但不论作何选择都葬送在了此处,只留下一座座小山般的庞大尸骸。

麻姑一直跟在四娘的身后,见到她的惊讶表情便解释道:“嘘,先不要声张。我们给大家说的是发生了一场神战,这边妖神同咱们的神明打起来了,所以才能鼓动得大家大肆丢火把。”

熊熊的大火会烧死动物,这道理说起来谁都懂。四娘也知道麻姑这是在与自己统一口径,所以也就压低了声音以问出自己的不解:“行了,我知道了,跟大家说的时候不会串了嘴的。不过这么多巨兽是怎么回事?它们总不可能专门跑到这边来被火烧吧?难道是傻了吗?”

“谁说不是呢?我们一开始也觉得它们都是傻瓜,不过后来也只好给大家说是妖神手下,否则也没谁敢继续坚持下去了。”麻姑也很赞同四娘的想法,在解释中还指向远方说道:“你看这周围的畜生们,它们是一点都见不得咱们生火做饭,一见到烟柱就都冲了过来。

不但是连踩带踏的还毁了不少工具,稍微轻薄一些的锅都被弄坏了,而且来了就冲着火堆猛踩,只能是先收拾了它们才能再做别的。”

四娘有些不敢相信听到的事情,于是就瞪着眼睛问道:“你是说它们过来灭火的?竟然还有不怕火的野兽,这怎么可能!?”

麻姑也有些不太肯定的答道:“可能吧,至少我们也只能这么对大家解释的,不然也没法说明为啥会有这个样子。不过对信众就是要说受妖神蛊惑,我们是因为它们冒犯神明才出手的。”

“成吧,神明就神明好了,这可真是一口大筐。”

四娘倒也不是很在乎背后的真相,只要能解决产生的麻烦就可以了。

这么多畜生巴巴地冲过来本是麻烦,但死在就近的地方其实也就变成了好事。

看它们的样子就是在拥挤中前后撞作一堆,结果就是一堆蠢物在狭窄的地方进退不能。倒毙在在这么近的地方倒是省了自家人的大把力气,完全是不用去远方狩猎和搬运了。

据麻姑说这还是托了此方天地“轻佻”的福,有若干果敢之人携带火种深入林中去制造出了火墙。当然他们是在合围之前就冲回来了,如此就只有那些前来捣乱的兽群被围死在火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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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五章 意识割裂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九十五章意识割裂四娘平素就是个富有动手能力的,所以最喜有勇气和有力量的人,尤其是这些人还为己所用的时候。

她立刻就拊掌赞叹道:“好,很好!我河青城竟有如此英勇之人!该大大地奖励他们!不但是要好好地夸奖,此次的份子也都全免了!”

麻姑立刻就点头记下了,准备回头去告知相关人等。

反正能做出如此壮举的自然会得到众人夸奖,再得到主事者的奖励也是应有之意。只是四娘才掌有收取份子的名义,她不张嘴谁也不好代为做主。

不过一个问题的解决总是会伴随着另外问题出现,像是四娘乐呵了没多久就又犯起了愁:“不过这肉也太多了吧?你看铺开成这样能摆满河青城!我看咱们就算敞开了吃、顿顿吃也消化不完吧,等到天热不就臭了嘛?

我也看到你们在腌渍了,坛子够用吗?我那酒肆里还有四五个大坛子呢。不对不对,两边根本就不是一个个头的,两坛也装不下一条腿吧!”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是既幸福又忧愁,曾经做过的妄想竟然在今日就成真了,实在是让人有些惊喜过剩。

不过显然也不只有她想过此事,参与收获的所有人都想过,并且也在商量中得出了解决办法。

在一旁的麻姑就应声回答道:“现找人定做呗,那些陶工们以前不是怨咱们抢的生意么?我们就拿大块的肉去找他们下定,并且还答应等完成了再交付其余肉块。他们接到生意可都高兴的很,每个人都在念咱们的好呢!”

“啧啧啧,你们还真鸡贼。”四娘对这个办法并不意外,只是对于他们的无耻赞赏了一句。

到这边来只要稍微动动手就能获得许多收获,而凭着这些轻易得到的收获又去订做坛子。这么一翻手就换了别人许多倍努力才能做出来的东西,而人家还得发自内心地笑着感谢你,怎么看都是太过可恶了。

但谁让这些混蛋们说过自己的坏话呢,一想到他们以后的表情就令四娘非常满意。

那些家伙们不单是在她需要获得援手时不曾过来,甚至还幸灾乐祸地冷嘲热讽,肯给他们生意已经是不计前嫌了。不过好像附近也只有他们做陶的手艺才最好,想要去别家购买只能忍耐较低的质量。

除非是搭船去其他的城市才能买到不算差的,不过这就会在时间和成本上变得不划算,想来想去也只有捏着鼻子继续同他们做交易了。

四娘敲打着手中陶碗,这一件粗糙的制品并没有细致的釉面和精美的花纹,不过也能认出来是由城中陶工所做。各家都有各家的特定纹路,一看上面花纹的细节就能知道是出自谁家的。

她想了想便嘱咐道:“传下话去,几日内都要严守口风,切不可让城中其他人等知道这几日的收获!得来的肉在确认安全后方可拿去交换,但也得挑选口风紧的人去做,并且还要在事前多次嘱咐过。

虽说咱们得来的肉食轻松,不过在换东西的时候也不妨多占些好处。我担心的不仅是陶工们会在听说后不愿,就是其他种地捕鱼的你会产生什么想法。

若是坐地起价还算轻的,就怕他们不老老实实地制陶制麻,甚至还会将往年的陈粮给咱们。一个两个的都这样做还能得了?那样我们可不就是吃大亏了!”

麻姑开始还觉得此言有理,她当然也会想要尽可能地得到好处,不过只消再想一想又觉得不妥。她于是就进言道:“神教的势头越来越好,看眼下形势是必能囊括全城的,然后就是散播到更远处也是理所当然。我们这样占别人的便宜不好吧?他们将来迟早会成为信众的,到时候会不会有怨言啊?”

四娘将鼻子一哼气,然后就不屑地说道:“这不是还没有成为信众么?就是要让人知道信了大神的得好处,不信大神的干吃亏,那样信我的人不就越来越多了?

只有当他们所有人都成了信众才会是自己人,我又怎么会让自己人吃亏呢?外人如何与我何干?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告诉你吗?”

面对山北的时候会自认为山南人,在面对城外野人的时候会自认为城里国人,自认为的身份总是会与别的认知对立起来的。

现在四娘已经是站在暗流神教的立场上考虑事情了,于是以往的国人之情立刻就变得荡然无存,只恨不得能将他们统统都连撕带剥地消化殆尽。

一个人总是会为了自己所在的团体考虑一下,这样才能与其他的伙伴们同舟共济。这样的想法若是小到个人、家庭和小团体还可以说是发自本能的自私自利,但当外延至到国家、民族、乃至整个人类、星球什么的概念时就不一样了。

四娘现在的眼界也只能看见周围,以她的觉悟而言也就没法想得太多。反正在胡乱找来的理由中还渐渐能感到颇有道理,她竟然是在说话间就愈发地底气壮大,一看就知道是被自己刚找出来的道理给说服了。

理由总是能找出大把的,尤其是当需要的时候。

麻姑又不是他的腹中虫,只当这真是四娘认真思虑过的产物,所以便心悦诚服地赞道:“是极,是极!还是神使大人的眼光长远,我这样的婆子实在是太短视了,还请神使大人不要怪罪!”

四娘刚才只是习惯性的嘴上争强,市井出身的她还不习惯这么大的排场,于是就略有些惭愧地谦让道:“其他人还在远处呢,没时间就别来这套了,看得怪恶心的。你一脸一身的烟火色也是不容易,所以也该先为自己和这边的大伙们考虑不是?

卫老鬼呢?换东西这种得罪人的事同他商量着去办吧,反正他那些手下们也养出了一张恶脸,若是不干这些事情就怪可惜了。”

说完这些后就拍了拍身上烟尘,她发觉就这么会儿工夫已是满身黑灰。亏得她早将那碗肉粥大口喝完,不然可能还会不知不觉的吃进不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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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六章 鼓声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九十六章鼓声没了林木的地方已然不复湿润气息,大大的太阳晒下来只会留下干燥和高温。先前养眼的植被已经烧成了黑地,这边除了一地肉山也就没有值得关心的东西了。

四娘也不愿在这个闷沉的地方继续多呆,于是便转身准备从黑门返回。只是走到一半却突然停下步子,并且疑惑地向着麻姑问道:“怎么还有人打鼓?谁把鼓给带来了?”

麻姑侧着耳朵可是什么都没听到,她自然也就无法做出回答,直到是按照四娘教的将手拢在耳朵处才隐约听到些什么。

若是先前还可以解释为四娘受了累,可是既然能被听到便说明是真有什么了。但听那声音不但是显得较为模糊,而且还不好确定节奏,只能判定大致的方向在哪里。

麻姑觉得这声音可是太远了,不会有谁专门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敲鼓的,她就摇着头说道:“来的时候没有人带鼓,而且大家有空都在打猎和搬运了,也应该没有谁有闲心敲鼓吧?好像不是我们的人?”

“不是我们的……人,有意思,这里还有别的人吗?”

麻姑是顺着记忆和推测做出了判断,而四娘则对其中的部分内容更加感兴趣。在喃喃自语了一句后便大步返回洞室,到是要去找涛兄弟寻求帮助了。

这鼓声一听便知道是非自然产物,这就说明此方天地中也是有主人的。

上次天地中的被讨伐还让她记忆犹新,那时是借助着制造火墙和骚扰才免于正面敌对。可这次倒是早早地就将茂密的高大森林都给烧光了,若是再遭到什么强敌征讨可受不了。

会受到损伤倒是次要的,因为结合此方天地中的生灵便可判断整体强弱,来者想必也不会有太出众的速度和力量。只是对方来了就会干扰到收集肉食,无论如何总得腾出人手去应付吧?

这里可是有着这么多肉食等着收拾呢,放在这等炎热天气下可不能耽搁太久。哪怕是多出半日都恐怕会引发肉质腐烂发臭,甚至会生出让人恶心的蛆虫。那样可就没有谁愿意去吃,这就相当于造成极大的损失了。

我们凭本事杀戮的猎物,凭什么不让拿回去填肚子呢?

心中这么想着就在返回前再一次眺望,四娘在非常自我的思考中已经对敲鼓的存在心生怨意了。哪怕是自己这方入侵这里并造成了大肆毁坏也不顾,只觉得那隐约的声音非常刺耳,有必要连根都铲除掉。

可是入眼就只能看到烧成白地的凄凉火场,这种地形上相较之前就少了许多遮挡。原先的兽鸣鸟啼也自然都因火灾或死或逃,早早地就不知消失在哪里了,只剩下偶尔刮过焦炭顶端的风声在呜咽。

这样的风景可说是大大不如先前了,不过也正因如此就方便声音传播。较远处所发出的低沉鼓声也因此能传递过来,只是得注意倾听才能注意到微弱的动静。

四娘在返回洞室后没有去找那台黑色机器,而是钻进悬浮车就关上了大门。

原本是可以在外去沟通的,不过在其他无知者看来可能更像是祈祷。不过那样又算个什么样子?若被人注意到可怎么解释,岂不会被当成自己低于那外乡人?

反正先前已交代过这里也是能联系的,私下沟通也更能说些在外不方便的事。

在呼唤几声后果然是得到了回应,面前那块大板子上就现出红衣的形象。看背景是在酒肆的房屋中,不过看表情倒是能发现透着几分不自然。

虽然还没有哪个男子敢于追求四娘,但她也不是个全然不省事的人。只消略略一看就能猜出刚才发生了什么,自己显然是将别人的好事给撞破了。

以前就晓得这两人搞在了一处,不过却不知道他们的关系竟这么亲密。四娘就笑道:“大早上的还不过来,你是想活活把他给吃掉吗?”

红衣看对面也知道没有旁人,于是就边穿着衣服边答道:“涛兄弟在教他们的家乡话,而我也在教他咱们这边的话,这不是耽搁了嘛。我早就做了顿好的给你送去,不过却见你一直没醒过来,所以我就只好在热过几次后自己吃掉了。”

寒暄两句只是缓解尴尬,这二人很快便进入了正题。

四娘端正了面目告知鼓声存在,并且还要求王涛对着相关方向侦察一番。

红衣也是在上次天地中见识了人山人海,自然对“来犯”的敌人记忆犹新。她便赶紧同王涛做沟通,很快就争取到派出天使前往侦察。

四娘在结束通话后就赶紧离车奔向黑门,并且就地暂停了搬运的事宜,随即又要求大家高声赞颂起了神明。

众人起先还都对此感到莫名其妙,但是谁叫这个新宗教没啥经典教义,在平时就爱搞这么一套呢?多次救治急病已为四娘带来莫大声威,大家在其如此的势头下也就没做什么反对。

于是黑门两边百步内的所有人都听命服从,这是仓促中以声音号令能达到的极限。当然更远处的其余人等也能看到这边的动静,于是相同的举动也就如同波浪般扩散了出去。

而那所谓天使的速度来的也不慢,没过多久便以疾驰飞马的速度通过黑门,这才让大家恍然祈祷的原因。

四娘此举首先是为了保证道路通畅,免得等那物来了时却还得被凡人搬运所阻,这在场面上就会显得不那么超凡。再一个就是借机装神弄鬼,提前叫大家祈祷也能将不相关的两件事联系在一起,这样自己的形象就在众人心中更加稳固了。

待那金壳傀儡通过后便没必要摆谱了,四娘就高声宣布祈祷已毕,并且让大家恢复到原先的劳作中。

事后又叫他人去寻来了知悉内情的伙伴们,并且一起带到飞舟内关门开了个小会。主要就是互相通报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并且又希望能在别的方面获得什么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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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七章 开会是干什么的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九十七章开会是干什么的四娘在聆听中既是为了了解现状,也还会不时地插言作出调整。

因为她太知道只要做事就会遇到很多的不如意,尤其是那种需要环环相扣的配合活计。前面慢一些就会让中间慢一截,等影响到后面就会拖累好多人空有力都没法使。

当然这种经验放在卫的面前也不算什么,几年的公门老吏自然知道该如何做出调整。不过他缺的是作为神棍的经验和哄人的话术,这一点相较老巫师倒是又有不足。

四娘在他们说话提议中都会认真倾听,并且时不时地就各自要求进行协调,其实也就是取个中间值和稀泥。

而红衣那边也领受了任务,那就过会得去找到制陶和制麻的地方,然后以神教的名义定制一批大号陶器。至于支付的方式则是送上肉块,过一阵子便会有专门的押运队伍送过去。

不过或许是由于订购的数目有些大了,其他人从没有接触过这等规模的订货,所以在听到后都觉得有些头皮发麻。红衣更是惊讶地发声提问,在弄明白是要做腌肉才哭笑不得地提示道:

“其实不必用那么多陶罐的,只要有木杆其实就可以了。抹了盐巴就可以挂起来做肉脯,等晾干了也可以保持很久的。”

“是这样的。”

大家方才也都有如此想法,只是在红衣提出后才纷纷附和。四娘也是思维陷入了定势,得到提醒后也想起果然有这种保存办法。

但她还是坚持地说道:“这个……我当然想到了!家中在平时也是要制作肉脯的,到现在还有许多没吃完呢!不过你们得想一想啊,这次天地就有如此收获,那下次会怎样呢?所以这些陶缸陶罐不光是为此次定制的,放在以后也可以用得上!嗯,就是这个样!”

她在硬撑过后还加强了语气,也亏得是起码还算在理才没受到反驳。

不过倒也有人却对此不以为然,觉得缺什么向异界去索取不就得了?缺木头了就到门对面去砍伐,少了坛坛罐罐的搬过来就行,少了粮食和俘虏也可以拿着武器去“弄”,大家现在的好日子不就是这么来的吗?

不过这些事情也只是放在心里想想,并没有当面说出来去驳四娘的面子。反正拳头大的人更有道理些,更何况这位还是神教的神使大人呢?在设定上就是要求比别人更有道理的!

不过叫众人聚在一起还有另一个目的,那便是要等待前方傀儡所传回来的侦察图像。

无论敌人是弱是强都得先瞅一眼,起码要让小圈子里的人们先做到心里有数。一旦明白将要面对什么就能做出对策,临事也就不至于会弄得手忙脚乱了。是战是守到时也能有个主意,完全可以在充裕的时间下从容布置。

所以真要交流的事情其实也没多少,但等可说的事情都交流完了也不见结束。四娘抬眼看板子上的涛兄弟没有任何表示,她就只好先大致地说了鼓声的事情。

此言一出便引发了一阵交头接耳,因为大家原先都以为那边是无主之地的。但最多也就是略有惊讶而已,因为他们早已对此次所见的草木鸟兽不再畏惧,这都是从一拳一剑的争斗中得来的底气。

所以当四娘要求大家稍安勿躁时也没人反对,索性就耐着性子准备再多等一阵子。反正寻常的搬运事务已经形成了惯性,临时分在一处的人们自己就能商量着去做很多事,除非是有无法解决的意外才会找到他们去求助。

这些人等在这里还能享受着柔软的坐垫,悬浮车的自滤净系统还能提供较为洁净的空气。这套器材尽管是由于年代久远会夹带一丝丝淡淡的金属味,不过比起洞室和暗河中的浓重烟火气可要舒适得多了。

他们为免尴尬便会随便扯些什么闲聊,但是王涛却是没法搭话,只能忙活着手头上的事情。因为他得不时地接收传来的情况内容,然后还得从声音来源中选定目标去做侦查。

这台曾作为“猎手”的机器就有采集声音的功能,而判断出来源方向自然是为了“捕猎”了。这些能力落在王涛的手中也是被用来侦察,至于将来会发生的事情似乎也会有些小小的差别。

就好比前者在发现目标后会主动进攻并消灭,至于理由则是在执行某串简单的代码。后者则会向同伙们先行做通报,然后等评估过距离、穷富、强弱等状况后再决定是否下手。

像是此次发现的目标就不值得下手,悬浮车内的众人们都认真分析了一阵,很快就都微微摇头地松了口气。

因为那个鼓架距离推进的火线已经没几百步了,只要看看推动大火的风速便知道是必无幸存的道理。

这里的物种都是很缓慢的性子呢,以河青人的步行速度都可算是太快。而看这在火焰相助下的疾风正在大片地刮倒林木,显然没有多久就能吞噬那处小山丘了。

但是那个高大的身形依旧是不为所动,始终是坚定地在用力地敲打大鼓。似是对自己的存活有了清晰认知吧,反正知道就算逃跑也是无用的,还不如将承担的职责履行到底。

观看直播的所有人便乘机认真观察,试图从每一丝细节中看出背后的信息。

就好比身上并没有穿着衣服,考虑到那方天地的闷热潮湿便不难理解。

还有鼓的器型和鼓架都非常简陋,可见是缺乏熟练的手工匠人。而且由于涛兄弟表示至少还有四个音源,故而不难猜出这是一个传递消息的体系缩影,那么这器物也该与平均质量有着相近的距离。

其实类似的传信系统大家也都知道些,想要猜出来也没多大的困难。从沿河接力传递到山歌传话都不陌生,甚至不难从那些鬼叫鬼叫的野狼身上得到灵感。

此外还能表明与动物的差异便是武器,在其身边摆放着经过加工的工具,当然也不缺用来防身的武器。只是看上去也都是非常简陋的模样,只能勉强看出个形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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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八章 差距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九十八章差距众人在摇头时各有含义,其中既有对其器物粗糙的轻视,也有对那个鼓手的生存不报希望,还有就是对这种坚持之人不得好报的叹息。

总的而言就是廉价地叹息一下,对于没有威胁的存在还是不妨怜悯一下的。

对方不但是落后到难以想象的地步,而且还距离自己这边有些远。这里的皮革分明是如此的不结实,也不知是经过怎样的处理才能这么经敲打,甚至还能够将鼓声传递到这么远的距离呢。

大家都是对此感到不解,而四娘则是突发奇想地要求道:“那个鼓!我要那个鼓!它既然能将声音传到这么远的距离,那我们也可以用来传信。总不能事事都麻烦涛兄弟的天使吧?我们也该有个能传话的东西!”

大部分人或是对外乡人抱有天然的不信任,也或是觉得能耐不能只掌握在一人手中。他们在听到这个要求后就颇感合心,立刻都纷纷不吝赞美地表示道:

“好主意!我们也该有这样的东西!”

“事事都麻烦天使可是不敬啊,难不成还能将各种琐事都去拜托天使么?”

“神使大人深谋远虑啊!”

一堆人出自各自的考虑表示赞同,而只有红衣在此时勉强地点了点头,算是没有公开反对大家的意志。既然选择了依靠王涛作为未来,她当然希望这个男人能发挥出众人瞩目的作用,而且还是无可替代的那种。

别人心中是如何想的无从得知,仅就这大鼓能发挥的作用却是必然将被大加利用的。

于是那一处鼓声就戛然而止,远方营地中正准备迁移的部族便略微停顿了一下,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加紧了逃离步伐——当然是以他们的速度而言的,相较河青城的人类而言还是太慢了,也不知能否从这场浩劫中逃出生天。

鼓声停止并非由于鼓手遇难,而是他传递消息的工具被飞天之物给夺走了。眼巴巴地看着、愤怒地高叫着也没有丝毫夺回的办法,直到快速移动的火情在片刻后就移动了过来,并在十数个呼吸内就将他给彻底吞噬。

王涛通过全方向的摄影头看到了这一幕,他在暗暗叹气之余并没有转播给四娘那些人。虽然感叹这个异星人的尽心尽职,而且也对抢夺他的重要工具心怀愧疚,不过却并不准备将其从毁灭中拯救出来。

这可是会消耗能量的,你个野蛮人又不会给我充电!

所以心中就算有所歉意也依然去抢夺大鼓,至少不要让此物也被烈火吞噬的好。虽然他对于这群人的要求略有些心塞,觉得机器的一次出动可远比大鼓的价值高多了。但他也是看过探索频道的男人,以鼓传讯的办法也是能猜得一二的。

多得些本事就多条路,凡事有个备用选项总是能让人安心,于是遇到个相关能力的替代品就一定要弄回来。

这样的心思并没有保持多久,王涛待那悬浮机器行至半路时才突然醒悟到:“我把它当备用,那别人是不是也把这个当做我的备用?”

不过有备用总是比没备用要好太多,起码说明这些人还是能做出一些计划的。这样多少能让人觉得有些靠谱,并不是被认为只会闷着脑子在一味掠夺。

既然要解决的事情已经当面办妥,四娘便在舒了一口气当众起身。她兴奋地将双掌用力在身前一击,并且面色沉稳地宣布道:“成了,要说要做的事情也就这么多,先前是我多虑了。需要打倒的障碍通通已不在话下,这处天地中再也没有可担心的存在,因为它们都已经被葬送在大火中了!”

她是教团的领头人、她是连接各个群体的关键人物、她是将自身存在同宣扬的概念紧紧系在一处的核心之人。在战斗、治疗、人格魅力和煽动能力上都发挥了极大作用,可以说这样的宣布就相当于定下了调门,准备提前庆祝此次掠夺的胜利了。

在悬浮车内及被远程通讯沟通起来的人们也都面露喜色,恨不得出去向所有人传播这样的喜悦。他们从未面对过这样丰美的巨大收获,而且又被告知可能的损失都将不复存在,自然就立刻被莫大的满足感给捕获。

放以前还会有各种各样的反应,或雀跃或欢呼的各种庆贺方式都不一而足。但许是在近期参与的祝祷多了,他们在第一时间的反应就只有习惯性地赞叹道:“圣哉,暗流大神!”

虽说在赞美的时候都觉有些怪异,但哪怕知道神明是虚构的也抵挡不住刚刚养成的习惯。他们的表现倒像是自己刨了个坑准备埋人的,结果一转头却让自己给跌了进去。

不过这到不是很重要的细节,大家在眼见的兴奋乐观中也顾不上其他。他们都在为此次的收获和顺利而高兴,这都是建立在对面生灵孱弱的基础上的。

若不是对面的天地中不方便呼吸,甚至还有人觉得可以再招引其他的国人参与,哪怕是动员半大孩童也不是不可以。

看着如此丰富的资源却喘不上气,这倒是让他们都颇感无奈。

像是王涛还连说带比划地做过解释,并且穷尽还没有流失光的中学知识做出绘图。这样做是为了告知低压并不可怕,只要应对得当就能将大家都想得到的肉食带回来。

至于原理到底是如何的其实也被他忘了,现在所画的图示更多具备想当然的成分。因为平时并刷新闻时都去看推送热点了,根本就没工夫去关注类似的新闻或知识点。

他本身就是个半瓶子不到,至多是小半瓶,又怎么可能去灌满别的空瓶呢?唯独就是在地上作图时表现得一本正经,并且还以严肃自信的态度进行讲解,还差点儿就将神棍界的老巫师给忽悠了进去。

不过看不懂就是看不懂,王涛与这些人之间差的不是一场讲解的距离,而是语言鸿沟和九年义务教育的距离。所以就算他试图在这边点亮科学的灿烂光芒,但以自身的微弱火光也只能收获不明觉厉的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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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九章 计时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九百九十九章计时小圈子里的同伙们有时会偶尔谈论一番,并且以各自的见解做出差异颇大的解释。但显然只会有一个正确答案的,所以自行的解释越多就会令他们感到困惑,进而是心有默契的不再提及了。

至于广大的信众们则是无知者无畏,有的将那作图看成了妖魔的形象,以为这位神官是要大家小心如此模样的存在。而有的则是当作镇压邪魔入侵的大型符咒,所以在离开黑门前都不忘去拜上一拜,希望以此能获得妖邪不侵的力量。

其后的事情也的确没再产生什么波澜,外来威胁在一望无余的焦黑火场上毫无藏身之地。人们虽然在劳作中不得不以布巾捂住口鼻,可是也能知道自己已是处于安全的环境中。

于是接下来的忙碌只剩紧张和操劳,所要担心的就只有能否将所有猎物都运回去了。

搬运、验毒、分割还有就是划分收获,更有其他的种种闲杂之事都太多了,这就使得大家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其中。

但由于四娘发下了控制消息的命令,这样使得大家不可在短期内与城中有联系。暗流神教就在如此缺乏人力的状况下自断道路,只能是尽量将现有人手发挥到最大的地步。

人群既然都忙活起来了,那么畜群也不可能会得到片刻的安闲。

有把子力气的便被拉上来役使,也不管先前受没受到驯化都得强逼着干活。当然也有老弱残病或者实在不驯的存在,它们就会在第一时间就变成食材,这样也能够以另一种方式参与到大家的事业中。

人们的努力是互相都能看到的,可就算是这样也未能彻底搬完异界的巨兽尸骸。

时间的流逝令每一个人都非常着急,因为他们都知道距离闭门的时间是越来越近了。前人的经历已经做出了榜样,逾时不回就有可能再也没法回来了。

苦主的家属还时不时地会哭诉此事呢,而四娘的解释也只能一口咬定是受到了大神的征召。若是不傻的便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只有真的傻瓜才会抛弃现在的生活,然后前往从未见过的神明左右做侍奉。

但那些巨兽的身体也实在是太大太重了,在异界还能以百十人的合力一起挪动,但等接触到黑门的基座后就会陡然变沉。那样就必须得付出更多的人力去拖拉搬运了,否则就只能先在异界切割后再带回来。

进行粗加工的事情看似简单,可实践起来却耗时耗力,实际上的速度也快不起来。这主要是大家手头都缺乏相应的专业工具,只能以少量的金剑进行切割。

在实施如此体力活时就得考虑到“诅咒”带来的问题,于是为了保持进度就只能歇人不歇工。人们会在协商后轮换着接过武器干活,在干过一阵后便会有止不住的疲劳劲爬上来。

经过前两日的教训也就没人再硬撑了,一旦感到头疼、头晕等症状就立刻会打声招呼返回。只有赶紧抵达洞室中、乃至暗河中才能喘得上气。

没办法,在半密闭空间中聚集了太多的人群和火堆实在不是好主意,其中会有怎样的空气质量就可想而知了。

王涛在双手环抱的姿态下看着黑门,一直在抿着嘴唇不发一声,可见心中正怀着淡淡的紧张。

他在自己的虚拟视线中将钟表最大化,并且还调虚了透明度。另外就是在手中握着自己的手机,在那上面也同样打开了计时器功能。若是摁亮了便会看到一个不算少的小时数,只需粗略一算便知已经持续几天了。

这么做当然是为了计时,他将会在黑门关闭的时候按下停止键,这样就可以得到这座迷之建筑的相关数据。而计时的开端则当然与黑门的打开同步,为此他还在几日前就早早到达,并且全神贯注地在联通新世界时就开始了计时。

这件事情固然可以用较为原始和粗疏的方法去做,不过既然有了先进的工具就当然得用起来。唯一的问题就是他有两套计时工具,而且还不知哪一个会先坏掉,所以就有必要统统拿来做计测了。

手机的好处是有一套自小就习惯的体系,无论是时间还是数字都能一目了然。当初他在逃亡时还带上了手摇式充电器,这样哪怕是有阵子找不到插座都能长期使用。

麻烦就是电子器械寿命有限,在长久的时间中或许无法保留下去。或许会持续再运转个几年都没关系,可他还有可能在这个世界中待上十几、乃至几十年呢,光说那摇杆也会有金属疲劳的吧!

至于袖套提供的能力就得先说缺点了,至于优点还得放在后面去说。

首先就是蓝皮人的数字书写就不一样,要使用的话就不得不重新进行学习。好在只要一直观察着数字的变化便不难全部认下来,甚至只要再经过多次的重复学习就能够掌握使用规律。

但他们是十二进制!是十二进制!就因为他们一只手有三个指头,所以就要搞这么奇怪的进制么?这要让他怎么习惯!?这不是坑爹呢吗!?而且就是分钟和小时的数目也不一样,乃至于标识一天所包含有的小时数也不一样!再细细想来就是每一秒都有所差异!

这么多的缺点显然具有水土不服的因素,一个一个地综合起来简直就是最糟糕的工具了!

但是王涛还不得不经常使用!

因为这套计时工具与来自同一个世界的技术产品都是同源的,故而在输入和输出上都有着紧密的关系。无论是游戏还是工具中都不可避免地会被用到,他就是想避免都做不到!

至于优点其实也不多,但要说来的话就只有备份资源和供能方便而已,只要能吃饱就可以维持住正常运转了。在不需要的时候会非常鸡肋,至于会在什么时候需要就更是个未知数了。

四娘以前在使用和研究中也不难接触到计时器的功能,多次尝试和连说带比划的沟通也多少能弄清用途。早先还嘲笑这功能没什么用途呢,直到是真当现在这个当儿才恍然大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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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章 时间(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章时间四娘一方面希望能延长搬运的时间,这样大家才可以尽可能多地将肉食搬运回来。

这对于信众可以在丰厚的获利中坚定“信仰”,进而会坚定对于神教和她这个教首的信赖。对于自己则可以扩大抽份子的基数,那么将来可以得到的那一份就自然会更多了。

但是另一方面则希望大家能早早回来,千万不要因为对收获的贪婪而迷失异界。这不仅仅会造成自身力量的损失,而且还会打击她在信众们心目中的地位,更是有可能会制造出一批的愤怒亲属前来闹事!

猎获的未能全收还是小事,因为现在已经积累到了太多的肉食,甚至是远远超过了整个河青城的食用需求。

寻常人会一门心思地搬运、搬运再搬运,内心就在如同仓鼠吃东西的状态下不停获得满足。但是四娘可是身为项目主导人的,她在指挥至于完全能拿出着大把的时间思考方向。

以前从未遇到过如此的状况,所以也不知道该拿着有多的过剩物资怎么办。于是该怎样利用的烦恼就爬上了心头,进而让她在心中有了这样奢侈的迷茫。

故而这二人看在计时表上的表情都是一样,那就是焦虑中带着不安,却又会在紧张中为各种原因而患得患失。相关忧虑早就悄悄在小圈子中扩散了,其他的核心成员自然也都趋利避害地知道该怎么做。

像是他俩就只站立在黑门之内,无论出了什么状况都不会被关闭之事所波及。卫、巫师师徒、四娘、麻姑、昏等人则都是差不多,活动范围仅仅局限于黑门左近。

胆小的就站在这二人身后团手而立,无论谁看到了都会体会到浓浓的小弟范,为老大撑场子似乎也是很重要的事情。胆大一些的也是门内门外地连指挥带帮手,但也尽量会将注意力投向门内。

或是他们这些为首者们并没有遮掩表情,又或是担忧的情绪逐渐向着周围传染,搬运的人们也在如此的气氛下加快了速度。

呼喝声与号子声此起彼伏,已经顾不上再做甄别和切割了。就算知道会累得头疼眼花也会全力向黑门搬运,并且另有更多数量的人在向暗河更深处转运。

小跑腾挪的省力移动已经不复存在,统统都被努力跳跃的身影所取代。更快的移动速度不再是想象,更强大的搬运能力也在劳作的时候直观地体现出来。于是在黑门对面的每个人都化身成了简版的超级英雄,继而也令每个人都愈发地感到紧张和疲劳。

终于,王涛向着四娘点了一下头。

四娘立刻就侧转一步,并且扯着嗓子就对洞室内高喊一句:“时间到!”

待喊完后也不管别人听没听懂,只管伸手先将挡在身前的各色人等统统拔开,然后一个跃步就冲入了对面的世界中。

她没有对那句喊做什么解释,可是红衣和麻姑就立刻做出了响应。她们扯着嗓子就边喊边跑起来,极力将这个信号在洞室扩散开来,进而再沿着隧道向暗河深处传递了过去。

与之相对的就是忙碌的人们便在得到这信号后放下了手头事宜,轰然的声响就由此在地下传递了开来。几日的忙碌和紧张都发生在空气污浊的地底,再加上相对的狭窄和黑暗就如同大石头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大家在进入今日后就在盼着结束了,因为这只要经口口相传便不难得知。故而在获得好消息后就都卸了劲头而坐,一时间只想静静地在原地喘息。

一人有这样的想法,百人、千人也是做出了同样的举动,这样的动静听上去既轻微又沉闷,仿佛是一个庞大的巨人在叹气一般。

“时间到!都回来!时间到了,赶紧都快点回来!再不回来就拿你们喂妖神!”闯入异界的四娘高喊出声,极力招呼着视野之内的人们返回。

不过好歹她是身为神使的人,在招呼的时候却以妖神作为威胁手段,这多少显得有些奇怪。

但有此种猜疑的人都没有浪费时间多问一句,而是在放下手头活计后就奔向了黑门。他们不但是互相高声招呼着,而且在移动中也是竭力地腾跃向同一个方向,可见这些人也是多少心中有数的。

稍微有些胆子的还不愿放弃肉块,宁愿慢一些也要将收获带回去。至于仔细一些的则会检查现场,然后将所有遗留下来的物品通通收拾起来,并且尽量在返回后不会落下任何的东西。

这都是平素穷惯了的缘故,所以在劳作和日常的行动上也表现出珍惜物力的习惯。殊不知这几日可是赚大了,仅仅按可兑换比率就能积攒出从前的整年所劳,他们制造出的价值其实要比这些物件更宝贵。

当然这是在兑换率不变的情况下,因为预计将有海量的肉食冲击河青城。将来一阵子的换率走势就可想而知,甚至可能会跌到跟黍米差不多的地步。

四娘站在黑门处不光是大声召唤,还借着这里的高度向远处努力眺望。手搭凉棚便向所有方向看去,这是为了发现还有哪里的人群未曾受到信号。

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完成总撤退,一切的贪婪和迟缓都是要不得的。而她这么做也是为了确定所有人都能回来,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对大家作出的安全承诺。

而王涛却是并没有多做什么,依旧是站在原地看着手上和虚拟投影中的两块表,并且还时不时的关注黑门的状况。因为他也不是很确定还剩下多少时间,这毕竟是对连通时限的第一次精确计测。所以在误差方面肯定是有的,可以说是从两个小时到更多倍的时间不等,一切都是出自他的估测。

但在时间上的判断也只能往少里算。因为少了最多就是浪费一点时间和猎物,而若是超时就会将一大群人丢在异界,并且可能再无找回的机会。

故而他看着四娘的举动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当红衣返回时做了个举起双手的动作。

这个动作平时也没多大意义,而在近期却被运用得愈加频繁,所以立刻就被附近的人们给认了出来。

“圣哉,暗流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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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章 时间(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一章时间熟练的呼声便再次于洞室中响起,响应的人们无不是欢呼雀跃地开心相贺,显然是在为此次的丰收做庆祝了。这个新兴宗教的建立也没有几个月,但就能在短短的期间内收获一批虔诚的信众。

从丰收走向丰收足以令听说过的人们向往,哪怕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也要前来尝试。而从胜利走向胜利则令见证这发展的人们充满信心,一旦受到引导就会兴奋而狂热地热烈响应。

疲劳算不得什么,因为家中的谷仓将堆满数倍体积的肉块。紧张也算不得什么,因为接下来哪怕是数日休息也可以完全放心,不必再担心会有饥荒降临到自己头上。

至于头晕头疼的症状就更算不得什么了,以这点轻微付出所获得的收获远超预想。如果可以的话还能再坚持十天半个月,只要能继续获得这样的收获就行!

这个场面虽然是由王涛引起的,但他的目的主要是让这些人有事可做,不至于在接下来的等待时间中胡思乱想——因为他也不知具体会等多久。

既然有这样的考虑就得节省体力,他便向红衣再做了个压低的手势。

等过了一阵后人群便反馈以降低调门的祝祷声,低沉的嗡鸣声在宽广的洞室产生了混响,就彷佛突然出现了数倍的人群在祈祷一般。

这种反复震荡本是巨大洞穴中自带的天然效果,可是在宗教浓郁的气氛中就格外震撼人心。信众们在这样的环境中都产生了渺小的感觉,于是也就在祈祷中将态度放得愈加谦卑,整个心灵都由此不再做任何的抵抗,只管沉浸在集体臆造中的安宁与宏大之中。

王涛在这样的气氛中倒是感到了几分熟悉,彷佛置身于信众繁多的家乡教堂中了。那些老辈们留下来的寺庙道观一个一个地都抱着老办法,也就是外国来的和尚更擅长钻研人心,可以毫不犹豫地用科学方法聚拢人气。

洞室中的人们聚集到了黑门之下,暗河中的人们则聚集到了洞室之中。他们都在这样的气氛下恭谨地垂首祝祷,并且快速就合上了大家的节奏。在这期间不敢有丝毫的吵闹,哪怕就连小动作都被生生地克制住了。

从异界返回的人群也同样受到了感染,哪怕是再紧张再喘着粗气也能在数十个呼吸内强自安定,并且快速地跟上众人的祝祷节奏。

王涛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人群,他觉得“人类就是复读机”之说真是没错,而且同时还都是“节拍器”呢。

人类就是社会性的动物,整个群体所做的事情都会感染到个人,甚至会扭曲个体原本早就养成的习惯和认知。

他非常清楚自己参与的是什么勾当,当然完全明白这有多么大的危害。不过以他所掌握的本事也没更好的办法,或者说他在那么多的办法中就选择了这种最省力的,而且一咬牙就坚持到了现在。

将那么多的人带入沟里不是问题,这里的半开化之人早就在沟里了,所以并不存在推人跌落的负疚。他只不过是将这些人从一个沟里带到了另一个沟里,并且还提供了丰富的收获的,没看见这些家伙们也挺高兴的么?

愚昧的人群会在刻意的引导下受到蛊惑,而他也不是很有信心能一定保住自我。因为这样规模的人群祝祷有一种吸引力,使得他的定力在不断地摇摆,似乎随时都要参与其中似的。

猎人设置陷阱是为了吃肉的,可若是将自己带进去又算怎么回事?到时候会是由自己骗自己么?

幸而王涛及时察觉到了这危险的倾向,为避免自己被带入沟中也赶紧祈祷起来。只不过他心中观想的对象却与人群完全不一样,并非是身前的高大黑色建筑,而是另一个伟大体系中的光辉存在们。

从亚里士多德、牛顿到爱因斯坦,再从祖冲之、钱学森到邓稼先、袁隆平,他是诚心诚意地在心中默念,并且努力回想被挂在学校墙壁上的画像和语录。

只不过新的疑惑又快速产生,他的心中在急急地分析着:“蔡伦算么?还有鲁迅?不过马大胡子祖师以及往下的那些人是一定算的吧?算了,不管了,一起念,一起念!”

会这么做就说明他开始害怕了,并且对于这样愚弄人心的活动感到不安和畏惧。于是便要在给上千人灌了迷魂汤之余依旧保持自我,并且努力地警告不要落到这样可悲的愚蠢地步中。

聚集在洞室中的人群是越聚越多,几乎所有参与此次行动的人都赶了过来,总计至少已有两千多人。幸亏是在先前就早早地腾清洞室中的积存,否则将会有大量人群不得不站在猎物身上了。

就是连悬浮车这样的东西也嫌占地太大,王涛早就在时限快至之前给移了出去。为的就是应付可能发生的人群聚集,尽量要让更多的人也能看到黑门关闭的瞬间。

不常见的迹象会引发人心震撼,这种现象无论原理如何都该是超出凡人所见的常识,并且应该很容易就可以同神圣的概念联系起来。

这可以说是神棍们最喜爱的事情了,遇上了就能巩固人心,并且顺便就能发笔小财。

而若是有一定规律可循就更好,不管它们背后是否科学都可以冠以神圣的名义,然后再堂而皇之的称之为神迹。要不然那么多的洋和尚都努力学科学呢,不就是为了能证明他们掌握着真理吗?

王涛虽不至于达到手开立方根的程度,就连如何手开平方根的本事都忘了,但这些不妨碍他参考已有事例进行模仿。

五米长的高粱既然能引得愚夫愚妇们的祭拜,那么一条康庄大道的瞬间消失也定然能产生同样的效果,甚至还会给信众们造成极大的震撼。

虽然对于其中原理并不知晓,在场的所有人其实都在一个起跑线上,只不过他多踏出了半步而已。但只要知道这不是所谓暗流大神就够了,至于是不是受到其他什么因素影响还有待研究,但他绝对不会拿出来公开宣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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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章 有力量未必能力够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二章有力量未必能力够如何对某件事作定义是极为重要的权利,并且是否掌握哪些秘密也是非常重要的,这将直接影响到对于话语权的掌握。虽然真理也是很重要的,可是有了话语权就可以搬弄是非,何必非要纠结真理是如何的呢?

但目前他的问题就在于掌握了充分的话语权,但是对于真理的掌握还有很大的欠缺。就比如对于黑门的关闭时间还不是很确定,先前对人群的召唤只是按照感觉来的,这玩意显然就存在着不小的误差。

于是一刻过去了,两刻过去了,然后众人便在祈祷中迎来被召集后的第三刻……

祝祷的时间就在漫长的等待中被无限制地延长,也没有谁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结束。不但是教团的成员不知道,就是掌握最高技术能力的王涛也不知道,那就更别提只具备最高解释权的四娘了。

大家原本都只以为会稍微念叨一阵的,然后就可以开开心心地解散了。结果这集体参与的祝祷似乎是没完没了,而且还一直没人站出来要求停止,这可真是让大家感到疲乏和费解。

按说应要求是一直得看向黑门的,因为大家都想见识一下所谓的关门的场面。可是老仰着脖子也不是个事,总是得时不时地转一下以缓解酸痛。

脖子抬得久了会发酸是生理现象,无论是谁都没有个石头脖子,所以忍不住低头缓解不适也就无法避免。只是众多的信众都由于新加入还保有着狂热,故而并不敢在这样的气氛下做出质疑,只是困惑的表情却会不可抑止地在人群中蔓延了开来。

甚而是这样的洞室也没法塞进所有人,无法挤进来的信众们就只能在隧道中齐声祝祷。这样缺乏祈祷目标的行为就更是会让人无所适从,于是也就有更多的人开始感到茫然了。

“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还不散?”

“我去哪里知道,要不你去问问?”

麻姑和红衣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悄悄咬着耳朵,因为干站着重复念诵实在没意思。她们不仅双腿都觉得发酸发僵了,甚至在祝祷了稍长一段时间后都有些发懵,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念些什么了。

每个字每个词都是原来的样子,身体也能按照惯性将其念诵出声,可就是觉得突然变得异常陌生,以至于每一个字都变得认不出来了。

四娘将这些窃窃私语都听在耳中,她便将目光投向王涛,希望这场等待能够早些结束。然而此事的发展并没有掌控在他们的手中,就算是所有当事人都着急也没用,这座神奇而无法被理解的建筑自有其运行规律。

王涛倒并不是太急,最多是后背略微有些潮。虽然明显知道这么多人的议论声到底是冲着谁来的,不过仗着身份和能力就可以不甩他们。

反正他也真的是不知道黑门到底啥时候关闭,经验这种东西就要在此次积累了,等到下次的时候会提前做好预告的。所以闲杂人等还是多忍忍的好,这总比被永远丢在异界要好吧?

不过事情也不能一直这么僵持着,就说那念诵声听得久了也挺让人腻味的,仿佛脑袋都会跟着一起微微震动起来。

说起转移注意力就想起了文娱节目,那不如去找专业人士来暖场。尤其是在拖延时间和忽悠人的办法上具有不弱的效果,这些玩意在表现形式上其实也差不多。

他本来也可以用手机播放音乐,但是这样就会来不及切换回计时界面,多少会影响计测精度的。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在洞壁上投影播放另一个文明的视频,从熨衣广告到悬浮车销售都没有放过。

这些玩意虽然是广大信众所不知晓的,但在核心团队中却是多少见识过一些。他们一看这样子就明白是在拖延时间,显然这个涛兄弟在某些事情上有些搞砸了。

因为这些投影出来的东西固然能超出大家的见识,可奈何无论怎样也没有适合此时状况的素材,至少暂时还没有播放出来。而且还有相当部分人是去过所谓“白骨红尘界”的,不难从那其中的细节发现有些地方非常让人眼熟。

抠设定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这关乎整个故事架构是否合理的问题。

之前的那个奇怪世界富则富矣,这是在场所有人都不会否认的。可问题就在于四娘当时已经下过了定义,将对面的状况解释为受到神明惩罚的天地,故而此次再拿出来就不合适了。

像是巫师师徒就在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这一点,他们可以说是出于职业本能的敏感。继而是部分热衷于神明之事并熟记的信众们,他们也在产生困惑后开始窃窃私语,并且将自身的不解向周围渐渐传播开。

所以说贴合意境很重要,这玩意看似简单可真做起来时就不那么轻松,有的时候甚至还会起到反效果。人群中的异状自然被黑色高台上的诸位察觉,四娘便不得不出面制止了王涛的弄巧成拙。

待心中急转一阵后便想到了理由,于是她就对着诸信众们解释道:“违逆神明意志的便会遭到毁灭,无论他们是谁,或者是什么!居住在宏伟巨城中的逃不过神明的意志,蒙昧如那些野兽也是如此。

去过‘白骨红尘界’的信者们都该知道,他们那样的繁华也会遭到怎样的下场!而此次那些愚昧野兽也是同样的结果!圣哉,我暗流大神威扬四方!”

灵机一转便想到了这么些个说辞,为的就是将王涛不恰当的举动披上一层遮羞布。至于所用到的词藻也不是她临时想出来的,而是以前从巫师和不同游唱人嘴中积攒下来的存货。

但最多也就是这样了,那点东西临时应付一阵还行,可要将眼下不知何时结束的等待还有些问题。她就不由得就想起巫师师徒搭班子跳大神的场面,那服装和唱腔都来自祖祖辈辈的积累,自然能传下了无数的神秘风采。

于是她便将目光投向了这两个人,并且使着眼色要他们出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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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章 关门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三章关门能被人求到救场便说明还有价值,老巫师当即就心生得意,嗓子一痒便准备高歌出声。不过他终究不能表现得太得意,若要太过风光的话恐怕被别人忌恨。想了想就还是先将目光转向了周围的同伙们,以此作为上台前的致礼。

以其身份本就在城中说得上话,略微算是有点头脸的人物。受了这等人的礼遇自然会令大家受用,于是一群人都很满意地对其回礼。像是卫还故作威严地点了点头,并略抬手示意他放手去办。

巫师在得了信号后便一使颜色,只见绿立刻就从怀中掏出了小笛,并且吹出了一段高昂的尖利调子。这笛声在闷闷做响的洞室中就如同一阵清风,当即就让所有人都打了一个激灵。

众人受此影响便停下了念诵,并且疑惑地看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刚才那调子就仿佛是专门引人注意的,而在此时就变成了富有节奏的重复曲段。如同一个人正在缓慢哼唱,又像是在用双手拍打着节拍。老巫师的双手也打着拍子,并且合着节奏就现编现念道:

“嘿嘿!大神恩典赐收获,信众们齐心将神赞!我等……”

至于内容无非就是赞颂神恩,并且歌颂这一场丰美的收获。当然其中还会多次出现四娘的功绩,并对许多的突出事迹重点讲述一番。

换成在地球上就可以理解为主持人发言,并且赞扬在xxx的领导下创造了哪些成功,其中的先进个人和集体有哪些,并且体现了什么什么的意义,又会给后来者带来怎样的启发云云。

专业忽悠人的大体都受过专门的语言训练,当为自己干活时就会夸大自身付出,而在替别人打工时便会宣扬主上的功绩。在时间的流逝中也许会变换内容,在地位的变化下也许会改变主体,但这一套功夫是不会丢弃的,只会在无数次的颂扬中变得愈发精密娴熟。

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好,那就是只要愿意便可以无休无止的讲下去,并且还可以从某个话题中再加引申。这样不知不觉的就能带出千言万言,甚至还有着永远讲述下去的倾向。

别看他们说的都是空话、废话,可真要说起来也是寻常人无法达到的能耐,这也是多年练习才能得到的本事呢。虽然不知道他在说着什么东西,但是听着其中厉害的名词总感觉非常强大,应该是很重要的样子……吧。

于是一群人纵使听不懂也得坚持着,只是不由自主的走神和瞌睡就找了上来,并且还有快速蔓延的趋势。

四娘在这时就体现出察言观色的本事,知道大家劳累许久需要休息,于是就缓缓轻压双手示意大家坐下。疲劳的众人见状就欣然从命地盘坐,并且开开心心地在催耳魔音中缓缓入眠。

四娘看了看在获得休息的疲惫大众,又转身看了看还未关闭的黑门,心中在转了几个念头后还是狠下心不再多说。她对于遗弃在那方天地的巨兽尸体还有着念想,只是在连接即将结束的威胁下才忍住了贪欲。

她还在不停地用理智劝服着自身:“那里不过是几块肉而已,没了还可以再从别的地方猎取,但要是没法回来可就什么都没有了。自家的酒肆、暗河深处的储备、近千人的手下还有即将全部收入手中的河青城,这一个一个的可都比区区肉块要重要得多了!”

可越是自我劝说就越说明心中的在意,因为被抛在异界的巨兽遗骸可不少呢。仅就在目力所能见到的便有很多,完全能将整个洞室彻底堆满五次!

当然这从另一个方面也能看出杀戮过重,他们明显给对面的天地造成了数年都难以恢复的浩劫。

幸而这座黑门的运转还是有规律的,终于在大约一个时辰以后悄然关闭。于是对面的光线、灰烬、巨兽遗骸和天地都消失了,只在那高高的基座上独自矗立一个空洞洞的宽阔石门。

“滴!”

王涛在憋闷的空气中几欲昏昏欲睡,但在对面光线消失的一瞬间还是警醒过来,并且手忙脚乱的按下了暂停键。

检查可知此次记录的时间一共持续了一百零二个小时,大致算算就是四天多一点。不过这样的计时是以地球的时钟来算的,只能是再以手机计时的时候作为参考。

毕竟四娘这边的双月之星的一天要略长一些,以其他星球的计时工具可无法做到完美匹配。

接下来才是靠近黑门的四娘等人恍然而觉,他们都对这不耐烦的等待松了口气。

然后便由四娘领头高声赞颂,其他一般核心成员也都是齐声跟上。在下方昏昏欲睡的大群信众这才知道黑门刚刚关上了,于是就在精力消耗的木然中继续跟进。

这么久的等待时间实在消耗精力,再是心怀激情也受不了没有意义的空话轰炸。

四娘等人都明白为何会有此等的误差,那就是他们其实并不知道黑门将在何时关上。这个差错也算是一个提醒,让这些人都开始考虑这么做是否值得。

为了巩固自身神秘感当然是得装神弄鬼的,可是对于无法确切掌握时间的神迹是否值得付出这么多。这恐怕反而会降低自身可信度的吧?

至于受了允许可以返回的信众们也有着抱怨,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再多拉回更多战利品的。这可是在此处闲呆了一个多时辰呢,怎么说也够他们来回跑上几趟了。

好在是过去几日收获颇丰,可以稍稍掩盖掉刚才的瑕疵。那些未及获得的财富怎么都比不上自己的未来,没有谁愿意被抛弃在遥远的他方,也没有谁会愿意与亲人再无法相逢。

劳作是为了收获,收获是为了享受,永远分离就永远不会有享受。幸而大家都整整齐齐地回来了,那么等待着他们的便是一场期待已久的重要分配。

辛辛苦苦操劳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个么?所以哪怕是上面人搞出了什么瑕疵都不重要,只要能及时且公平地发下肉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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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章 流向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四章流向此次的行动要说起来可是大异于前,不但是行动时的模式受到了影响,就是在配合的事项上也发生了变化,所以也就不得不在分配的模式上进行一些重大的调整。

因为在面对如山的巨兽时必须集体出击,这就得以家庭规模的小组力不从心,那就必须编制出更多人力的行动单位。若是不如此就无法移动太过沉重和庞大的物体,这可是大大地超出了他们的经验。而且不如此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食物发臭、发烂,这可是所有人都无法容忍的事情。

更不要提在洞室内还有专门负责烧水做饭的人,以及那些易于受到异界诅咒而无法穿越,只能呆在洞室和暗河中参与转运的人们了。

他们的工作也是非常重要的,这样的参与是整体能够运转起来的重要部分。

另外还有人专门照看铺设的板材,以此方便大家将收获运上数级台阶。无论是重新摆正还是涂抹油脂都不可疏忽,木质滑道的完整和润滑度都很重要,这些会关系到转运的速度。

当然他们也在返回的时候没有忘记这些工具,就是在混乱中也在匆忙的拆除和搬运,以期在下次还能够继续利用到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物件。

有人被安排专门点亮油灯和火把,并且要在巡视中发现熄灭之处。为的就是要及时保证在黑暗中维持光明,这样才方便大家在其中不停地进行劳作。

四娘起初曾想过由她来雇佣这些人的,反正真说起来花费不了太多。只是这些工作大部分都不直接涉及收获,所以要为他们的劳动估值便不可以太低,否则人家宁可抛下手头活计去打猎了。

那么多的猎物就在异界中静静地躺着,只要稍微付出一些力气就会带回大量的收获。最重要的就是它们还不是养在谁家的家畜,所以只要带回来了便可以宣称是自己所有,那又何必为了太低的价值去为别人费心费力呢?

所以四娘在休息的时候便同大家一起商议过,并且还认真地讨论过该如何分配。

大家都赞同参与打猎的成员可以多获得一些。因为那毕竟是考验勇气和技术的活计。虽然后来因为森林大火而不必狩猎,不过他们的体制也说明是较为适合那里的,转为在异界的搬运也是较为辛苦。

虽说蹦来跳去地看似很轻松,可是每当变累的时候都会觉得格外难受,这就相当是在恶劣环境中的劳作补贴吧。

其次就是搬运的人员要稍次之,因为这样的劳动也不轻松,如果谁不愿意就亲自来试试好了。

再次才是分给各种辅助成员的收获,实际上相比也只是略少一些。因为这些人的活计是不可或缺的,谁要是撂挑子总会造成别人的不便。幸而是在重要性上也确实较为有限,正好可以由那些体力较弱的男女去承担。

值得一提的是原公门成员里的部分人,他们的所得并不比前后转运的人员更低,也只是略少于一线狩猎之人的获得。这是因为他们部分掌握着一项重要技能,那便是对文字和数字的使用。

收获了多少、放在哪里、如何计算分配等事都看似轻松,这是随便一个稚龄孩童都能做到的事情。可是当数量拔高到超出日常经验后就截然不同了,就是寻常的成年人也无法掌握,那必须得由专门的技能和经验才能完成处理。

所以他们的参与也很重要,哪怕是没有汗流浃背也被所有人敬重。因为在他们这里知识本身就是稀缺资源,任何能熟练掌握并应用的人都有资格获得这样的地位,而且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原本大户子弟也是有这能耐的,但四娘出于防范之心就不许他们参与管理。只同意这些人在获利更多的异界中发挥作用。

因为这个分配方案涉及到所有人,所以四娘就不得不考虑大家的意见。她依旧知道一个人的力气很有限,若要让这么多的人聚集起来办事就得让他们满意,否则随时就会有人撂挑子离开。

这个觉悟不仅仅是来自经营酒肆和帮派的经验,更有来自祖上传下来的重要经验。

在同那么多的人商议总是很费时费劲,所以她干脆安排大家在休息的时候聚在一起。这样有了什么事都可以拿出来商量,国人们自古以来就是如此解决问题的。

既然通过了所有人都满意的分配方法,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顺理成章了。大家都在开心和多次的搬运中频频往返搬运了起来,光是将所得的肉食搬回家中就花费了数日功夫。

在城中其他人看来是市面上突然萧条了一阵,然后又突然冒出了许多国人,并且无不是兴高采烈的在庆贺欢歌。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在不停地往家中运送肉食,那一筐筐的搬运也不知来回了多少趟,只记得街上有很多人如是反复了许多天。

起初还有人猜想是不是他们故意背着一筐肉炫耀,并且还故意在街头上来回转悠。但随即这样的猜想便被打破了,因为那些家庭都开始在院中晾晒起了肉干,光是展示出来的数量就令所有人咋舌。

那一排排的肉块被细细地切成许多条,在经过细致的涂抹盐巴后就被挂了起来。一根杆子挂满了,然后是第二根杆子被挂满,接着就是第三根杆子……

然后就是排列得密密麻麻的晾肉场面,十步远的对面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入目处只有让人看得麻木、不愿费力再去点数的肉条和杆子。淡黄色的盐粒混在红黄相间的肉块中,这样的一幕只有收获者才能看出幸福,而在旁观的人们只能是觉得腹中突然就“咕咕”地叫了起来。

只要稍微费点心便不难得知内情,于是那个由四娘一手创立的暗流神教也就不再羞答答地遮遮掩掩,而是陡然就在河青城中变得炙手可热,以致任何人都想要参与其中了。

第一千零五章 丰收后的烦恼(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五章丰收后的烦恼美好的生活是谁都想往的,能够大块吃肉的生活就更是只有在梦中才经历过。而当这样的景象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这便足以令亲眼见证的人心潮澎湃,以至会忍不住地高歌出声。

城中的规矩是不许夜间点灯而已,可没有说过不许放声高歌,于是很多人就带着畅快的心情这么做了。河青城内一时间充满了欢声笑语,并且还是此起彼伏地不曾停息,彷佛是准备将歌声永远接力下去。

唱歌的人是真心畅快,因为能看到每个杆子上的空间都被利用到了极限。每一个杆子都被沉甸甸的肉块压得略弯,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断掉的样子。

可这些人家就算这样还不打算停手,一直都在努力地投入各种加工程序之中,以致将全家老小都发动了起来。

健壮的人出城去折取木材,以此来制作晾晒用的架子。娃娃则被派去店家换取盐巴,因为家中所存都很有限,并不足以将这么多的肉给全部腌制起来。所以城门口和街头一下子就多出了许多行人,而且都是来去匆匆的样子。

只是这样的需求是突然冒出来的,并不存在于这座小城原本的运行中,所以许多东西也就变得紧缺了起来。

制作晾肉架的木头可以跑到离城较远的地方捡拾,或者干脆就爬上树去折取树枝。但本来用量有限的盐巴却经不起突然增大的需求,不论哪家商户的储备也是远远不够的。

他们的反应略有些慢,差不多是在被换去大半后才急匆匆地开始涨价。可就算这样也依然是供不应求,直至被汹涌的人潮掏空最后一粒盐巴,可是也依然会有慢了一茬的人前来问询。

此时就轮到这些商户们欲哭无泪了,因为大家前来支付的都是一个东西:那就是经过切割的大块异肉。

不论从外形还是纹理都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就是连气味也是以前从未闻到过的陌生。开口问起来源倒是在统一中却又有所不一,有的说是神明赏的,有说是神使大人分的,还有说是砍的巨兽肉。

至于与什么比鼓楼还高的巨兽奋力搏斗,还有什么一把泼天烈火烧掉了数不清的森林就全当做吹牛,甚至于是当做为刻意回避而编造出来的瞎话。

只是一个人、两个人、三五个、乃至十几人这么说也就罢了,当成百上千的人都在这么说就让打听者开始着慌。因为其中不乏日常结交过的熟人,他们没理由集体编造同一个谎言来骗人。

于是城中其他人就不得不开始正视那些荒诞之言,并且试图辨别其中的真伪了。

只是这些都可以放在心中思索,相关的商户们可得立刻活动起来。他们一方面在紧急商议后派出人手去外地采购,另一方面则是动员自己的家人对肉块加工。

虽然会对外宣称盐巴已经售尽了,但并不妨碍他们给自己留够足够的用量。

于是买到盐巴的人们会在喜笑颜开之余暗骂商家涨价,这可比平时的换率高太多了。可在商家则是心中坦然,赚的不就是你情我愿的差价么?嫌贵可以不买啊!

就说这些肉可是来自从没见过的品种,要卖出去也得担负一定的风险和麻烦不是?

没有买到的人家则会心头发慌,看着堆积在自家的肉块就忍不住地开始发愁。他们突然不再诅咒这愈发寒冷的天气,转而希望现在的寒凉天气能够再继续一阵,可千万不要突然转暖过来啊!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得架起晾肉杆,就算是没了盐巴也得借着寒风将肉吹一吹,或许在变干一些后就方便贮存了呢?

但也不是谁家都有院子的,这对一些原本就穷困的人家是奢侈的东西,他们的房屋甚至都没有别人的院子大。于是不但会为了如何存放发愁,更是会为了加工的场地而发愁。

要做肉干就只能挂在自家屋子中,然后就是密密地摆放在房屋的草顶上,或者干脆就不得不侵入公共区域。最开始的动作是悄悄摸摸的,等摆在巷子后过了一段发现没人搭理,于是索性就敞开了布置,没多久便在排放中逐渐挤到了正街之上。

这样的事情起先只发生在原本的贫苦之家,但随着信众们的加工就会发现空间不够用,于是就立刻有样学样地模仿了起来。反正第一个侵入公共空间的也不是自己,而且也没有公门会出面做出处理了,于是大量的晾肉架就突然蔓延了开来。

最严重的地方竟然发展到只给大街留下两成中间通道,就这样还会在两边各自横着摆放上长长的一列,如此方能尽可能地利用尽可能多的空间。

人们在通过其中时都得侧身而过,不小心就会沾了薄薄的油脂回家。当然城中也有更穷的人未参与神教,所以便会藉此机会在街头来回走动。等回到家中后便将烤馍在衣服上蹭一蹭,这样多少也能让食物多些油星。

公门前的校场也被占满了,反正大家对于那里现在的状况也都多少知道一些,自然不惧会有谁出来呼喝拆除。甚至其中有相当部分就是前公门之人摆放的,他们当然知道有机会就得先占资源的道理。

但仅仅这样还是缺乏空间,大家很快就发现自己附近的街巷已经不够用了,于是心中们就转而将晾晒场地延伸到了其他街区。从港口的堆货场到西城更为宽广的街巷,任何看似有空地的地方都被利用了起来。

同是暗流神教的信众们会彼此体谅,并且在和气的协商中划出各自的地盘,这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彬彬有礼。但换成信众之外的对象就不一样了,矛盾很快就接连地在各处发生。

其他的国人并没有从中得到好处,自然也就不愿所处街区的空间被入侵。

遇上讲理的就愿意分得一些肉食,以此算付出暂时租用的代价,遇上不讲理的就免不得一顿吵闹。但毕竟是信众们这边道理不足,只好是骂骂咧咧地向别处寻找机会。

第一千零六章 丰收后的烦恼(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六章丰收后的烦恼城中的场地说少也不少,但是在小半城之人的需求下就会很快变得不够用。很快便有人发现了一处公共场所,而且也不必担心会有哪一家会为了受侵害而出头。

这块地方就在所有人都能看见的地方,但是在大部分时候却又会被忽略,那就是将河青城围了一圈的夯土城墙。

这本是用来保护国人不受外来侵害的,但是负责维护秩序的公门已然瓦解。况且眼见得信众们都已经获得了不少好处,城兵们自然也希望自己和家人也能加入其中,自然希望同暗流神教搞好关系。

相关的人群就在这种思想的引导下便默不作声,并没有对这样的占用作出任何反应。

城墙很快就被一部分国人充分利用了起来,那里很快也出现了密密麻麻的晾肉架子。

而且放在那里还被发现了好处,那就是无论谁要爬上那么高都会很引人注目,所以也就不担心会有丢失的事情发生。因为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少,无论是贪嘴手欠的闲人还是贪吃的野狗都很让人头疼。

而现在只要守住上下城墙的阶梯就可以,于是就专门有几批信众待在那里。只要生起火堆就能取暖了,当然也能用于炙烤带来的肉块,而且还能就着小酒一起吹牛,这可真是让他们好不惬意。

来完的人便只能带着羡慕叹息,遍寻不到空地后便只好叹息着出城。城内既然已经找不到足够空地了,可是城外还有大把的地方呢,只要将已搬来的晾肉架放在外面就是了。

不过一旦出了城就会缺乏保护,所以就必须得有人一直在外看护着。这无疑提高了制作肉干所需要的人力,甚至于还得在夜间也维持人力做看守。

因为这种天气下万物凋敝,能循着味道而来的可不是什么小动物。不但是外来的野兽会成为麻烦,就说在毫无遮拦的城外也会遭遇寒风,火堆和临时搭建的草棚便成了必须的标配。

河青城原本到处都充斥着垃圾和排泄物的臭味,每年的寒冷天气该是能让人鼻子休整一阵的季节。然而在街头巷尾突然出现的这些肉架实在是太多了,使得满城中一下子就充满了肉质特有的气味。

也得亏是天气在寒风中愈加地变凉,否则很容易就会弄得全城都无法容忍的,甚至于是引发新的疫病也有可能。

四娘拿着木棍在地上写写画画,并且还喃喃地念叨着:“打探踩盘子的,打架护团子的,抄家搬大件的,窝里头办杂活的,扯梁起架子的,驾船做交换的……哎,你来瞅瞅还有啥缺的?”

说着又觉得有些不满意,于是就抬头询问身边的人。

红衣将眼看去先看到一个长了眼睛的脚,只消结合着话意便知道是侦察队。当出现新的天地后就会将这些人洒向对面,他们在外面转一圈就要将周围状况都带回来,所以主要靠脚和眼睛办事。

另外打架对应的是一柄剑,抄家的是长有四条腿的牲畜。至于其他的也能从话中听明白用处,唯独就是有一处让人迷惑。

红衣就问道:“别的都好说,就那扯梁起架子的没有听懂,他们都是干啥的呀?”

那个东西上面对应的是个一有些略扁的方框,然后在外面又罩了一圈歪歪曲曲的东西,她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明白。

四娘便答道:“以前不是就说过吗?万一对面出现了硬茬子就不能强上,所以先得把咱的窝给护起来才行。而且用的东西也得就地弄来,无论是颜色还是材质啥的都得跟当地一样,尽量不要让他们看出奇怪的地方。

你像是那些红皮小矮子们没啥本事吧?可若是这门开在了他们的大城中呢?那我们多少得很吃亏的,甚至可能到现在还得忙于清扫他们。这可得耽误多少事情呢!”

红衣在听明白后就点了点头说:“那就……行吧,我看这样挺好的。”

这些事情她也参合不上,所以四娘说啥就是啥了,只要在一旁赞同鼓掌就行。而且现在她手上也很忙,甚至于比大多数的信众们要更为着急,以至于会对这样的事情草草应付。

那么多的信众都已经在发愁了,无不是在担心能否及时做好肉干。就说定制的陶罐也得有阵子才能得到,所以无论是晒还是腌都不是短期内能做好的事情。

坏事就坏在以往的分配方式上,以往凭着缴纳的份子可以让他们不劳而获,轻松就能获得超出信众十数倍的所得。而此次得到的收获是足以令任何信众都头疼的肉量,哪怕是分送给远方亲戚都不一定能消化的完。

这样的头疼便通过份子反向压了过来,使得这一群教团核心头疼无比,远远将当初获利时的欣喜给压了下去。其中尤以四娘的烦恼更甚,她都已经做好绝大部分的所获肉块都烂掉的觉悟了。

因为每个同伙们所得都不少,大约是单个信众们的十几倍。至于分在她手中的可是要更多,稍微算一算便有一百多倍,也就是说超出寻常信众一百多倍的烦恼啊!

其他人家上下老小十几口都担心吃不完,而她自己这边不仅有自己的所得,就说同住在酒肆的金头和王涛两人也是得了好处的。他们俩的食物都未必能吃完呢,又何况是得了最大份额的自己!

红衣和麻姑在酒肆这边也不光是为了帮忙,同时也有打探该如何收拾这些棘手之物的意思。因为她俩可是身为核心圈子的人,自然也有着同样规模的烦恼。

只是来了就被四娘抓去干活,忙碌半天都一直在帮着别人切割肉块和起架子呢。可没想到这里的屋主却在中途走神去想别的了,红衣在无奈之余也深深后悔不该前来的。

她于是就催促道:“快点劈吧,我们只要努力就还能在几天里多干一些的,不然那些肉块真的就只能烂掉了。这暗河中平时凉飕飕的让人受不住,可是同着外面的冷天一比就显得有些暖和了。放在其中肯定会遭不住的,依我看还不如早早地挪出来呢,这样起码还能多放一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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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章 丰收后的烦恼(3)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七章丰收后的烦恼四娘定定地看着红衣,她当然也知道现在都有哪些烦恼。只是一看到那塞满洞窟的肉食便感到绝望,光是想要搬出来也得耗费不少的人力呢。

她便接着话茬道:“是啊,要是再凉一些就好了。哎,你说啥时候会下雪呢?这一下雪不就没那么多麻烦了,起码还能把咱这事情再缓一缓。”

红衣也没法作出解答,于是就满嘴胡柴了起来:“那谁能知道去?如果暗流大神真能显灵就好了。拿手一指就能将肉块变成腊肉,也省了大家的麻烦。不过真要可以这样也不必费劲了,咱们天天拿好东西供奉着就行。等大神赐下好东西了就再拿出一些做供奉,甚至都不必跑到暗河里费那么大的劲。”

麻姑听了这话就觉好笑,于是便挑着漏说笑道:“呵,赏下一头羊,然后得一只羊腿就会乐得鼻子冒泡。谁家的大神再能耐也不能这么傻呀,那可得多缺心眼?”

“呵呵呵……说的是啊!”

说者无意,可是听者却有心。四娘突然就沉下了面目制止道:“这种话可不许再说,你们须知咱们的好处是怎么来的。虽说那些人得的比一只羊腿多,可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察觉不对的。咱们都得对是谁弄来这些‘羊’的心里有数,所以万万不可再做嘲笑,不然以后一口‘羊肉’都吃不到了!”

她在所说时刻意做得比较隐晦,不过还是在“羊”一字上加了重音,还悄悄将手指向四周笔画了一圈。

红叶与麻姑等人本来还有些不解,但在稍微思考过后就明白四娘在说谁了。他们这些人的确是在哄缺心眼,并且还做到了凭白割取小部分收获的事情。

真的神明只要一瞪眼就能焚毁葱郁的森林,一抬手就能搬动千斤万斤的巨兽。需要的时候就能在一日间肢解数目可观的猎获,在不经意的呼吸时便能让洞室中变得烟雾缭绕。

那两千多人的信众们其实也能做到这一点,过去几日间所发生的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虽然在反应速度上慢了一些,在发挥出力量的时候也稍微弱了一些,并且在整体思考问题的时候笨拙了一些,但不可否认他们的发挥出来的威力。

是他们在战斗中击败了大多数的巨兽,是他们在怒极之时一举焚毁了森林,是他们齐心合力地将这些收获带回来的。

四娘这些人不过是一群以花言巧语蛊惑神明的祭司,他们凭着经验洞悉了人群的弱点,并且成功地筑巢其上。之后的事情就是主导人群的思想,并当着大家的面割取到不小的收获。

所以她们在无意间都说了大实话,等醒悟后都觉得这东西的确该烂在肚子里,不应该再被拿出来公然编排。于是红衣与麻姑在对视一眼后就不再多说,只是继续忙起了手上的事情。

不过仅靠这几人忙活还是力量有限的,再努力也比不上别人的阖家动员,所以在进度上相较就显得越来越慢,甚至于连街头的晾晒之处都抢不到了。

四娘就只好学着穷人家将肉条挂满屋中,然后再跳上房顶进行摆放,这样方能给后续制得的肉块提供去处。

等忙了一阵后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就向着院内问道:“涛兄弟和金头呢?这两个大男人哪里去了?赶紧叫他们出来干活!”

院中的红衣便答道:“刚瞅见他们在屋里玩泥巴呢,我这就去叫他们!”

“玩泥巴?都什么时候了!?”四娘不满地念叨一声便跳入院中,直奔他俩的屋子而去。

在打开门后看到的的确是如红衣所说,王涛金头都趴在地上搓泥块,并且还摆出了方方正正的形状。只见这方正的泥巴堆四周被一个长条所围,而在中间又有一处高出不少的小包,一眼看去倒是觉得有些眼熟。

但四娘着急的是家中还有许多肉没处理完呢,这两个壮劳力却忙着在地上和泥玩儿。真是不当家不知肉将烂,弄一山洞的臭肉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大大方方的分给信众们呢!

金头显然是听到了院中所说,再结合着四娘的表情便知有人要发飙,于是他就赶紧报告道:“那些肉有去处的,涛兄弟这是给咱想办法呢!来来来,你来看!等看完就不必那么着急了,咱们只要把肉都用出去就行。在那些玩意烂掉之前交给别人不就得了?而且还能换得那些人来干活。”

这几句说的都是四娘所想,于是就将她已经跑到嗓子眼儿的斥责给堵了回去。

那三个女人原先还不忿有人偷懒,在听了这番辩解后就生出了好奇。她们立刻将手随便擦了擦就靠拢过来,倒是要听听这二人要如何解决眼下的麻烦。

金头当先指着那一堆泥巴说道:“这是咱河青城,缺一部分的地方是排河,中间这个是鼓楼,都能看明白吧?”

三女原先就觉得这些东西摆放得有些眼熟,再一经解释就逐渐能对上号了。可见他们并不是在随便地玩泥巴,是真的在打算些什么的。

再看他二人都是面色严肃,想来应是在计划着不俗之事,四娘于是就点点头,随即便催促道:“能看明白,你接着说。”

金头得了回应当然高兴,就彷佛是在炫耀自己的心爱玩具一般。他先是指着一堆泥巴块说:“你看这里是西城,一堆大户都住在那边。”

然后又指着一个更大的泥巴块说:“这里是咱家,还有咱家地窖也要弄大一些,这里……”

四娘没等他说完就突然出声打岔:“屁!西城大户我知道,他们哪一家都比咱家的盘子大。你看看那边一坨,你再看看这边一坨,什么样的手艺能盘出这样的差别?你玩泥巴的能耐退步了嘛!”

“哎哎,你别急啊,得等我说完不是?”金头很不满自己的讲解被打断,他逮着空隙就拦截了下来,并且加快了语速说道:“以前咱家啥样?现在是啥样?这么个小小的酒肆配得上咱家?这么个撑不开胳膊的地窖配得上大神?你看看咱家的门口,啥时候曾见过这么多的脚印子?就连往下走的梯道都被踩得变形了,地道两边的土壁都被摸得发黑了,要是再这么来上两次还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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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章 大建去库存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八章大建去库存四娘听其说法便是心中一动,其中有些部分倒是与偶尔闪过的念头相合。于是她就若有所思地问道:“你是说得收拾收拾了?咱这块基业得往大里整?”

金头一听这话就知道四娘理解了,于是就赶紧拍打着巴掌站起身,并且还开心地叫道:“着啊!不说能整到公门的大小,但至少得让信众们上下方便吧?尤其还得有宽宽油油的滑道,这玩意用来搬东西还挺管用的。收拾出来这么一条敞亮路可得多好,将来不就能搬运更多么?

而且你也别基业的了,往大里头整才是基业,小不俅俅那也好意思这么叫?有个大房子不挺好的?就说院子够大了也方便,要是再要晾更多的肉干也有地方不是?

况且现在的地道还只能让涛兄弟的金傀儡出入,想要直接通行那‘飞舟’却是不行。非要用到的话还得绕道白首山上的大洞,那万一有急事不就耽误了嘛!”

金头是从方便和实用性考虑的,当然也有一些是为了炫耀和排场。而四娘在力量愈发扩大后也有些膨胀,于是就不免会更看重其他的方面,自然会对于这样的建议十分看重了。

她看着这简易的城区模型就越看越顺眼,自己的地盘果然是改变得大大的才好。不但该比原来的公门更大更气派,就是比起西城大户们也该是拿得出手才好。

她就不由得脱口赞同道:“哼,大一些也是方便。这里本就是祖上的基业所在,我这么做也只是恢复原状而已!”

麻姑也对城中的地形有些概念,这是每个在城中生活许多年的人都不陌生的。她在这模型上找来找去终于确定了自家的大致位置,于是就指着那里笑道:“哟,你看。这样一来咱们不就离四娘家近了?以后就是要串个门都能方便不少呐!”

“是啊,变近了。”

红衣却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从其声调和语气中也听不出什么来。但正因如此便说明还有着潜在的抵抗,她明显是不乐意将来发展成这样的。

家大业大规矩大,这个道理放在什么地方都非常合用。所以仅仅是看着捏出来的城区就知道将来是什么样。身份拉开之后的关系就肯定好不了,地位差距变大了还能串门么?能不被看门的赶出来就算念旧情了!

所以她又忍不住地说了声:“其实不该说是咱们离四娘近了,因为变大的是四娘家呢,所以是四娘家离咱们近了才对。”

这就好比是你如果不奔向成功,成功就向你滚滚而来一样。在话里话外中都充满了无奈的意味。

四娘似是在高兴中没听出话意,又可能是听出来了却没在乎。她只是将巴掌一挥地邀请道:“什么你家我家的?都住在一起好了!咱们几个人都是女子,本就在很多事上不方便。而且也互相知道此事根底,正该聚在一起给彼此打照应。将来有个什么事情也不必连夜上街,只消在自家里悄悄商量好不就全妥了?”

她从小到大就是搞事搞事再搞事,等到现在了又同两个大男人住在同一个院子里,流言蜚语早就传出去了不少。等到现在办的事情也是有着很多不能说,所以就更是需要有体己人在一起才行。

没事的时候可以说说话解闷,有事的时候则可以安排下要紧任务去办,这能省了许多的麻烦。

“哎!”

二女一听这邀请就先是一愣,然后又快速地点头答应了。

在麻姑是终于抱上了一条粗壮大腿,所以当然是求之不得。以前无论走到哪里都有着不自信,哪怕是为四娘办事也挣不脱从前的从业经历,依旧时不时地会有男人找上来耍一耍。

甚至于在投靠四娘后就更加地有人敲门,因为她的新身份在很多人看来更具加倍的吸引力。

虽然搞不清这些家伙们都在想些什么,但等同四娘搬在一处居住后就不同了。有着高门大户就可以杜绝闲杂人等的骚扰,就算是走出去也能自夸有四娘做靠山,腰杆子都会不自觉地变硬几分。

在红衣也是差不多的理由,甚至于来敲门的人依旧有大部分是冲着她来的。

既然都已经打定主意要抱紧涛兄弟的大腿了,那么当然要给对方一个好印象。成天同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可就没工夫瞄准主要目标,能找个机会清静下来也挺方便将来的计划。

而且看这涛兄弟也是不怎么挑剔的样子,将来怕也会继续住在此处。所以留下来既可以抱紧这一位的大腿,同时也是抱紧四娘的大腿,那么在河青城内就简直可以横着走了。

别看西城大户们曾经是那么的嚣张跋扈,可是放在势力数千人的四娘面前就突然变得不够看。而且贴近这边也能提前知晓一些内情,到时候就是要挖坑要使绊子也能先下手不是?

红衣也曾住过大房大院,直到是遇到变故后才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一想到能再次住进大房子就自然高兴非常,整个人都瞬间精神了许多。

房子该是什么样的布局、自己该住在哪里、平时要怎样生活、屋内得有怎样的装饰、什么时候搬过来……

许多得是将来才会发生的事情一下子就在她的心中过了一遍,并且还有着愈演愈烈的倾向。也就是麻姑只顾得日子能过得方便了,至于生活上将会如何变化却没有太大的概念,所以她反而能注意到其他的事情。

就好比房子要盖起来也得花些日子的,总得先腾清地方才好施工吧?所以院中的这么多肉食该怎么办?还有就是暂时存放在暗河之中的肉山又该怎么办?到底能够在变质变坏之前收拾完毕么?

于是她就试探地将这些问题提出,于是大家又转而看向了一脸得意样的金头。他正等着大家表示怀疑呢,既然见到这些人都看过来了便指着王涛解释道:“你们也别看我,这可是涛兄弟拉着我做出来的。他跟我比划了这些东西,而我寻思着咱们不是弄了那么多的肉么?若是独自吃也是吃不完的,所以还不如拿出来去换别人的力气。

像是挖深拓宽一条通往暗河的通道就很必要,还有就是得在这上面加个盖,万一下雨了也不至于淹到下面。这每件事情都得花费不少人力,像是之前让鲤那帮人收拾下面不就给了好些吃喝么?咱们只要先将肉食都支出去就行了,剩下的只要够自己吃用就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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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章 拆迁(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九章拆迁四娘在听过后便点头同意道:“肉食换人力,人力搞土木?嗯,这的确是个办法。咱们的肉食实在是太多了,只有赶紧同别人换了才能喘口气。像是现在已经换光了城中的物力,无论是寻常麻布还是陶器都弄了不少。虽然堆放在一起也暂时不知道该怎么用,但起码总比肉类要耐放多了。

我看再要花费的话也不能只是换人力,还得拿来换取宅地。只有等地方变大了才能掘土起屋嘛,要不这些泥巴块也只是泥巴块罢了。”

身为老大就是有着决定权,既然定下了主意就将附近的邻里们都找来,并且直接了当地要求换取他们的家宅。至于代价则是屯放在暗河之中的收获,甚至有的依旧是完整未经切割的状态呢。

制定计划的时候大可以划下一个大大的圈子,接着就可以看着随手捏就的未来畅想一番了。但在实际操作的时候就会遇到很多的问题,而第一个拦路的就当然是拆迁问题。

倘若是从前的邻里们还好办,只要代价支付足够了便会欣然搬迁,其实也并不会有半点的不乐意。可问题是这些人已经同过去不同了,他们早就以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区位优势得利,在早早之前就率先混到了资深信众的地位。

如果说邻居从事神棍和诈骗业务了也没什么,到时候只要小心不上当就没问题。但是如果加入就能得到可见的好处呢?这些邻居们一下子就变得邻里相助起来,几乎在第二三波的扩张中就参与了进来。

哪怕这个宗教的出现也不出两个月,甚至在以前还是听都未听说过呢!

这之中的心里变化和得利途径都可以放在一边,反正他们已经在多次的入侵和掠夺中获利颇丰,一个个地都变得富裕了起来。能吃饱穿暖就可以不被外物所动,进而还可以考虑一些曾经向往过的东西。

就他们而言其实也有着差不多的念头,只是没想到有人的想法和行动要更快一些。就算是积攒了一些底气也要看同谁比,他们再有不满也只能以沉默相对抗了。

什么?信众的身份?

这个东西当然会起到一些作用的,大量无法解释的奇迹就是为他们而准备的,并且每隔一阵子就会亲眼见识过一番呢。未知带来的敬畏几乎是发自内心的,所以他们也就不由得会对神明的代言人恭敬许多。

但也只是恭敬,毕竟现在要谈的事情可是让人搬家,任谁都是有着为难和不乐意的。毕竟这都是不同的事情,应该是一码归一码地来论,硬要扯到一起还是有些不合适的。

四娘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贪心不足,于是就不悦地威胁到:“不行?哼,我都将好处许到这么高了,你们怎么还是不愿意?莫不是欺我神明不够威严,所以还要使些龌龊心思?”

“啊呀呀,可千万不敢!”这些信众大部分都已经是暗流大神的泛信徒,其中也不乏深信不疑的。一听到神使大人的怪罪就立刻连连摇手,并且颤声地解释道:“不是我们贪心不愿,而是神使大人许下的肉食太多了,真的是太多了啊!所以大家伙都不敢接下这样的交换,不然我们就实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啊!”

一听原来不是嫌少,而是自己给的太多了。这样的砍价方法倒是从未遇到过的,四娘不由得就为邻里们的质朴心生感动。

“这样的信众多好啊,若是辜负了还有良心么?”她的胸口立刻就变得暖呼呼的,想着无论如何都是要多给一些补偿了。她就笑着赞叹道:“哦?竟然是这样?呵呵呵……那你们不早说!”

有笑容就总是能谈的,先前那答话的老者见此也很快稳定了情绪。他待喘了两口气后便请求道:“肉食真的是太多了,我们为此都已经在努力腌制晾晒,可依旧担心会坏掉许多啊!神使大人您给的肉食又是加倍再加倍的数量,我们可真的是受不住收拾这么多的,最怕的就是全都会坏在手中啊!”

其余人等也都是同样的心思,于是就赶紧跟着求饶道:“是啊是啊,真的是给太多了!我们还在担心会坏掉许多呢,所以又怎么敢再得到这么多的肉食?放在家中可就真的会坏掉了啊!”

四娘在之前还想过许多的原因,可是竟没想到原来是弄回来的肉食太多了。怪不得这些个家伙们都不愿意交换呢,原来是根本就避之不及啊!

然而认真分析道理还真能说得通,真要多许以肉食做代价就反而是欺压了。既有如此的担心就当然不愿以肉换房了,否则那不是凭白给自己找麻烦和痛苦么?

“噗!”

一声轻轻的笑声就从四娘身后传来,声音轻淡得才响到一半就被夹断了。她这边的人也都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若是因这从未听说过的奇怪事而笑也不奇怪。

“哼!”

四娘刚刚本就觉得挂不住面子,再听到笑声就更是被激发得心头恼怒,回头瞪视时却没能发现是谁。因为那一小撮人此时都是绷紧了面孔,各个都摆出了一本正经的样子。

“不会是涛兄弟,他都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又怎么可能笑出声呢?”寻思中首先就排除了最没有嫌疑之人,四娘不相信这个外乡人能听懂刚才的对话。

至于金头、红衣和麻姑都有可能,只是也不适宜于现在进行追究,甚至是到了事后也不合适再找麻烦。四娘就只当是没听见那声笑,人家毕竟都憋回去一半了呢。

于是她在咳嗽一声后又重新出价,这次所许诺的则主要是盆罐、布料,乃至从异界得来的金属器皿。

只是在场的信众们也并不缺这些东西,起码前两样早就以肉食从城中换了不少。后一样原本还算是贵重之物,不过在劫掠红皮小矮人的世界中也得到了一些,所以对他们的吸引力也就大大下降了。

这些人甚至都有相当部分去过“白骨红尘界”,所以无论是透明亮丽的物品,还是造型奇异的装饰也得了不少。他们都算是“先富起来”的一批人,眼光和胃口早就被其他的丰饶世界养得又毒又刁,当然就更是不可能被一点点小东西所打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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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章 拆迁(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一十章拆迁四娘费了半天口舌也劝说不动,将付出的东西许诺到心头发颤的地步也没法打动。她一生气就干脆抹掉了道貌岸然,直接将压抑已久的混混面目翻了出来:“怎么着?你们一个一个都是吃饱了是吧?难道都忘了是谁让你们吃饱的?今天我话就放在这里,你们是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

将来这里要全部都拆掉,然后再结结实实地修建起大房大院。暗流大神的威能你们都见识过了,以这里现在的样子能配得上祂吗?你们以为我是为了自己得好处?这全都是为了神明的威严,这全都是为了神明的脸面!你们懂不懂?

若是不懂的就不必称为信众了,以后也不必再前往大神的所在参拜。连这么一点点的付出都不愿意,那必定是心中还不知在拜着哪个邪神呢,要是再入暗河就一定会被神明给劈死!

滚,滚滚滚!都先滚回去好好想一想!我就将话撂在这里了!伟大的神明需要……需要一个神殿,对,就是神殿!你们懂吗?我是为了神明在办事!再不情不愿的就小心遭天谴!”

四娘在痛骂时其实也是心中发虚,她以前只是在吓唬外乡人时采用过这样的技能,倒是从没在本乡本土之人的身上使过。

一方面是只要一吆喝嗓子就能扯出一帮兄弟,有这样的排场难道还不能拿下一个孤身之人?等事后了也完全可以说是正常交易,因为双方谁也都没有使用暴力不是?

放在本地人身上就不行了,住在这里的居民谁还没有个三亲六故的?要是打闹起来反会坏了名声,甚至还会多添几个仇家。别看他们动手的能力可能并不怎样,可要在关键时刻给其他帮派通风报信可受不了,谁也受不了自己的行踪总是被泄露。

刚才的一通喝骂也算是神棍修养的一部分,必要时候连恐吓带诅咒也是个办法,只要能达成目的就行。

盲信之人自然听说过大神的残暴,于是在畏惧之下当即就浑身颤抖地着了道。能够连哭带喊都算是心理素质良好的,当场还有两人被吓得一翻白眼,浑身瘫软地就晕了过去。

泛信之人也会因此起嘀咕,既是忌惮真有个什么暴脾气的大神来找麻烦,但更主要的方面则是担心四娘说话算话,以后就真不许他们再通过黑门了。

仅仅几次的冒险和搜刮就能堆满房屋,这是在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情。数代的艰难积累也不过是如此了,而今就能在几十日之内就拿在手中,那么延续到以后又能见识到如何的好处呢?

他们有的人是估计被吓得跑出院子,准备返回家中同所有亲属们合计一番。而有的人则是家中能做主之人,只是稍微思考利弊后就知道该做什么,立刻就表现出诚心诚意为神明奉献的嘴脸。

一群人的谈判有时候可能水泼不进,但若是出了缝隙就会被接连拿下,不出多少时间就能被拆得七零八落。这其中既有从众之心的弱点,也体现了各个击破的战术优势。

四娘趁这机会也就不再公平买卖了,而是仗着神使的威势就砍去大半许诺,并且声称是对于贪婪者的惩罚。若是答应就立刻强逼以神明的名义起誓,并且还强令发下违背誓言会遭到的残酷惩罚。

这也是为了确保交易安全,万一反悔了还会更加浪费时间。既然能在这个领域中掌握主动就要多加利用,否则只有傻子才会漠视优势不从此下手吧。

其实四娘也从没想过能够一口气让这么多邻里搬家,甚至还为可能遇到的困难而担心过。叫这些人过来更多的是出于一时性起,如果遭到了挫折也可能不得不放弃目标。

只是没想到神明的招牌这么好用,稍微拿出来挥舞一下就能省下好多的代价,就是连口舌也不必费的太多了。

她优先瞅着那些面露忧愁和惧怕之人下手,谈妥一个便去寻另一个担心之人。连逼带吓的本事可谓是超水平发挥,不出半刻就同大半的邻居们谈妥了。

反正也只是让他们搬远一些,又不是要逼迫他们背井离乡。

河青城本就有过一段荣耀的时光,直到是特产日渐减少后才萧条下来。城中自有大把的废弃房屋,更是在之前的瘟疫中死伤不少,只要稍微费些心思就能找到落脚处的。

既然事情是由本身的需求而起,四娘还打发了金头去寻卫老头过来。平常的地契发放都是由公门负责和见证的,寻他过来便是为了确认哪里还有空房。

不过卫在听明缘由后却是露出了嘲笑的表情,他便扯了四娘到人少的地方说话:“找我来可就错了,这类事体又不归我管。你这事该去找地方上的里正,还有公门里负责这事的书吏去办。他们才知道哪里有空房,要买的话又得去找何人。”

四娘其实原本就知道这类事该怎么办,找到这曾经的老捕头主要图的就是他的人脉,有个熟人做引荐总是好说话一些。虽说公门在河青城已经不顶事了,但真正利用起来也是能省很多力气的。

卫花了一些工夫总算弄清四娘的意图,于是就大包大揽地应道:“成吧,这事就由老夫来指条路。负责这事的书吏也是个没眼力的货,像是这次的好处就错过了,直到是同僚们往家里不停搬肉才托人想加进来。我只知道他这几天都在到处托关系,至于办到哪一步却不太清楚。所以若是您肯开口就一定没问题,他一定会努力将事情办好的。”

“有劳,有劳!”

四娘一听这话就当然心花怒放,赶紧就将这老头打发出去寻找相关人等。从前的事情只涉及治安和经营方面,她也就是对这两条路子上的人比较熟,换个方向就干脆是两眼一麻黑了。

有熟悉内情的人就是方便许多,至少能少走很多弯路不是?

所以她一方面对着邻里连哄带骗,以低廉的代价弄到了很多地皮,另一方面则是找人前来谈好价格,为的就是确定施工中该付出怎样的代价。

随她得了好处的人们都吃得盆满钵满,早就放不下身段去干苦活、累活了。而未及时加入进来的人们则是大受影响,他们发现整个市面上出现了两个极端。

一方面是发现市面上物资充裕,而且相对粮食来说一直在不停的走低。另一方面则是发现粮价在节节攀升,没多久就到达了令人咋舌的地步,甚至连去往更远处也换不来粮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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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一章 贫富差距

以四娘为首的穿越者们从别处获得了太多的物力,自然会想着要转换成各自手上暂却的东西。可以说他们个个都拥有了强大的购买力,拿出一些去交换也是理所应当。

粮食虽然是无法储存太多年份,可一旦遇上荒年便可以救命。各种布料器物虽然比较耐存放,然而在家里放太多也不可能全都用上,只要稍一比较就知该怎么办了。

所以城中的一部分人是吃喝穿用都不愁,甚至还有心折腾漂亮的布料争奇斗艳。以其材质和颜色就知并非本城所产,这就更进一步压低了陶工和织户们的信心。

他们实在不好拿自己所做的东西再维持往年的价格,甚至就是主动降低了售价也无人问津。无法交易就使得先前的努力变成白费,燃料、食物、时间等成本一下子就都砸在了手中。

于是城中的另一部分人便看着物用充沛的市面流口水,同时也得为粮价高涨的现状而发愁。他们大部分人都在这样的惶恐中到处串消息,于是也就不难弄清是谁带来了这样的变化。

悲观的人认为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逼,所以成天到晚都是在唉声叹气。乐观的人则认为机会难得,只要能攀上那条大船就一定可以过上好日子。

但不论怎样都是要吃饭的嘛,他们在听到四娘招人的消息后都非常激动。也不经怎么思考就在本能的指引下动了起来,一起顺着人流纷纷涌向了北城酒肆的所在。

很多人正愁找不到加入神教的门路呢,于是都觉得只要能同四娘说上话就总能有些机会吧?到时无论是奉承还是哀求都可以,谁也不甘心自己会混得比别人更差。

再说前去的路上都会看到许多穿着奇装异服之人,一个一个的都有着鲜艳的色彩和款式。非信众在几日前可能还会当面夸奖、并背后唾弃,悄悄说一些什么不符传统的的酸话,但是在现在就只剩下羡慕的份了。

因为凡是这样穿着之人就有很大可能是暗流神教的信众,那么他们的家中就一定摆满了珍奇之物。而在房前屋后就一定会摆放着晾肉架子,吃饱穿暖的人说话才会更有底气。

自己也同这些人是有手有脚,都是从小就认得的。彼此的能力并没有差到哪里去,这些人能发达起来还不是有了好机会?那自己只要抓住了也必能过上不差的日子!

所以四娘发现自己的酒肆突然被围了起来,不但是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密不透风,就是往更远处也能看见密密麻麻的人头。若非这些人都在高喊前来接活,她真以为自己可能是遭到打劫的了。

她其实也对施工之事缺乏认识,并不晓得扩建事宜需要多少人力。

起先还寻思着三五百人就应该够用了,于是就本着先来先得的原则留下了一些人。当然招这么多人不仅仅是为了扩建,主要目的可是为了消耗肉食库存,所以她又额外招取了一批人。

等到了商量报酬时还会觉得人手太多,可能自家的肉食并不够用,或许还得搭些别的东西出去。可没成想需求一多就自发产生了竞争,生怕不会被选中的人们就自行呼喊了起来。

他们没等四娘说话就将报酬压低到不可思议的程度,也就比灾年里的人力略高一点。于是河青城中就出现了很奇怪的现象,可以说在短期内都是同时存在的。

一方面是富裕起来的信众们这不愿那不愿的,干个什么事都会挑三拣四。

另一方面则是其他的国人千肯万肯,只要有活干就万分愿意,稍微付出点代价就能顾得好多人。

而且这些人并不需要得到布匹和盆盆罐罐,都是异口同辞的要求获得食物。当然也不乏仰慕暗流大神的恩德,不停地表示想在神使的感召下加入神教效劳云云。

四娘能理解他们食物的需求,因为她当然知道自己和信众们下手太狠,就是现在也会对黍米等物的高涨惊讶不已。或许有人意识到这与自己的套购行为有关,但依旧是恐慌性地加大了购买力度。

这些人们都经历过饥荒之年,虽知今年收成一般是饿不着人的,但也被似曾相识的市面变化刺激到了。家中的粮食和肉食已经囤积太多,以他们的落后手段肯定保留不住所有。一旦等到天热就定然会烂掉相当部分,甚至于吃到次年冬天都会嫌太多。

非理智的恐慌促使人群爆买粮食。

有能力的人当然能求得安心,但没能力的人就只能感到绝望。因为不但是他们家中的粮食不多了,就是种地的农户之家也纷纷惜售。

任谁都能看出粮食愈加能换到更多的东西,所以都在瞅着市面时攥紧了粮袋子。等一等,再等一等的想法在有粮之家大行其道,能换来更多好处为什么不做呢?

于是饥荒也就真的在寻常的年份中悄然来临,并且开始借着恐慌情绪到处转悠起来。一会捏一捏某人的瘦胳膊,一会又在另一个人的身上揣着肋排,悠哉哉地在为此次狩猎选起了下手目标。

饥荒和死亡的气息是这么浓重,只要见识过一次便会永远记在心。渴望获救的人们也顾不上吃饱穿暖了,只求能得到最起码的食物就行。

四娘招徕人手的状况正当其时,以食物做支付立刻就让大量的人群安心下来,市面上粮高物贱的状况也稍稍得到了缓解。

像以往都是先干活再付帐,发下活计的主家还会视干活成效有所增减,以此也能威慑干活的人们尽心尽力。而这次的招工形势倒有些不一样,四娘在招足人手后就开始发放报酬,竟似不担心有人在得了好处会跑掉一般。

当然这种事也不大可能发生,都是本乡本土的互相都认识,就是在干活的时候也都老实勤奋。事后发放更多的是一种习惯,所谓的最低威慑力只是针对背信者而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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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二章 私域神域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一十二章私域神域发放的过程不同一般的过程,并没有放个台子再让大家排队领取,而是被四娘引着就进入了地底。

毕竟是招了这么多的人手呢,就算对食物所求不多也不是小数目。若依手边的几个人来回搬运也会颇为费力,所以还不如带着这些人去存放处一起领取,一趟下来就能省下不少的力气。

所以火把要有,这些东西近来已经定制了许许多多,完全是堆放在院中任人自取的。再就是劈砍切割的利器要有,如此才能将还未来得及分解的猎物发放下去。

只是四娘不但手拿腰胳膊夹上了火把,还在腰间和后背上也带起了兵刃。这怎么看都不像是要给大家发放报酬,反而像是要在夜间行军去打仗的一般。

而且前往的目的地就是未知的地底深处,并不是所有人都有去过那里经历的。就算是暗流神教的教徒也不是一开始就习惯黑暗的路途,任谁都得有个适应的过程。

金头在外面本来是负责看家的,一见到这群人畏畏缩缩的样子就不耐烦。他便大声地催促道:“走啊,赶紧走啊!在这里杵着干什么?没看四娘都下去了吗?你们这么多人竟然动都不敢动,莫非是怕被她挨个宰了?

放心,我们不吃人!你们也能看到城中堆积许多肉了,难道还怕我们惦记你们身上那点肉吗?快走,快走!莫要惹得四娘着急了!”

红衣见他说得不像话,没见到已经惹得一些较为胆小之人退缩了么?她便赶紧抢过了话头道:“别听他瞎胡说,四娘下去是带你们去拿肉的。把东西存放在下面也方便保持新鲜,谁家还没个地窖不是?赶紧随我来吧,先到的分好肉,后到分孬肉,别说我没提醒过啊!”

她为了打散人们的疑心还主动拿起了一根火把,稍稍引了火头也不等扩大便钻进了地窖。在身影消失前还不忘向着人群中的熟面孔挥手招呼,其中也不知有多少是曾想过往照顾过她衣食的恩主。

许是她的女子身形才合乎常规,又或许是姣好的面容和酥软的声音发挥作用,这就大大打消了许多人的畏惧和戒备。先是有几个人壮着胆子进入地窖,随后便有更多的人受到了影响,终于是鼓起勇气地挨个进入地下。

金头见这个场面有些眼熟,想来想便知道是在哪里见过了。他于是就笑着摇了摇头,并且低声说道:“什么嘛?这同牛羊不也是一个样?起先还是扭着头抵死不愿进去,等有了带头的就会排队跟进,啧啧……”

只要曾经驱策过大量牲畜进入黑暗,又曾诱哄同样规模的人数走入地底。只要两相一比较就能发现类似之处,也难怪他会发出这样的感叹了。

虽说金头能说出这样轻巧的话语,不过也只有经历过这样事体的人才会有感悟。仅这一项就将大部分排斥在了外面,显然并不是谁都能有如此体会的。

先下去的四娘本来是越走越慢,她还担心会没有人跟上来呢。但过不了多久便听得红衣的诱劝,接着又听到正在靠近的许多脚步声,她这才放心地继续向前引路。

这条道路虽说没走过一百次,但也总是走过几十次的。静谧黑暗的地底世界中依然还有着潮气和土腥味,但也在人类将领后受到了快速的改变。

原本的气息被覆盖上了牲畜和来往人群的气味,并且在半封闭的空间中经久都不曾散去。

气味最重的要首推粪便,这些都由自由自在的牲畜、和没有集中排便习惯的信众所提供。

味道次之的则是淡淡的血腥味,这里毕竟是作为运送肉质的主通道呢,自然也不可避免的会被淋上一路。

潺潺的水流虽然会将滴入的血水稀释,几经流转就不知送到哪里去了。然而细细的沙地在吸饱血之后则会变得愈加滑腻,失去生机的有机质便在有限低温裹带下缓慢腐败,腥臭之气也就持续而绵久地被释放了出来。

至于火把燃烧出来的烟灰气息就相当淡了,但经不住会在众多数量下缓缓堆积粘粘。暗河的土质顶壁已经开始稍显黑团,并在部分洞顶还显示出缭绕的痕迹。在年深日久后或许会变得漆黑一团,可能会将土质的痕迹彻底遮盖掉。

若说第一批受到忽悠的人们是行走在暗河之中,他们所能联想到的也只有暗影中的未知野兽。那么这一批接到活计领报酬的人们就会大为不同,许多人都以为自己是行走在通往地狱的邪恶隧道中了。

通往地下的幽暗隧道固然可怕,但是会陷家人于饥饿的恶劣处境就更为可怕,因为它会不停地折磨内心和肉体。这些人们在衡量过利弊后还是渐次跟上,人数一多也就能猬集而行,害怕的情绪也就大大降低。

这样的表现与之前对人员的引入状况相近,都有个从畏惧到再适应的过程。有的人找到了石块防身,而有的人则是喃喃地念诵起来,显然是在向各自信仰的神祈求助了。

四娘闻声时便是眉头一紧,立刻就站定向后看去。

别的事情都可以无视,因为谁想做什么都是人家的自由,哪怕是说破大天都与她无关。可如果涉及到神明就不一样了,她已经在这片领域中拓展了一小片天地,所以就坚决容不得其他的类似概念侵入进来。

火光在幽长的暗河中闪烁着,这种情况下也看不清究竟是谁在念叨。但无论这么干的人是少数还是多数都不重要,因为她已经将此地视为自己的私产,于是就只允许一个神祈在这片领域中获得念颂。

四娘立刻就竭力地将火把举过头顶,并且拔高了嗓门呼喝道:“圣哉,你们是行进在暗流大神的地盘上,不可再念诵其他的神明,否则必将遭到惩罚。如果心慌就可以随我一起念诵,暗流大神会在这黑暗中保护你们的!圣哉,暗流大神!”

红衣先前也曾试图这么做,不过碍于拉不下面子才一直没出声。既然见到四娘领头维护利益就再无犹豫,也就跟在其后助威赞道:“善哉,暗流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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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三章 应付就是软抵抗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一十三章应付就是软抵抗此时的河青城已于从前截然不同了,虽然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一个毛神,但突然之间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不但信众们在有事没事的时候会赞颂,就连还未加入的国人也大致知晓一二。甚至还有无知的娃娃在游戏中稍作模仿,可以说几乎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

也就是说基本的概念已经受到了普及,夯土墙围子内的小半个社会也陷入了尊崇的氛围之中。所谓的现象级就是这么一回事,如此扎眼的扩散就会令其他的一部分人不得不正视,并且在世俗的生活中对这个神明有所认账。

这些人大部分都不怎么虔诚,但又都会信仰一些什么,可以说是根基随着兴趣转换的泛信徒。就是那种对于生活中的迷惑想找个支撑,但又并不是对哪个神明盲信不撒手的普通人。

一旦发现谁家神明管用就如同见识到好用的产品,当然会毫不犹豫地靠上去了解并使用。不过要让他们彻底唾弃曾经接触过的神明也不容易,诸神都是各有负责领域的,难道谁还能不去接触别的事物么?

大家多少也都知道四娘的神使身份,所以对其强调的事情也有所理解。况且他们这些人来此是为了领报酬的,既然受了雇主要求就不再念叨,张嘴硬抗并不会带来可以吃的肉食。

于是念诵其他神明的人就闭上了嘴,准备先领了好处再说。等出去后再对信奉的神明多念诵几遍不迟,想来那些位至尊是不会在意的。

原本无可无不可的人们则是得了启发,都跟着四娘的要求开始赞颂暗流大神。他们都知道进入神教就能得到莫大的好处,所以来此不单单是为了养家糊口,还不乏试图借机加入神教的想法。

有这样想法的个体遍布整个人群,并且在齐声念诵中理解了彼此的想法。虽然之前也没有做过广泛的沟通,但只要听到有人念诵这位新神就能明白心意:周围的家伙们也都是来入教的。

齐声颂神的人数就变得越来越多,而和在一起的声音也在隧道中反复弹射。念诵声与回音的声音一相加就显得人数翻倍,以至于显示出了恢宏深远的气势。

河青城的类似活动一般都在城内举行,通过隆隆的军鼓声回荡也能达成类似效果。不过那样的成本就有些高,只有在每年的大祭奠上才会舍下老本来这么一回。

而在深远宽大的暗河中就很适合发出回声,只要齐声念诵就会自行带上这样的效果。四娘他们借着此中地形屡屡忽悠新人,来者大都是在第一次就能受到不小的震撼,通常鲜有不上当受哄的。

故而引导的念诵声只是响了两三次,而后续就会引发几乎毫无休止的念诵声。人们被自己发出的声音所震撼,而又由于无知和畏惧便对这声音低头,以至于根本就不敢停下了。

直到开始发报酬的时候。

等走到屯放之处已经过去了不知多久,四娘毕竟也不再持有那神奇的夜明画了。只知道是火把中的油脂已经燃烧了一小半,等发放完毕再返回时恐怕还得多费些时间,到时候还需要再点燃一根火把的。

涛兄弟在日渐展现力量后就威势大增,不但是寻常信众会敬他畏他,便如四娘也不好再长期持有这个家伙的个人物品物。虽然是实在不舍得这奇妙物品,但还是得狠心亲手还回去以缓和关系。

现在的所在并不在常走的主道上,而要在某处拐入一条宽阔的岔路,或者说是与主要通行隧道所连接的地方。

也不知地下的河网是如何发展的,总之密密麻麻的稀疏不一,就是有水和没水的地方也接近半数之比。从她家地窖通往山北的道路未必是最宽阔,但只要他们觉得这是主要的道路就行了。

在此事的认定上可以非常唯心,完全可以一挥手就将其他道路划为分支。反正其他的道路中又没有好处可得,存在也就跟不存在一样,完全没有受到关注的价值。

囤积的地方与其说是临时仓库,不如说是较为干燥的一条隧道。或许过去曾经受到过长期大水漫灌的待遇,否则也不会从左走到右得有数十步,但现在只是一条干燥阴冷的堆积之处。

这里既堆满了来自异界的巨兽尸骸,更是被浓重的血腥气和异样的野兽气息所充斥。由于尺寸是超出寻常人的想象,初至此处的人们都被吓了一跳。

他们以前只当部分好运的国人参与了一次狩猎,那些晾晒在院中街头和城墙上下的肉条便是明证。但没想到狩猎的规模竟然是这样的大,无论从体积还是数量上都太过夸张,就是在以往的梦中也不曾经历过啊。

“这,这,这是……”

跟随而来的人们颤抖地说不出话来,四娘在看到这一幕时就反而是颇为自得,并且拍打着尸骸说道:“这是报酬,答应了分给你们的。拿了肉食就得好好干,并且不要忘记常感念暗流大神的恩德。

哎呀呀,我知道你们有人想加入神教。但现在不同以前啦,怎么能随便个谁就可以加入呢?想要入我神教就要好好表现,而且还得日夜赞颂吾神的威名,明白了吗?”

随后她也不管大家的反应,只是自顾地描述了一些譬如“飞天遁地”、“覆灭妖魔”的事情,并且通通都归之为神明的伟业。或许是描述的状况太过夸张,远远超出这些人所能认知的极限,竟然没能得到想要的效果。

一群人看四娘就如同看傻子一般,又或是在打量一个满嘴吐江河的神棍。他们小部分是出于对雇主的尊敬和基本礼貌才没有造次,而大部分则是看在如此巨兽的份上才老实静听。

能猎取如此巨兽就说明有力量,而有力量就有地位,大家都是为此才静静地俯首等她说完的。

不过吹牛之人也不能一个人自嗨,他们最怕的不是有人质疑,而是没有人发声赞叹。用力忽悠的努力也是需要正面回馈的,故而无人附和的冷场就会令人感到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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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四章 发放报酬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一十四章发放报酬任谁对着一群石雕木偶说话也兴奋不起来,哪怕是连找到兴奋点进行针对性的鼓动都做不到。四娘就在这样的气氛下变得兴味索然,就连在说话的时候也有些磕磕巴巴了。

“啊,那个,就是大神很强大的,你能不可做出惹火祂的事情。明白吧?你们……算了,来领肉!”

她心中的不耐烦是越来越重,在一直无法得到回应后便不再宣传了,直接就拿出了大家最关心的事情来办。

“哦!”

千好万好,还是吃到嘴中的肉最好,这些人立刻就高兴地欢呼出声。

他们既没有见识过超出想象极限的宽街巨楼,也没有被蔓延到天边的累累白骨所震撼过,更不用说是否经历过四娘主持的集体祝祷,于是根本就对她所宣扬的那一套不感兴趣。

他们现在最关心的是吃饭问题,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才是好人,至于别的东西就没有在乎必要了。

这些人当然也略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是受到某个神教的影响,不过只限于“加入早的就有吃有穿,加入晚的就受冻挨饿”的粗浅认知。四娘硬要推销的那套神神鬼鬼之说虽然荒诞,不过据说也是入教的步骤之一。

既然人家强调这点就不要违逆的好,早点加入就早点发财吧,大家等发达后说不定还真会诚心地念叨上几句呢。

这个女子对于大多数新投效者而言依旧身份没变,很多人还当她仍是个混混头子而已。至于现在则可能有了大大的升级,应该变成了说大话的混混头子吧。

除了对于暗河所在、以及巨大野兽的尸骸无法解释外,此次前来的人们并没有对其产生太过异于常人的一般认知。

当然这个女子本身就异于常人,不单个子长得是人高马大,身材也是往虎背熊腰的方向发展。不说能做到一口气将犍牛举过头顶的地步,单说两手各提一只肥羊过顶还是没问题的。

像是在分肉的时候就亲自以利斧劈砍,高高举起时便将萦萦火光反射入目,等当劈下时却快地看不清斧头所在,只让人感觉突然出现了一条向下拉出的弧形光带。

不同的部位也要用不同的方式对待,随后她还会用金剑对部分细处进行切割。划入骨头缝中的剑刃也没有用力戳刺,只如游鱼般转了一圈就整个地解下了一大块肉。

放平时这可都是熟练的壮劳力才能做到的,而她这么一干就连续不断地坚持了下去,许久都不曾见到出声换人的要求。

可以说所有人都见证了她发放报酬时的英姿,并且因那竭力的亲手劈砍而敬畏不已。只是在干到中间时却不得不有一阵停顿,原因则是因为跟随而至的麻姑出声叫停。

“这个不行?为啥呀?”

“是啊,为啥啊?”

不单是四娘如此问,一众正等着领肉的人们也提问出声。

麻姑攀爬上了巨兽的尸首,一边借火把检视着脚下及周围猎获的外形,并且一边出声解释道:“能找到的小鸡都用完了,就先只能吃试过毒的。像是这一种就还没验过,这一种也是没有验过的,还有那一种也没有。要发肉的话可以先取那一头的,还有这一头也行。”

四娘可见识过吃了脏东西会有什么结果,要不然也不会一直赞同试毒的程序了。她闻言也就不再坚持对身前巨兽动手,转而是点选出一批人一起上手,好将已试过毒性的种类给挑出做加工。

她一边手上大斧翻飞,一边嘱咐道:“再隔一阵子又会开门了,也不知下次又会碰到些什么。所以你们可得找到谁家还有小鸡的,能换的就尽量换来吧。”

既然四娘主动提起了此事,红衣就立刻上前表功道:“自然是要去找一找的,转头等有空了便立刻去办。但我与麻姑先前也曾合计过,觉得按照现在这样可不方便,毕竟也不是谁家都总会有小鸡的。可是不能让这么重要的事情捏在别人的手里头,受制于人可不行。

而且人家还未必愿意在冬天把小鸡孵出来呢,所以我们已经盘下了一处所在,专门就在那里生火塘养鸡的。到时候那里专门就是生蛋养小鸡,得来的雏鸡都要供这边使用。”

到处寻鸡苗的确有些麻烦,四娘也知道就算到处跑也不一定能找到足够数量。她在听了红衣的计划当然高兴,自然便大大夸奖了一番。

至于奖励也该是有的,于是就特批分过去了两头巨兽,切碎了做成肉丝也能喂鸡不是?

“呃,四娘有心了……”

红衣最近还为无法处理完的肉食发愁呢,因为属于她和麻姑的那两份就储备在附近。真要说食物的的话其实并不缺,甚至还为了分过来的这两只而头疼。

有的人为吃不完的肉食绞尽脑汁,找个机会就要打发出去一部分。有的人则是看着巨大的肉山流口水,自己分到的那一份相比就实在太小了,怎么看都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这既令许多人感到心中酸楚,但也更坚定了大部分人的投靠决心。这么富有的人都在不停地往外发肉呢,一看就知道是不缺吃喝的土豪,肯定不会像以往的神棍那样骗粮骗酒。

但孰不知四娘的眼界已经大大提高了,寻常食物又怎么会成为现在的追求目标呢?她既然不在乎就肉粮钱却又要笼络人心,那么心中图谋就定然是更高的东西,甚至是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想象不到的。

“圣哉!”

一斧子劈下不见血花,那些重要的液体在时隔这么久后都已凝固在了肉中。

“暗流!”

一斧子劈下距骨三分,力道再大一点就会金骨相击,斧刃就可能会受到轻微的损伤。

“大神!”

一剑划过便足斤足两,多送出去一些也无所谓。

她现在就是这玩意忒多,还巴不得有人能够分忧呢。当然拿去换别人的力量也不错,这是一件大家都能得好处的事情。

她也不是故意在分肉时如此呼喝,而是平时的日常生活单调,最近常接触到的词汇就是这些。与特定行为用得久了就会绑定概念,以致这个肇始者都会时不时地拿出来用,并且感到会分外提气了。

第一千零一十五章 分配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一十五章分配虽然招来至此的人数不算少,但就算刻意加量了也没法弄走太多肉。

四娘索性就传话道:“酒肆外面还有人等着吧?先教他们赞颂神威的话,务必要背会。还得一定要像老信众那样常常挂在嘴边,得用起来才能是咱的信众嘛!

不愿做的就不必用了,连嘴上都不愿还怎么能扩建神殿呢?这等活计也不是谁都能做的!愿意的便可以来此领肉,份量还按说好的来。吾神是个大方的神明,一定会让他们吃肉吃到饱的!”

在说完这些话后又揉揉腰杆,并且将手中利斧递出去说道:“来吧,接下来的肉就你来分!”

劈砍毕竟是个费力活,而且也是平时并没有多么常用的动作。连续挥斧几百下已经算是身体强健,再要往多里做就会弄得腰酸背痛,于是就不得不另找人手来替代了。

亲手施为自有其收拢人心的好处,由此产生的劳累和酸痛也就不可避免。放权让他人代劳固然能得一时轻松,但也要忍受时不时传出来的撞击之声。

这每一下都是斧刃和骨头的相撞,遭得久了恐怕会伤到斧子的锋刃。所以四娘在休息没多久后就忍不住出声叫停,并且讨了斧子仔细瞪眼检查。

然而细查几遍却令她大感意外,因为无论是目光察看还是轻手抚摸都锋利如初,并没有出现卷刃、变钝等受损的状况。由此就可见此物具有怎样的坚硬材质,就是受到的加工恐怕也是超出四娘所知的工艺水准。

此物在那方世界中不过是放置于杂物间的寻常工具,但取了来就显示出无可替代的威力。除了没有神话中神兵利器的灵性和未能,起码也跟传说中的不世出兵器差不了多少。

然而这等宝器在此时就是用来劈砍肉块的,既然发现未受损伤那么就可以继续使用。尽管刚刚放下担心的四娘会再三嘱咐小心,但对于使用者而言却是要求过高,于是没多久便又发出了响亮的劈砍声。

“哼,瞧你那粗陋本事,一辈子都当不上好樵夫!”四娘虽不满却也知道不会受损,所以就没有再要过来,只是揣手站在一边冷声嘲笑。

那人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微末,实在是对不起如此的好兵刃,但他还是嘟囔着辩解道:“我,我是耕田的。”

红衣闻言却笑道:“都说耕田的这阵子过得好,不挨饿又能穿得暖和,想要什么都可以先由着他们挑。这会儿应该在家里火塘边上喝小酒呢,跑到这里来是干什么?”

“嘿嘿嘿……”那人未语先笑了一阵,然后才不好意思地说道:“就是好东西太多闹的,我一不小心就往家里弄得太多物件,可是等后悔又换不上粮食了。不是听说四娘这边给活干还有肉吃嘛,我听说了就过来瞅瞅有没有活干。咋的?耕田的不能来这干活啊?”

四娘不愿他说话误了活计,于是就连催带哄道:“能的,能的,你继续好了。只是不要老往骨头上劈就行,换换谁家的也不能这么费物件啊。干得好了就给你多一些肉,算是在这里劈砍的报酬。”

“好嘞!”

那人答应了一声便立刻放轻手脚,宁肯多来几下也不敢再大力挥砍了。可见先前是只当作任务才不爱惜家伙,这东西虽好也不是自家之物,自然就不用太过顾惜。直到是与好处挂上钩才小心起来,可不能让雇主不满意啊。

干活的事情大体如此,拿多少好处办多少事,人家也没有必须替主家考虑的义务。知道是规定奖惩和细部才能抠出活计的细节,只有干活的人放在心上才能做到细致的地步。

四娘直到发放完毕前都在此守着,这样才能让前来领肉的人们看到是谁在主持发肉。劈砍的人手也不可能总是一个人来干,但是发放的人却只能是她,这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小小细节。

大家是等全都发放完毕后才返回酒肆,因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带着火把的。别看这么多的人数密密麻麻,可他们都是严重依赖视觉行动的,必须得在火光的照明下才敢在黑暗中移动。

而且洞窟中的岔路和分支是如此之多,甚至还有传闻说是某人曾经失陷在其中,等被找回时就已经陷入了半疯状态;又有传闻说是被地下火龙所烧,到现在还满身疮疤的躺在家中呢。

故而暗河及相关传说的威慑力要比四娘还高,自然没有谁敢于在其中胡窜乱撞。

四娘在行走中当然会听到人群传出的窃窃私语,她经如此提醒才想起了现状未知的黍,那家伙便是迷失传说的主人公。

被黑暗和孤独弄得半疯之事是真的,而且是在经过好一阵休整后才恢复了心智。至于受到严重烧伤的事情也是真的,只是与所谓的地下火龙全无关系。

当初是看着踏实肯干才叫上了他,可是几次参与却都陷入危险,甚至连绝大部分的亲属都搭了进去。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也让人感到惋惜,并且不免为其现状担忧起来。

于是四娘就打发众人先走,自己则是独自擎着火把返回屯放之处。她举斧就吭哧几下砍下了一大块,等扛在肩上后才沿原路追上了众人,被问及意图也不曾答话。

直到返回地面就发现变得不一样了,各色人等都快速地各自返家。他们在得了好处后当然是先要找到地方安放,然后才能返回这里忙活接到的活计。

不过四娘却没有忙着去查看施工状况,因为这种事情已经委托给相熟的里长了。

此人也在先前的探险中得利不少,早早地就公开宣称是四娘的死忠。虽然不知这样的表态是真是假,但在办事的时候应该不会偷懒,至少在初期还会做到尽心尽力的地步。

四娘觉得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那便是找到黍的家中就叫门送去肉食。此人无论如何都是很早就跟着自己的,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不能没有着落。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冷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一十六章冷先前的日子中一直在为了很多事情在奔波,以至于相当一阵子顾不上去照看伤号。今日有机会再次听到便想了起来,那么便干脆亲自去看一看黍的近况吧。

烧伤的状况已经彻底得到了缓解,但是受到损毁的皮肤却是状况严重,就算是以金鸟治疗仪都都没法做恢复。

白的、黄的、褐色的瘢痕参差相间,在部分区域处依然留有炭化后的痕迹。这些患处无一例外都失去了弹性,触之就仿佛在接触轻薄的劣质皮革。

就是开门的孩子也是面目憔悴的样子,脸上身上都要比上次来时还要肮脏,大概是许久都没有清洗过了。还有就是在开门的时候也显得有些木讷,呆呆愣愣地全无从前的机灵劲。

这一家的大人都葬送在了异界,可想而知这孩子会受到怎样的冲击,而且恐怕也没谁会来照顾这兄弟俩了。

四娘以往在见识到类似状况时还会内心坚硬,不过当出事的是自己认识的熟人就还是受不了。她便关切的问道:“你哥怎么样了?家里还够吃吗?”

那孩子在听到提问后就只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却没有回答出到底好还是不好,够吃还是不够吃的问题。他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都是非常没精神,整个人彷佛被抽掉了魂一般。

四娘见状也有些无奈,大的这个躺在火塘边闭眼不吭声,晓得这个坐在面前也是一声也不吭。自己仿佛是在面对两个稻草人一般,无论如何都受不了如此沉闷的气氛。

屋中的气温虽然低得有些刺骨,但对于四娘而言却如同待在火堆上一般难受。她在坐了没多久后便起身离开,只是在临走的时候还许诺道:“那肉是给你们的,要是不够了就来找我。”

她也没说明将来找过来了会有什么事,只是头也不回地就离开了此处,急速的步子如同是在逃跑一般。

待回到酒肆后便发现周围空了一片,原本的好几间邻家房屋都被人推倒了,现在正忙着清理垃圾呢。

这么快的拆迁也多亏了人手众多,无论是找新房居住还是上手夷平旧房都是一样。有公门的专业胥吏去找到可供居住的下家,有善于协调的里长指挥众人搬迁,甚至不乏闻风而来的信众们群策群力。

不但是搬迁那样的麻烦事能够轻易解决,只消大批人各抱着东西跑一趟就完事了。就说拆迁这样的事情也能够快速解决,前后所花的也不过是四娘出去转一趟的功夫。

从前是公门依靠规则治理河青城,而规则也就渐渐融入了日常的生活中。现在公门突然因为外来因素失去了统领资格,不过整座城市依旧能在短期内沿着惯性自行运转,甚至还略微有些高效了起来。

大概是因为四娘刚刚成为城中的核心吧。她的需求当然会成为追求利益者的命令,她的愿望也就会得到优先的满足了。

可就算大家能自发行动也是有限度的,起码得有个明确的目标做指引才行。范围内的场地都是夯土所制,所以拆迁起来也没太大难度,只要稍稍收拾一下便清理得差不多了。

这时才有人想起该整个什么样风格,于是便找到四娘询问该怎么办。

然而四娘毕竟没有过起屋的经历,事前也都一直在忙这忙那地来回奔波,倒是一直都不曾想过建筑的样式。她想了想就笼统地指示道:“嗯,大,大就行了。还要漂亮些!”

这句废话直接就让在场的人们心中一塞,不由得怀疑自己的殷勤是否太过了。原来这一位还没有想明白该怎么办呐!结果却是已经发声招来了这么多人手,并且毫不犹豫地就拆掉了周围几十户的人家!

也得亏是这些人家都早早地被发展成了信众,横财的来源和将来的前途都系在四娘的身上。故而他们在谈判中就不占优势,只消稍经威逼利诱就统统答应服软了。

四娘也看到大家为难的表情,当然能想明白他们是为何而蹙眉。可是正当她开始寻思该怎么办时却传来金头大声招呼的声音,只听他响亮地招呼道:“这边,我觉得这样就不错!”

众人闻声便看了过去,只见这家伙将手指向地上的一堆泥巴,只是到这会似是有些半干发硬的样子了。只要稍微对河青城有所了解便不难觉得眼熟,再经提醒就看出是整个城区的模型了。

金头等大家过来后便点指示意地说道:“大门首先就得开得大,因为咱们暗流神教信众多嘛!还有就是院子也得整得大一些,可以容得下大家在一起闹腾。我看在西边这里修一些大房子好了,专门就是用来存放各种东西的,还有……”

大家见状都认真倾听了起来,并且开始揣摩起各个部分该如何营建,显然是将金头所说当做是神使大人的意思了。

然而四娘却并没有让他这么做,当然就会暗自羞恼。她先是“咳嗯!”一声出声叫停了金头的讲述,然后便自行抢过了规划的权力,并且自行在泥巴地图上指指画画了起来:“那处地窖里的东西先挪出来,就……先放到前堂里存着好了。这处出入口要先行扩大拓宽,最好能并排容得下五六人行走才行。然后就是院子得弄大一些,将来有些祭典和事项也能摆得开人。嗯对,大门要弄大,库房也得多修一些……”

具体内容并没有改变,也就是在部分细节上稍稍修改了一下。不过这不管怎么说都是四娘亲口交待的事情,总比别人越俎代庖地先行介绍要更能强调重要性。

所以这其中的问题不是关乎细节如何,而是涉及该由谁来拍板拿主意的权力。

四娘的心思也没有遮掩,围拢过来的一众人等当然都能看明白。不过也当然没有谁会当场戳破,他们只管是对着神使大人的每一个主意不停逢迎,并且偶尔还会提出一些有价值的建议来彰显自身。

四娘一开始还有着赌气的成分,不过后来却是由于搭建工程而沉浸其中。

一部分是对于指手划脚的挥斥感觉乐在其中,还有则是亲自改变自身状况是那么的重要,以至会自然而然地感到快乐了。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人员流转

这些帮众们多少也知道黍的现状,只是碍于各人自扫门前雪的自私才未去相助。但在见到四娘的行动后还是心中一暖,进而是由这个行为想到将来自己会受到怎样的待遇。

他们都将去往另外天地视作发财捷径,但也不曾忘记在那背后隐藏的潜在危险。四娘这样做虽然只能起到一部分作用,但总归算是将他们放在心上,不至于在以后会落得个没着落。

得知此事的帮众们便纷纷感念道:

“四娘好心啊!”

“帮主仁义啊!”

进而还带动着不知内情的信众们赞美了起来:

“神使大人真仁义!”

“圣哉!神使大人!”

被俘虏来此的雅鹿库吞自认为熟悉了这里风俗,但在今日却又发现一些无法理解的事情。

以稀薄可见碗底的粥水去招待相助的帮手,但是却没有谁出声斥责?用土块垒起的房子而非泥砖,还有这样的建筑方式?赏下茅草却会得到这么大的反应,他们这里很缺草?这里的妖魔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里都充斥着什么样的风俗啊!?

但是再不解、再迷惑也得继续干活,以为他并非是派驻此地的观察大使,而只是在掳掠中失去自由的奴隶呢。

他在接下来的几日中也不断地感到吃惊,不过引发惊讶的并不是什么从未见识过的奇怪风俗,而是对于这里建筑房屋的方式,以及与之相配的缓慢速度。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有进度的,从地下刨出来的土方至少为筑墙提供了材料。这是由于通往地底暗河的通道得到了最优先关注,施工者不但能得到最优良的工具和饮食供应,甚至还实行了三班倒的换人不停工,以最大的限度在发挥这里的简单劳动力。

至于提供这劳作方式的则是王涛,他当然希望这样的工程能早日完工。以前也是见识过类似的工作方式,只消连说带比划再画图就能拿出来了。

至于如何实施却与他无关,那是四娘及施工团队所要操心的问题。

于是灯油和篝火便陷入了日夜的消耗中,只有组织专门人员出外采樵和补充才能满足。麻姑也再次投入指挥烧水煮饭的后勤事务中,她自然会招徕前些日子中刚熟悉合作的人们。

原本城中的平淡生活只需要小范围的合作,所以大家的交情也在以小团体为核心活动中变得亲密。

最大的集体活动当然要属国人层面的,比如扫除害兽以及冬季军训什么的重大事项。其次便要算城兵的训练和公门的事物,各家大户的力量再要更次之。

至于帮派则无论规模和人数都位于组织形式最底层,却又稍稍在人员范围上略高于家族组织。也就是行事灵活且有着数代经验做积淀,这才算摆脱了不尴不尬的地位。

也就是四娘抓住了机会才得以突然膨胀,并且在几个月的时间中获得了爆发式的发展。然而这位帮主又早就看透自身组织的弊端,当然是不满足于局限在这种不上档次的格局中,于是转而选择了更为有前途的神棍作为发展。

经常性的活计会让人在劳作中积累经验,以至会逐渐提高速度及效率,这是大部分人都能亲眼看到的好处。既然有好处便会被人们所重视,除非有着难以克服的无奈做阻拦,否则谁都不会轻易放弃的。

长期参与的群体活动便能维系下固定的群体,而固定的人群又会在合作中形成固定的规则。组织就在不停的运作中渐渐显露身形,并且变得愈加茁壮了起来。

公门虽然是被整得垮了架子,但是人们很容易就能发现原本的胥吏差人们又找到了活计。他们稍微一耽搁就重新发挥出各自的本事,并且渐次充斥填满了另一个组织中的空隙。

“我怎么觉得……嗯……就是有些……”

又到了黑门再开的时候了,四娘能看到身后这些成员们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虽然看装备和精神面貌是充实了许多,不过怎么瞅去都觉得有些不对付。她大致察觉到了这一状况,但又说不上是在哪里存在着异常,于是就干脆疑惑地出声发问。

站在这群人前头的便是卫,这些人的编成是交由他负责的,所以在注意到四娘微妙的表情后就赶紧到打岔道:“这里太闷了吗?我早就给这些小兔崽子说不要弄这么大的火,可是他们一个一个都嚷嚷着这里冷,你看看一不小心就弄得人胸口不舒服。我这就让他们把火堆弄小一点,您先忍忍,先忍忍!”

四娘吃惊地看着这老头,她自小只见到这一位表情始终严肃如一,倒是少见他会露出这么谄媚的表情。所谓事出有异必有妖,这种异常立刻就引得她更加警觉了。

她于是重新打量起洞室之内的人员,并且一一与心中的记忆进行对照。

先前在隧道行径时并未注意太多,所以直到是感觉到不对才有空进行检查。不出多时便发现侦查队里头被掺了沙子,再也不是原先完全由南城苦工为主的群体了。

其中既有自己帮中的好手,也有曾经的皂隶,更是有几个看着眼熟的城兵。

她当初曾考虑到自己的北城帮中也不全都是软蛋,自然做过将有为者安插进去的事情。这样做既可以施以恩惠,也可以成为侦知状况的耳目。

至于放入另两个系统中的人也是思虑后的产物,所谓人尽其才才能发挥出更大的作用。但凡有能力的都可以在加入后为其所用,自己的教团就是在这样的想法下才大幅扩张的。

计划是如此的理想,原本她还有意地将人手控制成南城那帮人占大头。看重的就是鲤那帮人根底浅薄,双方只有互相合作才能抵挡其他小团体——以前也不是没有依靠北城帮的想法,但是那帮人曾经的表现实在让人寒心。

不过眼下的状况却是反了过来,侦察队中突然出现了许多曾经的帮众和公门,而原来的那帮苦工倒是少了大半。只有城兵中的好手人数不增不减,唯独是对眼下的变化彷佛略有些不满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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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潜在的不安和缓冲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一十九章潜在的不安和缓冲四娘在心中暗道:“看情况他们已经在私下“交流”过了,而且可能还闹得有些不愉快。虽然不知道这些家伙们都谋划了些什么,但貌似自己到之前都被蒙在谷中。

这样不好,非常不好!被一群人合伙谋算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四娘想到这里就感到浑身发麻,只是看诸色人等并无过分举动才稍稍按捺下躁动的心思。

幸好鲤还在其中没有被换掉,在交往中知道此人是个踏实敦厚的老实人,四娘于是就老实不客气地冲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那帮兄弟们是不来了?”

鲤那发黑的表情明显有些阴沉,他在听到四娘的提问后也只是答道:“是啊,吃坏肚子了,所以临时找些人来替代。”

理由是平凡且常见的,按说不会有什么问题。但那是放在以前算是正常,放在四娘能包治百病的现在就大大地不正常了。若是有病了直接找过来求治就是,这毕竟可是涉及发家致富的重大机会呢。

什么样的傻瓜会不找到四娘求治,转而是将如此宝贵的机会让给他人?

要知道侦察队承担的任务可轻可重,若是在新天地中遇到麻烦就得自行解决,并且还要能及时将状况带回来汇报。他们的活计中就蕴藏了潜在的危险和不少劳累,可以说事关后续大群信众的安全问题。

可既然是这么的重要就一定得有足够好处,四娘曾许诺可以在事后给他们分得一笔奖励。若是在危险中负伤或牺牲了也都各有说法,绝不会让他们的家人没着落。

更何况他们在事后也可以参与劫掠或狩猎,这样就会又得到不少的一笔好处,这可是比寻常信众所能得到的还要多。偏偏这些赤脚穿越者在以往也没有遇到太大的危险,于是也就令这个活计显得炙手可热了起来。

四娘也是见识过不少的人心,她将眼珠子一转就能猜想到大致发生了什么。既然鲤这厮都帮着遮掩不做申诉了,那八成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达成了什么交易,而且连这货都牵扯其中!

她在不清楚内情的状况下也就不做发挥,完全没有为此事硬出头的意思。于是在最终也只是淡淡地责备道:“哦,那以后有变化得提前说一声。”

她在说完后就仿若无事地继续紧盯黑门,彷佛是在等待黑门的再开。可别看她面目上是平静一片,可是在内里却在不停地翻腾着:“一群混蛋!机灵的家伙能干不省心,真心信了我的又肯定是容易轻信的傻瓜。这样的笨蛋们也不是什么聪明人,完全不值得填充进来担当重任!头疼!真让人头疼!”

四娘于心中痛骂时还悄悄看向王涛,只见这家伙依旧是在拿着那夜明画在计测时间。她还记得之前黑门关闭时的事情,涛兄弟在那会也是现在这么一副样子,唯独是夜明画上的数字多了一格。

她接触得多了也知晓那是个大数字,而且是比以前随便把玩时所显示的还要大上好多。由此就可见此物走了有阵日子,而且持续的时日还要超过上一次。

一边是背地里为了私利悄悄搞事的,一边是当着面也能看出是在做着正事,两边一比就让她不由得在心中感慨道:“别看这家伙平时不吭不响地只是同红衣厮混,不过就算不多说什么也能让人放心的嘛!”

她自然晓得仅凭一己之力无法对抗太多人,而这个涛兄弟身上所蕴藏的“强大”则形成了有效的神秘外衣。旁人在弄清真相前是轻易不敢造次的,而她也藉于同此人住在同一个院中沾染了一些光环,不至于被知晓内情的人们所过于轻视。

想到这里她还看向了红衣,似乎是想看出这女子是缘何拥有如此独到眼力的。

涛兄弟的地位在如今已经随着“神迹”而水涨船高,早已被满城的国人都知晓了。其中还有不少女子到处打听这个神奇外乡人的消息,希望能够同这位大巫结下一份情缘,更有试图将红衣给排挤在竞争圈子外。

然而红衣不单单是将自身拴在涛兄的身上,她自身也同时是暗流神教的重要参与者,轻易也不是谁都有胆子去动的。可见这女子不仅仅有着姣好面容和窈窕身姿,就是在选择目标的眼力上也远超常人,甚至更有着下定决心便去争取的坚决意志。

如此之人可说是人中之杰,只是由于过往际遇才沦落风尘,并且也由此得到了大大的减分项……

四娘将心神在各种人和事上不断游荡,洞中其余人等也各有关注之处。最多的还是在观看投放在洞壁上的电影,这是王涛顺手提供的小小福利。

城中的营造等事依旧在持续之中,她可是花费了好大力气才将肉食售卖一空。一部分是通过购买劳力的方式,一部分则是大肆购买市面上能见到的建筑材料。还有的部分则是干脆有什么就订购什么,几乎将所有市面上见识过的耐贮之物都搜罗了起来。

当然这并不是说她要做什么,只是想要将不易存放的成本给转嫁出去。

那些肉食出手后就不必归她担心了,就算是将行市砸低也没人敢说什么。况且价格剧烈变化的事情在近几个月也是常见,见啊见啊的就没人再会为此惊奇了。

反正无论怎样的事情都可以延后再说,只要物资充沛了也就不必担心市面上的那些怪异波动。

缺布匹器用了么?等黑门开吧。

缺少干活打杂的么?等黑门开吧。

呆腻了想看看别处的风景么?等黑门开吧。

渴望再次体会到锋刃捅刺的快感,渴望再次肆意纵火杀伐么?等黑门开吧!

身躯感觉产生不适,并且怀疑受到鬼魅的伤害么?等……不对,大神不管这事,所以还是去找神使大人祛邪吧!

总之河青城的人们从没有经历过如此的物质丰沛,在见识到四娘带来的这一切后只能认为是神迹。这座土城中原本还有着各种各样的利益,并且也不乏各种各样的想法,但是直到现在都在同样的期待中统一了认识:

等黑门开吧!

总之只要有外来得利存在就不值得太过担心,黑门已经成为河青城中诸多矛盾的巨大缓冲。

第一千零二十章 蓝天、大海和沙滩的天地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二十章蓝天、大海和沙滩的天地四娘能体会到阴谋的靠近,但她也知道这事一时闹不起来。有什么阴谋鬼祟都不如去往黑门对面博取,这恐怕也是大部分人的心声吧。

她在以往的活动中也算积累了看人经验,只要多听多想就不难得知大家的心思。所以现状还不值得让人太过担心,只要控制着矛盾不至于计划到表面上就行。

所以她在担心之余也有些小小的得意,感慨自己玩弄人心的技巧是越来越熟练了。从前忽悠着大家前往异界还是为了财物,而现在她已经体会到了富裕不发愁的滋味,故而也在这基础上不断磨练着嘴炮技术。

曾几何时她还为了拳脚本事得意,但随着状况变迁也逐渐从忽悠中得利,并且一次次地从中得到成功和满足。只是以往的经历似乎只是个开始,而这次所联通的天地恐怕就要让她产生一些小失望了。

“哦!”

虽然也见识过几次,可等待开门的人群依旧是感到惊奇,并且一起发出了声音响亮的赞叹声。

王涛也差不多是在同时停止计时,并且以木炭将所计得的时间抄录在木牌之上。只是所抄录的时间分为两种格式,一种是他自小就接触的地球时间,而另一种则是从蓝皮人科技得来的异星时间。

因为并不是很确定哪个技术产品会先因时间的流逝坏掉,所以索性就一起记录了下来,这也费不了太大的麻烦。

而在抄录完时间后他又再次开始重新计时,为的就是将不同开门持续的时间做比较。虽然其中会由于抄录而出现几十秒的差距,不过他这么做主要是为了确定大门会大致在什么时候关闭,所以也并不在乎那么点的误差。

他在记录的时候还偷空瞅了一眼对面,此次所出现的天地可说不同以往。对面既没有茂密的森林,也没有高大的人工建筑,此次在大门对面出现的是碧蓝的天空、以及颜色稍微深一些的大海。

不过所出现的地方也不是海中央,只要一低头还是能看见细细的黄色沙滩。而且向侧面望去也能看到绿色植物,其中隐约能见到一些尺寸较小的鸟兽,不过总体而言是同自己这边相差不大的。

这就说明对面存在一定程度的生态圈,而且环境还不错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存在什么茹毛饮血的土著。不过无论如何都得先探查一番,因为谁也不知哪个小细节出问题就会导致整体翻船。

王涛站在门口既为了计测时间方便,也有在第一时间探查对面状况的意思。所以此次依旧由他首先丢出去石头,为的是测试对面的重力大小,然后还丢过去一只脚上绑细绳的小鸡,为的是测试对面的空气是否有害。

其余人等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都觉得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们就屏气凝神地在一旁认真观瞧,希望能够从中悟到一些零碎的道理。

两项结果都是相差不大,于是王涛这才向身后示意:可以过去了。

四娘既然见到这个能人都同意了,于是才放心地跟着挥手发出命令。等待已久的侦查队早已不耐烦,见状便立刻喜悦地大步向前,渐次就冲入了对面的天地中。

此次是给他们派发下马匹的,这能够将他们的探索速度和范围大大提高。虽然不至于及时制作出合适的鞍具并配发,但该有的厚毯还是铺在了马背上。

王涛抽空还给他们指导了一下,其实也就是制作了绳套垂放在马镫的地方。这样就为初次骑乘者提供了简陋的落脚处,也多少不算辱没穿越者的名头。

他虽然不会做玻璃,不会做肥皂,但将自己的名字同马镫绑定起来还是没难度的。因为这货毫无廉耻地将之命名为“王涛镫”,并且还要求红衣在制作出来后列名在侧,好使其公之于众后传扬四方。

别的世界和时间线他管不着,但以后在这里的人们一提起这种器具就不会再是马镫了,而是会将他的名字念诵一遍。虽然知道这种事情并不会带来太大好处,但是架不住他乐意怎么干啊!

同这群人一起过去的还有一台“普通”的悬浮机器,主要目的是用来侦查所有频段。此举当然是为了发现处于一定阶段的文明痕迹,但这一点只有王涛能弄明白含义,就算说给这些所谓河青人也是无法理解的。

他打的主意是如果对面力量不俗就要做出约束,极力不使这些逐渐养成暴力倾向的信众胡作非为,以免得罪了不该得罪的力量。最好是在对方反应过来前以礼相待,并且能或明或暗地弄到一些技术产品。

如果对面依旧处于电力时代以前就不管了,因为有极大概率并不存在他所在乎的事物。到时候就可以在这边放上两台机器作为保险,然后便能继续回去同红衣滚床单了。

没过一会便完成了探查过程,几乎在所有频段上都是一片沙沙的声音,并不存在任何有节奏或者包含一定逻辑的讯号。这样的结果令人在失望之余又有些放松,虽然不太可能获得技术物品了,但也不至于会遇到能秒杀这边所有人力的存在不是?

说来分得的巨兽之肉也有他一份的,并且是经教团的核心成员集体商议过,所得的份额只比四娘低一些而已。他虽然没有意识到继续屯放下去会发生什么,不过还是在红衣的反复劝说下一起投资大建事业,否则真不知将来该如何处理那么多的腐烂肉食。

那些所得就相当于委托给红衣去处理了,于别人看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除了少部分人会在背后羡慕嫉妒恨,此外也不会发生别的什么事情。

既然想要观测的已经得到了结果,即将观测的还有待在几日后再行计测,那么此时就没有王涛想要做的正事了。

不过以前都只是见识过森林平原之地,偶尔还会见识过一次沙漠。而此次却出现了蓝天、大海和沙滩,那为何不过去玩耍一番呢?虽然整不起沙滩排球的项目,但是总能做到在沙滩上烤肉晒太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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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是个度假的好地方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二十一章是个度假的好地方悠哉游哉地穿越了过去,王涛便能感觉到身体就略微变得有点沉重,显然这边的重力要比身后世界稍微要大一点。不过相差的程度也不算太大,也就是处在约略能被察觉的范围内。

虽然没有沙滩椅,但也可以就地用沙子和一些工具拼凑出大致形状,然后再覆盖上一层麻布就行了。考虑到这边的太阳也比较晒人,王涛还以四根树枝撑起了一块麻布做遮阳伞,这样便不怕烈日直射的荼毒。

甚至于沙滩烤肉也不是空想,只要稍稍花费一些功夫就可以垒砌出一个篝火堆。材料可以就地使用找到的沙土和卵石,至于燃料则但没有问题,无论从旁边的树林中还是从洞室的储备都能得到满足。

大家如此打拼是为了得来财物好好享用的,所以就格外的看重自己的性命,并没有谁敢轻易地用自己亲身试毒。故而只有食材暂时只能依靠自带之物,毕竟在新天地中发现的食物还要经过小鸡测试。

但这也挡不住充满好奇的穿越者们,几乎任何疑似可食用的生物在被见到后都会被收集起来。每个人在返回集合地时都会或多或少地带回一些,先是会就其外形品评一番,然后便会冒出许多诸如“能不能吃”,以及“该怎么吃”的疑问。

类似的问题差不多每隔一阵就会冒出来,一时间成了大家最为热烈的讨论话题。

王涛限于自身因素无法参与进这样的话题,于是就只能脱去上下衣服躺在“沙椅”上。他准备先在这边晒一晒太阳,等身体过一阵适应了此地不同便去海中畅泳一番。

虽说不至于有游泳健将的风采,但但他还是能做到简单的蛙泳和狗刨。

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是难得的闲暇舒适,自从河青城的天气变凉后都没法洗澡了,在这边的热水中泡一泡也挺不错的。不过在其他人等看来却是显得颇为怪异,甚至还有人觉得这样略微有些伤风败俗。

要是一堆大老爷们在这么热的地方脱成这样也就罢了,可现在还有四娘、红衣和麻姑在呢。当着这么多女人拖着只剩一块布算什么?难不成这个大巫师能力超群,已经将她们统统都给吃干抹净了?

不过王涛并不管他们怎么想,只是将双手插在头后享受着暖风。篝火边的烤肉一直在滋滋冒油,仅是听在耳中便能感到安逸享受。还有那香气也在暖风中缓缓扩散,使得他所在的区域始终弥漫着诱人的焦香。

老巫师倒是挺喜欢这边的,他也摊开了身子躺在沙滩上,只是没有像王涛那样脱得剩下遮羞布。

渐朽的身子骨就是容易发凉,在以往的寒冷天气中要么是守着火堆不离开,要么就是同另一堆老头蹲在墙根下晒太阳,试图将周围的每一丝热量都吸进体内。

这么一处日光强烈之地对他而言倒是福地,整个人都感觉是焕发了精神,彷佛还能多活个几十年一般。

红衣守在这两位身边只是在不时地翻动肉串,或者控制篝火的火势不至于太大或太小。她并不是很关心所谓情调或者热度的事情,只是觉得这里的风景还算不错,多看一阵也可以饱饱眼福。

所以她在制作烤肉的时候也会不时地看向四周,准备在侦察活动结束后到周围看一看。

以往受制于获利的能力无法积累太多,也就只能被困在河青城中走一走,最多是在周边稍微逛一逛便得返回。因为不“干活”的话可容易饿肚子,必须得时不时地招徕恩客才行。

现在既然衣食不愁就不必担心太多了,有保障的财务独立才能获得自由。她完全可以抽空向着心仪的地方漫步,至于理由就只是想要到那里去便可以,而不必像以前得提前积攒好一阵子才能下定决心。

就像某人可以为了满足自身的情调就半赤了身子,完全不在乎别人是否理解也要坚持这样。升起的篝火也大概是类似的目的,离得远一些还不会觉得什么,但是像红衣离得这么近可就觉得热意逼人了。

像是在稍远处也升起一处篝火,那里才是只为了实用而设置的。不但是规模要比红衣那边大了几倍,而且一旦点燃后就可以让人员远离。最多是让照看之人隔一阵子添进柴火,并且还要重重地将浸湿的茅草给压上去。

此物专门是为了制造烟柱的,在以前就曾多次为指引返回方向发挥过作用。像是这里的能见度可是非常良好的,当然能再次为派出去的探路者们提供帮助。

以往的侦查起码得花小半天的时间才能得到初步结果,撒出去的探子们通常会行进到某个默认半径的极限。等大致到达那个距离后就可以返回了,没有人会对太远的地方产生过多的好奇和留恋。

至于再向远处行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那就会耽误返回并汇报的时间。后续人手若是担心就会再次派出人力搜寻,届时就会令其他人感到不满了。

况且大批人手连“取”带运也是有个极限的,这就令大家的活动范围存在一个最远的边界。尤其是活动时间被限定在四日之内,那就必须在付出与获利的天平上好好衡量一下。

反正后续而来的信众们行程有限,根本不可能前往太过遥远的地方。所以侦查队员们都知道跑太远是没意义的,故而也就不会在那上面浪费时间和力气。

而探子们在返回的时候则会被要求选取不同的路线,这么做就能将更大的区域纳入已知的侦查范围中。虽然同时会让遇到异状的可能性翻倍,但总不能让大批战斗力低下的信众们遭殃吧?

所以侦察者们会在来回的路上认真记录,无论是地形地貌还是动植物状态都会随手关注。尤其要做的是标记出任何可疑的危险环境,他们就是为了探测出这些威胁才被派出的。

所以会写字的便将之记在随身携带的木板上,等到返回后就会仔细地汇报上去。不会写字的则会涂抹上自己能理解的符号,同样也会在返回后依据这样的提醒进行上报。

第一千零二十二章 大海啊,它都是水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二十二章大海啊,它都是水黑门附近是一片噪杂的样子,因为这次的侦查并没有持续太久。

所有派出的队伍都在一个时辰内返回到了出发地。虽然早早地就给他们配发了马匹做代步,不过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回来还是太早了,这意味着他们几乎是在周围逛了逛而已。

不过看大家的服饰整齐且呼吸平稳,显然并不是遭遇到危险才返回的。只是所有人的表情都露出了一丝困惑,因为他们在以前都未遇到过如此的状况。

各支小队在汇报中都提及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们都试图向着一个方向前进,但是没过太久就发现受到了阻碍。不过所有人并没有遭遇到什么高崖深沟,又或是有什么沼泽猛兽,拦路的就只有茫茫的一大片水。

所以说不是他们不想继续侦查,而是没有继续向着远方前进的能力了。

如此之多的消息都是差不多的,统合得到的结果当然令大家高兴不起来。因为所有人很快就意识到目前的所处之地无法走出去,周围全处在了那些蓝色的水体的包围之中。

也曾有人因好奇地尝试了一口,不过随即就以更快的速度喷吐了出去。因为入口的味道实在是一股咸涩之味,甚至还稍稍有些发苦。稍有经验的人就知道这是不能养人的苦水,也就怪不得此处会渺无人烟了。

而且举目望去也只有脚踏之处才有绿意,向着更远处是看不到任何陆地的。就算是向着任何方向望去都是蓝瓦瓦的接天海水,并且还在以缓缓的节奏在不停涌动着。

这样的颜色与景色本该能令人感到心旷神怡,但当有一群人若是见识不足就会闹了笑话,并且会对眼前的状况感到难以理解的怪异:水要么是清亮亮的,要么是黄呼呼的,要么是绿生生的,怎么会是蓝瓦瓦的呢?

一帮久居内陆的土包子们无法理解现状,于是就对于身处的环境大惊小怪了起来。还有人病急乱求医地去找到四娘,许是想听听她对眼下状况存有怎样的见解。

但是其实那女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环境,所以同样是在跟大家一起发懵呢。不过这事情也就只能是内心清楚就行了,在对上其他人的时候还是得含糊一下子的。

于是在被问起时虽然答不出具体的见解也要装作胸有成竹,并且还将眼珠子到处转悠着想找到救兵。

她一眼就看到了正想做出回避的卫,这老头先前也是在洞室之中等待的。他自从在见到此次出现的天地后就在发怯,并且始终都只是守着黑门附近转悠。

他要么是在那处阴冷的洞室中左右徘徊,偶尔看到侦察队的成员返回才跨步过来;要么等有人会来后会过来听取报告,等完事后又会赶紧地缩回到洞室那边。

四娘先前就觉得这老头的行为颇为可疑,并且还曾猜想过他可能知道些什么。所以当事到临头时就先想到了此人,于是一抬眼就锁定在那位的身影上。

她曾记得这老货在过去的作为,以其岁数却能表现得超过寻常壮小伙。无论是率众扫荡还是组织搬运都冲在前头,按说是个果敢有为的糟老头子。所以现在的表现与从前一比就对不上号,反常的样子倒更像是一只小心谨慎的缩头乌龟。

“莫非是被什么样的事情吓到了吗?他怎么会在此时缩头缩脑的不肯过来?”

四娘如此想着便心生怀疑,于是就隔着很多人吆喝道:“卫大,大家可都在等着你呢,走什么走啊?”

先是以言语将人留住,四娘随后就排开人群走出去,并且两步就追在了那老头的身边。她随后还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威胁道:“跑什么跑?咱们可是绑在一条绳上的,我要是遭殃了还能跑得了你?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得赶紧说。这边有什么不对吗?怎么你一直都不肯过来?”

卫还在懊恼未能及时脱离呢,当被如此问及时就更是露出了为难之色,显然是有什么不想交待之事。

他先是以目光示意其他人等不要靠过来,然后才扯了四娘走得更远些。当确定不会有旁人听到后才悄悄答道:“你没看见这里都是水吗?这是海!这么多的水肯定就是海了,时不时会暴怒的海啊!”

四娘是久居于内陆之人,她对这个字眼也只是听说过而已,其实并没有任何感性的认知。直到得了这老头的提醒才恍然道:“海?哦,我说怎么这么多水呢。这就是大海啊,原来是有这么多的水啊!诶?这是大海!?”

她初时还为涨了见识而高兴,但很快就因为有限的见识而胆颤了起来。

他们所在的行星有着双月围绕,所以在这种状况下所受的影响并不温柔,甚至会改变他们文明的进程。

双份的卫星引力有时候会重叠在一起,所以引发的海潮也会变得异常汹涌和澎湃。有的时候又会由于不同的运行规律而错开周期,这就造成海洋会处于反复无常的变化中,所以从来都不适宜人类在海边定居。

离得太近会相当危险,就算是硬要修好房子也无法保证安全。因为在第二天就有可能发生暴起的大潮,呼吸中就会将你辛辛苦苦得来的成果卷入海中。

离得太高太远则没法利用,因为潮水一退就会后缩十几乃至上几十里。那不但会留下过于宽广且无法耕种的滩涂区域,就是想要再靠过去也很危险。

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突然涨起大潮,并且将走到半路上的人们给一波带走了。

故而他们对于海洋的认知就是异常暴虐,而且还有着令人无法理喻的疯狂,这一点可从相对应的神灵设定上看出来。

四娘等人虽然久居内陆未必对此有所认知,不过有条河流的好处就是时不时地会得到一些外界消息。他们也不是闭塞如同山中无日月的野人,一些广泛流传的常识还是有所知晓的。

先前没认出大海主要是由于缺乏见识,于是在得到提醒后就重新想起了种种的传说,并且还在背后冒出了一片的白毛汗。

看了流浪地球,好棒,我要努力。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由己推人的惧怕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二十三章由己推人的惧怕四娘如此害怕大海不是没道理的,因为与海相关的传说大部分都是悲剧收场,而小部分则是以坏人的悲剧收场。

总之好人坏人必须得死掉一波,至于是哪一边遭殃就全看讲述者想说些什么了。不过也由此可见他们那边的海况较为恶劣,大概率是没法产生海洋文明的。

她这时也顾不上去摆出神使的嘴脸,只是扯着嗓子就高声地提醒道:“这是海!咱们是在海边!这是海!快跑啊!”

卫见有人领头便也出声助威,并且还指挥着大家赶紧撤到黑门之内。

听说过什么是海的自然大惊失色,不必经过太多提醒便立刻拔腿就跑,甚至连分配给自己使用的马匹都不顾了。至于未曾听说过的人也是当然存在的,不过他们也都被吓得追随众人一起仓惶而去。

虽然不知道“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起码的智商还是有的。只要别人都害怕到了这个地步,那所谓的“海”就很可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没看神使和老捕头都表现得这么着急么?听他们的指挥跟大家走就准没错!

“海!这是海!快跑,快跑!”

于是先前还面露忧色的人就一哄而退,全部都你争我抢地向着黑门内逃窜。期间还有人好心地大声发出招呼,试图让其他距离稍远之人能赶快撤离。

其实所谓稍远之人也没有多少,零零散散一双手就能彻底数完。

就好比在走了林子方向略受延误的侦查小组,有的人直到这时才赶得回来,并且从稀疏的树林中露出身影。还有就是躺在沙滩上晒太阳的几人,他们就算是见到如此状况也不为所动。

绿用自制的梭镖插了几只海鱼,并且以利刃割下肉块喂食小鸡。以他的位置当然能听清那些人在喊什么,不过却只是面露嘲笑地说道:“反应也不算慢,他们至少还有人知道这是大海。”

而老巫师则是面露得意之色,并且还自我炫耀地摆谱道:“切,一群没见识的,哪至于反应这么过度?海其实没有那么可怕,而且还会带来许多海鱼呢。想当年我走南闯北的地方可是……”

虽然是两句话就吹上了牛,不过其中有些经历倒也的确是亲身见识过的。只是这对于绿而言是早就听过许多遍了,所以只能耐着性子再听上一遍,谁让这是他的师父呢。

不过老头子说着说着却停了下来,并且面露诧异地问道:“哎,不对,丫头你就不怕吗?还是说你没听说过海是什么?要不待老夫同你讲上一讲!”

红衣闻言只是展颜一笑,并且还以这样的表情安抚了惊讶的王涛。然后她才说道:“听过的,见过的,所以没什么好怕的。大潮涌起的时候也就是那个样,我们就算是想要回去也能来得及,不必像他们那帮人连跑带叫地没样子。”

老头子虽然失了显白的机会,不过听了红衣所言还是眼前一亮。以前只以为这是个娇滴滴的女子,没想到也曾有过亲见大海的经历,困于此地倒是委屈她了。

他在感慨了一阵后还是赞叹道:“有见识的人就是不一样啊,怪不得你能成为四娘的左膀右臂呢。以后若有什么事就还请多担待,老夫也会在一些事情上为你多留意的。”

他的意思就是承认了红衣的地位,且愿意与其在某些事情上有所合作。因为有见识的人物和被玩弄的宠物还是不一样的,只有前者才能具备合作的基础。

红衣闻言便笑了笑,于是就不失大方地半鞠答道:“有劳老先生了,以后若有什么事情也可以与我说一说。”

三言两语就算约定了合作事项,二人便默契的不再多说什么。王涛只能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和睦与善意,于是便对现状有些糊涂了起来。

怎么一边鬼哭狼嚎地向黑门内逃窜,而这一边却是言笑晏晏的样子,完全就不当一回事呢?

不过看周围依旧是蓝天、白云和波涛徐徐的大海,无论如何都不像是会出问题的。他在疑惑中还以矗立在附近的机器做探查,哪怕是刷列了数十个数据也没有太过异常的状况。

虽然看不懂那些数据都代表着什么意思,但至少也没有太过突出的数字,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吧?

既然直觉和数据都说明没有问题了,那么就可以理解为是那堆人在发神经,王涛便在嗤笑一声后重新躺下。

红衣对他的行为并不意外,因为此人已在许多事情上表现出超常的认知,如果被吓得跑回去才叫奇怪呢。

所以她在报一个笑意后又解释道:“其实这里的海也没什么可怕,只要看看这边林子并不是在多高的地方就知道了。如果真的起了大浪就会被淹没的,这片林子还能讨得了好吗?”

老巫师是依据过往的见识,而红衣的分析则是基于周围坏境。两相一比较便显出了不同,显然红衣的眼光是要更高明一些。巫师也由此认为自己的选择很正确,于是就随口答了句:“嗯,的确,这里的海很温柔呢。”

风光明媚又太阳暖,再以经验和常识就能分析出并无威胁,这老头便在躺下后不久便缓缓地睡了过去,真就是将这里当作放松之所了。

逃回黑门的众人起先还是惊慌非常,并有人试图搬动储备的柴草和砖石,准备在可怕的大浪来临前封堵大门。但四娘考虑到还有人未回来就当然不干,她在喝止住躁动的人群后便再次迈步穿越。

不过等过去后也只敢停留在黑门边上,然后才在担心中向着远处悠闲的几人招呼道:“回来!这蓝蓝的水是海!别再玩了,赶快回来!会被海神吃掉的!”

红衣那边早就打消了恐惧心理,于是还露出微笑地向黑门方向招手,并且还示意这里很安全。

“真要命!”

四娘怒骂一声就撒腿跑了过去,她显然是认为这些人非常愚蠢。可是又不能放任他们遭殃,所以最正确的作为就是将他们给统统拖回来。

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具体状况具体分析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二十四章具体状况具体分析“哦?这样的?所以不会有问题?”

四娘急匆匆地冲了过去,原本还想二话不说先动手呢。不过红衣似是畏其气势而先开口说服,并且还有老巫师和绿连番以常识举例,于是没多久就被打消了担忧之情。

说清楚事情也就几句话的时间,四娘便在后深呼了一口气,然后还将手搭着凉棚望向海洋深处。极目望远能看到数里内波澜微荡,怎么也与传说中的惊涛骇浪无法联系起来,她这才真信了此处并无威胁。

而在洞室中的人们起先还对敢于冲出去的四娘非常敬佩,认为只有英勇之人才敢直面传说中的狂暴大海。而且他们也觉得那手慢脚慢之人都是累赘,被暴脾气的四娘给教训一顿也是应该的。

所以这些家伙们都聚在黑门边上准备看好戏,并且还纷纷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至于四娘是一手提一个还是一手提两个也众说纷纭,甚至还有好事者开上了赌盘。

四娘在冲过去时还表现地非常激动,这点从颇为激烈的肢体动作就能看出来。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是让他们感到惊讶,因为她在交流了几句后却渐趋减缓,直至后来也跟着一起坐下,并且从沙滩上遥遥地看向大海深处。

缩在门那边的人们都非常惊讶,完全不理解这样的转变是如何发生的。于是他们就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这是咋了?他们不怕海吗?”

“被海神夺了心智吧?要不然怎么会一直看着那边呢?”

“难说,不过咱们也曾走了一圈了,哪里曾见过危险呢?”

“是啊,真有危险吗?”

大部分人还是非常谨慎的,因为各种传说和公开示警的老捕头不会有错,这大海就该是异常危险的,任何敢于深入的家伙都会尸骨无存。

但这样的人群中也存在着胆大心细之人,尤其是在见识过不同的天地之后。

既然有的天地中可以一奔三尺高,有的存在挂满半个天空的紫色圆盘,还有踏上去就会觉得身体略微便重之地,那为什么就不能再出个不同呢?

虽然大家都知道大海是非常凶暴和变幻无常的,可为什么就不能有祥和宁静的大海呢?他们现在可正站立在黑门的坚实基座上,而对面可是由神奇黑门所联通的天地啊!

既然世间固有的规则都可以被打破,那么曾经听到过的传说也不一定处处适用。部分心机灵活的人就尝试着迈出黑门,因为他们不再拘泥于从前得到的口述知识,而是更加倾向于亲身体验。

天下的真理千千万,但任何道理不都得具体见识一下么?

这些人没多久就得到了同样的解释,随即也就赶紧返回黑门,并将所听到的消息重复了一遍。

有人对这样的说法不敢置信,并且还频频从门内看向对面,试图找出天地即将发生巨变的征兆。而有的人则干脆就再次迈步过去,准备直接以自己的双眼重新打量下这方天地。

坐在沙滩上的四娘并没有起来,她正在悄悄地向在场几人讨教道:“怎么办,刚才我可是带头先跑的。结果这边啥破事都没有,总不能跟他们说是开玩笑吧?”

坐周围一圈的都是知悉内情的“自己人”,就算这么说也不必担心传出去什么。而刚才一哄而出的侦察队则稍微边缘一些,还没有资格知晓太多的内情,所以四娘还比较在意自己在这些人眼中的形象。

老巫师给出的建议很有职业特色,他咂巴着嘴巴就说道:“就说大神把这边的海神给镇压了,所以不会有事情的。至于红衣刚才说那些草木之状就不要再提了,装在自己肚子里明白就行。”

绿的建议则不安好心:“刚才不是卫老狗先叫起来的吗?你就去怪他好了……”

“呿!没大没小的懂什么?赶紧一边呆着去!”老巫师立刻就低声怒斥地做打断,并且要求这个存心挑拨的小徒儿赶紧闭嘴。

红衣则是笑眯眯地说道:“这还有一笼小鸡呢,就先拿它们试试弄来的东西有没有毒吧。等收拾出来了就整出一场献祭,然后请涛兄弟放个“画”就行了,大家不会记住这件事的。”

四娘在得到建议后便寻思了一阵,果然觉得还是神棍的忽悠方式很棒,一切头疼问题都可以推在神明的身上。况且其他人刚才也都是被吓到了,谁也不比谁更聪明多少。

到时候还可以推说不同天地的海神是不一样的,所以脾气也当然不会是一个样子。

认识天地是什么样的,分析这个天地中都存在什么规律,这看似是颇有道理的正确举动。但其中的干扰因素实在太多了,并且也容易被有心者刻意干扰方向,就比如四娘这群人一直在做的。

先前被吓跑的那帮人终究还是受到了蒙蔽,并且在被带偏的叙述下渐渐安心。

很多人以前都只是听说过远方的传闻,可是始终限于自身因素困居一地,终其一生都无法迁移得太远。所以只能对着商旅带来的传说惊讶不已,并且在心中不断想象着跑偏的图景。

就好比天上的星辰都是漂亮的石头,可怕的大海会派出恶意的浪花拖走行人,这些怪异的想象都是受到认知的限制,并会再以讹传讹中反复的变形。

但当一个受到公众尊敬的人物出面描述就不一样了,大家会由于对其信赖而接受大部分信息。于是无数的想象和杂乱的认知都在瞬间坍缩在一点,接着会于不同人等心中再经有限度的变形,最后才会慢慢地被固定下来。

这样就完成了一次传播过程。

“哦,是这样的啊,这边的海神是不一样的!”

“我说呢,咱们前往的天地大部分都很怪,要是能一样才比较奇怪吧!”

大部分的受众并不清楚事实到底是怎么样的,只要求能解释现状就够了。这种解释最好能让他们安心,否则他们就会对任何事都惴惴不安,甚至会怪罪带来坏消息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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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六章 外人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二十六章外人当四娘的声音传出时就仿佛发令号,整块空地上的人们都沸腾了起来,无不是你拥我挤地想要头一个进入扩宽的地道中。但随即他们又被接下来的消息浇了一瓢凉水,并且在大眼瞪小眼的不解中陷入整体困惑。

众人们越听就越是无法理解,完全无法想象出这样天地是怎样的一副模样。

就只有一小片地,其余的还都是水,而那水还是咸咸涩涩的苦水?那片地也没有太大,动物的数量和个头也不咋样,这都是什么样的破地方啊?

还有天气不错?海风也很暖和,就是稍微有些腥气?这有什么用?

聚集的人们忍不住想从困惑中摆脱,于是就纷纷出声问道:“这,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边机器的拾音器也是开着的,四娘在听到提问后便是心中一个“咯噔”。她最不愿听到这样的不满了,但还是得硬着头皮答道:“这是神明的意思,凡人怎敢妄作猜测?神明不管赐下了什么天地都自有其意思,我等只要虔心敬拜神明就可以了。圣哉,暗流大神!”

这个回答模式还是由老巫师友情提供的,作为资深神棍自然知道该如何应付。

他在四娘称颂神明的时候还一本正经的颌首礼拜,仿佛是在轻声劝说不满的众人一般。由此可见他扎实的基本功和职业素养,哪怕是见不到面也要结结实实的做全套,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客户不满是件非常严重的事情,这不仅事关以后的收入,并且不乏会遇到难缠的客人。指着鼻子往上骂三辈都是轻的,就是提着棍子满街追打不休都不奇怪。

“圣……”

“哎呀……”

他这边虽然已经做到了尽心尽力,但是显然无法满足信众们的需求。千把号人的聚集可是颇为可观,而千把号人的哀叹也是不小的动静,任谁都不敢轻易忽视。

好在四娘这群人别的本事没有,将许多神奇的事情假托在“暗流大神”身上还是经常会做的。这就令信众们只是唉声叹气而已,就算再对此次情况不满也没有做出太过激烈的举动。

地道口附近的人群只能听到四娘的声音,而在异界的海滩上则能得到同步的音画。这个样子就仿佛拥有了一个单向透视镜,可以在不泄露太多信息的前提下观察另一面。

人群的失望是在意料之中的,没有做出过激之事也算能让人稍稍安心。

四娘记起前几日曾有渔民投效来的,要不就让他们抄家伙过来撒一网?看这边的水产可要比深秋的排河还要丰富,等弄回去一些总能稍稍安抚人心吧?

虽然想一想要将船只大小的东西挺重的,如果想要运货来还会多添不少麻烦。但考虑到能安抚众人就不再有问题了,况且以后可能也会遇上这种地形,于是四娘依旧下达了调取相关人员和物品的命令。

她现在可调动的有很多人力物力,想要办成这样的事情也并没有太难。就算船只是渔民的重要工具也没事,因为她能拿出足够的东西做交换,并且还许诺会在事后再购买一艘船做补偿。

至于渔民是要用其渡河还是打鱼就不管了,既然能轻松的从黑门获利,四娘可不相信还有谁愿意干苦活累活。

既然有了神使大人传来的消息,河青城内原本紧张的气氛就为之一缓,于是也就没有哪个要着急地跑在第一个穿越了。

谋图利益的人们就摇着头散去,他们对于没有好处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大冷天的谁也不愿意在外面挨风吹,还不如守着火塘叫上三五个好友喝酒吃肉,闲散地度过几日也算不错。

当然也有继续通过地道向黑门进发的。

他们有的是不愿相信此次收获不大,自然想要亲眼进行确认。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新近加入的,也想趁此机会看一眼所谓的黑门是副什么模样。

也有是对于传说中的大海充满兴趣,于是便想趁此机会前往一观。城里城外的景色早就看腻味了,能花费个把时辰看看传说中的景象也不错,而且据说还有暖乎乎的太阳呢。

先前被拦在地道外是由帮众们负责把门,主要是为了他们这些人的安全,还有就是不要在弄清状况前过来添乱。

众多的人数并非有利条件,在混乱的情况下更容易起到反作用,这是四娘亲身体验过的状况。

因为他们这些神棍也不是很清楚黑门会通往何方,若是出现无法解决的麻烦可就糟糕了。到时候不仅在洞室中的人无法进行抵抗,若在暗河中的众人们再失去冷静就彻底没救了。

守在远处虽然没法及时进行穿越,但起码也不会陷入无法控制的混乱。四娘当然会尽可能地守在王涛身边,这样才能有最大的可能逃出生天。只要稍稍缓过来劲就会立刻作出通知,到时候也可以将地道口封堵起来不是?

像是此次就不必进行后备预案,那么也就没必要再拦着信众们进入暗河了。这么说的意思是还不许其他人入内,必得是能够赞颂大神之人才可通行。

这就相当是一道用以甄别身份的口令,不过在谁都能说的情况下就显得非常草率,难免会混进一些外人。

昏就拦住了一个身着罩衣的高大男子,并以审视的目光对其上下打量着。

此人不仅要比寻常人高出一头,就是身材也要稍微宽一些,就算刻意藏在人群中也会显得有些突兀。况且他的皮肤白皙如同冰雪刻出,偏生又样貌俊美透着一身英武之气,当真是百里地内都找不到的人样子。

河青城只有城区的架子比较大而已,其中人口早已比极盛期缩减了大半。所以内中人员几乎都是熟面孔,一旦有生人出现就会显得非常扎眼。

昏在打量中也不见此人有所表态,于是他就出声问道:“你谁呀?哪里来的?到这里来干什么?”

但是这个人并没有作出任何回答,而是略微不屑地将面目微微偏向一边,仿佛看见了难以入眼的脏东西似的。在其身边本有若干穿着朴素之人环绕着,他们立刻就一声不吭地挤进昏与受盘查之人中间,眨眼就将双方给隔绝在了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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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七章 临危不乱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二十七章临危不乱这样的挤压队形可是有些不礼貌,感觉受到冒犯的昏便不满地叫出声:“哎,你们这是……”

但是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堵回了嗓子眼中,因为他又被早就向四娘投效的船东给拉在了一边。这个叫舟的家伙他可认得,而且还手中一凉地感到什么更加认得的好朋友被塞了进来。

如此冰凉的温度和如此手感也不会有别的,只会是让人喜欢又喜爱的金饼。当然从体积上可能小了些,实际上该说是金豆来的。但不管怎么说也是硬杠杠的通货,放以前也够一个人悠闲渡过十数日了。

不过那也是放以前。

昏起先还条件反射地将脸露出笑容,并且准备对这些奇怪的人们放行了。然而他随即又反应了过来,并且恼羞成怒的将金饼又推还了回去,随即更是当场就大喝道:

“等等!你这是作甚!?”

他这也不是突然就觉悟提高变廉洁了,而是看不上贿赂自己的这点小东西。

在过往几次的劫掠中自是不曾空手,并且还能获得四娘暗中提供的线人补贴。他的身家可要比大部分信众还要丰富了,又冰凉又会闪光的金属块当然不会缺少,甚至还会发愁该怎样处理这些沉重之物呢。

当托当线人自然会有不安全的感觉,于是就会潜意识地将自己同四娘绑在一起。只有得到强有力的支持才不担心会受到排挤,而拿这个明显出现问题的事情表忠心就再理想不过了。

贿赂者当然不想自己的行为被暴露,于是还努力地试图将金饼给塞回去。昏的手劲相较而言可比不上这个操船的,于是在无可奈何中就当场向后轻跃一步,并同时将那金饼掷在地上。

他还着急地喝骂道:“舟!你这厮不是去外地贩卖东西了吗?怎么一回来就往这里带生人?是想惹得大神发怒吗?是想辜负神使大人的信任吗?”

刚才的异常状况已引得一些人注意这里,在听闻如此大叫就令更多的人们哗然起来。

如此状况就令舟感到非常着急,他可不希望身后的贵人会出现任何损伤,于是就赶紧拦在身前解释道:“不不不!怎么会呢?我的事情已经办完了,这是带几个朋友过来看看,就是看看!你可别乱……”

只是他的嗓门显然比不过众人,声音一离口就被众多的愤怒呼喊声给冲散,完全起不到任何的劝说作用。

要知今时不同往日了,城中已经有大部分人从穿越中获得了好处,当然会念大神和神使的好。再一听有人想要作出不利之举就异常敏感,会做出如此的过激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反正先前的人群还未彻底散去,一听外人混了进来就立刻群情激奋起来。虽然也不乏有新加入进来的家伙们并无太多归属感,但也冲着有热闹可看便留驻于此地。

于是原本人群渐稀的空地上立刻又变得里三层外三层,并且还有人高呼着远处相熟之人赶紧过来凑趣。地道口附近不出几个呼吸就又被围了起来,只是这次的气氛可有些喧嚣不止。

积极一些的就冲在前头怒声喝问,反而表现的比昏还要激动。至于更多的寻常人也是横眉怒目,并将目光不停地上下打量,彷佛想要从这些行迹鬼祟的人身上寻找到更多细节。

舟在此时真心是一万个后悔了,之前得了四娘的赏识还准备努力报效。此次引贵客来此就是为了有所贡献,而且还是一下船就直奔四娘酒肆而来的。

只是不想出去一趟就发生了如此变化,这周围竟然拆除了这么一大片的房屋。他差点都不敢相信这里发生了什么,直到是从熟人那里才打听到前些日子所发生的大致情形。

也正因这样才令他急欲表功,否则今日的功劳还不被其他方向的闪耀处给遮了去?可没想到城中的混混竟然变得如此恪尽职守,莫不是从哪里吃了脏东西吧?又还是故意要做陷害的?

他在以前从未有过这样不利的经历,故而在惊疑惶惧之中也一时不知该怎么办。而就在这时还有一件让他着急的事情,那就是身后那些衣着朴素之人在低声商量着:

“先离开这里,若有阻拦就统统打倒!但除非必要也不可亮家伙,尽量不要让公子遇到危险!”

“得令!”

听这口气就不把在场千把人放在眼中,似乎能确保自身全身而退一样。但是舟可见识过他们施展过的本事,要不然也不会如此看重受到护卫的公子。

所以他并没有将这段话当做戏言,而是焦急地高呼道:“莫要误会!我也是信众!圣哉,暗流大神,我也是信众!”

人群中不明真相的依旧坚持要将这些人统统拿下,然后再交给神使大人一起发落。有舟的熟人看见了便大声为其作保,希望众人能安静下来听其给出解释。还有干脆就是起哄架秧子的在呼喊乱叫,只是想让状况变得更加热闹一些才甘心。

如此境况可说是环境复杂,而那被称作公子之人却似是毫不在意,只是轻抬手让自己的护卫们稍安勿躁。因为他正全神贯注地打量前方,清亮的目光非常专注地投向机器,似乎不打算放过其上的每一丝细节。

方才离得远没能看到此处,只是听到有个嗓门特别大的女人说了些有趣的事情。所以他在靠过来以后也并不知晓此物到底是什么,只是对其上精致的纹路和艳丽的色彩产生了兴趣。

这个金器在并行之处排列细致,而大处的构造却又线直圆匀,能将细部和整体处理得如此和谐可不容易,非得是难得一见的大师才能做到。关键是就算以他的眼光也看不出是以怎样的工艺做到的,这就更是一件足以令人惊叹的事情了。

况且天下可以染色之物他也算见过大半,但唯独就缺乏具有如此亮度的各样颜色。

尤其是能看出经历了不少岁月的洗刷,那么真是不敢想象此物在从前完好时会是什么样子的。这个男人受邀前来也只是兴之所至,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穷乡僻壤看到这样的一件精品,哪能不仔细研究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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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八章 痴女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二十八章痴女出来游玩最烦的就是穷乡僻壤,到处都会出现的山匪与猛兽也实在令人心烦。也就是时不时会闯进难得的美景,或者会遇到从未经历过的有趣的事情,这样的许多意外才会令人生不断地获得充实。

所以在听到河青城的状况后就当然要看一看,如果有谁敢打扰才是天大的罪过呢。

至于受到的围困也并不值得放在心中,人数再多也不过是区区愚氓而已,稍微收拾几个出头的就能震住所有。依仗则是对于自身力量的自信,当然还有这些用惯了的贴身护卫。

所以那位公子想要研究稀奇便乘兴留下了,而若要离开也不过就一个念头的事情。

那些叫嚣的不过是一群散乱匹夫而已,还真以为将自己给留下来么?

他在认真打量着异星人的机器,而异星人则在打量着他。

王涛在结束音画播放后本想躺回沙椅上的,不过还未停止的信号传递依旧将意外状况呈现在了眼前。他可以说是将此事从头都看在了眼中,所以在见到这个男人的时候便感到非常的惊讶。

因为在这边所见到的一切都实在是太过朴素了。就连男男女女的颜色也仿佛受此影响,相较自己呆过的城市就显得格外没精神。无论走到哪里都脱不了从骨子里透出的晦暗感觉,彷佛是从来都不怎么洗澡洗衣服才会有的尘土气息。

就算是搬来了异界之物也不见他们怎么会使用,那些布料就算被硬盘在身上也并不合身。这城中唯有少数的一些人才培养出了堪堪入眼的美感,只有他们才能收拾出可以入眼的仪容。

王涛本来以为自己要一直待在这样的土气地方了,就连老家乡村中的白瓷砖都显得那么高端大气。若是带来几块就一定会被惊为上品,说不定还会被高高地供奉起来呢。

所以他在见到这个男人时便感到非常惊讶,因为没想到随便来上这么一个人便是如此的英俊,就仿佛从优质偶像剧中走出来的一般。而他则很肯定此人并非本地所出,就算是从服饰品味上都能确定。

要知道在这座城中也算是见识过许多人了,若以前见过就一定会留有印象的。这么精致的人物就算拿在地球也算是人样子,而出现在如此落后的文明中就更是显得脱俗出众。

只是看其周围状况可有些不妙,万一冲突起来可不是待客之道。王涛于是又重新联通实时播放的功能,将地面出口处的状况在这边播放了起来。

红衣原本还打算将遮阳的几层麻布重新撑起来的,可见状就只好继续压下来遮光。但她还在外面的时候就听到四娘的惊呼声:“啊哟哟!好俊的人儿!这是鱼肉白做的嫩面皮吧!?”

接着又传来了老巫师的声音:“啧啧啧,也不知这是哪家的公子爷,至少百里内是没有此人。否则老夫早就会见识过,再不济也该是听说过的!”

接着又差不多在同时听到绿发出了一声哼,大概是从前都一直被夸赞俊俏,于是在见到同类时就本能地嫉恨起来了吧。

要知道他的容颜不但是比一般少年稍好,而且还得是常有足够饮食才不至于面黄肌瘦。虽然在先天后天上都沾了一些便宜,不过随着年岁渐长也开始面生红豆,男人该有的粗糙棱角感都开始渐渐显露出来。

也许再过几年就会变成一个仪容勃发的神棍了,这可是对他的事业能大大加分的。

而这一位来客可是个不折不扣的成年人,白净的皮肤并没有被面目上的棱角给破坏,反而形成了恰到好处的延展。眉目间早已在多年的历练中变得稳定,然而却在此时的研读中显露出了受到困惑的好奇,并且还在额头皱起了略微不和谐的细纹。

只是这样一来就显得有了人间气息,再也不是只可远观的神仙人物了。

此人在成年以后都尚且如此,那在少年时又该是怎样的冰雕玉琢?就是曾经居于大城的红衣也没见过如此的玉人,当即就面色一红地死盯不放,彷佛要将其从画中拖出来生吃了似的。

这一群人都在对来客的样貌大惊小怪,本来还表现镇定的来客却突然现出受到惊吓的样子,并且半张着嘴退后两步。可见是在那边听到他们的评论了,但又由于看不到是谁在说话才会被吓到。

红衣也没想太多,当时就脱口而出道:“唉呀呀,就算是被吓到也这么好看!”

出自金器所发出的声音并无恶意,那远来的客人就算无法理解也能稍稍安心。而且附近信众们也都听到了其中所传出的话语,于是也都敬畏地半弯腰不再多言,俱都在等待神使大人会做出什么样的裁决。

以那位公子先前的表现当然是见识过世面的,他在稍稍失态后还是强令自身快速地镇定下来。虽然面部的肌肉依旧僵硬,也坚持强笑着作礼道:“多谢诸位抬爱,在下是听闻有真神在此现身,故而特地来贵宝地瞻仰。如有冒犯那都是在下的过错,还请诸位大巫多多包涵。”

老巫师闻听称呼便舔了舔嘴皮子,习惯性的就准备要出声作答。不过想到这里并非是他招摇撞骗的主场,真要说话也只能由四娘来主持才是,这点规矩可是万万不能逾越的。

只是四娘却好像并没有接待的意识,依旧是瞪大了眼睛在不停地打量来客面容。她一直都待在河青城这种小地方,平时所见识过的人物都较为粗鄙,与之一比就宛如地上的稀烂尘泥。

以前没见过世面就还不会怎样,现在逮着机会了自然要大饱眼福。

老巫师见状就在一边干着急,不过绿却是大着胆子推了推这位正犯花痴之人,并且示意来客还在等着呢。

缓过神来的四娘就赶紧招呼道:“啊?哦!好好好,那就过来吧。这么大老远来的也不容易,你们这是打算呆几天呀?要不就多住一阵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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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二十九章 邀请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二十九章邀请殷切的言语实在是充满了热情,可无论是异星温暖海滩还是家乡寒凉冷风中的人们都是一哆嗦,感觉身边气温突然降低了数度。有的人还感到这是山大王要强压寨夫人,不,是要抢压寨相公似的。

绿赶紧就向后蹭开两步,并不想给身前痴女提供对自己下手的任何机会。以前也没发现这男人婆有此爱好,他可正当青春年华俊俏招人爱之际,怎么能被牢牢地绑死在一处?

不过红衣却是跟着连连点头,准备等找机会接近后再仔细看一看来人。虽说看样子已经被四娘给定下了,所以她与此人肯定是不存在丝毫缘分的,不过能多看一看也可以让心头舒服不是?

至于那一边的昏及其他信众也都听出了四娘的话意,哪里还敢拦在前头挡路?于是人群赶紧就忙不迭的退出一片空地,并不想冲了“神使姑爷”的霉头。

尤其是昏还在心中懊恼着:“我怎么就忘了这一茬?早知道就先向四娘通报了,也不至于将这位也得得罪了啊!不过他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长得还真不像是凡间人物!”

那位公子听到四娘的话语就只是微微一笑,似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可见一直以来没少通过面孔祸祸人。但如此笑容也是先前未曾出现的表情,自然更引得一群花痴捧住脸庞深呼吸,免得被这俊美容颜当场给弄晕在地。

他在笑完后便答道:“要呆多久还得看情况,只是我该如何过去?就是从这处地道一直走吗?我看下面可是黑的很。”

周围的护卫们原本还为人群后退而松口气,能不打斗还是少些波折的好,这样比什么有趣经历都要稳妥。而听到自家主人同那未知声音的对答便一起皱起了眉头,显然并不想贸然进入情况不明的黑暗中。

而那边的声音又在这时答道:“那你就稍等一等吧,我过来接你只用不到一刻,不然你要亲自走过来还得走几个时辰呢。你这样的美人儿累着了可不好,等到这边了便一起来晒晒太阳,再同我一起看看海吧。”

一众护卫原本以为只是个招摇撞骗的神棍而已,他们自有对于该类人物的应对经验。只是在听了这番话语后才松展眉头,进而是将此人当作爱吹牛皮的大话精了。

想来不同人等所走会出现时辰差别,应是技巧未知的障眼法所致。无非是自己走容易绕路,而他们则掌握着相关捷径而已。况且眼下抬头便能看到浓云漫卷的阴天,而且方圆百里之内就更是未曾听说有什么大湖,硬要说观海晒日岂非妄言吹嘘?

那公子也不作任何拆穿,只是笑着邀请道:“那就有劳了,在下会在此地静待大驾。”

就在说话时也依旧在看着眼前之物,并且对于此物到底是如何发声的感到好奇。

四娘那边则是向王涛讨要了悬浮车当座驾,并且将披挂在身上的自制轻甲整理一番。不过在收拾完后还觉得有些不足,于是便在外部罩上一件红艳艳的袍服。

这件袍服存在着两种针脚,一种是细密如蚁且间隔如一,而且所使用的线头也与袍服颜色和材质一致。他们显然来源相同,应是在制造上属于同源之物。一种则是颜色暗淡的粗大线头,虽试图尽量做到细致也难免会间隙不一,一眼就能看出是在后来修改时所用之物。

四娘将是套在外面既有显摆的打算,更主要的是遮掩身上拼凑起来的简陋轻甲。

此物是以各种物件勉强制成的,胸部的材质大致是某种金属盘,套在胳膊腿上的则来源于较为轻质的水管材料。也不知遮掩腹部的到底是什么材质,只是有着适当柔软性的同时还足够坚韧,可以像厚毯一样抵挡相当力量的戳刺和劈砍。

还有套在脑袋上的则是一个小汤锅,两边的把手正好用于穿绳系在下巴上,这样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固定。

在用于防护的目的上可说是足够优异,性能远超她所见过的任何盔甲。不过在外形上就实在是难以入目,一不小心就会被当做将所有家当带在身上的逃难者。

她会以罩袍遮盖就说明还有起码的美感认知,并且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装备较为羞耻,不能随便向在意的人展示出来。另一方面则是实在舍不得脱下如此结实轻便的盔甲,宁可抱着丢人的风险也不愿轻易解除防护。

那公子及其从人可都有着不俗的风采,若被靠得足够近了可会处于数量劣势,那就一定不能受制于人。四娘虽然着迷于这个男人的面容,但是本能的防备之心还不会轻易被卸去。

从洞室抵达地道口花不了太多时间,四娘也在悬浮车内独处的环境下稍稍冷静了一些。静下心来便能对很多疑点产生了思考,于是对于自己事业的担心和这来客的目的便重新浮上了心头。

她毕竟是做过老大的人,孰轻孰重还是能够分清的,于是就不断地在心中提示自己此人来得蹊跷,就算是长得再万中无一也不可拔不出眼睛。不然自己的心智被迷乱了事小,这一片刚刚收拾起来的事业可千万不能被破坏啊!

于是她在心中就不停地千警惕、万警惕,直到是车门打开时还故作冷酷的面容,并缓缓地对前来的公子微微颌首。

她试图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并且刻意地想表现出并不在意此人。然而下一秒开口说出的话就露出了真心:“这外面挺冷的,可别在冷风地里呆着了。赶紧进来陪老娘兜一圈儿吧,你要去哪儿?只要说一声就能将你送过去!”

言谈中显出了颇为轻浮的举止,彷佛街头勾搭妹子的公子哥一般。

这位公子似是被能够凭空悬浮之物给吓到了,又或是被其中一身鼓鼓囊囊的乘客给惊得说不出话来,或者是二者的怪异都叠加在了他的心头,于是对其造成了难以抵挡的双重震撼。

莫说是他这样的贵人会如此反应,就是一重担负起安全的从者们也都被惊得合不拢嘴,完全无法理解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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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一章 自信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三十一章自信那位如玉公子肃立人群中挑了挑眉,在略有些玩味地看向四娘时还探手搭在腰间剑柄上。只是他暂时还没有拔剑或者多说什么,依旧是在静等这位主事者将会处理。

这方地主若有敌意那也没什么好说的,拔剑劈了这娘们就是了,因为无论如何求饶都只会是白费心力和时间。若无敌意那就更不需多说什么,对方当然会对躁动的人群做安抚,那样也就不大可能打起来了。

唯有舟在中间难以做人,既是被己方信众在怀疑中排挤推搡出了人群,又是被那贵客的护卫们拿剑直指要害,以至不会被任何一方所接受。

他非常后悔自己当初引人来参拜神教的决定,但现在说什么都有些晚了,他只能是颤声哀求双方都能冷静地好好谈一谈。

雅鹿库吞等一众小红皮们或是在厨房中帮忙,又或是在工地上干活,在见到如此状况后都被吓得躲藏起来。毕竟那些高大的妖魔们可都太重了,再以这样多的数量陷入混乱可不得了,若是一不小心被卷入其中就实在危险得很。

不过他们在躲藏起来后又盼望着发生些什么,无论是厮杀还是别的什么混乱都可以,只要是对丑陋妖魔们不利的就行。

不过这样的想法就只能是想想而已,因为四娘并没有如此的意思。

她在失手后先是略有些吃惊,刚才那一下可是很确定瞄向了哪里,只不过是由于对方撤身更快才没抓住。但她从来可都是以自己身手为傲的,自然知道要躲开那一下得有多难。

没有预警的后手本就有着明显劣势,然而这位公子的反应却非常灵敏,竟可以在慢了一步的情况下闪躲后退。由此可见这位外表秀气之人并不如看上去那么纤纤如画,肯定是身上怀着不俗的功夫,至少在反应速度上就要比她还要快捷几分。

四娘对这个人本就没有坏心思,想通状况后反而还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再看自己手下如豺狗般的叫嚣也实在是没个样子,相对中间那帮冷静如雕塑的队伍就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嘛!

况且也是知道此事是由于自己的冒失所致,故而就分外不乐意与这些人的冲突扩大。她便先后退半个身位以示毫无恶意,并且同时不满地吆喝道:“嘿嘿嘿!干嘛呢?至于这么上火么?一个一个都把家伙撤了!都给我边退边撤了!大家都消消火,看在我的面子上都消消火!”

这样的吆喝实在不像是一教的至尊神使,反而恢复到从前劝战了事的混混模样。当然她原本就操持这样的身份十几年了,其实转业过来也并没有多久,会这么做也主要出于习惯使然。

但就是这样的大白话才足够亲民,至少河青城听惯她声音的父老们都很认账。大群的人手便降低了声音缓缓后退,并且也只是将武器垂下指向地面而已,依旧保持能随时都再上前冲击的态势。

受围的那撮人却是毫无反应,直到为首的公子发话才垂下武器,不过也都是没有收剑入鞘的样子。

四娘有心缓解由于自己急躁引起的麻烦,她便挠着头装傻笑道:“哎呀呀,你看看!大家还是不要动手的好嘛!我也不是想要干什么,其实就是想请这位公子上‘飞舟’一游,然后去参拜咱们的暗流大神嘛!”

既然提及大神便令她又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于是就赶紧正了正面容,并且换了个较为严肃的语气说道:“咳嗯!对!就是请这位公子去参拜吾神,如此才能将吾神的光辉传扬到四方!圣哉,暗流大神!”

新的信众们可能只会对四娘拍马,可是得利又受洗脑的老信众却偏偏很吃这一套。他们都已经见识了所谓暗流大神的“神威”之能,并且从神明赐下的机会中得利非常,自然都恨不能表示出发自内心的感谢。

于是他们便熟练而齐声地呐喊道:“圣哉,暗流大神!”

呼喊中就难免会引发激动情绪,这也是人之常情。千余信众便在如此情形下各自举起手中持有之物,呼喝一声便举起再放下一次,他们都通过这种方式来发泄心中对于神明的崇敬。

带着粗糙树皮的深褐色木棍、剥得光溜溜只剩浅色青皮的木棍、还有金色或带着铜绿色的金剑都在一起上下,此处突然就出现了一片由武器构成的浪涛,仿佛是具备了生命力的杂色巨毯。

那位公子见了这副场面也只是挑了挑眉,看来对这里人心聚拢的程度稍稍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就视若无睹地迈步入车,并且还好奇地向车内的装饰仔细打量了起来。

而他的护卫们也是渐次步入车中,并且很快因为车内的装饰而陷入震惊。他们不是没有进入过豪门大家的宅邸,但那里的大部分物件与现在身边一比就显得粗糙了数倍,仿佛拿出去丢掉也不会觉得可惜。

那位公子在落座前也曾关注过四娘的姿态,所以便学着双脚下垂地坐在座椅上,只是身子还左右扭捏着有些不适应。他的护卫们拘于身份差别都不敢按照四娘与主人的样子坐下,只能是在车厢的地板上成两列相对跪坐。

但就算这样也都是捏双拳放在身侧,显然他们就连坐姿都经过了统一的训练。

“有点意思。”

四娘早就看出这些人的来历不凡,八成是来自王城中的大家族,能做到这个地步也是理所应当。

以前还担心这份怪异之所会被外界抢夺,但等自己将力量扩展到现在后就自信多了。她现在的打算是用一个冬天来经营河青城,起码得将满城的人手都吸纳进自己的手下。

就算没能将全城之人都弄成盲信盲从的死忠也没关系,至少也要让大家自发地甄别外来人员。像是今天的反应就很不错,以后还得强化并鼓励一下。

而且在需要的时候也该让他们都听命地组织起来,只消依托城墙发挥出寻常力量就够了,到时候便能杜绝周围的任何寻常势力来侵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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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二章 车内搭讪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三十二章车内搭讪四娘的心中已经是颇为自信了,就算这几个人是王城来的也没什么了不起。因为中间还隔着盘踞要道的反贼若叉呢,什么时候等他完蛋了再着急不迟。

想来王城的老爷们也没那么快的反应时间,就是再过三年五载地也来不及将手再伸过来。从前都是多少年没传过来消息了,以后大概也就是那么个回事吧。

于是她便继续含笑盯着来客,并且肆无忌惮地以目光大饱眼福,同时还出声说道:“好了,走吧。”

此举是向着远处注视这里的涛兄弟所说,虽然不明白其中是有什么道理,但总之能让相隔很远的人听到看到就是了。但车中的贵客和护卫们却都是为之一愣,不由得有些不理解地看向出声的四娘。

分明是叫着大家坐到这里,怎么却又出声要人走呢?什么喜怒无常的人会做出这样的混帐事?莫不是在公然戏耍大家吗?而该是说这些人的涵养较好,并没有立刻就爆发出来。

至少护卫们是在等着公子发言,而他们的公子则是冷笑的看向四娘,倒是要看看这个魁梧女子是要搞些什么意思。

“嗡嗡嗡……”

反正这次也不过是在两点间的通勤移动,早已设定好路线的王涛在接到请求后便点击确定。被圈定的悬浮车就在远端的操作下自行关上了车门,随后就缓缓离开地面,再以一个原地回转就掉头朝向地道内逐渐加速驶去。

这一切过程对于在场的人们而言全无他人参与,只看着外表厚重的金门在无人碰触的情况下缓缓关闭,只看着貌似沉重的怪舟在没有人力畜力驮动的情况下自行移动,全然超出了他们能够想象到的极限。

虽然说来时就是这个样子的,当时也曾让他们分外惊奇,但身处其中再看一遍还是很令人惊诧。要说不慌张就一定是在撒谎,所以这些人们都是紧张地将浑身肌肉都绷紧,并且以怀疑和紧张的目光紧紧瞪着四娘。

“呵呵呵……”

被注目之人很享受这样的注视,哪怕众人的目光充满疑虑和警惕也无所谓。会表现成这样就说明对方忌惮自己,这也间接证明自己唬住了他们。

虽然吓唬人的力量是借用来的,但能借用力量也是一种本事不是?哪怕路边的蝼蚁本是人畜无害不被重视的渺小,但是互相聚集得多了也会引人注目,力量不就是在互相帮助中扩大的嘛!

看到这些人的表现便淡淡地笑出声,这些反应还在她的预计之中。等吸引到足够的注意力后才出声问道:“在下乃是暗流神教的神使,平常的时候大家都直接叫我四娘,若不嫌弃也可以这样称呼在下。不知这位公子是何方人士?又该如何称呼呢?”

她的言谈让来客及红衣都感到诧异,一是觉得这与先前的印象差异太大,二则是自称上颇显怪异,一般都是男子才会这么使用的。

不过红衣很快就又释然了,四娘自小就与一帮男人们厮混,言谈举止也自然受环境影响带上了一定的脾性。就算是想要在来客面前拽文一下也改不掉,还是在不注意的地方露出了一些马脚。

至于那男子也在以前遇到过不少半吊子,相关的戏目可说是应付过不少了。于是很快就恢复到原先的镇定之态。他在清了清嗓子后就简单地自我介绍道:“旭川,来自东边。”

这话说了也差不多是白说,因为由此向西都是越来越偏僻,而只有向东才会有更多的大城市。只说东边就涵盖了许许多多的可能来源,简直就相当于只交代了名字一样,而且还不一定是真名。

但是四娘也不管那个,同陌生人之间的交往都得先从废话开始,能说话总比一声不吭地要好。她在讨到了名字后便胡乱称赞道:“哦?旭川?好好好!真是个好名字!”

至于是好在哪里却说不出来,但看这个人的出身应该不错,那么在起名字的时候自然也不会马虎。只是她很快就发现这位客人的反应不咸不淡,往往是自己说十句才会得到两三句回应,这样的谈话实在是让人感到非常无趣。

但看那自称旭川之人的目光主要在打量着车内各处装饰,并且还借着打向前方的大灯观察行车路线。可见他现在主要想弄清眼下的状况,暂时并没有心思应付主人的示好。

四娘见状就立刻投其所好,指着前方主动介绍道:“我们所乘之器名曰‘飞舟’,意思就是能飞的小舟,无轮无水也可以跑得很快。所以只要耐心在其中稍坐一会便可以了,到时候一定请诸位参拜吾神!”

细川偏着头略略回忆了一下,确定记忆中并不存在这个东西的传说,他便好奇地询问道:“飞舟?倒是没听说过,不过看着两边墙壁便知确实很快。以此物尚且要花费上若干时间,所以若要步行过去真会花费几个时辰?”

四娘立刻就投过去“你赚到了”的表情,并且还张开双臂夸耀道:“那可不,要是用脚走就可费劲儿了!得是托了此物的福才能往返如风,不然就是骑马也得是跑出一身汗呢!”

旭川虽然嫌弃四娘带着一身土味,不过看在如此奇物的份上还是对这个男人婆重视了起来。仅就此时所见便已超过出游以后的全部,还不知道在以后会遇到些什么呢,自然要同这里的主事者搞好关系。

哪怕身形还是脾性都有些怪异也没关系,世间万物难道还不能出现几个奇葩吗?对异常事物的好奇心才是要优先被满足的需求,无法理解的土味风情与之一比都变得可以忍受了。

反正在接人待物上是受过专业的教育,随便拿出一些套路来便能将其轻松打发,并且还能从中套出不少的细节。短短的飞行路程上所花费的时间也不多,但像是对异界的劫掠还有丰富的收获都打探到了一些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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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三章 颜控不利保密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三十三章颜控不利保密四娘在数字方面不甚敏感,而且始终也缺乏相关的统计,所以在描述所得时就较为模糊。只能用许多、很多、和非常多来表述所得,了不起就是将双臂高高举过头顶划拉着,试图用这不确切的尺寸去比划出自己的身家。

也就是老巫师的心智较为坚韧,而且没有被来客的男色所惑。他就悄声对红衣耳语道:“问的太多了,答得也太多了,再这样下去什么秘密都会被扒光的!你赶紧!”

他虽没说要赶紧做什么,但具体的意思还是表达到了。

至于不亲自出头也是刚刚才发现的重大状况,那就是四娘可能是个颜控。虽然徒弟似乎并不合对方的口味这一点让人松口气,但也会稍稍让这老头子感到有些惋惜。

那么在这里就只能去求诸于红衣了,这位面容不错还能常与四娘说得上话,大概是不会被拒绝的。

麻姑则从另一边凑上来鼓励道:“小白脸都不是好东西,他要是搅和进来可就没平安日子了。你看以他的皮囊和口舌准能忽悠着四娘迷迷糊糊,将来就算把咱都卖掉都有可能!”

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小心地捂嘴,并且还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能从手掌边缘看出咬牙切齿的痕迹,显然是在过去曾经经历过什么的。等再遇到类似的情景就怒火重燃,再也不复平时的胆小之状了。

红衣本来也有类似的感觉,在听到身边的伙伴们也这样说便坚定了信心。她立刻就扑在话筒上叫道:“圣哉,暗流大神!于黑暗中给我等送来光明!圣哉!祂驯服着大海不再祸乱四方!圣哉!唯祂能在寒风中降下温暖之光!”

她这边是喊得痛快了,但是于悬浮车中的人们则是都被吓了一跳,就连四娘也有些诧异。因为这番祷词是先前由老巫师提供的,而且所用语言都是再通俗不过的大白话。

毕竟是要考虑受众们的平均水平,总不能摇头摆脑地说一通别人听不懂的玩意吧?

巫师们既要传承祖上留下来的道统,但在水平有限的情况下也要做出一定程度的贡献,不能总是趴在祖师爷们的积攒上吃老本。

先前在商议中的打算是要说给信众们,这是在场几个人都同意了的。若人群有所不满便可以用这样的解释来安抚,若是信了就更能提升神明在他们心中的地位。

可是红衣这一嗓子不仅不是对着相关人群,而且就其声音也是有些略微过大,其中显然存在着异常。四娘深陷美男的光环中无法自拔,所以未能及时察觉这突兀的做法有着什么意思,但总算是在惊讶中一时忘记了说话。

她就只能干巴巴地讪笑道:“啊,这个,是这样的。神明嘛,暗流大神嘛,祂本事就挺大的!”

如此的打断自然会令旭川不满,岂有送饭走到一半却洒掉的道理?但他碍于涵养也不便发作,在皱了皱眉头后便将头转向车内传出声音的方向,并且温言问道:“在下旭川,不知这位姑娘芳名该如何称呼?刚才听闻那番讲述真如光明灌体,整个人都变得浑身舒坦了不少。如此可见这位大神真是非凡无比,不知能否对我再讲讲更多的传说事迹呢?”

红衣本是带着怒意在高声念诵的,图的就是打断这二人间的涉密问答。虽然车中除了那二人外还坐得是满满当当,不过一堆不会插话的护卫们宛如泥雕木塑一般,都是几乎可以被忽略的存在。

可是旭川的声线实在是充满磁性,这令红衣在获问后就是心头一迷糊,忍不住地便答道:“奴家名唤红衣,听到旭川哥哥如此敬奉吾神就真是太好了。神恩神威俱都有不同的故事,奴等哥哥过来了便仔细讲述!”

巫师、绿、麻姑的心中:“干!又搭进去一个!”

四娘不满有人跑出来搭话,于是在这个时候就突然变得加倍清醒,赶紧找理由截住话头道:“喂喂喂!吾神贵在尊心敬奉,实在是不可肆意打探的,这点还请务必要切记心中!”

红衣先前的打断也是为了这个缘由,于是在听了四娘的话语后便赶紧表示赞同。当然这主要是她看到巫师师徒和自己的好友面目奇怪,就是王涛也在略带不满地挑眉看了过来。

这个地球人在老家的时候就见多了这种外貌协会,从表情到举动都有一套完整的辨析模式。此时只要看红衣的表现就能猜出是发生了什么,这都不需要语言做沟通都能看个通透。

红衣可不想丢了现在的这个码头,尤其是还不知能否搭上自称旭川的小白脸的前提下。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也不敢多言语,否则再这样下去恐怕会弄得没朋友了。

所以她赶紧一手捂住了话筒,并且还讪讪地解释道:“这个公子肯定会妖法,你们跟他说话的时候可要小心,千万不要被迷了心智!”

然而周围一圈人等都是满脸不信的样子,似是对于她的操守有所怀疑。

红衣无奈也顾不得面皮,只得扑进王涛怀中撒娇起来。她不停地竭力以莺声燕语和小手按摩不停撩拨,花了好一会工夫才令这个搭子面容稍缓。

悬浮车没多久就带人穿越了过来,那自称旭川的公子及其护卫们也都微微皱眉。

因为在穿过黑门前就会发现光明大作,竟然是突然闯入异常明亮之所。当然这主要是先前在黑暗中呆的略久,所以当突然闯入白日环境中就格外不适应。

另外则是由于在穿越的同时会察觉异样的感觉,彷佛被一层薄薄的蜘蛛网罩在身上。而且还是寸缕不着、全方位贴身细密覆盖的那种。

不但是这些人会有这种感觉,就算多次穿越的四娘也免不了如此。只是后者经历次数较多便习惯了不少,至少不会再因这体会导致过度的反应了。

当然还有一件特别因素,那就是所有人都感到身子微微一沉,绝对有哪里变得不那么自在了。这其实是不同重力环境所带来的差异感,反正两边相差的程度也有限,只要稍微适应一阵也就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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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四章 微微醋意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三十四章微微醋意“哧……”

车门在停稳后便轻声打开,受变色玻璃保护的诸人突然就觉得双目更加难受了。他们在半遮着双眼时还感受到了一阵热风,并且夹杂着浓郁的水汽和咸腥味道,彷佛真的抵达到某处气候温暖的水边了。

这样的变化实在他们难以理解,以至于先前维持的冷峻面目也无法再保持得住。

这些人就算见多识广也是有限度的,只能说是掌握了已知世界中的相当知识,可一旦遇到超出常识的事情就只能被弄得头脑混乱,实在无法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总之通通都瞪大了双眼、张大嘴就对了,而且就连在下车的时候也应该是脚步虚浮地无所适从,仿佛是在梦游一般。

至少这些护卫们都是如此反应,有的人还时不时地将手插进沙中以验真伪,而有的人则会举目望向天空和太阳,好从自认为熟悉的细节中找出瑕疵。

就连那面目冷峻的公子也在呼哧呼哧地喘粗气,并且还以手扶着车身来维持自身平衡。这倒不是他身体不适,又或者是发了什么急病,纯粹是眼下的骤然变化实在超出理解,以至于整个人的脑子都不好使了。

在平时越是依赖经验和智慧就越会自信,于是当遇上极端违反常识的状况就会头晕目眩,并且会难以自抑地挠头,短期无法挣脱地就陷入思维的牛角尖,再想怎么努力都是一时无法挣脱的。

任你面皮再怎么俊俏也有绷不住的时候,任你再故作风度翩翩也有形容失态之时。王涛看到这一幕就是心中解恨,既有遇到高富帅时候的自惭形秽,更有被红衣先前的搭讪行为所激发出的警戒之心。

既然都是这样的心理状态了,那么他不介意再稍稍使点小绊子,于是隔空就操控着悬浮车先是平行向另一侧移去,然后等缓缓升起后再自行返回了洞室中。

“哎呀!”

那公子一时不察便觉手头一松,亏得是反应速度及时才没有栽向地面。他在站起身后便立刻看向四娘,却是发现这男人婆早已走下奇怪的器具了。而环顾四周则发现护卫们一个不少,也就是说那里早已没有任何人了,怎么就自行移动起来了呢?

“讨厌。”

红衣以粉拳轻轻拍打着王涛肩膀,并且还低声地发了下嗲。她可是看清这一位刚才手头动了几下,那么就不难联想到发生之事肯定与其有关。

这事只有这一位才能办到呢。

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涛兄弟的动机,不过红衣并没有气恼的感觉,反而还在心中觉得有点小甜蜜。能引得别人争风吃醋也是一件本事,换寻常人还做不到这一点呢。这至少说明她在好兄弟的心中还算有些地位,不是那种用过就丢的玩物。

但这也提醒她要收敛一些了,不要被那公子勾得太过失魂,否则一定会招致不满的。

王涛这会只是将头转向一边,并且还将为了晒太阳而脱下的外衣穿上。因为看身形就能发现这不速之客骨架匀称,就算身上刻意选用的寻常布料也都剪裁得体,自己光着身子实在是有些比不过。

而且他当着一位多少都是个外人,所以也就不愿意脱了个半光继续晒太阳了。另外就是那件袖套还穿在胳膊上呢,别的衣服都脱了却不除去这一件可说不过去,索性就重新将自己重新套得严严整整。

他的小动作不仅为红衣所察觉,就是在场的其他几位伙伴也都明白了过来,只是谁都没有当场戳穿。

绿早先也存着一点点对抗之意,在这会也没有给来客留下转过脑筋的机会,他当先就大声地礼赞道:“圣哉,暗流大神!来者可都是我教信众?须知大神最厌恶无知的凡人了!”

这一句话就是捎带着在口头上讨便宜。

意思是说只有杏中才是智慧的,而非信众都是很蠢笨无知,比如说你们这一群。若自承是非信众则会当即被骂,若自承是虔诚信众就理当该受其管束,地位上又会凭空矮了一截,真正是神棍群体在多年历练中钻研出来的龌龊手段。

而老巫师则要油滑得多,他并不允许如此的行为发生在眼前,于是就主动站出来做接待。几句话便连消带打地就要求绿让在一边,轻易就接过了接待的活计。

他们这是吃开口饭的营生,无论是哪里来的客人都得招待好。自己这个小徒弟在知识积累和天天本钱上都不弱,就是有时候还压不住身为年轻人的好胜心。

于是老巫师便负责接待这些不速之客,也算是发挥出常年的日常经验,这一点倒是不会有所生疏。

而王涛则是扯着红衣远远离开,不给这骚娘们儿提供红杏出墙的机会。

就是麻姑都小跑着凑上四娘身边,并且咬着耳朵嘀咕了一番大家的分析,并提醒千万要小心这个心机深沉的小白脸。

四娘闻言就将眼打量了几下来客,想想在刚才的搭讪中也的确被套走了不少内情。不过再知晓这些家伙们是在故意使坏便沉下了面孔,并且还阴笑着比了个将手下切的动作说:“哦,难怪呢,原来是麻烦呀。啧啧……我看这里天好,水好沙子好的,要不就……”

麻姑只是看那家伙不爽而已,可真要做些什么却是不敢的,她就颤声地说道:“诶?这不必吧,就是不要被这个小子给糊弄而已,不至于吧?”

“还是的,又不能为这点事情动他,不还是要正常接待的嘛。”哪知四娘突然将脸一变,却又带着笑意说道:“这事就让他们俩去办吧,我不多掺合就行。”

“是,是啊,那还挺好的……”

麻姑闻言才知这是一个玩笑,但至于内容却并不怎么好笑,竟是让她在这样的大太阳底下发了一身汗。真要说起来甚至有些可怕,怎么能随便下如此重手呢?

杀人当然是不好的,但是先前得到的那些小红皮们可不是地里种出来的,也不是自己走过来哀求当奴隶的。无非就是有的就算进入眼帘也会被忽视,没有被他们当做给自己平等的存在,而有的则是什么都不做也会受到重视,以至于想给其更多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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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漫天火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三十五章漫天火麻姑就算是咬牙切齿地厌恶这种类型的男人,可实际在心中也并不曾免俗。她依旧是觉得如此的富贵帅哥应享有特权,在对待上应给予礼遇,最多只需远远地驱赶开就够了。

只是四娘的话也就是随口说说打趣,真要实施起来可是会有着不小的麻烦。先不说这群人的行踪肯定是会有人知道,就说光光是这位公子的本事就明显不熟,更不用提还带了一堆训练有素的护卫。

想要全都留下来并不难,强攻暗算的各种手段中总能找出大堆的办法。但就是担心会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那以后都不会有安心的时候了。

别看这些人在刚踏上沙地的时候还有些晕乎,实在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就从寒冷的阴天跑到艳阳地里,而且同时还从内陆跑到了海边,这完全不当时令和地域嘛!

但到了这会他们已经重新找回自身职责所在,再次环列护在主家左右。哪怕在目光中依旧存着不少茫然和不解,就冲着能坚守自己职责这一点便能看出是非常精锐的人员。

只是他们在看向大海时并没有恐惧之心,最多就是带了一些好奇和敬畏。

也不知是由于亲自去过海边所以知道底细,又或是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哪里,并且还没有想到大海的种种负面传说都意味着什么。但有一点是不会错的,那就是当见到更大更奇怪的异变时还会继续受到惊吓,并且会作出自认为适合现状的举动。

先是一个护卫指着远方惊呼道:“火,天上在着火!”

随后便有其他受提醒的护卫们高呼起来,而且扑上了自家公子就向着黑门方向拽去。他们此时的言行都显得万分着急,不但是没有先前那样刻意降低存在感的自觉,更抛下了四娘等人理都不理,只管护住自家主子的安全。

按说这样的无理是会遭到不满的,不过负责接待的巫师师徒并没有做出理会,只是瞪大的双眼和嘴巴看着远方。同样还有在场的其他人等,这回的表现并不比刚才的来客们好多少。

因为天上在着火,真的是在着火,并且看规模还不小的样子。那火势似有将整个天空都燃尽的迹象,在有的人看来周围都变暗淡了。因为有远比蓝色天空还要明亮的东西出现,并且将大家照出了许多不同方向的影子。

那是一道道贯通天际的火焰,统统都是从极远的一头再延伸向另一头。没有人知道他们是从哪里出现的,自然也就不知会在哪里结束,只是觉得再不跑自己就会被结束。

况且那火焰的形式也格外奇怪,并非是一点或者一片,而是如同数条平行摊开的燃烧火道。

有的火焰通道较细一些,而且颜色也比较暗淡。有的火焰通道则是粗上几倍,并且具有着赤红发亮的强烈光彩,仅仅比当空的太阳略微暗淡一些。

这些火焰之路若是不受阻挡便没什么,可若是有那不识相的云气挡道就会被瞬间贯通。而那受到贯穿的通道则会在火光映照下缓缓扩大,以至于从里到外都被赤红的火光照亮,仿佛整朵云彩都变成了燃烧的丝絮团。

在火路下方的云彩会在被照亮的同时崩成无数的丝缕,随即就缓缓地继续扩散开来。在地面上当然能觉得速度较慢,不过若是在天空视角看去应是非常的快速,没有任何地面上的动物能够达到这一程度。而在火路上方的云彩则会瞬间变淡许多,并且快速地飘向更高处,仿佛是受到高温炙烤一般。

由于这样的升腾只存在若干条线路上,于是在远处看去便如同大旗飞扬,而下方则是一根根熊熊燃烧的木棍。

不过如此的燃烧并不能持久,而且似乎是缺乏燃料样子。它们在出现后不久都会慢慢的变淡,随即就被另外的新生火道所遮掩。闪亮的颜色和光彩不停的出现又消失,并不能确定在哪里会出现新的巨大火焰,唯独能确定的便是这玩意实在是吓到了一片的人。

于是四娘等人也都被吓得连滚带爬,就是先前散布在附近的侦察队也是如此,通通都双腿生风的奔着黑门而去。只要穿过去了便能得到暗流大神的保护,再不济也起码会有厚实的一层层泥土作掩护,起码安全上可以得到保障。

这么多人中唯有王涛和红衣走得较慢,于是他俩很快就被抛在了所有人的后边。红衣是因为腿被吓软了,只能是将手扒在身边男人的胳膊上才能借力,否则随时都有可能会双腿发颤地跌倒在地。

像她这一点就比不上麻姑,同样是住在一起的人却有不同的经历,见到有不理解或貌似危险的状况便会立刻拔腿就跑,并不会有多余的动作或废话。

而王涛则是以能够调节视距的双目盯向天空,希望能从中看出些什么。他的双手也在不断地于身前的空气中连连点击,同时下令附近可调动的机器都赶到自己身边。

记得部分机器上是装备了高精度镜头的,通过它们能够看到更远方向的状况。而且这些东西也跑得足够快,完全能带着自己和另一个人快速离开,就算是逃跑也能多获得一层防护。

此时在他的面前不断刷新着无数数据,但其实绝大部分都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唯有放大许多倍的远程图像才能提供最直观的帮助。而由于地面上与所要观测的目标实在缺乏参照物,所以机器的自动系统就一直在不停对焦,这便使得传递过来的图像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彷佛是喝醉酒了一般。

况且就算这样也帮助有限,只是将火焰的出现和渐渐消失看得更清晰一些。王涛本人只是对于技术产品不陌生而已,要说科学素养还是有着太多的缺失,一时半会就算挠破头也弄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唯一比其他人要强一点的是注意到所有的线条几乎平行,那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此事绝对出自人为,而非自然界所能发生的天然现象,并且更不是有什么神仙在天上打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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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六章 世界观和方法论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三十六章世界观和方法论神仙打架?末日降临?还是天界发生火灾了?

先撩腿就跑的那群人心中混乱成一片,什么样的想法就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不但是外围的成员们如此认为,哪怕是巫师与四娘也是想的。这是因为他们从未接受过无神论与科学的教育,当然也就实在无法理解除此以外的任何解释。

而那位公子也才在跑进黑门后稍稍获得了一些安全感,于是便有空寻思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将手指着异界天空骇然问道:“神?这是暗流大神在显圣!?这是大神的神通吗?”

“当,当然,这当然是大神的本事!”四娘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在维护神秘体系,于是想都不想地脱口便做出了回答。

旭川见状也只能赶紧点点头,至于信不信都不可能在这种状况下说得太多。

可别看她在嘴上答得这么利落,但是在心中却因此稍稍镇定了一些。因为越是装神弄鬼就越不怕鬼神,否则第一个受天谴的不就该是他们这帮人么?

过往经历在她心中打下的烙印也就受此触动,重新帮她筛选掉了最不可能的选项。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现象,但肯定与暗流大神无关的。只要想明白这一点就敢于重新挺直腰杆看向远方了,不过她却保不准这座黑门在其中到底发挥了什么作用。

唯一的安慰就是那条火路并没有击打向这里,就连向着更低处延伸的迹象都没有。观察了好一阵只是发现它们在不时改变出现的位置,就好像是在不断被拨动的粗大琴弦。

有的时候是在正上方的广大区域中,而有的时候则会偏向一边,没过多久又会偏向另一边。这一切都仿佛是有一个看不见的巨手在随意操弄,而每一次的火焰通道都是其漫不经心的无规律弹拨。

于是四娘的怀疑也没法得到证实,只能将黑门的因素暂时排除在一边。甚而是王涛也发现天上的异状不曾影响到地面,索性便站在原地直勾勾的看向天空。

受其搀扶的红衣依旧是因为腿软而没法走快,但在受到身边男人的感染下也略微镇定了些,至少是敢于在提心吊胆中小心地一起观望了。

未知原因的异状谁都害怕,尤其是在同火焰这种杀伤颇烈的现象联系起来以后。别看他们在很多时候都是挥剑舞棒地表现出暴力倾向,不过几次具有代表性的攻防都是通过熊熊的凶猛火势来完成的。

如此无情之物可要不会有疲劳的感觉,也不会因为时间变化而需要睡觉。它会不眠不休地一路吞食,挡在前路上可供毁灭的材料越多就会越兴奋,直到吞噬完所有能接触到的可燃物才会自我毁灭。

这要比贪婪的欲望和锐利的武器更能带来杀伤,于是也就会被见识过的人们所深深畏惧。

可如果只是在远方燃烧却不挨到身边就没什么,足够的距离可以确保威胁性被束缚起来,只剩下遍及天际的绚烂烟火。其实只要换个心情也就没那么可怕了,除了颜色较为单调、出现的方式较为单一外,这横贯整个天空的琴弦拨动可要比区区的人工烟花壮丽得太多。

王涛在这种状况下一直在仰面望天,所以呈现在视觉中的虚拟面板也随视角移动到了上方。他再要操作也不得不调整胳膊角度,并且还需要同时以双手来加快框选和点击的速度。

记录,整片天空一直在不断持续与发展的所有状况。

框选,从海平面一端到身后树林所遮蔽的另一端的长条范围。

剪切,然后将所选定的范围拖出,接着再尽可能地放大到占据整个视线。

慢放,选取这范围内某一条火焰从出现到渐渐淡去的整个过程。

慢放,慢放,慢放……直到将慢放条拖动到所能达到的极限,然后再逐帧逐帧地观看。目光在这时就变得加倍专注,试图从某个截取出来的画面中找出决定性的线索。

以前在监控室中就使用过类似的技巧,连学带揣摩说明书也能自行得到一些心得。当获得另一个文明的工具后也可以举一反三,从无法看懂到逐渐强行记下符号的意义,哪怕就是没有读音也并不会造成妨碍。

幸亏那个世界的技术并没有跑得太远,也就是地球再努力几十年就能追上的程度。所以彼此间并没不存在太大不可逾越的鸿沟,从技术到文化上都有着很多能够借鉴的地方。

“圣哉……”

“圣哉……”

与试图用技术解决困惑的王涛不同,躲在黑门之内的大群人员正在不停地疯狂称颂神明。无论是侦察的队员们还是巫师及四娘,又或是远来的贵客以及护卫,通通都在面对这样的宏大场景时感到渺小,并且不由自主地就因敬畏而将姿态放到极低的地步。

他们只能是不断地念诵自认为有意义的话语,不管信与不信都不曾停下口中的念诵,仿佛这是能救人性命的一根稻草。但实际能起到的作用就只是安慰自身,并且让意识局限于目前能理解和承受的范围内。

这样至少就不会当场疯掉,至于能否保护自身就恐怕还得看运气。当然在他们而言则是所谓神明的意志,但亏损的最后的结果也都是一样,不过是可怜、弱小又无助者的集体自我麻醉罢了。

正因为他们是如此害怕现状,自然就对依旧表现出不凡举动的人们格外敬重,就好比正在向着天空指指戳戳的王涛。

大部分人平素都以为他是一位非凡大巫,能御物飞天又能释放幻境,这可要比城中的巫师强太多了。而这一位于此刻又站立在满天火光下毫不畏惧,这等无与伦比的“勇气”实在是在场的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但王涛越是持久的看向天空,就越是在皱起眉头咧着嘴,仿佛遇上了什么难题一般。这样的表情也牵动着洞室内的人们敬畏有加,无不以为他窥探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但其实具体是怎样的唯有他自己才知道,脖子举得太久了还真是又酸又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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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七章 来自高空的冲击波(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三十七章来自高空的冲击波仰望天空也不是全无作用的,至少还能从慢放中稍稍得到一些不同的细节。别看天空中的火焰之路几乎是一眨眼就快速出现了数条,不过当一帧帧地切换图像时则显出了另外一些有趣的细节。

突然赤红的火光是从极远的方向扩展过来的,这可以通过部分暂停的图像获得证实。因为在那些图像中只出现了半条或者小半条的笔直光道,直到是再跳过几帧后才快速横贯天际,然后才变得仿佛是瞬间就出现于那里了。

而所谓的火焰则更像是某种能量爆发,因为它们都是沿着红艳的明亮通道快速出现的。

原本笔直无瑕疵的光道会从天际的一端射向另一端,而难以计数的细碎闪光枝桠则会沿着同样的方向攀沿蔓展,并且在间隔极短的时间内连成细密的一片。

这一切都在不到两三帧的瞬间发生,以至于在人眼看来就不是从明亮射线发端出边界模糊的高亮长条,而是从一开始出现的就是一条条从炽热再到淡去的烈焰之路。

极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情总是那么奇妙,可以轻易地哄骗人类的双眼。但有了技术装备的帮助就能被分解成截然不同的步骤,因此就不再会显得过分神秘了。

“陨石?不对,这东西太快了,我又不是没见过流星雨。那玩意既不会这么频繁,也不会把天空烧成这个样子。

导弹?那也不至于这么快,这个速度会烧炸掉的吧?而且这个星球上有导弹么?那意思是也会有掌握科技的文明?不过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信号源?

激光武器?我只看过科幻片里的样子。具体只有搞科技的大佬才见过吧?我怎么知道这玩意真用起来会是怎么样的?”

几个可能的联想浮现在王涛心中,但是又被其一一否定。他的见识也就只到这里了,再要做更深入的分析便只能挠头,而且还是挠光了头发都不会得到答案的。

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只要跑回去就应该没事了。任你天上的大火烧成什么样都是有限度的,可能祸祸到另一个星球上去。王涛在稍稍满足好奇心后便拉着红衣继续赶路,准备先躲进黑门里头避一避。

看热闹也是有限度的,既然看不出更多便没必要傻待着了,尽量将可能的危险降到最低才是正理。其他躲进门里的人见状也都松了口气,至少不必担心他们会再处于危险境地了,而且还可以问问刚才是否得到了什么发现。

不过这异变却并没有饶过这两个慢吞吞的家伙,谁让他们在下面瞅了这么久呢?

“轰啪!轰啪!轰轰轰……”

巨大的炸雷声毫无预兆地出现,并且连续不断的轰然作响。然而这并非是普通的雷声,因为近处和远处的天空中并没有闪电迹象,那只可能是这瑰丽异状的附带产物了。

毕竟先前都轻易将大块云朵给炸散了呢,那么将如此糟杂的声音打在地面上也并不稀奇。只是这样一来就要比天空中的火光还有威胁,因为火光只存在于遥远的高处,而传下来的声音就算再弱也是携带了一定能量的。

而且这能量还不小。

王涛与红衣二人当即就觉得眼前一黑,还感到全身似是被从各个方向给捏攥住了,就彷佛遭受隐身巨人的肆意调戏。他们浑身的力气突然就如溃堤的大坝一样再无储蓄,任凭想要调度出一丝一毫都是太过奢侈,这便使得想要控制手脚移动都成了困难。

只不过他们都只听到了短促的一声而已,再之后就什么都听不到了。超过一定限度的噪音会让人感到不适,而再强烈一些的则足以震聋耳膜,就像是他们现在所遭遇的那样。

这样的巨响不出意外都会破坏耳膜,进而会干扰到传递声音和维持身体平衡的耳蜗。如此创伤不仅意味着他们会丧失听力,同时还意味着他们难以控制自身姿势的状态,甚而会产生更加不适的一系列反应。

总之,这种状况下再想要站稳就根本不可能,这种奢望是几乎所有人都难以得到的。突然产生剧烈头晕恶心状况的人就连看东西都成问题,更不要提再做出什么有效的动作了。

像是红衣在受到爆震拍击后便一声不吭地就晕了过去,而王涛则由于身处位置便直接向前趴伏了过去,只是于条件反射中还不忘将红衣向着自己身边微微拖拽了一下。

在这个方向上是于前方引路并返回的机器,它在受到自天空而来的冲击波后便稍稍有些紊乱,于是再当察觉身后受到撞击后也来不及作出太多反应。甚至还由于受到额外的重量压制,以至于悬浮引擎的下端都被压在了沙地上。

王涛的所做所为都算不上是徒劳挣扎,应该只算是本能反应。因为隆隆的声音依旧在不停地拍击一切,包括受其影响范围内的所有鸟、兽、虫、鱼都是一视同仁。

一切稍微大一点的生灵都受到了重创,无不是被这毫无预兆的连番打击给震得失去能力,瞬间就被瘫痪得无法移动了。唯有极为细小的那些才不受影响,又或是处在海洋更深一些的生物才能享受海水的庇护。

不过也不该说是毫无预兆,天空中的异变毕竟已经是出现了一阵子。就是这可怕的声音还得花费几十秒才能传递到地面上呢,足以够绝大部分人跑回黑门了。

也唯有蒙昧无知或者过分胆大的才会驻留原地,并以亲身体验那被遥远距离削减后的“微小”余波。当然这微小是相对而言的,相对于地面上的柔弱生物们还是太过严苛了。

毕竟它们的源头是来自无数的剧烈爆炸,这些都说明根源是出现了不明来源的高能量区域,以至于空气在被瞬间加热后就高速膨胀到了无数倍,并且在传递的过程中还一直在倾泻自身携带的能量。

或飞或爬的动物都会如此,那以两足行走的人类又怎能逃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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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八章 来自高空的冲击波(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三十八章来自高空的冲击波在黑门内的人看来便是对面的天地突然就疯狂了起来,一切都变得更加无法让人理解。

无数的林木如同抽风般地开始疯狂抖动,海面的波动也由缓缓的浪涛拍击变得紊乱无比,因为在正上方还有另一个力量来源在拍击着水面。由近及远的整片沙滩都变得模糊不清,这是因为无数的沙粒都在震动中被弹离地面,所以也就不方便辨识地面的具体轮廓边缘了。

但这一切都只是“外物”而已,他们更关心的是自己人所受到的影响。

他们更见到正欲返回的王涛与红衣也在同时中招,面色也霎时间就变得煞白一片。而且这二人还突然就毫无反抗能力地向前扑倒,就算试图想金傀儡借力都是有心无力。

而更令人震惊的则是分明没有看到任何的袭击,但这滞留在异界天地中的二人却依然受到了伤害。因为能看到从他们的眼耳鼻中都流出了许多血水,就连面目也在苍白中变得扭曲。

那么唯一能得出的结论就是与天地异变有关,再稍一联想就会被引申到神明的领域中,不然又该是做如何的解释呢?反正躲入洞室中的人们对这种状况都感到手足无措,只觉得发自内心深处的毛骨悚然。

所以明明是与伤者们隔了十几步而已,可是他们都限于自身的恐惧和能力无所作为。因为对面的树木、大海和沙滩都没有停下震颤的迹象,故而也就没有谁敢于冲到对面的天地中去施以援手。

若说是普通的野兽,或者虚实不明的泥沼都没什么,只要弄清脾性便可以上前一搏。而眼下的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这可是祸及整个天地的恐怖伤害啊!唯有强大的神明才能施展出来,区区凡人们又能做些什么呢?

那原来的贵公子面孔都扭曲了,他在连连后退中还指着前方惊叫道:“这,这是什么?是什么?这是幻术吧?你们给我吃了迷幻草?还是说这是陷阱?”

他的护卫们虽然也是惊奇万分,但经自家主人这么一叫喊也略有些回过神,赶紧重新成了防守阵势。但他们也只敢将颤抖的手放在剑柄上,另一只手却是在努力将前两者通通压制住。

这样的天地异变绝非人力所为,除了鬼神之力没有他想。就算再给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在此造次,只求自身及护卫的公子不受到伤害就满足了。

而河青城这帮人则是更加不堪,他们大部分都已被灌输了神威通天的概念。此时便已经有一大帮人主动趴在地上,并且还在不停磕头求饶中将额头撞得染红一片地面,就算是磕晕了也不敢爬起身。

而像是教团核心的四娘等人虽不至认为这是大神所为,但也都疑神疑鬼地以为是自己夜路走多终遇鬼。也不知是得罪了哪里的过路神仙,竟然找了这个时候来降下如此手段。

所以有心念诵暗流大神的威名也不敢,只怕是以虚无缥缈的伪神得罪真神,到时恐怕会死得更惨。而此时也不知来找茬的是哪位至尊,所以就更不敢行岔开念错,以免从另一方面惹得对方一怒拍过来。

也只有四娘的胆子最大,她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喃喃地自问道:“是啊,是什么呢?要是知道就好了……”

而就在洞室中的人们一筹莫展、通通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时候,昏迷中的王涛与红衣也算是命不该绝。满目流血的他二人都被同时抱了起来,并且再次开始向着黑门移动。

作出这一救援行动的也不是哪个人,而是王涛在刚才叫出来观测天空的机器。此物是在得到命令后才会具体执行的,所以一直都伴随在操作者的左右,如同最温顺和忠心的猎犬。

金属与复合材料的躯体都格外结实,于是在一些环境的适应能力上便会远超血肉,这种特性在此时就表现了出来。而现在这无血肉的猎犬也没有谁下达命令,自行就将可探知范围内的两个目标向着安全地带转移。

这可真是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

不过这也就是会让王涛困惑而已,而他在此时还陷入昏迷中生死未知呢。在场的其他人等却并不对此意外——能飞、能说话,还能释放令人惊讶的幻影图画,这要是不能救人岂不太废了嘛?

于是便能见到赤红色的火焰依旧在天空快速燃起,然后再于几个呼吸后逐渐寂灭。轰隆隆的巨响声也在持续地拍击着海面和小岛,所有的一切都在高强度震荡中变得模糊,唯有一个圆滚滚的身影在坚定不移地前行。

四娘等人见状就都激动起来,并且还在心中为其用力鼓劲,无不希望涛兄弟和红衣能够脱离危险。但他们在这样的状况下只将注意力放在昏迷的二人身上,却是没有去注意正在救助的机器处在什么状况中。

机器其实也只是比一般生物稍微耐受一些,而部分在遭受强大声波的影响后实则更加脆弱,而且还缺乏自我修复的能力。倘若只是经历一次冲击还能勉强承受,而若是要在接下来的实践中频繁受到颤动就一定会出问题。

焊点松动、接触不良、弹性元件发生变形、部分元件出现共振现象、电容受影响、机壳脆弱处在震动下开裂变形、连接装置松脱并掉落,甚而是在震动影响下不停地抖动撞击,以至于在撞击中破坏更多的内部零部件……

大部分为刚性架构的机体对于受力非常刚直,稍稍打点折扣后就将所受力道传遍全身,这就使得数不清的问题几乎在同时爆发出来,彷佛是一个被使劲摇晃的小猪存钱罐。

以前只需要一息便能飞跃的短短几步路就突然变得艰难,无论如何都没法加快速度了。

而自天上拍来的滚滚波动依然在持续不断,这就令零碎的金属跌落声不时响起,随即就被超出无数倍的巨响所遮盖。它们不用说便是被震下来的各处零件,也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找到安装回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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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急救(1)

机器的状态很不好,距离坏掉就只是时间问题。

提示小灯在波动剧烈的空气中忽明忽暗,显然是哪里的接触出了状况。部分对密封有要求的地方出现了间隙,这预示机器的整体结构正在经受一场严峻的考验。

其中悬浮引擎更是在明暗不定中出力不定,这是其做功效率受到影响的直接体现。以此作为动力的机器及附带的两个重伤昏迷者都身形晃动,也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一起扑倒在地上。

十步、八步、五步……短短距离中的行进是这么的牵动人心,稍有些同理心的家伙都受此影响咬紧了牙关,彷佛这样就能帮得上忙一般。

当然这只是大多数人的做法,想象力和执行力限制了他们,以至于在很多事情上都只能旁观。像是四娘就毫不犹豫地掏出大斧,横摆着就向前方小心地勾了过去。

以前挥砍此物是为了切割和伤害,而现在则是要利用其斧刃之外的部分。

在伸到足够距离后就刻意卡在突出的部位,等确定足够牢固后就用力地向洞室内使劲拖拽。

开始还没有想象中的震动感,这大概是黑门所提供的那层薄膜带来的保护。而当斧头同金傀儡卡在一处后就是固体接触了,四娘立刻就感到整个手心都被震得麻痒微疼,仿佛是在驾驭一匹狂野不驯的烈马。

好在她已对类似的感觉有了心理准备,于是还算能忍耐地接受这所带来的不适。现在只管扎下马步沉身用力,将全部的心力都投在解救伙伴的努力上。

她平时奸诈归奸诈,但那主要是针对圈外人的行为。圈子里的人还是要维护住的,不然谁还陪她一起瞒哄人群撑场子呢?

也不知是那悬浮引擎寿限到了,又或是四娘的这一下出了什么差错,只见负载两人的这台金傀儡突然身形下坠,并且直直地就向前倒了过来。

四娘的方向正当其前,见到如此状况自然不愿受到撞击。这玩意本身就不轻,再加上两个人的重量可说是老沉了。她在无奈下也来不及收回斧头,只能是将手一松就让在了侧边。

能多使把劲还是多使把劲的好,这一拨拉还是让基本陷入停顿的机器再向前移动了一截,就算是向前倒下也能摔进洞室中。本就关注其移动状况的人们就赶紧让开,随即又扑上去合作着拉人和拖动金傀儡。

虽然知道只要通过黑门就没事了,但他们还是简单地认为要尽可能离远一些才更好。旭川公子及其护卫们与这些人并不亲密,在如此状况下当然要退得更远,却又在大睁着眼观察这帮人们的一举一动。

四娘先是掏出怀中的金鸟,并且亮出左手的红鸟就向着王涛的脑袋罩了过去。因为看这家伙的眼耳口鼻都在流血,而其他的部位也没有外伤,自然就选在这里先行治疗了。

她在先前也曾对大量的人员进行过医治,那时为了达到宣传效果就会装模作样。这习惯带到现在便带出了一声响亮的高喝:“圣哉!看我神恩赐福!”

在治病的时候可以成为个人招牌,并且要让接受治疗和围观的人们受到潜移默化的影响。一定要将四娘的治疗行为与神明挂上钩,这样才方便以后的宣传和攫取利益。

神明的代言人可是非常了不起呢,你们这些草民屁民都得老实听命,谁也别想要得罪,否则就一定会遭到天谴雷劈的!

这样的行为带来了很多的有利效果,其中的表现就是令信众们快速镇定了下来,也无人会再产生过分惧怕的想法了。

于是他们便一反常理地不再救护,转而是高举双手地祝祷了起来。至于嘴中念念有词的依旧是那一套玩意,完全没有一点新鲜内容。

这些东西虽然只出现了几个月,但念得多了也容易快速变为陈词滥调。也就是旭川这些人才觉得新鲜,哪怕在来河青城之前已听引路者说过了也有些好奇。

虽然一路上也见识过不少人这样念诵,可没想到又在此时再次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寻常神棍们愚弄人心的事例已见了不少,若放以前还会认为又是招摇撞骗之举。但经历了刚刚的一幕便不得不心生谨慎,只能是仔细观察这些人将要做些什么了。

“红鸟科技,为大众提供更便捷……嘟!”

“使用本品请按一,咨询……嘟!”

“您好,您已经选……嘟!”

“三,二,一,检查开始。请保持姿势……”

不同于先前所认为的装腔作势后再施以针砭之术,又或是拿一些具有效果的草药弄碎喂食,先听在耳中的便是一连串痰音浓重的未知语言,仿佛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而且每一句话偏偏还只说了几个词,随即便被响亮而意义不明的“嘟嘟”声所打断。

四娘这是在通过手动跳过中间步骤,如此的操作是为了提高进入治疗状态的速度。不过这些声音听在外来者的耳中则仿佛是恶魔的低语,而那“嘟嘟”声则是通过未知乐器所打出的节拍。

微微的热感再次从手心中发散出来,无数的红色纳米机群也再次被释放离体进行检查。虽然被对面明亮白日和高空闪烁光芒遮蔽了光彩,但依然能让旭川看到有些细小的什么东西在不停地往返勾连。

光这一手就是四娘的独门绝活,先前矜持又傲慢的贵客哪里见过这个?他与一众护卫们都对这种未知的现象敬畏不已,于是都是张大了嘴巴仔细观瞧,无不以为自己终于是见到有真本事的女巫了。

他们可是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能耐,就算是在王都中也不曾见识过。身为贵人自然能参与许多的事情,而参与越多也就越能识破其中鬼祟,但显然不包括眼前这样的科技奇景。

四娘可没工夫去管他们受到了怎样的震骇,她只管认真看着金鸟屏幕上的一系列图表报告。这些东西都是在初步检查结束后提交的分析,虽然看不懂都在说些啥但也不由眉头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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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章 急救(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四十章急救怪异的文字在大篇幅地刷屏,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具体脏器的形状。相关图示上还被标出许多要点和解说,并且还在不停闪烁以示重要性。

这样的东西一出现就是刷新了好几页,如此状况可以说是四娘从未见到过的。虽然不知道具体都在说些什么,不过看上去就能让人感觉到问题很严重,甚至还有些非常不妙。

这台诊疗仪同时还提出了建议,那就是先在此地简单抢救,然后再赶快送往更加专业医院救治。此物毕竟是体积较小的便携版本,无论是在功能还是功率上都较为有限,想要更深入的治疗还得去找专业的人和设备。

不过这些东西都被四娘毫不犹豫地忽略了,她又没受过外星文字和语言的丁点教育,怎么能明白这是在说些什么呢?而且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她该到哪里去找一个人员和设备充足的高科技正规医院?

这时候她也顾不上到底有什么差错,反正只要找准相关图标再点击就是了。以前在处理其他病人时都是这么操作下来的,按照过去的办法来准没错。

就算是错了也没太多办法,因为她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

在此的众人们有的在继续叩拜黑门,显然是被如此的天地异变吓破了胆,只求震怒的神明能饶过自己。而有的则是在呆呆地看着对面,张大的嘴巴在呆滞的面容上怎么都合不拢,显然是整个人都被吓傻了。还有的则是在围观四娘的诊治过程,毕竟这种能力也是超出凡俗所见的,多看几眼也能让心惊胆战的内心稍稍转移注意力。

麻姑也在一边担忧地看着,她甚至对四娘先救王涛而非红衣有点小小的不满。毕竟自己与后者才更亲密一些,从感情上当然希望自己的同伴能先得到救治。但双方的能力和作用也是众所周知的,只从这一点就知道是完全没得比。况且涛兄弟在前一阵子还出手救过四娘呢,所以于情于理也没法指责这样的治疗顺序。

她现在只能是眼睁睁地目睹红衣陷入昏迷,而自己最多就只能帮着擦拭汗水与鲜血。不过终究是为四娘做过了一阵辅助工作,在呆愣了一阵后又突然醒悟的站起身。

她先将红衣托付给其他人做照料,至于有没有用就实在是顾不得了。随即就小跑着去将篝火堆弄旺,并且手忙脚乱地开始熬煮肉粥。

虽然不知四娘为何会在治病的时候快速疲劳,就是他们自己的小圈子中也有三种不同的猜测和解释。但无论如何还得及时喝水吃东西,那么一碗热腾腾的肉粥就多少能满足部分需求。

麻姑在治疗的方面帮不上忙,但可以通过这种努力间接让四娘连续施治。只要先治好了涛兄弟便能抢救红衣,这样才是能让红衣尽快得到救治的办法,除此之外她也真不知再该去做些什么了。

难道要像神明做祈求么?过去的那些苦日子中她都祈求过无数会了,又有哪一次曾经实现过?也只有跟着四娘才不再那么艰难,要拜也是该拜四娘啊!

至于那些张着嘴发傻的、跪在地上磕破头的家伙们都没法多指望。被吓破了胆的人们都算作人力之外,想要指派着做些什么都做不到。

那旭川公子看上去见多识广又傲慢,但在如此一系列状况下也陷入了思维陷阱,一脚跌进过往的认知中怎么都爬不出来。他面目上的肌肉在不断地颤抖,并且还神情兴奋的说道:“这,这……原来巫术真的存在啊!”

一众护卫们虽然没有人作出附和之言,但就他们纷纷的点头举动便已说明了态度,显然都将四娘当作货真价实的巫女了。虽然有人还略对先前的粗俗行为有所怀疑,不过谁又规定了巫女就一定得端庄大方呢?难道就不能表现得如同是个混混头子么?

炖煮肉粥的位置距离黑门稍远一些,而那位公子的声音却能传到麻姑耳中。这全亏大部分都陷入了呆滞,否则那是一定会被满洞室的糟杂声所遮掩过去的。

麻姑不无怜悯地瞅了一眼那位公子,但却又恶意地想到:“呵呵,任你小白脸再会装又怎样?还不是着了四娘的道?看来被忽悠傻的又多了一个,不对,连带他的手下该是一堆。这小子一看身家就不低,认真算算可要比以前的收获还高出不少呢!”

但她这心思也只是悄悄地想一想,并不适合在此时拿出来宣扬。不过在冷笑之余还加大了手上的力度,用力扇呼几下就令篝火燃烧得更旺了,这是为了能在更短的时间中将肉粥熬好。

那老巫师和绿这对师徒则在一边仔细观察者,四颗眼珠子一直在不停地到处转悠。

一会儿看看在场人们的不同表情,试图在专研人心的大道上更进一步;一会儿又踮脚去偷偷瞅向四娘的操作,准备偷学施展“神术”的具体步骤。

因为他们也曾多次旁观过四娘的治疗,那提示音再诡异也不过就是声音,频繁出现的重复部分很容易被辨识出来。只要有耳朵和脑子就能意识到这是具有规律的,继而能联想到这可以按照既有步骤进行操作。

虽然此物依旧是掌握在大当家的手中,不过若能多看上几眼也多少能满足好奇心的。况且本事这种东西谁还会嫌少呢?多学一学又不会掉块肉。

尤其是四娘这样的粗糙人都能掌握“神术”,那么正牌的巫师又为何不能?

而且这师徒还同时在做另一件事,那就是时刻关注两个重伤者的状况。他们在多年的治疗中阅人无数,当然知道这两个人的伤势到了什么程度。换以前那肯定是没法救的,所以便更珍惜现在所观察到的治疗状况。

而且他们多少也积累了一些微末的经验,正好在此时拿出来作为参考。

四娘在大致令王涛的头部状况安稳后便移手向下,却听到老巫师建议道:“你手上的这个先放一放,起码已经能多活几个时辰了。还是赶紧看看红衣吧,至少先得把命吊住。”

第一千零四十一章 认知混乱(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四十一章认知混乱先保住重伤者的性命、然后再渐次予以治疗,这样的操作可以最大限度地保障生还率。四娘在先前低压症大量爆发时就尝试过,并且也在实际操作中发觉确实很有效。

此时听到老巫师的建议也不觉有什么,只是惊讶红衣竟然被伤到如此地步了?她于是赶紧就抽手从王涛身上离开,并且也不顾操作规程地重启治疗步骤。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操作规程可遵循,因为显示屏上的说明文字她可是一个大字都不认得的,该怎么操作全靠四娘自己的总结。

这样脱离治疗体的动作实在是太过突然,甚至可以说有些过于粗暴了。大群来不及撤回的纳米虫群就被滞留在空中和王涛体内,随即又因为控制终端的紧急信号互相引导,这才勉强循着信号飘回向四娘的左手中。

由于四娘遗留在外的机器虫群过多,旭川和在场的其他人便能看到一条“纱带”在袅袅飘动。这直让人联想成了听命的专有灵体,而且还是附身于巫师体内的那一种。

莫说这些不明真相的人群会引以为奇,就算是巫师师徒及麻姑这样的核心成员也是一样。甚至四娘本身都是不管看多少遍都会觉神异,并且在各自的想象中肆意畅游一番。

然而想象也就只是想象,如果缺乏一定程度的知识积累便会缺少飞行的翅膀,无论如何都只能在思维的平原上奔跑,并不能一举冲入智慧飞翔的天空。

所谓“思而不学则殆”便是如此,观察过于超出常识的现象虽是极为宝贵的经验,但是对于提升思考方式就实在帮助有限。这属于是知识和技术层次的多重隔离,就算是亲眼瞪大了看也无法理解其中原理的。

于是超出太多层次技术就显得如同是超凡的巫术,而使用技术的人也就被无知者们当做强大的巫师。于是在场的人们无论先前都是何种心思,俱都在此时感到了自身的卑微与渺小,通通都虔心向着四娘齐齐低头。

不过话说她是违规操作来的,这与“手拿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没有本质区别,只是没有那么太作死就是了。纳米机器们又不能自行增殖,完全是减少一个就没法再补充的。刚才那一下就不知弄丢了多少个,等到无法再支撑治疗时看四娘会怎么哭。

麻姑当然不理解四娘行为中潜在的隐患,她只是将对于红衣安危的担心稍稍放了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好友能活下来了。刚才在见到这二人时都看到面窍流血,如此的状况直到是四娘紧急出手才得以及时的扭转。

在随后的治疗也的确如此,两个重伤之人本是颤颤将死,却能以眼见的速度被稳定下了状况。这令所有亲眼见到的人啧啧称奇,并且看向四娘时又热切了几分。

能活命谁想死?能治好谁想病?有了这一位还怕再受太多的折磨吗?

拜也拜了,救也救了,就连头磕疼的人们也都停下了盲目的崇拜。脑袋磕疼了可是在折腾自己,他们可不好意思去找四娘来治疗。

先不说人家有更重要的事情在做,就说自己这伤可是在叩拜之时磕出来的,要是以这样的办法治好岂不就显得缺乏诚心?万一惹得神明不满了可怎么办?

他们在刚刚求饶的时候也都注意到洞室内还算安定,并没有受到如同对面天地中的广泛冲击。于是在稍有闲工夫后就开始发动他们相当有限的见识,并且开始小声地互相做起了交流。

就好比之前的天地中会有所谓妖神作祟,那么此次发生的状况该是火神发怒吧?莫非都是和咱们暗流大神有怨的宿敌?

他们越想就越觉得有道理,你想一个是在天上,一个是在地底,这不天然就看着互相不对付嘛?以前都说咱家大神脾气暴,看样子这次遇上的神明脾气更暴,说不定以前还有什么过节呢!

此次再碰上虽然不至于立刻打起来,但是拍翻一个小弟还是可以的吧,谁让他没事敢往天上瞅呢?没一个霹雳劈死他就算够给面子了,可惜还捎带上了腿脚发软的红衣。

“天谴!”

“嗯,的确是!”

人群中的闲汉们在窃窃私语,并且开始以意味不明的眼光表达着暧昧的态度。那个外乡人毕竟不是本乡本土的,在从前就一直在受到排挤。虽然一直能以各种本是站住脚,不过若是遭到天地的惩罚可就不一样了,这可是天厌之!

昆作为老帮众也得以混在此次的侦察队中,他先前也不觉得有什么,但是在见到风头不对后却是出声反对道:“是个屁!这叫神罚,懂吧?天谴那玩意儿可更高级,根本就是救不回来的!你看像是神罚就不一样了,只要找咱家四娘这神使就能拉一把,一个神明的手段不还得靠另一个神的力量去抵消么?你们都看看嘛,她的神术这不就在起作用了!?”

毕竟是北城帮的老帮众,在这个时候还不忘为四娘抬下轿子。而且他也看出王涛对于整个团队的作用,哪怕对于这个外乡人不爽也得出面维护,否则伤害的将是四娘所依仗的威严。

人群中也有几人是他的固定伙伴,见状也就更改口风地说道:“啊,原来是这样啊!对面是个神,我们这边的也是个神,所以怎么能用天谴呢!刚才还觉得有些不对,果然得是这么解释才能想得通啊!”

其实大帮的人群只是在闲扯,一旦有人在带风向便会跟着偏转,再受到另一方向的刻意影响便也站不住脚跟,立刻就会跟着变向。这帮人便仿佛受到引导的羊群,一起都盲目地赞同道“哦,是极是极!就该是这样的!”

旭川先前都一直在侧旁认真观察,种种超出常识和经验的事情实在让他有些动摇。不过当听了这些闲汉们的话语后反倒稳定下来,因为这些似是而非的闲谈就说明当地人并没有形成统一的共识,这群人并没有搞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不能盲目听信他们所言,显然非常有必要去分析眼下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

第一千零四十二章 认知混乱(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四十二章认知混乱这里从到来后就处处透着古怪劲,不仅城中到处可见奇工异巧之物,甚至于在沿路上的村庄中也能看到各式造型怪异的上等物品。

风格奇怪且形制大有不同也就罢了,工匠们的手艺虽然大体相近,但是谁也没规定他们必须该怎么做。偶尔出现一些脑洞之物也算不得什么,最多在博大家一笑后就会被淹没在更多的常规之物中。

而让人惊讶的地方就出来了,那就是这些东西竟然意外的多,而且还有在风格上也是怪异多变,但偏偏还是件件都是异常精妙,而且在细节部分还非常细腻。

如此之物一旦拿到大城中就立刻能连翻数十倍的价格,但偏偏是这些物品的价格却又违背了一般规律的极其廉价,只要付出少许粮食或金饼就能轻易得到。

毕竟通往东部的要道上受到若叉军势所阻断,那么这些东西的来源就极为可疑,显然是从其他的方向流入的。只是千想万想构思过了许多状况,却没想到会遇到现在所碰到的这一出。

入目处的每一件事都是切实存在的,可是大部分却无法用常理所解释,更无法通过短暂的观察和打听来弄明白。甚至就是连试图深入的思考都没法进行,这可真是让他头疼无比。

就是连自认为熟悉的巫师也有所不同,在这里的表现实在是堪堪不足以用,反倒是穿着如同武士的神使才占据主要地位,这也与别处有着截然的不同。

在东部可以说是人烟稠密之地,所以对人群的管理要更为细致和复杂,其中巫师就是非常必要的存在。

提供医疗、进行安慰、消灭野生淫祀、对于不常见的现象进行解读、提供建议、甚至是直接参与管理。这些都建立在巫师们的博学与智慧上,所以通常是不能允许受人非议的。

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那就更需要先由巫师稳定人心了,所以旭川对于人群的议论当然会感到诧异。而他更诧异的是不仅主导的巫女没有出面喝斥,就连穿着巫师行头的一老一小也并未出声,就仿佛与己无关似的。

他便不解地想到:“听凭这些贱民公然议论神明,然而这些巫者们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难道都不在乎神道尊严的吗?”

他的护卫们也是存着类似的想法,不过由于身为外来者也不好多言,只是互相以微妙的目光交流困惑。

殊不知四娘是个半路入门的,她才不知道那其中的弯弯绕呢。现在只能是埋头忙着救人,光是不时出现的图标就让她得不时地上手点击,哪有功夫去搭理别人怎么说?

而巫师师徒其实早已出手,昆及其伙伴对舆论的影响便是明证。他们与这些混混有着长久而亲密的合作,甚至与部分熟练者更是能做到非常默契的程度,只需一个眼神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强行呵斥和打压并不能阻止困惑,这就如同是在对怀疑的洪水一味封堵。这反而会让受到约束的洪水更加湍急,反而会对于整条大坝都造成伤害。

岔开话题也只是暂时错开洪峰,该到达的洪流也只会是稍微被打去一些势头,远没有刻意而巧妙的引导更加管用。因为参与交流的人群不一定会察觉这一点,而在受到引导后却是会当做自己的意见,甚至还会主动的加以维护。

这样的做法不必消耗自身威严,同时还能将猜疑的种子踩死在幼苗阶段,可以说是较为高明的办法。

不过巫师师徒能掌握这一点也不是说明有多么厉害,相反是在从前的传承中出现了大问题。连续几代巫师都没法解决他们当年的突发状况,以至于人群对他们的信赖大为减弱,这就直接影响到了收入和生存问题。

忽悠不了人就不会收到驱邪治病的委托,甚至连该从功能得到的那一份都会遭到克扣。业绩丢人就会使得说话没底气,那些先辈们也就没脸再去讨要更多供应生存的必需品。

要知道业务能力是要有积累和实践的,这可不是短期内就能改变的状况。偏偏也不知哪一代人饿急了就去尝试偏门,不但是没有努力钻研跳傩、话术、常识和医术,反而在机缘巧合中注意到了人性的特点,竟然靠着操作舆论才挽回了生计。

而有了足够供养才能潜心钻研,又花费不少代价与好处向过往游巫学习,这才堪堪维持住他们这一脉的艰难传承。

所以说不同人有不同的走法,他们所选择的道路未必是最有用的,却一定是能最合适他们当时需求的。这在外人看来觉得匪夷所思,但戳穿了也没有太大的学习困难,只看当初是否达到了思考的盲区。

当完成引导后就不能再容人群多想了,因为这会对稳定存在着潜在的不利。

巫师试图在这时才介入进来,并且面若虔诚的向黑门高声祷告。像是昆那样的帮众们也会知机地参与进来,有他们带头就可以引发人群在从众的心理下共同参与。

祈祷、祈祷、再祈祷,这东西对于改变现状并没什么用处,但对于引导人群进入共同的轨道很有用。

原本被异状震撼的人群本来也没事可做,再看着对面天空的闪烁还会更加恐慌。而在念诵中多少也能转移注意力的方向,心中也就暂时不用去想令人惧怕的事情了。

人群的就在受到引导后主动逃避恐惧,并且也由于在洞室中的安稳便渐渐趋于平复。专业的神棍们可不会错过这么有利的机会,他们熟练地就抛出一堆套话再行引导,很轻松地就将眼下的安全归功于神明的庇护。

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甚至可以说是惑人于无形之中。但显然被忽悠的人群并不包括新近来此的外来者们,因为他们只觉得这一切都是那么的荒诞和不可思议,而且还充满了让人无法理解的种种怪异之处。

有护卫实在不理解这些怪人们的思维方式,于是便出于职守劝说主人离开。因为先前对于这群人将要做什么的预测都失败了,那也就说明他们过往积累的经验没法作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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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认知混乱(3)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四十三章认知混乱护卫们并不担心蛮勇之人,这些家伙们的行为其实比较好预计,而且自己多年的锻炼便能发挥出来。他们其实比较担心思维诡异的家伙们,因为他们的行为不那么好预测。

说话没有搭上茬还是轻的,最怕就是自己的哪一句正常话说出来无意、但听在这些怪人的耳中却是莫大的忌讳。

招致对方的勃然大怒还好说,多多道歉总能避免冲突。但若是碰上那些道歉都不管用的疯子可就麻烦了,他们可不愿面对悍不畏死的盲信狂徒。

从这也就体现出了正规巫师的作用,他们的职责之一就是禁绝淫祀。

既要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社会人心,但又不可以出现超出公共认知和承受底线的群体。如若不然就必须赶紧联络官军,并且予以连根的拔除了。

然而旭川已经对这里产生了兴趣,并且还想要从中看到更多。他便任性地拒绝离开,并且传而下令道:“多看,多问,多听,少说。这里还有许多值得观察的,所以有必要再继续于此停留一阵子。你们万万不可招惹这里的人,而且还要尊重这里的神明,这无论到哪里都是应该的吧?”

护卫首领也不作回答,而是低声对着其他护卫们下令道:“多看,多问,多听,少说。都听懂了吗?”

这样的做法就表明不再劝说,而是坚决遵从主人的意愿。护卫们的职责本就是保护安全,只有主人才能对行程做决定。他们至此便没有任何意见,只能在皱眉拱手中做下应诺,再有不安也得硬着头皮接受新的命令。

由于此方主人正在忙着救治伤患,而其他人等则被忽悠着高呼礼赞,外来的客人们竟是无人接待了。旭川虽然略有不满,但也乐得在无引导的状况下自行游逛。

在有人指引的状况下就只能看到别人想让你看的,听到的解释也未必是实情。而在自己随意走动时就能想看哪里看哪里,虽不一定能触及真正的实情,但至少不会受到刻意的遮掩。

刚才一阵子就对这洞室很在意了,他以前可真没见过如此之大的地下空间。

虽然说此间的空气较为污浊,不但始终都有挥之不去的烟火气息,甚至还一直伴随有令人作呕的腐烂血腥气。而摆了一墙壁的各式骨头则更让他非常在意,于是就从篝火中挑出一根燃烧的木头就靠了过去,并且认认真真地查看了起来。

大量的骨头呈堆积样环列在四周,一直从地面堆积到略超越视线的高度。其中有少量较为眼熟,只要稍有些经验便能识别出是各种大牲畜的骨头,而且牛羊头骨还刻意保留了犄角,并且于其上涂抹了红色的染料。

若是常识有限之人就会受到惊吓,并且会认为这是某些具有攻击性的动物遗骨了,但是旭川只瞅了一眼便不再多看。

因为这些牲畜们在平时老老实实地啃食青草,然后在主人需要的时候又会贡献奶、肉和毛皮筋角。如此温顺的动物就算活着的时候都不值得怕,那么在死后又有啥可怕的?

他更在意的是数量最为众多的大号骨头,它们是紧贴洞壁堆积的骨堆主体。

虽然绝大部分都被拆得七零八碎,以至于很难拼接出完整的骸骨,但还是能从尺寸上分辨出属于较为大型的,至少同健壮的公牛是同一级别的尺寸。而在敲打和抚摸中却令人意外,因为这些骨头的质地都较为疏松,稍微用力一掰就会碎成几块。

而不多时也有护卫悄声提醒,于是旭川便被引向了一处身材高大的尸骸前面。仅仅稍作查看便能证实他的猜想:头骨如此怪异拉长的物种果然是很高大,在场的任何成年男子在它们面前都如小孩子。

然而更让他在意的是那一身盔甲,仅从构造和配备就不是人类能穿戴的,显然是专门为这个物种而制造出来的护甲。虽然也可以给马匹之类的动物配备一定程度的保护,但没有谁会为它们设计专门的武器,尤其是能够以抓握形式持有的趁手武器。

若是平常见到甲胄什么的还会令他吃惊,聪明而正确的做法就是该视而不见,然后在离开后悄悄找到公门来清剿。不过面对如此的盔甲和武器就不必担心了,这些都是远超人类所能使用的尺寸,唯有身材高大或者力量超群之人才能勉强使用。

就比如正在疗伤的四娘,但她也只能堪堪使用较为小型的斧头,像是常规的蓝皮人甲胄是没法穿的。不然就可以想象一个七八岁孩子穿着大人衣服的样子,那样恐怕连行走和挥动胳膊都会很不方便吧。

那斧头毕竟是从工具间里头找到的。那么就不能猜出以前担负着什么用处。虽然在四娘而言是双手大斧,但只要认真比较就能发现可以被蓝皮人所单手使用。

“这是什么?他们不是动物啊?难道是从未听说过的巨人族吗?可为什么长相却又这么奇怪?或者说他们是……是妖魔吗?”旭川的心中乱成了一片,显然是由于眼前所见而产生了困惑。

这位公子遍寻心中的记忆也找不到对应传说,他当然明白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为此就显得是既害怕又激动。

害怕的情绪是出于相对的自身矮小,这是从人类孩童时期就伴随着自身长大的,能有效保证人们不去挑战太过庞大的动物,以免发生过于作死的行为。

同时还有在此前都从未听说过这个种族的存在,那么这消息就有很大可能是受到了封锁,不然也不至于让他连一点印象都没有。能将如此秘密保持这么久却不泄露,由此也可见这个奇怪教门对信众的控制力和组织度。

若非如此就不足以保密,而若是如此就会极为令人难以招架。虽然在武力上并不担心这些边远之地的家伙们,但要是碰上悍不畏死的暴徒们可就太令人头疼了,若是再加上有组织这一条那就更会令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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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四章 高品质道具是蒙人的好帮手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四十四章高品质道具是蒙人的好帮手洞中的骨头是前不久才搬进来的,为的就是扰人心智和吓唬胆小无知之人。而那时天气还没有凉下来呢,大可以穿着单衣在外面行走。

这些装饰已经多次达成了预想效果,就至今为止的状况看来可以说是非常有效。它们不但能让预想中的目标群体战战兢兢,就是连这看似见多识广的贵公子也不慎中招,以至于脑补出一个根基颇深的隐秘邪教。

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地快速呼吸,这样既可以给大脑提供氧气来加快思考速度,也可以提前为身体预热,如此才能应付即将发生的麻烦。

这一行外人们都是如此的状况,只因刚才经历了更为激烈的才不至于反应过度。但就这样也足以让他们产生由衷的不安,于是就会将目光投向别处来转移注意力。

只是这么一看又让他们分外吃惊,原来在不显眼的阴暗地方还存在着更大的骨头、以及更大尺寸的头骨。

那里原本也曾布置过照明的光源,但由于很多忙于肢解的人们都就近将骨头丢弃在那里,腥臭油滑的地面就令专门负责照看光亮的人也不愿靠过去了。时间稍久便出现了一座小型的骨山,但身形却偏偏又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这些不用说也同样是未知的物种,仅就骨头推测出的外形和超大的尺寸便令人困惑不已,分明是某种更加巨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巨型兽类。

而有着先前的见识做铺垫,旭川甚至还疯狂的想到:“又或是更大的巨人族?”

幸亏没有从这些杂乱的骨头上发现合体的甲胄或武器,而且就连尺寸相符的工具也是没有的。从种种判断的结果便让人感到困惑,因为它们在颜色上都是较为新鲜的淡黄骨头,不过从敲击和刮擦的结果却又较为酥脆,仿佛是放置了许多年的陈年老物。

而且他们还发现了另外的细节,那就是在很多骨头上存在着工具凿砍、切割和牙齿啃食的痕迹。就尺寸和特征而言都存在着人为的痕迹,可见这些巨兽是作为这些教徒们的食物而存在的。

旭川看到这里就难以保持镇定了,他分外庆幸在先前并没有发生冲突,不然自己一行人很可能都不知会是怎么死的。这里的教徒们既然能收拾这么大的巨兽,那想必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转而用来对付自己这些人怕也不是难事。

信息的不对等就让他高估了对手,因为这位贵公子的见识中体型从来都与战力相挂钩。他与自己的从人们都难以想象身材高大的弱小巨兽,这实在是太超出以往养成的常识了。

他只是在心中惊叹到:“天呐,这些巨兽竟然都会成为他们的食物,那他们到底会有怎样的底气?”

于是在临城时还能保持一股的傲气,等到了河青城以后就不得不有所戒备,再到对面天地中才被震得哑口无言。而到此时就算有什么念头都得先藏起来,必须得将情况弄清楚了还好再做打算。

旭川便识时务地一溜小跑到人群边上,并且也跟着念诵祝祷了起来。他的护卫们自然也是跟着主人走的,此时也都低头模仿起了众人的祝祷。

反正念诵的词汇就那么几个,翻来覆去也很容易就能学会。再看其面容真的是非常诚恳且用心,仿佛一个信仰暗流大神多年的虔诚之人。

尽管这位尊神的诞生还没有超出一个季度。

有这种表现也多亏在王城受到的教育,等级社会就要求给每个人都排定座次。在这个层次中才能享受到什么样的好处,同时也得向上一级的存在恭敬俯首,并且表现出应有的尊敬。

这里的女巫和神明虽与他没有直接关系,但只要能展示出不俗的地位就能收获尊敬。就算是贵公子也会麻溜地认命,他没必要用自己的小指头去硬扛别人的大腿。

至于力量的对比则来源于他的想象,具体是怎样的却没有人主动站出来做解释。反正神棍这一行沾的就是信息不对等的便宜,真的就是蒙人一时爽,一直蒙人一直爽。

治病中的四娘听到了他的声音,于是再瞟了一眼后便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当初磊起这些骨头时可费老劲儿了,存的就是能够用来吓唬人的主意。现在看来就连贵公子也能降服,那么当初的劳累也还算值得。

卫、昆及老巫师见状也只是稍微抬了抬眼皮,他们当然也很满意外来人的俯首。

就是原本在出声祝祷的信众们也稍微有点儿得意,不但是声音变大了许多,甚至还将腰板也挺得更直了。

他们这里也就是个没落的边远小城,原本就没有太维持讲究的需求,但还是无法避免论资排辈的现象。先前就看这衣服好脸面好的小白脸不顺眼了,凭什么自家娘们和意中人都盯着他不错眼?

既然入了教那便有了不同的身份,有必要对这厮的态度进行一些教育了。奈何现在还得在巫师的引导下做祝祷,暂时还腾不出教育新教友的工夫,他们就只能暂将急躁之心按捺下去。

不过这时却有人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涛兄弟终于是睁开了眼睛,并且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太好了!”

人群在这时便不约而同地停下了祝祷,并且对这一位的苏醒报以开心之情。大家多少也相处了一阵子,多多少少也认可了这位本事奇异的“大巫”,当然愿意他能够脱离危险。

王涛在醒来后的第一感觉便是头晕、耳鸣、浑身疼痛,还有就是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了。强烈的冲击波既然能一瞬间就将人给拍晕过去,那么脆弱的耳膜也不在话下。

四娘对于那层薄薄的部分也没有太大的认知,只是按照治疗终端提供的优先级依次按键。虽然说迟早会将那里给治好的,可只要有一分钟没治好就会有一分钟的耳聋。

于是王涛到现在便只能在一片寂静中清醒,并且勉强去查看周围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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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五章 流星体有人工痕迹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四十五章流星体有人工痕迹能看到周围一圈人都要比自己高,但身形却在若隐若现地晃动,彷佛是倒映在水中的虚幻泡影。这些人都在俯身看着自己时将嘴一张一合,也不知他们到底是在说些什么。

至于恶心的感觉则是一直伴随在身上,这让王涛于痛苦中还不停地在无意识地晃动脑袋。总之身体各部分的反应都非常糟糕,感觉一个风烛残年的糟老头子也不过就是如此的体会了。

尤其是想要控制身体也没法做到,最多只能是勾勾手指、或者将胳膊挪动几厘米。再要多做努力不但无法达到目的,甚至只能得到加倍的疼痛,并且还没法达到想要达成的目标。

“我……这是……怎么了……”

王涛现在也就是眼珠子还勉强能受控制,而思维则是如同陷在污浊的泥沼中。他在诧异现状的同时便开始拼命打量周围,试图弄清自己为何处于如此的现状。

他只记得先前是天空出现许多亮红色的光道,感觉好像是整个天空都燃烧起来了。而自己是准备返回洞室时发生了什么,怎么再一睁眼就弄成了这幅模样?

这时四娘的大脑袋从上方闯进了他的视野,并且在将嘴巴一张一合后抽手离开,并且将身子转向了另一边。

这个女子说的是:“你醒了,那我还得去收拾一下红衣。她现在可还晕着呢,再加把劲或许就能醒来了。”

王涛并没有听到四娘说的这些话,也不理解她为何不再对自己进行治疗,但迟钝的大脑本能地想要获得帮助,于是立刻就从记忆中提取出一些重要的部分。

那就是这个女人可以治病,完全能够帮自己脱离这痛苦和无能为力,自己的一切希望可就全放在她的身上了。

所以在看到四娘转过身的时候便感到绝望,但是瘫软如泥的身躯却无法张口说话,更没有将这救星拉回来的能力。他这会儿就连扭头都十分艰难,最多只能以平躺的姿势呆呆看向视线的前方。

由于洞室内相对处于昏暗中,他的目光就很容易被黑门对面的闪烁天空所吸引。

对面天空中火路已经出现得不再那么频繁,似有过不了太久便会结束的迹象。就在这时又出现了新花样,那便是开始不断出现大小不一的坠落物,而且还是带着长长火焰尾巴的那种。

“流星……雨……”

王涛想起这种现象的对应称呼了,只不过印象中却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象。他并不能确定之前天象的原理,因为以他的见识和想象力也较为有限,并不能告诉他那到底是什么。

但说起流星雨还是见过的。

数百、上千个乃至无数条的星际物质被对面的行星捕获,并且热情地拖进了自己的大气层。那些小东西本来就有着不小的相对速度,稀薄的空气对这些闯入者也是热烈欢迎。

双方在接触伊始就立刻焕发出了热量和光彩,剧烈的摩擦甚至能一层层地剥去来客的衣服。只是这样的欢迎为免有些太过热情了,它们生生就在高空中打成了一片,并且还一路洒下无数的高热碎渣。

这样的热情足以光耀整个天空,只不过它们所创造的声响鲜有波及到地面上的,残留的火焰也远不足以遮蔽阳光的威严。如此一来就能看出之前的射流具有多么可怕的速度,无论是从摩擦中发出的光芒还是在空气中制造出的震荡波都极为惊人,其能量的层级要远远高出这新出现的漫天星火。

但王涛此时没有余暇去想到太深的地步,因为新现象至少要比前者高出两个数量级,仅在气势上就拥有铺天盖地的优势。况且他在目睹如此场景时已是身躯受到影响,发木的大脑便毫无意外地再次受到剧烈震撼。

同样是流星雨,在地球上见过的那些都只能算毛毛雨中的毛毛雨。需要一直聚精会神地看向天空,就那样也只有几分钟或者十几分钟才会有一颗。而他现在所见到的景象则极为令人震撼,布满眼帘的余迹完全可以被称为流星暴雨、乃至大暴雨、特大暴雨了。

灿烂的燃烧痕迹快速地涂满了整个天空,然后又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消退。但就算这样也不必觉得可惜,因为后续的坠落物还会不停地出现,并且在同空气的摩擦中快速制造出一条条容易消失的余迹。

王涛在看向如此景象时便再一次失神,自己身上的部分痛苦也都暂时被抛在了一边。但这不过是由于注意力转移的结果,想要重新掌握对身体的控制还是办不到的。

他的肉体虽然陷入了半瘫痪的状况,但在看向远方的双眼还能继续捕捉画面。毕竟有着获得装备加成的好处,自动调焦到超出常人的地步就是福利之一,这有助他在观察时获得更清晰的画面。

王涛也由此困惑地发现事情并不简单。那些碎块的要实在太过锋锐,远远不是寻常陨石所该有的形状。

大部分流星的体型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小,他的视角由于在注视稍长后便会被动拉伸,于是半瘫的王涛便能看见更多的细碎流星。

只是以那些碎屑的体量实在有些微小,完全不足以参与一场完整的舞蹈。它们在刚进入大气层不久便开始与空气摩擦,很多都没能更加深入便被彻底消耗殆尽。

少部分的流星体型则较为庞大,只凭裸眼便能勉强看清具备着不规则的尖锐边缘。锐角、直角、钝角乃至不规则的边缘形状多种多样,并不规则的外形比比皆是,却又会在有的部位存在着直线边缘。

这些部分虽然会在下坠时得到空气的最优先打磨,而且还是从刚刚进入下坠轨迹时就开始了。不过由于这些流星体的体积足够庞大,直到是撞击在海面和地面上之前也能保持大部分的形状。

至于长条以及更加尖锐的残片也不乏其中,并且还有的残块会挂着数条长长的管道,当在深入大气层一段距离后便会无奈地断成大小不一的数节,并且继续在斜长的滑行中带出一溜颜色灿烂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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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六章 伤病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四十六章伤病在平常日子里能看到的流星其实都很小,只需如同指头大小就能在坠落时摩擦发光。当然这说的是在夜间,若是要能让人在白日注意到还得更大一些。

能在较远距离上被看到的就一定会更大,那么完全有资格留下云雾状的长带,并且久久都不会消散掉。至于声音也会有所不同,有的会传出“沙沙”的响声,而更激烈一些的还会发出爆炸声。

但这些声音都只存在于对面的天地中,而且要达到这边还需要再经过一段时间的传播。可奈何它们遇到的是神秘而又神奇的黑门,所以就算再充满力量也不能传递到洞室之中。

躺在黑色基座上的王涛也是受过许多科幻大片熏陶的,稍稍躺了一阵多少也能让脑子运转起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他便勉强地在心中猜测到:“空间站?这碎块可有些多,不过也没谁规定空间站体量,说不定人家的就这么大呢?

星舰?这倒是跟先前天上的状况对得上号,八成是两边打起来了。就是不知道是哪边赢了,不过谁赢都跟咱无关。同那边的层次也相差太大,真要露馅恐怕会被抓走研究吧?

不过为什么没有电波?刚才我可是搜寻了所有波段的啊,至少那些机器能提供的都听测了一遍。难不成是那台破机器坏掉了?还是说那就是个民用品,所以质量太渣?”

在心中胡思乱想了一阵也不得要领,他最终就只能确定这些都是人工物品,至于是谁家的就不得而知了。然而身上的不适也始终粘附着他的身躯与精神,所以在跑神一阵子后还是寄希望于四娘,希望她能够赶紧过来再对自己进行抢救。

有人由于病痛便暂时放弃了钻研,但同时在对所见现象思考的还有旭川。

他不像大部分信众那样虔诚,所以总会在祝祷的时候不时琢磨发生了什么。但要能弄明白状况也得需要相当知识储备,高贵的身份最多只能带来更多的机会,并不能让他一下子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以他的见识和思维方式其实也较为局限,最多就只能够做出一定范围内的猜测。比如陨星坠落、神仙打架或者天界崩塌等等,大部分都由荒谬且难以自圆其说的猜想所填充。

但这已经是他脑洞的极限,再要有不同的结论可就实在太为难人了。所以越是思考就越会使得脑仁发疼,他便进而希望这个无法理解的状况能赶紧结束。

天上最好不要再放火了,这样怎么能合乎天道呢?而且也最好不要再有任性的仙人们乱丢东西了,这样做实在是不考虑下界的生灵!

不要说那无穷的坠物会砸到花花草草,光是那莫名的震动也让人吃不消。什么样的巫术竟有如此威能,可以在无形中扬沙并拨动高树,甚至会将人凭空给瞬间击晕过去?

为今之计先是得同周围人等搞好关系,等大家清闲下来后再施以巧言套话。

刚才的寻常人等虽然都说了很多话,貌似能获得很多信息的样子,可真要仔细思考便会觉得一无所得。因为大部分都是那些人们在胡乱猜测,可见连他们自己没弄清楚所处的状况。

他们这么多人在面对天象时都显得格外惊恐,显然是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在这个方向上也不能放过,多少也得让自己的护卫们混过去作打听。

能收获多少消息都还是次要的,关键是要与自己得到的消息互作印证,然后便能筛选出传播范围较广的部分。

大量的信众们虽然有些后知后觉,或者没法接触到核心内容,但他们胜在人数众多,可以通过不同的视角看到不同的侧面。将这些人的认知集合起来就能得到一个较为清晰的立体图像,届时便能获得相对完整的情报了。

这些人们虽然较迟钝一些,但迟早都会注意到漫天流星雨的出现。

反正以前也看过不少的奇景了,那时都被神教的神使和几个帮事解释为神迹。先前就见到了火焰般的道路在天空延展,有此打底也不算太过惊慌,于是在惊叹了一阵后便重新归于集体的礼赞。

神恩、神迹的反正他们也不懂,第一感觉就是非常厉害,而且还超级漂亮的样子。不过在看多后也就是那么回事了,很容易就会剩下对绚烂光彩和不常见的奇景惊叹,当然更多的还有对于神明威能的崇拜。

大概是红衣的体质稍弱一些,她直到在接受了更长的治疗后才缓缓醒来。脑袋枕在四娘的双膝上还算舒服,只不过被难以遏止的疼痛和眩晕感给抵消了。

四娘这时已经换了个姿势靠坐在黑门边上,老是蹲着也让她的部分肌肉感到酸痛疲劳。反正她的治疗方式也不是太过讲究,只需要将左手放在需要的地方就可以了。

见到红衣睁开了双眼便松了口气,并且指着对面天地说道:“醒了就好,你看对面天地都变成啥样子了。以后有事了可得赶紧跑快些,稍微跑慢了就会着了道,这不是给我、给大家添麻烦吗?”

“啊?”红衣在虚弱中也只能看到四娘的嘴巴在动,她也因耳膜震破而听不到声音了。

四娘起初还没意识到这一点,继而是还不咸不淡地说了会子话,直到是注意红衣没有出声回应才再次低头查看。她发现这一位也是浑身瘫软不能动弹了,而且还在面容上表现出扭曲的加倍恐惧。

再与其想要做沟通都很困难,任何语言沟通都已经变得无用,唯独是对于手势比划还勉强能够理解。

“怕是聋了。”卫淡淡地插了一句,这位老人也见过类似的状况,然后还继续解释道:“就说有当爹的扇儿子太狠,有时候会一巴掌将人扇蒙乎过去。那么大的力道又往耳中灌风,等醒来也就变得与这差不多了。”

“哦,承教!”

四娘在得到提醒后就赶紧出声感谢一声,并且将手马上移向红衣的耳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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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静观星陨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四十七章静观星陨既然知道是哪里出问题就行了,最怕的是什么情况都弄不清楚,就算是干着急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先前在他处的治疗自然就得强行暂停,然后又得重新操作一遍才能开始先诊断、再治疗的步骤。不多时便让红衣重新获得了听力,只是整个过程好像并不舒服的样子。

无数的纳米机械虽然在移动中表现得毫无声息,但当它们成群在耳膜和耳蜗附近来回转悠时就不一样了。再轻微的动静也因难以计数的集群移动获得放大,再小的声音也因靠近收集器官而容易被察觉。

像是无数的蚂蚁爬过薄薄的纸面,在最初的静谧中就彷佛在聆听轻微碰撞声。像是湍急的小溪中洒满可漂浮的软木塞,彼此的不时碰撞与耳道的撞击响成了一片,却又并没能产生过于噪杂的动静。反到是血流的声音变得澎湃无比,每一下颤动都充满生命的节奏,可是却不会影响到她对于前者的感知。

至于周围信众们的念诵声也彷佛充满回音,甚至是近在咫尺的四娘说话声也充满了震颤的感觉。红衣能够听清他们所说的每一个字,但在初醒之际却也是如王涛一般头脑迟钝,完全不理解整句话是要表达什么意思。

最终还是麻姑上前说了一句话:“好了好了,安全了,没事了,你先闭上眼睡一会吧。等醒来就好了,到时候我给你熬肉粥喝。”

这句话中就包含了对于状况的交代,安全无事是过往日子中最常见的期盼,还有就是睡眠和饮食。红衣这样头脑陷入半混沌的状况虽然不能理解现状,但还是对于最本能的需求得到满足而获得安心。

“好,没事了,肉粥……”

她轻轻呢喃了几句便放心闭上了眼睛,继续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四娘当然知道这会的睡眠与先前的昏睡不一样,一个是身体在受创后生死不知,而一个则是在被捞回来后的沉沉放松。但她还是打趣道:“唉哟哟,好不容易给她弄醒了,结果听了你几句话又睡了过去。”

等说完就制止了麻姑的辩解,并且安排道:“没事没事,睡一觉就好了,你且先去盯着粥吧。先给我来一碗,等她醒了也可以再来一碗。”

她随即又想到:“既然红衣会耳朵没用了,那没道理涛兄弟还能听见啊。怪不得他刚才的表情很奇怪呢,原来是没听清我在说什么啊!”

想通症结所在便又暂时舍了红衣,就地半个翻转便将左手红鸟摁在了王涛的耳边。等在诊断的时候便发现果然也是同样状况,四娘也不好说是自己的错漏,只能是抿着嘴匆忙做补救。

昆看着现在的样子便觉有必要为四娘遮一遮,他就赶紧说着话便强笑道:“嘿,涛兄弟能招来天使飞天,四娘则可以翻手救活受到重伤的兄弟姐妹,我神教真是人才辈出啊!试问哪个巫师能做到这点?要说得到神恩赐福还得是帮主指的路好,放以前大家能吃到这么多的肉么?能得到这么多的好东西么?”

“不能!”

“以前尽吃糠了!”

在场人等都知道从前与现在的对比,而且也都是打定了跟从四娘捞好处的决心,自然就纷纷上赶着表态。他们各个都拍着胸脯将决心喊得震天响,生怕那个带领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女人没有听到。

四娘瞥眼就能发现其中有几个节操不足的,那些货们的人品都在过往日子中经过验证的。虽然知道他们在使劲拍马屁,但她还是被哄得非常满意,于是便笑呵呵地说道:“圣哉,你们这些家伙知道念好就行。有大神庇佑着就能见到好处捞好处,见到麻烦就躲过来看热闹。换了别个还没法这么轻松呢,所以务必要念大神的好!”

“就听神使大人的!”

“正该如此,圣哉,暗流大神!”

他们这群人一唱一和地互相忽悠,所说内容都与内心所想各有一些差别,总之和气一团的气氛是烘托起来了。对面天地的闪烁频率也在这无营养的轻松闲话中彻底停止,投射进洞室内的光明也就变弱了不少。

取而代之的是漫天的流星体在如雨而落,不间断的灼热余迹依然众多,足以维持住超出对面白昼的亮度。但所谓的如雨也只是形容词,那些坠落物真要对比起来可要比雨滴大太多、也稀疏太多了。

等散落到海面上以后也不过是几十、乃至几百米才会分上一处落点,但这可并不会如同下雨那般淅淅沥沥,而是会带来振聋发聩的轰响。

没有被大气消耗掉的都不是小家伙,完全能将自身重量及速度携带的动量全部释放。

所以每一处落点都犹如被炮击命中,而体型再大一些的便如同军舰主号,轻松就能将方圆数百米击成粉碎。更大的陨落物就更为可怕,完全能给周围数里范围带来一场毁灭的冲击。

所以不但是天空的云层被狠狠地搅和了一遍,就是下方的海洋也成了丢放食材的滚锅。这口大锅中不但频频出现高及若山的水柱,同时还因能量的传递在掀起巨浪。它们声势浩大地就扑向四面八方,无论碰到什么都会一头撞击上去,直到消耗完所有的力量才就地塌散向下方。

这令所有人都看呆了,无论是信众们还是教团成员都被惊得张大了嘴,那就更不用提毫无心理准备的远方来客们。海洋对他们而言便有着残酷及反复无常的传说,而现在所见却颠覆了他们的印象。

渺小的人们只觉得整片大海都在痛苦地翻滚,而施加虐待的竟然是大家见惯的天空。如此现象中存在着彻底颠覆既有概念的的景象,直让在场所有人都被吓得心跳加倍地蹦跳,而双腿也都颤颤地开始发抖了。

当然此海非彼海,此天非彼天,只有弄清这一点的人才会稍稍安心。知道自己所在的天地还算安全便会长舒一口气,并且为家园并没有遭到如此世界末日般的可怕天灾而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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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八章 坠落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四十八章坠落大海其实并没有情感,它只是忠实地将所受到的影响展现出来。比如在受到搅动的时候就会立刻翻滚,当搅动停止后便恢复如初。有节奏的浪涛是如此而来,无规律溅射引发的巨浪也是如此而来。

低级的生灵也毫无惧意,因为它们只会对简单的外界影响做出对应反馈,并不存在特别高级的概念。能感到恐惧的自然是高级生灵,并且只有在浅海以下活动的才会得到如此的享受。

像是生存在空中和陆地上的家伙们是第一波的倒霉鬼,它们在异变发生不久后便统统被击晕。若有运气不好的则会再受到流星轰击的波及,至于将来会侥幸存活下来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浅海中的生灵也是看位置的,像是靠近海面的也依旧会受到影响,只有再深一些的才能避过从高空砸下来的巨响冲击。但也只限于能避过声音巨响而已,若是遭遇到直接击打在海中的灾祸也无法幸免。

水体作为传播介质可要比空气有着更高的密度,于是在传递冲击波的时候也有着更快的速度。这就意味着更广泛的能量传播,以及介质更为密集的强力冲击。

于是直接被流星体命中的海域立刻就会出现一片死域,剧烈的震波传递会压破较大型生物的腔体,这足以造成无可挽回的致命伤害。

小一些的坠落物只会祸害浅海层,因为它们所携带的动能就算是尽数释放也较为有限。至于大一些的坠落物则要更可怕得多,它们所释放的能量足以令中层带的生灵也不能幸免。

凡是受到那样轰击的高级生灵都会被瞬间震死,而低级一些的则会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这一切的致命变化都来得太过突然,想要做出反应都无法办到。

但这样的可怕火雨也只是前奏,因为在天空中逐渐出现了更大块头的家伙。

若干块坠落体可以被寻常人的肉眼辨识出来,从前后相距不远的样子能看出曾经是一个整体。起先看去还隐隐约如拇指般大小,而且大致还是在靠近天水交界处的遥远位置。

蜷曲的稀疏云层在此时已经被撕扯得不成样子了,无论是不明原理的高热轨迹还是流星体都不温柔,它们将整个天空都搅乱成了一锅沸腾的稀粥。

但云层的形状也就因为如此才较为相似,经过搅拌的它们可以凭借自身的均匀成为参照物。稍有常识的人都可以判断出那一连串的巨物落点所在都很远,若以徒步过去恐怕还得走好几天。

当然那里是大海,这么说就只是个比喻。

由此就可知所见虽小但其实庞大若山,只因遥远的距离才会视若小物。但正是因为这样才让旁观者们咋舌不已,并且在相顾时惊骇无言,以至于耗尽思维能力也无法再多做思考。

绝大多数人都无法理解那到底是些什么,唯有王涛能通过自带的放大视觉看得更加清晰,并且试图对其用途进行勉强的猜测。

至于猜得准不准就不知道了,因为他的参考对象就只能来自于科幻电影。

阅片无数总有收获,无论是地球作品还是之前接触过的科技文明都热衷仰望天空。漫天的繁星作为叙事背景有着天然的广大和深度,足以让无数人在绞尽脑汁的情况下止不住思考。

在众多的脑洞下总会出现一些雷同之处,至于是否能与现实相对应就不得而知了。

或许你看那是一门主炮,但其实是战机的弹射出口;或许你看那是舰桥,但其实只是寻常的观景台;或许你看那是发动机喷口,但其实是高能武器的发射装置……

所以王涛在猜测一阵后也毫无所获,只能是竭力试图将身子挪动向一边。而四娘也并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因为她在这时早就慌张地顾不得其他。

那连串的巨大坠落物实在是太大了,当击中大海后也不会被有限的阻止拦住去势。它们这些高速坠落的物体成串地向着浅海带、中层带、深层带乃至深渊带一路突破,并在排开无数海水的时候受到稍微的减速。

真要有明显的速度降低还是得等砸到海底,这些密度更大的物质可比海水更坚固,也更能对来犯者作出坚决的抵抗。但当力量强大到一定程度后也只能变成齑粉,并且在瞬间就被高温给气化成基本的元素。

大地虽然深厚得难以挖掘,但在强力冲击下也是有着限度的。在这种尺寸的撞击下还是会如同豆腐块一般被挤开。受到撞击的地方会以一层层的崩碎去化解掉不速之客的能量,直到留下一条深达数公里的疮疤。

撞击物也会在这一过程中受到同样的反作用力,于高温下气化和整体的崩解也在所难免。

它们最终会在剧烈冲击中变得面目全非,最多会留下一小团凝固而无法探究原本形象的焦黑遗存。更多的部分则会在高温下快速膨胀,并以能撕碎一切的气势飞迸向远方。它们只有在消耗完能量后才会停下扩散势头,并且在重力的影响下纷纷扬扬地下落。

然而这也并不是结束,因为自始至终参与的海水不会做单纯的围观,它们会毫不犹豫地参与到这场狂欢中。突然爆发的超高温度足以将遇到的一切都加热,从海面到海底的一应水层都因为临近而受到优先照顾。

它们就连沸腾的过程都不会发生,而是在瞬间就直接被拖进入气化阶段。更有条件合适的会被直接分解,当变成基础的氢氧元素后又会受高温影响而再次反应,并且制造出一连串的微小爆炸。

海浪就这样出现了,海墙就这样出现了,几乎超越云层高度的超级海啸就这样出现了。巨大的水体以超过声音的速度急剧扩展,而漫天的光亮也映照出其中夹杂的黑色固体。

也不知是海中的大型动物还是底层的岩石,夹在半透明的水墙中就仿佛许多的肮脏斑块。而且那亮光也只有小部分是来自恒星和流星的光芒,它们更多是出自撞击中产生的能量释放。

第一千零四十九章 逃避灾难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四十九章逃避灾难一连串巨大坠落物的落点是在海天交界处,可见那里与黑门这边有着相当的距离。所以最初的浪花看上去颇为袖珍,但是在被击上高空后却能连云朵都一起亲亲抹去。

如此的气势可谓是吞天彻地,但洞室中的人群意识却未能惊醒,只是张大着嘴巴看着那远方奇景。

一个呼吸、两个呼吸,直到是第三个呼吸时才有脑筋较为机灵的绿警醒过来。他立刻就惊声提示道:“落了,落了,天空坠落了……我们,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

而旭川则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他则是在转身落跑后才叫喊道:“浪!大浪!快跑!!”

这位公子的护卫们也都是机灵人,见状便撒开腿跟在主人身后。并有腿脚快的还及时出手掺扶,这样倒是能让旭川的速度立刻加快几分。

其余的一干人等这才从大张着嘴的发呆中缓过神,他们也不再多说地就转身迈开大步。一群人先前还都拍着胸脯表忠心,等大难临头就一个赛一个快地撒腿求生,纷纷都向着唯一的出口跑去。

能来此的都不会是什么闲人,俱都是在身体和见识上具有优势的中青年。他们自感各自的人生都还长着呢,怎么能就这样葬身在地下的黑暗洞室中?

神使也好、大神也罢,他们自然是非同凡响的存在,倘若出了问题会自己应付的。自己这些寻常凡人们又能帮得上什么忙呢?赶紧跑远不添乱才是正经事情。

威望远播的卫老爷子被留了下来,他那些徒子徒孙们都只顾着自己跑路,并无一人在此时回头相助。

他当然也不甘被落下,只是在追赶时却不慎被杂物绊倒,竟然就一个跟头跌倒在地上。不单是脑门上被磕的头破血流,就是胳膊和腿也断了几处骨头。

他就只能捂着伤处哎哟哎哟的叫骂不停,心中的懊悔怎么都无法压下去。一会是斥责不孝徒子徒孙们忘恩负义,一会儿是后悔自己怎么就这么好奇,非要留在这里去看什么奇景。

精通跳傩、唬人和招摇撞骗的老巫师也是想跑来的,只是衰迈的腿脚又碰上如此骇人之状,当时便软得迈动不开。他只能勉强交替着小步往前错错移动,大概只比乌龟稍快一些。

也就是自小养大的绿还在此时努力搀扶,不过也见不到什么效果,反而拖累着他不能及时逃跑。

老巫师便在此时心疼地劝道:“你先走,我后面会跟上的,你先走……”

然而这样的话语就连他自己都不信,更不用提自小跟从在后的徒儿了。绿的心中本就焦急,在此时便破口骂道:“我信你个老鬼才怪呢,你什么时候能跑这么快的?赶紧跑起来,别拖累着我一起完蛋!”

“哎呦,哎呦……”被人群撞翻在地上的麻姑正在呼痛,她听到这么有情义的交谈就立刻眼睛一亮,并且马上伸手求助道:“帮帮忙,拉我一把!好孩子,拉姨一把吧!”

绿在此时也顾不上别人,他就连自己的性命也不知能否逃出去呢,能拖着自家老头已经是极限。于是他在瞥了一眼后便敷衍道:“我,我先扶我师父出去,你且等着。稍等一等就是了……”

至于是等他回来相救,还是等着大浪吞没却没有多说,一切都只看个人领悟。当然若是后者成真也就用不着多想什么了,该喂鱼虾的喂鱼虾,多拉一把也毫无用处。

至于耗费身体能量救治病患的四娘也无奈地留了下来,在其身边是勉强恢复意识的王涛和红衣。她其实原本也是想要跑来的,可是经历了不短时间的治疗已经耗费了许多体能。她在刚一站起身时就突然陷入了头晕眼花的无力感,不得不浑身无力地重新坐回在原地上。

她当然不甘事业的巅峰期突遭横祸,因为她还想从一个高峰攀上另一个高峰呢,自然会从心中勃发出极强的求生欲望。虽知自己现状是拿不出跑路的力气和精神,那么就需要从别的方向想想办法了。

只是体力齐全、精神好的家伙们都展现了优良的身体素质,当她想寻找时都已一个不留地跑出了洞室。令人意外的是昆也在其中,可见这个叔伯辈的家伙还能再战几十年。

稍次一些的家伙还在扶着颤颤巍巍的老巫师,想来也是腾不出手来拉自己的。

其实她自己想要挪动身躯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就速度而言肯定是赶不上趟。

只要认真观察那巨浪的移动速度便知极快,而且是超出大家想象的程度,可能走到半路就会被拍过来的水墙给淹没。那么跑一步和跑一百步或许没什么差别,还不如赶紧想想其他更有效的开溜办法。

四娘于情急中便将目光移动到了涛兄弟的身上,并且捉住他的双手就求助道:“快,快叫那些金傀儡来!迟一点咱们都会完蛋!快啊,把你的符咒画起来,有什么咒语也赶紧念!快一点,赶紧动起来呀,死鬼!”

然而王涛此时也是有心无力,想要移动的手臂真若是负载了千钧重担。他当然也想赶紧逃离的,可是瘫软的双臂无论如何都抬不起来。甚至在被四娘大力捏攥下还出现微微的骨裂,在从手指尖一直疼到脑仁的同时还没法躲让,真是让他在绝望中又在经受着痛苦的双重煎熬。

红衣也是同样无法起身的,但是求生欲令她脑筋快速转动,并且在找到办法后就于虚弱中拼尽全力地出声:“红鸟,救他。他救我们,快!”

意思是说既然要依赖涛兄弟就得先救好他,只有他能画符施咒了才能召唤金傀儡来拯救大家。

只有先利人才能后利己。

“哦,好,救人!”

四娘刚才也是被吓坏了,但在得到了提示后也仿佛恢复了部分理智,终于明白该在这危机的时候做些什么。只是刚才的受惊起身已经将手拉开了最大治疗距离,所以再要治疗还得重新开始各种步骤。

第一千零五十章 超音速的死亡水墙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五十章超音速的死亡水墙平时的操作已经是那么熟练了,但在惊慌和求生的压力下却双手抖个不停,就仿佛一个新手那样在不停地出错。这样的反应令所有人都很绝望,却又不敢出声给四娘增添更多的压力,否则就有可能再也没法得救。

只是治疗的过程也得需要时间,尤其像这样全身受伤的还得从上到下捋一遍。不过四娘在治疗的时候也是快速明确了目的,那就是只对王涛的右边胳膊及手部进行救治就行,只要让他能够画出符咒便可以了。

所谓的符咒就只是手指移动的过程,王涛于操作时便会令人误以为是在施展巫术。他的相应部位在接受治疗时也的确在缓缓好转,并且能够颤抖着将手触及面前的图标。

他以前还觉得这些图标非常大呢,可到了现在却又会觉得是太小了,手指稍微颤动一下就会造成误操作。所以他的压力也并不低于四娘,甚至在部分身躯瘫痪的状况下更容易着急。

远方的水墙始终都是伸向高空的,并且一直都在以超过声音的速度持续推进。先前看着才只不过指尖大小,而当王涛正在勉强进行操作时就已推进了大半路程。

下连深海而上接天,因震荡充满的气泡使其看上去表面发白。过于厚实的“墙体”虽然主要成分都是水,但肯定会将光线给遮挡在外,所以整体上呈现的是种肮脏的灰白色。

如此呈环状扩散的高墙又仿佛一朵被弄脏的白菊花,只不过当其绽放时便会收割沿途的生命。

四娘看向黑门对面时便觉口舌发干,惧怕危险的本能使她很想扭过头不看,但过往的经验却令其梗住脖子做观察。她在如此骇人景象的威胁下也顾不得什么了,明知无用还在连声地催促着:“快点快点,涛兄弟我求求你了,可得快一点啊!”

半瘫的王涛将眼斜了一下这女子,随即又翻动着眼皮瞅向即将遭到毁灭性打击的对面天地。可这会儿他真是有心无力啊,却不知为何会于心中跑神地想到:“氢弹也不过如此吧,这玩意还真带劲。可惜我不是记者,跑的不够快啊。”

不相干的吐槽只在心中持续了一瞬,他接着就这样颤抖的手指将附近图标全部圈选,然后尽可能下达了来到此处的命令。

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洞室内作为通讯器的金傀儡,而先前负载他与红衣脱离险境的那一台却毫无动静,显然是在受到连番震动后遭到了损坏。

其次还有搭载那个小白脸过来的飞舟,停在附近也能尽快响应召唤,在麻溜过来后也自动打开了车门。

四娘将双眼扫视一圈就先排除了金傀儡,想要搭乘这玩意逃出生天可并不现实。因为像她现在可是那么的手脚酸软,不用想都知是一定没法扒稳。就说具体操作之人还得全靠涛兄弟,独留这哥们留在原地肯定会影响跑路的。

再看这飞舟体量够大又结实,完全能一口气将留在洞室中的人们全都装走。而且这东西还是有外壳的,天然就能给身处其中的人们以安全感。

四娘立刻就对半瘫在地上的卫叫道:“老鬼,还不赶紧爬过来!再慢一点我们可就自己走了,你可别怪没人等你!”

说完也不理会这老头又是如何叫骂、又是怎么努力爬行过来的,她只是拼尽吃奶的力拖动王涛,想将其优先弄进车内。毕竟这一位才是金傀儡门的唯一驭手,缺了他还真不知该如何飞驰起来。

麻姑先前只是被撞翻而已,再加上受到惊吓才手脚发软。等见到有求生的机会就突然不药而愈,立刻就连滚带爬地踉跄跑来,并且也不忘将红衣一起努力拖动。

老巫师虽然是手脚不利落,不过脑子却是异常清醒。他见到如此状况当然明白该怎么办,立刻就对着徒儿发话道:“那边,回!上那个会飞的才能活!”

绿原本连扶着他都有些费劲,但在见到这个机会时也突然浑身充满了力量。只见他也不再扶着走了,当即就将老头子扛在肩上跑动起来,就像是扛起一个没多重的水罐一样。

人类总是有着很多的潜力,只是大部分会受心情的影响而被干扰。在心惊胆战的时候会手脚发软,几百人面对三两持刀之敌都不敢稍有反抗。而在士气旺盛的时候又会怒发冲冠,以至敢于正面冲击武装到牙齿的强大军阵。

四娘以前听到这些传说只当是夸大,从来都不曾当作是真实的事情。但在现在却不得不承认这是真实的,因为在场人等都因求生的愿望恢复了正常,甚至还有着超常的发挥。

她在拖动完涛兄弟后又去帮着搬动红衣,甚至还打算向着爬动的卫伸出援手。只是此时却突然觉得光线一暗,整个洞室中的光线就只剩篝火和悬浮车的自带光源了。

虽然说平时的照明也都是这么过来的,大家在这里行走、劳作和祈祷的时候也能视物如常,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之前这帮人却是又经受对面的日光照耀,又经历了好一阵的炫光奇景,双眼已经调整到与之相适应的状态。

而突然的变暗就说明对面的光源受到了影响,这就令在场有能力的几人都抬眼看了过去。

可若是不看还好,可这一看就令众人瞬间亡魂大冒。

从小到大的可怕事情加起来都没有眼前这样的绝望,仅以恐惧和绝望来描述他们的心情都不足够,必须还得再加上认命一般的茫然无措才行。

他们对于超音速移动的物体还是太缺乏认知,所以在行动上也最多只是以平常的经验做判断。然而那接天水墙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也不可能停下等他们先跑,而是继续以既定的速度和态势向外倾斜移动,始终在一息不停地向着远方做猛烈的排击。

等到此时甚至已经越过众人视角的天空中线,在黑门这边以任何角度都无法看到那至高之处的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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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没死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五十一章没死原本蓝色的天空已经变成灰蒙蒙一片,而在此时又因受到遮挡被掩去了大半。

能做到此举的便是向外倾斜的高耸水墙,如此倾盖而来的巨物向上看不到顶,向左右望去也是宽广得看不到边际,然而偏又在似缓实疾中狂暴地碾碎一切,足以令任何挡在路上的渺小人类感到绝望。

这样的景象不可以盯得太久,否则就会将那水墙当成大地,并且产生自己正在向对面快速坠落的错觉。

像是麻姑就赶紧收回了眼,她在慌张中的扫视只能勉强注意到太阳的消失。最多也只能从天空中的明暗分界线稍作假想,以此虚构出光源的大致所在。

这得多亏频繁降下的流星制造出足够多的尘埃,有这些分散质和适当的角度就能观察到丁达尔现象。当然她也不知道那个外星佬是哪一个,只是觉得这能被分隔出来的光暗景象还真是好看,可要比以前在小破屋中所见到的更加壮丽。

只是这蔽日的壮丽可是会要人命的,而那天地颠覆的错觉也让人头晕目眩。她也没人推碰就产生了难以抵抗的失能,竟然在这等要命的时刻摔倒在了地上。

而在四娘的角度则是注意到那水墙不再灰腻肮脏,而是在白扑扑的水层下有着浅绿的层次。在那深处甚至还能看出无数若隐若现的闪亮光带,彷佛是一整块自内散发出光明的奇美玉墙,而且还是梦中也鲜能见到的那种。

然而这并不值得被梦到,因为那磅礴的光明便意味着瞬间爆发的恐怖能量。

彷佛能揭起海底的水墙出现是因为它,狂暴地吞噬沿途一切存在是因为它,亿万吨水体被击向难以想象的高空也是因为它。

如此的美丽是因为蕴含着纯粹的能量,而且完全能够于瞬间致人于死命。

且看那极快的巨墙在移动中还在排挤着空气,以至于当光线传递的时候都会发生些许折射和扭曲。当人看去时便会觉得整个墙体都在不停地抖动,彷佛是块在摇晃熬过骨头后所制得的肉冻。

四娘此时也顾不上去对这么大的肉冻流口水,更顾不得去将卫从地上捞起来了。她只恨自己在刚才应该先自己跑的,那样起码能将必然的毁灭拖后几个呼吸。

而在这个时候就只来得及依本能伸出右手,并且展开手掌向前做出阻止状。她也不是要以这样渺小的举动去做到什么,最多也只能是在绝望来临时的最后挣扎。

这个混混兼神棍终究只能是无力地悲呼道:“不!”

而其他人则是在见识到如此场面后更为干脆,统统都双手护头地做出自我保护的动作。虽然明知此举绝对起不了任何作用,但谁还能阻止他们在绝望中选择自己的行为呢?

“啊!”

隔绝两边声音本就是黑门的能力,于是洞室内到现在都只有悬浮车的嗡嗡声、篝火燃烧的噼啪声、现在又增添了一群人的鬼喊鬼叫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进了疯人院呢。

而这样绝望且放弃挣扎的喊声实在是由于发自肺腑,所以在音调和响度上也是格外不遗余力,很轻易就从洞室内沿着隧道就追上了逃命的人群。

“干!”

“要完!”

那些家伙们虽然只顾着逃离险境,但在听到这样的声音时也能体会到绝望的情绪。他们内心虽然依旧被急迫和恐惧交杂所俘获,但还是本能地抽调出一些资源进行想象。

想来那些被抛弃的教团核心即将完蛋,不然也不会发出这么凄惨的叫声。而想想先前所见那水头的气势便知无法抵挡,也不知自己能否熬过接下来的天灾。

他们的想象虽说不无道理,但若世事真是按照设想的发展也没那么多意外了。

这里最大的意外就是那黑门,它已无数次打破了大家对既有规律的认知。

一步一天地,这以前谁能想象过?一步一重力,这怪异又何曾发生过?

厚实无比的水墙毫无意外地拍过来了,在最后的半个呼吸时才真正显示出本来的速度。所有的见证者都只觉得是眼睛一花,然后便再也看不到对面传递过来的光线了。

然而他们依然还活着,并没有被气势磅礴的拍击给撕成碎末,只是依旧在以各自的方式高声尖叫不停。

据说最初的电影在播放时也有类似效果,当时就曾收获了许多惊恐和尖叫。当有人见到奔驰而来的火车头也会被吓得跳起来,并且不加分辨地转身就跑。

那么这样的事情放在一帮半开化土著身上呢?在亲眼目睹如此立体的宏大场景后又会怎样?他们在接下来还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像是红衣本就身体受创,而麻姑则是在连番惊吓中心情无比疲惫,她两人正是受不得刺激的时候。所以二女当即就干脆地将眼一翻,立刻就双双都被吓晕了过去。

而像是其他几人则都于本能中护住了脸,并且依旧在持续地发出惨叫声。可这样不但没能减轻自己受到的恐惧感,而且也未能迎来无法抵挡的灭亡。

因为什么破事都没有降临在他们身上。

将手扶在车门上的四娘是距离黑门最近的,因为先前王涛就将悬浮车停靠在了这里,想要逃离也就必须得在此上车。

她或许是受到车体遮挡而有了些安全感,又或许是自小就养成了一定的胆气,所以在没过多久后就惊魂未定地反应了过来。

以那水墙的推进速度可说是极快,在她被吓得闭上双眼前就已展现出一息跨数里的高速。那么不足数百步的距离也不过是瞬息可至,碾碎自己这些人也不过是一眨巴眼的工夫,又怎么会让大家喊得嗓子都哑了还没降临呢?

虽然恐惧依旧是攥紧了的心房,但她还是在理智的催促下努力将眼睁开一条细缝。结果向着黑门对面看去时却只发现漆黑一片,并没有一丝水花透过黑门冲过来的迹象。

可见那方天地中的灾祸并没能影响这边,这简直是目前最好的消息了。四娘虽然也弄不清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不过还是在惊喜交加中感到万分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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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二章 喘息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五十二章喘息方才还以为自己肯定是必死无疑,于是在发现得以幸存后便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四娘浑身绷紧的肌肉和神经一下子就松弛了下来,感觉整个人都需要好好休息一番。

然而洞室中依然在响起其他人的惨叫声,这在先睁眼的人听来便会觉得分外刺耳。于是她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那一对师徒喝斥道:“呼呼……鬼叫个什么?呼……吵不吵人呐!要没事了就,就过来一起瞅瞅,咱来琢磨琢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呼呼……”

“啊啊啊啊——!啊?”

抱在一起鬼哭狼嚎的师徒其实也正在心中纳闷,怎么那可怕的毁灭还是没有降临?难不成是受到惊吓时会觉得时间特漫长,以至于自己这会儿其实也没过多少时间?

但当听到四娘的说话后便缓过神来,临死所激发的最后一点勇气也就瞬间消散了。他们不但没有听从吩咐的凑过去,反而是当即就被吓得瘫坐在地,并且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剩下无力地在呼哧呼哧直喘气。

可见刚才那一下将他们吓得不轻,还能保持清醒就已说明心理素质不错了。

四娘见他们那样也没有再催促,因为她自己也是被吓得双腿发麻发软。这会儿想要过去把他们拖过来都做不到,也就是嘴皮子上那点功夫还能吧嗒几句。

刚才的惨叫也有卫的声音,这年老体衰的家伙虽然是摔断了胳膊和腿,可是他依旧有较为坚强的心智,竟然没有被立刻吓晕过去。在得了四娘提醒后也是差不多的表现,最多是将努力将身子翻至仰躺的状态大口喘息。

戛然而止的惨叫声对于拔腿就跑的那些人而言宛如丧钟,他们第一反应就是留在后面的全都完了,那么接下来就有可能会轮到自己这些人。

于是求生的本能让他们腿上更加用劲,甚至还在奔逃中嘶吼了起来,显然是打算以这种做法来给自己壮胆。

然而洞室内并没有他们想象的洪水奔流,只有一堆还搞不清楚现状的人们。

这么多的人中也唯有王涛的双眼明亮,并且自始至终都不曾将双眼紧闭。因为他是第一个被拖入悬浮车中的,而且仓促中也没来得及接通车头能够摄录的视角,所以受到的惊吓反而并不严重。

他能通过众人的反应察觉出大限将至,但随即也从这些人的反应察觉出情况有变,灾祸似乎并没有如想象中那样来临。

万物生长靠太阳,而穿越的异状则可以归于黑门。他也不需要怎么样的佐证就可以初步确定安全。自己这些人肯定是幸存下来了,至于缘由也一定与这神秘的黑门有关。

王涛此时躺在车内的姿势也并不舒服,想要沟通也没法得到太多的消息,索性就自行打开车载摄像头去查看对面天地的状况。

认真观察了一阵也只能看见一片黑色,最多是能察觉到有些反光的痕迹。起先还以为是黑门停止了连接呢,可是以经验而言却又并未看到洞室内另一边的岩壁。

所以他是越看越觉得蹊跷,于是就操控着悬浮机器再靠近一些,并且对着黑门对面打开了强光大灯。在向对面探照时便发现那里并非是彻底的黑漆漆一坨,至少还能在光线照耀下现出黑门的基座。

然而他所能看到的范围也仅至于此,想要再观察得远一些却没法做到。始终就只能到黑乎乎的一片,最多是有着什么在隐约移动的迹象。

王涛在研究一阵后也不得要领,只能呼唤四娘继续给自己治疗。那女子现在也是处于半呆滞状态,正是没有主意的时候,有人做要求了便会得到她下意识的答应,还真就操作着金鸟终端继续完成治疗。

趴在地上的卫本来也正为劫后余生而哭泣,但在听到那一阵喉音浓重的外乡话便得了提醒。

先前的骨折处本就是疼痛非常,只是因为心神陷入剧烈活动中才未感觉到什么。但等他见到有人在接受治疗便涌起了自救之情,也就继续趴在地上恳求神医来帮帮自己。

然而四娘也正腿脚酸软着呢,能够救治王涛只是因为离得近,再要往边上走几步都嫌困难。她便蔫蔫的精神头应付道:“行,等一会,你得按着先来后到不是?等我先把这个收拾了吧,你也可以到我这边来先等着。”

那老头一听这话就在心中暗骂道:“我要能走动还会求你来救治?尊老爱幼的道理都不懂,咒你出门一定踩狗屎!”

但这种泄气话也只能在心中骂一骂,他转而是向巫师试图求助道:“好老哥,好后生,且来帮帮老夫吧!只要把我扶过去就行!”

那师徒二人现在也是瘫坐在地上,此时并没有付出太多精力的余暇。尤其是那老巫师精力损耗太大,而以他的身体条件又来不及补充,所以竟连回话的能力都没法做出。

绿倒是身轻体健的少年人,他在这时也只能勉强答道:“等,等一会,容我先喘一喘。下面,下面还得换身新的。”

四娘在治疗时本就不必考虑什么,自然能听到这些人的对话。她起先还奇怪为何要换身新的,等思考一阵后才了然地笑了笑。

接下来再有些对话也并无营养,总之洞室内很快就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这些人的喘息声了。好热闹的四娘怎能习惯这样的寂静?所以她便发泄般地顺手摸了个什么,一抬手就向黑门那边用力丢去。

反正对面的异状又不会跑过来,而她现在也不打算走过去,随便投掷个东西也是撒火的办法。

那小东西毫无阻滞地就穿透了黑门上的膜障,并且还在基座上弹了一下才跳向远方。四娘在这时才看清那是一个陶碗,好像是自己刚才喝完肉粥后随手放下的。

她虽然习惯性的就觉得可惜,可是转念一想自己都是那么富有了,就算是起个房子也不过念头一起就能办到,还有必要在乎这么一个破碗吗?

第一千零五十三章 黑暗与光明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五十三章黑暗与光明陶碗在磕碰到对面基座时便已被摔烂,接着再以大小不一的两份各自蹦开。然而这两个小玩意的轨迹在下一秒就快速变化,竟然以肉眼才能勉强察觉的速度向上飞去,随后就再也看不到踪迹了。

向下掉落的东西从来都只会逐渐加速,除非是撞击到别的什么才会被改变方向。而刚才陶碗上所发生的却令人分外诧异,原本沿抛物线掉落的轨迹竟然骤然被大角度地改变。而那人畜无害的正常跌落也变得极为迅疾,恐怕若有人挡在其去路上便一定会受到伤害。

“咦?”

四娘在看到这一现象时便分外好奇,并且还以为自己看错了而连眨几下眼睛。

半瘫在车内的王涛也注意到了这一现象,只不过他是以车载摄像头进行观察的。他随即就立刻鼓励道:“再来一个!”

四娘本就对此产生了好奇心,在听到这个人的鼓励就深以为然,立刻在身子周围开始寻找合适可以被丢弃的东西。只是这基座上也不是垃圾场,平时还专门为了保证神明尊严而专门打扫过,又怎么能让她找到另外的东西呢?

于是想来想去也只得将手掏向怀中,等摸索一阵后才拿出啃了一半的干饼。

按说是不应该浪费粮食的,会这么做的人都会落入没有食物的灵界荒原,并且在那里永远地挨饿下去。不过半路出家的神棍就是有一点好,他们大多会在人前对神明恭恭敬敬,而在私下里则会表现出毫不犹豫的蔑视。

四娘已经是一个较为有经验的神棍了,她当然是不会受到那种恐吓的束缚,所以当即就表现出恰到好处的轻蔑,再次一抬手便将其毫不犹豫地丢了出去。

由于此次的目的较为明确,所以抛出去的角度和力度就是奔着远处,所以并不会在基座上发生弹跳。而接下来的奇怪状况也如同先前,向着更远处飞去的干饼立刻就变得无影无踪。

幸而是视线内还有些溅落的碎屑,可以从它们的轨迹看出干饼是受到了大力击打。随即就能看到大部分被击碎的饼屑飞溅,只有最为坚实的后半部分才被打向了斜上方。

王涛与四娘再次见到了这一奇怪现象,于是便同时看向了彼此,并且露出找到好玩具的微笑。反正那要命的水墙也只能祸祸对面,刚刚摆脱紧张的这会正需要找个乐子来放松呢。

只是这附近实在是没有太多的杂物,想要去稍远的几步去寻找还得站起身,这可让双腿还有些微麻的四娘犯难了。而王涛倒是没有这种烦恼,因为他现在只是勉强能控制四肢而已,想要在车内站起身还是太不现实了。

所以终于只能是招呼着四娘靠过来,并且将手指轻轻点拨几下后打开视频慢放。这也是他刚才做鼓励的原因,让四娘丢个东西就是为了能观察得更加清楚。

这个功能平时没必要用,可是一旦到需要的时候就能体现出作用了。

他二人只见那被丢出去的干饼在空中缓慢地旋转向前,而当通过黑门时还能看到若有若无的涟漪。这样的微小细节其实以前也见过,只是经历得足够多也就不再被他们关心。

而当其穿过黑门后不久又再次变慢,这是经由王涛出手进行的调整。他随后还放大并跟踪饼子飞行的状况,哪怕能够使用的右手还未恢复到正常状态也可以勉强操作。

一件事只要感兴趣就会难度大减,况且他在得到这套系统后也是连用带玩地一直在摸索,早已掌握了基本的常规用法。至于不常规的部分也没有关系,只要能聚精会神就至少不会出现大的错误。

四娘还认得那饼子的形状,自然能从车载屏幕上联想到这是什么意思。她以前还真没见过这种玩法,所以便带着十足的新奇感认真做观看。

只是他二人还得再等一阵,直到横向盘旋向前的饼子抵达到基座边缘的上方。之后发生的偏转怪事就再次重演了一遍,不过有慢放功能的存在便可以看清更多细节。

只见那饼子似是撞上了什么东西,最先接触的部分就立刻被击打得粉碎。其余部分虽不至于直接受力,但还是在很短的时间内就碎裂成了几块。它们都被改变得向上飞迸,就如同狠狠挨了一棍子。

四娘见状便悚然而惊,继而是对于那里存在的东西疑神疑鬼起来。就好比有一个无形的恶意怪物正静待在对面的黑暗中,一旦有什么靠过去便立刻会施以全力的一击。

但是王涛却不这么看,因为他觉得刚才那一幕稍微有些奇怪,自己似乎是忽视了什么重要细节。当偏着脑袋思考一阵后就再次轻点指尖,将播放稍微倒回去一段后再换成更慢的速度进行播放。

这次他没有使用放大功能,而只是将目光全部投注在对面的黑色背景上。

悬浮机器的光源一直照射着那里,看得稍微久一些就不会觉得是彻彻底底的漆黑色,而是还带着一些较为暗淡光泽的棕褐色。而那看不明白的色彩也并非是墙壁那样的坚固,总是给人一种在忽左忽右地缓慢蠕动的感觉。

王涛起先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因为他能获得的视角只是来源于摄像头,以前在盯监控稍久之后也曾出现类似的错觉。但是等到以非常慢的速度查看时才会发现不对,原来那并非是在缓慢蠕动,反而是在以超乎人眼观察速度地在快速流淌。

原来那里是无数的深暗色物质在快速流动,也不知道那些向上之物到底都是些什么。

如果流速缓慢还有可能看出部分细节,不过当快到一定程度后就被拉成了长长的斑块。左右蠕动的感觉也不过是错觉,那应该是不同颜色的物质所占用的空间不同罢了。

“那是什么?”

他指着看不明白的现象对四娘发问,而后者的了解其实与他一样多,也就只能挠着脑袋摇了摇头。

然而就在他们俩都茫然无措的时候,黑门对面突然变得极度明亮,仿佛同时升起了数百个太阳。

第一千零五十四章 强光、蘑菇云与撞击坑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五十四章强光、蘑菇云与撞击坑“噫!”

“卧槽!”

悬浮车内的二人当即就被吓得惊叫出声,并且还本能地偏过脸试图避开强光。这突然降临的强光几乎能将人弄瞎,还想要眼睛的当然不敢再去多看一眼。

四娘只需闭上眼就能保护自身,而王涛获取的部分信息是直接投影在视网膜上的。可结果却是四娘被刺得双目流泪,而王涛就只是略微眯了一下双眼而已。

因为前者所见是来自亲眼目睹,尽管车载屏幕上播放的光度受到保护性控制,就是从黑门透射到洞室内还要更强许多。所以她在偏过视线之际依然会受影响,以至于不得不将双手也捂在了脸上。

依附在王涛身上的系统则非常体贴,当强光传来时就同时做了减弱处理,几乎是同时便将过于强烈的光线传递进行剥离。所以他就算是半瘫着也不会受到太大伤害,只是觉得眼前稍微有些过亮而已。

只是这倒苦了另外三个还清醒之人,突如其来的强光显然吓到了他们,却又由于不敢直视而不方便移动。他们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依经验肯定与黑门有关。

他们在此时也只能是于惊慌中连连发喊,并且手脚并用地向着洞室两侧爬去。而这样的恐慌畏惧也并不需要维持太久,因为从对面天地传来的强光没过多久便消失了。

就仿佛是在黄昏突然爆发的雷雨,而且还在同时出现了数千道夺人双目的强大闪电。不过它们随即便毫无征兆地消寂无踪,只剩下依旧昏暗的光线。

而这光线也并不是一直都这样的,因为先前在那晒太阳的人们还会觉得烫人呢。

是数之不清的流星体改变了天光,它们在摩擦时会发生不断的破碎,并且留下的余迹也会逐渐布满天空。当数量足够多以后并不会阻挡自高空投射下来的光线,而是会使得它们大致均等地散射开。

无数的尘埃和无数的小水滴并没有太大区别,它们都能将原本微有云层的蓝天变成阴天。刺目的阳光便因此被遮挡无踪,于是在地面上的凡人看来就是天地为之一暗。

四娘没工夫观察天色到底是大亮还是微暗,她现在只能将手不停地揉眼,并且还不满地叫骂道:“这都是啥玩意?又是泼水又是照亮刺人眼的没个完,这次到底是来了个什么鬼地方?竟是这么让人不安生的么?”

眼睛其实是非常娇嫩的器官,若是有什么状况都不该用去手揉,因为这很有可能会造成再次伤害。王涛对这女人连连解释也因语言问题而无法沟通,便只能就近拿过金鸟终端操作了起来。

于是车内就响起了一阵滴滴嘟嘟和外星人的语言,这倒是四娘已经非常熟悉的声音。

满河青城就只有这个男人和自己会操作,而且他还正在自己身边,那么就不难猜测发生了什么。她便心有灵犀地将左手覆于眼上,不多时便感到双眼产生了温热和微痒的感觉,同时还觉得似乎看到许多微小的红色光点。

四娘知道这是在对双眼进行治疗了,于是便忍着去接受那轻微的不适,并且还松了口气地想到:“果然是要给我治眼,像是刚才瞎成那样也没法用。这个男人还算不赖,在很多事情上都能靠得住。”

平时接触过的闲杂人等较多,所以并不常给出这样的评语。因为她自己的交际圈中都不怎么可靠,很多时候要靠说服、唬骗和威慑进行交流,真能值得托付的也没有几个。

可惜这厮是个外乡人,而且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同红衣打得火热。高傲如她当然不肯草草屈就,所以这声赞叹也有几分遗憾的意味。

四娘先要给治眼睛,等恢复视物状态后便能给王涛治疗全身,这可以说是互惠互利的事情。随后才可以用车载屏幕看看对面天地中的状况,这样倒也很是有些从容。

哪怕对面的景象已经大变样,完全看不出曾经美丽的的蓝天大海了。

在远方出现了若干蘑菇云,腾空而起的样子如同可以上接触苍天。那些脏蘑菇最显眼的就是发亮的顶部,可以想象在那里还存在着可怕的高温。

在它们的下方存在着互相接触的气团,当互相撞击后就会立刻发现彼此都是硬茬子,于是又会在恶斗一番后便同时向上翻腾,仿佛是两群恶鬼在地面上战斗个不休,于是便踩踏着脏云冲上空中继续撕斗。

至于大海则是经历了极为剧烈的变化,其中的海水不但是都已经通通被排挤一空,就是连海底也被洗刷得非常平整。并且从各个蘑菇云的底部还向外散发出一条条射线状的沟壑,这些都是被强大冲击波横扫过的痕迹。

越是靠近落点就越明显,所有的射线状沟渠和山脊都在那里交汇,而在落点直接就出现了一个个新近撞击出来的环形山。

可见那些坠落物不但是本身具有着无匹的重量,并且还于飞行中携带了超出常人想象的莫大动能。只是一个接触就能将所有轻柔的物质排开,哪怕是亿万吨海水也不过只需一个吹拂,随即就在数个呼吸后被挪了所在。

别看之前的众多流星雨数量众多,可是在释放的能量上与之一比就完全不够快,统统都不过是微末如毛毛雨般的存在。那些璀璨又绚烂的东西不过是浮华的表象,而只有具备庞大体量的存在才能于瞬间改变地形地貌。

生生砸出来的不仅有巨大的深坑,同时还将无数的岩石推挤向四周,立刻就铸就了直冲向天的高耸岩壁。而在那里还不时地在喷射赤红色的粘稠浆液。

那些不祥的色彩也许是来自地底深处的熔岩,也许是在受撞击后被巨大能量给融化的岩石和沙砾。总之完全不用去怀疑它们的温度,肯定都是能给任何沐浴者带来全新的感受。

这些都是能够被肉眼捕捉到的最震撼画面,也是因为如此才显得分外醒目,使得每一个看过去的人们都会被吸引住全部的目光。

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护罩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五十五章护罩王涛觉得那几个被破坏的人工制造物还真可怜,呼啦一下子就被炸成了渣渣,爆发出来的威力简直能当氢弹用了。

而四娘则是面目呆滞地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就只能侧过脑袋不敢再去观看,转而继续将手放在王涛身上做治疗。

该说些什么呢?是这黑门经常会给大家带来惊喜,所以在见到这样的场景后还可以哈哈一笑?还是说这破门会蕴藏着难以理解的危险,要不大家就把这里封了再散伙?

她其实也只是穿越了几个世界而已,还没有达到见过万界而荣辱不惊的地步。所以硬要做到前者就根本不可能,这远远超出了她的见识和心智。至于散伙的事情也只是临时冒一个念头而已,真要她舍弃将来的海量分成还舍不得呢。

最多是有什么事都在这边遥控指挥,侦查和应付突发状况的风险实在有些不可控,大不了就多派些人手就是了。虽然说那些个货们并不是很靠谱,不过若真要是损失了却也有些可惜。

但总比自己折在那里要好太多,两厢一比较还是派小弟外出吧,大不了多给他们一些好处和荣誉就是。

他俩在心中所想虽然有些不一样,但至少都很赞同一处判断:那几个新山头别看并不显大,但与到这边的距离一比就拉出了比例,真要走到山脚下肯定会看到非常高大的山峦。

一想到如此的数个巨物是在瞬息间出现,这就让他们不禁对自己的渺小唏嘘起来。直到是在发愣数息后才将目光收回来,不过却又发现方才未注意到的细节。

原本以极速向着上方流淌的深色物质早已消失不见,此刻代之以夹杂着无数细碎颗粒的超强疾风。

人的肉眼原本是看不见空气流动的,但当夹杂入相当多的杂质后就可以作为参照物。不过他们的相关经验很有限,并不能通过肉眼准确判断出风速,只能是通过被裹挟的种种杂物进行大致估测。

但就算如此也是非常模糊,并不能得出大致的概念。因为那迅猛的疾风实在是太快了,一个疾速飞行的杂物或许于某个瞬间在某处,而在下一个瞬间后又会跑到看不见的地方,就仿佛于瞬息间消失了一样,又或者是根本就从未出现在眼前。

而它们的轨迹在别处还是沿着地面平推,唯独是在黑门的正面会突然变得斜向而上,可在黑门的两侧则是被挤向了两边。

但认真观察的二人都清楚强风并不是吹拂在黑门上的,而是在距离数步远的地方受到阻挡,就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形体的透明大墙。

四娘看着这样的状态便显得有些迷茫,因为以她的经验和见识实在没法做出解释。倒是王涛结合着先前观察有了猜想。

那就是先前向上蠕动的深色物质应该是岩石和沙土,并且是被冲击波击打向远方的海底物质。而且无论是巨浪还是超出想象的烈风都有危害,这透明罩子可能是黑门自带的保护。

看作用是可以硬抗堪比氢弹的冲击波,那么肯定是超级高大上的厉害科技。至于具体是什么原理现在还不知道,王涛也不知以地球文明该发展多少年才能追得上。

反正这黑门浑身上下都是浑然一体,他也不曾找到哪里是否存在着可操作的按钮,要能弄清楚早就摁动开关回老家了。

总之这看不到形体的东西挡住了无数冲击,这一点直接就保护黑门和洞室内的人不受摧残。

超音速拍来的厚实水体够可怕,后续而来的东西也应该是夹杂着海水的超巨型泥石流。但这些物质在撞在护罩上之后都未曾获得丝毫突破,随即就不得不被后续的物质推挤,直到向着两边和上方滑去才显现出那样的状态。

如此厚实物质的阻挡下自然不会透光,而且在快速移动中也难以让人看清,反而会产生怪异的视觉错误。

车内二人都被眼前景象给震住,只能是无言地继续相坐一阵。随后他们才因金鸟终端的提示音而撇过目光,稍微探查才知是已经治好了现在的位置,再想要治疗就得转移红鸟对应的所在,否则就会令纳米群付出太多的不必要移动。

王涛还将受过治疗的部分捏紧又松开,经过测试已经觉得那里恢复了大半功能。他便将目光转向了趴在地上的红衣和麻姑,并且示意四娘过去照看一下。

如果是晕倒过去还没什么,以这治疗仪器的能力显然可以做到妙手回春。王涛其实在这会儿才想起刚才的那一阵强光,完全是堪比氢弹爆炸的场面。而且仅从蘑菇云的形状来看可是非常像的,所以他也担心可能会有核弹爆炸那样的后遗症。

当然最好不要造成什么不可逆的危害,否则就算有如此的科技产品也不一定有效。那些大杀器的传说实在是太深入人心,由不得他会在此时变得提心吊胆。

虽说那几处蘑菇云应该是巨山一般的人造物砸出来的,但保不齐在那同时还有核弹呢?就算是人家不用核弹什么的,也保不准存有别的什么可怕东西呢?

反正都是只能让弱小者仰望的超级文明,看不透人家也没什么可耻的,但一定要做好对自己安全的保护。

都怪先前看奇观太投入了,直到是缓过神来才想到这一茬。而且要辐射也不可能只祸祸那两个暴露者,自己距离门口这么近的恐怕也不能幸免,除非那黑门也有能隔绝强辐射的能力。

“嗯!一定能的!否则早就被烧成灰了!”

王涛皱着眉头就越想越有道理,于是便在自我安慰下稍稍放下了心。

人能过、牛马能过、异界的小红皮人能过,筐能过、物能过、抢来的粮食也能过。可唯独就是巨量的扑击液态海水过不来,被巨大力量推击的固体石块过不来,足以将人瞬间撕碎的狂风也过不来。

这就说明黑门是具有筛选功能的,它未必是针对某个物种和东西,但一定会保护自身和使用者的安危。像是这玩意的制造者就一定很伟大,那么他们的性命也一定很金贵,肯定会对于安全方面进行足够的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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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六章 救护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五十六章救护身上所受到的创伤需要恢复,所以王涛在疲惫思考的时候也会尽量保持安静。

在他身边还不时听到二女的呻吟,却是不曾听到操作治疗仪的动静。再看四娘的动作只是在一顿推搡拍打,手底下并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意思。

可见女人对付女人就是有一点好,那就是她们能放得开手。而且就算是再粗暴一些也是性别内的事情,并不会被别人批评成冷血无情的家伙。

四娘在唤人醒来的时候并没有使用治疗仪,反而是等二女醒来后才亮出左手红鸟。红衣与麻姑是直接看到了坠落处的爆炸光芒,所以她们的双眼受影响更重。

都不是像四娘那样只是双眼红肿发痒,而是这些症状不但同时都存在,并且就算睁开眼也依然是陷入黑暗,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了。

四娘听她二人述说也知状况严重,那么立刻做治疗也算是应有之举。

王涛则是身体恢复了不少,已经能勉强起身靠过去。

他在抓住红衣双手的时候还搂住肩膀不住安慰,并且还一寸一寸地仔细观察起来,主要留意的地方就是身上有无异状。但他也不清楚自己是想要找到点什么,又或是最好能一无所获。

其实主要关注的也就是否存在灼烧痕迹,这还是想起了纪录片中的“广岛影子”,那瞬间被汽化的人影就算远隔时空也是阴魂不散,始终存在于任何为此心悸之人的记忆中。

若说在以前的穿越中大部分都有所收获,再不济也只是在沙丘边上虚掷时间,而此次就显得分外惊险了。别看那天上的色彩貌似绚烂,但是若逃得慢了便会被瞬间击晕,真可谓是生死只在一念之间。

幸亏是河青城的众人大都见识浅薄,所以一见到有不理解的就都跟从了内心的选择。现在看当时撒开腿跑回洞室才是正确选择,真要待在对面看热闹就可能有很多人回不来了。

王涛还不忘去查看那台救命机器,只是能够得到的就只是一堆废铁而已。

无论怎么翻看附近地图也没有它的信号,就算是列出可操作的表单也并不存在这一台的编码,很有可能是受到了彻底的破坏。当然也有可能只是震断了部分关键连接,所以使得此物的内部电源或别的什么关键部件停止工作。

不过至于是松了还是短路也不得而知,因为王涛已经对其施展过针对损坏电子器材的修理大法。

可无论是四十五度还是七十二度的用力拍击都试过了,然而三番四次的尝试结果都不管用。这可以说是他在电器方面的最高动手能力,所以最终只能颇为丧气地放弃了修理的尝试。

他不由得就在心中抱怨着:“我当初要是学个电子维修该多好?至少这种时候可以拆开来看一看啊。可最终就只学会了用吹风机清理灰尘,而且就这样还会弄坏电脑,害得老子赔了两个月的工资!

天下的穿越前辈们啊,你们若是在天有灵就传我个一招半式吧!电子机械的我不挑,化学物理的是更好,政治军略的也还行,像是唐诗宋词什么的可就别糊弄我了。

这帮货们都不会中国话呀,我就是念出来也没法收获掌声!”

他这边对着损坏的机器一筹莫展,而在收治红衣和麻姑的四娘也是碰到了问题。因为此次的治疗并没有出现完成后该有的图标,而是又罗列了一堆看不懂的列表,似乎是在试图表达着什么意思。

而看这两个女人的状况也不算是太糟,至少双眼已经恢复了部分光感,可以察觉出晃动的手影了。四娘在这种情况也没有别的办法,而是只能去救治自行靠过来的另外三人。

像是折断的胳膊腿得优先救治,因为她可知道这是非常疼痛的。至于暂时目盲的双眼则得先等一等,因为看上去就只是在红肿发痒和流泪而已,并没有疼得像是卫那样的哀嚎不停。

巫师师徒也是常年经手治疗,所以也表达了同样的意思,他们都愿意将治疗的机会先让给卫。

只是断裂之处实在是痛彻心扉,这老头再想保持住体面也控制不住,只能通过不住的哀嚎来释放痛苦。

四娘倒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嘶喊,但是对于妨碍治病的不住翻腾就不满了。她便在治疗的时候单手压住老头,并且还嘲笑道:“以往都是你教别人走正道,怎么轮到自己偏偏就变得粗心大意,一点都不去看脚下还有什么呢?你看你摔的可得多疼?这是一定要拿给弟兄们去讲,也算是为大家走正道做个警醒!”

这老头儿只是肢体上受了些伤害,又不是脑壳子被砸坏了。他听到这样的调侃自然心中恼怒,可是却只能嘴上“哎哟哎哟”叫个不停。仿佛真的是感到非常痛苦,故而根本无暇与四娘多嚼嘴皮子。

巫师师徒二人倒是听得清楚,不过为了免得引火上身就只能憋笑。反正事主本人也是看不见了,只要不笑出声就没关系。靠坐在黑门边上的王涛并不理解他们的笑点,所以在瞥了一眼这边后又继续忙起了手上事情。

先前他就曾通过获得的机器播放电影,哪怕是画面上的物种与这边都不一样,更不要提双方的语言系统存在过大差异了。可得到的结果却是非常受到大家欢迎,几乎是经常有人来请求进行播放。

他们也不图能否看懂剧情,只是觉得摸不着的画像会在洞壁上跳动,仅此一项就显然是非常神奇。况且其中也不乏一些特效大片,还不乏千机对战、万舰凌空或是行星爆炸的超级刺激场面。

河青城里的娱乐生活还是太少了,稍微有个外乡人或是客商都会成为被围观的对象。所以就算是不看剧情什么的也没关系,只要能帮助大家打发时间就可以接受。

不需要讲好什么故事,也不需要弄清人物之间的关系,这帮子进入冬闲状态的人们只需要娱乐。

第一千零五十七章 世界观要与价值取向相适应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五十七章世界观要与价值取向相适应王涛便不出意外地干上电影播放员的工作,反正平时闲着也是闲着,他每隔一阵子便会挑出一集给大家爽一爽。

像是四娘与巫师等人也不会放过如此机会,他们当然会先在内部观赏一番。至于借口则是为了提前进行审查,并且需要在内部商量过后进行针对性的编造和歪曲。

他们并不需要知道那原本是什么意思,只需要让流传出去的蒙混鬼话自圆其说,并且可以用来保证自身的地位和利益。

像是机甲战争就可以说成是天兵天将,巨大仿若山脉的星舰则会被描述成强大存在们居住的灵山。当然其中的居住者也被描述成或妖或神的存在,这以他们万分便利的生活就能做出印证。

甚至于星球的存在也曾让他们感到迷惑,因为都觉得那些东西与天上的月亮非常像,不过却在颜色和“花斑”上有着很大的不同。尤其是时不时地会出现飞船突入引力圈的镜头,这就一下子为大家的疑惑作出直观的解释。

那就是他们居住的地方是在一片更大的天地中,而这方天地居然是个有山、有水、有云的巨大球体。于是河青城的人们虽然不曾做过环球旅行,但竟然通过外星人的电影掌握了这一知识。

当然也曾有人质疑球体另一边的人都不会掉下去,这也曾难住了把持教团解释权的神棍们。只是这些家伙们很快就做出了反应,哪怕并不知道什么是万有引力,但并不妨碍他们陶器上的彩绘作为解释。

比如那些彩绘是牢牢粘在陶器上的,可是只要用力摩擦就能够刮掉。而山、水与众生也是同一个道理,都是被粘在更大陶器上的小人,只要获得足够强大的能力就能飞出去了。

至于随后还会引来一些希望得到解答的提问,并且产生一些似是而非的解答,但那都与王涛无关了。他需要担心的是片源问题,那貌似庞大的影库总有被放完的一天,所以有必要及时获得一些新的片源作为补充。

想要筹拍电影其实很容易,因为他有着独一无二的机器,并且能调动大批量的廉价人群。就是连剧本也可以照抄印象中的优秀电影,唯独就是缺乏交流的手段、负责各种道具和场务的专业班底,以及若干演技卓著的专业演员。

所以要拍出好电影也比较难,他近期就只是在拿一些风景拍摄作为练手。而天下又有什么风景会比天地大冲撞更壮观呢?既然恰巧撞上了就不要放过,最好都收统统收进影视库里成为的素材。

车载记录仪上的内容具有时效性,若是过一阵子未被查看便会自动删除。而王涛要做的就是将它们整理出来,并放在专门的安全位置以做存储。期间也可以将无聊的过程修修剪剪,这也可以减小文件的体积。

顺便还得减去四娘等人的惊呼声,毕竟那样的鬼喊乱叫实在是不成体统,流传出去会有损他们的威望。等将来还可以加入一阵解说或祈祷,也可以成为教团用来忽悠人的绝佳素材。

放现在则可以先拿这些素材作为练手,等将来就可以找几个能说会道又顺眼的培养培养,捧红几个明星也应该不是很困难。因为这里没有竞争对手啊。

如果吃电影饭的就他这独一份,只有笨蛋才会在这种有利环境下饿死吧?

而就在他意淫的时候便听到另外动静,循着方向便能发现是从通往外部的隧道中传来的。稍作调试便能加强自身的拾音能力,于是不出意外就听到了一些熟人的声音。

原来是那帮子先逃跑的家伙们都跑累了,可直到瘫倒在地上也并没等来洪水的冲刷,甚至就连丁点的水流拍击声都不存在。心中疑惑下便只得休息了一阵,等恢复部分精力后才重新返回此处。

王涛以前从未主动进行过祝祷活动,最多只是跟着大家伙动动嘴而已。主要是他对装神弄鬼的事情还是有些放不开,可是在此时却主动双手合十,并且大声地反复祝祷了起来。

“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

留在此地的几个都是人精,哪怕大部分都双眼不能视物也都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们刚才也听到了微小的动静,再有人一带头便纷纷都收住正在说的话头,并且也跟着振身而起后开始了祝祷。

声音合在一起后便增大了几分,再于洞室中反复回弹就立刻增添了几分神圣的感觉。这些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早已操办过了许多次,所以再次合作时也是非常熟稔。他们立刻就换成了较为低沉而清楚的声音,这样可以获得更能捕获人心的音效。

于是当先跑一步的人们回来时只能看到一副虔诚景象,教团的核心们不但是没有被洪水冲跑,就是连衣角都没弄湿半分。唯有他们的双目已经变得红肿,而且从中流淌出来的泪水也是打湿了大片前襟,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畅快淋漓的痛哭。

至于黑门对面的景象也是形象大变,使得见识到的每一个人都再次瞪圆了眼睛,并且还将嘴巴大张得合不拢。

因为蔓延至极远处的蓝色海水都通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裸露出来的低矮海床,以及数道布满可怕伤疤的放射状山脊。不论是山头还是山脚下都是闪亮一片,哪怕是极遥远也能被那妖艳的赤红色所惊吓。

他们虽然不知那东西具体有多烫,但只从生活常识就对会发亮的东西有所畏惧,所以都被吓得齐齐狠吞了一大口唾沫。

还有就是那里长出了几朵超级巨大的蘑菇,也不知吃起来会是什么味道。

其中有几朵较为矮小,不过个个都能捅上天际的最高处。至于最高的那一朵则是太过冒尖了,只剩下一个粗壮的蘑菇柄插在地上,而巨大的伞盖已经升到茫茫灰色所遮掩的天空之中。

纵然是有着冲击波将高空的灰色遮盖层给猛烈推开,但是卷动向上的伞盖也带动着大量空气相随,于是又会将肮脏的天空重新拉扯回来。

第一千零五十八章 不是不答,而是不知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五十八章不是不答,而是不知“不就是才跑出去一阵子吗?怎么那里就长出这么大的蘑菇了?难不成这一眼望不尽的蓝色大海就是被它们给吸干的?那也实在是太可怕了,换成自己过去岂不会被吸成肉干?”

返回的众人有着太多的不解,他们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眼睛变花了,但是当彼此互相询问后却发现这是可以互相印证的事实。每个人都看到了这令人震惊的一幕,并且做出的描述也是非常的一致。

就好比那些看上去是巨大蘑菇的存在,但是当认真地注视却能观察到一些诡异的细节。

先不说此物并不曾被大家所见识过,就说现在始终都还处于缓缓变化的状态,仿佛始终都没有个固定的形状。而在不同的部分要么是于翻转中辗转上升,要么是在打着滚奔流向下,其中还不乏以相近速度向周围摊开的乌色脏团。

那么只要多思考一阵便能想象出背后的可怕,因为那些诡异的山峰和蘑菇都远在天际交界之处,能被这里看到就说明体型极为庞大。所以那些翻转的存在也定然不小,所谓的缓慢其实要极为快速。

不但是连驱赶骏马都无法追及,恐怕就是光凭想象都无法理解那里究竟会有多快。

旭川也是返回洞室的一员,不过他在同大家一起行动时还留了个心眼,那就是刻意放缓脚步走在后方——自己的安全总是比别人更为重要的,若是还有麻烦自然会有前锋示警。

所以当他发现见天地的异状后还得挤过人群,主动向四娘求教道:“敢问,这是……什么?先前那么多的水呢?”

四娘此时正坐在黑门下进行祝祷,当接到提问后也只是微微颤动了一下身躯,不过最终也没有对这提问作出解答。其实整个教团也是差不多动作,然而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四娘身上,所以暂时无人察觉到这一点。

于是跪伏在洞室内的几人都不曾吭声,只是一起默契地拉高调门,并且加快了祝祷的语速。这就仿佛是来人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而他们也不该对此作出回答一般。

的确是不该问啊,因为他们这些人自己还没搞明白呢,又怎么有能力给别人一个明白?起码得先找个避过外人的地方开小会,先得在座谈中捋顺道理,然后才好对其做个定性。

先前胡诌的一些玩意已经被找出了漏洞,像是不同的人会有不同层次的理解,而提出的问题深度也各有不同。

像是浅薄之人提出的问题通常也较为浅薄,很容易就将漏洞给做出填补。就算偶尔问到了要害之处也不知该如何利用,只要稍微糊弄一下便能蒙混过关。

如此状况常发生于操劳之人的身上,平时的思考与心力更多用于应付生计。若是被移到缺乏锻炼的方向就会感到非常陌生,被专精此道的家伙们击退也就在所难免了。

而深思多谋之人就不那么容易打发,因为这些人平时也会对很多事情进行思考。当然得是家境富裕才能有这么多的闲工夫,换了吃不饱饭的早就忙着找食去了,哪里会多花太多时间去做琢磨呢?

所以这些家伙应付起来较为麻烦,而且一旦抓住痛脚又会显得格外贪婪。四娘这些人只能是靠着个人的威严、不断展露的神迹、以及对于穿越资格的威胁才能强行压下去。

只是这样的镇压总归是在消耗自身资源,无论是有形的还是无形的都会付出太多,每每讨论起来总是令他们感到心痛。所以这些人对于该如何解释已经变得非常谨慎了,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地给出下定义呢?

尤其是这种看似见多识广又经受过精心教育的贵公子,他们一旦找出了问题就肯定刁钻无比,很可能一下子就戳得他们没法自圆其说。所以还是暂时不要做交流的好,因为说得越多就错得越多啊,还不如让他们对着异界去自行领悟好了。

就好比消失的海水、残破的大地、冲天的巨菇、由湛蓝转为苍白发灰的天空,还有超出想象的极速劲风……这一切都跟先前的蓝天白云形成极为鲜明对比,就连那有着绿树环绕的细密沙滩都不见了,直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出了问题。

仿佛是上一步迈进天堂,而下一步则坠入了地狱。

如此异景真是太过超出常识,能立刻给出答案才是不正常的吧!

而且洞室内仅有几盏油光、一处篝火和怪异金壳大物上的亮板为光源,周围还环以数之不尽的怪异枯骨。而偏偏先前还言笑尽欢的教团核心又一言不发,只顾在泪流满面中不断地做着“虔诚”礼拜。

这其中的所有都实在是太过怪异了,实在给其他人带来一种难以言表的扭曲感觉。

这时候该问这些吗?不该问这些吗?

各人都有不同的答案,反正教团核心们是不会作答的。这种令他们困惑的事情还是得商量商量为好,还是让这个外来的小子再挠头一阵吧。

而且大家的眼睛还都疼着呢,总不能眯着眼睛跟你说话吧?最好还是将在场的外人都劝出去,等自己这些人收拾完毕了才好做接待。

所以旭川在如此气氛下也不再提问了,至于寻常的侦察队员们也受此气氛影响,不管是真信还是假信都齐齐拜伏在地。

洞室中的祝祷声便骤然增大了几分,混入的众多声音也熟练地找到应有的节奏,这就使得洞室内的声音变得浑厚,仿佛是神明在作出回应。

有些人选择不做思考地只顾礼拜,而有的人则是在头脑混乱中走阶梯靠近黑门,并且还迈出脚步继续向前。看其双手也在无意识中伸向远方,似乎是准备将对面的怪异看得更加清楚一些。

四娘闻声便瞥眼瞧去,见到是旭川这个贵公子却也不再多做搭理。因为她已经被各种的突发状况搞得精疲力尽,无论是心灵还是身体都需要休息,只要不作为便可以对麻烦做出回避。

而且这一位先前也表现出了不凡,倘若要做阻拦还得与其搭话,若是就此不得不交流起来也恐露馅。所以既然该怎么做答都会令人感到犯难,那么就还是当做没看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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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九章 受到限制的群体智慧

搭理旭川八成就得说些什么,万一被抓住漏洞就会带来麻烦,所以这会能不搭理还是不搭理的好。

当然此人造型的变化也有些狼狈,下降太多的魅力也导致待遇随之降低。

这位刚刚还哼哧撒腿地使出吃奶劲做逃亡,恨不得将浑身的力气都用来逃避惊天海啸。这样子下来也就顾不上什么风度,早早地不但连发髻都弄得松散,身上的衣服也更是挣得松松垮垮。

此时还有若干绺乱发粘在额头鬓角,实在是非常破坏面容的整体结构。就连先前的从容大方也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个失魂落魄的邋遢人,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光环大减。

就算四娘曾经表现出兴趣也会兴趣缺缺,并不愿意去搭理这么一位麻烦人。

不过旭川却还是停下了脚步,因为他在王涛轻抬的手臂下终于站住了。而后者也没有张嘴多说什么话语,只是当着他的面做了个简单的动作。

一个关有几只小鸡的笼子就存放在黑门边上,这是为了测试新天地而特意放置的。王涛轻轻用二指夹出一只黄色的粉嫩小鸡,并且还刻意在大家的面前展示了一下。

细碎的绒毛和啾啾的鸣叫声都非常讨人喜欢,只是旭川并不理解为何要这样做,拦住自己又是出于什么原因。而做出这动作的人也并没出声,只是当着他的面将小鸡丢过黑门。

虽然之前黑门联通时就用过小鸡做测试了,只有它们能存活下来才让人敢于开始穿越。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出现任何糟糕的状况,海床上还铺满着海水,黑门的所在也并不是如同山巅之上,远方更是不存在毁天彻地的大蘑菇,

既然对面情况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么再做一次测试也是应该的。

只见那只小鸡还真是倒霉,一直在落地的时候还努力扑腾着小翅膀,不过随即就变得一动不动了。看到此种情况的王涛并没意外,好歹对面都成了那副德性了,要是还能继续适宜生存才怪呢。

旭川先前也还有些茫然,不过在骨子里还是个惜命之人。等见到这样的测试后就立刻停住脚步,并且还努力咧嘴对着阻拦自己的王涛做出微笑,算是对人家的提点之恩进行感激。

前方状况竟是如此险恶,人家愿意警告便是一份恩德,这就相当挽救了自己的性命。而且他也对这个皮肤较白的男人稍有印象,因为此人不但是仪容与他人略有差异,就是在仪态和精气神上也存在着明显的不同。

先前只听他们介绍是什么兄弟来的,具体叫什么倒是没往心里去。而且随后又接着发生了许多事情,他在不得不远遁避难时也就将其忘在脑后,并不可能专门去记一个沉默寡言之人。

然而王涛并不是不会说话,或者是性格深沉又惜言,而根本就是语言不通啊。不过他现在也不需要说话,只需肢体动作就能达到想要表明的目的,并且又当众施展起了另一个语言。

洞室内的其他机器被召唤了过来,并且开始向着洞壁上投放影像。所展示的就是方才所发生的事情,这一切都被车载摄像头所记录了下来。

而且这一段视频还经过了修整,王涛已经对四娘等人在其中的声音通通删除,这就可以避免内部谈话泄露出去。尤其是那些充斥着惨叫和慌张气息的音轨,光是那嘶哑中的叫喊就不伟大光荣,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放给别人听呢?

所以在场人等所看到的、听到的便自巨物坠海、以及掀起了巨浪开始,之后的海墙拍击以及瞬间黑暗都是第一次才见。至于之后的强光和蘑菇云的壮大也令大家感到极为震撼,洞室中的人们于是都沉浸在了灾难视频的恐惧中。

好在他们还能分清什么是过往的记录,什么又是现在的真实,故而并没有被吓得再次逃跑。现在所见只是对之前逃跑后发生状况的补充,而且还是经过后期剪辑过的。

这样的景象莫说这些逃跑之人没见过,就是原本留在洞室中的大部分人都没见过。因为他们当时都被强光刺得双目失明,事后也实在是看不到任何状况。

就现在情况而言也依然未能睁眼,所以这些画面就连巫师和红衣等人都还没看过呢。

在场的人们大多都看过涛兄弟放映的电影,他们对于类似的场景多少也有点免疫力。不过看到别的物种在其中生死悲欢是一回事,而看到可接触的场景发生如此可怕的变化则是另一回事了。

整个人群当然都对此惶惑不已,于是就自然而然的开始了自发的议论:

“那个……这到底是什么?”

“神罚,对吧?先前把涛兄弟和红衣都弄晕的,咱们说过的吧?”

“神罚都这么厉害了,那天罚又得厉害到什么程度?”

“不管了,还是圣哉我大神,一切都仰赖大神庇佑就是!”

“对对对!圣哉,暗流大神!”

“圣哉,暗流大神!”

讨论的过程并没有导向对真理的探求,结果就是在无知和恐惧的主导下放弃了思考。于是在场的一众人等转而通通都跪伏在地,并且都向着高大又神秘莫测的黑门祝祷不休。

思考实在是一件耗费心智的事情,必须得有充足的见识和智慧的心智才能支撑。当然最好还得有足够的时间,以及相对不是那么有暗示性的良好环境。

像是这处洞室虽为众人的劳动场所,各种粮食器皿及肉食都从中而来,但同时更是暗流神教的崇拜核心。这是由所谓“神使”公开定义的“神体”所在,于是该教团的绝大部分宗教活动都围绕此地举行,到目前还不曾出现例外的状况。

于是相信有暗流大神的信众们都会战战兢兢,仿佛时刻都在被一位强大的神明所注视,仅是站立于此都会感到自身的异常渺小。

而不是那么相信暗流大神的人也刚刚看过了一场天灾的发生,想要说服自己那与神明无关都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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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章 皈依者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六十章皈依者如果讨论先天就受到了极大的限制,那么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获得太过悖逆的猜测。于是信众最终只能将一切的原因和一切的结果都归于神明,并且在貌似癫狂的高呼中不敢有所质疑,唯恐自己会被毁天灭地的大神给随手抹消。

那位远来的贵公子最终也无法找到另外的解释,于是在此气氛下便只能向着未知且令人疑惧的黑门低头。而且他才是新近接受到这么多且这么强烈的视听刺激,所以他在心灵上所受到的摧残要更大一些,整个人的意志和心智都在全新的体验下缴械投降。

作为后来者深感距离真理与力量实在太遥远了。既然有所求就得有所付出,这是人们在大部分时候都公认的真理,尤其会体现在刚刚皈依之人的身上。

崇拜不就是为了渴求得到从未见识过的力量和神庇么?对此深信不疑之人便会做出超出常态的过激之举。旭川于现在所表现出来的状态就是极为狂热,几乎要比河青城的信众们更容易陷入全身心的崇拜中。

只见他的双眼依旧充满迷离的神色,可是在看向对面天地中的雄伟奇观时却是神情亢奋,直让人怀疑他会突然冲进对面的天地中。吸饱了汗水的发丝依然粘附在额头边上,可是这些黏湿的存在却在频繁的叩拜中飘扬四散,正象征着此人将理智丢弃在了一边。

旭川的面容依然是那样的俊朗,声音依然是那样富有磁性,为了低调所刻意穿着的布料依然是经过用心的手工,只是他所表现出来的心智却如同是个癫狂的傻子,甚至连过往一直维持的傲慢仪态也都被抛在了九霄云外。

“圣哉,暗流大神。”

一个好听的男子声音加入了进来,而回荡在洞室之中的情绪却与理智背道而驰。

“圣哉,暗流大神。”

既然主人都如此开始崇拜了,本就被不可思议的画面所震撼的护卫们也就护不住各自的膝盖,当即就毫无心理负担地一起跪下。他们的声音也追随着主人一起响起,使得洞室中的回响更加响亮了数分。

王涛见此便与四娘对视一眼,红衣与麻姑、巫师师徒也都各自将手握在一起。这些或瞎或残之人都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终于是扛过了这段暂时无法解释的危机。

等过会儿就要把这些人通通轰出去,然后再继续先前没完成的治疗。因为他们现在只能借助叩拜来掩饰,否则那不就成了被神明刺瞎双眼的人么?得是犯下怎样的大罪才会受到如此惩罚啊!?

只有卫才含糊地低声笑道:“呵呵呵……又疯了一个,呵呵呵……傻蛋啊……”

不过就在大家盲信盲拜的时候,从对面的天空上又再次降下巨大的祸端。

漫天的流星雨从来都不曾停下过,它们的出现使得对面天空愈加灰蒙蒙。偶尔也会出现成功砸到地面上的,这便不时会制造出小型的爆炸闪光和蘑菇云。

但要说主力还应该是身躯更为庞大的家伙,它们每当出现时都会使得天空分外明亮。就仿佛天空中出现了几十里长身躯的巨大神明,而祂正驾驭着燃烧的战车划过整片天空。

当然这只是一个仓促的比喻,并不是说那样的坠落物会带着怎样的威严,只是在描述一群无知渺小的人类当时的感受。

王涛并不包括在其中,他能看出那些依旧是被从中击毁后断裂开的巨大残片,而且还是分解成了若干如高山一般的碎块。一旦当撞入大气层后就会摩擦发热,并且拖出若干条长长的巨大余迹。

他将其向四娘指出后就走向侧边,而与此同时还发现了一个细节。那就是原本吹拂向黑门的剧烈强风稍有停止,随后就以同样猛烈的速度逆向吹拂了过去,就如同是刚才场景的原样倒放。

他对这一幕并不陌生,只要是看过类似视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因为剧烈的爆炸会将所有空气都推击出去,这就会形成一个巨大的真空区域。而空气对于地表的压力其实一直存在,于是当那爆发的力量消弥后便会立刻做出反攻。

所以眼前的状况不过是爆心区域处于了低压状态,而不再受到排斥的空气自然就会倒流回去了。它们在这一过程中会逐渐加速,直到进入极快速度后便会形成强烈的疾风。

随后还应该有亿万吨海水的事情,施加在它们身上的力道也迟早会散尽,那么到时便会是返回原本所在之地的时机了。只有被撞击势头抛向远方的石块和碎片太过迟钝,它们只能在其他流体的冲刷下被动受力,却是不太可能发生过于遥远的漫长移动。

王涛对此什么都没说,只是悄悄监视了一下悬浮车的前视摄像头。当确认这东西依然在正常工作后便不再理会了,甚至还将其投放在眼前的画面立刻关闭,免得双眼一会被闪花。

先知先觉的人退在了一边,而四娘这样就是后知后觉的了。可她在见到那几个连成串的“灾星”后就不敢怠慢,立刻就高声下达了不容置疑的命令。

她不但是连呵斥带推搡都用上了,着急的时候还上大脚丫子去蹬踹。所要表达的意思非常简单,那就是所有人都必须退向黑门的两边,而且是在接到命令后立刻就得照办的。

虽然所处之地距离落点相当遥远,不过作为旁观和受害者也汲取了应有的教训,现在依旧发肿发痒的双眼便是明证。她可不想自己或别人的双眼再红肿一次,会再次吃这种大亏的怕不是个傻子。

若是被强光刺瞎还是轻的,倘若被别人识破自己这些人双目红肿的原因可就糟了。稍有心智之人只要一对比都会想明白之前发生了什么,那自己这些人努力描绘的神圣画皮就会瞬间被戳穿。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想清楚教团核心是在撒谎,他们恐怕不是因为感蒙神恩而泪流不止,其实是在目睹了对面冲撞后所受到的神罚吧?

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第二次撞击

人类会为了各自的目的而撒谎,并且为此编造种种的瞎话,而丧失所有动力的坠落物可不会。它们只是在忠实地遵循各种物理法则,并且将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各种力量表达出来。

依旧是同样的入轨方向,依旧是那样的无法抗拒,就算是巨大如山的物质也是如此。它们相对于这片广袤的星球而言还是太过渺小了,所以从角度到速度都与之前的坠落物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出现的位置略有不同。

它们很快就在天空中划过了长长的距离,而原本处于能见到这一场面的人们都已经认出那是什么了,于是都纷纷做出各自的回避动作。

能看得见的人们就找路退向两边,先前的经验和涛兄弟于洞壁上展示的投影都非常宝贵。他们已经知道这样的场景是意味着什么,自然会服从四娘做出保护行为。

而看不见的人们则是打定了主意将身躯趴低,并且以更大的嗓门向着神明祝祷,以此来掩饰内心的不安和恐惧。但由于目盲的状况也不知该退向哪里,于是就只能在黑色基座上匍匐倒退,并且将四肢展开后趴在地面。

他们都知道黑色的基座与阶梯都非常坚固,所以希望借助这些来为自身提供遮挡。当然这只是本能的恐惧,先前并没有什么冲击波能波及到洞室内,那么当面对同样规模的威胁时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们这些渺小的行为并没有造成任何干扰,连续的巨大物体撞击在星球上还是如期出现了。

由于此次并没有深达数千米的海洋做遮挡,所以撞击与闪光便在同时发生,更是在瞬间就传递到了洞室之内。

于是有心理准备的人们便发现身边亮如白昼,而所有做遮挡的东西都拉出了长长黑影。这强烈的光芒真是前所未见,就仿佛将一整日的阳光聚集在数个呼吸间,就算是做出刻意的回避也会感到由衷的敬畏。

当然这只限于具备视力的人们,换成未能撤离的目盲者只是觉得身上一热,并且从两边传来了信众们的惊呼声。而红衣等人当然知道正在经历着什么,于是就将四肢摊开在地面上继续祝祷。只是不曾注意自己的嗓音在不经意间已经拉长拉高,仿佛正在经受痛苦的刑罚。

撞击的强光并没持续太久的时间,大约也就是数个呼吸而已。可是随后又发生了若干次的剧烈爆炸,这有大概率应是来自坠落物上自带的危险物品。

而在洞室内的人们看来都是一样,他们只是间接地注意到强光在接连发生,却并不知其中有什么差别。而在较长时间没有发生这样的变化后才松口气,并且试探的重新回到黑门的正前方。

这时映入眼帘的便是旧的蘑菇云正在缓缓萎缩,而新的几个大蘑菇则已经进入了茁壮的生长期。

环形山、熔岩、喷吐的灰烬和翻转脏块中的红艳火光又多了几处,这也为这帮无知的人们提供佐证:这些奇异的异变与先前的坠落物是有关联的。

四娘早知会有这样的状况,但是再次经过亲眼确认后依然觉得震撼。但是她毕竟是有些许的心理准备,于是在担任半晌后便最先缓过了神,并且开始引领着众人做祝祷。

不会讲述众神的关系、不知道草药的种种分别、不理解针砭之术与各种病症的对应关系、也不知大城中所流行的诗词歌赋,这对她从前的身份而言是非常正常的。

作为一个偏远之地的混混头子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可直到她突然转行进入神棍行业后就极为懊悔,当初怎么就从不去留意这些个玩意呢?但是实际的操作却让她找到个方便办法:那就是只要先指出某个东西是崇高的,然后再带着众人不停念叨些好话就足够了。

经验不够废话凑,能力不够也可以用废话来遮掩,而受众在经受了足够多的废话轰炸后便会被扭转心智,居然还真会相信她所说的那些荒谬之事。

而再加上一些无法解释的奇景和奇迹就更棒了,完全可以将一切的神圣与未解都推到神明身上。任何试图探究的努力都是卑劣的亵渎,所以必须将这样爱较真的人排斥在外。

好在洞室中的人群数量并不多,并没有出现这样稀少的样本,所以也没有给四娘展示拳脚的机会。众多的信众们都相信了神使大人的解释,于是大家便不加分辨的匍匐在地上跟着做起了祝祷。

这其中倒是教团成员们比较奇怪,因为他们在经历连番的紧张后还暂时无法起身,只能继续将自己的身体摊开趴下,仿佛是种充满了神秘和虔诚的礼拜动作。

另外就是王涛并没有跟从大家的行为,而是一边在翻看刚才所记录的视频,并且还一边在注视异界中的气流变化。

原本倒灌的巨量气体并没来得及彻底填补真空,它们这些裹挟着巨量灰尘的流体都在从各个方向扑向压力的低点。于是那些污浊的尘埃便在回流中被拉成长长的带状区域,这样却能给观察者提供一定程度的参照。

而它们还不是最污浊的,因为已经出现了更为污浊的气流,并且从爆心向着所有方向同时扩张。

从外部看去就仿佛数个正在急速膨胀的肮脏土球,不过还能看出其中不时闪过大片的红光和闪电,显然内中蕴含着相当程度的能量。于是回流的气体才走了不到三分之二,随即便同这些有若实质的更污浊气团撞在一处。

一方是在寻常大气压下流动的空气,而另一方则显然是被气化的高温物质,后者也就因此在极短时间内开始快速膨胀。

撞击的结果就是新爆发的势利在短期内占优,并且在稍稍一滞后就再次快速扩张,摧枯拉朽般的就将密度较小的气体推拒在外。而于交界处的无数涡旋和翻滚便仿佛受到了刺激,立刻就于骤然间加快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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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二章 从拜神、拜物到拜人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六十二章从拜神、拜物到拜人突现在远方的气团是如此的雄浑强烈,想必最先那几颗坠落物也制造出过类似的现象。也唯有这样强大的气势才能排开亿万吨的海水,也唯有这样扩散的高压高温物质才能一往无前的突进,并且制造出广泛区域内的真空。

然而压力在扩展中便会减弱,高温在传递时便会下降。这样的爆炸气势也是有着自身的极限,迟早会在耗尽能量后散尽余势,并且受到亲自传递出去的能量反击。

只是这一次的爆发没有巨量的物质阻挡,因为那些海水还在向着远方翻滚,并没有来得及在耗尽能量后立刻倒灌。所以能量在空气中的传递也就比上一次更为肆意,瞬间就带着远超前次的迅疾速度忽向四周,当然也扑向了黑门这边。

王涛虽然相信黑门的能力,不过还是在见到这样的情景时胃部抽搐,只能在避险的本能警告下再侧向一边。他觉得这玩意可是太刺激了,寻常的氢弹可能都没此次所见厉害,恐怕只有拉出才能与之媲美。

能于众人匍匐下安然站立便是不俗,而他之前也表现了许多超凡的力量。况且现在连神使大人都在跪拜做祝祷,而只有这一位才在神明的注视下屹立于此,这就令在场的信众们生出种种猜想,并且不由得对其产生了更加敬重的心情。

“圣哉,暗流大神!”

声声的念诵中自然有大部分是奉献给神明的,尽管这个神明的本体是个黑门。但也由于不是所有人都有足够的抽象意识,所以在向着破门礼拜时也未免会觉得无所着落,于是就不免将崇拜的心情分在具体的人形上。

与四娘常做接触的人们当然熟悉她的武勇,并且也对其治疗能力羡慕不已。于是在礼拜中就不由自主地捎带上了她的形象,并且也将部分信仰转向了这个具体之人的身上。

而羡慕飞上天空的人们则会更看重王涛在此时的身影,于是也在心中不由自主地加入他的形象。信仰也就因此有了不同的偏转,并且也出现了截然不同的男子形象。

不过这些变化都只是在不同人等的心中出现,并没有成为宣之于口的公开信息。不但是直接的受益者对此毫不知晓,就是在茫然中产生这种心情的人并未有足够的意识。

这场礼拜稍微持续了一阵时间,直到是爆炸的气团扩张到极限后才被叫停。

这其中既是因为四娘跪的膝盖有些疼了,而且也是因为对面天地中又不安生,出现了若干如同巨山一般的坠落物。

它们依旧是在以同样的角度和同样的速度下落,之后会发生什么暴烈之事也就不言而喻了。

那漫天的火流星依然在制造出长长的尾焰,只是众人对此都习以为常,唯独是对于更大更强烈的光芒还有着畏惧。四娘与王涛都觉得还不知会掉下来多少东西,再继续这样下去可能就不得不耗费大量时间做祈祷,那样会耽误很多事情的。

于是他们便在同众人回避时以目光交流,并且不必通过语言就确定需要做些什么。

悬浮车就在闪光停止后的间隙缓缓浮在了空中,而神使大人则借此宣称神明降下了谕旨,并且要求低阶的信众们离开洞室。至于谁是高阶谁是低阶其实还没有确定,主要是为了控制接收信息的群体而临时编造出来的。

这样的分层办法就能让有资格的人多知道一些,就比如教团的核心男女们。有些事情必须与他们进行沟通和分享,不然一旦出问题都没法做配合及遮掩。

至于没资格的人群当然就会被排除在外了,而且在四娘等人看来还是理所应当的。

这些人主要是去干脏活、苦活、累活的,并且还要在流泪流血之后奉上收获,就功能而言大致与蓄养的牲畜相当,只不过是具有人的地位和关系罢了。

既然这些人们都接受了与观察结果相符的设定,那么就不再怀疑一群大忽悠们的解释了。于是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好办得多,命令在外警戒也不过是多费一句话而已。

洞室中很快又变回先前的状态,几个身心受创的教团核心才继续得以继续获得治疗。他们几人现在都围坐在黑门侧边,这是避免再次发生刺眼夺目之事。

没人愿意再被足以刺瞎双眼的闪光所关照,至少在恢复视力前要保住还能视物的四娘与王涛。这二人可是他们得到救治的希望,故而是万万折损不得的。

只是继续坐在这里等待也很无聊,这个小圈子之中的人们便开始闲扯了起来,而且还主要是围绕着刚刚所发生的事情。

双眼红肿的绿依旧是睁不开眼睛,但还是向着四娘大致的方向建议道:“这样不行啊,以后迟早会有更大的问题。我觉得这黑门还是真邪性,怎么等咱们一过来就出这么大的事情呢?它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四娘也正在为此事心烦,不过由于使用治疗仪会消耗体力。所以在听到这样的唠叨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不耐地驳斥道:“你别胡扯这些东西,要有麻烦我还能活到今天?赶紧悄悄的闭嘴吧!”

而麻姑则是帮腔道:“你看像我这样的不也活到现在?以前有过什么事情也都跟你们说过的,出事的毕竟没有那么多。”

老巫师紧接着就插嘴说:“一出事就要人老命,幸亏老夫没有在那边多呆一阵子,否则这条老命肯定是回不来喽!”

这话显然是在埋怨落在最后的王涛和红衣。

这两人还真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命啊,差一点就被后续的变化给碾成齑粉。而红衣也听出了老头的抱怨,可是总不能说自己在那时双腿正被吓得发软吧?那样岂不会被大家笑死?

她就只能陪着笑解释道:“那不是因为涛正在窥探天机嘛,就是因为觉得蹊跷才多耽搁了一会。您老可千万不要在意,而且那会我们也没拦着您逃命不是?”

“哼!这是为了你们好!”

第一千零六十三章 残兵米图卡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六十三章残兵米图卡双目红肿的老巫师刚才也只是在撒气,一听到与天空上的异状有关便不再多说。他当然早就知道那外乡人有能耐,而且自己的本事与之相比实在算不得什么,尤其是在施展“巫术”的方面就更是不如。

自己活到眉毛胡子都一把白还只能借着前人经验解除疾苦,然而相当的病患其实都是自行好过来的,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至于招魂祛邪但是大部分都属招摇撞骗,只是在这样做后便能哄得客人安心,这才能稍稍缓解心中的愧疚。

哪像人家不仅自己能够飞天,还能带着几十上百人一起在天空飞翔。仅这一手就是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神迹。只感觉几十年的经验都统统喂了狗。

作为巫师竟连飞上天空都做不到,又怎么好意思能自称可以同神明相对话呢?

所以红衣借王涛做遮掩正戳中了他的死穴,当即就只能不满地偏过头,最多是再哼哼几声罢了。

绿岂能看着师傅吃憋?他于是就呵呵地笑问道:“窥探天机?那你倒是说说都探得了什么呀?怎么竟然惹得那面一巴掌就把你们拍翻了?这一出该不会是你们惹出来的吧?”

“你!都说是天机了!又怎么可能说给你听?况且这还是涛在做的,我又怎么知道他从中看到了些什么?”红衣刚才只是在做推脱,当她听到绿的指责后就当然不满,于是便继续连消带打地将自己给摘了出去。

反正这个外乡人的语言能力有限,这里也没谁能与其做更深入的交流。况且涛兄弟所能使出的巫术也极为惊人,若是不想解释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红衣就是吃定这一点才敢大胆说话,哪怕是有人当面去诘问也不会有所得的。

所以绿就不出意外的在这上面碰了钉子,可以他的年轻性子又哪里愿意甘心?立刻就从别的方向指责起来:“呦呦呦,都直接喊那个人的名字了,可见你跟他已经很亲密了吧?他都给了你什么好处,哪怕到了那种危险地步还愿意跟在身边?”

“好了!”

只听四娘立刻就做出简短的呵斥,这使得洞室内再次恢复了安静。她先前就因体能的消耗不愿多说,在听到这样的争吵后就更是不满。累成这个样子正需要休息呢,你们在身前嗡嗡嗡地吵个不停像什么样子?就算是两群苍蝇也不该这么聒噪吧?

基座附近的篝火旁正传来搅拌肉粥的声音,最先得到救治的王涛已经能够勉强行动。这么多人都伤的伤、瞎的瞎,一时也腾不出人手做协助,他便及时担负起了做饭端水的事情。

虽然不是不可以叫信得过的前来相助,但是教团的核心一起出状况这种事还是有些严重,一点都不应该流传出去。否则到时候该怎么解释又会是个问题,至少应该与先前所作出的忽悠相符合吧?

他们这才穿越了没几个天地呢,可是从作出的解释到事情的发展都常常会发生偏差,这可让他们真是非常挠头。以至于教团中几个识字的人都有心找来木板做记录,以免自己编着编着就忘记先前是怎么忽悠的了,若是被人指出漏洞可真心会受到怀疑的。

不过这些事情也与王涛没太大关系,他就只管将盛放肉粥的陶碗放在食案上,然后再小心地端上基座与大家分食。

他在这期间一直感到肌肉酸疼,并且头晕耳鸣等症状也没有彻底消除。就是这样也要比大多数人的状况好太多,至少他还可以将肉粥发放到每个人的手中,而不至于让这些目盲之人做胡乱的摸索。

从人群离去炖煮肉粥又发生过几次闪烁,不用说便知是对面发生了什么。先前他还觉得那样的场景很可怕,可是在经历多次后便也稍稍有了适应能力,只当那是正在超大屏幕上做播放的灾难片而已。

每当人们确定自身处于安全之地,那么就会不自觉地开始漠视远方的灾难,这都经过了无数次的实例验证。他们可以呆在自己的小窝中谈天说地,更可以对着远方的闪烁与毁灭随意发表些意见。

但这对于身处危难之人却并不轻松,因为他们得想尽办法逃出即将被毁灭的危局。

米图卡及其驾驶的战甲已然多处受损,并且还在飞行中出现摇摇欲坠的迹象,显然没法继续维持在空中滞留太久了。这场两败俱伤的战斗令双方都大伤元气,她无法确保还有什么舰船能收到自己的求救信号。

被引力场捕获是飞行中的大忌,一旦陷入其中就容易成为明显的靶子,再想要摆脱就得付出非常多的能量。以单兵战甲做到这一点倒不是不行,只是当多处受创后就会提高失败率,极有可能会炸成一团眼花。而且光是机体可能出现的密封问题就很令人头疼,她可不想在飞入真空后变成一具浮尸。

能作出应答的友军信号也不是没有,不过每个都距离自己有着不小距离。若是放在从前只需一个加力便能轻松到达,而在现在却得小心计算能量储备,否则稍微多一些冤枉路都会极为致命,恐怕就根本无法抵达临时集结点了。

这就是失去临时家园的结果,每一个幸存者都需要为自己的生存勉强挣扎。

所谓的临时家园其实就是那些宇航战舰,它们每一艘本来都是舰队的骄傲,至少在被毁灭前还是。

先制造出一个精密而巨大的构造,然后再填充进去专业的人群和设备,这样就可以成为上千人居住和操作装备的平台了。可是当被击毁后就会处处充满危险,无论弹药储备还是动力机构都有变成灾星的可能。

可以控制的力量便是依仗,不可控的力量就会转而夺取操作者的性命。有能力的话最好及时夺回控制权,若是无能为力便必须尽快逃离,否则就只能在爆炸的冲击波下变成灰烬。

而且这样的冲击所影响的范围还非常广大,所以她得不时地注意天空状况。这样才能确保在每一次坠落前就寻找好足够坚固的场所,以免自身及装备遭到强烈气浪和飞溅物的伤害。

第一千零六十四章 寻找掩护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六十四章寻找掩护观察状况的事情当然可以交给程序去办,不过出于对自身安全的负责也会依靠自己的力量。

长在脸上的四只眼睛可不是装饰,始终向着任何方向做警惕都是很有必要的举动。虽然明知肉身的效率要低上很多,但只有这么做才能降低心中的不安。

新的巨大余迹又再次出现在了远方,原本布满流星体亮光的天空就变得更加赤红了。米图卡并没有去观察又是哪一艘舰船正在向着毁灭滑行,她只是朝着一处具有人工痕迹的地方加速飞去。

今日的坠落已然太多太多,大量的战友及威名赫赫的舷号都被从序列中删除,多得早已令她的心中麻木一片。别看现在那些巨大物体还在散发出光热,但如果无法掌控自身的飞行姿态就只有灭亡一途。

所以它们的命运其实已经注定,这是早在被命中之时就能知道的了。

那一场遭遇战发生的时间实在太过仓促,远远比不上一次对战甲的维护时间,更是不及建造舰船所耗费年月的零头。而两支舰队的命运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确定了下来,这可真是对人力和物力的巨大浪费。

她所参与的前哨战都有着视距外的距离,而超出四分之一个近地轨道才是军舰的常规开火距离。

太近了会缺乏反应时间,而太远了又会导致给对方提供足够的反应时间。所以这个距离是刚刚好,尤其是在绕着行星做死亡捉迷藏的时候。

这颗被争夺的星体足够庞大,在绕其飞行的时候就会成为阻挡攻击的天然屏障。无论哪一方都会将相关的种种变化考虑到战斗中,而一旦靠得太近就相当于近距离格斗,那么无论哪一方都得做到刺刀见红的程度。

河青城的人们最初见到的天空火焰便是超高速弹丸,弹道刻意打进大气层是为了缩短炮击距离。反正这些东西大多都会被对方发现,这样连续不断的射击只是为了对敌军阵型进行扰乱。

星舰与其说是战斗单位,不如说是将攻击力量投送到指定区域的运输单位,同时还承载着生活的功能。一旦交战时便需要得到优先保护,而它们也天然会受到对方的集火攻击。

输出的主力可以没有超强的机动能力,也可以没有令人赞叹的绝佳速度,但是必须要做到雷达和光学的双重隐身。这样的小型舰船就如同深海中的潜艇,平时要么隐藏身形不被发现,而当显露行踪时就会处于危险境地。

届时便必须对范围内的所有敌人作出饱和攻击,因为在暴露的同时也会受到更为猛烈的超饱和反击。在这种军舰上值班便意味着生还率极低,只有最勇敢的军人才会主动申请那样的岗位。

而黑门所出现的地方正是双方交战的中间位置,以地面的视角其实并不能看见任何一艘飞船的行踪,甚至更看不到主要的交战场景。

站在地面上只能看到这广阔战场的局部景象,像是最初那如同燃烧的火焰道路便是如此。

那些超高速弹丸并不需要装入战斗部,仅是自身携带的速度便极为致命了。这些固体射弹会被加速到足以蔑视重力的程度,再对地转偏向做点微调就可以用来干扰敌军舰队。

哪怕在同稀薄空气摩擦也会产生可怕的亮光和热量。拍击到地面的冲击波一部分是剧烈膨胀的空气,而另一部分则是由此被引发的超强音爆。

当流星雨出现的时候其实已是战斗结束了,这些坠落的星星点点都是舰队在交战时所产生的零碎。

它们在进入星球轨道后就早已被重力捕获,本来是可以绕上很多很多圈的。等到经历了相当一段时间后才会因为与高空稀薄气体的摩擦而减速,并且逐渐在大气层中制造出一抹抹灿烂的烟火。

能够这么快就大批量从天而坠便是被改变了方向,而可以在短期内做到这一点的就只有交战中所发生的剧烈爆炸。别看那些坠落物非常巨大,但其实只是星船在炸裂后所遗存的一部分而已。

另一部分则在爆炸中获得相反的推力,于是便会被抛送到了更高的轨道上,以至于成为了大小不一的太空垃圾。

这些东西会充斥在一整片空域中,从远处看上去可是密密麻麻的可怕一片。但只要能在其中获得一致的方向和移动能力,那么就会发现其实到处都存在可以通过的空间。

到了这里就算是能够暂时安定了,至少不必再担心它们会立刻掉到地面上。至少在相当长的时间内都会聚作一堆绕轨飞行,仿佛是受到亡灵和骸骨操作的幽灵船残骸。

不过呆在那里也不算有多么幸运,因为在那里会有周期性变化范围达几百度的温度,也会有无法预计飞行途径的高速碎片,更不用提能否找到足够的零件和生存给养。

双方若是不出意外都会在战斗结束后派出搜救队,至于该如何处置则各有不同。

若是遇到幸存的友军就会施以援手,若是遇到己方的遗体就会暂时归置在某处较大的残骸中。至于对方的成员就不会提供类似待遇,视而不见都是很正常的。

残酷环境和缺乏生存物资就足够致命了,再要做出攻击行为就只是浪费弹药。当然也不乏刻意泄愤的混蛋或变态,或者会顺带手地终结毫无抵抗能力者的生命,或者会在富有余力的时候展开捕捉,这样就可以弄些敌人慢慢折磨。

各人有着各人的麻烦,勉强在进入大气层后幸存下来的米图卡有着自己的困难。

她又一次注意到了较大残片的坠落,于是便快速降下飞行高度去寻找掩护。不过这一次的运气比较好,因为机载智脑从杂乱的图像中筛选出若干选项,而其中竟然还有一处保存完好的人造物痕迹。

那东西看上去大概是个门,通体深黑的颜色也看不出什么材质。然而在红外线视觉中却具有较低的温度,于是便相对周围环境而言存在着较高辨识度,这倒是让人稍稍感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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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五章 自混沌中突入的金甲强人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六十五章自混沌中突入的金甲强人多次坠落后的强大轰击都在释放能量,无论是强光的照射还是冲击波的摩擦都会留下痕迹。这些都会令明显的暴露物温度升高,也不知是怎样的物体才会同外界有着如此温差,这简直是一件违反常理的事情。

况且也并未听说这颗原始星球上有什么居民,除非是前出的秘密科考站或者军事哨所什么的。也许还是有着较高密级的那种,像她这种一线作战人员不知道也很正常。

这样也多少能对观察到的异状进行解释:秘密单位嘛,若是没有些奇异材料才是怪事吧?

不过再是如何保密也只是个建筑物而已,那处地方也只剩下了一个大门和若干级台阶。至于本来的墙壁或者功能性建筑都不存在了,要是全部都用这种材料盖房子多少,起码还能留下一个完整的框架。

可是毕竟是经历了多次巨大的可怕冲击,所以只留下了……

“一个洞!”

逐渐靠近那里的米图卡不由得惊呼出声,因为她本来只是打算找个掩护的,没想到竟然发现了一个洞穴。

不是随便什么大门都能够经受住若干次恐怖冲击而不倒,只是矗立在此就足以说明它的结实程度。而洞穴的存在也为她的疑惑提供了另外思路,这里本就该是一处半潜式建筑,所以才不需要墙壁和房顶之类的累赘。

在其中或许还有工作人员存在,那么也就应该能提供相应的食宿和维修能力。当然也不能排除存在有起码的武装人员,那么首先就得弄清彼此之间的关系是敌人还是友军,一旦弄错可是会立刻要命的。

但即将到来的冲击波则是更为要命,这样即将到来的紧迫事件就让她没法从容而为。如此情况下只能是紧急地加速过去,并且在快要抵达的末端再反向减速。

脚下的喷焰并没有吹开任何的尘土,因为这些细碎的小东西实在是太轻了。它们早已在前几次的冲击中被吹拂干净,并不可能还在这里留下一星半点的存在。

剧烈的变速运动对身体负荷非常大,不过为了在冲击临身前抵达这里也是值得的。因为米图卡并不能确定那洞穴有多深多大,倘若以高速撞进一处浅窝子就只能变成碎泥,那样憋屈的死法怎么看都非常愚蠢。

当只剩最后一点余势的时候她便主动停止反推,转而是调整肢体转入跑动状态。借着那点最末段的余势便在黑色台基上跑动起来,而她的身上和手上已经展开了武器系统。

这是为了优先保护自身的安全,其次才是威慑那里可能存在的幸存者。

其实大多数的武器都是为了太空战而设计的,无论从威力还是射速都不适用于这种狭小的地方。现在如此作为主要是在表示自身姿态,实际真正可以使用的就只有一把切割用的激光刀,还有焊接用的一次性喷枪而已。

这些小东西只是解决临时意外的备用工具,真正出了状况还得是返回军舰中才能得到维护。所以连它们都拿出来应急便可见米图卡的窘迫,她只希望这里的防御者最好孤陋寡闻,而且还对单兵机甲一无所知,如此才能唬住对方来占据优势。

不可能派驻在这里的应该不是笨蛋吧,至少也该是接受过通识学习的聪明人。她所依仗的这两样东西都很尴尬,威力不足是最明显的问题,其次就是自带能源有限,只能维持较短的使用时间。

“不管了,祝我好运吧!”

她以眼角余光能看到愈发接近的尘埃风暴,而在另一个方向还存在着试图夺回失地的惊涛巨浪。这两边都不是什么善茬,一个具有着毁灭性的高温高速,而另一个则具有着让人绝望的质量,以及连绵不绝的狂暴势头。

要不大家都选择在大气层之外战斗呢,这样就可以减少能量的损耗,并且也可以避免对具有生态系统的星球造成损伤。可是经此一役就反而毁掉了原本的初衷,两边要争夺的宝物便在大大出手后变得丑陋不堪,也不知得过多少年才能恢复原有的美丽。

但这些不该是她操心的,至少不该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分心担忧。

带着余势的跑步并不需要太过用力迈步,这样做既可以让身躯稍稍适应下重力环境,并且在冲入洞穴中之前可以获得短暂的观察机会,以此确定是否需要立刻战斗。

在实际操作中果然不负这样的选择,当即就有一个直立人形进入了她的视线。而米图卡与智脑的程序几乎在同时都给出了一致的判断:

这不是敌人的种族,但也不是己方的种族,事情将如何走向还是一半一半。唯一的好消息就只是对方既没有护甲,而且也没有任何的武装,应该很容易就能完成镇压。

米图卡看到的所谓直立人形也不是别人,正是在为周围伙伴们服务的王涛。他先是递完肉粥又递水,并且不忘寻了薄毯给大家做披盖,显然已经快速适应了这临时的角色。

要说他的适应能力还真强,不但是在离开地球后适应了穿越者的身份,并且在四娘将其卷入计划后适应了神棍的身份,而在此时又以更快的速度适应了保姆的身份,并且能做到对于接连的毁灭之事只是稍稍偏过头,并且随即又能毫不在意地行动如常。

“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小圈子中有人发出了牢骚,而听声音便知是红衣在不满地抱怨。

不过其他人也没有谁去搭理红衣,因为大家都有着类似的想法。他们已经从自身的观察和描述弄明白了一点,那就是这处天地完蛋了,至少是在黑门关闭前也不会带来收获的。

故而这些人的去意都非常浓烈,只是由于在等待四娘将所有人都治好才没有擅自动身。至于原本该有的守卫也就不必布置了,还得统统打发出去站岗放哨,以免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反正对面天地中都搅成了一团浆糊,而那些强烈的疾风与洪水都冲不过来,难不成还能杀进来个金盔金甲的强人么?

不过话可不能说得太绝对,因为还真就杀进来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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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六章 出于善意的“热情”掳人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六十六章出于善意的“热情”掳人米图卡在冲进洞室后就开始进行快速侦查,她将面部所对的方向转向左边,而头盔上的摄像头则在智脑操作下转向右边,这就同时在她的眼前投放了一个广域的视角,这在战斗中可以避免死角的出现。

她其实完全可以将获取图像的工作全交给智脑和摄像头,周围是否存在威胁也可以交给他们去判断。只是在冲进洞室的时候又注意到某些在意的景象,眼角余光分明发现存在着几台奇怪机器。

至于四娘等人的存在通通只是达到了解的程度,并且一律都被自动标记为不存在威胁的平民人员。

而这一切都只是惊鸿一瞥,米图卡随即就对这些人生出了怜悯和遗憾的心情。

先前只以为看到的是某个放哨人员,若是将其带往洞穴的更深处也算救其一命。毕竟那剧烈的爆发气团即将抵达这里,在她想来这简直是致命的,尤其是对于所有毫无防护装备的人员而言。

可是这会又发现另一群异族的存在,并且都盘腿坐在自己前进方向的侧后位置。

先前选取的前进方向就经过了有意调整,准备在经过王涛的时候便将其“轻轻”带走。这样就可以用最短的时间和出力来保证他的性命,等到进入更深的区域后也可以获得更多选择。

比如获取信息、通过沟通加深好感,又或者是以挟持姿态做威慑。因为在她想来还应该存在更多的不知名异族,如何同对方相处就会成为重要的事项。

而那群坐在地上的家伙们实在是不够幸运,瞬间的权衡中就将他们排除在救助之外。以自己的速度和惯性还得是继续向前才最安全,在这种状况下并不可能对他们进行救助。

她实在是不能确保有足够的时间去这么做,这些矮小的异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身后的毁灭性冲击波也即将抵达这里。甚至她都不敢稍稍有所些许减速,否则就会连身前的这个都一并失去。

于是米图卡就只能在前进中加快了速度,并且一把就将王涛夹在了臂弯中飞奔而去。她还因此在心中叹息道:“念我的好吧,我已经尽力了,至少你能还活下来。”

王涛在这时还处于惊讶的状态,因为他刚刚还是在照顾一般或瞎或残的病号,而黑门对面的天地已经属于连番的末日之中了。可是转眼就从那边冲过来了一个变形金刚,或者该说是机甲战士什么的。

这东西的构造一看便知是高科技产品,而且浑身上下的漆黑涂装也增添了深沉的感觉。只是一出现就二话不说地朝自己冲了过来,并且很不友好地做出挟持之举后便再次狂奔猛跑地冲向远方。

这可给他没有提供任何的缓冲机会,从初见面的时候就让他的头脑为之一懵。

王涛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来得及“啊”地叫了半声,随即后面半声就被撞回了嗓子眼。整个人都在极短的时间内变得七荤八素,完全搞不清到底发生什么了状况。

“咚!咚!咚……”

没等教团的核心成员反应过来,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就远离了身边。还有视觉能力的就只能见到有什么跑了过去,并且还拉出了一长串的残影。

当其冲进唯一出口后就快速顺着隧道左转右拐,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也就是四娘的反应最快,她是第一个站起来叫喊的:“哎?那是什么?干了个什么?抢人吗?光天化日的抢人了嘿!他怎么能抢人呢?”

她虽然是在喊着光天化日什么的,但从异界传来的亮光又快速暗淡了下来,甚至还没有洞室内的火光明亮。这是裹挟着高温尘埃的冲击波扑过来了,不过也如从前一样被防护罩所挡在外面,并没有一星半点可以冲进洞室内。

也就是米图卡以常识去想当然了,哪怕是再耽搁一会儿都可以见到这样的状况。但是她更需要对自己的性命负责,当然不会做出太过冒险的莽撞举动。

其实这对四娘等人已是稍稍有点习惯的状况,最多只会因为强光而扭头闭眼。

先亮后暗的状况会在每次撞击后出现,开始会如同数千道闪电同时劈出,等恢复寻常光亮一阵后又会陷入格外黑暗的境地。所以他们并没能看清闯入者的样子,稍有经历的人都会尽量闭上眼睛,以免被过于强烈的明暗变化弄得不舒服。

那么就更不用提勉强恢复的几人了,他们只能结合着模糊的视线和声音才发现状况不对。

“怎么了?怎么了?”

“那是什么?怎么脚步那么重?”

“是涛的声音啊!四娘你是说涛被抓走了么?”

能力受限的几个人都无法弄清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依着本能惊呼乱叫,这样根本起不到任何的帮助。

米图卡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已跑出了数百步,而且还是在不时出现拐弯的隧道中做到的。

各种感应装备一直在配合中收集信息,而智脑会模拟出前方通道的虚影,并且会在适当的时候做出转向提示。于是操作者只需及时作出条件反射便可以了,而每一个动作还会得到助力系统的细致微调。

这样的地形令她非常满意,因为反复出现的拐点可以有效屏蔽冲击波,完全不必像之前那样消耗能量盾。这一点对于节约能量至关重要,因为只有能源充足才可以放心移动和战斗。故而节省的越多就可以获得更多的行动能力,这样就能大大增加抵达集结点的可能性。

不过王涛却是非常不满意,因为谁受到大力的冲撞都会感到难忍的痛苦,尤其是在没有得到任何提示的情况下。这样的惊讶刺激让他直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状况,只觉得胸口因为撞击而生疼无比,还有就是能闻到一缕缕的焦糊味飘进鼻中。

这等气味来自他自身穿着的衣物,而当同斑驳外壳的接触后就立刻被烧得焦黑,仿佛是遭遇了大片的高温烙铁。

第一千零六十七章 烫伤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六十七章烫伤王涛起先还没意识到焦糊味是怎么回事,他依旧是在因为身上的疼痛而皱眉不已。然而烫伤很快就成了新的伤害,并且还将他的皮肤烤得滋滋作响。

也亏得是这边洞室中较为阴凉,所以每次来此都要穿得厚实一些。再加上此次是黑门再开的时节,那么简易的内甲也是必须装备的防护手段。此前虽然在治疗的时候被粗暴地扒开了,但他在恢复一定能力后还觉得心有余悸,依旧是将其重新穿回了身上。

故而他所受到的伤害还是获得一定缓冲的,如同小车一般的撞击也只是让他断了几根骨头,至于比火焰还炽热的“贴身温暖”还不会立刻烧焦它的表皮。

强力冲撞是来自于米图卡与机甲的质量和速度,至于那高温却并非来自她的意愿。她在最近一次撞击发生时还暴露在对面的天地中,于是当受到撞击闪光照射后就被动获得了这样的温度。

也就是在冲进黑门前保持侧面向光的姿态,所以只有那一面才才在瞬间受到了加热。好在这里与爆发点有着相当的距离,否则米图卡就算有机甲保护也会变成烤肉吧。

而表面的材料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导热速度有限,还来不及将温度传遍整个表面。

以这个残兵的心智未必能够考虑那么多,但是智脑却会及时对前进方向和动作进行建议。她所以在抓向王涛的时候便选用了较为低温的一侧,这才没有在捕捉的同时将其烧死。

但饶是如此也令王涛受到了大面积灼烧,并且痛苦不堪地惨叫起来。

“啊——!疼疼疼!烫死啦!”

凄厉的惨呼声惊动了放哨的人群,他们于是就大惊失色地抓住了身边的武器,并且小心地向着洞内作观望。

他们能够听出这是王涛的声音,也自然知道这一位“大巫”在过往都有些什么事迹。可就因知道他的能耐才对发出如此的惨叫声惊疑不定,只怕发生了凡人所无法参与的可怕状况。

他的惨叫声同时也惊动了大步奔跑的米图卡,这才发现自己的行为似乎伤害颇大,有可能会弄死这个弱小的异族。但她在担心之余还不忘检视身后的状况,主要是检查携带着炽热温度的极速尘埃是否追了上来。

那些东西虽不至伤害到有机甲护身的自己,但对于这个缺乏保护的异族可是足够致命了。所以她若是继续奔跑就有可能将其烫伤,而如果停下来则只会得到一块半生不熟的烤肉。

然而检测的结果却令人相当意外,因为可探测范围内并不存在移动的高温热源,只有一些火堆和生物所散发出来的普通信号。这难道是说明自己已经安全了吗?

还是由于太过紧张才会觉得时间缓慢,其实那威胁依旧在向着这边滚滚而来?

在观测手段受到限制时就是这么无奈,起码对于声音的检测是不适用的。因为那冲击波的传递远超音速,等到能够检测的时候恐怕早已传播了过去,那么夹在胳膊中的异族肯定就被生生震死了。

直到这时她才想到另一个威胁,那就是杀人不止需要炽热的高温,就连强烈的震荡也是可以做到的。于是在心思急转下就快速向着王涛投出救生囊,几乎在半秒不到的工夫就将其给裹了起来。

这个手指大的小东西也是为了太空战而设计的,若是机甲受损便可紧急躲入其中,至少可以为获得救援争取到宝贵时间。

银色的金属色泽是为了隔绝强力武器的光芒,其次才是为了将毫无过滤的阳光遮挡在外。而气囊在展开后则有着足够坚固的结构,可以抵消一定程度以下的撞击,同时还能提供一个隔绝高温、低温、有毒或真空的密闭环境。

至于是否能抵得过强力的冲击波就不知道了,但这东西显然对王涛相当有用,至少可以让他立刻远离灼热的机甲外壳。

向前方抛起、投出救生囊、然后再将这个椭圆形的囊荚抱在怀中。

这三个动作全在奔跑中完成,可以说是一气呵成。而平时为了能在太空中救助战友也必须多次操练,甚至这一科目主要是在失重环境下进行的。所以米图卡在重力环境下这么做还有些生涩,因为设计者就不曾想过需要这样用到吧?

王涛先前是被颠得七荤八素,并且胸前、背后,以及胳膊和手等多处部位都受到了烫伤。当他在进入一个银色的环境后就好多了,至少不再继续受到炮烙一般的酷刑。

然而依旧会被颠得摇摆不停,整个人也仍然是七荤八素的那么难受。好在这样的囊荚中还存在着冷光源,可以让他暂时弄清自己被塞在了怎样的环境中。

能够注意到内部存在着一系列印刷体的文字,不过在不停的晃荡中也无法看清具体内容。但从整体上能感觉出非常陌生,不论是从形状到结构都是如此,他很确定在过往并不曾接触过的这样的字体。

伸手所触及的物体也较有弹性,甚至还能摸到均匀细致的斑纹。这本就是为了救生用途设计的,这样既可以对内部人员进行保护,也可以提供一定程度的摩擦力来稳住身形。

虽然身上的伤口处依然在带来难忍的疼痛,但这里至少不会再造成持续性的伤害了。王涛于这样的环境中便逐渐冷静了下来,并且开始思考自己现在到底是遭遇了什么状况。

“我刚才是要端肉粥还是端水来的?然后就被这个火热的夹子抓住了。不对,好像不是夹子,而是个非常烫的机器人。机器人?对了,这里还有没见过的文字来的!先前还从天上‘夸夸夸’地掉东西,这玩意儿应该跟那些都是一伙的吧?”

想到这里就不再管能否沟通了,他只是用力拍打着囊荚,并且不满地叫道:“喂!我又没招惹你,干嘛抓我?你得去找那些跟你有仇的啊,欺负我算什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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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八章 麻杆打狼两头怕(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六十八章麻杆打狼两头怕中文还没有流行到外星文明去,所以王涛的叫嚷声自然不被外星人所理解。至于义正言辞的内容也与伙伴们如出一辙,倒是忘了先前是怎么冲入异界去抓奴隶的了。

有力量的时候便肆意妄为,无论对方怎么哀求都毫不怜惜,掳掠生杀之事尽出于心。而在缺乏力量的时候才会要求讲理,并且就连恶言都不敢多有一点,唯恐将这目的可疑的存在给刺激到。

像是四娘就挣扎着持斧而起,勉强以疲惫的身躯去追逐飞奔而去的高大身影。她在临走前还不忘对视力恢复的红衣做安排,要求这个女子将其余人等藏入骨堆之中,无论从异界天地中再冲进什么都不可暴露身形,以免遭到不明来意的掳掠。

这也是在抓捕奴隶后才总结的心得,因为强力者才更喜欢正面过招,弱小者还是以逃跑和躲藏才能保护自身。那些硬抗的家伙们大部分都会死掉,而且就算战败也多半会被处死,否则不足以消弭对方的抵抗意志。

然而她先前就因治疗耗费了大量体力,并且又于较低的姿势盘坐良久,所以猛得一起身就会感到头晕眼花,差点就从多级的黑色阶梯上滚落下去。

可是她就算如此也不愿稍作耽搁,因为那未知的存在是奔着暗河深处去的。

倘若迷失在其中还不算什么,威能莫测的涛兄弟应该可以自己跑出来,受他招引的那些飞舟和金傀儡可不是摆设。最怕的就是那怪物会一路奔着河青城而去,万一在那里大闹一通可就糟糕了。

自打发现黑门以来就一直从中获利,偶尔的人员损失也还算能够接受,可从来都没有被异界人打入老家的记录。那里是她出生和长大的地方,也是她获取教众和力量的源泉,所以是绝对不可有丁点的损失。

哪怕朦胧中能看到闯入者的身形非常高大,就是从踩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出远超寻常的沉重。但是她并不准备因此而退缩,头晕眼花身子软的也必须得追上去做拼命。

只是这样的觉悟只存在于她一人身上,至于是否激发出完成驱逐的力量也还值得商榷。至少等待在外的信众们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并且在看到米图卡操作的机甲出现后都被吓得不知所措,一时不知该怎样应付两人来高的金甲怪物。

他们也曾猎杀过高大的猎物,不过那是在自身能够高高跃起的环境中,而且还得对方的反应能力较为迟钝,没法应对太快的攻击节奏。

至于活着出现在暗河中的怪物还是第一次见,但仅就其高大的身材和一身金甲便知不好惹。更何况它还具有众人都不急的奔跑速度呢,恐怕想要就地逃跑都做不到,一定是会被追上的吧?

所以应信众们都只是将手中的武器攥得更紧,并且还围绕着怪物呈环状散开。从阵型上看这很适于同时发起进攻,但同时也很适于逃跑,尤其是在这巨大发亮的怪物选定某个倒霉鬼以后。

不过虽然已经将其判定成了敌人,但是还有几点问题让大家感到迷惑。

这家伙为什么抱着这么大一个椭圆形银蛋?刚才惊叫出声的是涛兄弟吧?那么他现在的人在哪呢?

而米图卡在闯入暗河主道后先是向着侧边一跳,这是为了假想中的冲击波让开道路。每一处拐弯都会削弱冲击波的力道,而且是角度越大越有效。所以当跑到这个地方的时候应该足够安全了,但出于保险起见还是再加上一把劲。

不过当见到这么多人后反而没那么紧张,并且获得了一些轻松之感。因为附带的光脑始终将遇到的所有人员标示为低威胁度,这对她而言可是再好不过的消息了。

米图卡还因此对着周围扫视了一圈,这是在接触未知异族后的第一次认真观察。

然而收获的信息却令她分外迷糊,以至于还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虽然此间主人不具备威胁性是件好事,可是他们的穿着是不是有点太过落后了,难不成是某种复古流行么?

不过这些家伙们还都持有工具和类似武器的东西,无论从材质还是加工程度都很简陋。

“木棍?铜锡合金的短剑?钢管?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正在地底施工?”然而想了半天也没法理解所见到的情况,于是干脆就打开扩音器进行提问。

一遍用自己的语言,一便用敌军的语言,这是已知文明内传播最广的沟通方式。

米图卡还自以为做的面面俱到,于是就不由得想到:“虽然这些家伙们看上去很可怜,不过对于流行语言多少会说几句的吧?”

然而收获的反应却是一片警惕,并且能见到整个人群都向后退缩了几步。这样的反应也超出她的设想,于是就更是令人感到糊涂了。

“有敌意?难度是被我们两边都打过?这应该是不可能的吧?我们一般安排得很清楚,好像他们那边也是,应该不可能有谁能逃脱。”

一个猜想冒了出来,但随即又被惯常的经验立刻否定。

知道的越多便会拥有越多的选项,随后便可以将能够想到的答案往现状上去套。她索性就脑洞大开地胡思乱想到:“又或者是因为听不懂么?想想那座黑门真是非常结实,也许他们是太空船难的幸存外星人?又或是这个星球原生文明的最后遗存?还是什么生物公司私自开发的非法产品?”

既然想到这里便开始搜寻信号,不管敌我也不管是别的什么文明,只要能做沟通总比傻愣着要强。

智脑没多久便汇报搜寻到数十个信号源,至于分布范围则是从远到近的不等距离。较远的那些暂时不方便定位,可是却有个信号极为接近,几乎正与自己所在的位置相重叠。

米图卡为此立刻对周围做搜寻,可是遍寻视线范围内都没有找到类似的科技物品存在。一众信徒们本就被吓得神经紧张,再见其辗转四顾就更是担心,还以为这个高大怪物是准备要做些什么了。

第一千零六十九章 麻杆打狼两头怕(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六十九章麻杆打狼两头怕围困入侵者的信众们都大呼小叫起来,他们都紧张地持械冲向外来者,仿佛一言不合就会冲上去死命围殴。然而齐齐后退的脚步却暴露了胆气,这分明是“你再敢进一步我就跑”的怯懦架势。

高等文明的驾驶员一眼就看出了对方的底气,自然不会被这种程度的威胁给吓住。尤其对方只有一些木棍和金属工具而已,想要将她吓住还是太过可笑了。

唯独就是在迈步中还发现那信号源一直跟着自己,然而无论以怎样的办法都法发现对方身处何方。这就仿佛是在面对一个隐身人,而对方偏偏还与自己的坐标处于共同的位置。

或许是由于矗立在外的黑门太过坚固,这令她下意识地认为这里具有较高文明,所以随后的思路也是以此为延伸的。没人想到自己正在面对的其实是一群野蛮人,而勉强可沟通的对象则正被自己抱在怀中。

所谓的思维盲区就是这样,她还不断地以摄像头去获取后方图像,又或是扫描上方与下方的状况。但这样的行为显然徒劳,甚至还令他感到更加的困惑了。

至于王涛虽然获得了片刻安息,不再是如先前那样在晃荡中不得安生。但他也知道现在正处于受到挟持的状态,自然就全力投入了自救中,至于依仗则是自身所能调控的一切力量。

大大小小的悬浮车几乎在同一时刻接到了指令,于是就从深层次的休眠中被唤醒。但是有的可以在数十秒的启动后响应调度,有的则需要数分钟来挨个启动各个部件,更有的只能是将启动步骤进行到一半,随后便会被某些损坏的部件拦住接下来的进程。

而在较为小型的机器则由于密封性能较差,并且于近期突然进入了较为潮湿的环境中,可以说多多少少都出了些问题。故而它们的响应程度就更加不堪,几乎只有三分之二的设备才能响应召唤。

要知道这些机器们先前可都是凭借自有能力飞进暗河的,可以说大部分都具有还算不错的状态。以前的定期自检能够自行淘汰掉损坏单元,但主要还是依靠干燥无风沙漠的保护才能存续如此之长的时间。

总之大部分的亮点都在向着此处涌来就对了,这对于内伤外伤挨了一大堆的王涛无疑是个好消息。纵然是有部分的光点速度慢得有些出奇,或者是并未有一星半点的移动,但身处较为困顿环境中的人也都暂时顾不上了。

在外部的救援即将到来,尤其是洞室中的单位要跑得更快。而身处囊荚中的王涛也没闲着,他哆嗦着就掏出不锈钢的锋利匕首乱捅,试图将这个气球一样的东西给从内扎破。

因为他已在界面中将所有的武器选项激活,自己的小弟们一旦进入战位就随时可以发射,到时就只等自己脱离危险了。

他可没下达什么见敌就战的鬼命令,最终的作战指令只能由自己来下达。那个毁于智械危机的文明已经提供了足够教训,光是漫及天边的骨海就让人后脊发冷,以至于常常会在夜间被惊醒。

所以这是绝对不会妥协的重要事项。

然而或许是由于技术等级的碾压,又或许是这个囊荚特意为防备太空碎片而制,所以王涛从众多拾荒物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利刃并没能建功,最多只是在银色的内壁上戳出若干个白点。

或许是由于曾经做过亏心事,所以王涛在转动脑子的时候也尽往熟悉的领域去瞎想:“不是吧!这是专门用来抓人的吗?这是太空版的奴隶贩子?可是为什么抓我?因为我掌握有科技物品?我的威胁最大?”

然而这些慌乱中的胡思乱想其实没一个猜中,甚至于距离事实过于遥远。

会抓他只是为了救下一个活口,至于理由其实只是因为比较顺手而已。再站得稍远三四步都可能远离这不速之客的路线,那么或许就会被对方遗憾地放弃不做“救援”了。

这么多的设备都在移动,它们于行进间都在不停的收发信息,所以体现在米图卡的观感中就一下子紧张了起来,仿佛自己正陷入了四面八方的包围中。

她一开始还试图让智脑同这些信号源连接上,然而得到的答案却是无法做到。

双方的技术体系不同、使用语言不同,所以协议端口的设置应答也不同。故而不仅是在对话上出现了鸡同鸭讲的状况,就是设备之间也无法做到有效的连接。

但如此状况没能让米图卡着急,从她机甲的着色就能看出经常进行秘密活动,遇上不同的设备也是正常的。于是便转而以口令更换另外的工作模式,试图以所有已知的技术系统进行尝试。

然而得到的结果却让她微微有些惊讶,因为依然无法同这些来源不明的设备连接上。如此的状况可从来都没见过,米图卡就指着身前这帮货们破口大骂道:“你们是谁?有个会说人话的么?你们穿成这样子是什么意思?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但是得到的回应却是一堆无法辨识的语言,不论是她还是智脑都没法进行辨析。只是能从声调和肢体语言分辨出对方非常不安,而且还在七嘴八舌地说些什么。

“这听声音还是个娘们儿嘿!可是怎么就不会说人话呢?”

“谁知道呢,跟神使住一块的新巫师不也只会一点儿人话嘛,说不定他们还是老乡呢。要不找他来叙叙旧?”

“别闹,你没听见先前那惨叫声是谁的?这会儿说不定都,都那啥了,你怎么找人家来叙旧?”

其实双方的感觉都一样,那就是既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也在着急的心情下想要控制事态。只是两边都不曾建立起互相信任的关系,于是就根本没法将现在的对峙势头降下来。

“嗡嗡……”

洞室内的悬浮车和悬浮机器也追了出来,并且向着目标展开所有武器,大有一言不合就会立刻开火的样子。从稍远处赶来的其他援兵也是如此,而且还由于它们的引擎声一直在鸣响不停,这就使得悠长的暗河都跟着嗡鸣起来,仿佛是一个正在闹肚子的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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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章 错判形势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七十章错判形势有科技物品就是不一样,而且这里的防守力量更以数量堆积夺回了优势。这使得逃难至此的外来者意识的情况不妙了。

沟通的尝试显然无法进行,那么接下来就不得不使用备用计划。

米图卡先是将怀中抱着的大号银蛋放在地上,并以机械挂钩套入端头的凹陷中,随即就任意选了个方向拧动九十度。

救生囊荚中的气体随即就快速被排了出去,然后就形成了一个分成四瓣的银色框架。正拿刀同囊壁较劲的王涛还试图从颠簸中稳住身形,可是下一秒却因为失去倚靠而跌落地面。

他一直在从赶到设备的摄像头中获取外部状况,然而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还是出乎意料。这实在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以至于稍微有点微微发愣。

无论是从悬浮车还是机器都一直在开着摄像头,所以他还从数个不同的角度看到了这一幕。要说自己一个大男人还被吓得抱胸,却偏偏于手中拿着一把利刃,这令他第一时间就感到有些羞愧。

不过既然脱离束缚了就得赶紧跑路,可是他已经因为发愣而错过了最佳时机。

米图卡一把就伸手抓住他的脑袋,然后发挥机甲的力量提至离地半臂的高度。另一只手则是将先前准备近身搏斗的工具收起来,转而直接就捏住了王涛的脆弱脖子,只要再使劲一扭动就能轻松地终结此人。

她不是不想再抓两三个人质做威胁,而是这些家伙们的胆子都分外小,早就在最初相遇时便四散开来。等当悬浮车到来时又无师自通地靠拢过去,全部都选择以这些钢筋铁骨的存在做掩护。也就是手中的武器太过简陋了,否则还真有些步坦协同的原始架势。

天塌了有个高的顶着,遇敌了有拳头大的顶着,这在他们看来再自然不过。

虽然明知与这些野蛮人语言不通,但是米图卡还是高声威胁道:“你们都老实一些,我不打算伤害任何人!有会萨米拉语的吗?有会卡鲁提亚语的么?库鲁米语?芭提……”

然而一直改换了十几个语言做提问,其中当然一直有智脑在作出辅助,可是始终无人作出希望得到的回应。

因为这帮人只懂得一种语言,而且还带着从小长大的河青城口音。让他们会懂那么多的外星语言可真是太过为难,就连这些语言的名称还是第一次听到呢。

他们唯一能明白的就是那双大手非常有力,要不然也不能一手就将巫师大人给提起来。至于一直放在脖子上也是无言的威胁,那一“嘎嘣”拧下去一定很脆生,也不知能否等到神使大人前来相救。

故而所有人都是心中一沉,并且赶紧都纷纷闭上了各自的嘴巴。因为没人敢对这怪物再造成丁点的刺激,谁也不愿意承担害死巫师大人的可怕责任。

“呼哧呼哧……”

而四娘也在这时费力地跑来,身体能量的损失令她分外疲惫,短短这么点路都会累得直喘粗气。而她的出现也令信众们长出一口气,有个能拿主意的人可真是太好了,这就大大减轻了众人的心理压力。

四娘先前还后悔未能追得上金傀儡,否则只要扒上去便能节省多少的力气。而且这些都是由涛兄弟操作的,只要跟着这些金傀儡便不会追丢目标。

于是她现在就只能后悔跑得太急,结果就要以十分疲劳的状况去应对七嘴八舌的人群。

都说女人说话是鸭子吵架,但是一群说不清状况还想做表达的男人也是极为糟糕。因为他们随时会有排除他人的倾向,这就令众人的倾诉变得格外混乱,甚至是连半句话没说完就又有别人挤过来,并且当时再突出三五个字之后又无奈地被挤开。

整个现场就仿佛变成了菜市场,而且还大有低价抛售热门商品的气氛。

于是本就头晕眼花的四娘就感到一阵昏眩,差点儿当场就被如此的糟吵景象给弄晕过去。她唯一的反应就是抄出握在手中的利斧,准备随便选一个大嘴巴的蠢货就砍翻得了。

而那群人的转向也令米图卡有些无所适从,本来明明都在看着自己的,这会儿又冲着另一边转向算怎么回事?

于是她就不满地叫喊道:“喂,喂!我这里还有人质呢,你们就没有人过来谈判的吗?人质!你们知道人质是什么意思吧?到底还要不要了?要是不要我就一把扯了再换一个!混蛋!你们是我见过的最差救援队伍,没有之一!”

然而这样的威胁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只见那帮野蛮人不过是稍稍偏头看了这边一眼,随即就以更快的语速向刚从山后隧道追来的人做汇报。看样子这是这些人的头目,只是对于大家的管束能力还有些欠缺。

不过米图卡随即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等等,从身后追来的?怎么可能从后面追来?我为了逃命可是以机甲的推进能力做加持的,可他们这两条腿又能跑多快?这个人怎么可能还活着,难道竟没有被高热碎屑流给吞没吗?”

于是她就再次向着隧道深处做探测,得到的结果却发现果然没有极高温度的气团追上来。这就让她稍稍变得有些糊涂,难不成那个破门还有没被注意到的机关,可以及时关闭以隔绝危险?

“嗯,一定是这样!”

她越想越有理,并且意识到自己不一定需要待在这里。因为扫描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地下,而且还是一处水流干涸的暗河。虽然还不知道这其中存在多少异族,不过还是能从一些蛛丝马迹稍作猜测。

比如在这处暗河中存在着密集的排泄物,通过简单分析就能发现大量的纤维素。可见这些异族的食谱中应该有着大量植物草叶,或许并不存在太强的攻击性?

然而米图卡随即又想到了更严重的问题:“为什么这么多的粪便竟然被倾倒在路上?他们都不讲卫生的么?那这些家伙们的居所又该是多么的肮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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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一章 脱离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七十一章脱离米图卡并不知道观察到的其实是来往牲畜的粪便,它们不过是被转运的贩卖商品。而且也不是所有的食草动物都很温顺,急眼起来照样能致人于死命。

她还从放大的图像中注意到存在着大量污渍痕迹,经初步分析后很有可能来自粘稠的生物组织。如无较大意外应是流淌到地面上的血液,而且具有着较大的数量。

“战争?处决?习俗?还是屠宰场?”她的联想能力又再次全力发挥,不过却也碰巧有部分猜中了答案。

受猎取的巨兽有的会在异界被分解,而有的则会在被运回后再做分解输送。总之都会将这处重要通道淋得一塌糊涂,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散去那股腥臭味。

但她不可能立刻就这些猜想作证实,只能大体推断出这些家伙们较为暴力,而且并不介意出现流血状况。

这种猜想其实也是事实,就河青人在近期的表现便非常明显了。他们在大量的活动中都展示出暴力倾向,否则也无法掠取如此之多的丰厚收获。

当然主要是针对外部而言的,内部相对来说还算较为和谐,至少近期是这样。

再看看这些家伙们在汇报时所表现出的样子,真可以说是非常急躁了。于是米图卡就快速对这些异族勾勒出了大致的侧写:

食素、暴力倾向、有起码社会行为、会制作触及纤维纺织物、使用铜锡合金和钢铁工具、性格急躁、表述能力有限……

总之就是比原始动物高级,然而还没能进入真正的文明阶段的野蛮族群。他们或许意外占据了这处古文明遗迹,又或许是这里主人的直系继承者,只是不知为何跌落到了这样的可悲程度。

“你们最好乖一些,只要让我撑过现在的麻烦就行。将来一定会给你们申请保护资格,给你们弄个保护区怎么样?”米图卡知道双方无法做有效沟通,所以便在心中开始胡乱地许愿。

条件竟然是给对方提供保护待遇,就如同是在对待野生动物那样。而她偏偏还认为这么做是理所应当,可见这种事情在他的文明中屡见不鲜,应该早就成为了一般流程。

不过虽然心中是这么想,可是脚底下却在诚实地向后退却。这是估摸着强烈的冲击波已经大概过去了,所以准备沿原路撤离这处奇怪地方。

对刚刚经过隧道的红外探测也支持这样的想法,温度只比先前有着略微上升,这还是自己机甲推进器所制造的废热。而且至少在那样的通道中只需应付一面的麻烦,不至于受到四面八方的围攻。

四娘正想要这帮叽叽喳喳的信众们闭嘴,一见到这金甲巨人的动作便是一惊,立刻就扯开了嗓子喝令道:“喂,站住!哪里跑?!”

这一招可算是屡试不鲜的转移之法。从前还弱小的时候便藉此逃离强敌,而在后来对敌时又会用这样的方法来当面偷袭。只是现在这一嗓子可没任何作假成分,真的就是有对手准备当面悄悄开溜了。

“啧,不该聪明的时候瞎聪明,让我悄悄离开不就完了么?”米图卡稍稍觉得有些遗憾,原本是撤退到一半就将人质放下的,结果现在又不得不将其给带在身边。

她又不是故意要做劫匪,而且也对这些落后民族的所谓财富不屑一顾。无非就是点漂亮的织物或者做工粗糙的金属器皿,若是以自己一天的薪水便能买来一大堆,得发疯到什么程度才会惦记他们的所谓“宝贝”?

既然意图暴露就不再做任何的隐瞒,只是将双脚一蹬地便快速向后撤离,并且改以机械手抓住王涛的腰部。因为无论抓头还是脖子都太过危险,只要稍不小心就会将这个家伙的要害给弄断。

而考虑到进来的大门或许已经被关上了,那么有个人质在手也可以做交易。她的要求也并不过分,只要离开这个野蛮的地方就可以了,以后一定会释放人质的。

只要抵达集结点就有机会等来救援,文明世界才是每个人该向往的地方。她一点都不在乎这种肮脏破烂之处,最多只是等待安全后便将上级汇报这里的情况。

至于到时候该归民政部还是农业部就都与己无关,相关之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群去负责好了。

这台机甲本就会将较小的出力进行放大,无论对于战斗还是移动别的什么重物都很管用。所以对于米图卡只是轻轻踩踏了几下,而足以将地面踩出浅坑的力道就帮助机甲快速移动,只消几步就在拐角处失去了行踪。

“呼呼……又来?我才刚追出来啊!”

这状况简直能令四娘胸口一闷,差点儿就当场喷出胸中老血。好不容易费了老鼻子劲才追了上来,可是一转眼还要按原路追回去,这真是让她感到眼黑心闷。

然而想要再追上去也不容易。因为那金甲怪物也不知做了什么,竟然又使得洞室中充满大股热气。就是让人想追都不敢立刻迈步,唯恐头发和衣服都被烧着。

这其实是米图卡以机甲的发动机做轻微助力,这在先前从洞室冲进隧道以后也是做过的。只是在洞室中正处于速度大减、而发动机又在重新启动的初期,所以才没有对其他人造成什么危害。

而四娘在追击前又因体能问题耽搁了一会儿,所以只是感到隧道中的温度有些不正常,似乎是突然就热得进入了窑炉中一般。一众信众们还惊慌地叫嚷道:

“火!着火了!”

“是热风么?”

“快拿水救火!”

而只是这么一耽搁就被抛下太远了,再想要做追击那就根本来不及。众人只能听着怪异的撞击声逐渐远去,并且猜测那些“噗噗”之声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唯独是王涛的机器小弟们已经锁定了目标,于是就加大了引擎出力全力追踪。只是双方的速度和转向能力差距太大,所以这一追踪过程就被甩得越来越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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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二章 自卫能力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七十二章自卫能力一众悬浮机器固然是浑身钢铁的结构,可以不在乎寻常火焰的温度。但它们毕竟都是一些民用品,相对于机动能力就没有太高的要求。

而被它们追逐的则是优质军品,所以相关指标都要高上太多了,所以在弯道多的环境中就更容易占据机动优势。

而以四娘为首的一帮河青人既是不耐久久未散的高温,而且一两条肉腿也跑不出太快的速度,所以真到追到洞室的时候已经太晚了。那个突然而至的不速之客早已跑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王涛和其他的教团核心在发懵。

“呼,呼,咋,咋回事?转一圈就走了?当这是大街呐?”呼哧喘气的四娘当即就甩出一句感叹,这也代表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更有出身北城帮的信众看着危险远去,于是就逞能地显摆了起来:“那,那是谁呀?知,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敢留下来就剁死她!呼呼……”

只跑了一趟就是要轻松太多,不但口气上显得异常狂妄,就是整个人也都不是特别喘,仿佛真有徒手拆机甲的余力。

藏在洞室中的几个病号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得四娘“哇呀呀”地追了出去。等过了一阵也没再出现入侵者,反而是由隧洞内又来了一阵强力的风声和暖流。

同时还有“咚咚咚”的沉重脚步声,以及大量金傀儡在飞行时的“嗡嗡”声。

而四娘带着众人返回已经是更久之后了,久得他们都有些以为自己已被遗忘在这处安静的洞室之中。所以在听到熟人们的说话声之后便非常激动,并且还试图从藏身处爬出来。

只是先前躲藏的地方选在杂物与骨堆交界的地方,所以想要出来还得费些手脚,尤其对于视线不清的人而言就更是不友好。四娘见他们这样就又提起了担心,显然并不愿将这些人的伤势给暴露出来,这迄今为止依然是需要控制范围的内部秘密。

她于是突然就对前来助拳的小弟们收起了好脸,并且换了副不耐烦的腔调催促道:“行了行了,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你们先出去吧,记得要继续在外边认真放哨,若是没有呼唤就不要自行进来!”

“哎?不是,不追了吗?”

“闯了咱的地盘就想走,怎么可以这样呢?”

“要不咱还是追一追吧,这根棍子还是我昨天刚扭下来的,要不抽他两下还真不甘心!”

也就四娘常同不靠谱的小弟们打交道,所以并不在乎这点不自量力的求战欲。她只是再次催促道:“行了,你们先出去!这事别打听,别瞎议论!懂不懂?赶紧赶紧的!”

这种时候可千万不要徒费口舌之力,因为这帮不靠谱的小弟们只是想做个自我表现,所以还是该就地驱赶出去。都是一个城里长大的还能不熟悉?他们若是见到那大高个回来了肯定不会是现在这个样,撒腿就跑才是一定的事情!

好不容易将人群连哄带赶地驱逐了出去,四娘这才有空向着伙伴们做询问。

像是红衣及巫师等人都没有大碍,只是在刚才稍稍受了一些惊吓,并且还在无人搭理的情况下胡思乱想一阵。而王涛看似也没什么问题,只是呆呆地坐在黑门下一言不发。一双手还不停地于前方空气中反复点击,一看就是在认真地画符施法。

但他其实只是在收拢飞出去的机器,并且要求他们尽快返回洞室中。

因为这帮低智商的玩意都是实心眼,既然做了锁定就一定要追上去,而没有下达攻击指令便不会擅自射击。折腾他们毁灭另一个文明的做派截然不同,也不知当初是触动了哪一根发疯的神经。

然而这样的追击行为自然被米图卡视为敌意,而对方还是这么多的数量就更让她压力大增。作为一个闯入者不好大加攻击原有主人,这会受到交战法的严格限制。而作为一个逃亡者则完全不同了,她立刻就能获得做出无限反击的充足理由。

所以她头也不回地就反手一扫,激光武器瞬间便将两辆悬浮车和一台悬浮机器从中划开。如此的狰狞微露显得毫不犹豫,这与在地下之时的忍让退缩截然不同。

有求于人当然要客气一些,自如是绝不可以主动挑起更多双方冲突的。而这一击则更接近于严厉警告,意思是告诉对方自己并不好惹,不要试图做出更多的妄想。

而机甲上的智脑也在同时扫描身后所有单位,并且为米图卡的后续攻击规划出一条最优轨迹。只要在攻击前选定这个方案就可以了,之后的瞄准和稳定都会由机甲的辅助装置完成。

只需瞬间就可以击落追兵中的大部分,剩下的那部分自然就更不在话下了。

因为这些悬浮装置受到的影响太多,而且机动性也有所不足,通常只会在民用设备上使用。它们相对专业的进攻性兵器而言真是太过缓慢了,以至于完全可以被当作靶子来对待。

而米图卡在这种情况下也并未大意,甚至还习惯性地根据作战操典进入无规律机动状态。这样可以降低自己被锁定及命中的可能,不过当然也较为耗费能量,非是要紧的时候一般不会使用。

而那条最优轨迹一直浮现在眼前闪烁,却迟迟都没有被其选中执行。因为她注意到刚刚的警告射击有些超乎意料,竟似是造成了过量的伤害。

轻轻划过就被击破成两半的机器实在是太过薄皮,这玩意真就是民用品的水平,只能说是不会轻易散架而已。如此的科技水准实在太落后了,她甚至不认为那些玩意会对自己造成多大的伤害。

或许这一枪耗费的能量都比那些垃圾昂贵,也许更应该支撑自己抵达集合点。犹豫之心就因此产生,这才给王涛提供缓过神来的机会。

专业的太空战士需要应对极端复杂的状况,他们也因此被训练得极为敏捷。无论是思维和行动都远超凡人,那就更不用提一个落后星球的寻常平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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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三章 现状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七十三章现状米图卡在离开黑门前便将王涛“轻轻”地放在门口,并不准备带着这么一个累赘上路。况且外部的环境实在是太糟糕了,将他带进炽热的高速尘风中就简直与谋杀无异。

然而对于王涛却是先经历了一阵难忍的颠簸,随即就像保龄球一样在被抛出去连滚数圈。他现在的状况只能说是还活着,但又能同时被动接收悬浮单位传回的影像。

然而对方的攻击动作实在太过快捷了,他最多只看到对方将手挥动时发出的亮光。而当时他还在纳闷这是在做什么呢,结果就发现可操作的单位中接连失去三个信号。

要知道这些宝贝疙瘩可都是捡来的,自打远离原本的世界可真是没法做补充,就连可搭配的零件都找不到。所以这样的损失真是太沉重了,王涛在弄清受损状况时真的是心疼无比。

他平时的处事方法都是较为平和待人,往往都是被动地卷入战斗之中,很少存在主动进攻的事例。

他刚被丢在地上时还有些七荤八素,再见到自己的宝贝遭到击毁就大惊失色。正在担惊受怕的心中立刻涌起一阵惊涛骇浪,于是想都不想地便撤销追击命令,并且要求还未受损的单位们立刻撤回来。

也就是说当吃亏后的第一反应并不是立刻反杀回去,而是条件反射地想要躲避,以图减少进一步的损失。

“打不过!要完!撤撤撤!”

于是追击的阵列立刻降低了速度,直至全部单位都在天空中悬停下来,甚至还因漫天的大风而稍稍后退了一段距离。

这样的表现令并未回头的米图卡十分满意,而一直向后警戒的机载智脑也是类似的判断,对于那些追兵们的威胁性也再次有所调低。

擅闯的鲁莽残兵正在逐渐加速中离开,而试图追赶不速之客的主人也止住脚步远远目送。于是双方之间就很快拉大了距离,爆发更激烈冲突的可能性也为之大大降低。

作为专业的人员自然具有很多战术手段,莫说几公里都在火力范围之内,就是视距外的战斗也常常参与。距离越远其实对其中一方才更有利,只是着急赶路的米图卡并不欲浪费能量,所以没有心情在这等破烂地方扩大事态。

先前也曾担心过距离自己最近的信号,而且当从隧道脱离与土著的接触时也不曾摆脱。开始还认为那个发信源似乎与自己如影随形,就仿佛是黏在了身上一般。

而直到在离开洞室后才发现远离了那个独特的信号源,这才让她发麻的心头有所放松,却还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然而结合着方才的动作便很快能想通并不存在什么隐身高手,只是那个土著随身携带有未被观测到的设备而已。

米图卡在将距离拉远后才确定没有更多追兵来找麻烦,这才将速度从加力状态调低到巡航水平。集结的地点还有段距离呢,等到过去以后便可以将自己的经历作通报。

最初的临时协商就准备通过合作修复通讯设备,再不济也得拼凑出一台同舰队作沟通。这样才能得到及时的补给和救援,也可以早点离开这颗价值大减的可怜行星。

刚才那里对她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不过是赶路时经过的某处奇怪地方。不过是在通报的时候稍稍报告几句,又或是在吹牛的时候夸张一通,然后也就仅此而已了,并不会在心中留下太大的印象。

相比之下高空的坠落物更值得关注,若是被那东西砸中可没法救。尤其是被爆炸大幅度改变轨道的星舰残块,就算不是直接命中也有很强的杀伤性。所以必须要一刻不停的观测天空,一旦发现进入大气层的时候就要开始寻找掩护处,否则真的会被余波所干掉的。

不过或许是外界环境变得太危险了,米图卡就不由得想到:“先前那里也挺不错的,作为庇护所完全够格。就连那些弱小的土著都可以生存下来呢,或许也可以成为我和其他战友们的暂避之处?”

“对,就这样!”

她对自己临时冒出的想法非常满意,于是立刻就迫不及待地就将方才的经历剪辑成视频,并且配以自身的语音做介绍。这段有趣的经历和建议显然具有足够的吸引力,立刻就引起幸存战友们的关注。

以各自机甲为节点的临时网络一直在不停的变化,所以参与进来的数量也是时大时小。

有的倒霉蛋会同优势数量的敌人发生遭遇战,而对方不用说也是被引力捕获的可怜鬼。敌我态势会快速同附近友军做分享,至于是看着打不过于是纷纷四散、还是觉得可以干一票便设下埋伏,这全看当时的力量对比以及个人觉悟。

有的则是因为推进装置的损坏而来不及回避,所以只能在开阔地带被强悍的冲击波轻易抹消。而有的则是消耗完了所有运气,自身所处地带便是巨大流星体的命中圆心。

那么赶紧将自己的遗言发送到共享网络中才是正理。

说不定有哪个战友能够有幸返回,这样还可以通过军用网络传递给军情处。至于是否许可发送给家人就不得而知了,那大概得依据战局变化和官僚系统的总体考虑而定。

但她所发送的内容无疑是个好消息,对有的人而言可以获得较为安心的休整处,而对有的人则能触及被征召前的研究方向,于是就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所以临时残兵会议便要求她立刻返回那处有趣的地方,并且向整个临时网络开放自身坐标所在。

这样做当然得增加自身信号功率,而且也会增添暴露自身位置的可能性。但是集体的决议必须被执行,否则以后的救援行动便会将不合作者排斥在外,这便是权利与义务的相互关系。

于是米图卡又再次来到了那处奇怪黑门之所,并且向着最近的几个节点做了定向的加密信息传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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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四章 我为和平而来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七十四章我为和平而来散落在外的战友们都在苦苦求存,所以在得知有这样的遮蔽处之后都是大喜过望。他们立刻都要求米图卡开放坐标所在,这样才方便大家及时赶过来。

好在谁也没有要求她向着所有频段做强力广播,先不说没有人会犯这样的错误,就是被要求者本人也不会老实照做的。

交战中不可能只有己方战友跌入大气层,这种事情也一定会发生在敌人身上。

毕竟作为前出作战的机甲都要考虑到隐蔽和突然性,所以在外形设计和涂层上都考虑到了隐身需求。突然暴露位置的意义几乎与死亡无异,就算是引来敌人的攻击也不会令人意外。

陷在这颗星球表面的双方暂时都无法发现对方,大致就相当于悄悄摸索于黑暗中的对立刺客。真要这么做了就如同在高举释放强光的灯具,那样做固然能让战友们知道自己在哪里,但同时也会让同样数量的敌人发现自己的所在。

可若是定向传送就可以降低暴露危险,哪怕敌人接收到了信号也未必会有解码密钥,自然就不知其中包含了怎样的内容。

届时最多的可能就只是派一支小队来查看,或者根本就有可能忙于解决自身麻烦而无暇他顾。那么作为新集结点的此处则会逐渐聚集更多战友,并且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变得相对安全了。

王涛放弃了对外来者的追击,随后就只能指挥机器小弟们留在外面搬动残骸。被一击而毁的悬浮车和机器让他看出双方差距,所以此刻的心中已经充满了后怕和心疼后悔等情绪。

虽然很明确地知道自己不具备修理知识,但还是希望能将受损的残件通通弄回来。

就算是拆开了也可以作为备用零件呢,这些可都是以河青城的水平无法复制的。他已经很确定备用零件必然会越来越匮乏,那么未雨绸缪一番也是必要之举。

虽说将来也有可能遇到别的科技世界,但能否再得到这么多的技术物资还两说。况且这破门所连通的世界也具有随机性,这一次会连接丛林,而下一次又会通往满是沙子的戈壁沙漠,他未必能以现有的积存支撑到那时候。

刚刚那个不速之客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从出现到离开都是匆匆忙忙,始终没有表明具体的意图。而且无论从速度还是战斗力都能轻松碾压这边,所以王涛并不敢生出追击的想法。

对方能够毫不犹豫地离开就够谢天谢地的了,王涛只觉得对方就好比是开宝马的阔佬,应该不会同自己这个捡垃圾的抢纸壳子……吧。

反正对方具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能力,所以他也对自身的力量看开了。

捡破烂的不要挡在大马路上,这种情况下还是尽量卑躬屈膝做配合的好。不好惹的大爷玩开心自然就会走了,人家那样的水平难道会来跟自己抢狗窝么?

反正已经出现了令人心痛的损失,还不如从中做点什么好有所挽回。

就是四娘也有类似的想法,以前还不出名的时候也曾憋屈过一阵,遭到大户和公门的驱赶简直不要太多。稍微有点常识的都知道该为强者让路,除非是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正面硬抗。

可是没想到洞室中的光线又突然一暗,那个刚刚离去的身影再次从天而降。

此次米图卡是带着任务来的,因为她知道自己的战友们即将赶来,所以在态度上便显得有恃无恐。于是再次见面的时候就心态很轻松,并且第一句话就说道:“哟,我又来了。这里被临时征用了,所以请诸位配合。”

说话时还友善地举手打了招呼,原本内折的机械手也当着这些土著完全展开,就如同猫科动物那样亮出了利爪。如果从合适的角度还能看见闪过的寒光,那么这就是与该部件相关的另外的功能了。

只是她在说话的时候还立于灰尘漫天的异界,在远处天空依然不时出现拖着长长余迹的小流星体。而纯黑色机甲则被灰暗中带着赤红的天空衬托,彷佛带上了一丝邪恶色彩,而那些弹出的锋利长刃就是恰如其分的注脚。

不过无论她说什么都是白费劲,因为这黑门依旧在忠实地隔绝声音传播,并不因对方的体型和来意有所变化。唯独那闪亮的招手很有“说服力”,立刻就让洞室内的几人知道该怎么做了。

王涛也不顾在进行远程操作,而是非常机灵地就将双手举过头顶,以示自己是人畜无害的好宝宝。他随后还缓慢地向侧后退在一边,并且转脸向着四娘微微摇头。意思是让她一定要保持克制,可不要再做出对抗性的举动了。

不过该说这女人上辈子是个狂战士吗?第一时间的条件反射竟然是拔出大斧,哪怕是连犹豫都没生出一点的。

红衣见到这样的架势就被吓得尖叫出声,并且还从阶梯上连滚带爬地躲入了杂物堆。期间也不忘带上勉强能够视物的麻姑,身后还更着因目盲而看不到状况的巫师师徒。

唯独卫依旧是盘腿端坐在原处,并且努力睁开还有些红肿的双眼打量来客。

由于在大部分的时间中都有当面迎敌的需要,所以漫长的职业生涯也铸就了他的性格。先前躲避是因为并未看清状况,并且还得了四娘的吩咐。而事到如今已经大致弄清部分状况,所以并不准备做出可耻的举动。

“嗯,很好。我是抱着和平的目的暂时借用这里,你们只要配合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米图卡说话间就跨进了黑门,不过她根本不相信自己宣讲的言辞。先不说很确定这些家伙们听不懂自己的语言,就是在作出主张时也不曾主动表述自身姓名,更不曾提及所属的势力名称。

这样的说法可以说是毫无诚意,最多只是在抵消自身的罪恶感罢了。然而就是那样的感觉也只是一点点,很容易就被口头的宣称给安抚下去,就仿佛她真打算是这么做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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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五章 再接触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七十五章再接触因为即将到来的是一群人,所有的事项都需要先经过商讨。

自己的主张和想法是自己的,而群体的主张和想法则要通过商议来确定。所以此时所做的承诺也许会得到承认,但也许会很轻易就被众人推翻,然后再被另外的意见覆盖掉。

他们都是社会性的群体生物,在被打散编制后就开始重新自我组织,而使用的方式便来自最熟悉的模式。这一点就如同喝水吃饭那样简单,完全不会有任何人提出异议。

所以她只能对自己的许诺做出保证,而对于其他人的想法就只能尽量影响。故而将来会如何对待这些土著们其实并未确定,一切都要看事态发展会做出怎样的演进。

四娘对着外来者并没有太多的了解,最多只是照王涛的示意放下大斧,不过还依旧以双手握持着斧柄。这里战力最强的其实并不是她,而该是那个能操作一堆金傀儡的男人。

既然这个人都觉得没法战胜,那么还是不要硬拼的好。唯独是最起码的武器要保留在手中,这是从小到大的争斗中所养成的坚持。有斧头在手才能更加安心一些,哪怕明知自己可能被对方一巴掌扇飞,或者会被那些利刃干脆划成数段。

她最不相信卑躬屈膝的姿态可以换来安全,自己放在河青城的那些红皮奴隶就是最生动的例证。所以如果事态真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么至少可以为自己选择一个能接受的结果。

现在唯独是卫老狗还能保持镇静,没想到自己竟有同这老货一起对外的时候。四娘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皮子,然后还压低了声音询问道:“喂,你是有什么主意吗?赶紧跟我说说。”

而这老头子倒也干脆,只是摇着脑袋答道:“两边的能耐相差这么大,再有什么主意又能起作用么?到时候不过是见招拆招罢了。想我一把老骨头也没什么油水,恐怕是拿去磨刀还嫌伤刃呐。”

这句话里并没有什么底气,四娘刚升起的希望于是又因此沉了下去。

旭川及其从众们先是见了一场毁天彻地的可怕大片,接着又前所未有地为别人站了一阵岗,然后还看到了难以理解的高大金人,真是一桩冲击接着一桩冲击而来。

更神奇的是这玩意还会说话,而且好像还是个雌的。

这一日所见就超出过往见识过的所有神奇,实在是让他感到脑子里蒙蒙呼呼的,过往所接受的很多常识都受到了颠覆。所以在受到驱赶时也最多只是皱皱眉头,却是并未作出任何的抗议或者不合作。

不过当其再次被驱逐到暗河中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收获,那就是在对峙之处捡到了救生囊荚。

当初看到此物时明明是个大号的银蛋,而且还从两处顶端以四条均匀的棱线做连接。不过也不知那怪物对这蛋做了些什么手脚,竟然在“砰”的一声脆响后竟然变成了单薄的骨架。

那架子当时看着还很有韧性,可没想到等这会做检查的时候却不再结实。整体都不知为何变软变小,以至于缩成皱巴巴的一团,只要放在手掌中就能握住全部。

他本想将此物据为己有,并且等离开后再找有见识的人士做辨别。然而在场的还有人数更多的信众们,他们都见识过那金甲怪物是以此物拘束王涛的,自然都认为这是一件具备神奇能力的宝贝。

既然见过神奇就不愿意错过,于是都以见者有份的名义向这个贵公子索要此物。

这些外来者当然对类似状况有过预案,只消一个眼色便令护卫拿出大把金豆豆做赏赐,希望以此换得众人放弃这件奇物。可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对财务视若无睹,并且都露出受到侮辱的表情,仿佛根本不把这样贵重的财物放在眼中。

“嘶……”

旭川和他的护卫们都倒吸一口凉气,俱都因这无人愿受买通的状况而感到惊讶。这里分明是地处偏远的落后小城,也就是城区要比周围的邻居们稍大一些而已,怎的一贯好使的金器竟在这里失去魅力了呢?

他于是就在心中急急的想到:“怎能,怎能是这样!?这里竟然是如此民风淳朴吗?亦或是这些人心有所图?

再要么这些人都是狂热无比的信徒,心中所求全以那神使的教导为至尊,所以才看不上凡俗人在乎的好东西?”

心中越想越觉得是最后一个答案,可他哪里知道这些人都已在短期内收获颇多。随便挑出一人的家境都是非常富裕,铜棍钢管什么的早就可以在屋中铺满一地,织物肉食也在其上堆积得满满当当。

家境的富有提高了他们的眼界,这些人早已不在乎这种大小的玩艺儿了,否则必定会被其他人给笑话死。也就如此奇物才有足够入眼的资格,相比之下还是自己的好奇心更重要些。

所谓的货比货得扔就是这个道理,一旦比较出了高下就不难作出选择了。外来者的举动就仿佛是乞丐在给大户人家比宝,然而拿出来的却不过是一个破碗,所以也难怪这些信众们会鄙视那点微末之物。

大家都知道这个奇物肯定了不得,现在把玩还能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再往后后还可以将之献给神使。如此宝物在那位大人手中一定会更有用处,若是能再想办法说上几句好处,说不定还能提升自己在教中的地位呢!

若是能提高地位就会受到众人的羡慕,同时还有可能降低需要上缴的份子,甚至有可能获得传说中的分成。这样里外里的好处加起来可会变得不得了,几乎能使得个人的收益做到翻番再翻番的地步。

所以外来人的那点买通真算不得什么,相较而言可以说只不过是毛毛雨,真要接受了反而会令他们损失万倍的好处呢。

聪明人都知道该选择什么,于是以旧思维处事的外人便无法理解这其中的逻辑,更是当场就遭到了集体的鄙视。

偏偏那些护卫们还都自我感觉良好,并没有意识到所犯的错误,立刻就有几人站出来放言训斥。这样自然就引发了信众们的不满,他们便也不甘示弱地对骂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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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误解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七十六章误解两拨人分成了数量不等的两堆,不过在信众的外圈却有几人停下了责难,并且还疑惑地看向隧道方向。其中就有人向着周围伙伴询问道:“听到了吗?好像是红衣的叫声?”

“你也听到了?我还以为是听错了呢。”

“啧啧,红衣红衣,都这时候了还惦记人家?人家可都跟新巫师滚到一处了,以后再惦记也是碰不得喽!”

“不对,那叫声好像有些……”

“行了行了,看人家怎么叫呢?神使都说了让咱们出来放风,没有召唤一定不能进去。这个吩咐难道忘了吗?”

“是啊,没有召唤咱们呢。”

于是这群人们议论了一阵后便不再做理会,只是重新抱团起来同外人嚼舌。唯独是有人想起这些傲气的家伙好像是有神使带进来的,而且在接待他们的时候还有着不错的态度。所以大家在同他们争吵时多少都有些克制,并不曾达到挥舞兵刃的地步。

于是帮不上忙的人们依旧是帮不上忙,洞室中的几人就只能独自面对来意不明的金甲怪人。

作为教团核心能知道很多事情,也在内部讨论中对很多状况有所认识。他们一致认为这并非是什么怪物,不过是样式较为奇怪的高大铠甲。

当然也绝非是常见的那些普通货色,仅从能弹出锋利的利爪就可见一斑。更不用说喷火加速和飞上天空的能力了,这是任何舞刀弄枪之人都想弄上一具的好东西。

只是这个心思暂时就只能是想一想,他们还得拿出更多的精力去琢磨对方来意。

米图卡反正已经发布了坐标位置,索性就在洞内随意走动着到处观察,就如同一个来此游览的观光客。先前的借地避祸和着急的撤离都非常匆忙,以至于没有充足时间去打量这处奇怪的地方。现在既然可能成为临时的主人,稍微盘点一下也是应有之意,起码能做到心中有数。

躲藏起来的几个人应是之前闯入时见过的,借助技术手段还能通过回溯录像重新查看他们的面孔。然而试图将杂物堆积在身上的努力多少起了点效果,想要将面容同原本主人一一对应是做不到了。

不过机甲的观瞄器提供的热能视觉还是一直都能看到他们,无论笨拙动作还是胆怯面容都是一清二楚。也就是米图卡并没有对这些人抱有恶意,所以便也大度容忍了这些家伙们的拙劣隐藏。

她实际更关心堆积在周围洞壁上的一圈杂物,这些东西就算不说话也可以提供很多信息。它们只要静静呆在那里就是无言的诉说,不过有时候也会因为误解而被重新解读。

“骨头,骨头,骨头……这里怎么到处都是骨头?整得就像坟场似的!”米图卡很快就暗暗感到了吃惊,因为观察到的状况实在出乎她的预料。

不过作为战斗人员可并不怎么胆小,所以只需稍微调整一下心态便能稳定了下来。她结合着所见便于心中分析到:“光看形态和尺寸就同这些土著不一样,身材明显要更为高大得多。难不成是只放了些小孩看门?

从堆放的样子也较为郑重,并不像是吃剩丢弃的垃圾场,倒仿佛专门用来炫耀的建筑。不过他们是在炫耀什么呢?祖先功绩?还是战斗的胜利?”

思考一阵后又疑惑地看向四娘等人,她觉得有必要对这些人重新做出评估。这些家伙们的文明水平似乎要比想象中低太多,完全与之前所猜测的程度大相径庭。

有的蓝皮人的尸骨上还以盔甲覆身,从尺寸上可以看出是量身打造的。米图卡觉得这东西应该算是文物,自然不会莽撞地伸手去碰触,以免损坏了历史遗存。

但她哪知道这是角色扮演所用的道具,真用于实战的话也不会具备太大的防护力。也就是还能唬一唬初次见到此物的外人,并且让观察者在心中做出不同程度的误解。

而在这些尸骨的边上还会摆放着牛头羊头,同时陈列的地位就会让人感觉可以相提并论。仿佛这几个物种都是有智力的种族,并且可以进行平等对话一般。

其实会放在这里只是看中头上的犄角拉风,看上去非常能唬人。但只要换个草原人过来都能识破其中漏洞,根本不可能被这些“常见”的骨头给吓到。但偏偏米图卡并没积累过这样的常识,所以还真对那些狰狞的犄角微微有些皱眉。

亏得身上的机甲提供了相当的安全感,这上面冷冰冰的护甲肯定要比骨头还结实。她因此才只是稍微感到有些不适,若是脱离装甲的保护恐怕就不会那么淡定,很有可能就立刻被被吓得退后以保持距离了。

至于在面对巨兽的骨骼时却能保持平常,最多就只是稍稍惊叹一下。

能将骨头摆在这里就说明没有危害了,况且还不时能从上面找到砍凿刮割的痕迹,这就说明它们活着的时候就只是可怜的猎物,在地位上也不过属于食物链的下层,实在没有值得害怕的必要。

王涛可怜巴巴地看着这台高大机甲徜徉,始终都不敢命令在异界的小弟们返回,以免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误会。不过他的目光中既有畏惧的神色,也充满了深深的好奇和羡慕。

这可是一台货真价实的大罗卜,要速度有速度,要火力有火力,想必就连防护也是很带劲的。他以前只以为这是科幻动漫中才会出现的东西,可在穿越后却能亲眼见到一个。

令人遗憾的是双方都没法用语言交流,所以能够通用的就只有肢体语言。

比如到这边来、到那里去什么的,操作起来很少会造成歧义,就算是有歧义也会受到机甲的出手矫正。不过每当这时便会发生冰冷的接触,那样的触感和出力大小都不会令人感到舒服,这一点就让他和其他人有些不满。

因为她需要在洞室中清理出一块空地,这样才能迎接战友们的陆续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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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七章 临时集结点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七十七章临时集结点米图卡固然能够以一己之力搬离火堆,或者将炫耀用的巨大骨头挪在一边,但是更细致的地方还得依靠这些土著来收拾。

鉴于双方并没有建立什么友好关系,而且这些土著们似乎也比较野蛮,所以占据上风的她并不想离开机甲。没有谁希望在放松警惕的时候被敲黑棍,呆在有防护的地方才比较明智。

她所要做的就是等待远方战友们陆续到来,只要能够保持最低的威慑力就可以进行轮换。

像是他们这样的兵种平时会有大量后勤保养装备,但是一旦出外勤就会远离正常吃喝拉撒。大部分的生理需求都要在机甲内完成,所以每个人都盼望能尽快获得休整的机会。

烧开水是最起码的事情,无论是为了饮用而保持卫生还是为了洗澡而保持温度,这些都非常必要。在食物方面也对洞室内的存货开始进行查验,并且发现很多有毒有害不宜食用的部分。

这倒不是土著们试图下毒坑害外人,而是各自的演化历程各有不同所致。尽管在主要摄取的类别上相差不大,不过于某些细部上却是相差万别。

哪怕是出一点问题都不行,否则就可能造成致命的结果。

就好比猫狗对可可碱的消化很缓慢,还会对许多日常蔬菜、木糖醇不耐受。只要稍微过量就会引发中毒反应,小命玩完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而这些东西对于人类来说则只是寻常的食物,最大的威胁恐怕就是不该吃得肚皮发胀吧。

如果说杂食性就是有这么强的耐受能力,那么许多食草动物相对某些植物毒素就更加习惯。它们可以将人类趋避的有毒植物当作食物,并且不会表现出任何异样状况。

所以对毒性的检测十分重要,这是事关生死的重要事项。不过如此的检查工作也并不需要米图卡亲自去做,大部分分析工作都交给自带的探测工具就可以了,她所要做的就是对不同的样品进行采集。

按步就班的工作完成的很快速,至于得到的结果却很悲催。

明明看着大袋的食物却被检测出有毒,土著主动奉上的红色零食则是效果强大的剧毒。真正能吃的就只有部分肉类,而且还得是经过加工以后的肉食。

这个消息非常不受到欢迎,临时的野战网络中立刻就充满了一片哀嚎和诅咒,就算是残兵也想要吃到热腾腾的食物啊!但是其他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这颗星球的生态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摧残。

就连大海也在不时出现的毁灭性撞击中翻滚搅动,彷佛一锅夹杂着淤泥、碎肉和藻类的巨大浓汤。所以能够存活下来就已经是万幸,想要通过狩猎或采集来获得补给已经变成了不肯能,因为这一途径已经由于他们与敌人的交战而被堵死。

唯一暂时能依靠的就是这些来源诡异的土著,还有他们所储存的各种不明食物。

故而大家的意见都非常统一,那就是要尽快想办法同舰队主力联系上,然后赶紧离开这颗被毁得一塌糊涂的星球。至于所谓土著的事情就暂时顾不上了,实在不行也可以带他们一起脱离,也算是为了砸烂他们家园做赔偿。

因为所有人都意识到这颗星球完了,遭到毁灭的生态圈恐怕几万年都没法恢复过来。别看这些土著们现在还有点存粮,但肯定是熬不过接下来会降临的饥荒。

再说将他们带走也有政治上的考量,可以对外宣传说为了保护这些弱小民族的家园。至于是否真的想要这么做可并不重要,多条理由只是为了战争变得更加理直气壮一些。

随后的集结过程非常顺利,几乎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

有的人在接到信号后从不发表任何意见,他们在行动中会一直保持静默。这是担心己方密钥会在战斗后不在安全,可能存在被敌人利用的机会。

不过当见到那些土著和洞室中的场景后就不再怀疑了,只管向着坐标所在加速赶来。因为先前的遭遇战非常仓促,谁也不会提前想到要设下这样的陷阱,并且及时制作出这个杂乱简陋的洞窟。

于是一台接一台的机甲先是从远方的天际出现,然后当快抵达目标时便开始减速。等到降落到基座上以后便改换步行姿态,这样就可以从容地进入洞室中获得休整。

具体的初步地图已由米图卡上传到了临时网络中,有需求的可以自行复制下来。气压、温度、湿度还算可以接受,至少要比外面环境中的高热尘暴宜人太多。

最先抵达的两个战友也都对洞室中的状况很好奇,并且开始发表各自的意见。而类似讨论则会随着人数增多变得逐渐繁杂,于是临时网络中很快就变得愈加热烈了。

能够幸存下来的大多都是战斗型机甲,其中还细分有电子战和指挥型号。少数倒是有几个工程用途的装备,可是由于缺乏零件和设备就只能做些修修补补,并不能对受损严重的单元进行大修。

不出半个时辰就凑够了一个中队的数量,洞室中的环境就显得有些狭小了。考虑到这里还将会收容更多的战友,所以便移出了一半进入暗河主道来腾出位置。

唯独米图卡是发出集合倡议之人,那么就非常有必要留在门口作为接待,这样可以让投奔过来的其他人获得安心。她早就想出来透透气了,既然己方的人数和力量已经占据了完全的上风,那么就干脆打开舱门跳在了地上。

同时拎在手中的还有两个密封的袋子,但随即就被丢在了垃圾堆中。人要活着就会制造废物,而要较长时间滞留在太空环境中就不得不处理这些。

她和自己的战友们都对此见怪不怪,唯独是一直有想法的王涛与四娘等人都不知这是何物。但是好奇的他们都将此暗暗记在心中,准备有机会了就偷偷仔细检查,也许能从中寻找出什么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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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八章 强势借住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七十八章强势借住临时网络中突然有人提交了状况:“喂,我看到暗河深处的那些土著了,一个一个的还真是胆小鬼。连声招呼都不打就逃到了更深的地方,我们要追上那些家伙们吗?他们可算是这里的主人呢。”

其他人的回复五花八门,可以说提出什么意见的都有。有说要追上去抽他们屁股的,有建议机甲跑动起来比比谁快,还有的则建议通通突突掉,这样大家就能不受意外麻烦打扰了。

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战役实在让人压力极大,趁着这个机会说些怪话也可以放松精神。所以他们的建议都没有太大的意义,而提交之人也没有真打算执行。

但军队毕竟是暴力机构,等级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下级去直面艰苦的任务。这个临时团体中也存在着一些低级军官,他们就按条例重新组建了指挥序列。

新任临时长官并无异议不知大家的发泄,只是在等众人的打趣渐消后才下令道:“不要管他们,追击有可能会造成更大的误解。先沿着暗河向上下游的方向放出警戒哨,等获得安全距离后再轮流休息。每个方向至少要保证有一人停留在装甲中,这一点不要有任何疏忽。”

这段内容是以文字形式出现在这个小小的局部网络中,同时还打上了具有防伪印记的军衔和姓名。这就意味着发布了一条成文的正规命令,并且立刻具备了军法效力,不容接受者有所拒绝。

一众残兵们本来还都由于惨重的伤亡而心生懈怠,也因失去上级的联络不知该怎么是好。等见到这熟悉的格式后就顿时心中一凛,自己也仿佛对于接下来该怎么做不再迷茫。

他们很快便抛掉了才生出不久的茫然和焦虑,转而开始以军队的方式和效率作出响应。军官团随即开始不停地发出各项命令,从探索、修整、操持后勤等等不一而足,尽量不使任何人获得空闲的时间。

想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找点事做还能让人暂时忘记伤痛,这样的命令也是为了调剂所有人的心态。于是方前还有人在闲散地游览洞室,并在对白骨墙壁观看后大发议论,可是接下来就突然就忙碌了起来。

只见他们在移动中中还能保持秩序,并不曾出现什么混乱的状况。

一方面是由于下达的命令非常合理,让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去做什么。而同时这命令也经过指挥型智脑的修补,尽量考虑到每一个人的执行能力。于是分配下去的任务既不会太过繁重,但也需要每个人认真努力才能完成。

如果一个人有时候可以发挥出五成的力量,而有时候则可以发挥出九成的力量,那他的努力就是不稳定的。军官的存在就是要根除短板带来的恶果,并尽量提升整体的发挥,这样就可以令合作的集体施展出更为强大的能力。

以前要做到这一点需要花费漫长的学习时间,并且得在实际操作中不停地积累各种经验。可是辅助技术的出现就大大缩短了这一过程,使得新手也可以做到资深军官才能达到的效果。

反正米图卡现在的工作很轻松,主要就是打消后续到来之人的疑虑。

因为不乏有的家伙疑心过重,他们往往会在汇合前先对集结点观察一阵。这样的做法也无可厚非,毕竟每个人都要为自身的安全负责。

但是若能看到新集结方案的提议者就站在门内迎接,并且还是以脱离机甲保护的不设防状态示人,这就分外能表现出对方的诚意了。

王涛虽然能从这堆人中看出有谁在下达命令,但还是先小心靠近了米图卡,并且连说带比划了起来。可是一众神经紧张的战士们还保有极强的战斗本能,所以在见到这样突兀的动作时都掏出武器,竟是随时都有可能干仗的架势。

引发这一紧张势头的王涛自然被吓得一哆嗦,可是在于当事现场的米图卡就更是紧张。她浑身的肌肉不仅都因此绷得紧梆梆的,就是大脑中也都被吓得一片空白,完全没有了任何的想法。

要知道在几次接触后已经测得了对方的力量上限,她自信仅凭近身格斗技就能解决对方。所以最令人紧张的并不是这个身材瘦小的土著,而是掏出各种“常规”武器的战友们。

所谓“常规”自然指的是预想战斗中的状况,而非是在现在这样的狭小洞室之中。装备的机甲在设计之初从来都是为了能摧毁敌舰的薄弱部位,或者确保摧毁敌人派出的机甲。

要对付简单轻步兵的状况其实并不常见,双方的交战距离通常都是在视距外发生的。所以她在最初探索洞穴的时候就没有掏出武器,而在现在就更不愿被这么多的大管子所集火了。

先前还在设想着因为成功帮助这么多战友立功受赏,并且因功被提升到指挥岗位上。然后还有获得更高的津贴、接受更结实灵活的指挥型机甲、远离一线战斗位置、然后找机会向着更高军阶做冲击的美梦。可是一眨眼就有可能被过剩的武器威力波及,然后因此灰飞烟灭地连渣都找不到,这真是让她的心情充满了大起大落。

于是她就立刻惊呼道:“冷静,冷静一些!你们看这不过是个土著,一个巴掌就能拍飞的!还不赶快把他捡到一边去!”

至于要求冷静的对象也不会是抱头蹲下的王涛,而主要是在劝说这些患有战场综合症的战友们。

大家听她这么一说也有些反应过来了,于是便讪讪地收起了各自武器,期间还包括那个临时军官。

他也觉得自己这些人的动作有些小题大做,于是便刻意开始转移话题:“咳,这个野人好像打算说些什么。你看他不停比划的小样子,可能真有什么想说的事情。”

“是啊,再努力一些就能拍飞炮弹了。”距离米图卡最近的机甲驾驶员说着俏皮话就靠近过去,然后毫不客气地将捣乱者抓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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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七十九章 适应范围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七十九章适应范围“疼!疼疼疼……松开,疼啊!”王涛被攥在了钢铁大手中,立刻就感到五脏六腑从里到外开始疼痛,仿佛整个身体都要被扭转得快断掉了。

那个开机甲的并没料到这家伙有这么弱小,所以只好稍稍松开了手心。但他随即想到没必要照顾这些土著,所以就将王涛向着四娘那边丢去。

因为他注意到这个土著也突然从地上站起来,并且手中还握着一把红色斧头。想来这样的反应应该与抓住的家伙相关,所以干脆就让这二人撞在一起好了,这样谁也都不用给别人添麻烦。

于是想来帮忙的四娘便被一下子撞翻,而为了不伤害到王涛也只好提前撤开斧子。他们二人顿时就在黑色基座上滚成了一团,并且还差点被一起砸下台阶。

在王涛看来这一下可是太冤枉了,他只是想要求让自己的财产及时返回洞室,以免在对面的天地中被彻底弄坏。

遭强大冲击波推开的亿万吨水体不是永远都会奔流向前的,它们已经在重力的作用下开始重新回流。虽然这一势头并不如之前那样远超音速,但也依旧具有凡人无法抵挡的宏大势头。

先前他们就能通过肉眼看到星舰的陨落之处,那么就说明自身还处在爆炸影响的核心区域。哪怕是坠落的星舰已经密度渐稀,不过任何一次撞击的余波都强大得足以致命。

目前黑门处一时半会也不会被回流的海潮吞没,但是若再耽搁一阵子可就说不定了。而他的那些机器小弟们依旧停留在异界中,若是出了任何损失都会让他感到极为心痛。

所以他就算是被打倒在地上还连连指向黑门外面,尤其在试图指出悬浮机器的位置所在。体会到了力量就不想再放弃,王涛还不停做出各种恳求的动作,只是希望这些强大的外星人能放它们进来。

这样的动作不仅令米图卡看明白了,就是她的战友们也都逐渐理解他在表达什么意思。

“这就是你先前报告的一点技术力量?看样子还真是老旧,居然还能开的起来。”指挥型机甲也凑到了黑门边上,在观察一阵后便下令道:“给他的小宝贝腾出个地方,千万不要碰坏了这些古董。”

等众多机甲都照办后又转向刚才动手的那一位,然后就朝着他交待道:“这个小子有古怪,掌握的科技水平与其他土著不在一个层次上。现在交由你严加看管,他可能对这里的历史知道些什么。”

聪明的人会知道更多的故事,有力量的人会掌握更多的权力。这是大部分文明中都通用的道理,就是放在王涛身上也照样适用。只是他不巧也是个外来者,无法对神秘黑门的历史提供一分半点,就是对于河青城的历史也茫然无知。

不过看管起来还是有必要的,因为他毕竟掌握着相对比较高的力量,前来这里借住的外星人当然不会对其放心。但也正因如此才显得不平凡,外来者们很快又不得不找到了他。

因为洞室中虽然存放着大量粮食,但这些都是相对河青城的人们而言的。他们可以抱着黍米和炖豆子大吃特吃,但是这些高大的外来者们却不得不远离这些食物。

这是由于其中的部分物质对于他们而言是有毒的,至于新近得到的卡吞子就更是存在足以致命的剧毒。这些东西只能是看一看而已,可要食用的话就只能选择较为少数的牛羊肉。

他们只能接受晾晒制成的肉干,可偏偏这类东西的味道只算一般,所以在洞室中的储放并不多。外来者们也不是很喜欢这味道,所以大部分人都只愿摄取机甲内的应急食物。

至于信众们的食物都得全靠自带,怎么能让尊贵的神明来供养大家呢?这对他们而言算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于是也就导致洞室内的储备全凭教团核心的喜好。

像四娘这些人集中了大量的财富,怎么样也得过得与平常人不一样。涂了盐和卡吞子等调料制成的腌制肉类需要消耗更多的人力物力,所以他们反倒在洞室内存放了很多这些东西。

那军官考虑了一阵后便离开自身乘坐的机甲,并且拿着肉干找到王涛做沟通。因为他觉得这个家伙应该算是个头目,与其交流应该能获得想要的东西。

将食物放在嘴边的动作非常容易理解,很容易就让被看押的几人搞清意图了。只是这个智慧种族的面部长有四只眼睛,而两只眼睛的物种则纷纷对此表示不适应。

不过哪怕是觉得太过惊悚,但谁让人家的力量摆在那里呢?故而王涛还是觉得应该先满足他们的要求为好。只是他在沟通方面也存在着很大问题,就只好将为难的面目转向四娘。

四娘见状也知自己躲不掉,于是就主动站起来表态道:“咳,还是我来办吧,你把那个……就那个可以隔着远远能说话的弄亮。”

她在说话时指向的是台悬浮机器,并且还将中间三个指头合在手心,同时撑开拇指和小指做示意。这个动作还是从王涛那里学来的,每次打远程电话的时候都见他做过这个手势。

而后者也从先前的冲突中汲取教训,无论是挥动手臂还是招来悬浮机器都非常小心,唯恐会再次引发对方的误会。

这样的做派就令军官微微一怔,这倒与先前的设想出现了一些差距。因为有权力的人可以直接下达命令,并不需要在这么近的地方还得向他人征求意见,所以不难从中看明白谁才是能做主之人。

但应付这点变化也并不困难,所以他很快就消化了这一新信息,并且又抽出一人专门关注这个土著的一举一动。

适当的尊敬是应该的,这样可以让对方放下戒心合作。保持戒备也是应该的,这是为了组织各种意外的发生。

导向糟糕的危局不一定需要正面的对付,传递信息或者制造不利局势都能起到类似的效果。军校里的教科书上强调过无数次的类似例证,所以军官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弱小而视若蝼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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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章 愚昧带来勇气(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八十章愚昧带来勇气四娘不情不愿地同河青城接通对话,想要让她拿东西给外人享用可真费劲。不过也不是没有让她稍稍满足的事情,就好比被专人看管就是其中之一。

混混们向以挑战规矩而闻名,受到的惩罚强度和监管力度是他们自傲的本钱。因为这些货们的生活中也没法得到什么正面反馈,所以久而久之就将部分丑行当做美德,也算是种自甘堕落的小众风俗。

所以当看到王涛被看管时还会不满,觉得这是在轻视自己。而当轮到自己时虽然会有所喜悦,但也同时会体会到自由受限的应有不满。于是喜怒的情绪差不多都在同时发生,这就让她的内心一下子就矛盾了起来。

不过既然这是神使大人下达的命令,那么就是一定得执行的。

四娘还另外提点道:“那个……过一会儿会有其他信众们跑到你们那边,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得将东西送过来,千万不要停下运输的事情。有什么事情就让他们冲我来说,但一定不能耽误刚才交代的事情,听懂了没?”

说话间还将声调转向严厉,以示这是非常重要的命令。

轮班看守的人本来还在抱怨天气寒冷,所以对派下的差事有些懈怠。当四娘的强调一出后就让他们被吓得浑身一激灵,无不重新想起了这个女子所创造的种种神异之事。

他们有的提了调集牲畜的令牌就由地道跑向城外,这是要向出口处的农庄按要求拨发运力。有的则是喊人奔向临时搭建的晾肉场地,直接就从那里取下还没晾制完成的肉干。

记得神使大人还特意提到只要无味的肉干,却是一点缘由都没有交待。虽然办事的信众对这样的命令感到奇怪,但还是一丝不苟地完全照办。

原本还有大批信众在这附近等待消息,准备来了让人满意的信息就提筐带剑,然后再次好好享受一场畅快的劫掠,而当得知此次没油水后就大失所望。除了还有信徒会留在工地做“奉献”外,大部分人都已经早早地散去了。

所以现在能招集的人手主要就是这些人,只要说一声便能引来许多人群起响应。

信众中始终会分出等级的,他们很容易就将生活中的习惯移植过来。早入教、晚入教的看上去是没什么分别,但叉着腰杆子说出来总会收到不一样的效果。

所以后入教的人总会想做出更多的表现,否则不足以抵消自己在新系统中的低下地位。至于是发自内心的自卑、还是对于分到自身的福利想要得到更多,那则是出于他们各自不同的需求取向。

故而这帮主动奉上劳务的信众们都非常热情,而且对于值守老信众们的调配也很是服从。于是各个方向的准备工作几乎是同时开展,并且差不多是在一刻内就完成了调配。

其中既有调运物资的种类较为简单,也有因为堆放的位置集中而带来不少便利。而他们在进入暗河后走了还没到三分之一,结果还真的看到了四娘所提及的那帮人。

首先跑在最前方的就是那帮外来人,能够在广阔大地上到处游历肯定腿脚不错,一个一个就算口中开始喷出白沫了也坚持不停步。像是那原本傲气非常的公子哥则是双腿早就跑软了,只因一直被护卫们轮流架着才能继续保持速度。

这群人在逃亡中也算是总结了经验,所以都只顾沿着有明显牲畜粪便和大堆脚印的道路踉跄前行。先前的所见实在是太可怕了,还是尽早从这黑暗的地底逃出去才行。

他们双方都没有什么交情,运输的信众们只是出于好心才递上水囊,并试图打听下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得到的消息却让这些人感到心头糊涂,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什么“完了完了,你们也快点跑”,又或是“金甲神将来了,天上的神山掉下来把大地给砸坏了”之类的。总之每句话都像是喝醉之后的胡乱呓语,真是让人担心他们的精神状况。

不过输送的队伍并没有因他们耽搁太久,只当是这些傻瓜们看到了洞壁上会动的图景。想当初这些人也曾被王涛播放的电影给吓了一跳,所以对这些外来者们的表现并不感到奇怪。

有信众似是完全忘记自己曾经的慌张和狼狈,便以手指点那些可笑的家伙们,并且还放言嗤笑道:“瞅瞅你们这些没见识的,肯定是被吓破胆了。不就是见到一些会飞、又会闪光的东西吗?天上怎么可能有山飘着呢?

要是掉下来也不一定会砸到我们啊,待在地底下岂不更安全些,你们就不想想跑得这么快多累啊,还不如舒舒服服地慢慢走呢。”

可那帮人许是被吓破了胆,怎么呼唤也并没有人回头。而运输队伍直到是继续前进一阵后才碰到了自己人,并且为这些人的状态和自己的前路而感到担心。

外乡人的死活可以不做关注,但是乡里乡亲的却绝对会互相做关照。所以他们就赶紧打着火把迎上去,并且将勉强扶墙而行的信众们安置在地面上盘坐休息。

然而这些熟人所说的却与先前的外人差不多,也都是在嚷嚷“天空掉下来”什么的,还有的在说神兵神将都逃难了,就来到洞室那边呆着呢。

别看河青城的地盘看起来大,可如果缺少与外界沟通就还算是小地方。在这种环境中住得久了就会令彼此都知根知底,所以相比外人要有更多的信任程度。

运输的队伍闻言这才有些惊慌,因为他们不觉得这些“自己人”会故意对大家做欺骗。于是输送队的人们就议论了起来:

“怎么办啊?还往过去送吗?”

“这是神使大人要的,还是送一送吧?”

“那那边……”

“那边来了神将才要好好招呼,说不定咱家神明还跟那边认识呢。你没看神使特地要求咱们送这些肉食?这准是请人家吃好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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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一章 愚昧带来勇气(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八十一章愚昧带来勇气临时的领队以平常的人情去设想神灵之间的关系,并且由此为四娘的蹊跷要求作出解读。他随后还郑重地提醒道:“你们别忘了神使还特意交代过,那就是遇到往回跑的人不要理会,无论他们说什么都得将东西运过去。

这是什么意思?意思就是说她老人家早已预见到了这一茬,所以特地交代咱们要认真运送的。话都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不懂的,你们难道好意思中途返回吗?”

“呃,是这样哈,那大家还是赶紧走吧!”

运输队的成员们于是赶紧后退几步,纷纷远离瘫坐在地上休息的受惊信众。

四娘的话语已在多次的结论和战斗中树立莫大权威,所以只要给够充足的理由就会让信众们认真执行。

他们远离这些怯懦的同教就仿佛远离瘟疫,生怕被四娘得知自己曾因这些人而停下脚步。

王涛利用机器间的通讯使得教徒中出现了传言,那就是神教中的巫师巫女们都获得了神赐之力。他们不但是可以看到千里之外的遥远景象,而且也可以听到同样远的距离有谁在说些什么。

这样的传言当然是过度夸张,因为寻常机器的信号传递只有几公里,想要在同远方通信就得通过专用的大功率器材。而且要看到听到那么多的信息就得设置大量的探头,这显然是以王涛得到的科技和物质能力所不具备的。

然而四娘和老巫师等人从来都是任由这样的传言四处流转,并且从来都不对它们进行丝毫的辟谣。这是因为自己不花一点功夫就可以营造出神秘光环,而且还是由众多愚民自行建构起来的。

由此得来的效果则是使得将此当真的人们都会谨言慎行,并不敢对他们的权威在任何时间和任何地方有任何的质疑。因为那些傻瓜们唯恐自己的不敬会被神使大人知道,所以都会自发限制自身的言行。

这样虽然会令手下们变得沉闷很多,不过却能影响整个人群的行为。这就在短期内塑造出了可预测行为和自我限制的人群。他们不但在行为上变得更为听话,就是在操作上也成了非常好控制集体。

往好处说就是举头三尺有神明,而往坏处说就是大部分人都不敢再自由地说话,尤其是不敢说与神明和神使相关的怪话。这样的状况在新近入教的人群中更为明显,因为他们刚一入教就会受到老教众们的耳提面命。

或者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权威和地位、又或者是为了显白自己过往的功绩,老教众们会将真的假的东西会掺杂在一起做灌输,以至于搞得后近的人们接收了大量的错误信息。

而新人们偏偏缺乏的就是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所以一时也没法辨明其中的真假。这些受到吓唬的人们只能在人云亦云中互相吓唬彼此,并且也被彼此吓唬得愈加谨言慎行。

于是重要的侦查工作是由并不虔诚的精锐教众们完成的,因为需要他们有着更多的辨别和思考能力。苦活累活则更多会落在虔诚的普通教众们身上,谁让他们什么都信且任劳任怨呢?

居中的召集与行动指令是由绝对渎神的骗子核心下达的,他们就指着这个体系给自己带来好处了。

这是按照觉悟所区分的人群,而按照接受信息程度也可以有另外的区分方式。

就好比最初的一批教众都被灌输了神明的强大和暴虐,所以每每都会被其动辄屠城灭族的所谓恶行所惊醒。他们生怕自己的小破城也会步入蓝皮人的后尘,只因能获得丰沛的巨量财富才甘愿拜伏在黑门之下。

唯独就是新教众们不曾见识过那震撼人心的一幕,所以对于宏伟的城市和遍及其中的残骸并无认识。只是一厢情愿地将平素认识的神明代入新神,并且由衷地认为这一位也定是个善良的存在。

于是从需求的出发点不同,接触到的信息程度不同,所以这一个新兴宗教中竟对自家神明有着三种认知。

高一级别的层次自然知晓下一级的存在,却是从来都没有对其纠偏的意思。下一级则对上层的认知毫无理解,只以为大家都是一样的认识,所以始终都属于受到利用的链条束缚中。

而此时那些稍微知道点内情、且又较为精干的狗腿子们已经全都跑路,只有对所谓神将还抱有幻想的运输队则继续前行。他们哪怕知道前方有着难以理解的外来者在做客,哪怕知道新的天地中恐怕真出了什么麻烦事,可运输的队伍还是在担忧中坚持前行。

并且还在几个时辰后抵达了黑门所在的洞室。

他们在颤抖中不断地念诵教中“真言”,也就是那句从诞生到现在已经被重复了无数遍的祝祷词。只求自己的虔心祈祷能被神明听到,并且能够得来祂老人家的慈祥庇护。

幸亏四娘这些核心之人还在外来者的淫威下瑟瑟发抖,并没有听到这些信众们的心中乞求,否则一定会被逗得哈哈大笑吧。

这些知道内情的人都明白神明不过是挂在嘴边的虚妄,想添加什么样的神威都可以随意添加,需要什么样的事迹也可以随口就来。这样的所谓神明不过是虚拟出来的概念而已,甚至都不算是真实存在的事物。

祂连自身的存在都无法决定,又怎么可能保佑别人呢?

这一条被人人传诵的“圣路”果然好认,哪怕是凭着鼻子也可以轻松找到。

运输队的人们看着两人多高的机甲都合不拢嘴,就是没有见识的牲畜也因这样会动的高大怪物而受惊。于是暗河中的惊叫和嘶鸣声就响成了一片,反而害得担心给养的外星人不敢立刻上前,以免吓得这些小可怜将东西倾倒在地面上。

前出哨位的驾驶员只好向临时上级作相关通报,并且征询自己该对这样的情况如何处理。

洞室中在接报后就打开了通讯工具,而且还是以立体影像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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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酝酿中的反抗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八十二章酝酿中的反抗四娘和运输队的人们都被吓了一跳。因为他们都察觉到自己的眼前一亮后就出现了对方的形象,甚至还互相能够听到对方发出的惊叫声。

但也只是稍稍受到了惊吓,别看这些人们身处在落后的文明区域中,不过却由于外来者早就看过了多部科幻电影,也算是见识过这种神奇的通话形式。

所以两边都在惊慌过一阵后镇定了下来,并且开始就先前准备好的内容进行对话。

四娘先准备以几句瞎话瞒哄过去,这是为了不至于让信众们太过惊慌。至于理由虽然刚刚编造出了几个,但是由于想象力的限制都较为拙劣。

可她没想到运输队的人们竟然已经有了自行脑补,还态度恭谨地向所谓神兵神将大人们问好,这倒是省了很多费心解释的功夫。

领头的手下一张嘴就高呼道:“圣哉,暗流大神!恭祝神使大人接待神兵神将!小的们一得到神使大人消息就都在忙活,您让我们带来的东西都在这里了,还请神使大人来看看吧!”

四娘的招呼一时被堵进了肚子里,转而是松了口气地赶紧吩咐道:“啊,行了,就先放这里吧。你们大家都辛苦了,神明都将你们的努力看在眼中。你们先将那些肉干都交付给面前的‘神将’,赶紧完事后就尽快回去吧!”

也不是她将人利用完了就想要一脚踢开,而是自己这些人现在都得向着外来者低头,所以并不想让如此窘迫的形象若在信众眼中。

如果像是以前那样被公门给扣了,那么还能发动手下筹钱来赎自己。如果是被敌对的帮派用陷阱给坑了,那么她也能自行通过熟悉的城区溜走。唯独就是对这些外来者摸不清状况,而且也知道自己的手下们对此无能为力。

力量相差不大时还能使些好处,或者是亮亮拳脚,但遇到这些敌人就实在是让人脑壳疼,感觉什么时候都没法使出来。就算自己能命人拉出千人的队伍,可恐怕也没法挡住这么多的金身傀儡。

他们几人商量过后都是这么个意思,并且觉得要将来者认真伺候好,等到黑门关闭之前再将他们哄出去。别看这些人会飞又藏身在大块的金壳中,但只要天地相隔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没看那巨大的高山砸下来都伤不了这边、翻转的无穷水体也冲刷不到这里?别看这座始终摸不着底细的黑门神神秘秘,可是到头来依旧是他们这些人的最大依仗。

四娘等人也听到这些人在平时是如何交流的,所以明白又是遇到了一波语言不通的异族。放一年前她还会嘲笑外地人的口音,可是到现在就得利用这一点来讨论自身的安全问题了。

虽然整个讨论过程都受到了监控,可是无法理解内容的信息就自带加密能力,可以确保想要保护的消息不泄露出去。

麻姑在平时还负责为大量的信众提供饭食,她对别的事情关心不多,可是在这一点上却格外在意。故而她从一开始就在悄悄地小心留意各个细节,这是底层生活时所带来的小小智慧。

她对于如何将外来人哄出去并无主意,所以在聆听大家讨论时只是认真倾听。直到四娘在与运输队通话时才悄悄问红衣:“他们再买个吃的上都戳了一下,可是却没有张嘴去享用。这是不是嫌弃味道不好啊?我们的手艺有那么难吃么?”

红衣的心思原本还在如何编造交流方式上,尤其是那种只需肢体语言就能表达给对方的借口。所以她只是稍稍敷衍道:“怎么会?是各有各的口好吧。”

麻姑原本就心情紧张,再一听到有人搭话就找到了倾泻空间。她立刻就又快又急地说道:“可是他们对那么多的吃的都不屑一顾,那得偏口到什么地步?我看他们还将卡吞子都丢得远远的,就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我觉得那东西挺好吃的呀,怎么可以胡乱丢弃呢?”

一连串的这么多话语说出来也不是为了求个道理,只是想通过放出声音的形势让自己减轻压力。可这由观察得出的不满却隐含着其他的信息,于是落在其他人的耳中就被听出了明显不一样的意味。

他们先前只将外来者的翻找当成胜利者的应有举动,所以都不敢对疑似搜刮的行为做出任何阻拦。因为这些人的心中还记得过去曾犯下的罪行:但凡有受害者想要保护自身财产和家人都没好下场,断条骨头都是轻的。

麻姑的话语看似只在意她自己关注的范围,不过却为大家的思路提供了提醒。

将获得的每个食物都做测试,然后将其中一部分弃如蔽履,同时去会将另一部分当作可以收集的物品,并且要求原来的主人大加提供,这个流程怎么好像,好像有些熟悉啊……

类似的作为并不难引发他们的联想,并且很容易就由“啾啾”鸣叫的小鸡给出了提示。巫师和卫几人都先后兴奋起来,觉得自己终于在如此绝望的境地中找到了翻身办法。

“测毒!他们这是在试毒!”

“他们只能吃肉干,黍米对他们是有毒的!”

“卡吞子,卡吞子对他们尤为致命!”

他们在获得疑似可使用的东西后都会进行测试,但凡会毒死小鸡的就失去可掠夺的价值。至于有的毒性还会引发极快的剧烈反应,这种要命东西就更是被他们避之而不及了——就如同外来者们抛开卡吞子。

老奸巨猾的这两个老头懂得什么叫闷声发大财,所以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反倒是性格较为轻佻的绿首先发声,随后便引得四娘与红衣高兴地低叫出自己的猜测。

于是两个老头都感到极为心塞,直叹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么一堆猪队友。老巫师还赶紧压低了声音劝阻道:“咳咳,尔等知道就行,可是千万不要再这样地宣之于口!咱们得装着没这回事,等到日子了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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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三章 语言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八十三章语言老巫师虽然没有将后面的内容说出来,但想要表达的意思都通过狰狞的声调传递给了其他伙伴。而偏偏在说出这样阴声话语的同时还在面目上带上灿烂微笑,仿佛是在谈论昨日遇到的有趣事情。

这些人在长久的合作中都需要对大量信众刻意瞒哄,早就锻炼出了面上一套面下一套的阴险功夫。所以心思再是如何毒辣都会压抑着不表现出来,而只会坚决的行动去做实施。

对他们进行监控的两个士兵略微有些疑惑,于是就在内部频道中彼此交流了几句。他们并不知道这些弱小落后的土著们在说些什么,但还是通过本能察觉到哪里似乎有些不对。

其中有一人便接通了相关技术士官的联系,并且抱着一丝期望询问道:“喂,他们一直都在说话,对这些脏兮兮的家伙们分析完了吗?”

被问到的士官其实也没有正经干活,他一直都在瞅着远方天空发呆。受到询问后就随便地应付到:“没有呢,这才采集了多久的词汇?这个分析程序虽然是最新版的,但还是需要让他们不停地说话才行。而且期间还得考察他们的习惯和语境,自动翻译怎么可能那么好做出来?”

说话中还瞟了一眼自己身前的界面,那上面正播放着打发时间的立体电影,至于提及的分析程序则在角落中运行着。

反正始终都将摄像头对准了目标群体,只要程序在运转、目标在说话就可以完成采集和分析功能。具体的词义对照和语法变换都将得到自动的转换,当大量语言标本获得采集后才能提高分析的速度。

而使用者的存在意义就是装载并使用这个程序,并且以自己的理解对部分语义进行纠正。另外就是需要记住正确且恰当的操作方法,这样就可以让整个分析程序能够正常运行。

提问的士兵还打趣道:“是正版的么?还是说你只支付了一般功能的付款?”

士官听出了其中的笑意,但还是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军队资源库统一配发的,我怎么知道是不是正版?而且就算正版也得采集采集再采集,没有素材库的翻译器可运转不起来!”

他原本还曾向军官建议过释放间谍机器人,或者是干脆就跑到土著的老窝中进行大量的采集。自身虽然只是个技术分析方面的技术士官,却因驾驶的机甲而充满自信,并不会担心自身安全受到什么影响。

要知道战争使得很多学者也被征召,而这一位则曾经专门研究动物社群内的运行规律和衍生机制。他的职业和知识范围虽不说偏门得无人问津,但依旧不被大多数人所听闻过。

那些土著们已经算是迈进智慧生物的门槛,可是这种罕见的低水平生活状况和语言环境也很有吸引力。他觉得勉强能与自己的专业擦点边,所以便想借着这个机会假公济私一下。

他知道能够弄来这么多的吃的就肯定有着更多剩余,否则首领再有权威也会引发手下们的不满。仅冲会饿死人这一条就不会做出太痛快的反应,而看现在的状况显然还远远没触及到对方的底线。

而从生产工具上不难推断出河青城的生产力水平,以那样的低下效率要做到食物富足可不容易。

要么就说明他们有着可以达到高产的其他能力,要么就说明他们的基础人数足够多、这样也可以从有限的储备中挤出一些以应付风险。

但是这样的提议却被否决了,主要是现在还处于战争状态。谁也不知自己的所在是否被发现,而敌人又会在什么时候发动致命的突袭。

选择这个半掩体一样的地方做集结处边有相关的考虑,可以将这里当作暂时的长生之所,而不用将自身暴露在开阔的露天环境中。

所以就算有间谍机器人也早就被撒了出去,并且还是优先对准天空和四周的。而至于技术士官则数量极少,他们这种人通常能在专业领域中发挥出各自不可替代的功能,但同时也常常由于战斗能力较弱,所以会被战斗单位们当作拖后腿的累赘。

单独行动是不被允许的,而要深入土著们的群落中就得派出战力进行专职的保护。这无论哪一条都隐含着并不太大的风险,然而还是全都被较为谨慎的军官们给否决了。

别看他们个个都套着坚固的钢铁躯壳,但已在先前的惨烈战斗中被吓破了胆。所以这只是一群在异域求生的松散残兵而已,按条例成为临时指挥官的家伙只求能尽早返回文明世界,自然会厌恶任何可能发生的微小风险。

分析土著们的语言就有控制风险的目的,而禁止离群太远也有着类似的考量。也就是说在达成不同目标的过程中会存在着相当冲突,而最基本的衡量标准就是尽量保证大家安全。

技术士官虽然对这一点感到略微的不满,但也无意以自己的性命为筹码去换取知识。

战争越是残酷就越让人向往和平生活,在见识过生命大规模的丧失后就尤其如此。他现在就很喜欢目前被安排的活计,因为只要打开程序让其自动运行就可以了,而自己只需要在发愣的间隙偶尔给予点关注。

像是自己机甲的摄像头就正在跟踪土著的头目,因为四娘正在同工地附近的驻守信众作通话。

旭川及其手下们在先前的跑路中已是消耗了大量体力,当他们再次返回地面时还向着诸天神明做感谢。可或许是由于他们苍白面目和凌乱穿着显得太过狼狈,自然就会引得信众上前做询问。

他们原本以为自己要离开不会有任何的问题,多也就是说一句的事情。但偏偏自我感觉良好的叫众们还不吃他那一套,于是就由负责人等走到悬浮机器的面前念诵口诀。

所谓的口诀也不是别的什么咒语,不过就是“涛兄弟”这三个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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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四章 顾虑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八十四章顾虑那条智能袖套在佩戴者与其他人做互动时一直在学习,于是就将这三个字的发音当作了王涛的姓名,也因此会在别人念颂时作出提示反应。

不过这口诀却是由神使大人传下的,并且她还专门交代得有要紧事才可使用,否则会引发神明的震怒。

会有后面一句话也是由于无奈,其实也是出于无奈的规定。因为能够获得口诀传送的信众都是好苗子,四娘允许他们获得通讯能力就是为了将来能够做提拔。

可这些人偏偏都对灵异或者巫术很感兴趣,所以就会忍不住地在所谓“天使”的跟前不停尝试,就如同刚得到自己电话的小朋友,又像是得到了奇怪大玩具的好奇笨蛋。

他们这么做虽然可以满足自己的好奇,但对于负责中转的王涛而言却是不小的骚扰。

只要想想有一帮成年的熊孩子在不停做呼叫,而每当看过去只会发现他们什么事都没有。每每都见到他们或是羞涩地躲开,或者与一帮亲朋好友们在惊叫中嬉笑着退避。

这样的经历当然会让人感到烦躁难耐,王涛就将这种状况反映到了四娘那边。她自然也觉得这样的行为不但很幼稚,而且还会耽误事,于是就不得不为此追加了不许引逗天使的命令。

所以一旦有通话请求就说明的确存在要事,而且是需要能拿主意的人来尽快处理。

四娘才从那面交流了一阵,突然就不满地大声命令道:“他们想要离开?那些外乡人吗?不行!立刻将所有人都扣下!”

她知道此时自己这些核心已经被迫同教团的基础相分离,所以整个神教体系都处于较为脆弱的地步。她绝对不允许这一消息泄露出去,这可能会引起潜在反对者的蠢蠢欲动。

黑门的出现也并没经过太长的时间,却带来了大量的财富和人心聚集,而河青城内的权力也在这样的流转中发生了快速的变换。要说无人羡艳是绝不可能的,要说有夺取的机会则是一定会有人冒险的。

久富斗争经验的四娘在别的事情上可能会有含糊,但在相关权力和安危的事情上却是异常在意。故而她就算是自由受限也要杜绝这危险的发生,于是坚决的意志也从斩钉截铁的语气中传递了出去。

“诺!”

工地那边的值守信众也颇为干脆,立刻就大声作出了响亮的回答。

反正在此正有许多人在施工,而且绝大部分还都是受到大神注视的教友。这些人虽然在战斗力上可能较为一般,但若是扯开嗓子便能喊来大群的教友做帮手。

这些外来者早已不如到来的时候精力充沛了,不计体力的连续奔跑让他们损耗甚大,在面对优势人群时也就不免皱起了眉头。不过先前运输队虽然只走到三分之一的路程便遇到他们,所以能到这会才走出暗河就说明是休息过的。

他们也就毫不示弱地拔出武器,准备一言不合就杀将出去。

也就是四娘并不愿双方冲突得太厉害,否则哪一边损伤过重都会留下麻烦,她便只得加大了声音说道:“我将诸位留下是事出有因,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恶意。如今所发生的事态已超出你我预料,一切都要等待尊贵神明的圣裁。

这是暗流大神下达的意旨,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一应缘由会在事情结束后给个交代,所以还请公子及诸位贵客莫要误了我教大事,一切都请配合信众们为要!”

这伙外乡人原本就因为见到异界天地的状况而震惊非常,想要逃离也只是出于对过于诡异事物的惧怕。而正是这些前所未见的东西和现象洗刷了他们的世界观,以至于对暗流大神的存在深信不疑。

先前他们只因自身安全才本能地想要逃离,毕竟贵人的性命总是非常重要的。但在听到此方巫女的请求后便不好再坚持,因为似乎神明的旨意总是更加重要,如若达不到还常常会做出任性的报复。

旭川就只好在勉强作笑中整了整衣服,并且用因为奔跑而变得较沙哑的声音对答道:“圣哉,暗流大神!我等先前都是在暗河中认真做看守,先前由于状况不明才匆忙离开。款且在异地也不知前路安危如何,这才率先走在前方探路。

至于贵教的其他人等应该还在后面,幸而得庇大神保佑才一路无恙。既然神使大人要我们留下,那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就是了。”

他不愧是经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才,嘴皮子一拌就将自己的行为变成了探路,仿佛真是在为别人着想似的。也不想想这里本就是别人的地盘,难道真需要他们这些外人擅自做主吗?

红衣还悄悄对着麻姑咬耳朵道:“啊呀呀,他是练过的吧?就是嗓子变哑了还是这么好听,感觉挠的心窝子都发痒。”

麻姑却轻轻用肩膀撞过去,并且小声劝道:“话是这么个话,但你跟那谁到底是怎么个关系?让他知道了还能高兴?我说你也得悠着点。”

“讨厌。”

红衣得了提醒也赶紧看看周围,发现大部分人其实都在认真关注四娘的通话。既然并没有谁在注意这边就好,她这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可不论是四娘的远程对话还是她二人躲在一边的悄悄话都受到监控,并且被一丝不落的收集起来并汇总。这一收集过程是当着所有人在做的,随后还有专门的分析工具一直在不停地进行运算。

每一秒都在生成相关的语言模型,从语义到语法的使用方法都在逐渐变得清晰了起来。不过词汇量和部分风俗相关的部分总会成为拦路虎,因为这些都是需要经过更深层次学习和理解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而就是这样也未必能够找到一一对应的翻译词汇。

因为这部分是独属于原本使用者们的文化,可以说是属于他们独有的文化基因。这样的东西又怎么能原汁原味地让外人体会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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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八十五章 顾虑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八十五章顾虑四娘对自身语言正被采集的状况毫不知情,她现在只是正对于通话的事情进行思考。暗河中发生了什么也暂时无法全部知晓,她只是凭常识和对常理的认识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但目前的问题是周围已经聚集了这么多的信众,那么就不得不同这漂亮人做场面功夫。

没等她做出更多的思考,身处远方的旭川反而是突然请求道:“不过护送贵教徒众的事情已毕,在下其实还想再次聆听神使大人的教诲,不知能否允许我们再至圣地一叙?”

既然在蛮力上占不到便宜,那就不如接近权力者去施展智慧。嘴皮子是自小经过锻炼的能力,先天俊秀的面容又经历过后天的不断努力塑造,他有自信能在沟通后让对方改变想法。

但偏偏四娘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根本是受制于人,要是让这个人精过来了还不被一眼看穿?所以她就赶紧拒绝道:“这且不必!我教现在还有要事需要处理,非召唤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圣洞所在!若实在有疑问就还请等待三五日,届时本神使一定亲自前往赔罪!”

说完也不等河青城那边在说什么,立刻就示意王涛单方面掐断了通讯。

这些强力外来者的事情必须优先处理,其次才能考虑次一等的外来贵客之事。反正对于这两方的定义都只是匆匆经过的过客,无论是哪一边都得想办法尽快忽悠出去。

机甲中的军官静静旁观了一阵四娘的对话,他一直都注意到这些落后的机器,随后便向着技术士官提问道:“你看看这些个老古董,能够获得那里头的资料库吗?”

他现在并不关心这些东西是如何存在的,只要等待翻译器的进度条完成到六成以上就可以勉强进行交流了。当然还有个办法就是直接入侵对方系统,并且将其中的各种资料通通复制一份。

到时候得到情报的速度肯定要比口头交流迅捷得多,无论是图片还是视频都蕴含着大量的信息,并且能弥补主观印象所忽略的海量细节。

既然那么方便就能够对信息进行收集,自然他就非常倾向于复制粘贴了。

然而想象很丰满,得到的答案却很无奈。

技术士官微笑地答道:“不能,这里头的程序同已知文明都不是一个体系的。协议啊,接口啊什么的都自成一格。我们现在可以通过变形接口同其做连接,但是要做进一步的分析还得靠专业的机器和程序,当然还有相关的技术专家。”

于是军官就非常遗憾地说道:“啊,那真麻烦,等回去的时候就将那家伙也带上吧。”

虽然并没有目视手指,但交谈的双方都知道是在说谁。

无知的土著就与牲畜无异,只有在救援船只还有空位的情况下才会考虑到他们。而王涛已经通过自身的特异证明了价值,所以就因这句话被定为优先要带走的目标。

技术士官还建议道:“那个家伙当然要带上,但他所能操作的垃圾机器也该带上。因为他们很有可能属于某个文化的断层片段,只有结合在一起才能进行统一的解读。”

军官闻言便看了一眼停放的悬浮车,以及若干悬浮机器。这些古旧玩意的重量和体积都不小,全部都加起来恐怕顶得上四五台机甲的重量,而在体积上还要占据更多的空间。

他们现在只是做到了在异星球上存活下来,并且完成了初步的临时集结,距离被接走还存在着很多操作步骤。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陷入了交战区域,随时都有可能遭到敌方军队的无情打击。

自己这些人想来也没有太过重要,完全不值得出动整个舰队做救援,充其量就只会降下一艘小型星舰做接送。而就算是这样也其实很容易暴露,所以有大概率就只会派下一艘隐形专精的小型侦察舰。

这玩意不仅自身的体型较小,于是可供运载的空间也一定会随之受限。不要说能否将他们发现的这些破旧古董带上了,恐怕就算现在这身保命的机甲也得通通抛弃,只能是偷偷摸摸的将自己这些人员尽快转移。

而这还得考虑到逃脱重力束缚的加速阶段,爬升时期的飞行器会不可避免地同空气剧烈摩擦,以至于会拉出一条清晰可见的长长尾迹。

这相当于向着自己所在的行星半球及其上空广而告之:嘿,这里有一个容易瞄准的靶子,只要打中了就会增加军功!

也就是说撤离本身就具备着较大的风险,所以有机甲和没机甲是稍微有点不同的两码事。

前者在军舰被毁后还能通过自身动力系统挣扎一下,能否勉强降落就全看脱离高度和机甲的维护状况。至于后者就连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很可能会在遭到袭击的瞬间丧失生命。

大家都已知道这颗倒霉的星球已经受到了战争波及,整体的生态圈已经遭到了可怕的严重破坏。想要在这上面活下去都缺乏可依赖的自然资源,所以能着陆也只是悲催命运的另一个开始,未必就能比瞬间而亡更加幸福。

那军官立刻就在心中开始衡量自身性命与这些垃圾的重量,于是就不出意外地敷衍敷衍到:“这些东西……要不就先放这里吧。我们迟早会回来的,记住这里的坐标就行。”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谁也不知道战争会在什么时候结束,而哪一方又会是最终的胜利者。这样的许诺就只是安慰人的彩色泡泡,只要稍稍一戳就会变得碎沫四溅。

技术士官当然知道这个人在顾虑什么,尽管双方在从前并没有任何的交集,但都可以从各自的渠道获取这些战场常识。但他毕竟还曾是一个有着研究习惯的学者,对于未知事物的好奇就让他坚持推荐到:

“你看这里都只是一些低层次的技术产品,没必要将它们全部都带走。其实像是外壳和线缆等大部分的重量都不必要,最多只需要带走一套作为参考就行。

我们完全可以将最重要的主板和存储部分都拆卸下来,这样能够减轻八成以上的重量。到时候我们既可以获得足够多的信息,而且还不会对浪费太多的空间和起飞质量。”

第一千零八十六章 垃圾是放错地方的宝藏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八十六章垃圾是放错地方的宝藏其实这些被发现的破东西最重要的并不是自身的重量和工艺,而是记录在存储器中的未知历史。

也许是某个人对他人或机构的抱怨,也许是某个商店的购物清单,又或许是当季的流行风潮,这些都能为研究者提供插入尘封过往的时间窥镜。

“看吧。”军官对此不置可否地答到,并且匆匆结束了这场让人烦心的交流。

这其中的利弊还都需要再认真思考一下,立功的诱惑和自身的安全就被放在了天平两边做衡量。

他只一踮脚便跳下了自身机甲,转而以步行去检视其他人的工作进程。只是在行走的时候还抱怨不已,因为这个洞室内的地面上到处都是零碎的垃圾和碎石,还有大量的骨渣和弃置不用的机器零件。

离开机甲活动并没有任何的问题,大部分获得空闲的战友们早就这么做了。他刚才还待在其中只是为了方便处理信息,作为军官就必须处理大量的战斗汇报。

而那些事情都已经规整完毕,并且指派紧急施工的人员也刚刚在异界的黑门上架起了光学迷彩。这么做是为了防备间谍卫星的对地侦查,毕竟上方下圆的黑门本体具有明显的人造物痕迹,而且又挺过了多次的强力冲击,若是被发现就未免显得太过扎眼了。

而经过这么一番处理后,也使得洞室中勉强成为了一处暂时安全之所,于是就可以让人踩到地上放松一阵了。

任何长时间保持固定姿势都不会让人感到好受。用双脚踩踏在地面上行走也算是种放松和锻炼,只有放哨和战备值班的还得再忍耐一阵,直到他们换班时才有机会获得与大地接触的机会。

所以他与技术士官的交流都是通过口头传递,期间也并没有试图对其他的战友们做隐瞒。于是最靠近的几个士兵将这消息听在了耳中,随即整个紧急集结点也就都知道了。

临时的阵地网络中立刻就出现了相关热议,几乎都与先前的谈论内容相关。

“与已知文明都不同?还有这种事情!?”

“嘿,这说不定是好事,我们也许发现了一个宝藏呢!”

“一个文明的宝藏!想想他们过去留下的好东西,将来都是我们的了!”

“还有这种事情?简直像在看科幻故事!”

“……”

这样的讨论虽然减慢了大家的工作速度,但相对而言也转移了很多的注意力,算是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大家已经看腻了资料库中储存的消遣作品,因为大量的制作套路根本是如出一辙。只要对某个种类中有所涉猎便能了解其他全部,想要有惊喜却是不大可能的。

至于遇难后碰到宝藏的事情虽然俗套,但此事胜在是正发生在眼前的事实。只要稍一努力就可以探索到被埋藏的历史,或者是挖掘出蒙尘的珍贵宝藏,只要想一想就让大多数人感到兴奋。

虽然所谓宝藏本身的价值并没不会有多高,因为这才是最常见的事情。

金属器皿可能是锈的、织物木器可能是烂的、所谓的巨额财富也不过是些铸造出来的金属片、大型储备粮仓中也会充满碳化的粮食,而其遗留下来的品种也可能无法被自己的种族安全食用。

就算是能得到未知的有机物也只能交给化学家,因为他们会从中筛选出不曾见过的玩意。或许下一个抗癌神药就会由此诞生,又或许只能治一治皮肤骚痒什么的。

但是其绝大部分的价值都浓缩在了凝固的历史中,可以让挖掘的人们会是曾经发生过的历史。可这一点又不能通过可以量产的现代制品获得,所以反过来说也是无价的宝物。

于是想象的过程就让残兵们暂时忘记残酷的战争而热烈讨论,且还将四个眼睛不停地在周围到处打量,仿佛在试图找到什么重要的珍宝。

他们的举动也被四娘等人注意到了,于是就不由得产生莫名的疑惑。因为他们不理解这些长相难看的外来者为何突然兴奋起来,而且又到底是在寻找着什么。

要知道他们才是这里的地主,若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肯定会首先知道的,而不是看着外人当着自己的面到处发掘。好在接下来的发展虽然令他们感到疑惑,但也并不是什么太过重要的大事情。

就好比有的四眼怪人拿起骨头认真端详,而有的则是捡起常见的石块互相探讨,并且不时陷入热烈的争论中。四娘等人都看不懂他们在搞什么,只是因为并没有碰触他们的底线而未予阻止。

不过他们的底线到底是什么呢?那些用力一捏就会断成八块儿的破烂骨头?那些踩上去都嫌硌脚的常见石头?那些搬来用于生火的寻常木材?还是从暗河就近打来的冰凉河水?

一点价值都没有嘛!

他们对这些每日所见的东西早就习以为常了,这破洞里如果非要评选出最重要的存在,那么他们无疑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各自的生命,其次才是这个搞不清来由和如何运行的神秘黑门。

所以只要外来者不会对他们做任何的人身伤害,只要不刻意去毁坏带来财富和机遇的黑门,那他们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就算是倒立撒尿都跟他们无关!

不过几乎所有外来者的好奇目光都缺乏相关专业知识做支撑,他们并没能从这其中的种种找出自认为的贵重物品。不过关于洞室和黑门的奇怪异状却一直存在,并且通过实施了迷彩作业的战友又引起了议论。

这主要是黑门两边的物理状况有着相当的不一致。

最明显的就是重力系数不一样,只要在异界的基座两边多走几次就能体会得到。还有就是在异界看去明明是个光秃秃的大门,上方及周围并没有任何遮挡。

分明是完全可以绕其行走一圈的小建筑,但在穿过门之后却能一抬头就看到黑色的洞顶,大门同那岩石洞顶之间还存在着相当距离。甚至在洞室中也可以绕着黑门行走一圈,可是所看到的东西却与另一边截然不同。

第一千零八十七章 探索欲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八十七章探索欲这肯定是能够轻易扭曲空间的存在,以自己联邦的科技都无法轻易达到。就算能做到也未必会有如此的举重若轻,仿佛两个空间的连接是那么的理所应当,并不存在任何可怕能量外泄的问题。

然而目前也只能知道这影响到了空间连接,就是不知道会对时间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所以这些残兵在看向黑门及土著的时候都带上了凝重目光,这种程度的未知影响还是太刺激了。于是他们就算呆在这里也觉得如坐针毡,时刻都想尽快离开此处。

于是其他士兵们的自发探索都被叫停,唯恐他们触及了什么不可理解的奇怪玩意。虽然那东西有可能并不会带有恶意,但也不该是被无知的人们任意触碰的。

这样的谨慎甚至蔓延到其他方面,这些疑神疑鬼的残兵们最多只愿意烧水生火,却是一点都不情愿去碰触土著们送来的肉食了。

他们宁可食用自己装甲中所剩不多的应急食品,这种食物虽然已经吃得实在提不起胃口,但熟悉的感觉毕竟还能给他们带来稍稍的安心。

技术士官还悄悄小心地向上级汇报道:“我先前忘记了一个细节,就是那些土著在利用科技物品通话时的异状。那里虽然也有着很多穿着和长相差不多的土著,不过在背景中还出现了成堆的木材,以及一些疑似房屋的简陋建筑。”

军官未能理解他所要表达的意思,于是就疑惑地问道:“你是说这条道路通往他们的聚居地?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那里有风,还有天空!他们不是住在地下的野蛮人,而是住在地面!地面,你懂吗?不是住在地下!”技术士官一边强调着这看似正常的情况,还同时一边将手指戳向黑门对面的荒蛮天空。

从天而降的流星体一直未曾停歇,它们的亮光不但会将灰蒙的肮脏天空染成红色,而在坠落到地面后也会对掉落地域造成猛烈的撞击。

而在极远处也会间隔一阵子就出现耀眼的亮光,闪烁的天空也就持续亮堂上一阵,然后才会被不时闪烁的流星体夺回光彩。这是坠落在别处的巨大星舰,而由之引发的冲击波也会因为距离晚来一阵,并且力量也会变得较为弱小。

所谓的弱小是说可以让单兵机甲正面抵挡,可如果是可怜的土坯房屋就一定是撑不住。

而这样的房屋却一直都存在,并且就是存在于地面之上,存在于若干次毁灭性冲击波扫荡后的地面上!

那军官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就试探地问道:“咳,你是说他们那边并不存在于这颗星球上?”

士官一直更习惯严谨的说法,只是单单的某个猜想并不能会从他的嘴中说出,于是就补充道:“呃……我没这么说!当然这也是其中的一种可能。还有可能是他们的居住地并不会受到撞击影响,就算是连续发生的撞击也不会让他们有所担心。”

军官思考了一阵也接受了他的说法,不过内心也被搞得是混乱一片,就只好喃喃的说道:“啊,那还真厉害呢。可是他们却使用着这么原始的工具,通讯器材的功率也是非常原始……那他们该住在哪里呢?”

“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就让我去看一看吧!”士官这时才露出了他的打算,为了免除再拿他低于水准的战斗力说事,随即还主动要求道:“再给我派上两个帮手!这样的小队就足够了,我一定能够解开这背后隐藏的谜团!”

“可……”

军官在听到这样的建议后就有些心动,他也不愿意在看不到前路的迷雾中盲目摸索,于是就下意识地想要答应。然而在远方的天空又发出了大片的明亮白光,看影响范围既不是小型的流星体,也远远不到星舰主体残骸的地步。

这个场景就突然接通了他脑内的某个连接,瞬间又想到了方才被忽略的部分:

如果这里可以通往另一个行星,那么到底是谁才会拥有这样的技术?虽然落在手中的几个人看似非常落后,但也保不准是某个文明正在流行的服饰,至于他们那种过于落后的机器……

“鬼才知道他们为何要表现的这么落后!我能管得住自己吃肉,难道还得去管别人怎么吃素吗?”

军官愤愤地对各种流行表示了不满,进而是干脆就否决了士官的建议:“你的汇报非常重要,但是我们现在并不能确定这些人的文明程度。也由于已经对这些人进行了自由限制,所以并不能确定他们对我军表现出来的态度是否真实。

我们的优先任务是确保自己存活,其次便是在舰队的帮助下及时离开这里。探索的任务不被认为是最优先,你可以将此制成书面文件发到我的邮箱。而我则将会在安全脱离以后将此上报,届时会有专业的人员接手此事。完毕!”

士官听了这么一大段官样文章便有些失望,因为全篇其实就是两个字:不许。

他便愤而笑道:“你的应用文成绩一定很好吧!”

“当然!”

军官知道这个家伙在为什么而不满,但还是按照标准流程做出教科书式的回复。这也令技术士官的探索意图落空,不得不错过这些让人分外好奇的怪异土著。

这里有着太多不可思议的组合,如果不弄清楚可真会让他无法睡着。

麻姑也在此时从这两个外来者身边走过,手中则是拿着用来烧水的木柴。新近占据这里的家伙们似乎非常娇贵,他们大多数人并不愿意亲手去干那些脏活累活,于是就用手势支使着原来的主人干这干那。

也许是害怕四只眼的长相,也许是害怕他们高出河青城平均身高的身材,她在经过这两个人的身边时尽量低头勾着背,完全不去细听他们都正在谈论些什么事情。

反正听也听不懂,还是尽快将手头的事情办完为好。

在忙碌了一阵后她才有机会回到黑色基座的侧边区域,那里有着一直未被要求劳作的卫与老巫师。可见外来者虽然在某些事情上会颐指气使,但还是知道尊敬老人的嘛。

不过也有可能是发现这两老头一直在抖个不停,担心在驱使他们的时候直接会一口气喘不上就挂了。

第一千零八十八章 令人在意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八十八章令人在意不一会儿红衣与绿也都结束了手头活计,于是都纷纷聚到这里抱团取暖。而他们也在以目光作互相询问,并且还悄悄展示着自己收集来的东西。

由于麻姑一直在帮人端柴烧水,所以直接就获得点火工具的赠予。此物只要轻轻按压就会在顶端制造出一片高温区域,可以轻松点燃所要引燃的大部分东西。

不过这东西似乎也没多么珍贵,所以方才叫她帮忙的人便随手撇过来一个,并还亲手教会如何使用的方法。而此物的操作其实也非常简单,麻姑在看了两眼后便能轻松学会,使用起来也感到真的是非常轻松方便。

以后生火就再也不用火石了!

而绿由于看上去身材比较健壮,所以分担到的活计就要稍累一些。他主要是在维修的时候帮助端这个、或抬那个,完全就是当做勉强跑腿的新手小工。至于更沉重的一些重活也轮不上他,直接用机甲来搬运还更省劲。

所以他拿出来的就是具有防锈涂层的螺丝刀和扳手,握把部位则是较为柔软的彩色绝缘材料。这些东西虽然都是在加工维修时需要用到的工具,但在他看来则不啻于制作精美的优良兵器。

不过这些东西似乎也没人在乎,那些怪人们在干活的时候还将部分工具交由他保管,不过却都会时不时地一个个要回去。他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所以便随手往衣服中揣了几个。

至于红衣则是被叫去打扫卫生,主要是将是洞室空地上的小石子和垃圾清理到两边。由于所用的工具其实本就是从河青城带过来的,所以也没机会接触到太多的奇怪物品。

然而她的表情则较为神秘,并且还不时地将目光扫视向周围,生怕那些外来的闯入者们有谁注意到这边。但她的判断根据是来自惯常熟悉的面部朝向,还有就是外来人眼珠转动中走向的方向,并不包括大广角摄取影像的采景像头。

她的表情和动作都搞得神神秘秘,自然就引起一众伙伴们的关心。他们无不认为红衣是获得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于是都对其即将展示的宝贝充满了期望。

外来者虽然并不熟悉这个新接触物种的表情,但也能从肢体动作上猜测出部分内容。那两个负责监控的士兵本来还对自己的任务兴趣缺缺,不过在看到土著们的做派后就突然变得精神一振。

他们自觉是发现了可笑的事情,于是就兴趣大增地赶紧将这一图像转为网络中实时传递。如此就令自身觉得有趣的事情同在场所有战友分享。

于是但凡关注个人终端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好笑之余也就开始对这些土著的行为低声议论起来。所有的观众都知道不能提高声音或者看过去,否则就有可能吓得目标停止“表演”。

反正这个任务也不算是什么重要的军事机密,临时转播也就当是简陋的实时节目罢了。大家对于所谓古迹和宝藏的热情才刚刚消退一阵,结果又被土著们的可笑行为引发了围观兴趣。

因为看这些家伙们都在炫耀各自得到的东西,这样的行为分明是将大家常见的物品当作珍宝。以这些土著紧紧握持的动作就能看出非常珍惜,那么大家就更对红衣所得到的东西充满兴致。

“继续保持动作,不要转过头去,千万别转过头!”

“对,就让摄像头看着好了,我们要假装没发现他们在偷偷干什么。”

“扑哧!这还真有趣,就像在观察野生动物。”

“将打火机和工具都看得那么要紧,那接下来会拿出什么东西呢?螺栓还是电线?”

探讨的内容和无意义的表情在不断地刷屏,但有个人突发奇想的猜测却令所有战友们心中一紧:“我想到了!你们赶紧检查下自己的佩枪还在不在!?千万别是这东西丢了!”

此言一出就如同石落静潭,洞内洞外正关注此事的四目种族都被惊动了。他们前不久才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正是对类似事态较为敏感的时候,于是大家都立刻慌张地摸索向随身武器所在。

这一动静就仿佛所有人都遭到了轻微电击,而且还是在同一时刻发生的。

由于这样的动作是那么的明显且突然,于是正在分享战利品的红衣等人都受到了惊吓,并且还立刻降低了动作幅度。他们悄悄地将各自所得藏于暗处,然后就转而装作若无其事地开始闲聊其他。

然而那些外来者们都在担心可能隐患引发的麻烦,很少有人去顾及将土著吓到的小事情。不少人还在网络中惊呼道:

“不能吧!?”

“那乐子可大发了!”

“整艘军舰都完蛋了,就活了我一个,我可不打算至于这么愚蠢的原因!”

然而也有人还算清醒,于是就发文安慰道:“没事没事,军品都是有指纹保险的,不是那些谁都可以上手的民用品。最多就是挨军官训斥一顿,只要把家伙及时回收就没问题了。”

可又有人反对到:“怎么没事?万一不是个人配枪呢?她如果拿的是手雷可怎么办?”

“怎么可能有手雷?我们又不是轻步兵!谁会把那玩意带进机甲?”

“……”

这样的纷扰甚至惊动了军官,他这会已经从弯曲的隧道巡视到了暗河中。

丢失装备这种事情可大可小,身为临时主官于是就立刻启动集体传令模式。这个通信状态通常是在下达重要命令时才启用,按条例就要求每个人都放下手边的事情,并且集中注意力去牢记上级的指示。

从暗河到洞室中的所有军人都被训练得对军纪产生条件反射,无论先前是怎样慌张也都立刻进入肃穆状态。在红衣的人看来就仿佛突然被定住身形,而且都只将视线瞅向各自的正前方。

军官花了点时间将前因后果审视了一遍,然后就要求各人开始对自身装备进行汇总,以图确定到底丢失了什么。同时还要求监控的两台机甲稍微移动位置,这样就能以自身装甲掩护脱离防护的其他战友。

第一千零八十九章 泄漏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八十九章泄漏有了明确命令就是不一样,收到指令的士兵们都立刻开始认真地进行执行。在外人看上去就是所有四目族都在认真地做些什么,而不时移动的机甲似乎也不存在任何问题。

像是麻姑就以为没有事情了,于是她就悄悄地对红衣劝解道:“好像没什么事,你看他们像是身上有了虱子,一个一个都在不停地摸来摸去的。趁现在这两个大块头正好将他们挡在了另一边,所以就赶紧拿出来让我们看一看吧,你到底弄到了什么好东西?”

红衣一看也的确是这样,于是就悄悄将一个鼓鼓囊囊的银色袋子从怀中掏出来。此物大致是一个长宽比相差不大的长方形,而在边角处也以较大的圆弧角度修边,只在短边的中间开有可封装的圆口。

由于在形制上是那么的别致,一下子就吸引了王涛和四娘的目光。他们还认得这个东西的样子,记得还是此次外来怪人集中堆放在某处的物品。虽然不知道其中到底包裹着什么,但差不多每个外来者都能拿出此物,显然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临时网络中的转播依旧在继续,大部分人在接受军官命令时也能分出一部分心思在这上面。哪怕是军官本人也是如此做的,他不由自主地就放轻了正在交待的事情。

因为大家也好奇这些土著们到底得到了什么,就算是对方要做突然袭击也能提前打个预防。

而两个监控人员也将镜头对准红衣的双手并拉近焦距,军工品质的高技术器材立刻就将她拿出来的东西完整还原,并以立体影像的形式呈现在每个人的眼前。

“搞什么?”

“她拿那个东西干什么?”

“不不不!别打开!”

“她要把那玩意打开!?快阻止她!”

大量的人员都在高喊出声,他们发出的杂乱叫喊声震动了整个洞室。就连监控者也不再对观察目标保持距离,也在战友们的大声爱好中伸出机械手臂向着那帮土著们探了过去。

原本想将银色袋子撕开的红衣使不出太大的力气,于是就向绿借到了精致而灵巧的工具。但她并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外人的注视之下,而且还引发大量人产生了不良反应。

而转身探来的机甲也吓到了她,这是令红衣完全没有料到的意外。于是手上的劲头也不由得为之一颤,较为尖锐的螺丝刀立刻就将银色的袋子划出了一条大口。

反正原本也是要打开这东西的,可是并没有预想到会受到外来的干扰。然而棕黄色的糟糕物品还是在这个动作下显露身形,并且还伴随着剧烈的恶臭就从中向着四周汹涌而出。

靠最近的几人在见到这东西时还都一愣,随即就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然而向着嗓子中涌进的甜辣味道立刻就激活了迟钝记忆,这种仿佛是某种有若实质的恶臭物品立刻就变得鲜活起来,而其名字也随之就立刻浮现在了每个人的心头。

事已至此也算是拦截失败,于是隔了半个洞室之外的四目族士兵都是作出防御动作,并且不约而同地惨叫出声。

“哦不!她真打开了!”

“快丢掉!或者连她一起丢掉!”

“丢出去!”

原来红衣弄到的东西并不是带有攻击性的武器,就技术含量而言也没有太过高明。那只是为了长期驾驶时而不得不用到的可封装包装,通常用来避免驾驶舱内会被难以忍受的恶臭秽物所污染。

为了维持长时间的高强度作战就得大量摄入营养,而为了减小携带重量和体积就得提高食物热量。而恶臭就是在消化这样食物时的附带产品,这几乎是难以通过技术手段绕出的怪圈。

装备部固然可以提供自带除臭剂的包装,或者是加强整体的密闭性,但始终难以解决那足以造成精神创伤的恶臭。而这样的有害气体则可以用来开些恶意的玩笑、刑讯逼供,或者是制造简易的催吐药剂。

或许在洞室内的两个种族会对于不同物质有着不一样的药理反应,但在这种带着剧烈恶臭的气味上却瞬间达成了一致。

红衣立刻用二指将这破裂的袋子远远地夹起,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这东西就算递出去也肯定不会有人愿意接的,而要丢在地上也得考虑突然侵至身边的金甲怪人,可千万不能因此把他们给惹火了。

身边的其他人则是连滚带爬地躲向一边,先前的期待全都变成了避之惟恐不及仓惶,还有意图逃避四目怪人们责罚的胆颤。可就算如此也不忘紧紧捂住自己的鼻子,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就被熏晕过去。

他们的河青城中虽然并不怎么讲究卫生,但还真的没有闻过这种如同将脑袋重重一击的恶臭。

就是连准备升过来的机械手臂也有些犹豫,身坐其中的驾驶员仿佛也闻到了那可怕的气味。当然这样的感觉只是出自大脑想象,并不是说那股气味真的就能穿透机甲。

这毕竟是可以在宇宙中进行独立作战的强悍兵器,首先就要求能够同外部环境相隔离,同时还得在内部自带气体循环装置。除非遭到外力损伤才会出现那种糟糕的状况,不过到那时大概也就不必再担心什么恶臭气味了,因为驾驭这兵器的人员很有可能会丧失生机。

洞室中的外来种族虽然都是受过严格训练的士兵,而且也不是没见过不幸罹难的战友残躯,但那些毕竟是战争状态下无法回避的困难。

这处临时的集结点已经成了避难之所,也就令他们的心思有所松懈,自然也就对这种糟糕的东西产生常人应有的反应。

有人下意识地向隧道深处跑避,离得稍远一些总是能安全一些的。有人三五步就蹦上距离自己最近的机甲,哪怕与别人挤作一团也在所不惜。而大部分人则是疯狂地呵斥那两个做监视的士兵,无不是在责怪他们竟然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且还就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第一千零九十章 话题引导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九十章话题引导众人的叫骂不停提供了不少压力,这就令稍有迟疑的卫兵不再犹豫。他立刻就上前夺过了该死的袋子,并且将其狠狠地从黑门抛掷向异界。

按说银色的物品较为容易被发现,不过在现在的如此状况也就不在乎了。这点东西是一定会被卫星发现的,不过却未必会令敌方发现这附近存在什么猫腻。

今天掉在地面上的东西已经太多太多了,从海洋到陆地应该已经遍布各种大小不一的人造物。不时爆发的冲击波和流星体都会不停地制造更多,所以再出现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东西也算不上什么。

盘坐在门口的王涛也向着侧边微微闪避,他的手中正握持着一只毫无声息的小鸡。这小可怜并不是因为吃进了什么不该入口的东西,反而是该留在体内的东西都被抽了出去才死掉的。

脚上拴着的绳子证明它先是被丢过了黑门,然后又被在后面牵着绳子的人给拉了回来。

其实暴露在对面空气的时间也并没维持太久,至少在王涛看来是这样的。然而在完成回收后就只收获了一具小小的尸体,这也从另一个侧面证明对面天地中的环境已然恶化若此,完全不适合柔弱的小动物生存了。

米图卡将这个土著的作为全程看在眼中,由此也更加确定王涛对这黑门是有一定了解的。看来这些土著在过去曾经吃了不小的亏,否则也不至于专门带这么多小动物来做测试。

她还将目光在鸡笼上停留了一阵,这些啾啾鸣叫的小东西还真讨人喜爱。然而弱小的它们恐怕永远都没法活到长大的那一天,只能在这处她也无法理解的地方成为消耗品。

她所在的位置自然也能看清红衣等人的行为,只是由于距离还要远上那么一点便没能来得及干预。所以在现在也只能是皱眉捂住了鼻子,并且还抱怨负有监视职责的士兵竟然会这么儿戏。

自己被分配到的接待岗位可以说是很重要,这可以避免同大多数投奔者的沟通麻烦。但同时也可以说较为清闲,同时可以免于参与相当程度的勤务工作。

那些专业且经验丰富的整备团队都已经随着星舰完蛋,他们就算能够搭乘逃生舱降落也生机有限,恐怕很难抗得过接下来的撞击和大气、海啸冲击波。

于是一帮驾驶员们就只好自行维护机甲,并且还得以生疏的技巧进行笨拙的判断。只有少数对机械感兴趣的人才能为他人提供有效帮助。而米图卡可是作为发现这个宝地并呼唤大家前来的功臣,自然也就有权在黑门下暂享一时的清闲。

这样的岗位未曾受到任何人的质疑,因为算是被其他战友们未曾宣之于口的默认规则。

我为人人当然是高尚的品德,那么受益的人人也怎么该为“我”做点什么吧?不然这个回馈体系就没法长期运作下去,注定就只能成为极少部分人自我满足的行为演出。

她对于将来的去向也想好了,那就是尽量要同这些土著打好关系,并且在回去后要将自己的故事大作渲染。运作的好了就可能引起后方重视并研究,而自己也就可以藉此脱离战斗部队,远离该死的战争一线。

所以就算那袋装粪便划过附近时留下了大股的恶臭,她也只能压下心中不满劝止了战友。因为后者有的正以机械手夹起红衣作训斥,而有的则干脆在临时网络中发起动议,要求将这些无知的土著丢进该死的异界中。

要知道黑门对面依旧充斥着风俗极快的炽热尘暴,不仅能正常呼吸都是件难事,就是稍微走得远一些也可能会被强风吹飞,久久都没法从天空中落到地面。

并且预计再过一阵子就将再次出现远超一般高楼的海潮回流,这玩意儿一旦拍过来就足以掀飞机甲,那就更不用说会将这些体量较小的土著们粉碎了。

于是米图卡便劝说道:“喂喂,他们可是这里的房东呢,大家别这样。咱们只是到这里借住一阵,房东小姐在打扫卫生的时候不过是有点好奇,出错就得受到这待遇么?”

然而大部分人都对这些土著存着轻视心态,并没有将他们当做与自己平等的存在。先前不做伤害只是基于原本的生活习惯,可一旦犯下了让人恼火的错误便不愿原谅,直接就让他们在战争中养成的暴虐也一起迸发了出来:

“当然!要不然呢?”

“赶紧连这些土著都丢出去,这样我们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对,通通都丢出去!”

米图卡也是这些大兵中的一员,所以对他们的感觉也完全能理解。但是她还希望将来能够脱离战损率非常高的一线呢,自然不能让他们这么处理自己所指望的这些土著。

既然寻常的道德讲不通,那么就以她也不知道在哪里的好处作引诱:“别这样啊,刚刚你们不是还在说宝藏什么的吗?看她穿衣的样式可要比运食物过来的那些土著们更整洁漂亮,说不定还能多知道些什么呢?而且这些土著还都是一伙的,万一把他们惹恼了可就什么都问不到了。”

技术士官一开始也没有在乎土著们闹出的状况,只是在一边旁观洞室中的热闹。因为从前研究的那些愚蠢动物们可要更加闹腾不休,心中有什么棱角也早就被磨平了。

在这种心态下自然就能看出米图卡的意图,他出于保护研究对象的心态便也帮腔道:“我记得战前曾经拍卖出一件古董,还是从某个未知小文明的遗迹中发掘出来的。据推测他们甚至还没能进入铁器时代,而就是那样的东西却足以买下半艘穿梭机。只可惜我的职业并不是宝藏猎人,不然也真的想要挖出那样的好东西啊。”

他说的这件事也不算撒谎,不少人也曾经从新闻上看到过那个消息。甚至就连出土那件古董的星球也在一时曝光率颇高,更是引得大量宝藏猎人蜂拥而至,以至于带动当地的经济发展突然就转向旅游业。

第一千零九十一章 做事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九十一章做事“嘶……”

于是先前还喊打喊杀的人们便止住了满腔戾气,转而开始以心思莫测的目光看着衣着靓丽的红衣,还有能在一定程度上操作机器的王涛。

其中一个穿着像是个尊贵之人,那么就理当掌握一些寻常族人所碰触不到的好东西。另一个则能操作其他人无法掌握的技术产品,说不定还能靠其发掘出更有价值的秘密。

气急败坏的人们可能会对引发麻烦的弱小者撒气,但却没有谁会同一笔庞大的财富做对。于是大家突然就变得心平气和能忍让,先前愤怒要求制裁的声音也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米图卡见状便知此间的麻烦暂时过去了,于是就通过个人终端向军官汇报道:“观测到外部出现大浪到来迹象,本处设施即将遭遇超强海啸袭击。我觉得应该将“魔术帐篷”暂时进行回收,否则很有可能会因此受到损失。”

她在黑门下接待投奔者的时候也在守望四周,设置在黑门周围的各种设备能提供三百六十度的广角观测。

其实被毁灭性撞击推向极远方的巨浪已经正在清洗陆地,从泥沙、土壤、植被到动物都少有能从这场浩劫中幸存的。

惊人重量的水体想要向此处回流还得有着一段时间,但这并不妨碍其他撞击区的海水被推挤向这边。

白色的浪头似乎能接触到天空,它们构成了极为厚实的墙头。而这样的墙头可以从天际的一端拉直延伸到另一端,所要做的事情就只是以极快的速度横扫而已,任何当在路上的东西都会受到粉碎性的冲刷。

海底的尘泥早就在第一波冲刷时消失殆尽,它们现在可能正在某处极为遥远的地方浑浊奔涌。而后续的几次巨浪冲刷也毫不客气,总能将上层的岩石撕碎拨去一层。

此次的报告非常及时,并且还附带上了正在由远及近的短暂动图。这样的消息令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他们也因此都变得浑身为之一颤,立刻就准备从这树洞是向着暗河深处做转移了。

但米图卡也在等待的时候经历过类似状况,于是就转而安慰道:“没事的,这处设施似乎自带防护罩。之前几次巨浪都只是冲刷周围,并没有对这个神奇的地方造成伤害。唯独是光学迷彩布置得略有些宽大,所以我觉得应该稍微收进来一些。”

军官对于她的建议非常重视,出于保守起见就下令道:“收回来,全部都收回来!等海啸结束后再重新部署上去,这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我们要尽量保持自身隐蔽,所以任何一块魔术布都不可以丢失。”

回收施工花不了多少时间,技术熟练的士兵可以在三五个呼吸内做到这一点。光学迷彩本来就是为了提供掩护而研发的装备,自然会在快速布置上要求较为便捷。

这些外星人的嘴部在不断开阖中对话,而大多数的面前却并没有其他人。这样的特征对王涛而言再熟悉不过,他们明显是在使用无线通话技术在沟通。

他在半日前进入异界时就专门进行过无线电侦察,当时对各个频段检查时也没发现存在人工电磁环境。当时还以为这里又是一处荒蛮之地,结果没过多久就被现实狠狠地打了脸。

就算是在外星人出现后也重新开始关注各个频段,而且也的确在记录到一些无法解析电波的出现。然而他也只是能够收获这些信号而已,缺乏解密能力的人便相当于看到花花世界的傻子,其中的种种运行和规律于他而言并无一点意义。

王涛显然遇上了与外星人同样的问题,那就是双方的技术系统完全不一样。而且军用通讯肯定是要经过复杂的加密解密,以他相对落后的民用机器完全没法进行有效监听。

所以就是想要做沟通都只能收获一片无法解读的噪音,根本就在于双方的门锁和钥匙都不是一套,并不能掏出来就能对上茬。

鉴于方才乌龙给大家心态造成了困扰,于是这些外星人也不敢再驱使这些好奇心旺盛的土著。不但是从他们手中收缴了不属于他们的工具,就是有什么杂活也改换成由原本想要偷懒的士兵们自己去做。

甚至于属于这些人的技术物品和贴身武器也被搜走,无论是手机还是坚固的红色大斧,无论是治疗终端还是小臂长的青铜剑都不放过,就是连红衣头上的漂亮簪子也被取走了。

因为搜身的士兵发现此物在坚固结实的同时又非常轻盈,事后经检验竟发现是某种高科技制成的钛合金。不知这是被土著女人从哪里弄来的,竟然会拿来用于固定盘在头顶的头发。

那些外形明显的物品非常好辨认,像是武器就一定不会给他们留下,而科技物品也可以借机进行研究。

不过由于王涛的高科技袖套在外形上同衣物没有两样,所以并没有在搜查的时候遭到没收。而治疗终端也由于施展治疗的部分平时收于四娘的左手心,所以在被外星人摆弄过一阵后也无法搞清具体用途。

当然这可能是由于检查的人员和设备都太过业余,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忽略。不过若是由专家以专业工具进行检查可能就不一样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掀出老底。

王涛能看出这些人对己方的防备,于是在发现袖套竟然保留下来后就暗自心喜。他立刻就暂时停止了一切的操作动作,以免对方发现不对再来搜索一番。

地上的人们有着自己的事情要做,而天上的人们则有着他们的事情要做。

数百道白色的长长尾迹出现在星球的大气层中,这是金属外壳在同空气剧烈摩擦时所留下的痕迹。不过这些东西显然不是坠落的流星体,因为它们的落下时机都被控制得极为一致,而且还在进入大气层一段距离后呈现出调整姿态的迹象。

第一千零九十二章 敌人的降下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九十二章敌人的降下同时出现的异状极为明显,监控仪器甚至要比一直看向远方的米图卡更早发出警报。

显然这些落下的物体存在人为控制的痕迹,而且还是一次经过严密计划的统一行动。这一事态显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于是有很多四目族都跑到黑门下观望,无不希望能够从勉强的观察中看出些什么。

别看这些残兵们在洞室中表现得有些满不在乎,但一旦涉及生命安全的事情就不得不紧张了起来。他们在这种时候甚至都不敢大声呼吸,似乎在下意识想以这种可笑的行为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过四娘等人作为原主人却都被排斥在外,就是想要多看一眼也挤不进前排。

其实用肉眼能观察到的信息相当少,真要判断型号和阵营还得靠专业设备。专精于此的机甲便毫不客气地驱散旁人,而知道他要做什么的其他战友也没有不满,而是都赶紧小跑地让在了一边。

若干不同功能的探头集成在一起瞄向目标,它们由于自身属于高精密器材的缘故都被透明材料的护罩所保护。巨大的机械提供了稳定的观测平台,而强悍的计算能力和专业的程序指示精密齿轮该如何转动,这一切的组合就提供了远超鹰隼的视觉捕捉能力。

相关影像就在被放大并清晰处理后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每个人都能看见各自面前所出现的登陆舰船。

不过所谓“每个人”指的是植入统一感受设备的四目族,并不包括对此懵然无知的王涛与一般河青城土著们。但后者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这些家伙们有些不妙,仿佛整体的士气都陷入了难以提振的糟糕状况。

“仇家来了。”较为欢脱的绿一口道便出大家都能想到的事情,而麻姑也高兴地点头同意道:“嗯,八成!”

没有多想的他们可以轻率地喜欢上不相干的人或物,只是因为这些存在可以让自己所讨厌的家伙们皱眉。可是较为有些人生经验的老人却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样的消息未必是值得自己高兴的好事。

哪怕是再讨厌这些限制自由的外来强者也不行,两个强者集团的冲突难道是他们这些人能参合的么?

这个道理很简单,不论哪个开酒肆的都希望能不断盈利,所以绝对会厌恶客人在自家店里打起来的乱子。他们为此就要么结交一些有力量的群体,要么干脆就自身或组织、或参与进任何能保护他们产业的力量团体。

而所谓的暗流教团也就是这么一个营利机构,所以分外讨厌外来人跑到自己这里打冤家。

换在平时他们要人手有人手、要力量有力量,当然会毫不犹豫地抓住捣乱的混蛋们要赔偿。起码得坑得他们半年揭不开锅,否则自己也没法再维持自身该有的体面了。

可现在就只能蹲在一边缩脖揣手,就算是想要说话也只敢用目光交流,最多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才敢说上一两句话。

实在是此次的点子有些硬啊,不单是个子就要比自己这些人高上一头,更要命的是他们的盔甲还特别结实。全套穿好后站起来就有两人多高,然后还能轻松地跑跳飞行。就是随便抓起个人也毫不费力,这还让不让他们活了啊!?

这样的强者难道是自己这些人能够硬抗的么?不立刻低眉顺眼做顺服状还能怎样?所幸这些厉害的家伙们还算是讲点道理,在注意到自己表示顺服后也就没有太过做为难。

可要命的是他们明显刚刚才被打败,正要借自己这块小地方窝一阵子呢。

由此就可见把他们干翻的那群人得有多厉害了,真要在这里打起来岂不会要人命?恐怕就算高耸厚重的白首山也撑不住他们几下子,那就更不要提身处山腹中的自己这些小角色了。

到时候不要说一眨巴眼就会被深深地埋在万兆砂石之下,就是想要有个全尸都恐怕会极为奢侈。

匹夫打架不过是三步溅血而已,人数再多一些就会弄得鸡飞狗跳,像是上百人的规模就足以弄得小城中家家闭户了。而听说从前还在远方有过千人万人参与的大战,传言流淌到低洼地中的鲜血可以飘起长木棍。

但那也只是人间所发生的争斗,稍微努力想象也能臆测出会发生什么。可这帮个货们打架也太夸张了,一不小心就会让天空中电闪雷鸣,哪怕是太阳都能因此被遮蔽起来。

那浓浓的浊云也不知是什么构成的,竟然将大白天都给遮成了黑夜。就算是远超白首山的巨大仙山也不能幸免,挨个地砸在地上还真让人心疼,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有多少珍奇的宝物会被弄坏。

当然这也是四娘等人为何变得如此老实的原因,拳头小就不要想着肆意劫掠和猖狂妄为了,认认真真拜老大才是聪明人该做的选择。

而这能划破浓重云层的白色尾迹显然不是善茬,竟然能将这些老大们惊得聚在门口。所以像是人精心鬼的老巫师就首先提议道:“一会儿这里可能会打起来,我们可得往深处先避一避。他们神仙打架的事情咱们别掺合,能跑多远就跑多远吧。”

这个提议立刻就唤醒了盲目乐观的伙伴们,并且马上得到了自己这个小圈子的赞同。

年老惜命的卫自然首先颌首统一,而红叶与麻姑不用说也是连连点头,就是一向莽撞的四娘也开始将目光不停地转悠,打算在这些四目人的视线和机甲遮蔽中找出特供撤退的路线。

至于绿的意见就不用问,他肯定是要跟着自己的师父一起做转移,自然不会对此提出半点的异议。而王涛的意见也没法问,有那连说带比划猜心思的功夫还不如直接拉上走,等到了安全地方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然而他们的撤离计划并不成功,只是稍微才走了几步就被两个金甲巨人拦了下来,于是又只好吓得一动都不敢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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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九十三章 对空火力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九十三章对空火力监视目标未必要依靠瞪大的眼睛牢牢死盯,很多事情都可以通过智能程序来解放人力。就比如可以将这个任务下达有一定分析能力的智脑,然后就可以将目标对象的行动区域限定在一定范围内了。

四娘等人若是要正常活动胳膊腿还没问题,可一旦超出限定的阈值就会引发程序报警。届时不仅会发出刺耳的鸣笛响声,并且还会将监视对象的可疑身形在屏幕上显示出来。

若只是想逃离就会配以加粗的白边,而若是携带武器逃离就会配上是危险的红边,那么之后是抓还是射杀就全看监视者及主官的心情了。

“咚咚!”

只听那两个担负监视任务的哨兵将机甲跺出沉重的脚步声,随即就毫不客气地挡住了这群逃跑者的去路。之后还以明确的手势要求四娘等人返回原处,并且等待他们在向上级汇报后做出进一步指示。

减震防噪的设计是一定会有的,无论是为了驾驶体验还是为了发动突袭都很必要。可若能跺出声音就说明要么是机甲减震部分出了故障,要么就是他们刻意制造出声音以做威吓。

大概是认为这不过是一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应该不会对身处机甲中的自己造成危险。稍微吓唬一下就可以了,若是做出过激举动才会让他们感到丢人呢。

当然也说不定还有看在潜在财富的份上,哪怕就算宿敌即将到来也还能耐得下性子。粗暴对待的举动可没法留下好印象,万一这些土著在寻宝的时候不配合可就不好了。

四娘等人会在被注视的时候态度顺服,而在自认为不被注意的时候就策划逃跑,这就说明他们始终都有着消极抵抗的态度。这种人才不会在力量悬殊的时候积极抵抗呢,那样的成功可能实在是太低了,很有可能会将自己也搭进去。

两个守卫也大概知道这些人对己方是个什么态度,所以便也不骂不打地示意受监管对象重回原地。

只是在这个时候又发生了一件事情,并且引得所有看到的四目族士兵都微微惊呼出声。

在远方突然发出了笔直的亮光,经过分析能发现是由地面射向天空的光束武器。这东西通常用于太空战斗,主要用于照射敌人的精密观瞄设备,其次便是对试图靠近做攻击的小型敌军舰只作攻击。

大部分星舰战斗所爆发的距离通常相隔较远,所以就在发射的能量规模就有着惊人的上限。而同时大部分的突袭都是借助小行星或隐身功能靠近的,所以对于索敌和跟踪照射能力上也有着足够的灵敏度。

虽然大气圈内有着相当多的空气,而且由天空降下的尘霾会造成相当程度的散射,但强大的能量经得起那点微不足道的损耗,所以仅就云层到达地面的小小距离便可以被忽视了。

这点距离在以往的战斗中都算是短兵相接,正适合这种武器发挥效果。

于是敌人的登陆舰船就不出意外地悲剧了,被捕捉到的倒霉鬼便开始在大功率照射下开始燃烧。或是由于高温导致燃料罐炸裂,或是由于材料变形导致受到的空气力量失衡,于是那玩意还在半空中时就开始翻转破碎,然后以非常高的速度散成了一团垂向地面的漂亮烟花。

“哈!”

洞室中的士兵们都通过远程观瞄设备目睹了这一过程,在长久战争中积累了太多仇恨的他们于是就高喝出声,都在为己方的地面反击齐声叫好。

他们当然能注意到若干被框示出的微小目标,那些都是被自动识别并放大在图像中的幸存机甲。这些载具都是被动甩离登陆舰艇的,而它们便只能在最初的坠落中忍受无动力状态下的可怕翻滚。

这是种会让人头晕眼花的危险姿态,直到稳住身形前都会让人丧失空间和方向感。也许有别的糟糕的感觉会比这个更令人感到恐惧,而身处洞室中的残兵们也有相当的感同身受。

他们有部分在前不久才经历过类似体验,那简直能唤醒发自骨髓深处的本能恐慌。而现在尝到这一苦头的轮到敌方机甲了,那么大家唯一对他们做出的祝愿就是不要改出这美妙的状态,而且最好赶快变成一堆燃烧的残骸。

战争令许多人失去了多年好友,有的则失去了在征战中临时结成的爱人,所以早将对于敌人的憎恨刻进了骨子里。终于轮到那些该死的混蛋在恐惧中哀嚎可得多美美妙。

哪怕对方从没伤害过自己也是罪有应得。因为他们被派下来不就是要扫荡地面的敌方残兵吗?

所以双方互相伤害都是迟早的事情,也不差这么一时半会的旁观欢呼。最好一个个都掉下来摔死才是最棒的!那还能省去自己这些人费劲战斗了呢!

至于到底是谁正在从地面对空射击也不重要,反正是自己人就对了。虽然洞室中谁都不知是哪艘星舰那么好运,竟然能在数之不清的打击下安全降落。不过能够成功避免在重力圈内发生撞击就是万幸中的万幸,没人想被卷入一场无法逃离的毁灭性冲击波。

而再要将其开动起来也非常不容易,那其中的整备队伍一定有着精干的工程师团队。当然最关键还得是受损的情况还在可接受的程度以内,否则就算是有着一万个天才也没法修复被烧焦的垃圾。

但洞室中的残兵们才不管那个呢,在见到敌人挨打的时候当然是要叫好祝福了。也就是到现在还没有敌舰飞临自己的上空,否则他们也很想启动武器来上一轮畅快的齐射。

“哦,干得好!”

人群中又响起一阵叫好声,因为他们看见天际边的火力更加旺盛了,显然正有更多的力量正在渐次加入其中。

有的是选择较为最近的目标进行攻击,有的则是对看似正在调整姿态的敌方机甲射击,还有的就只是在朝天胡射一通,鬼才知道他想要对空气干些什么。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 绚烂烟火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九十四章绚烂烟火进入其防空火力圈的登陆舰都被一一点名,谁去就毫无抵抗能力得变成天空上的漂亮烟花。

推进装置中的高能燃料和武器装备中的暴烈玩意响成一片,以它们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肆意膨胀,直到将影响范围内的所有东西都撕成碎块。而不同的金属则会在高温燃烧时产生不同的焰色反应,于是天上的色彩就不再是流星体制造的红色和绿色,而是增添了许多各种不同的闪亮色彩。

看热闹的从来都不嫌事情大,尤其是明显自己这边占优势的时候。

洞室中的大兵们不单是扯着嗓子尽情嚎叫,还纷纷以随身终端记录下眼前的这一幕。以后一定要给别人炫耀自己的经历,哪怕是退伍了也可以拿出值得称道的故事做吹嘘。

四娘等人都被限制在黑色基座下的侧边不得移动,而看管他们的卫兵则可以通过共享影像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王涛由于表现出了具备基本技术手段,而且始终也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举动,所以才被允许留在黑门边上一起看热闹。

他的反应其实也与其他士兵没有两样,也都是在欢呼中对着远方奇景做记录。

不过与这些四目族的关注点有所不同,王涛从头开始都不知道到底是谁在打谁。他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敌我概念,只是因为距离遥远而觉得自身还算安全。

所以双方打得越热闹就越有意思,烟火越闪亮就越漂亮。

真要说起来他应该才是那个看热闹的家伙,至少从轻松的心态上就当得起这一称呼。而且他用来做记录的设备也与四目人不同,必须得依靠嗡嗡作响的悬浮机器上的设备才行。

王涛是看着一堆人都在进行类似录像的事情,所以他也忘乎所以地将自身受到搜身的事情忘在一边,还以为是从前在街头看别人打架呢。反正连连的一顿操作也无人来阻止,还让他找到给四娘他们甩眼色的机会,意思是让这些看不到热闹的伙伴们稍安勿躁。

他挥挥手就调派了另一台机器过去做投影,这样的分享行为倒是出于从前到处转发的习惯。

但其实真给人家展示出来的场面并不是很带劲,反而会让人感到脑子都开始晕晕乎乎的了。王涛操控的设备本身就比人家的先进科技落后,再加上军品与民品的差距就更令种种差别凸显出来。

不但在对极远方的目标观瞄时不是非常理想,就是强烈的风尘和抖动的空气都造成不小的干扰。所以能得到的影像都有着模糊的边界轮廓,一看就没法做到人家那么清晰。

而且在对具体目标做追逐时还有着明显抖动,依其自身的修正功能也只能保证勉强的追踪。那飞行物体看上去就如同刚从寒冷河水中捞出来的一样,不但一直都在不停地剧烈地抖动,甚至还时不时地会从框中飞出。

这令想要看清发生了什么变得难度大增,简直是在折磨观影者的双眼和大脑。而且由于是只在黑门这面录制的图景,所以背景声音中就不免混入了外来种族的粗野叫好声,音画在搭配起来后就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看守们得到的命令是不让红衣等人乱动,但若有人要给他们播放点什么东西却没有问题。反正搜取技术产品不是他们的任务,于是就任由王涛展示着拙劣的摄影能力。

这两个士兵既能看到己方设备获取的高清稳定立体影像,也能看到王涛的老旧机器投影在墙壁上的二维图像,相较之下自然油然而生一股来自高等文明的优越感。

其中有人还笑道:“嘿嘿,看这家伙还玩得真像那么回事,换上一身制服都可以去当记者了。不过他的器材还真是稀烂,业余人士的装备都都要比他的好!”

“是啊,真可怜,给他们看看什么叫直播吧!”另一人说着就启动机甲上的投影设备,炫耀式地将自己所得到的立体图像播放了出来。

清晰、立体、稳定,就如同在二十步以内亲眼看到的一般。更重要的是那些糟杂的叫嚷声虽然还存在几步外的黑色高台上,但伴随着刺耳的烈风声音还算更贴近影像所示,能让人直观地感受到那些机械在高空强风中的挣扎不易。

虽然从远处传来的隆隆爆炸声与图像上的闪光不相符,但只要有过雷雨经验的人都知道这很正常。这显然是由于战斗地点非常远,如此程度的延迟还算能让观看者接受。

两相一比就立刻分出了优劣,就算是落后如四娘他们也能分辨出谁高谁低。虽然能从姿态和语音中分辨出讥讽的意味,但如果有较好的选择就当然会转头去看别人的了,又为何要看那模糊不清还伤眼的呢?

王涛虽然知道这些人的选择都是出于人之常情,但还是在甩了个白眼后关闭了播放功能。有人要炫耀就不要再待在一边陪着了,硬要将自己的不足展示出来也挺无奈。

而他甚至还舍了现在所在的位置,直接就从能够亲眼观察异界的黑门来到伙伴们的身边。等走到这边后又再次打开了摄录功能,接着这些守卫的投影也能够获得较清晰的资料。

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也不计较荣辱,只是想为将来的研究留下更多的素材。

因为他能从自己的记忆和以往的学习中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但对于现在在哪、要将去往哪里却缺乏概念。

收集下来的素材既可以成为自身所经历过事件的记录,也可以在日后反思时提供一个个的坐标位置。他试图弄清对现在的境遇有个起码的把握,然后才好思考究竟想要在以后去往怎样的未来。

这样的想法并非是明确且坚定地出现在王涛的心中,而是如同迷雾中的朦胧路灯一样若隐若现。他只是觉得这么做非常有必要,哪怕自己还并不能就此说出个一二三四。

这样的做法也出乎了两个守卫的预料,他们原本还捉狭地想看到王涛的愤怒面孔呢,可没想到那土著却如没事人一样来占便宜。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 通讯静默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九十五章通讯静默播放者对王涛的没皮没脸感到无语,他其实都有心将影像给关闭掉了。可是却也羞于对落后的民族暴露自身的心胸狭小,他便没话找话地说了句:“挺喜欢学习,这是好事。”

另一个守卫同他以前也并不认识,也是临时被指派来承担此任务的。实际上这洞室中的人们只有少部分才互相相识,大部分都在战斗中从原有建制中失散。他们都被剥离成了渺小的个体,直到重新集结才稍稍找到一定的安全感。

习惯战争的人都会适应人员频繁变化的状态,因为他们至少从之前的劫难中幸存下来了。既然如此就会变得对许多事都容易看开,所以后者便无所谓地搭话道:“还行,比他的伙伴们要强,不过你该收他学费的。”

“那就两个金币好了,我记得古装片里就是用的这个?”

“看看他们的样子吧,搜身的时候你见过那东西了么?还不如要两块肉干呢。”

“真愚蠢,这玩意怎么值得上?等等,我觉得刚才好像在哪里有些不对?”

“我也这么觉得,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他们的闲聊逐渐开始变得漫无边际,就如同杂乱空气的灰尘不知该落到哪里。然而王涛原本该是被搜走所有装备的,这一点在刚才的表现中多少有些异常。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统一了他们的意见,于是这二人和洞室中所有的人都再次惊呼了起来。

“哦!”

“天!”

无论是两个眼睛还是四个眼睛的,无论是身处于机甲内还是站在地面上的,他们都看到从天垂下了十数道略有些倾斜的明亮光柱。柱子的一端直通往正在进行防空作战的地面力量,另一端则是直插浓浊的云霄之上,完全不知会同哪里的远端相连接。

光柱在瞬间发出强光一闪后便快速衰减,同时能借助被推散的浑浊空气看到白色的冲击波。

起先仿佛是一条细细的白线,而在眨眼过后就变成浑身长满白色绒毛的粗棍子。而那棍子捅在地面上的地方也会亮起极为明亮的光球,任何想要进行直视的人都会感到眼睛发疼。

那些光球随后还会冉冉地向上升起,同时又会像快速降温的炽热金属球那样快速暗淡,接着就陷入整体无光的浑浊状态,直到种出数枚形状近似的污浊袖珍蘑菇。

大部分人当然不会认为那些蕈状云真就那么小,但凡每一个脏蘑菇都有着惊天动地的气势。看上去那么小型应该是由于距离较远所产生的效果,真要在那附近就会变得灰飞烟灭吧?

而且他们所有人都没能看到蘑菇下方的冲击波,这说明实际战斗和被打击的地方要比想象的远。至少该在星球曲率所造成的视距以外,若是地球就可以估计为十几公里外的地方,就是不知在这颗星球上应该怎么算。

不过先前入轨登陆舰和现在的蘑菇云顶端都可以成为测量对象,这一数据几乎在瞬间便被观测机甲的智脑算出,并且按照战时条例分发给临时网络中的所有人。

然而大家正在本能地将手臂抬起做防护状,很少有人会去关注那距离甚远的数字。他们心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边的伙计们完蛋了,就如同他们明知自己举起胳膊也不会起到什么有用的效果。

要么是根本就挡不住,支楞出去的胳膊并不比血肉的身躯更坚固。就算能扛过强光的高热辐射也只能暂时护得一时,未必能扛得过接下来的冲击波。

要么是一点都不必防御,毕竟黑门还戳在大家的面前呢,到现在也未见到受其保护之人出现重大伤亡。

红衣等人的眼部灼伤不算,换了谁无保护地去盯着那玩意儿看都得眼瞎,这纯粹是见识和运气问题。

四目族的士兵们都意识到自己动作的无用,于是在受到初期惊吓后都向两边撤离。再是见识过黑门对于冲击波的抵挡也掩不住内心惧怕,他们潜意识地就不想将自己的肉身暴露在危险之下。

也就是专业的观测机甲还保持在原地不动,哪怕在众人皆避时也依旧将各种数据进行运算。因为他们这一兵种必须克服掉试图回避的条件反射,而且得像是克服心理障碍那样去对抗。

他们是洒在所有战友最前方的耳目,不退避是为了监视任何可能威胁到舰队的存在。而这样的兵种在大部分时候都不能退避,提前发现敌人就能提高整体的存活率。

如果舰队是一支由无数钢铁捏合成的巨兽,那么这只巨兽一定有着昆虫一般的巨大复眼。它无论清醒还是睡眠都会注意所有方向,当一旦察觉到猎物所在就会立刻兴奋起来,并且向着敌人发出致命攻击。

而临时军官则在这时候较为冷静,于是就大声下令道:“好了,别看了。他们会放人下来清剿就说明已经掌握了制空权,否则谁也不敢抽出力量这么做。你们谁还有‘魔术布’就贡献出来,得赶紧将这大门的正面也遮住,不可将任何的光亮泄露出去。

还有从现在开始实行全频道静默,如果有人想联网就在机甲间拉上线。我们看样子要在这个破洞里呆上一阵,你们得学着像虫子那样吐线织网。

不然暴露行踪了就是死,躲藏下去还能活。所有人都必须执行此命令,而且得是三人一组互相监督!有人犯错就必须立刻惩处,否则同组人员将一起连坐,听到了没有?”

而他在下达命令的时候则是在扯着嗓子嘶吼,并且当着众人的面关闭了通讯器材。

“听到了!长官!”

其他士兵闻言也知道其中厉害,于是都呐喊着表示接到这个命令。大家谁都不想受到优势敌人的围剿扫荡,万一被发现了可没人想投降,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可是会要命的。

于是他们也都纷纷关闭了个人通讯器,并且开始跑向自己的载具中去关闭机载通讯工具。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紧张下的误报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九十六章紧张下的误报军官很满意大家的表现,接着又随便选了两个刚刚爬进机甲的士兵去传令。要求他们以口头形式向在暗河中警戒的两批岗哨做传令,如此才算能保证所有单位都渐次进入静默状态。

然而相关的技术士官却发现了不对,于是就将上半身探出机甲的同时以工具敲打外壳。“铛铛”的响声立刻就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这是约定俗成要求他人留意倾听的做法。

“喂,怎么回事?还有信号源没关上!?而且不是咱们这边的规格!”

这一嗓子就如石子落入寂静的水潭,立刻就使得洞室中所有四目族都浑身发凉。在长久战争中被发现就意味着被打击,被打击就意味着被摧毁,想要活下来通常只能靠谨慎。

至于非己方的信号源通常就意味着敌人的讯号,而且十有七八还是正在汇报移动的己方信息。从数量、速度,到方向都应该有所涉及,那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糟糕事就不言而喻了。

而那发信器有可能是经过隐身设计的匿踪机械,有可能是一块不起眼的太空垃圾,或者是太空中随时会隐没在背景中的微型顽石。

在生态圈中则会用生物材料制成动物形态,这样也能更与复杂的自然环境相贴合。从会变色的爬虫当漫天飞舞的飞虫都有可能,甚至有可能是一截枯萎的树枝。

总之专精战斗的战士们都疯狂地催促机甲启动,全然不复以前维护时的温柔模样。而专精侦查的士官则将身子缩回座位,全力以赴去调查这致命危险的所在。

好在他也不是吃干饭的,在之前探身发出警告前就启动了信号屏蔽装置。这也是在遇到类似状况后应采取的基本措施,只是为了让相当范围内的所有信息都无法传递出去。

这样做其实就相当于在扯着嗓子大喊大叫,为的就是将干扰信号插入附近所有的频段中。这样不仅时那些泄密的小东西无法叫来攻击,就是整个洞室内的所有通讯器材也会受到影响。

他们只能使用光谱通讯手段进行沟通,这种能够定向的方式可以不受到干扰器的影响。但大家也希望那个异常信号源也不要有这种能力,否则他们的一切挣扎都会显得可笑而无用。

甚至有可能就是现在的做法都已经太迟了,足够致命的信息并不需要太多,完全可以在眨眼间就被传递出去。虽然可以寄望于敌人的收讯装置不太好使,但能否真的如大家所愿就不得而知了。

好在技术士官在同专业的设备配合下也足够给力,不出几个呼吸就以激光指示器具标示出信号源的位置。他甚至还应为生死威胁造成的压力下大喊出声:“就那里!找出来!”

几十台两人高的机甲正在缓缓起身,而在得到相关信号后便迫不及待的寻找目标所在,其中当然也包括珍惜自己生命的米图卡。

而她与其他战友们都发现指示的位置实在出人意料,竟然就是一直站在门边上的无害土著。

这个人也不是别人,正是不知道眼下到底是什么状况的王涛。

他对四目族的奇怪行为还感到茫然不解,于是就试探性的问道:“诶?怎么了?”

然而米图卡的心头也没有想得太多,身体在得出猜测之前就已经动了起来。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侧身一鞭腿,当即就将身边的土著从黑色基座上踢飞了出去。

直到王涛落地时她才有心思猜测到:“敌人?间谍?”

然而被怀疑者却没法做出任何的解答,因为从脏腑传来的疼痛让人实在无法消受。他双眼一黑就吐出半口气晕眩了过去,就是想要弄清发生了什么都来不及做到。

红衣见状就被吓得“啊哟”大叫一声,她随即还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瞅向四娘。心中只希望这个脾气躁的头领可千万得忍住怒火,可别不自量力地冲上去跟这些妖怪们理论。

然而四娘却出乎她意料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只是以冷静的目光在不停地到处打量。这样的行为看似老实非常,但绷紧的肌肉却暴露了准备随时暴起发难的内心,当然也有可能是准备随时闪避跑路。

作为异界的混混头子并没听说过有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的规矩,但作为同一行业的佼佼者也有着近似的认知。

如果能将对方十拿九稳就一定要欺压占便宜,如果只有六七成的把握就得从长计议,如果只有三四成就惹都不要惹。可如果连半成把握都没有就没必要坚持风骨了,只要对方不刻意加害便不如抱头蹲下认怂,保存实力比什么江湖义气都重要。

被踢下高台的王涛还在地上连连翻滚数圈,直到碰到冰凉的机甲外壳才被动停下。

拦住他的人是刻意停在此处的,这么做的本意是怕对方借势从眼前逃掉。不过只要低头便能看到这个土著已是疼得浑身发抖,紧闭的面目便似因昏迷而丧失了意识。

而米图卡也在随后从高台上跳下,只是两步便轻松追了过来。她的心中充满了后悔的焦急,只恨自己竟然一直都以为这家伙不过是个人畜无害的土著,没想到竟然还是敌人的暗子!

可没等她将随身匕首刺入王涛的胸口,先前的技术士官却又在这时出声叫停道:“等一等!刚才是误报,误报!这个信号源一直都在,而且一直都来自土著身上!”

“误报?”

米图卡正在刺击的动作于是就停下了,她与那台阻拦王涛去势的机甲驾驶员一起惊讶地出声发问。后者还将抬起的钢铁大脚轻轻挪开,他刚才是打算一脚狠狠跺下去的。

那样无论是什么机械都会被踩个稀巴烂,也就省去翻找可以发信息的功夫了。

而军官则是接着发问道:“不是说有敌人的信号吗?怎么又是误报了?”

“是误报,紧张了,紧张了!”技术士官擦着汗解释道:“我刚才是说有没关上的信号源,而且不是咱们自己的标准。可追踪看来该是这野小子身上的,在之前也曾经确认过。”

第一千零九十七章 剥除袖套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九十七章剥除袖套之前的时候情况还算缓和,从环行星轨道战场落下来的双方残兵数量都不多。就算是有通讯功能也大都在忙着在恶劣环境下挣扎求生,那时候也自然不会将猎杀敌人放在优先事项上。

所以他们也没有收缴土著持有的落后通讯器材,至少在征调物资的时候还是需要对方配合的。可直到察觉敌人正在有意识地空降就不一样了,各种灵敏的探测器一定会架起来寻找任何的大意者。

四目族的残兵们闻言就都齐齐松了口气,可又很快产生了新的疑惑:“刚才不是将他们上下都搜查过了吗?他身上按说早该没有技术物品了,怎么还会继续发信?”

抱有同样想法的还有米图卡,她便疑惑地弯腰去做翻找。

非己方信号源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存在,尤其是在远方正有大批敌人从太空降下的时候。甚至就连己方的信号源也应该保持静默,任何的泄露都无异于自取灭亡的行为。

不过像是翻兜摸怀之类的事情太过繁杂,最快的做法是以匕首快速从领口向下划过。只要利落地一抖一抽就能直接剥除这家伙身上的衣物,到时候就算有什么私密东西也无法隐藏。

扯下来的衣服残片被其随手就丢入火堆,在被火舌轻轻舔过后就开始冒烟燃烧。

假想中的信号源有可能伪装成饰品,也有可能是非常细小,但只要连同织物一起焚烧就没问题了。

如果耐高温就立刻会从焦灰的衣物残片中显露身形,届时只要跺一脚便能解决问题,实在坚固的话还可以交给机甲去跺。如果不耐燃烧就更没问题了,火焰可以快速解决所有的该死隐患。

可是她很快就停下了手上的剥除动作,转而探手就将王涛胳膊上的袖套抓住,也不花多大力气就成功扯了下来。因为此物从颜色和风格上就与此人的着装不相配套,就是质地和针脚的细腻程度也要高出若干层次。

按说这样的东西就该穿在外面做炫耀,可是这土著却将其套在了衣内贴肉的地方。稍稍一看便能发现是殊为可疑的,所以米图卡想都不想地就凭直觉顺手给撸了下来。

而技术士官也差不多在相隔了半秒后出声叫道:“好了,信号消失!”

“太好了!”

洞室中的四目族们虽然大部分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在听到这样的消息后还是心头一松地轻叹出气。

米图卡将袖套拿在手中反复翻看,不出意料发现了一些稍有点技术含量的痕迹。另外就是注意到在内衬中存在一种并不认识的文字,而与其同样类型的字体和书写方式也稍稍有点印象,大致是出现在别的技术收缴物上。

记得那件东西虽然看上去比较新,但却给人一种有些年头的感觉。在打开后就只是重复一些声音难听的诵读,点击选项后也可以进入下级菜单,可再要想进一步操作就没办法继续了,总感觉仿佛缺了点什么的样子。

但她只是稍稍回忆一下就不再关心,而是将收缴到的东西丢向正在小心靠近的军官所在,然后继续俯身去在王涛身上到处摸索,不多时便将其给扒成了光乎乎的白猪。

麻姑见状就不由得叹道:“啧啧,原来这一位从里到外都是那么白啊,这妖婆娘是想‘吃’了他?”

“去你的!”红衣便不满地拿肩膀撞她,心中只感觉平时的恩客被其他的姐儿给抢了,满腹中都充满了不舒服的感觉。她便咬着牙诅咒道:“呸!一见到这骚娘们儿就知道不是好东西,哪有翻脸就把人踹得这么狠的?这怕不是要吸人精气吧?贼妖精!”

她虽然在嘴上骂得很不客气,但其实并不敢上前营救,只是低声恳求四娘能不能想想办法。

在之前尽想着法去同涛兄弟“搞”好关系,所以在城里城外、天上地下的都玩出了很多花样。再是陌生人也能变成熟人了,所以在此时生出关心也有部分发自真情。

要说最不希望王涛出事的肯定得有她,否则之前的投资付出不就全都白费了吗?而另一个不希望看到眼前事情的就有四娘,她则是将王涛看成了可利用的盟友,所以会担心自己可借用的力量受到损害。

不过她到目前也没有想出任何的办法,所以这没溜的女子就只好将眼睛在王涛身上到处做扫视。但她也不是在占别人便宜,而是感叹此人身上确实是一点都不健壮,就仿佛自小娇生惯养出来的一般。

军官将那袖套翻看一阵后便不再理会,只是随手就丢到先前收缴物品的置物之处。那里其实也不是什么专设的场地,就是选了一口较为干净的铝锅做收纳,这样总比随手丢在地上要好一些。

他转头就去训斥先前对土著进行搜身的士兵,显然是责怪他太过粗心大意,差点让洞室中的这么多人都陷入危险中。

而军官还不忘向技术士官下达停止屏蔽的命令,毕竟这东西的工作原理也是信号源。与专业告密的相比就只是充满了杂乱无规律的信号,简单的三角定位就可以确定发出的位置。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外面还有更多的交战事件,那么自己这点杂音就有淹没在复杂通讯环境中的可能。如果是这样就再好不过了,他情愿以一生永不升官来换刚才那短暂时间中的低调不名。

然而运气的事情要归于虚无缥缈的祈祷,自身的命运还是要以更多的准备做把握,他于是就扯着嗓子发出了连串的命令:“再次对外部隐蔽设施进行检查,再次对各种信号传递的沉默进行确认,再次对所剩弹药及能量做清点,并且集中向状态最好的机甲作供应!”

所说的事情其实也没有多么特别,只是将大家都能预料到的东西再重复一遍。因为保不准有哪个人会粗心大意到忘记其中一条的地步,而当参与活动的人数一多就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微小的错误也会在不断堆积下变得致命。

没有人希望使得致命的错误被放大,所能依赖的就只有反复且认真的多次检查。

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愿望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九十八章愿望四目族的士兵们都知道反复检查的必要性,哪怕很清楚自己先前所做的事情也认真照办。每一个人都开始重新检查军官提到的注意事项,甚至还会在想到额外的细节后反向出声提醒,以此来增加自己同所有幸存战友们的安全。

每一艘从天而降的登陆舰都搭载了齐装满员的机甲中队,它们通常都是经过完备的后勤整备才出发的。不但有着非常充足的弹药和能量储备,就是在其中驾驶的敌人也都获得良好休息,随时准备上场大干一番。

方才的对空火力只是干掉了其中两艘而已,随后就被还在太空轨道上的敌军舰队的报复轻易抹平。那么天上依旧有数百艘登陆舰在执行降下作战,如此悬殊的力量对比还是尽量不要硬拼的好。

这帮子残兵虽知现状非常不妙忍不住,但还是无法忍耐没有网络的生活。有人就以光学通讯同刚结交的伙伴说道:“无论怎么看都不该硬拼,但愿上级会原谅我们的躲藏。”

那人眨眼稍稍考虑了一阵,然后就以打趣的方式开解道:“谁知道呢?等回去再说吧。是否原谅咱们是他的事情,而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活着去见到那些当官的。”

他们在说这话的时候依旧能见到狂飙而过的强烈风暴,还有从远方正在直扑而来的高大水墙。此时凭心而论并不适合进行大规模降落作业,至少得等到天气和海洋状况缓和一阵后才这么做。

也不知对方的决策层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强行让这么多的力量降下无异于公然自伤。

所以残兵们既对从天而降的汹涌势头畏惧不已,但也在暗自诅咒敌人最好在降落的时候通通摔死。仅仅让他们吃风喝苦水的愿望都实在太温柔了,那不是自己先前正在干的事情吗?

不过天地间的整体光线都在逐渐变暗,行星转动时的晨昏线正在缓缓接近这里。天空中密布的尘埃层也开始变得更加阴暗,再过一阵子就会让天地间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米图卡想了想也就不再待在黑门处做等待了,转而是返回自己的机甲内闭目静坐。

外界已经开始遍布无法解析的敌人通讯,恐怕过不了太久就会布满自动寻敌的侦查工具。能够抵达这里的战友们按说都已经及时到达了,就算还未抵达的也不该再向着这边前进,否则就有可能连他们这些人也一并暴露。

洞室中的人们连火堆和灯光都不敢使用了,现在只能在黑暗中期望敌人遭受各种糟糕的运气。最好会遇上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故,并且被强风和狂暴的海浪搞得头昏眼花。

当然一定不要发现这里,而且最好永远也不要路过附近,就让双方的缘分如同平行线一样永远不要相交吧。

同样的愿望也在雅鹿库吞的心中被许下,因为他正带领着族人们小心地在仓库中摸索。所要寻找的东西也无非就是食物、工具、火把,当然还有任何可以用来防身的武器。

这些人有的曾经是书记员,有的曾经是奴隶主,有的则是拥有几块田的农夫,就是没有曾经的奴隶在其中。

反正在哪边都是做奴隶,只要不打不杀的待在这里也差不太多。尽管这里还要寒冷一些,不过能时常吃到肉却是从前都未能得到的好处,于是曾经的奴隶们只是稍微犹豫一下就拒绝逃离了。

费那么大劲跑回去就为了给熟人当奴隶么?

由于缺了核心人员做规划和管理,所以在乱糟糟的工地上便出现了混乱的状况。这一点就被雅鹿库吞在白日里记在心中,于是就趁机偷藏了一些工具以做准备。

部分人也曾被带到黑门所在的洞室中干过杂活,来回几次就不能记住一路上的特征:有火把的时候看着地上杂物就可以找到,没火把的时候用鼻子仔细嗅闻也可以避免迷路。

他们仔细地将许多东西打包并背在身上,丝毫不敢有任何的怠慢之心。这不仅仅是为了逃亡在准备物质基础,也是为了祭司所提出的大胆主意在扮演。

曾经监督他们干活时还会设置看守,以防止新抓来的奴隶会找到机会逃跑。不过或许是由于在抓捕的时候太过不客气,也还可能有事后内讧时死了很多脾气暴躁的家伙,所以一直都少有奴隶逃亡的事情发生。

于是河青城的人们还以为这些小家伙们都已经认命了,对他们作出的限制也在不经意间逐渐松动。

在干完活计之余上街遛弯都是常见的,只要能及时返回干活就行。在搬运的时候无人看管也是常事,学习语言最快的家伙通常能被提拔为工头,这些机灵鬼会主动带领同族们将货物运到该去的地方。

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伪装成运输队伍,然后大摇大摆地从地窖看守的眼皮子底下通过。届时只要进入暗河就可以直奔黑门所在,到时候自然有大把的机会来获得自由。

先前在见到充满巨兽的天地时也曾心动过,不过考虑到两边的物种大小实在是差距过大。那时真要是过去了也恐怕不会得到什么好下场,大概率就只是为那里的巨兽送肉而已。

并且仅就空气而言也似乎有着看不见的毒素,无论是他们自己还是高大的妖魔们都感到一阵阵的不舒服。幸亏那些妖魔们还担心抓来的奴隶会逃跑,于是被限制在洞室内活动的雅鹿库吞等族人才未受到太大影响。

但他们还是是被那成群病倒的可怕样子给吓到了,于是不得不一致同意暂时将逃亡计划押后。

像是此次妖魔之门的打开并未叫上他们干杂活,但还是能从白日里的冲突中旁观到妖术所展示的环境。看环境是处有林子有水的好地方,看妖魔们的轻松样子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既然如此就令急于逃亡的红皮人蠢蠢欲动,虽然知道有无法回家也想获得自由,因为参与此次逃亡的主要就是些自由民。

他们不但在白日里就公然互相串联,自身与妖魔迥异的语言天然就具备加密功能。更是于日落人歇后便开始默默等待,并在确定无人注意后便一起快速行动了起来。

第一千零九十九章 在赞美时诅咒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零九十九章在赞美时诅咒此时在地窖口只有一个信众躲在背风处从篝火取暖,另一个老信众早就自行离岗回家了。

离开之人的理由则是自身已经履行了交待的职责,那么无人来接替就该是别人的过错。所以当然不应该延长无错之人的值守时间,否则那不就是在惩罚好人吗?

会留下来并不是表明他有着不同的看法,而仅仅是在较后入教的新信众而已。他限于身份而没有擅离的底气,再加上为了表现积极也不敢在行动上跟从。所以此时依旧是苦哈哈地在寒风中等待,也不知该有的换岗之人为何还未到来。

这其中虽然有着认知上的错误,但其实也说明暗流神教缺乏可执行的规章制度。一旦离开了管理层的调拨便会暴露出僵化的漏洞,原本运转如同流水般的合作便突然就从中断掉了。

只是大部分人就算发现了也没有意识到带来怎样的危害,直到产生恶果才会对当初的懈怠感到后悔。

被鸽了的信众已经在心中纠结是否要向老信众那样离开,他的耐心几乎就快彻底耗尽了。而就在此时却听到一阵从远而来的窸窸窣窣之声,心头的第一反应还以为是终于有人来接替自己的。

“可算来了!”

他心头一喜地就从地上站起身,并且还大声向发出动静的方向做抱怨:“你们咋才来呢?没见天色都黑了吗?我到现在肚子还空着呢!”

可是一嗓子喊过去却使得对面声音骤停,而且也无人出声做出任何的回应。本就寒凉的秋夜中正刮着呜呜的冷风,再出现这样状况就显得有些瘆人,以至于让他紧张地握紧了手中棍棒。

雅鹿库吞那边其实也都非常紧张,他们先前过来的方向并没有看到守卫身影,所以还准备趁无人值守的时候钻入地窖的。而在听到看守毫无预兆的询问时都被吓得惊惶失措,差点被那一嗓子吓掉了几乎所有的胆气。

于是一群试图逃亡的小红皮们便立刻被吓得静止不动,一切的迈步和对自由的畅想都被冻结在了心底。他们不但连自身的呼吸都放得又轻又缓,心狠如雅鹿库吞还将藏于杂物中的匕首紧紧握牢,准备见势不妙就强行硬闯。

所谓静立了一阵也没听到任何回应,他回想着刚才那些动静似乎有些细密杂乱。前来换岗肯定不需要这么多的人手,那么靠近自己这边的到底是什么呢?而且还数量这么的?

他这里也被吓得够呛,于是也握紧了棍子颤声问道:“谁,谁呀?”

而在腿脚上却已经暗暗用力,准备见势不妙就撒腿跑路。同时还积极回想附近还有哪些人家是教友,或许可以房屋暂避一阵。不过这样的回想根本就是白费劲,全城不信暗流神教的已经很少很少,有什么必要去回忆谁是信众呢。

大量的奴隶本来还被吓得战战后退,但是一听到这虚怯的嗓音反而定下了心神。更有些还残存着血气的就聚集向雅鹿库吞身边,准备跟着这已将匕首拔出大半的青年贵族共同冲杀。

而祭司却是当先两步走到人前,并且弯腰哈背地回应道:“送货,神使要的,立刻就要!”

会说这些词语并不意味着能够融会贯通,只是在以往运输时会被要求记住相关句式,然后在实际摸索中才能逐渐理解相关的词义。

根据实际操作还让他知道了许多东西:比如最强的妖魔会被其他妖魔们称为“神使”,而以她的名义下达的事情则是最优先要执行的。

身后的红肤族人们也有较为机灵的,曾在村镇中当过书记员的聪明人就最先反应过来。他就算并没有熟练掌握妖魔们所用的语言,但还是努力使用所知不多的几个词汇重复叫道:“要的,神使要的,立刻就要!立刻就要!”

并不是因为叫做“神使”就是神了,祭司及其族人们从来都不曾有过类似的感觉。实际上双方的语言还未曾进行过一对一的转译工作,所以他所记住的就只是类似的发音而已。在使用的时候不仅与其本来所崇奉的神明相差太大,就是每在嘴上念诵一次也同时会在心头诅咒一遍。

所以就算是念诵一万遍也不会产生任何神圣的感觉,只是不妨碍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解决危机。也就是看门人依旧吃这一套,他在听到这个勉强的解释后就松了一口气。

相似的运送之事已在近期发生过了很多次,就算是时间有些奇怪也相当正常。毕竟被联通的星球总是有着或长或短的自转周期,它们未必会强迫自身适应河青城所在的星球昼夜。

于是当教团想要做点什么的时候自然就得做出改变,那么以对面白昼照明的时间为主就理所应当了。

他便没好气地呵斥道:“去吧去吧,之前走路怎么还没声音呢?差点吓我一跳!”

祭司的精神主要集中在识别若干关键词上,同时还注意到守卫者做出了放行的动作。于是他就再次弯腰哈背地陪笑说道:“送货送货,圣哉,暗流大神!”

这些话语算是他在最近说的最多的了,也多多少少在实践中对大概意思有所猜测。虽然脱口而出的言辞与自己的信仰相冲,但他也只能在心中通过默念多遍自己侍奉的神明以作赎罪。

其实他们的神情一直都很紧张,也就是统治种族出于高傲才暂时没有对奴隶多加研究。至于蹩脚的谎言也很容易戳穿,只是由于懈怠和缺乏交接的规章制度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可谁让河青城中并未进行过预防间谍的训练呢,所以缺乏经验的守卫竟然真就被这些奴隶们给蒙混了过去。

祭司见状便松了口气,头一次在心中对名为“神使”的妖魔大加赞美起来。他在同时还学着妖魔们祝祷出声,并且不忘同身后的族人们连连挤眼招手做示意。

能不能再加一把火就看大家的悟性了。

第一千一百章 废弛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章废弛整个红皮族的逃亡人群也都瞬间反应了过来,赶紧都将这还没弄清内容的祝祷词大声地念诵。他们唯恐让这看门的妖魔看出丁点不对,所以刻意的表现反而显得有些过犹不及。

这守门的人还不过是后进的新教徒,从来都只有被老教徒们呼来喝去的份。明明在以前大家是各过各的,怎么信了个神就辈分低了许多呢?但为了好处还得憋气忍着,否则过去所受那些气不就白费了吗?

难得有他主动出面做交接的机会,受了这么多小怪物的奉承倒也有些飘飘然。他在这时才体会到老信众们的丁点感觉,于是就得意地叉腰笑道:“嗯,圣哉,你们都要好好干!神明会保佑你们的!”

双方种族在进化和文化上对于笑容也有着不一样的形势,当一方在咧嘴笑时在另一方看来却如同哭泣。目前只是因为从属地位才让弱者服从强者,其实老祭司本身在方才的交流中并无半点笑意。

而他在得到放行后才真正轻松地露出笑容,却惹得看门的守卫眉头微皱。后者还以为是这些懒鬼是心不想干活,竟然会在自己面前露出这么难看的表情。

但无论是哭是笑都不重要了,低头垂目的奴隶们都以两人抬着一个柳条筐快速通过。这箩筐自然是以河青人的身材量身打造的,暂时还找不到合适材料为他们制作合用工具。

毕竟眼下的季节是如此寒冷呢。

平时低下头颅是为了表示恭顺,这个动作在野兽看来是没有用双眼锁定要害的意图,也就是说并不准备发动攻击。而同时还露出了纤细的脖子,这意味着对方将自己性命的安危做交付。

而现在低下头颅只是为了掩盖兴奋之情,同样的动作还可以用来隐藏心中真实的情绪。所有参与此次逃亡的奴隶都希望能够成功,否则简直不敢想象被抓回后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就在最后一个逃亡者的身影从地面消失的时候,旭川的脚步也迈向了县令的榻前。

或许该说是前县令了,但这么说也有些奇怪。因为实际上并无人公开宣称解除了他的职务,更没有在这座小城中自称新的县令。一切都如同之前对外宣称的那样:县令只是病了。

混混出身的四娘天然就反感有个管事的压在头上,再加上对于各种程序和规矩并不在乎,所以她只要得到实际的控制权就会感到心满意足。

由于所求的就只有自身的为所欲为而已,故而也并无意恢复原有的规章制度。以致令整座城市的运转都在逐渐出现问题,那渐次而生的滞涩只是因为运转速度较慢才会显得不知不觉。

至少在现在还是不知不觉,而在将来则会不断地暴露出各种的问题。但现在要说的是受到王庭正式任命的官员,他能够悄悄同外人接触也该算是从这样的漏洞中得益。

这个不幸的家伙自从由马上摔伤后又被暴揍了一顿,并且还连同家人一起受到了软禁。他现在已经被剥夺了绝大多数的权力,真要说起来就只有活着的资格而已。

所以当白日里有人监视的时候就必须装睡,当然有时候也由于疲劳和衰弱就睡了过去。直到等夜晚降临时才敢悄悄活动,否则就可能会招致那疯婆娘前来迫害。

县令的权能不止可以覆盖作为治所的城区之地,理论上还可以掌管百里内的一应事物。尽管对于稍远的地方会有些鞭长莫及,但如此谨小慎微的作息可算是太过悲催了。

而今日则听家人说有人被关进了公门牢房,看其形容举止及穿着都是非富即贵,肯定是被那疯婆娘扣下关押进来的。这令他陷于死寂的内心立刻充满了希望,并且等入夜后就让家人请他们过来相叙。

而旭川在初见面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置信,正牌的官员怎会落得如此形容憔悴?这真不是来诈唬自己的吗?也就是过往受到的教育让他还保持不动声色,只是淡淡地出声问道:“你就是这里的县令?为何招我于深夜相会,而且还是在床榻上?”

其实会这么问也是人之常情,任谁看到一个形容憔悴、皮囊松弛堆叠之人都会觉得可怜,而不会想到此人竟然是一地的治官。

白日里在被送至公门时就觉得过于冷清,可没想到所谓牢房竟是在晚间无人看管的。而偏偏还又来了少儿及妇人声称县令有请,并真的取钥匙打开牢门放出自己等人。

他们在名义上是暂时于此停留,却没想到在操作的时候竟是如此儿戏,就连该有的看守竟都是没有一个的。

“嗬嗬嗬……”

县令闻言便发出了一阵惨笑,自家父子两代的经营竟然就毁于一旦,这让他真实在是无言以对。只因不敢太过放肆才将声音压低,听上去却像是在垂死挣扎的枯骸一般。

数日来的巨变让他精神承受了极大打击,以至于身上的肥膘都止不住地在往下掉。脸上身上到处都有因此而松弛的皮肤,当他发出笑声时也在随之微微颤动起来。

饶是旭川见多识广也受不了这样的视觉冲击,他便轻轻侧过了头去,只是在耐心等待这不得体之人的答复。

冯潮在笑过一阵后也算是发泄了心中郁积,于是便哑着嗓子反问道:“你见过那妖婆娘了吧?还有追随她的一众妖人?城中有他们这样的妖孽在猖狂结伙横行,本官也只有落得这样的境地才能幸存啊!”

这样的凄凉似是触动了家人,于是他的妻子便捧脸哭泣道:“那妖女实在是该杀!也不知从哪里引来言语奇怪的妖人入城,还学会了天杀的腾空妖法惑众,竟然将整个公门的魂都勾了去!还请这位公子祝我等将这消息传向王庭,日后必有诚心回报!”

“该杀!那四娘该杀!那卫该杀!那姚浦泽也该杀!那……”

县令的精神本就有些不稳定,在听了这番哭泣也被勾动了心中的恶念,开始不断的对想要报复的每个人进行点名。他在叫骂一阵后许是有些累了,便只能将手扶在榻上呼哧喘气,只怕再要下床奔跑数十步就会立刻暴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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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一章 潜在的敌人和助力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零一章潜在的敌人和助力旭川在聆听这二人的诉苦时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情,更是连丁点的安慰都没有。他所做的只是微微地向后退了一步,而他的从人也有默契地在同时向前迈上一步。

显然相处默契的他们都觉得这一对夫妻精神有异,所以有必要防范他们做出危险的举动。

结合着被关入公门牢房时的冷清环境,还有见识过这小破城被从未听说过的教团所控制,旭川其实早已信了这自称县令之人的控诉。但他心中依旧是充满了轻视和不以为然,于是并不想同这家伙靠得太近。

得是庸碌无能到什么样子才会放任淫祀做大?而且还是连初期的祭坛巫师预警打压、常规的公门差役压制、兜底的城兵暴力压制都一一无效?

设计出这套体系虽不是为了让疯狂的野心家做大,但在常年的实际操作中也表现得极有成效。

会出现一地治所沦陷的情况极为罕见,而每一次发生都会引发祸及千里的莫大灾难。这种糟糕状况通常会造成长久的动荡,以至于整个国家都得为了剿乱而付出长期的代价。

当然也会存在最后的解决方案,但真要实施起来也实在是太过血腥了。

所以旭川就在心中将县令判了死刑,这无能的废物得为将来的浩劫担负一半责任。只是现在还要借助他所知道的来了解状况,或许还要用到部分可以借用的人脉,至少还需要暂时听听他会说些什么。

在他有意的询问中也算大致了解了前因后果,当然是以这无能县令的视角所做出的描述。

由于他在絮絮叨叨的讲述中掺杂了大量主观评断,若想弄清真相就必须对其中部分信息进行过滤。否则就会对某些状况过于高估,而又会对部分要情产生不应有的低估。

至于得到的消息也有喜有忧,让他都有心立刻逃离这处险地了。

城中大部分的国人都已被打着邪神幌子的神棍所蒙蔽,那么从中征召的城兵也不出意外会被集体拉了过去。残存的公门体系中竟然是以一介老捕头为首的畸形班子,而偏偏那老家伙竟也主动向恶党屈膝依附。

旭川听到这时便在心中想到:“看来是由于这里的公门散了架子,而那妖女也并不在乎维持原来的秩序,所以本来的狱卒们也就各自回家了事,竟然连一个做看管的都没有。”

从中虽然可以体现出河青城在官方层面上的崩溃,不过这倒也为他即将进行的调查提供了一定方便。以后在昼间不妨于牢房内假意休息,而等入夜后再到各处一一串联查访。

虽说整个城内的人口似乎大多都沦陷其中,不过却也听这庸官说起城中大户们似乎还算“良心未泯”,还曾多次试图派人前来接触。

虽然这些家伙们在交流时都对各自的意图遮遮掩掩,可以说具体到底有什么想法还尚未可知。但就算这谈不上有多少诚意的群体也弥足珍贵,起码还给他即将进行的插手留下空间。

冯潮虽然在以前一直努力从这些大户身上刮下油水,可当自己朝不保夕后又不得不向他们求助。当然现在还有了自称旭川的贵公子到来此处,这就使得可以借助的渠道又多了一条。

不过由于现在的财产和自由都已不归自己支配,算上去除了性命也没什么可值得失去的了。所以县令更愿意听到对自身有利的消息,而将从小学到的那些尔虞我诈都通通抛在脑后。

外来之人倒是没必要在此硬磕,想留想走都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情。心情放松下也不妨将这废柴做到物尽其用,甚至还有心在细细向其询问城中各家大户的底细。

给出的理由是想在之后去对这些家族进行拜访,并且对城中发生的各种事情进行求证。

实际上则是在心中进行归类和排除,需要优先将可能与邪教发生关系的大户剔出接触名单,并且尽量去找那些会与邪教坚决对立的大户做联系。

像是名下拥有多艘船只的船东和金匠就得排除在外,他们有较大的可能会屈服于运输和武器订单。这一点从招引自己来此的商人便可见一斑,那就更不用提在城中见到的部分非主流武器了。

旭川见识过很多的无耻,也见识过很多的出卖,所以并不想将自己置于可能遭到背叛的处境。

像是在城中原本首屈一指的姚家就较为合适,与他们做接触应该会得到安全保障。

听县令说他们本身便是涉及城中粮食和肉类买卖的。听闻那名为四娘的神棍在冒头初期便一直与其相冲突,并且来回几场交锋中还闹得很是不愉快,甚至还发生了多起引发死伤的殴斗事件。

他们在利益上天然就与那邪教相冲,并且会为此领头进行暴力打压。而且冯潮还无耻哀叹自己曾英勇地率兵镇压,甚至还有当街欧毙那妖女的机会却没把握住。以至于对方祭出飞天邪法才夺了手下们的心智,否则自己也不至于落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他说道邪法时还恨恨地建议旭川小心,千万不要接受那妖女赠出的马匹。那畜牲肯定也是受巫术驱使的邪物,否则断不至于在关键时刻将自己弄晕,那么城中局势也就不会糜烂到现在这样的地步了。

反正说了一通就是要表明自己怎么怎么伟光正,而敌人又是怎么怎么无耻卑鄙又奸诈。真的不是县官不尽责,而是奈何妖人会邪法啊!

但总的来说就是这姚家值得信任,而且也由于曾经做过对抗的原因也肯定不会被对方所接纳。这从他们苦求“穿越”名额而不得的境遇便可看出来了,肯定是被神棍那边有所防备才会这样的。

因为像是普通国人只要有力气、肯交份子就可以参与,无论男女老弱都有资格去其他天地中得好处。而几家大户分明能出得起更多健壮男女,无论智识还是装备上都有着明显的优势,可偏偏就被刻意限制住了人数,以至于空有力量而无法完全发挥。

所以能与大户中的部分家族进行接触,而必须刻意避开的另外一些大户的耳目,否则想要办的事情就一定会遭遇挫折。

第一千一百零二章 睡觉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零二章睡觉对于如何实施手段的设想都建立在对城中情况的了解上,旭川也从开始的所知有限变得渐知其味。

可越是知道得多就越是心惊这里的失控,也就不由得对自己真正来此的缘由暗恨到:

“若非那逆乱之人占据了芒山要道,何至于王庭的敕令无法传到更西之处?可恨一众地方都只是在表面上自号忠诚,可一等提及出兵之事就推三阻四!西境割据之势也有他们这些混蛋的过错,若是做挨个的诛杀肯定不会有任何的冤枉!

看这些偏远之地各种事情日益衰颓,显然也是有阵日子才会如此。不过也不妨借此机会重获一县之力,就算要与这些有野心的妖人合作也不得不为之。将来只要能东西并进一定能破了若叉的势力,届时再对这些蠢货们做清算不迟!”

然而那冯潮也没有一味只顾着诉苦,在较长时间未听到有人回应后便抬眼看向外来的贵客。能明显见到这位公子正在走神,也不知心中是在想着什么。他就只好试探地出声做唤道:

“大人,大人?”

两声叫唤才使得旭川从沉思中清醒,被叫唤之人只得不好意思地讪笑道:“呵呵,方才我只是有些分心了,要说‘大人’二字还不敢当。还请继续,继续。”

要说冯潮此人虽然能力并不怎么强,但至少还知道要保住自己在城内得到一家独大。因此他将大部分的精力都投在城内的势力倾轧上,这也是之前闻听四娘拉着小弟们集体上街便紧张的缘故。

谁能调动多少人、能调动多少物资都记得是一清二楚,这方便他能以恰到好处的力量去刮取不会引发反抗的油水。大部分的经验是从他老爹那里传承下来的,并且被他们父子成功运用了许多年。

北城帮在近期所发生的极大变化简直闻所未闻,那膨胀速度就仿佛菌斑扩散一般。现在他已失去了主要的消息来源,眼下就只能从家人探听来传言中猜测一二。然而在全家遭软禁的现在也无法获得太多情报,所以就是连着隔着几堵墙的猜测也是非常不靠谱。

于是在说到大户家底的时候就较为精确,或多或少的差距也不会出现太多变化。在谈及所谓暗流神教的力量时就颇为含糊,通篇充满了或许、大概、可能等模糊字眼,并且一定会伴随着大量的诅咒和诋毁。

这种充满个人好恶的情报当然很有问题,所以旭川就准备将前者细细记在心中,而后者就只需要了解大概便行了。

冯潮在说完城中之事后又言及周边聚落,这些距离河青城较近的村子多少都是从前分出去的人口。内外居民或许在利益和交际的圈子有所不同,但总能通过血缘关系拉到不小的助力。

旭川在听到这些小规模人口的源流时还有些无奈,但他至此毕竟也没有带来太多的人手。重使王庭的政令能够畅通实行要比个人好恶更重要,所以就只能硬着头皮去记忆这些内容。

反正这个破地方也没有什么夜生活,听听这个地头蛇讲些小人物的恩怨情仇也能打发时间。然而许是冯潮在这阵子心中憋得就了,竟然一张嘴就没有露出要停下的意思,唾沫星子飞溅地就将他所知道的琐事一股脑地向外倒。

于是在旁边做聆听的外乡人开始还能耐着性子不断记忆,然而过不了多久就觉得大量的人名和地名实在繁杂。他不由就在昏昏欲睡与起身就走之间不断做挣扎,仿佛能感觉自己生命正在无意义地飞快流逝。

既然同样是在消耗时间,那么为什么不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呢?

这个公子就决绝地起身作别道:“尊驾所言都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这座城中的确有着很多问题。然而远来至此实在是令人疲惫,还请容在下暂时歇息一阵,有什么事情等明日再说吧!勿送,告辞!”

说完也不等对方出言挽留,只一转身便带着从人们匆匆离去,生怕再被留下听那杂七杂八的唠叨。但刚才的经历也不算没有作用,昏沉的身心正好借此快速进入深沉的甜睡。

不过他并没打算回到肮脏的牢房中去睡觉,而是在巡视一阵后选了差役们原本值夜的所在歇息。那里的东西虽然破烂难入来者的贵眼,但胜在于此还存在着睡具和取暖的火塘。

后者在寒冷的夜晚可比什么华丽装饰更重要。

别看方才只是一讲话作交流,而且大多还是由那面目凄惨的县令在说话,可要交代那么多事情还是会花费很多的时间。于是这边旭川在河青城的公门内沉沉地睡去,而在暗河中的逃亡者们终于接近了期望所在。

之前已在多次观察中总结了经验,此时正是这些妖魔们沉睡的时候。所以逃亡者们估计那里就算有人值守也八成正在打瞌睡,具体的计划就是借机偷偷通过黑门离开。

等离开这处幽暗的洞窟就可以冲入广阔天地,之后所要做的就是再坚持躲过一些时日。那些妖魔们虽然有着难以抵御的力气,可是未必能从林地中抓住刻意躲藏的逃亡者。

只要跑得足够远就不必担心受到奴役了,大概。

只是他们却不知那黑门此次只是通往一处海岛,而且现在还正经受着反复的狂风和激烈乱流洗刷。那里不要说他们这种体型的物种能否生存,就算是再巨大几倍的生物也未必能幸存下来。

祭司为此还专门从库房中找到被劫掠至此的库库豆,并且还给每人都发了一颗含在嘴中。有这好东西含在嘴中就能使己方可以不顾夜间的疲乏,可以通过强行透支精力来达到脱离险境的目的。

此物不仅是他们文明的重要消耗品,也可以作为一般等价物参与日常交易,很多时候都能起到货币的作用。而在此时既是能帮助他们打起精神的重要物资,实在不行也可以帮助他们脱离险境。

第一千一百零三章 狂躁的奴隶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零三章狂躁的奴隶祭司发现这些妖魔们竟然无法受到库库的祝福,当食用或吸食燃烧的烟气后就会陷入沉眠,无论怎么呼唤都无法醒来。这是在双方遭遇后不久就被他发现的特性,只可惜自己由于被叛徒们抛弃才无法借此反击。

至于妖魔们在发现这一特点后也曾陷入苦恼,但没过太久便找到了另类的使用办法。

他们会在黑门打开前一天进行服用,这样就可以获得悠长而深沉的睡眠。等到睡醒时就能积攒较多的精力,届时就可以进行连续的探索和劳作了。

祭司在窥得这个状况后也不是没想过报复或逃离,但是思考到以后该怎么办时便无法继续进行下去。因为只要出其不意就有大概率能做到,而能否在逃离后生存下来可就是另一回事。

所以他就只能将此深深记在心中,直到逃亡的时候才将库库豆尽量背在身上带走。若见势不妙就会毫不犹豫地丢进火把,这样自己和族人们便能在吸食烟雾的同时精神百倍。

只要能撑得一阵便可拖得妖魔陷入昏睡,等那时无论是复仇还是逃跑都可以非常从容。

而当在见到四目族的机甲时还产生了误会,竟以为这些人是妖魔们的精锐重甲步兵。以四娘等人的身高就足以令他们感到颤憟,而那高度再翻上一番就简直会令人感到彻底的绝望。

走在前列的祭司会感受到比别人更多的震撼,幸亏在短暂的呆愣时并未受到任何袭击。他随即就做出了自以为正确的反应,忍着烈焰的灼烧就将库库豆摁进燃烧火把的表面。

木杆上包裹的草束本来并不经烧,但如果曾被浸泡在油脂中就能大幅度延长照明时间。但这东西的照明范围实际也很有限,对于黑暗处步行之人可以满足需求,可再要稍远一些就只能让别人看到而已。

就比如静立于暗河中的技术兵器,足以在远超落后种族想象的距离之外就发现异常,并且忍受一段无聊时间等他们走到自己跟前。高度吸收光线的涂料本就可以做到比黑暗还漆黑,而应用在巨大落差的时候就会令双方的接触距离变得急为靠近。

所以也难怪逃亡奴隶们会受惊了,因为当发现状况不妙时已经靠得太近。若非刻意发声喝止都未必会被发现,以至于吓得这些逃亡者们集体作出了吞咽动作,这些小家伙们也因此感到大为不妙了。

因为每个人所含的库库豆便不出意外地被他们吞下,并且快速因消化进入了体内的循环。

少量进食此物能够提振精神,而这等剂量吃下去却会让他们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直至暴露自己平时掩藏的本性。而在火把中经过焚烧的库库豆更容易进入呼吸循环,等到效力彻底爆发也就只是时间问题。

但这样的气体却无法影响到可在太空作战的机甲,哪怕这些兵器虽然会通过换气来节约不必要的消耗,但在侦测到异样的化学成分时还是会自动隔绝内外交流。

密封、防毒的功能都算是最起码的安全措施,要做到这一点几乎都不必刻意去执行。

四目族派出一个机甲单位返回洞室报信,其余人则在一群小矮子们震恐的目光中浑然不觉。而这成片的注视还包含了期待,他们都希望祭司所说的昏睡效果立刻发生。

但是并没有。

于是逃亡者的期望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落空,库库豆的效力也在同时开始流转各自的身躯。

自动检测装置只是报告空气中增添了奇怪的成分,却并没能立刻分析出会带来怎样的效果。

所以其余哨兵就只是在看管时不住地打量,想要知道这些红色皮肤的小家伙们都是从哪里来的。

“他们是派孩子来送东西吗?带着这些玩意可真够杂的。”

“不像,就说从外形上也有着明显差别。”

“是蜕变吧?到了岁数就会蜕皮变化的那种。你看他们其实还很小,或许再长大一些就会变样了。”

他们在看管时做闲聊也只是在打发时间,这种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突发事件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叫来军官只是为了让程序变得像那么回事,也免得日后会受到“珍惜民族保护团体”的大加挞伐。

被那些家伙们盯上可并不舒服,也就仅次于被敌军的超级武器给锁定。

后者不过是一发就可以彻底同世间的琐事告别,而那些讨厌的家伙们可是会让琐事成指数倍出现。那样的结果堪比将世间所有的压力不断累积,时间一长就会让人觉得还不如被舰炮炸成灰呢。

所以他们所要做的就得是尽量保护,不仅仅是保护这些脆弱的小家伙们,同时还是保护自己不会麻烦的讨厌鬼给缠上。而这些需要受到保护的目标们正在忍受药力发作,并且不时地从嘴中蹦出发自内心的话语:

“我们还要等多久?”

“不等了,再等大家就会什么都做不了的!”

“大怪物是妖怪!干掉它会让神明高兴的!”

“干掉它,干掉它!”

这些奴隶们最多只见识过悬浮车和悬浮机器,并且会因其金属外壳以及能够悬浮的能力敬畏不已。而当兴奋起来后就有人变得分外畏怯,还有人则是表现得狂妄自大,并且带有明显的攻击性。

部分红皮人就干脆掏出武器扑击上去,也不管双方体型相差多大便发动攻击。只是他们所谓的武器也就只是棍棒和匕首而已,就算用力的砸击也只是制造出一片密集的敲打声,并没有对身处其中的士兵造成丁点伤害。

故而四目族的士兵们就只是淡笑着任由这些小家伙们施为,就算知道他们心怀敌意也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装甲又不是纸糊的,防御这点程度的打击一点都不在话下。

而他们同时在做的事情就是对现场进行录像,以这方法证明自己保持了最大程度的克制。如果到时要做出反击也可以做得毫不客气,这个证据可以确保他挺过任何苛刻的法庭审判。

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处理状况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零四章处理状况随即赶来的军官也看到了可笑的一幕,最初还以为是哨兵欺负了土著。因为任谁都能看出双方力量的差距,稍有常识的人又怎么会以弱击强呢?

可是再看却发现只是土著们在单方面敲砸,可无论从力度还是频率都极为可笑,到好像是正在向大人做请求的小孩子们。

由于实时通讯静默便不能使用电波通信,军官便用光学频段阻止道:“别闹了,让他们安静下来。”

那些哨兵本就对这些不自量力的小家伙们感到不屑,在听到这样的命令后就借机报复了起来。

他们也没有使出太大的力量,只是一手抓住一个仍在攻击的小红皮就往墙上丢。出力程度都在先前的扫描中做过计算,可以确保在将他们丢出的时候确保不摔死,可是也绝对不会让他们感到丝毫无损。

于是暗河中就响起了一阵布袋落地的声音,方才的叫嚣和敲打声也随之渐渐归于沉寂。只剩下其他未做攻击的红皮人留在原地,就放佛一群有着长长烛芯的奇形灯具。

但这也不是说就会立刻得到一批合作的红皮土著,因为一群陷入或沉思或抱头傻笑状态的小家伙们也是麻烦,根本就不对刚才的那一幕产生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

军官和哨兵们都感到迷惑不解,无论手势指引还是直接拖拽都没有作用。从这些矮小的种族身上不会收到明显的反应,就算是在被抓紧后也只是微微露出奇怪的表情。

要说他们这些见惯不同种族的人就是不一样,多少能够理解表情和风俗通常都是因种族而异。所以姑且就将红皮小个子们的面部抽动理解为痛苦表情,但也就只能获得这么点有限进展而已。

军官不得已便命人返回洞室中找来了王涛,因为他觉得这家伙是土著之中能拿主意的,大体上会知道该对这种状况怎么办。但王涛实际上也对此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这些小个子们为何会在此时来到此地,而且又为何会集体表现出这样的状况。

在抓耳挠腮一阵后也弄不清具体状况,于是便返回洞室找来了四娘。她在威望和语言上的优势显然是王涛所无法比拟的,也因此会在调动人员和安排活计上有着绝对的话事权。

然而就算将她叫来也依旧无法弄清状况。

因为四娘清楚地记得早已将一应事物都安排完毕,为的就是能在黑门打开之前做好全面准备,免得到时候弄得手忙脚乱。

若说是在黑门打开之后才做下的安排也不可能,因为远程通讯全都掌握在涛兄弟的手中。若有什么后续安排也不可能瞒得过他,那么又怎么可能会来找自己做求证呢?

也就是说自己并没有下达过相关命令,像是其他人若有需要也会知会一声,不可能越过自己去做出这种事情。

心头既然有了疑惑便要进行检查,那么最好的着手位置正在眼前。从这些奴隶们的数量和带来的箩筐正好是2:1,这也与平时驱使他们干活时的状况类似。

带这么多的东西前来肯定相当费劲,那么其中所装的物品就一定与他们的目的相关。既然无人能张嘴解答自己的疑惑,不如从里头去寻找答案吧。

于是四娘就在这些东西中不停地到处翻找,这也令身处一边的四目族看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们也并没有因此着急,只是会在近距通讯器中表达着各自看法。

端坐在机甲中就意味着相对安全,他们在面对这些可笑的土著时便会因此产生类似的自信。这样的感觉能让人暂时忘记压在心头的重担,哪怕大批降下的敌军也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成罐的卡吞子,这是从可怜小红皮们家中抢来的食物,而在到了河青城以后就变成大家的调味品和零食。从携带的分量上不像是要给自己送调料,怎么看都像是要打算在缺乏食物的地方坚持一阵子。

大卷大卷的漂亮布帛,而且是排除了河青城和这些小矮子们自己产出的黯淡物品。可见他们虽小也有着不错的眼力,能够从众多的存货中找出最鲜艳漂亮、最结实的种类。

黑暗中行走所需要的火把、保护自身安全的锋利武器、只适合他们脚丫大小的草鞋……

除了没有将房子拆了带上,这些小家伙们所背负的东西足以建起一个营地,并且能确保度过最为艰难的日子。四娘只翻开了四五个箩筐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要是再看不出来还不如一头磕死在石头上。

再将目光扫视几遍就发现了要找的东西,然后就恨恨地一把将其抓在了手中。

绳索是个好东西,可以扎成简易的篱笆,可以协助将东西吊上高处,还可以用来捆绑得到的猎物。这些不知为何行为怪异的小家伙们也是猎物,而且还是不乖的那种,当然有必要将他们通通都绑起来。

四娘先将得到的绳子递给王涛,并且示意他将这些小家伙们都捆起来。随后自己又向另外的箩筐中去寻找绳子,两个人干起活来总是能更快一些。

然而拿到东西的王涛却没有立即行动,哪怕看懂四娘的手势所表示的意思也在困惑地揉着头。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使不上力气了,而且在手脚发软的同时还感到昏昏欲睡,仿佛已经数天都不曾睡眠过一般。

他在先前匆匆到来时期时就已经中招了,被放置在火把上的库库豆一直在滋滋的挣扎中化成烟气。而之后的匆匆离去也使自己不至于吸入太多,但总归还是有个缓缓发作的效力存在。

等再次从洞室返回这里后便又置身于烟浴蒸熏的环境,到现在也差不多该是发挥药力的时候了。

四娘在咬牙切齿地捆扎时却没注意到王涛的动静,等再引起注意的时候就只有听到“扑通”一声,随之还注意到“金甲武士”们在小幅度后退时所发出的轻微摩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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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五章 迷晕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零五章迷晕四娘一开始并没有想到王涛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本能地就声音轻微的铠甲而感到惊讶。

她就不由在心中叹到:“好小的动静!”

最开始闯进来的四目族一直在不停地奔来跑去,无论从动静还是精神的紧张程度上都无暇顾及这个细节。之后那些纷至沓来的家伙们也在不停地说话、问答和修理,各种噪杂的动静也让人暂时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

而暗河中不仅有着相对安静的环境,这些状况不对的红皮小鬼们也保持着诡异的沉默,这才使得在安静中后退的机甲声音被凸显了出来。

于是四娘就下意识地去看那两人高的机甲,然后才想起视野中怎么没有了王涛的身影。到这时才赶紧将目光从极黑的机甲身上挪开,直到低头寻找才发现那人已经向前扑倒在了地面上。

好在看着微微起伏的身体还有呼吸,而从距离和动机上也看不出四目族存在加害己方的迹象。这些状况结合起来可说是非常怪异,四娘不由得就因此感到迷惑不已。

当然也不是说能就此排除四目族的嫌疑,所以她便本能地将身躯猛然转向而对,同时还准备将手去摸向最近的武器。先前虽然被这些不速之客们解除了武装,但想要逃跑的红皮小鬼们还送来了一大堆匕首。

就算砧板上的鱼肉无法选择被加工的时机,但等人家想要下手的时候也得挣扎一下,断然不能允许他们将自己任意捏扁搓圆。

可是就在她面目朝前向后方及左右摸索时却感不妙,只觉得手脚上的配合似乎不是那么协调,就仿佛多喝了几罐酒后才有的感觉。

常年的街头行走靠的不仅仅是带着一帮小弟,对于自身体格的掌控能力也同时是她赖以为傲的资本。由于江湖险恶便很少喝至这么大醉的状况,就算清醒过来也会对身体的不受控制后怕不已。

所以四娘很清楚地知道可以稍稍喝点解馋,但绝对不可以狂喝烂饮,否则自己迟早会栽在这上面。她于是立刻就心思急转地寻思到:“不对,不是酒!毒?他们至于用这个东西对付我吗?啊,是这个么,竟没注意到这焦香的气味……”

高度集中的精神让她的感官分外敏锐,于是才能快速察觉导致自己状况的缘由。她于是就在愈加的瘫软中急急想到:“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得赶紧离开!得赶紧……”

如此的心思电转其实不过眨巴了两下眼,真正想要脱离的行动其实也在同时发生。然而四娘突然间暴起的动作是发生在机甲面前的,无论是其中的智脑还是驾驶员都将之判断为突发状况。

冷静的电子工具或许会毫不慌张地判定为低威胁目标,可久经战斗和躲避各种高速物体的驾驶员却不是这样。他们更容易通过身体对类似状况进行记忆,尤其在来不及判断的短时间内就会骤然紧张起来。

“退后!”

从机甲扩音器内就不约而同的传出呵斥声,既有己方战友之间的互相提醒,也有对于这个土著女人的严厉警告。他们在瞬间甚至想起了许多内部放映的军教片,什么自爆啦、自爆啦、还有自爆之类的字眼和图像都浮现在了心头,这些足以令最优秀的军人紧张万分。

虽然不知这落后的土著会从哪里找来反机甲手雷,但长期处于高度紧张的训练和战斗可从不会让他们就此事进行思考。因为哪怕多想半秒都会导致反应过慢,而被炸成随便的家伙是不需要思考的。

所以军官就条件反射地将手向前挥动,这个动作也带动着机甲的金属手臂大力击出。废掉一只机械手臂虽然会影响到作战效能,但总比丢掉自己的性命要强太多。

然而他挥动时却没有察觉到应有的撞击感,就仿佛要击打的目标突然就止住了来势,似乎正要寻找其它的方向突袭一般。

然而这些都是他条件反射下的脑补,四娘在猛然起身的瞬间就感到眼前一黑,随即就被逐渐发挥效能的烟气给弄晕了过去。也就是说她只是做出奔跑的动作挪动两步,然后就无力的跌倒在了地上。

她在倒地时还对逐渐无力的身躯生出不甘,没法完成自己想要做的、还是别人脑补的任何动作了。

出现在眼前的种族发生了难以理解的状况,而被叫来解决问题的土著又随之纷纷倒地。这令四目族的大兵们陷入了惶惑和不安,只因自己等人并未出现异状才能稍稍安心。

他们只能摸不着头脑地互相询问道:

“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先离开这里吧。”

他们小心地对倒地的四娘与王涛做了扫描,在确定不存在威胁后才将他们向着洞室中转移。当然还发动其他士兵们来转移那些红皮肤的小个子们,并且不忘对这些小家伙们格外留意。

因为四目族的技术士官初步怀疑暗河中存在有害气体,并且随后对空气进行的检测也证实了这一点:事发地周围弥漫着之前并不存在的化学气体,而且绝非正常地质环境会自然产生的。关键还从异常状态的样本采集到同样的物质,而且还是洞室中的对照组体内并不存在的。

之前较高大土著们的表现还算理智,一直都不曾出现脱序的出格行为。倒是这些红皮肤的小家伙们一部分陷入不自量力的狂躁,而一部分则表现得较为沉静,明显存在超出一般理解层面的异常行为。

所以对于前者并没有严加看管,只是交给红衣等人做照看就完事了。而对于后者就要更加谨慎一些,需要优先将他们当做有暴力倾向的武疯子,做出适当的约束显然非常必要。

四目族优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不受影响,其次才能谈及其他偶遇民族的事项。这样的做法放在哪里都能说得通,因为他们跑这么远可不是来搞慈善的,再有善待弱小民族的意识也得适可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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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各有各的烦恼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零六章各有各的烦恼从天而降的残兵们都看到了从天而降的大批登陆舰,自然不愿被动等待厄运的到来。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有抓紧时间赶紧完成休整,并且轮流分出人手对外界状况进行监控。

行星表面的战争已经呈现一面倒的趋势,保存自身安全并不违反军事条例。况且战争的主要战场存在于宇宙里,那里无论钢铁吨数还是能量等级都要高出数个层次,那无数的爆发和毁灭就是明证。

当然这样的景象并不能从地面上看到,因为在中间还隔了层厚厚的尘埃云。

像是这颗行星的三颗月亮就适合成为遮蔽物,相对坚固的它们是极为天然的大型掩体。那么在战争中就必然会受到双方的剧烈争夺,并且会因此在高能量的交战中被陆续击碎,以致变成大小不一的碎块。

只可惜黑门并没能同这里更早联通,否则河青城的人们还能三月齐出的美景。当然在茫然无知中永远错过也没什么,身为女人的四娘显然并不喜欢这样异常的潮汐力。

当时曾飞溅出无数的炽热碎块,它们在身不由己的运行中又会快速冷却下来。虽然大部分的质量也还将在受影响的轨道上持续运行,但也将有小部分会向着所有可能的方向飞溅而去。

这一切都通过明码向所有单位做警告,其中也免不了夹杂着对方该为此悲剧负责的指控。像是相关事件的过程模拟也被快速制作出来,当然也只选取对己方有利的片段组进行播放。

但交战双方都已见惯了类似的倾向性宣传,从上到下都清楚这只是一种自古以来的传统形式。大部分人不但不将对方的宣传当一回事,就是对于己方的宣传也往往会带着挑剔的目光。

虽然对于口径会不屑一顾,唯独会对其中实打实的战斗场面保持尊重。因为其中的影像是由无数实打实的军人所参与的,每一道闪光下都可能是大量军功的诞生,当然也同时是大量生命的消逝。

说不定自己就会在某个瞬间露上一面,又或是作为某一帧中的像素点出现。

红衣等人一面在担忧王涛和四娘的状况,一面也对于时不时闪烁的肮脏云层做猜测。而他们的想象力显然会受到过往经验的局限,神明在天空大打出手的桥段就是必然会登场的解释。但这些人也都经过王涛所放映的电影影响,自然也还能大致想象有很多各种颜色的大家伙在互相伤害。

而这些人在手下也不曾停歇,都在挨个地将逃亡失败的奴隶们绳捆索拿,绝不可以让他们走脱一个。

因为平时还有着较大的人口基数做震慑,他们自信这些儿童大小的种族翻不出浪花。但若是暴露出不纯的念头就不一样了,必须得在他们无法行动的时候限制自由,以免等清醒过来后以数量威胁自己等人。

四目族的残兵们只是冷眼旁观,只要确定这两拨家伙们不会针对自己就行了。

野兽有野兽们的生存规律,哪怕亲眼见到猎捕外表可爱的食草动物也不能干涉。土著有土著们的生活轨迹,他们这些外来者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并不清楚其中的关系。

而且就算弄清楚了关系也只是外来者,最多是在出现太过恶劣的情况时干预一下。就如同研究野生动物的生物学家,就如同旁观儿童玩闹的成年大人,揣手观察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于是再次联通异界天地的第一日就这么结束了,河青城的人们都带着失望进入梦乡。只有比过去暖和太多的被褥才能提供安慰,而这些都是来自于对异界的劫掠或搜刮。

而他们的带领者们却在洞室中久久不能入睡,心中始终都在猜测那些外来者们都是什么目的。他们同时还担忧自己将来会是个什么下场,千万不要在最后关头被掳到对面的暴雨天地中。

奴役他人的自然不想被奴役,劫掠过他人的也自然不想被劫掠。好在此次遇上的势力虽然强大,可是却看不上自己所积攒的这些小小家当。而且他们似乎也有这自身难以解决的麻烦,或许是暂时还顾不上搭理自己这些人吧?

双方能理解的东西存在着太大的差别,有些概念已经在先进的文明中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一些似是而非的痕迹。所以双方暂时无法进行有效的沟通,暂时也就只能凭动作进行猜测。

但有一点双方都比较同意,那就是暂时都不要通过黑门去往对面天地中。

河青城的人们是不想被狂风骤雨和惊涛骇浪撕成碎片,这是经过观察之后所得出的预测。四目族的残兵们则是要降低被发现的概率,这是经过学习之后牢记在心的规则。

他们都通过费劲跋涉来到了远离自己居住的地方,并且主动想投入一场与周围环境的互动。当然最好得获得让人满意的收益,否则就白费自己所做的那么多努力了。

然而得到的结果却较为糟糕,会让他们同时在这样的夜间感到沮丧疲惫,并且觉得将来也是危机重重。双方也都希望“不速之客”最好不要继续停留在这里,能跑出多快的速度就最好赶紧快快离去。

但是由外施加而来的麻烦是那么的沉重,哪能就这么容易如他们所愿呢?

所以红衣等人的心头都充满烦闷,躺在火堆边得是翻来覆去好一阵才能勉强睡着。

残兵们也都是各有忧愁,得主动用抑制兴奋的小东西才能缓缓进入休息状态。他们直到第二日则会在同时被电子闹钟弄醒,只有值夜的士兵才在交岗后沉沉睡去。

反倒是红衣等人都是随后被四娘叫醒的,甚至王涛也要醒得比他们更早些。谁让这二人睡得更早呢,他们可以算是最早入睡的人了。

想明白其中关窍就令红衣等人感到懊悔,昨晚要是想起将一颗红豆子砸碎分食就好了。那东西毕竟药性脚肿,若是吃下一整颗就得睡足数日才能醒来。

可只要吃下就能快速地睡去,也不至于躺在毯子上白白操心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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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零八章 驱离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零八章驱离黑门对面所出现的不再是晴天白云和绿色树林,而是整整被刮去数层地皮的荒芜海边。

露出在地表的岩石都仿佛经过了强力切削,无数密集并排的纹路则统一朝着同一个方向。就如同倒伏在地面上的大片植物又经受冻雨,然后又被灰蒙蒙的尘土给弄污了一般。

“树林呢?”

“好天气呢?”

“外面是在瀑布下面吗?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水?”

红皮矮人都对此感到非常失望,其中有部分曾作为劳力多次来过这里。

他们显然对于异界的泼天大雨感到十分惊讶,觉得对面的天空一定是被捅破了。以前不是没有在家乡见过暴雨,但通常是下过一阵就结束了,然后大家才好出来清点损失。

而此次见到的暴雨就是一刻都不曾停下,偏偏就其雨势还有越下越大的样子。就算有什么好地方也遭不住这样的祸害,不出意外都会被冲得变成稀巴烂。

而有些人在被掳掠至此之前还曾经营过几块农田,他们出于职业本能便生出了类似的担心。无论对面是不是自己的未来也觉得颇为可惜,于是就不由自主地迈步上前去查看雨势。

但这样的好奇心显然不应存在,尤其是外界还有数量不明的敌军在巡游的时候。再加上他们先前曾因嗑豆而有过发狂行为,于是就被军官视为潜在的威胁。

反正这些小家伙也算都吃过东西了,那么这些不好估摸的变数还是离开为好。他先是随手丢过去件小东西将其惊吓开,然后便点起周围几个较近的士兵命令道:“你们几个过来,把他们轰出去!”

接着还对其他人下令:“从这里到那里架设一些障碍,不要让这些小家伙在这里捣乱,尤其是不要将咱们藏身的地方给暴露出去!”

安全问题被所有人放在了最优先,于是四目族的士兵立刻就发动机甲响应,连轰带赶地就将这些小家伙们撵出了洞室。至于他们以后要去往哪里就不管了,只要不进来添乱就行。

想来他们能从黑洞洞的暗河中一路找到这边,那么也一定能毫发无损的原路返回。

由于他们在监管的时候并没有使用实在的监禁器具,所以在外人看来就只是与四娘等人关系冷淡,并不存在其他多余的问题。而这貌似毫无冲突的态度就令人产生迷惑,使得战战兢兢等待惩罚的雅鹿库吞等人都如蒙大赦,捧着手上的饭食就一路小跑地离开了这里。

四娘是最先不满地站起身的,她甚至还向前跑了两步想做阻拦。可想到之前受到的限制却又停住了脚,并且不满地叫道:“哎,怎么就赶跑了?我还没跟这些小混蛋们算账呢!之前逃跑的帐我还没跟他们算,现在要是跑没了影可得到哪去找?”

而在一旁做监控的卫兵甚至动都没动,谁也不可能时刻都盯着所要监管的目标。具体的事情只要看守程序就行了,机甲上的装置就会自行向擅自行动者的眼部放出强光。

至于监控目标是否主动停下来也并不重要,只要越过划定的界限就要受到相应惩罚。那夺目光束在照射的同时还在频繁闪烁,这足以令寻常的肉眼陷入暂时性的致盲状态。

四娘以前也没吃过这种亏,看不见的情况下还怎么打架?能不被揍趴下就得烧高香了。她就赶紧认怂服软道:“嘿呀!好好好!你厉害!别照了!”

原本同她一起的人也陆续站起来准备做拦阻,因为他们谁也不想自己的财产当面跑掉。可一见到四娘所吃的苦头就立刻冷静下来了,赶紧倒退两步就跑回原处坐下。

他们很清楚双方的力量差距,并且以自身行动诠释了杀鸡儆猴的必要性。

不让追就不让追吧,大不了就当损失一批工具好了。反正这些小东西们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不安分,再加上平时干活也因体质原因使不出太大力气,困死饿死在复杂幽深的暗河迷宫中倒也干净。

正要离开的红皮小鬼们只感到洞室中闪烁了几下,疑似是黑门对面的天地中又在闪电了。随即便是听到一声怒吼,再等回头时就见到最可怕的妖魔正在捂眼大叫,也不知具体都发生了什么。

但近期的奴役生活实在不堪回首,早已令这些可怜鬼们养成了相关的条件反射。于是都齐齐地浑身一颤便加速迈动双腿,一眼都不敢看地就快速小跑起来,竟然在几个呼吸内就全部离开了洞室。

短时间的接触并不足以学习一门新的语言,而鞭子和棍棒则成了最为通用的交流手段,而且还是完全单向输出的。他们原本的生活中本就不乏奴隶的存在,自然知道该在这种时候做些什么。

可等一起跑入暗河后却都感到奇怪,因为一路都没发现有谁追上来。自己的逃跑行为既没有受到想象中的惩罚,也没有负责看管的妖魔跑来驱使大家去干活,这还真是让他们感到特别的意外。

在以前也只是从洞室向地窖口这两处做转运,所以在惊讶的同时也都下意识地准备沿原路返回。从昨晚到现在所受到的挫折令众人万分懊悔,而且对于库库豆的过量使用也令大家陷入了加倍的疲劳。

但更大的麻烦则是由于先前被赶出时非常匆忙,竟然没有谁来得及携带照明工具。所以这群小家伙们就只好在黑暗中摸索着移动,并且还有人商量着是不是可以回去讨要火把。

他们于是就不由得回想起从前自己是如何对待奴隶的,而在被掳掠至此后又受到了怎样的虐待。过往的例子便无声地提供了许多可能,其中大多数不但难以达成本来的目的,甚至还会遭遇较为悲惨的结果。

于是那样的商量也就只停留在口头阶段,没有谁愿意在逃脱未遂后还去撩拨那些妖魔们的神经。

反正摸着黑也能走路,空气中的粪便气味和踩在脚上的独特触感也能成为路标。只是在这么做的时候就不能刻意转移精力,必须要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认真感受上。

第一千一百零九章 来自黑暗的光明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零九章来自黑暗的光明以往他们会尽量避免嗅闻到糟糕味道的体验,这毕竟是人之常情,而现在却得感谢往来牲畜们的随意排泄,否则自己真有可能迷失在黑暗中。

“嘘!静一下!前面有动静!”

乱哄哄的队伍中突然有人出声提示,而所说出的内容也令大家都感到不安。于是聚群而行的这帮小个子们便齐齐停下,并且屏息侧耳地向前方认真做探听。

这一幕落入四目族的哨兵眼中,使得这些正准备看好戏的家伙们有些惊讶。

自身外部涂层是从光学到多种探测手段都能实现隐身的,自己端坐在散发着蓝色微光的驾驶室中也能做到从容不迫。所以他们一开始并没打算露出身形,甚至还私下商量着要等这些睁眼瞎路过时再弄出点动静。

可对方那群小矮子们竟然停下来向着这边打探,那么原本准备的恶作剧不用说也就没法实施了。因为从对方的反应就知道大概是察觉到了什么,只是还并不确定自己这些人的具体位置所在。

临时被推举出来的哨位长对此有些好奇,他就在近距通讯中笑道:“被发现了?这可真令人意外。看看他们都将小爪子放在了耳朵边上,莫非是听到机甲运行的声音了?”

其他哨兵也都对少了消遣节目感到遗憾,于是便做回应道:

“有可能。”

“或者是有谁放屁了?”

“你看你看,他们又将头传过来了,果然是听到说话声了吧?刚才是谁说话来的?”

“啧,没用的能力,得靠这么近才能发现!”

先前发出声音的士兵因此有些微恼,他于是就干脆打开了照明大灯,并且假装臆想中的怪兽大声吼叫了几嗓子。反正都是要吓唬人寻开心,这会儿做了也差不了太多。

而雅鹿库吞等人也的确如他所愿抱头蹲下,并且被吓得惊声地扯着嗓子尖叫。但偏偏正是因为被强光晃到了眼睛,所以便能知道突然出现的变故实属人为,而非什么会吃人填肚子的野兽。

因为这种程度的强光对他们并不算新鲜,以前也曾在近距离见识过悬浮车的远光灯。这些刚逃离洞室的矮个子们只以为是妖魔们的戏耍,胆气丧尽后也只好做出认命的姿态。

这样的畏惧动作看上去非常可笑,于是就引得哨兵们发出了一阵哄笑。

但他们也只是打算搞个恶作剧,就像是顽童用木棍在拨拉慌张的蚂蚁,暂时还没有发展到使用放大镜的恶意地步。当然派人返回洞室做询问还是必要的,因为他们需要知道为何要将这些家伙们赶出来。

传令兵一来一回也花不了太长时间,得知只是驱赶闲人后就更不将他们放在心上,甚至还主动挥手示意让这些矮小的胆小鬼们离开。

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奴隶们始终都惊魂未定,直到四目族的士兵不耐烦地大幅度挥手才赶紧移动。他们本身能掌握的信息真是实在太少了,当处于不对等的状况下就容易产生的误判。

而且由于彼此之间的思维模式也有着较大差距,所以就更不能理解自己在这半天经历中的上下关联。也唯独是被动受到驱赶才踉跄着离开,同时还不忘将散落在地上的箩筐和各种杂物抓起就走。

由此可见这里是先前他们被发现的地方,而当时就算举着火把也不曾发现藏于黑暗中的妖怪。但这些哨兵其实已是换了一波了,再有机械加持也会在无事可做中逐渐产生疲惫。

有些聪明人在仓皇中对自己所在的地方有了概念,而有的则是两眼一抹黑地什么都不顾,只是按照惯性摸着洞壁慌张前行,完全不在乎自己所走的岔路可能通向什么地方。

雅鹿库吞借助外来的亮光勉强能看清周围,他也就近寻了个箩筐带在身上便发步奔跑。而随着周围光线的暗淡也让他心头微沉,觉得再这样跑下去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不得已就伸手扶着两边找了处凹陷的洞壁躲过去,直到从箩筐中摸索到火把和火石才微微安心。他就赶紧硬着头皮在原处生火,哪怕自己在人群中所处的位置不断落后也在所不惜。

这里距离那些高大的黑甲妖魔们还相差着几十步,勉强处于自己心理所能承受的范围内。但关键的是要借用那边的明亮来做点什么,黑灯瞎火中办事可会增添数倍的麻烦。

但紧急的情况下本就会让人手眼互相不配合,更不用提洞室中略有些潮湿的环境了。所以他越是着急心慌就越会令动作失调,想要引燃火把照亮也就变得遥遥无期。

但他宁愿呆在这里稍微停留一阵,最多是在背负箩筐时继续挪蹭得更远一些。为获得光明而承担风险是值得的,否则自己带出来的这些人都会陷入阴沉的黑暗中,很有可能就再也无法聚集在一处了。

但身后的那些黑甲巨妖们似乎不想让他如愿,这能从轻微的摩擦声和逐渐靠近的光源判断出来。

雅鹿库吞在经历过一系列挫折后已经双目晦暗,就算曾经的自信也都因此变得荡然无存。身处境况的恶劣让他几乎快哭了出来,而双脚也控制不住地开始向黑暗的更深处挪动。

他于是就不再坚持现在的位置,并且在心中对自己说服道:“罢了,反正火石和火把都拿在手中,不如跑得更深一些再点亮不迟!”

可心头虽然是在这么对自己做妥协,然而发软的腿脚却已经失去力气地提前罢工。它们似乎一点儿都不愿听大脑发出的指挥信号,而似乎更愿意停留在原地等死一般。

“动起来,快点动起来呀!”

他恨不得用火把去抽打双腿,以惩罚这个部位的无所作为。而那深黑色的高大盔甲已经站在了身边,并且微微伸手弯腰地向他探了过来。

雅鹿库吞终究没能用手中的火把去抽打自己,而是将其举在头顶试图进行抵挡。哪怕心中明白这样只会是徒劳无功,但浑身都陷入紧张状态的他也做不出更多的有效反应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被当做火把的一次性焊枪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一十章被当做火把的一次性焊枪“啪,啪啪。”

预想中的攻击并没有及时到来,反而先是响起一阵急促清脆的声音,接着就听到了如同巨大火堆所发出的“呼呼”声。

但这声音却是非常的稳定低沉,并没出现任何颤动不稳的迹象。同时在声音发出的位置也出现了火光,只不过那颜色极为湛蓝,就仿佛是正在燃烧的清澈海水。

违反常识的存在本来会令人感到惊异的,但陷入惊慌中的雅鹿库吞并没有及时理解身边的状况。他只能是继续刚才的逻辑惊慌想到:“妖,妖术!他要杀掉我了!要杀掉我了!”

但也因如此令他不由得抬眼去看向光源,想要知道究竟是什么才会发出这样的亮光。可见就算生命到了尽头也会存在着好奇心,哪怕是自己的死因也想弄清楚。

但是这么一看却让他注意到火光的来源,这蓝色光源竟然是从巨大盔甲手中发出的。

在宇宙飞行时总会受到各种高速物体的威胁,所以有个焊枪就能及时自救或救人。敌人的火力在造成威胁的名单中还要稍微靠后,更多则要面对的是以极高速度掠过的太空物体。

螺丝、碎块、天线、绳索、别人的救生舱、甚至还有你上个月打出去的子弹,这些获得较大速度的东西都会在轨道上绕着行星飞行,也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与任何阻挡者热情相遇。

有的能够被探测工具提前发现,而有的则因为自带隐匿涂层而分外低调。

总之外勤人员的装甲通常都比较轻薄,在舰外行动都将面临大量的突发威胁。这就使得谁都有被击中的可能,而各种用途的修补工具便是人人必须携带的消耗品,其中也包括这种能产生高温的一次性用品。

那哨兵的战友还在通讯中嘲笑道:“你吓到那小家伙了,他恐怕是以为你肚子饿了,正想要做个烧烤呢。”

而那靠近的士兵也有些无奈,分明都已经将焊枪的火力调至最低了,却依旧将对方给吓了个半死。他就只好将这工具竖着插在地上,并且小心地后退数步好让这小东西安心。

发抖的雅鹿库吞一时没能理解眼前的状况,但能根据对方动作看出并不存在明显的恶意。不过这么明亮且漂亮的火把已经放在面前了,所以他干脆就上前一把将其拔起,然后举在头上就向着暗河深处跑去。

这样的做法令那士兵有些无奈,并且也让他收获了战友们的奚落:

“那个小家伙并不领你的情。”

“但他至少会用那东西搞搞焊接什么的。”

“焊什么呢?石头和沙子么?别傻了,一把焊枪说不定能救你的命呢。”

“可如果装甲受损了不该用填充物吗?破裂的地方一眨眼就能被堵住,干嘛还要用焊枪呢?”

“总是有用的吧,不是所有地方都能用速凝胶的。”

“好了,这就是一点小事而已,并不值得一直说个不休,时候也都别胡乱传出去!”

那热心的驾驶员陪大家闲扯了一阵也觉得无趣,他就只能悻悻地回归哨位,并且威胁其他人不要将这糗事传出去。

速凝胶块的存在使得焊枪比较尴尬,但在某些工作时又是不可替代的。可是战士们要么是将维护工作交给专业的准备队伍,要么是根本来不及自行修复就挂了。

真正能将其用上的机会实在是少之又少,可一旦有需要而没有才更为致命。

反正那焊枪本来就是简易的消耗品,后勤部门甚至懒得制作向其中添加燃料的工具。可见这对士兵和对于管物资的军官都不是很重要,尤其这是一次性的消耗品,在被点燃后就一定会燃烧殆尽的特性就必须被设计得非常廉价。

所以点燃后插在地上与被人夺走并无太大区别,那群驾驶员也因此并会有不太大的在乎。也只有雅鹿库吞会高举着焊枪狂呼乱叫,仿佛打赢了一场胜仗一般。

这对他而言不仅仅是为自己获得了一个酷炫的光源,更是在为自己能从妖魔手下逃生而庆幸。

彼此的意图被误解到这种程度也是没谁了。

就算在洞室中看到了四目族与四娘的人的差别,但雅鹿库吞依旧将这些高大的人群归类为妖魔群体。最多就是身高和面容上有些差别,心中还是会对高大的身材和坚固“盔甲”产生难以遏制的畏惧感。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何敢于抢过“火把”就跑,也许是由于内心对光明的渴望,也许是在极度恐惧之际想要挑战一下权威,但总之就是这么稀里糊涂地做了,而且并没遭到妖魔们的恼怒追击。

他对于昨晚的记忆只有断片儿前的部分,至于之后的被搬运则全无一点儿印象,最多就记得那些妖魔们好像也是从暗影中突然冒出来的。而在被驱赶出洞室的时候也不曾见到超凡的机动能力,这一连串的错过都令人难以窥得事实的全貌。

雅鹿库吞便在心中想到:“是了,穿那么重的盔甲一定跑不动,所以才没有追上来!”

反正随着步伐奔跑已经在远离“危险”了,这么点认知上的误差也不会带来太大的益处和害处。被其抱捧着的“火把”却能提供实打实的光源,这对于身处暗河中的族人们真是弥足珍贵。

跑散的红皮人便在这光芒的引导下重新聚集,并且带着崇拜的目光看向了雅鹿库吞。

他竟然能以一己之力举起半人高的巨大火把,这在大部分人看来便是勇武有力的表现,不然什么人能抢来这样的好东西呢?当然这个一人高是以他们的身高而言的,否则机甲也不好握持太小的物件。

但实际上也就只是铝合金而已,这种轻便的材质非常适于打造一些常见的耗件。这种金属材质对具有一定工业能力的文明都不是问题,但对于尚处于农耕文明的红皮人而言便是从未见过的材质。

而这东西从工艺上也是非常简练,大批量制造的东西总会考虑到工时的因素,这是量产物品的共同特征。而这东西不但是没有难看接口的外形,偏偏还要这么大的份量,落在这些土鳖的眼中就如同神匠所打造的奇妙工具。

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 黑暗中的自由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一十一章黑暗中的自由日常的火焰中大部分都是红黄相间,很少有人见过这么纯净的蓝色。那喷射焰口的有力声响也与众不同,会令人产生这是“活着的”错觉。

最关键的是此物带来了光明,险些迷失在黑暗中的大家便因此重新聚集了起来。还有的红皮肤族人因为先前目不视物中感到分外惧怕,于是便在此时纷纷将慌乱中搜集的火把拿来点燃。

火光的增多也如同是一剂及时到来的强心药,使得慌张恐惧的族人们都聚集在一处。至少这里还有一丝光明存在,而数十部以外便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黑暗。

雅鹿库吞高举着“火把”在炫耀勇气,但那祭司却知道双方的力量差距,所以便出声问询刚才发生了什么。这样倒也正中前者的心意,于是便添油加醋地将遭遇情形描绘了一遍。

惨叫和走不动路的部分被理所当然的掐去,而那“火把”也不再是被金甲巨人插在地上,反而在他的描述中是被自己冲上去就一把夺了过来,并且将还欲追杀的慢速妖魔远远甩在了身后。

祭司原本还想判断一下对方的态度,觉得也许可以带大家去回收一些掉落物资。但听雅鹿库吞这么一吹嘘就觉得关系好不了,再要返回恐怕就会立刻受到攻击。

所以他心中更多想的是赶紧带领大家远离此地,可脱口而出的却是:“那我们就赶紧回去,还有那么多的东西都被丢在了地上,一定要全部都拿回来!统统都拿回来!”

换一出口就知道有些不对劲了,而且心头也能模糊地觉得自己的状态有些不一样。他深吸一口气便想纠正刚才的言论,但偏偏又很快觉得刚才大喊大叫出来的话语才是真心话,其中并无半点的不妥。

而先前畏畏缩缩的同族们有部分也都变得差不多,都是陷入了亢奋而狂躁的状态。至于另一部分则是行为和动向都变得迟缓很多,从眼神中能看出正在看着什么,而从动作上则是陷入了外界无法撼动的痴行。

与众人一起狂呼乱叫的祭司调动着仅存的心智看向周围,他发现大家的状况显得非常眼熟。再嗅闻空气中的气味也便找到了问题所在:“是库库呢……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是了,昨晚按在火把上的库库豆……没烧完么……”

落在地上的火把接着用,摁在其中的库库豆也接着烧。而大家偏偏是为了寻求光明聚在一处,于是众人就在不知不觉中被动兴奋,整个原本心惊胆颤的集体顿时就变得精神抖擞了起来。

他们因此便鼓起了百分之两百的勇气,并且敢于跑回先前害怕的所在去回收物资。

逃亡这种事情不是说被撞破就得回头,而是得有机会就一定要全力继续。否则以后的境遇肯定会变得加倍恶劣,再是有心也没法获得现在这么良好的机会了。

不过这次机会也说不上有多好,明明见的对面是蓝天下绿树成荫,可好不容易跑过去却只能见到暴雨顽石。也亏得他们是来得晚了大半天,否则还能有幸见识一下白日流星和毁天灭地的撞击,这些都绝对能颠覆自小养成的有限世界观。

他们是被从自己的家乡强制掳掠至此的,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逃离束缚,准备为了自己的自由而努力奔逃。可偏偏选定的下家已经荡然无存,所以现在也就只是一群丧家之犬而已,也怪不得他们会看重极为有限的生存物资了。

“搞什么啊?他们怎么又跑回来了?”

“就为了捡这么点东西?真是要钱不要命啊!”

四目族的哨位见状有些微微发愣,于是就抱怨着并排站在了隧道之中。就算脚底浸没在暗河中也无所谓,这种浅浅的水流并没有被他们放在眼中,

其实先前一直都能看见那些小家伙们,彼此距离还没有远到无法被侦测到的程度。而冲着他们只顾去捡起地上的物品便不能明白意图,只要不会跑到洞室中添乱就不必去管了。

而这些矮小的种族也的确没有冲过来捣乱,就算有人跃跃欲试也还是压下了攻击欲望。只是嗅闻一定量的气体还不会太过兴奋,因此也就还没有发生昨晚那样的失控状态。

他们仔细将地面上反复搜检了数遍,直到确认不再剩下什么后才离开。

而就在这支小小的队伍没入黑暗的时候,河青城中正有些人聚在一处愤怒地说些什么。至于内容总也离不开逃跑、小坏蛋之类的话语,明显都是些新兴奴隶主才会有的嘴脸。

他们在夜间时也许会对逃亡之事一无所知,但等到天明怎么也能察觉有异了。比方有很多该做好的事情竟没有被做完,而自家也少了些红色皮肤的两足牲口。

这些小家伙分明是凭着本事抢来的,怎么竟敢一声不吭就跑没了呢?那留下的活该让谁去干啊!?

这些人才适应了一阵饭来张口的舒适生活,当然不能容忍重新回到那种事事亲为的从前。于是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便是抄了武器满城转悠,希望这些小混蛋门只是因贪玩而忘了返回的时间。

如果是那样就一定要狠狠地教训一番,并且取消他们以后上街的权利。可直到碰上其他寻找“财产”的人才觉不妙,再互相一通气就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而另有一些人则是聚在原本的地窖入口处虔心祈祷,希望能得到神使或者大巫的回应。他们都知道自己所念诵的是什么,那正是教中大巫师的尊名。

以往对着金壳的“天使”念诵便能被大巫感应到,不论相隔多远都能同那位法力玄奇的尊者联络上。当然这也是还没有尝试过更远的沟通距离,否则就不会这么想当然了。

可是今天却好像出了些问题,明明很快会得到响应的念诵竟然徒劳无功,哪怕耗费了小半个时辰也没得到任何的回应。原本诚心诚意的众人也就因此变得疑窦丛生,他们都迫切希望能与教中尊者们说上话。

1111章感觉好光棍

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 对于擅离的态度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一十二章对于擅离的态度本来愤怒的人们已经开始四处寻找失踪的奴隶,而在发现与教团失联的情况后才觉得更加不妙。许多人都开始不安地议论纷纷,并且还有人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乐观的人会劝说大家暂时回家耐心等待,这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神使等人说不定就是去捉拿逃奴了,顾不上回应也是理所应当。

悲观的人则会着急忙慌的同别人咬耳朵,认为有可能是大神降下了愤怒。大家应该赶紧带着祭品去往那处神圣的洞室,或许还能通过献祭和乞求换得自身的平安。

就算再悲观的人也有个限度,他们不至于认为是那些矮小奴隶们谋害了神使等人。这样还不如相信大神只是个普通的黑门,根本就不会为了别人的冒犯而一怒灭城呢。

倒是也有人怀疑是不是教团核心们在搞重要的献祭,又或是拉着那些小家伙们去干私活,这些也都是说不定的事情。

这些人倒是将从前对公门的认识就地套用,稍微一转换也没有令大家产生任何不妥的违和感。

旭川的护卫正攀在公门内的树梢上,从这里能看到保护着城区的夯土墙,自然也能听到从各处传来的惊慌议论声。而那到处都是的声音传到这里也听不出什么,只能从嗡响成一片的动静中感到其中的不安。

树上的护卫知道了,树下的公子自然也就知道了。

容貌俊俏的公子便将手有节奏地轻轻拍打在栏杆上,似是在思考这座小城将会被引向怎样的状况。

这样在闲淡中带着一丝沉静的姿态并没有做刻意张扬,却夺去了前来送饭人的大部分心神。

此人原本以为只要将饭食送到监牢便够了,没想到并没有见到有一人呆在其中,反而是在原本的公门大院中随便闲晃。他能被安排至此还是因为新晋者要巴结老前辈,这才听从昏的安排来办这样的事情。

起先还以为能被关起来的人必是罪有应得,或者是穷凶极恶的悍匪,所以在见到对方不在牢笼中就被吓得战战兢兢,以为自己肯定是不会有好下场了。

可哪知对方并不在意自己的到来,只是对于带来的饭食略觉简单,最多是当面抱怨了几句。唯独是对其中的辣味调料颇感意外,并且还出声询问了卡吞子的大致由来。

送饭人见这些外人说话间还算温和,于是便大着胆子恳求道:“求求你们了,还是赶紧回到牢里吧,你们怎么能就这么跑出来了呢?”

旭川的思路就由此被打断,并且还偏过头奇怪地眨眨眼睛,似乎不理解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他的护卫自然会察言观色,立刻就有人出声呵斥道:“那鸟牢笼坐卧都不自在,还潮湿没有火烤,这个天气想冻死我们吗?要去你自己呆着去!”

送饭人其实也就是想尝试一下,如果真劝得了便算是捡到的便宜,他自会在上报时将此功劳揽到自己身上。如果对方不答应也没什么,他便唯唯诺诺地退后两步不再坚持。

而旭川则是不打算将关系闹得太僵,于是便解释道:“昨日里神使只是请我们暂留一阵,这是诸位教众与神明所共同见证的事情,这位小哥也是在一旁见过的吧?”

“是是,见过的。”

嘴上虽然是这么应承,但当时也是闹哄哄的一片,他其实也并不很明白发生过什么。

这公子见其不再坚持便微微一笑,随即将手指点着周围说道:“我听闻河青城的人们都极为好客,若是有远方人前来做客便会腾出自家的上房,并且宰杀牲畜热情招待。这是怎么样的美德啊,就算是在远方也能感受到这里的高尚呢。”

送饭人闻言便是一愣,但既然听到是在夸赞家乡也不好出言否认。

旭川看其表情是落入圈套的样子,于是就趁热添把火地问道:“我看这个宅邸真是极好的,选了几处屋子住真是很舒服。可你为何要让我们住到阴冷的监牢中去?难道这是贵地招待客人的风俗吗?”

那人先前已因赞美产生微微的自傲,在一听到这样的质疑便立刻头脑一热,原则都不要地便出声维护起了自己的家乡:“不不不!怎么会呢?就是,我就是……我就是听错了吧!只要诸位能在这里多住一阵子便好,再有别的地方可千万不要去了,也最好不要离开!”

然而他在说完后才是心中微怔,略带后悔自己怎么许下了这样的事情?将来若是被追究可怎么办?

看奇惶惑面容便知缓过味来了,旭川便紧接着用其他话堵住他的思考通路:“这个叫……卡吞子的味道也不错,下次送饭的时候还请多放一些。要不这样吧,我们出金多买一些。这样想吃多少就放多少,也免得你放不到位。”

说完还示意手下出示金饼,明显是不差钱的样子,只待这人一点头就可以完成交易。而新信众偏偏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他也没多想便赶紧上前抓住了金饼,一副生怕对方会心生反悔缩回手的样子。

像是这一个家底浅薄之人也最多只有一年的存粮,放以前该算是稍有些能力的温饱之家。而在现在的河青城财富膨胀的厉害,同多次穿越过的邻居一比就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但越是这样就越要追逐财富,否则自己将与城中其他人的距离越拉越开,以至于使尽浑身力气奔跑也无法追上的地步。

在等将金饼揣进怀中后便拍着胸脯应承道:“这个还请放心,远来的贵客想吃点好东西那是理所当然,如果舍不得调料岂不会被人小看?我一会儿就送来!嘿嘿嘿……”

他笑了几声便着急忙慌地跑出公门返家,准备将自家所有的卡吞子都送来。

教中前辈的吩咐其实说得很含糊,到底具体要如何招待那是别人的事。而他也只是被安排过来送饭而已,稍微多说一句是热心,若是一句都不说也不会被责怪失了本分。

不过现在只是多说两句便得了实打实的金饼在手,那么自然是这位发下好处的公子更可心。先前想要劝说的事情立刻就变得不再重要,再等跑出几步后就不被他放在心上了。

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 昂贵得想杀人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一十三章昂贵得想杀人院中的人们在目送此人离开时都一言不发,心中已将其认定为眼窝子疏浅心志弱的存在。

但还是有从人不忿地问道:“以公子是何等的地位?怎需要同这样的贱民和颜悦色?若只是吩咐一声便能立刻打发走,何须被这小子敲了那么多?”

那旭川方才还同偏鄙小城中的平民交谈的有来有往,仿佛非常平易近人的样子。但殊不知刚才的表现都是装的,他心中其实也并不怎么舒服。

再被手下一捅就不悦地变了脸,并且还沉声斥责道:“你是在教我做事吗?退下!”

那从人方才还以为自家主子心情高兴,所以可以趁此机会拉拉近乎。但是在挨了训斥后才重新想起了主仆之别,他于是这才回忆起了应该谨守的本分,并且垂下双手立在一边不敢言语了。

下手之前果然得认真观察各种情况,否则也不至于想要借机踩人却崴了脚。拍马表忠心的本事不仅要从嘴巴上使劲,就是从眼睛和心思上也要多加锻炼,否则就只会一家伙地拍在马蹄子上。

可是抖完了威风的旭川却得到了发泄,于是心中不免就舒畅了一些。他在院中又坐了一阵便觉寒冷,就耐不住寒风地返身回了先前休息的地方。那里的条件虽然较为简陋,但一个静静燃烧的火塘足以给人带来温暖了。

而刚才那离开之人也在不久后急匆匆地跑了回来,并且献宝似地奉上巴掌大的一个红陶罐子。

此物中原本盛装的是他家所有的卡吞子,但在离家前想了想还是从中掏出了两把,好歹也可以让家中在吃得起一阵辣味。然后他才将半满的一罐调味料送了过来,至于用来盛装的简陋罐子便算是附赠品。

在双手奉上时还露出谄媚的微笑,完全是一副热情待客的良好商家样貌。

他自以为在讨好来人上已经足够周到了,可没想到那公子的从人竟都对自己横眉怒目。在接过罐子的时候也仿若肆意抢夺的悍匪,就差伸出一双大手将自己给活活掐死。

旭川离开王城这么多时日也算是长了见识,并且明智地对于民间世态多加学习。他能忍得住在脏乱之所忍歇一晚,自然也不缺少对于寻常事物的辨别能力。

一枚金饼就够得上寻常一家人正常生活一个月,若是在这周围的行情大概半枚就够。而且这还是城内国人的生活水准,换了城外的郊野之民还会更长一些,甚至都有可能不会被用到一般的交换中。

记得先前付出的是一枚足重金饼,可现在得来的东西可是完全不对等。巴掌大的一个小罐子几乎哪里都能找到,难道这其中的东西竟然值得起一金么?

也就是旭川的家底足够厚实,所以还能对这样的状况沉得住气。

手下在呈上物品时也顺带着打开盖子,而一只白皙的玉手就伸过两指捻出几粒红色。

举在眼前看时还觉得体量甚小,粒长相比黍米而言大概要短上一半。再锐利的目光也不容易看清它的细节,而且通过自身回忆也想不起哪里存在这样的作物。

性命贵重之人是不会贸然尝味的,自有专门的从人上前恭谨接过,并且当着众人的面丢进嘴中试吃。虽然在表面上依然维持着冷漠的表情,但从略微迟疑的姿势上却能看出微微的不乐意。

试毒者的存在本就可以避免这一途径的谋害,于是这个职业也便愈发地具有礼仪性质。可如果见到个奇怪东西就尝试便不一样了,这简直是在增加手下的牺牲概率,也就怪不得他会暗自埋怨自家主子多事。

入口后便觉得灼热的感觉从舌尖绽放,同时又感到整个口腔产生难忍的疼痛。但这味道又同其他的辛辣植物有所不同,在嚼碎的时候还会释放出一股说不出来的焦香,甚至还会于后劲带上绵延不绝的微甜。

这与之前饭食中的调料味道一致,而且单独食用还会得到与搭配使用不同的风味。

因为一开始的疼痛会使得口腔麻木,而直到微甜返上来的时候才会稍微找回一些感觉。但也因此就令疼痛变得更加难忍,必须得继续再吃几粒才能再令口腔麻木,这才不会再感到太过痛苦了。

旭川看其表现与先前吃饭时别无二致,于是才将手指敲打了红陶罐子问道:“就这么一罐东西,一个金饼?”

他的意思是想说你这奸商不要欺负人,做买卖也得公平一些好吧?

然而河青城中已经充斥了太多的金属物资,这些都是大家在搜集时优先关注的东西,自然一有机会就会毫不犹豫地抢夺回来。所以金饼这样的硬通货已经没那么大价值了,至少在河青城内换不来如以前那么多的东西。

那送饭之人还以为对方在感叹此物便宜,于是就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笑道:“是啊,才一个金饼,连罐子在内其实也差不多。我看几位贵客都是远道而来的,想吃点好东西也是应该的,多的那些你们就不用补给我了。”

旭川还是头一次听过这么无耻的话语,于是就被气笑着问道:“哦?你的意思是我们给少了?”

那人也没有直接作回答,而是继续搓着手笑道:“不客气,不客气,这么大老远来的也多有不便,差的那些就算我送诸位的,再要说这么多可真的要见外了!”

其余从人对此都是怒目而视,恨不得主人发句命令就冲上去痛揍这家伙。先前出示一金已是表明要交好的态度,这小子这么干可就过分了,再是欺生也不该做得这么臭不要脸!

然而旭川却是一言未发,倒是脸色都已经变得有些发黑,并且还在盘算杀人抛尸后会带什么不利后果一二三四……

其中有一从人也被气得一笑,于是就像看死人一般地奚落道:“这么说来,倒是我们占你便宜了?那还真是要跟你说声对不起!不过我们大老远来这里也多少有些人生地不熟,所以还请教一下贵宝地的行情如何,不然在生活上总会有着许多的不便。

而且在下还寻思着来了这里总不能白来,多少是得带些特产回去的吧?这里可有什么别处没有的好东西吗?”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 对于肉干产生的误解和恐惧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对于肉干产生的误解和恐惧这家伙的作为着实惹着外来的一行人了,所以也就无人会阻拦多问一些的举动。他们不用说都想榨干来者的利用价值,最稀缺的自然就是关于此地的信息,了不起再于事后从尸体上将金饼捡回来就是。

由于双方接触到的信息并不一致,所以那待客者还真的未听出别的意思。他只觉得就算外乡人也有讲道理的,于是便将近期的高涨的粮价和狂贬的肉价介绍了一番。

至于跌价到无人稀罕的陶器和麻布倒是提都没提,他更热衷于向客人们推荐其他的容器和布料。由于他是这番变化的亲历者,所以对其中部分细节都不甚敏感,只是远来的客人们却从中听出了一丝怪异。

像是什么“蓝色半透肘长大盆”、“水样哗啦响脆布料”、“外红内白闪亮硬陶杯”的名字都很奇怪。在又臭又长的同时也只能算是方便介绍,可也能让人一听就知道是在说什么。

放了别处绝对不会有这么啰嗦且麻烦的命名,因为以简单手工业的生产能力其实很有限,造出来的东西完全可以获得独有的特色名称。而大量丰富产品的出现不仅砸低了价格,还令对许多东西在命名上增添了麻烦。

城中的人们便依着将颜色、特征和物品性质的命名都垒在一起做描述,短时间内也只能勉强这么凑合着用。虽然在叫起来的时候会有些麻烦,不过至少不会像一开始那样容易叫错名称了。

当然也有人的头脑不是那么好使,但至少还能描述出部分的特征。像是蓝盆、水布和红杯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在其他人听来会同时于心头浮现出一大堆东西,再想要深入交流就还得多费一番唇舌才行。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里不再以金价做基准,而是与附近城邑那样以粮食作为一般等价物。这在买卖不发达的地方本还算正常状况,但那粮食的换率却虚高到让人难以理解的地步。

种粮是要花费时间的,制作器物也是要花费时间的。后者在不偷懒的前提下应该稍能获得一些赚头,否则还不如去开荒种田得了。

而粮食过高的交换比倒也不是闻所未闻,但通常只在大饥荒的时候才会公然出现。那种可怕的情况要么不发生则已,一旦发生就会连片殃及邻里周围,并且往往会导致大规模的人口减少。

相关猜测就令在场几人都警觉了起来,不由得皱眉互相对视了一眼。或许是才结束的秋收遭了意外的灾祸,又或许是存粮的所在遭了水火侵害,然而先前在下游城邑中却没听说过相关事态,这却又显得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记得昨日里也曾吃过这里的肉食,并且赞叹过其中有着别处所没有的好味。现在想想就不由得自觉找到了缘由,恐怕是受到远方饥荒的波及才会变得这样。

平时所吃的肉食大部分都是吃草的,但也有别样的一种肉食也是自小吃草,而且还可以从人群聚集的地方获得。现在这么一想便难怪城中挂满肉串,而且价格竟然也是这么的低廉了。

旭川本还认为自己的心性坚韧的酷烈之辈,可是却在此刻开始一阵阵地直犯恶心。他分外想要立刻伸手抠嗓子眼来催吐,但只因当着外人的面才没有贸然动作,以免让对方窥得自己的胆气。

眼下还有着更为重要的情况在等他做询问,将这里的状况探听得更多一些才是最重要的。因为他并非是为了游览山河才会周游至此,其实另有别样的暗藏打算在主导着一路的行程。

原本还以为要通过艰难算计才能达成此行目的,但偏偏人命会在某些灾难下变得极为廉价和易得,这就能为他省下不少的力气。只要暗地里稍使手段便可调集大量人手,这样无论想要做什么事情的难度都会变得加倍简单了。

旭川于是就于惊讶中带着兴奋站起身,并且打断对方的絮叨认真问道:“且慢,贵地难道是出饥荒了吗?这里的灾情都到了什么地步?”

“诶?饥荒?怎么可能!?”那人原本还越说越兴奋,并且还在为远方客人优先介绍什么而发愁。

但在听了这样的打断却没能转得过弯,于是就摸不着头脑地问道:“什么?你在说什么啊没看到满城都在晾肉干吗?这里可是有着这么多的吃食呢,又怎么可能出现有饥荒?”

旭川看其惊讶面容中还带着不解,彷佛真是纯洁无知的小羊羔一般。他只好讪讪地笑道:“是啊,哈哈哈……这里到处都是肉干呢……”

由于先前已认定此地发生了饥荒,所以就对这人的解释判断为故意示威的变态凶悍。隔着一层纱还可以互相装糊涂,他也不敢问这些肉干的具体来源。

如果要继续交流就万万不可当面戳破,否则己方就不得不对此间发生的“惨剧”立刻表态。自作聪明之人便自以为是地压下了心中疑惑,并没有试图问得更加清楚一些。

已经掌控整座城邑的奇怪教派,行事诡秘的地下教团,还有那地下无法解释道理的别处天地……

这座外表破败的城市竟有这么多无法理解的地方,那么就算是强行攻破别的聚落屠人为食也算不得什么。于是他就只能强咧着嘴干笑几声,只能继续示意对方再讲下去。

然而先入为主的印象已在心中种下,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会觉得是彻头彻尾的谎言,以后再听到什么都觉得是在戏弄自己了。于是交流维持不了多久便匆匆作罢,他们随便找个理由就将送饭人给哄了出去,只留下一屋子心头惴惴的人们在暗自烦恼。

旭川想了想还是觉得该依靠地头蛇,不能因为冯潮那家伙太无能而不屑一顾。不过由于那一家的所在一直都有专人看守,因此他也暂时放弃了在白天做沟通的努力。

这些外来者们想要弄清发生了什么,而城中的人们其实也想弄清楚状况。

昏与昆一直都在争吵不休,他们为了该由谁带队而不肯作出丝毫的退让。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地位的争夺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地位的争夺以前在北城帮的时候也没见有谁那么积极过,但凡有了麻烦事都会本能地向外推让,除非是有了足够大的好处才会竭力争抢。

而他们现在都意识到四娘那边可能出事了,所以有必要率众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若能解围就肯定会令带队者获得头等大功,日后的种种好处都会扑面而来。倘若四娘等一众教团核心都出了什么意外也不错,那么临时的领导者就可以立刻名正言顺地升位,承袭执掌黑门的大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这一系列事情的优势都得看此时能否获得指挥资格,虽然在前往黑门时可能会面临一定程度的危险,但相比控制整座城邑的权力就变得微不足道。

这两个来自底层的混混原本都是胸无大志,还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大概就会这样蹉跎了。无论公门还是四娘都是他们得仰望的存在,而眼下的大好机会则让他们心生攀登人生高峰的企望。

于是开始还在不停地向大神和四娘表忠心,仿佛自己才是神使座下最虔诚的教徒。但他们作为偏鄙之地的混混本就见识有限,急眼不过下就开始互揭阴私。

泼口间也再顾不得平时的称兄道弟,确实的恶行和臆测的猜测都被当众揭发出来,不停嘴的态势彷佛最嫉恶如仇的卫道士。

倒是鲤只顾带着一众弟兄们围在一边做旁观,反正棍棒、火把和饮食都已经带够了,想要出发只是吆喝一嗓子的事情。而未能参与只是因为觉得这是北城帮的家务事,他们这些外人也不好掺合其他人的内部纠纷。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待在这里也正好同其他人听点不常听到的,打发时间就全靠这二人的嘴皮子了。他们同其他教众们或是发出阵阵哄笑,或是对这些人的无耻行径惊叹不已,整个空气中都充满了快活的气氛。

北城帮中也不是没有其他起心思的混混,但在往日也少有人会结成稳固的小团体。而昆在往北边跑买卖时便借带私货拉拢了一众兄弟,可以说他便是原北城帮中新进崛起的最强实力派。

而且其他帮众在近来也因种种私心遭了疏远,也唯有昏才抓住机会死死抱住四娘的大腿,并且会因此时常受到公开的夸奖。他的坚实伙伴虽然数量不多,但论起在这个野鸡教团中的影响力也还算可观,倒也不妨以四娘的追随者傲然自居。

而在另一边则站着原本分管这片的克,他也对二人的互相揭底听得津津有味。许多积年旧案都始终摸不着头绪,没想到却是在今日里一一破案了。

只可惜这城邑中维持秩序的公门却已经不在了,否则他便能将之上报以将这二人给抓捕归案。

同样立在人群中的姚浦泽也是类似的心思,不过他打算等回头就将这一桩桩一件件通通都记下来。说不准以后还能等到王城势力的回归,又或是在别的时候要清算这二人,到时候也能拿出来用到。

反正没了四娘的北城帮就成了一团散沙,内部的小团体自己就先会互相掐起来。而没了四娘的暗流神教也同样会散成一团乱沙,空有数量和人力而无法凝结起来发挥作用。

原本酒肆的所在及周围已被大部分拆除,原本准备开展的施工也全都停了下来。这处曾经临街的所在已变成了一处废墟,偏偏还聚集了看热闹的近千人扰攘不休。

若是公门尚在就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再是无能迟钝也会赶来维持秩序。可他们的状况其实与北城帮并无差别,同时成了一具丢失头颅的不死巨人。

名义上的县令已经受到了软禁,而实际上稍能服众的捕头也同四娘被困在了一处。现在真就是无人拿得出足够的威望和能力,临时想要将它们都整合起来真是千难万难。

能深刻影响城中生活的力量都突然缺位,于是整个河青城的运行都陷入了瘫痪,只因平时并无快节奏的生活才没出大乱子。

但也不是说这座小城就彻底变成了乌合之众,像是原本就存在的城兵还维持着最后的架子,他们并没有因为四娘的兴起而自行消亡。

像是这样的小城其实有一百兵就够,再大一点的事情可以动员国人来应付。但以周边情势不稳为由便扩上了一倍,这只能让城中的人们不反对而已。

维持常备武装需要做到很多的事情,能够将它们养起来便是最重要的一条。吃饱不挨饿了才能保持力气,才能定期进行训练,并且会对提供粮食的本城县令表示服从。

县令瘫了的事情本来还引得部分人不满,但由于所谓金壳天使的出现才压下诉诸武力的蠢动。再加上四娘及时跳出来表态该有的粮食一粒不少,这才让城兵们拍着胸浦应承不再作对。

一方是支出好处买个平安不受扰,一方是收获好处得个固定吃粮处,刚好都是彼此非常熟悉的事情。但将来可能会不行了,因为可以支出好处的一方音讯全无,也不知能否继续履行以后的承诺。

城兵的百夫长是叫做苗的,他在得到消息后便催促着不多的城兵披甲执锐,然后就率众匆匆赶赴纷乱之地。

苗是“芃芃黍苗,阴雨膏之”的苗,大抵是希望来一场好雨让大家丰收。能获得这样的名字就说明当年他的父母怨念不小,因为当出生的时候正处于饥荒年景,简直是件令全家的生活雪上加霜的灾难。

能活下来便可想而知双亲受了怎样的苦楚,同时也对他倾注了多少的关爱。所以他在别的事情上可以不在乎,但对于能否得来食物养家之事却极为在意。

教众群体的无原则扩大实在是可怕的很,有不少在役的城兵都被各种传说搞得心猿意马,跑回家去跟着拜神明也不在少数。

还能留下来的城兵要么是住得比较近,准备同时从这里和黑门那边领取两份好处;要么就是与苗存在着亲缘关系,实在架不住对方以辈分强压才继续当兵的。

只为好处的家伙或许并不可靠,但以血缘关系做维系倒也还能撑得住场。有了足够的人数才能维持住编制,维持住编制才能有足够的底气要粮,这是一个非常好理解的正向循环。

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 搅局(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搅局百夫长率众在靠近慌乱的人群前还不忘停下整队,并且喝令队列中的城兵们捣鼓出一些气势来。

别的也不需要做的太多,只要在行进中用力跺脚就可以了。“哗哗哗”的脚步声自然能显出自己的身形沉重,再加上坚固皮甲与闪亮步戈的衬托就更显得不好惹。

识趣的人群赶紧就向两边退去,没有谁愿意挡在这支武装的前方。就是正在争吵的昏和昆也都知机地闭上了嘴,下意识地就转身向最近的巷道口跑去。

他们的行为体现出多年混混的素养,无论去往哪里都会优先找到最近的退路。不过在跑开十数步后才想起不该这么干来的,公门已经在老大的赫赫威名下瓦解完蛋了,自己怎么竟能像以前那样习惯地想要逃跑呢?

现在他们可是能同原来的捕快书吏谈笑风生,而当着这么多人退让实在是有些丢人现眼。他二人对视一眼便知道该怎么办,都暂时将刚刚争吵的怒气给放在了一边。

再怎么争夺肥肉也都是落在帮中弟兄上,败者大不了在事后觍着脸求赏口饭吃就是。类似的没皮没脸过去已经发生了无数次,他们也很少将这种程度的争执当回事。

可唯独就是不能让苗趁这机会掌控局面,否则真有可能吃下这整座城的利益。以他原本的地位也算是薄有声名,再加上现在表现出来的声势也颇具威慑力,很有可能就此获得重整河青城公门的机会。

他们这些混混才舒畅了没几个月呢,欺诈勒索和打架什么的都没少做,抱起团来简直可以横行城中。所以心中最不想看到的就是公门重新回来,这同时也是其他帮派成员们的共同心声。

于是这二人便同时发声道:“停停停!你哪来的!?还有你们这些个都凑过来干什么?有你们什么事啊……”

他们说着便对其他的帮众连打眼色,示意大家伙赶紧站出来相助。

而大部分的混混们原本都站在人群中看热闹,层次有限的他们反正都没机会争夺老大地位,所以只需要在事后跟从胜利者就够了。可是到了现在也没法继续再袖手看热闹,他们也都对以往压制自己的力量心存忌惮。

所以这些人都一一站出来将家伙抄在手中,随时准备作为一个帮众而出手相抗。近来的连番胜利就仿佛醇香的美酒,竟刺激得他们在飘飘欲仙中自大得没边,似乎就连原有暴力机器是怎样运转的都忘记了。

这样的行为显然激怒了城兵们,他们都知道对面的混混都是以往被自己弹压的对象。从前就算着便服走在街上也不会怕过他们,又何况自己正穿着坚固的皮甲结阵而行呢?

至于长期养成优势心态的百夫长就更是干脆,他当先就拔剑暴喝了一声:“滚!”

这一声怒骂饱含着深深的蔑视,而且在表明自己态度时也非常简单明了,真是深得众城兵们的心理。他们在兵营中都冷眼旁观了城内治安的恶化,并且都将此怪罪到肆意横行的帮众们身上。

一旦兵役结束后个就总是要重归寻常平民的生活,难道现在威风凛凛的自己竟要在现在低头,并且还得在以后也要受到这些混蛋的欺压吗?

原本只以为是出来转一圈的城兵们都心中不满,并于碰到如此合心的爆发点后就再也忍不住了。他们都一起齐声怒喝道:“滚!滚!滚!”

至于散在人群中的前公门也早就看这些混混们不爽,只奈何体系的瓦解令自身发挥不出力量。而且亲身经历自己地位的跌落可并不好受,这不是用区区肉食填满肚腹就能让内心满足的。

他们也都深谙墙倒众人推的道理,虽然没赶上城兵们的头两声含怒爆喝,但却都默契地一起赶上第三声。于是给人的感觉就是城兵们的嗓音真是格外响亮,似乎还自带环绕立体声的特级效果。

这样的响声镇住了一众北城帮之人,就连怀抱着家伙在边上看戏的鲤等人也都被吓了一跳。

前者都被惊得立刻背靠背聚作一堆,仿佛四面八方都是对自己不怀好意的敌人。后者则是从一开始就带着很深的疏离感,不过却是在同样的抱团后缩于边上的角落,并不打算介入这些“城里人”的内斗。

人群以往只碍于这些家伙们飞扬跋扈而敢怒不敢言,其实都早就看他们不爽很久了。等现在见到这样虚怯的样子就顿觉非常舒畅,于是便齐声“哈哈”地轰笑了起来。

身处在人群中的公门见状便知人心所在,互相使了个眼色就知道彼此想要做什么。于是他们都开始在腹中酝酿各自的中气,准备学习以往瞧不起的混混来场造势并做冲击。

可没等他们将气吸到一半便听得有女人大叫出声,原本准备好的暗中酝酿就一下子被打乱。

“大神啊!神使啊!你们倒是来这里看一看吧!这些人不顾正事还在吵闹呢,赶紧降下一道天雷劈死他们吧!”

叫喊出声的就是最近还混得不错的麻,她自从被四娘亲自从姚家门口救出后就死心塌地做追随了。势孤力弱的她在平时也缺少依靠之人,几乎算是重生的性命和到现在的吃用全托四娘的照顾,可以说是暗流神教最忠心的铁杆。

要说此时会有谁最看不惯人群的内斗,那么其中就一定有她的身影。

虽然叫喊出来的声音带着难听的破音颤抖,双眼中含着的一汪浑浊泪水也不甚讨人喜欢,可偏偏就引起了一众女信众们的点头赞同。她们在往日里就暗自羡慕四娘的不同于俗,而在发现信教的由头后就开始做公开的崇拜,以至于成为频频出现盲目崇拜者的群体。

黑门给她们带来的不仅是见是另外天地的机会,同时也带来了参与劫掠和收集的活计。

付出了努力就能分得战利品和肉食,而有了这份支持便获得最起码的底气。于是往常以忍耐闻名的她们便不再保持沉默,逐渐开始出现敢于大声说出心里话的事情。

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 搅局(2)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搅局神使本人是个女人,这个天然的身份就使其格外有优势。

若是有哪家女人遇到了天大的不满就会跑去找其哭诉,这种分外正常通常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甚至就连阻止的理由都不好找。而四娘也常因性别问题站在姐妹们一边,出声颁布一些相关的神谕也是理所当然,这样就更为自身增添了一众死忠粉。

这么多人一起出声道也是气势不小,聚在一起倒也能同城兵们的气势相抗衡。

然而能够抗衡的也就只是气势而已,有人在偷瞄向锐利的兵戈时还会控制不住的颤抖,只能聚在一起才能保障自己的勇气不泄去。

于是公门之人一下子就觉得难办了,因为其中还掺杂了自家的不少亲戚。遂了她们的意显然不合现在惩治混混群体的打算,但若要一意对抗又会弄得自身被记恨,他们可不想自身家宅会因此吵闹不休。

这一犹豫就令姚浦泽获得了机会,只要将目光在周围扫视一圈便大致掌握了状况,并在心中定下了初步打算:人多势众什么的都是假的,最值得看重的还得是谁能尽快整合己方力量。

一群散乱的国人整合起来也没用,缺乏骨干的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一群骨头软的混混们再做整合也只是混混,人数和纪律翻个番也只是稍微耐看一些

放眼下能拉出成建制力量的就只有苗,而且他还与公门中的一众人有旧,足可以引得散做一团的前同僚们纷纷依附过去。但这样又会使得出自城兵体系的人更能大声说话,那么自己等一众文官体系的人又将如何自处呢?

他在大家还处在惊诧中便想通了这一层关系,于是便从人群中走出来高叫道:“正当如此!大神断断不会允许我等内耗的,莫非尔等真不怕激怒了神明,以至于连累我河青城么?”

他在说话的时候就走向了麻,并且以一手伸向混混们聚在一堆的方向,而另一手则伸向城兵们的所在。

张开的双手中并没持有任何东西,彷佛真的只是在单纯拒止双方起冲突。这表面上的举动看似是在劝架,而且还用上了连自己都不信的神明之说。

姚浦泽虽然讨厌成事不足的一众泼皮混混,但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更是为了阻止城兵系统的崛起。

当然其中的主要缘由是因为自己的出身乃是文官系统,天然就不好在在另一个系统中获得上升阶梯。倘若现在是自己于城兵中服役就不会这么做,肯定会将长戈朝向苗老大所指的一切敌人。

而他也深知以自己的力量实在有限,硬要螳臂当车就一定会遭到暴力清除,所以就必须要借取外力才能保护自身。而那外力并非是群龙无首的混混和公门,只有占城中绝大多数人口的信众才有相当的资格。

因为无论是帮主也好,县令也罢,这些都是由世俗人执掌权力的凡人。他们行使权力的时候才算具有存在价值,而一旦稍有暂离就会出现眼下这个状况。

就得是那从不露面的神明才好成为做大旗的虎皮,而且还是相对安全一些的正确选择,否则天下最先该被劈死的就应是那些神棍们了。

他自小就见识过太多神棍的底细和花招,只有接受了这样的教育才能避免家产无谓地大量流失。所以姚浦泽很难真正崇拜不可知的存在,也唯有为后代打下基业的祖先才值得他真心低头。

而神棍的本事一部分在嘴皮子上,另一部分则在受其忽悠之人所能发挥的力量上。

当神使本人缺位时其实就是极为难得的机会,他都不需要展示任何的神迹,只需要将一众信众们都忽悠在身边就可以。而在如此作为一番后都不需要再由自己出头,剩下的呼吁与斥责之声都会由受到启发的信众们自发完成,仿佛这真就是他们自己原本的主意一般。

于是混混们反而不敢轻易离开了,颇好脸皮的他们最不愿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落荒而逃。而且全副武装的城兵们也有很多人开始在心中打嘀咕,一时间也被弄的战意全无。

有的是回忆起城中不安于这个新神的传说,故而为了自身和家人的安全才不敢擅动。有的则是纯粹遭到家人的斥责才低头不语,谁让这城中不信暗流大神的人已是少之又少了呢?

或许有人会对那神神叨叨的故事将信将疑,但耐不住自己所信任的亲朋和邻居都一口咬定:这么多人都认可的存在怎么可能有错呢?难道竟然是自己的亲朋好友和邻居们错了么?

姚浦泽趁主要相关之人都迷茫时也没有干闲着,而是在连连向与自己交好的前同僚们疯狂使眼色。他还悄悄打出只有内部才知晓的沟通手势,主要是在示意大家赶紧按自己带出来的节奏起哄造势。

有了这样的方法就能使得沟通变得更隐秘,看懂的人立刻就知道该做什么了。但凡知机之人都立刻兴奋起来,无不是你呼我应地开始在风潮中兴风作浪,唯恐这里的势头还不够乱一般。

他们都不需要理解为何要这么做,只要知道自己曾经是个公门、而现在却不得不跟在一介混混头子身后便足够了。

得来的大量好处虽然能让整个家族满意万分,但却没法还给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个人地位。

以往一睁眼就知道自己不仅能关照家族兴旺,而且所在的群体便是河青城中最权威的存在。这样的身份能令他在家中获得尊重,走在街上会有人主动打招呼让路,做交换的时候也能获得刻意巴结的便宜。

这样的生活该是多么惬意?可是却在某个晚上目睹县令被揍后就没有了!

不仅原本家人能受到的照顾都没了,等再于家中提到过往时便会一起唉声叹气。而再走到街上时也就变成了一介平民,不但以往会同自己打招呼的人都变得视而不见,甚至还可能受到混混们甚至寻常国人的奚落和报复。

这样的日子简直是度日如年,孙子才想要继续这么过呢!

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可说与不可说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可说与不可说出身大户的姚浦泽受影响还小些,自己的家族本身还算有一定的力量。健壮的族人们能给他提供相当的遮蔽,从前积攒下的家财也足以令腰杆子不那么软。

但他显然也非常清楚前同僚们的怨念,知道积攒得越多便越有爆发的冲动,而这就只差一个适当的机会。

广大信众们都觉得这里是通往圣洞的所在,所以也该算是神明通往世间的延伸。不但是不该在这里打起来,就是如先前那样的吵嚷也是不敬的表现。

其实也没谁主动教导过大家要这么做,但以朴素的观念而言就是觉得这样不应该。他们的发声是源于平时见识所得到的认知,所以在稍稍叫嚷过几句后也并不会有太大的坚持。

但在得了一众失意者们的推波助澜后就变得汹涌起来,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引向了引导者希望的方向。

不但人群中的冷嘲热讽也变得充满了文采,就是对于事情的要点也指摘得频频在理,使得心态较为模糊的人们愈加激愤,各个都变得义愤填膺了。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是在激愤个什么,很多事情若是捋开了说也算不得太大事。只是会在现在这个气氛下变得格外重要,以至于不那么做就会丧失天理,恐怕就连神明本身都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如何激发众人的愤怒要由已经发生的恶行作铺垫,而如何将这愤怒转向自己的需求则更是一门艺术。偏偏姚浦泽只从自己的本能摸索出该如何做到前者,对于该如何利用后者却还有些力不从心。

但这个问题也不需他来着急,因为麻才是这群人里头真正担心四娘安危的。她并不希望看到如此多的信众继续待在这里干耗,更不愿一场多方参与的混战会影响将来的救援。

她倒是未必会想到有人不愿身后冤家看守,否则将最紧要处一堵就会彻底抓瞎,恐怕将来都不会有机会看到太阳了。更多的是在担心这帮人将力气虚耗在此处,累哼哼的一帮家伙未必能再对四娘起到什么帮助。

于是在忧心下便不停地向几方大加劝谏,然而在从前就人微言轻的她也卖不得多少面子,所能收获的就只是大量的无视与白眼罢了。麻在碰了不知多少壁后才明白自己依旧是个小角色,可却又想不通方才是怎么让大家都听自己的。

她越着急就越要回忆刚才的情景,直到回忆起自己曾说过的话语,才突然在心中有了一定明悟:是神明!是神明的威势让他们闭上了嘴巴,是神明的威严令他们不敢再大声嘶吼!是因为自己当时在呼唤着神明!

虽然不理解什么是人心所向与政治正确,但她从大家的反应中得到了相近的猜想。这都不需要有哪个师傅去教导他,只要看看什么样的话语能得到众人响应便知道了。

于是麻便作出了近来做的最多的事情,那就是将双手举过头顶后高呼出声:“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大神!圣哉……”

具体有用的话语都不需要多说,见识浅薄的她只是在当众重复教中的祝祷词。别人的目光在此时都不再起到任何作用,唯独当着所有人的面前念诵才成为唯一要做的事情。

与她相亲近的人和靠近的人们先是一愣,但也都很快这场不需要口才的念诵中。

既有人觉得纷乱的场中千头万绪,实在摸不清到底是谁错谁对。也有人回想起在曾经念诵时的安心,于是就不免想要在混乱中求个心头安稳。

但更有人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到有人在大声祝祷便赶紧祝祷,其实只以为是神使大人回来了。这个神教别的事情不多,唯独就是得不停的大声做祝祷,实在是费嗓子的很。

但在近期养成的习惯下也就只得跟着随声附和,从众的行为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发生。反正自己周围的人都在这么做了,而且在叫唤一两声后也带动了更多人在祝祷,参与进去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但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行为的感染性,前公门之人所推波助澜的场面一下子就失去了激烈。人群及他们的喊声不再是充满激荡且受到引导,而是快速被纳入了一个有节奏的周期循环,就仿佛有规律的整齐浪花。

鸡贼如他们当然不会再继续于人群中起哄,而是赶紧放弃了一切的攻击言语跟着祝祷,仿佛之前那些个义愤填膺的人并不是自己等人。

如果人群想要发泄愤怒就不妨一力拱火,如果人群想要崇奉神明也不可以挡在前面。非要破坏的话也不该是由自己出手,他们倒是很乐于看到有不对付的笨蛋会这么干。

那样就不啻于主动与绝大部分人做对,凡是这么做的也将在同时收获同样规模的愤怒之火。苗大概也是懂得这一点,所以就算微有诧异也并没未下令做驱赶。

剿灭邪教的最好时机已经过去,没有将他们只在萌芽期便是最大的过错。而不要说城兵在现在成了河青城的少数派,崇奉了新兴教团的国人们才占据绝大多数的人口。

再说就算城兵们也都是有家有口的,他们也不可避免的会受到身为信众的家人影响。这点就从自己的半数兵卒在高声祝祷便能看出来,这会再想要做点什么果断的之事也已经来不及了。

不但他这种丝毫不信的人不敢公开表示反对,甚至都不敢在城中的狂热环境下表示自己的态度。

虽然较为泛信的国人也不会因此做些什么,甚至在现在也有不少人会崇拜其他神明,但公开表态的人却会发现那就少了很多可谈的东西,以至于完全没法融入对方的话语圈中。

如此的现状就令人没法说出心里话,稍有头脑的人都不会希望弄得众人皆敌。但同时也可以被某些心存恶意的人轻松利用,只要躲在人群之后就将模糊的意见同想要达到的目的绑成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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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 制造机会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一十九章制造机会姚浦泽趁着大家虔心祝祷的工夫便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在某处祈祷的间隙便当众三击掌。

“啪!啪!啪!”

他以这小小的花招打乱了大家的节奏,然后就插话开始对着大众呼吁道:“圣哉,神使大人至今都还音讯全无,矗立于此的金壳天使也不对祈祷做出任何回应。显然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我们身为信众当然要弄清发生了什么,否则就算行走也会心中忧心不安,就算夜晚睡觉也不会安稳的吧?”

当众叫喊出的话语承接了先前的共识,而他随后又结合着现状和起了稀泥:“大家在这里吵闹不休也没法进去,可见众人都是担心我们的圣所发生了什么。可也不好这么多人都过去查看具体事态,否则光是在暗河中转身会非常费劲呢!

要我说就该出上几十人便可,而且还得是大家都信得过的虔诚信众!像是十几个人便推举出一个就差不多,就让这部分人代替着大家去看看究竟,也省了满城人继续在这里担忧下去了。

大家说好不好?!”

“好!”

众人一听这样的建议也觉合理,于是都轰轰然地齐声做出了赞同,并且开始从自己的家人和熟人中推举信得过的人。

原本管这片儿的克便被有些人气,于是就毫无意外地被推举出来了。昏和昆其实并不愿意这么做,而且还大声抗议反对来的。但由于大家都赞同了也就无可奈何,并也毫不意外地被选成去做查看的人。

但他们也都反应过来这是杨浦泽的诡计,所以也都抄着家伙恨恨地看了过去。要知道这样的说法看似公允,但其实与之前昏和昆要争夺的领导权却又大有不同。

这二人当初是要率领着以自己为首的北城帮深入暗河,那么无论情况如何都将把持在他们的小圈子中。可刚才的当众建议却生生将这个小圈子扩大,并且利用规则将他二人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少数派。

混混们当然是人群中的少数,不然数量多了也会弄得秩序大乱。从前自有官府出面来整治最混帐的那些,而现在也会有人有意无意的给他们使绊子。

公门之中的“聪明人”较多些,其中大部分并不看好四娘的现状,于是也就对于这个推举的事情推搪再三。他们最终踢出来了人缘一般也本事不大的乌,当然也连同刚刚亮相又发声的姚浦泽也一并推了出来。

另外就是鲤也获得了这样的资格,无论是身材力量还是近期的声望也被很多人看好。

总而言之就是混混、前公门和寻常国人都觉得不该一起涌进去,混乱的人群更有可能出现意外。选出了信得过的人也算是符合传统,有必要找出能作为耳目的人去看看到底都发生了什么。

只是似乎还少了些什么?

姚浦泽在大家收拾饮食和火把时便觉得有些不妥,等将目光扫视数遍后才发现问题所在。他于是就暗自找到曾经交好的前同僚,并且拜托他们鼓动国人再次呼喊出声:

“苗!城兵中最勇武的男人,你为何不带上火把与诸人一起前往呢?保卫河青城的威武勇士啊,你为何不带上利剑与诸人一起探查呢?”

这样的呼声虽然是在大声作赞美,但同时也将刚刚搅局的百夫长架在火上烤。这就使他不得不同意加入到搜寻的队伍中,甚至连带着众城兵也在这鼓动下推举出了几个什长。

说好听的是受到大家的认同和佩服,说不好听的便是受舆论推挤竟当众自我瓦解。

其实这仅仅是个不好推辞的小花招,但三言两句就能将城兵的骨干组织与基层剥离开来。于是原本有组织的军队就因此失去了大脑和神经,只是沦为空有强壮的一团肌肉而已。

这群披坚执锐的有力人群一下子就变得不再是威胁,甚至还能受到后续的鼓动和糊弄。

常人倒是没有看出来这种小动作的意义,花花肠子没那么多的苗也没看出来。倒是互不对付的混混与公门都在刚才紧密配合,他们还是能在某些时候针对共同威胁达成默契的。

等忽悠成功后便都于暗地里齐齐松了一口气,这样就不必担心后路被人所制了。

如此便算是既降低了城兵的影响力,同时还阻止他们在过一阵之后又闹些幺蛾子,这个主意值得他们都在心中给姚浦泽比了个大拇哥。

而这些人要做的探索还未开始,黑门所在的洞室中已经变得分外紧张了。

眼下遭到频频侦查的情势显然无法以寻常遮蔽蒙混过去,做自动侦察的无人机已经多次光顾附近。从次数和时间间隔上明显超出一般的工作流程,多年的交战并不能总结出类似的经验。

而现在飞来的则是一组双机编队,看和型号明显是受人驾驶来此作确认的。洞室中的残兵们先前还都期望能够偷偷蒙混过关,但明白在被发现后也并不含糊,在简单沟通后就布置好了应对规划。

先是派出一台仅有运动装置保持完好的机甲狂奔出去,只见其立刻就一个猛子扎进了狂暴的巨浪中下潜匿踪。这给在天上巡航的两个敌人造成非常容易对付的假象,仿佛是只要稍微努力一下就能得到的军功。

不过同时又出现了一个小问题,那就是他们作为侦察机型只装备了光束和射弹类自卫武器。这样的装备足可以在宇宙环境中自如应用,但要进入到海面下作战就还有些不足。

或许可以通过原本的链路上传相关数据,那样就可以召唤舰炮来一发狠的。不仅这片海域会再次被搅动得上下翻腾,就是想要潜入深海也会受到冲击波的伤害。

但那样就会将大部分战功同军舰分薄,稍微想想便会觉得分外可惜。于是那两台侦查机甲稍微讨论一下便快速降下高度,要近距离捕捉敌人可不能犹豫太长时间。

反正敌人已经稀烂得只剩条腿了,那何不直接冲上去找点乐子呢?

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诱捕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二十章诱捕残兵们等的就是敌人入水前的那一刻,这是下手袭击的绝佳机会。

因为驾驶员在靠近水面之前一直都在保持下降状态,这样就会感到整个大海都仿佛变成了一面巨墙,并且正在一刻不停地迅速朝自己拍击过来。

身生物的本能会下意识地操控机甲稍作停顿,这样的瞬间就会露出极为致命的破绽。没了速度又没了高度就如同悬停的靶子,这是在黑暗中伏击的猎人们最喜爱的状态。

“突击!”

临时军官在通讯器中爆喝一声便驾机冲出黑门,就算在这个时候也依然只使用近距离通讯。

能拖得多少时间就尽量多拖一点,交战时的刹那优势就可以决定双方的成败如何。

当他驾机跑出去以后就立刻跳向右侧,而在其快捷的身形之后还跟着三个战绩最好的战士。那些机甲也会跟着依次间隔着向着左右挪移,这样做是为了避免挡住身后战友的射界。

而当最先冲出的军官在站定后也没有立刻进行攻击,转而是开始耐心等待整个小队全都进入战位。这不是说他们已经形成了极为良好的默契,而是由于事先的战术动作已经完成了协作模拟。

这由彼此智脑一起推演的战术完全考虑到彼此的配合,而将练习度、心态等干扰降低到最低限度后就可以精准射击了。

“陷阱!”想要化身猎手的两个敌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变成了猎物,他们在吃惊的同时也只能惊叫出声。

做辅助的智脑却立刻就做出了最完美的反应,一切的连串应对从加速、打烟雾弹、放干扰条、到上传眼下数据都是一气呵成,完全做到了极致的冷静和符合操作条例。

驾驶员所犯的错误全都出于对意外的慌乱和不知所措,而有了智脑做辅助就被降低到尽可能低的程度。但是再是精密的全力应对也未免有些太过无奈,他们现在就只两个活生生的打靶子而已。

想要从先前近似悬停的状态加速到逃逸模式实在是痴心妄想,等待他们的只有三台机甲在数百米内的密集攒射,当然还有军用辅助射击系统提供的相关提前量。

先前在太空时的战斗都是超视距的,能够贴得这么近的战斗其实并不多见。现在其实已经与近身肉搏相差无几,对方只因武器朝向和型号不适合战斗才会吃亏。

于是精准的命中就不出意外地发生了,并且还在数秒后引发了规模不小的爆炸。看焰色大概是击中武器模块所导致的殉爆,而若是能源模块被击中的话还会更加剧烈许多。

总总的计算加持都是为了排除可能的失误,而影响作战成败的就只有先机后机及火力强度而已。驾驶员的主要作用就是为己方制造先机,并且确定在某个时候投送火力的权利。

王涛等人被限制在黑门侧面不得擅动,所以在他们的视角看来是有个颇为凄惨的机甲冲了出去,然后紧接着又追出去四台全副武装的机甲。

之后便从对面天地中传来了一阵耀眼闪光,接着还从对面又传来更加耀眼的光芒,在洞室被照亮后就能看到其他的四目族齐声庆贺了起来。

绿有些看不懂,但并不妨碍他从更早之前的交战学到些什么。就好比闪光后便会出现毁灭,巨大的闪光便会有巨大的毁灭,而这很有可能是他们打架的方式。

他就悄悄地向老巫师问道:“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他们内讧了吗?”

“叛、叛徒吧?”老巫师其实也并没有知道更多情况,只能是凭着猜测瞎咧咧道:“你看先前跑出去的那个身上就很光溜,要是吃兵粮的就肯定得带着点什么家伙事。有可能他是犯了什么错想要逃跑,结果就惹得这些人追上去清理门户。”

四娘和卫二人虽然觉得不该这么解释,但他们其实也提不出更符合事实的猜测。而红衣与麻姑则更是对此缺乏认知,只能是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并且会更加担心自己将来将处于的境遇了。

你想人家这么厉害的都开始互相往死里弄了,那想要收拾自己还不跟捏死个虫子一样?恐怕就算是拧成两段儿都不会有任何犹豫,甚至有可能再过一会就要这么干了?

但他们的担心全是由于自身瞎想,对信息有限的接触就无法弄清现在状况,于是就更不能对未来进行推测了。

四目族的士兵们完成战斗后也并未撤回,而是将先前被撞开的光学迷彩帘罩恢复原状。这东西在先前的战斗中就起到了很大作用,瞬间且近距离的攻击足以达成极为有利的战术先机。

战士们都很珍视这工具所带来的优势,自然也就希望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再接再厉。就算是遭到大军围剿也得全力发挥作用,他们只求能获得一个令人满意的交换比。

因为刚才的那场战斗已经暴露了自身所在,再想要躲藏身形也是没有意义了。后续的打击恐怕很快就会降临,而那时就一定会遭到加倍强大的力量清剿。

其实这样的发展也在智能计算之中,也是因此才会做出只以四台机甲做攻击的战术部署。

谁都希望在攻击的时候能保证火力,如果能投入更多的机甲射击便能大幅度提高成功概率。但这也将同时暴露己方的底细,并可能招致对方派出更多的敌人来围剿。

四个有生力量的暴露刚刚好,既能通过一场突袭确保对敌人的毁灭,同时也不至于引来数量过于夸张的敌军。敌人若是为了谨慎便会翻倍前来,而若是高估己方也无非是再翻一倍罢了。

还潜伏在洞室中的战友们可要比这个数量高太多,多出来的火力投射就可以在交战中不断地累积优势。这样就能在交战中将对方的清扫小队逐渐压垮,想要再次将对方吃下也不会有任何勉强。

他们的排阵于是就不会被安排在黑门前面,而是被设定在稍微远离海岸线的陆地上。从这个位置上可以不断后退,而且往左右的机动范围也更大一些。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向死而生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向死而生敌人是一定会来的,暴露出来的小队就将不断引诱他们进入缠斗状况。最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拉扯敌人靠近黑门,而且让他们将后背彻底暴露出来。

那样便又会增添一次优势明显的胜利,若是机动时的运气够好还可能做到全员无伤。

但这也就是他们预计的最好结果了,吃了大亏且又具有优势的敌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做出加倍报复才是最有可能的事情。

自己这些人以后要么是如丧家犬一般且战且逃,要么是干脆就躲入黑门那边的世界中暂避一时,甚至还可以将长长的暗河毁坏以阻挡追兵。

两边重力的不同还是小问题,架设这座黑门的文明对己方的态度才最为关键。虽然在实在不行的状况下也不妨向他们主动投降,当然也有可能会接触到无可礼遇的存在,若因此被毫不留情地生吞活剥也不意外。

临时军官纵然知道紧张没有任何作用,但依旧是絮絮叨叨地交代道:“一会等他们来了后就尽量运动起来,不要想着节约能源什么的事情,得是活下来才能使用更多的能源。

还有千万不要停下来射击,停下来就会被对面的优势数量集火,若是被集火就一定活不下来。火力输出的事情交给咱们的弟兄们,咱们等他们打乱对方阵势后在换机不迟。”

倒是有老兵听得腻烦了,于是就不客气地问道:“第一次遭遇战?”

“怎么会呢?以前都遭遇过好多次了!”那军官立刻连忙否认,以此来巩固士兵对自己的信赖。

近距离遭遇战有近距离的打法,而以前的遭遇则大多是远程跨射界的战斗。那时只需将射击交给智脑去做就行,就是连闪避的事情也可以稍稍偷些懒,但凡能被打中的都是人品不好。

那老兵似是有识别战斗经验的独门方法,自然不是很信这个紧张家伙的遮掩。但见到对方这个样子也没试图出声嘲笑,临战前还是保持心态最好,没必要为了口头之争而损害集体的战力。

可是他在下一秒就瞪大了自己的四颗眼珠,并且同在场的其他人一起驾驶着机甲做出躲避动作。不过若是说机甲带着他们做躲避也能说得通,眼下的动作都是机载智脑在侦查到强烈威胁时主动作出的应急反应。

四台机甲几乎在同时侦测到有什么在向此处高速而来,根据初步的模糊信号特征就能判断出具有七种可能,而根据敌人常用习惯又可以快速缩减成三个选项。

事到如今便明白对方并不打算搞什么围剿,而是在反应过来的瞬间就快速对相关区域进行射击,以求能够彻底覆灭设下陷阱的敌人。高速投射来的弹丸也并非是瞄准了谁,只是照着大概的位置呼过来就对了。

于是剩下的事情全都可以交给战斗部和冲击波,就算目标侦测到了炮击轨迹也未必有用。不是谁都能来得及做出及时躲避的,高速投射从来都是为了断绝对方的妄想。

至于遭到炮击的对象最好就该处在掩体附近,或者也可以尝试对着来袭威胁集火反击。快速靠近的高速弹丸有可能会被击毁在半路上,但这种作战真是很赌人品的。

于是这小队中有的在不断的奔跑中连续射击,试图在概率不大的行为中浪费一些弹药。而靠近黑门的则是发腿就跑,准备通过冲入其中来获得掩护。

但也有人并不想跑进一个半密闭的山洞,否则没被炸死却有可能被压在石头下,那样就真是连棺材带挖坑的功夫都省了。所以黑色基座的反斜面就成了优先选择,在那里也看似能获得一定掩护的样子。

别看机甲的启动速度极快,但由于顾虑到驾驶员的承受极限还是受到限制的。这样的速度相比超高速弹丸还是太慢了,尤其是相比高速运算的智脑而言也是相当迟缓的躯壳。

随着时间推移便会获得高速弹丸的更多信息,而在经过计算后所得到的弹道结果也就越是精密。

将遭到命中的位置瞬间就以投影方式被标注出来,红彤彤的毁伤区和黄色的建议躲避区都是那么的非常显眼。既是如同一朵突然绽放出来的鲜艳花朵,也仿佛能判定他们未来的生死区域。

驾驶员们因长期训练会对此图像产生条件反射,于是都不约而同地试图微调动作,以求让自己及时冲入最近的有利颜色区。理论上可以在那里将自己的生还概率提高一些,但当实际操作时却只存在极短的缓冲时间。

而先前选定冲向黑门的人则最为后悔。

因为自身机甲已在驱动下向着那里冲锋。可是偏偏标记在前路上的便是红彤彤一片。这就仿佛有谁在嘲笑自己的求生努力全成徒劳,而越是努力就越在主动喂食张开血盆大口的庞然死神。

遭到打击的倒数时间却是早就非常明确,剩下的有限数字一下子就变得那么刺眼,甚至都不够冲在半空中的机甲及时落地。也就是说他们的命运在做出反应的一开始就被注定,将要向哪里寻生机都与随后的努力躲避仅有微小关系。

以极快速度撕裂空气的弹丸瞬息便至,它在所经之处都留下了大片的强光和爆裂之声。原本在太空中的武器总是试图击中高速运动中的敌人,而为此配备的强大能量却不合适用于大气层中——相当多的动能都被消耗掉以对抗空气阻力,真实投送到目标处的时候就已被削减了大部分。

但那一只伏击小队竟然全员都活了下来,并且发现自己与所驾驶的机甲都毫发无伤。

破片与冲击波什么的都没有出现,就是应有的爆炸和音爆声都没有传来。至于电磁脉冲倒是从来都不少,不过也最多只是感到有耀眼的明亮被投放在显示屏上,稍稍的刺眼还是不可避免的。

于是自以为即将完蛋的驾驶员也能抽出功夫停下脚步,试图狠命向反方向逃离的那些还能将引擎驱使到最大功率。

所幸并没有人试图向上冲上云霄,那样的动作不但会消耗能量去抗衡重力,就是万一飞到一半被整坏了也会摔得更惨。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一步生,一步死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一步生,一步死所有在本能反应和智脑辅助下的动作都没了意义,骤然而至的弹丸袭击不知为何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暴裂。这支小队只能努力将脑袋避开强光的方向,并且还得同时压下扯断感应信号线路的冲动。

好在对于接受的信号传递一直都有阈值限定,常使用高能武器交战的双方都会考虑到相关的保护。

过于响亮的声音就只会有较低的那部分被传进耳机,最多只是显示实时的声音强度。过于刺眼的光线也会受到同样的处理,就算是朝向恒星或者遭到闪光弹袭击时也可以从容应战。

临时军官有些不解刚才发生了什么,于是就通过近距通讯问道:“存活,受损不大,你们呢?”

其他的战友们也是同样的感受,但在情势紧急下就只能噪吵地叫道:

“活着,就是被闪了一下。”

“新武器吗?”

“赶紧离开这里!爱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走走走!都动起来!”

于是刚刚这支遇到未知状况的小队才因迟疑有所停顿,紧接着又在彼此催促下全部打开加力进入极速飞行。

刚才的电磁脉冲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力,仅凭自身装甲的防护便能做抵挡。但接下来的袭击就未必会有那么幸运了,还是赶紧跑动起来才是最安全的。

不过眼下的时间或许稍有些余暇,于是他们便没有特别着急地如刚才那样散开。主要是因为被动探测器内已经出现了其他敌机的踪影,若是再分散就肯定会被挨个地吃掉。

那还不如结成两支战斗小队,一起冲上去缠斗还能避免远程打击了。

先前的战斗已经暴露了自身所在,随后传来的炮击更是说明此地已被锁定。试图逃离的做法可说是非常果决,因为这里在若干个呼吸后又迎来四次大威力炮击。

并不是说每一发都具备将附近海水通通掀飞的力量,而是不同的弹丸各有不同的功能。单个使用能体现出单个的威力,而搭配起来便能对敌人起到加倍有用的效果。

瘫痪对方电磁设备的炮弹最为致命,无法移动和射击的机甲就与靶子无异。大范围播撒高粘度金属涂料也很有用,一旦粘上就会抵消机甲上的隐身涂装,在要攻击的时候就可以更方便进行锁定了。

像是在靠近后会爆射出无数钢条的倒也传统,中规中距炸飞的密集袭击足以将一定范围内变成死域。敌人若是侥幸不死也会集体受到严重创伤,接下来也不过是等锁定后再补上两炮的事情。

但在发射这些炮弹前都使用了先前一样的数据,所以等他们命中后也就变得徒劳无功。这些爆裂的武器都仿佛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墙上,光热和能量全都未能溅射向墙后的机甲小队。

而那堵无形无质的墙似乎也并未吸收任何能量,只是将传递来的一切在同时就弹射向了反方向。于是那些爆发也就变得一面具有加倍的炽热激烈,而在另一面却只传来了程度有限的强闪光而已。

敌方限于距离的原因并没注意到这一点,只是通过远程观测将注意力集中在试图逃逸的小队上。他们只能一边大声诅咒这支小队最好将运气耗光,并且开始将计算提前量的工作交给火控系统自动运行,只等装弹完毕就会再次进行射击。

而距离足够近的那支四机小队也状态并不好,他们这会儿都偏斜着落向岛屿的中心区域。再次受到的电磁脉冲也不再大部分受到黑门护盾的屏蔽,于是立刻就将本来该有的威力全部释放了出来。

精密的智脑是机甲战力的倍增器,但也因此会优先受到来自电磁层面的恶意攻击。

还隐藏在洞室中准备发起攻击的机甲群倒不觉得有什么,黑门自身又会滤去了大量的侵扰。但暴露在对面天地环境中的四台则是宕机无疑,各自的智脑都在蓝光摇曳中冒出了大量青烟。

他们这时也没法再用联络工具互相交流了,只能被困在各自的钢铁壳子中孤独挣扎。在紧急的情况下也来不及弄明白透明壁障所起到的作用,所有人都在祈求自己的机甲能再多撑一会。

都不说是非要坚持到洞室中再坏掉,至少也得安全落到地面以后才行。而这样无机动、无加速变速的靶子实在美味得很,尤其是没有躲在黑门护盾后面的时候。

这四人当下次炮击来临时根本没有任何自保能力,末端追踪的炮击就将他们快速撕扯成了无数碎片。钢铁与血肉混杂在了一起,线路碎片与座椅的皮垫糅成了一处,发丝同飘雨也在搅合一起后又被吹散……

原本有固定形状的物体都在瞬间被肢解打散,并且被抛洒向方圆数公里的广大区域中。这个临时小队甚至还曾做过安然返回家乡的美梦,但在战争机器的摧残下就这么轻易地被抹消成渣。

当然他们也曾轻易的抹消了很多的敌人,刚才的那两个侦察机也不过是其中之二而已。这里的战场不存在双方勇猛战士当面搏杀,更多存在的则是发现即摧毁的干脆。绝大多数的行为都围绕着这一目的而存在。

“完了,他们都完了……”

洞室中的大部分残兵都通过外置摄像头看到了这一幕,于是就有人心灰若死地喃喃念叨了起来。他们这才想起原本听到伏击计划时就觉得有些不对,再结合着眼前状况才想起了真正的战场常识。

抱着一丝侥幸的行为真是不可取,因为你很有可能就碰上了坚决按照操典作战的敌人。

而技术士官则干涩着嗓子说道:“他们都完了,但我们还在,我们……”

但他张了张嘴也终于没有继续说下去,临时军官的阵亡实在如同抽去了主心骨。就算相识不过一日也不该是这样的匆匆,作为消耗品的他们至少该留下点什么的。

但无人接话的景象也实在憋闷,于是就有人忍不住的地低声说道:“我们还要在这里继续藏下去,被清理过的地方暂时就能变得安全一些。没事了,没事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逃避的心情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逃避的心情战场总会诞生许许多多的常识,同时也会诞生例如“两发炮弹不会打进同一个坑”的战场迷信。但偏偏心头惶惑的士兵们都需要一些安慰来生存下去,于是不管信不信都会认可那真是切实有用的东西。

于是他们都纷纷将头颅垂下,并且还同时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

说了那番话安慰大家的正是米图卡,不过这么做也不是她真的不知道一会将迎来什么。暂时当个自欺欺人的胆小鬼也没那么糟糕,至少能让大家在面临毁灭前有点安心的时间。

长期的战争会泯灭无数的人性,她早就觉得这场战争真是越来越没意思了。长久压抑不下的厌倦之情实在是与日俱增,真的没法让人为此打起足够的精神。

“或许等退役后可以去研究一下落后地区的原始文明,像是这处黑门和土著们就有些意思。”她在思索间还看了一眼王涛等人,并且深深羡慕这些土著们的无知。

想了想便对着其他战友们说道:“这是我们的战争,不该把这些小家伙卷进来的,刚刚的战火若是波及进来便什么都没了。我们这些家伙变成炮灰也算死得其所,可他们还可以多活一阵。

放了吧,都放了。住人家的房子就该收拾得整整齐齐,哪有房客害得房东变成肉泥的道理?”

她作为最先找到这里的人也算同大家混了个脸熟,至少已经让这些战友们多活了半日。在处置这点事情上还是存在一定说服力的,自然不会有人对这点事情表示反对。

于是便有人扣押下的东西作了归还,其实就是将临时归置物品的一口锅递了过去,而这锅还是红衣找来做饭用的。

至于关于他们的自由问题倒是无人去解除,因为先前他们所有人都准备迎接一场激烈的战斗了,没有哪个会被安排去看押无足轻重的原始土著。

王涛在接过自己的东西后最关心的就是袖套,别的先不收拾便将其套在了左臂上。

这东西似乎有着较长的待机时间,所以当再次接触时也没有从佩戴者的身上吸取太多能量。微微的一点摄取并没造成太大问题,只是让王涛感到似乎经历了一场快速袭来、随即又快速而去的宿醉头痛。

也没有哪个在穿衣服时会有这样的过激反应,除非那件衣服是刚从冷水中捞出来的。不过这么说倒也不算有太大错误,汲取能量的袖套正如吸收热量的冰冷湿衣,总会让穿戴者感到由衷的不适。

而王涛并没有对此有所抱怨,因为近期才上手习惯的虚拟界面又再次出现在面前,获取信息和掌握力量的感觉完全能冲淡那点不舒服。

大量的未读提示也以频繁闪烁做抗议,这么多的堆积内容可真是让人感到头疼,但也是超脱了愚昧落后才能享受到的小小烦恼。

在别人看来就是他弓身蹙眉地颤抖了一阵,随后就将目光投向了虚无的前方。视线所聚焦的位置也不存在任何具体的物品,却又可以承受他抬起手在空气中的连连点击。

“佩戴式的设备么?”

米图卡见状便稍有了明悟,不过又奇怪自己在先前穿在胳膊上时却没有反应。但只要略做思索便能往身份识别的方面考虑,这样也就不至于太过挠头了。

而四娘、巫师师徒、卫,及红衣等人也都看到了这一幕,于是他们都深深地将此记在心头。

这些人们都自以为注意到了王涛的秘密,于是都惊喜地想道:“可见他的本事都落在这物的上面之中!”

想道这里便不由自主地点点头,那频率和幅度就仿佛一起练过似的。他们先前还在奇怪涛兄弟为何什么巫术都使不出来了,可再结合着穿上袖套后的举动便不难生出联想。

而红衣其实还要想得更多一些:“难怪他从来都是将其穿在内里不离身,无论是之前的河心沙洲上洗漱还是别个的时候。可见涛是不敢让这东西离得太远,由此也就能说明去往‘白骨城’之前为何那么弱,而等回来后就突然掌握巫术了!”

而这时候的王涛既不知道四目族的烦恼和忧愁,也没注意到身边伙伴们的叵测目光。他只是被大量的提示给吸引了注意力,并且还习惯性地将这些提示批量打开。

面前随即就被大量的画面所铺满,所看到的便是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在不停地念诵自己的名。这名虽然是他在地球上得自父母的礼物,但也同时掺杂了河青城的奇怪口音。

而且由于念诵者们的数量实在太多,所以设置在地窖口的机器竟是给每人都录制了一段影像。于是那些画面就全部以呼唤着他的名为开头,往后还会记录下大约几十个字的诉说内容。

至于想要说些什么是自然听不懂的,但其中的一些关键词还是比较熟悉。比如“逃跑”、“红”、“抓”或者别的什么,稍微猜测一下便知是在为了相关的事情要找自己。

当然也更有可能是要找他转接四娘做沟通。

但是念诵的人数似乎有些太多了,而且偏偏还喋喋不休地念诵个不停,真就将那台机器当做可以聆听祈求的神像一般。

于是自动打开的视频画面也就密密麻麻地铺满了身前界面,并且还在一层层地反复紧密堆叠,似有将他给彻底烦死的意思。

每个人都唯恐神明会被其他的祈愿者吸引了注意力,所以自己就得唠唠叨叨地将自己的愿望不停诉说,希望通过覆盖挤压和不断的重复来引起神明注意。

所谓的虔诚诵经就是无数信徒在挤占电话线路吧,占据信道的时间足够长了就有机会得到神明的亲自处理。

但是王涛当然并非能无所不能地降下神恩,他也没有同时处理海量数据的超级能力,这种分心亿万事情得交给超级电脑去做。

就是这些碎碎道道的念诵都能将他折磨疯。好在他也没有痴心妄想到处理这么多的垃圾文件,于是就将所有短视频全部都扫到了一边不做理会。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冲突前的紧张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冲突前的紧张有用的、没用的内容统统都被弃之不理,如同无数炸窝马蜂的声音便立刻戛然而止。王涛揉着自己的脑袋还感慨总算摆脱噪音了,但也同时产生了深深的不满。

他就在心中下定决心地想道:“呼……简直像电子病毒一样,等回去就得给他们立规矩!哪能这么打电话呢?真是烦死个人!”

而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才注意到很多人在看着自己,不光是四娘等河青城的人们,就是外来机甲中的四目族都对自己的状况有些注意。

他这才想起现在的情形似乎并不安全,想要作威作福也不该在现在这个地方。于是就赶紧带着慌乱收拾起了面前的私人物品,并且还示意教团的其他人也一起做收拾。

简单拼凑起来的盔甲就不用穿了,这东西对付寻常力量的存在还有点用。但若遇上稍厉害一些的冷兵器打击就作用有限了,或者是落在凶兽的爪下也会死的很凄惨。

现在能保护自己的也不是颤颤发抖的两双肉腿,这一对从娘胎带出来的运行工具比较手限制。不要说在受惊吓后会使不上一半力气,就是本身的功率上限也远远比不上机甲的快捷。

放点电影算不得本事,那该是在文明程度不对称时才能做出碾压的效果。一帮子半开化的土著们或许会对特效惊叹,但王涛可不认为会令这些吃过见过的外星人感到惊讶。

还有就是悬浮车辆所泼洒的子弹也是有着数量限制,而且就威力上也不是特别令人惊叹。这与对方动辄毁天灭地的战斗而言实在太小儿科,就算通通打出去也未必会弄掉那些机甲的一点漆皮。

当然若是其中驾驶员脱离机甲保护了又是两说,可但凡有哪个能找到武装起来的机会就没戏了。所以王涛并不打算做出玩火的动作,生活毕竟还是那么的美好呢。

但他的行为还是引起了技术士官的注意,因为搜索工具的提示器又鸣叫了起来。先前消失的信号再次出现在了未知列表中,而这次却没有人会再对此感到大惊小怪。

毕竟安全状况已经因形势变得急剧恶化,大家的心情都因正在靠近的敌方侦察器而重重地跌了下去。

容易感到疲劳和无聊的智慧生物或许会偷懒,或许会因为认知问题错过某些隐蔽处。但是有着无限耐心的机器可不会这样,它们在受到指派后就会毫不犹豫地服从。

无论是荒凉或者危险的地方都一点不介意,当侦察的时候也始终保持最大耐心。但凡属于指定地点内的范围都会一一翻遍,仔细、耐心和细致是它们的普遍特点。

光学迷彩和反探测涂层或许会骗过大多数肉眼和探测器的审视,但是它们并无法阻挡物理探查的威胁。当被碰触时还是会出现明显的褶皱与扭曲,所以静默状态已经变得可有可无,被发现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前任军官所带领的小队已经证明逃逸是必死的,他们的错误也不算没有价值。而技术士官也已按照军衔等级递补上位,只是以现在的状况似乎不值得庆祝,更多的是带有淡淡的无奈和绝望。

于是技术士官就将现在状况淡淡地说明,并且还给战友们提出了常识性的建议:“这没什么可担心的,那些炮击不是刚刚都被拦下来了吗?他们其实都选错了道路,躲在这里或许还能活下来。

总之我们还可以有录制遗言的机会,等他们发现炮击无效后就会派兵突袭了。到时候还可以给他们一些厉害看看。”

其余战友们也都不能推演出现在的状况,于是在死志萌生下也就没了太多在意。但众残兵在齐吼一声后也没有做出更多动静,只是在静静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录制遗言的事情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这种东西差不多是每次大战前都会照例制作一次的。该说的该做的都已经上传到了后方系统中,只等自己的阵亡讯息一到便会发往预定的地址。

有了这样觉悟的集体就如同一处站立的坟场,而他们每个人的漆黑机甲都是暗淡的墓碑。不但会让彼此都产生自己即将终结的想法,更是令每个生者都想要远离这个晦气的群体。

四娘虽然没有看穿机甲外壳的双眼,但却凭其敏锐感觉注意到气势的变化,于是就将自己的身形缩得更小了些。

她以自己的见识不想太过招摇,自然也就明智地不会选择披挂盔甲。过于巨大的实力差距是教人认清现实的最好老师,这种情况下还想要反抗才是脑袋被踢了呢。

其他几个教团成员也有些畏畏缩缩,分不清这是对方的试探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没有人特别愿意去碰触放在眼前的物品,只有红衣将自己最喜欢的簪子插回了头上。

几簇仔细抛光的铜花被固定在较为粗大的一端,而它们在晃动时就会不断发出轻微的撞击声。

这轻微的声响自然引得米图卡扭头去看,她于是就不由得叹息道:“那是钛啊,那么多的战争中都需要它,那么多的机器也需要它。可这无知的蠢物竟会拿此来固定毛发,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于是便有身边的战友试图安慰道:“放松点,只不过是一小截金属而已,我在家中也有这种材质的首饰。你只是离开平常生活太久了,等回去后我送你几件就是。”

“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米图卡主要觉得这其实是价值观的事情,于是便想赶紧解释一下。

但她很快就注意到有其他机甲穿越了黑门,并且在进行瞄准发射的动作后就又退了回来。显然是有人觉得侦察机器太过靠近了,将其打下来正好可以放松一下。

而正将话说到一半的米图卡毕竟也是个战士,于是就在看到发射的闪光时进入战斗状态。等回过神才反应过来不是什么大事,不过却是忘了自己刚才想说什么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认知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认知“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吧?算了……”

米图卡暗忖了一阵也忘记先前想说什么了,只记得是与土著女人的首饰有关。

不过那种事情也的确不是很重要,她刚才只是在紧张状况下借机发泄了一下。心中的不安倒是因为这样而稍稍得到了缓解,至于具体内容也的确是无足轻重的事情。

“对了,这些土著!”

她在等深呼吸几下后才想起另外一群人的身影,放任平民处在交战区可是不名誉的行为。心念转动中就将机甲转向那群存在颇多疑点的群体,并且将机械臂大幅度地挥动了起来。

语言配合着这样较的姿势便显得有些攻击性,米图卡也不管这些人听懂听不懂的便说道:“你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这里即将成为交战区域!离开这里!立刻!”

而不同语言之间总会有鸡同鸭讲的无奈,并且部分手势会存在习惯中养成的差别。所以四娘等人并没有立刻明白其中意思,只是能感到藏身于高大甲胄的异界人似乎非常着急。

而米图卡就用上了再无歧义的推搡动作,这样就令自己的意思清晰地表达了出来。

看懂了的四娘就赶紧站起身,并且胡乱将丢在面前的东西抓起来揣进怀中。她还在露出微笑的时候抱怨道:“走,人家开始赶人了!真是的,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料想这些怪模怪样的家伙们也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这么做只是为了在口头上讨个便宜而已。不过脚上的步子却是一点没停,因为她早就想离的这些怪家伙们远远的了。

但没等离开洞室又觉得后方一阵闪亮,可在回头时也没有发现太多奇怪的地方。他们先前并没有看到黑门护盾拦下炮击的情景,所以也就不知道外面正在受到远程打击。

能够想象到的事情其实也较为有限,无非就是天上的流星和地上长出的巨大璀璨蘑菇而已。想到这里就赶紧多走了几步,试图远远离开这些来历不明的强大群体。

四娘等人只知道自己这些人的道德,于是便也试图推己及人地假设别人的道德。在小声议论之后便不由得庆幸自己这次真是走运,竟然碰上了这样一群品德高尚的强大好人。

他们便猜测或许是因为双方形体长得比较相近,也就是比这边矮了点、而且还少了一对眼睛。使劲攀的话也许能找到几百辈以前的亲戚,或许是凭着这点才不会被抓吧?像是差距如红皮小矮人那样就没法当人了,若是因此被抓走当奴隶也没地去哭。

他们却不知是自己的能力不被看重,不仅在搬东西的时候使不上足够力气,就是做别的事情也都非常缺乏效率。一百个人的劳作也未必能比得上一台机甲的效率,那若是硬要驱使他们晚会耽误工程进度。

而且残兵们先前只是一心想着赶紧离开,完全没有进行大量建设的想法。唯一要做的工作就只是对机甲进行维护和保养,这些总不能拜托使用青铜器和简易箩筐的文盲来办吧?

这座洞室中或许还有值得他们关注的东西,比如超出这些人技术水平的工具和用品,比如这条暗河将通向哪里、而这座重力不同的星球又位于哪片星区。

而最重要的就是这个黑门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可以的话能否连通他们的母星?至于开门费就让政府去交好了,他们肯定会乐意让科学院去研究这样一个奇怪东西的。

残兵们的嘴巴上虽然表现出了格外的轻松,你一句我一句的仿佛下一刻变得安全脱身,甚至能够轻松吊打对方的主力舰队。但是频频传来的闪光却证明了他们的处境,那就是黑门对面一直在遭受到精准的炮击,只是全都被黑门的护盾全都遮挡了下来。

这些火力报复都源自之前对侦察小队和机器的攻击,固定集体中的人更会为了这样的事情暴怒万分。其实这样的做法完全是浪费弹药,因为弹丸在末端制导的时代并不需要太铺张的覆盖。

能瞄准就一定能让弹丸向着目标飞去,而若是没被打中就一定是被拦截了下来。除非是对方的机动能力超过变轨极限,否则移动速度呈现量级差别的两边不会有任何悬念。

可以想象成一方是以及高敏捷轻松飞行的老鹰,那么想要落在静止不动的树上便不存在悬念。

所以能对同一个目标超出三轮炮击都很少见,一旦出现了就说明可能是在鞭尸泄愤,又或者是碰到了专门负责拦截敌方火力的防御单位,双方在比拼各自的弹药存量。再或者就是瞄准了一艘皮厚血高的大型军舰。

所以精准的远程袭击也并没有持续太久,要么是对方的操作员先行冷静下来,要么就是这样激烈的输出状况惊动了上级指挥官,那么当然就会对这样的败家行为进行阻止了。

于是大威力的炮击就突然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洞室中的人们也不必再忍受一阵阵的白光。但他们也在同时知道这不是结束,而只是下一个交战步骤的开始。

像是对方需要等着烟雾散去以评估战斗结果,接着是派出自动设备再次做近距离的侦查。至于自己这边当然不会让他们轻易如愿,会再次派出稍微优势一点的力量去戳他们的眼睛。

对,就只是派出稍微优势一点的力量,坚决不让对方弄清自己的底细。这样一方面是可以节省弹药和能量,而另一方面则是准备骗得对方的有生力量进行打击。

其实砸掉几台机器实在不是太有什么意义,全自动工厂可以在一天内生产出整场战役消耗的侦察机。要说还是得干掉有血有肉的敌方成员才更有意义。

因为一个活人需要花费几十年才会达到出厂水平,而一个优秀的军官则要花费更长的时间和资源投入。所以得是摧毁这样的高价值目标才比较划算,而且也能为先前战死的亲朋好友们偿还积欠的血仇。

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 主炮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二十六章主炮其实双方都是这么想的,两个文明在开战前都曾经交往过很久,这令彼此的想法都产生一定程度的趋同。双方的技术与战术也因此较为相近,以至于彼此间的争斗久久都不能分出胜负。

“烟雾散去,观测到目标。建筑依然存在,没有出现任何受损痕迹。”

“你说什么?能确定吗?”

“能确定。重复一遍,没有受到任何受损痕迹!”

清晰无疑的观测结果非常明确,并且很快就在共享后引起附近单位的惊讶。不过护盾装置也不算太过稀奇的东西,只是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才比较让人头疼。

这种等级的事情稍微有些麻烦,连防御都无法击破的话又怎么进攻呢?

自忖作为寻常中队没法处理相关程度的问题,于是事关此次战斗的过程便被整理为标准战斗报表,并且被直接传送向有资格处理这类事态的单位中。

这样的手续过程稍微花了点时间,于是也就让洞室中的残兵们心神不安。

常规的接战程序通常与战场统计相符合,什么时候该损失多少战力都是可以预测的。而这种略长的等待可是真不常见,同时也意味着他们要在焦急中等待不可预测的未来。

先前跑出去做诱饵的机甲也一直在观察状况,等确定不存在更多打击后便小心地跑了回来。他在露出水面后还主动向黑门方向作联系,以免自己受到友军误击。

当其回来后还惊魂未定地叫道:“真是吓死我了,他们竟然直接就炮击,还真是有钱到奢侈啊!”

然而洞室中并没有多少人同他搭话,有限的精神还不如用于闭目养神。早一些迟一些的下场都差不到哪去,等大家完蛋后总能找到无限的时间去扯淡。

况且他的这台机甲也因武器损失大部分而没法参与战斗,可偏偏就可以成为不用输出火力的诱饵。看似危险的活计却成为唯一存活的幸运儿,这令大家对于他的回来多少有些复杂感觉。

这个人未必能看到伏击小队的覆灭,但从战场信号的瞬间消失也不难明白后续发展。大凡死里逃生的人都会格外珍惜生命,于是他就唠唠叨叨地不停试图与人说话,仿佛就能从中找到自己生存的意义。

“哎呀,我给你们说,刚才可真是吓死我了!要是再跑慢一点……”

然而没等想要表示自己有多么惊喜的话说完,洞室这边的人们就再次观测到了非常耀眼的强光。任他再有什么话都被吓得赶紧闭嘴躲在一边,整个人都瘫在机甲中不停出虚汗。

这座神奇的黑门又拦下了一次突如其来的强力袭击,只是没有哪台机甲观测到来袭方向。也许是从黑门侧面而来的攻击,也有可能直接是从高高的天空而来的,

这些人都习惯了在立体空间中的突发战斗,所以对于类似的体验并不会感到很茫然。或者说会突然遭到袭击早已成为常态,就连茫然这种情绪也变成必须克服的有害状态。

被命中的那些人就永远不需为此担心了,可是还活着的人们就必须弄清接下来的状况。

身处黑门内侧可以避免在猝不及防中被消灭,但也由于同样的缘故使得观测角度受限制。在这里就没法从各个方向去寻找敌人所在,想要获取更多信息也就产生了一定的困难。

先前的突击队在突袭成功后便小心地回收了器材,那都是在缺乏补给下的无奈之举。其中不仅有展开光学迷彩的设备,同时被送回的还有放在一处的监测仪器。

这次闪光的时间也比之前还要长,显然不是区区的一次、或者几次炮击能造成的。观测能力受限的残兵们便急切地等待亮光消失,随后出现的场景却让他们感到略略的吃惊。

这些人并不曾见过这座海岛上的绿树白沙,因为在向这里集结时就已是多次冲击之后。原本小岛上的生态已经遭到彻底摧毁,只剩下光秃秃的岩山还在汹涌的海面上顽强矗立。

那次可说只是表层沙土和附着物被骤然剥离,作为标志物的地形还没有受到根本性影响。而这一次就与前次不同了,因为此次受到改变的就是坚硬的岩石地形。

除黑门附近的岩石地面依旧还保持完整,但是原本的半个岛屿都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在近处就只剩下白亮色的一汪液态小湖,稍远一些的岩山也都被削低了数十米的高度。

至于方圆数里内的海水都在方才的爆炸中被推向远方,一时半会也不会出现倒流的迹象。由于类似的事情在近期已经发生了许多次,大概也不会差上这么一次的强波平推吧。

但所谓的白亮色小湖泊也并不寻常,因为能散发出这种程度的亮光就说明具有较高的能量。仔细观察还能看到其中还存在缓缓流动的粘稠液体,也会时不时地冒出一些蕴含着高温蒸汽的气泡。

这种特征肯定不是寻常流水的状态,结合各方面的判断应该是被岩石都被熔化了。而消失的那部分岩层干脆就是被彻底击碎,甚至是当场被瞬间蒸发也毫不意外。

可见刚才的打击可真是非常带劲,应该要比先前遭受炮击的总能量还高出几个数量级。

这种高出周围环境的状态似乎缺乏后续能量的支持,所以便随着散逸而快速暗淡下去。不出数秒就降低成了稍微柔和些的亮红色,映到洞室中的光芒也从白炽的亮光降为了红艳艳的一团。

等再过了数个呼吸后便显得更加黯淡了一些,但依旧能将透射出来的光线穿过黑门。残兵们的心情也如同这时刻在降级的亮光在慢慢下沉,并且在不住地猜测自己到底招惹到谁了。

如此的能量打击实在太过夸张,他们怎么想也都觉得自己是低价值单位,怎么可能受到这种程度的照顾呢?就好比明明只是想要浇灌一朵小花,但得到的却是一台大功率水泵,这样怎么看都是在蓄意浪费资源。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捅破天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捅破天洞室中的人们都因这样的震撼无法保持冷静,大家便对攻击方向的来源莫衷一是,甚至还发生了轻微的争吵。但争吵也不是完全的坏事,至少能使得他们稍稍将头脑运转起来。

技术士官无意参与那些不靠谱的议论,他只是在敲打着防撞内衬说道:“虽然投射在显示屏上的亮度与先前一样,可你们得看标注在边上的光谱能级。我觉得这次攻击不可能来自地面,而一定是来自空中的,并且还是有着更大能量来源的武器单元。

我想咱们应该是中大奖了,现在应该正有个将军在看着这边。你们要是出去招个手也许还能被他看到呢,如果有想露个脸的就不妨出去给他笑一个。”

所谓的“笑一个”就真的是朝对方露出微笑,那么就至少要将上半身全部探出机甲。

往好里说是表示自己不存在敌意,并且希望与对方进行交流。往坏里说则是打心底里在向对方放嘲讽,哪怕毫无防护也并不担心会被打中。

受到大能量武器的招呼并不是什么好事,能够幸存下来其实就已值得庆贺了。

于是就有人抱着苟活的想法拒绝道:“啊,算了吧,你别给我们胡乱下套!”

还有人真的就是不在乎地一笑,并且跳下自己的机甲就大胆地走了出去。当然该有的防护服和头盔都还穿在身上,经历很久太空战争的他们其实要更习惯这样的一身作保障。

其他人都无从描述此人在此时的心情如何,有可能是带着厌倦的自我毁灭,当然也有可能是带着轻蔑的不屑一顾。

不过当他出去后便说了两句话,第一句话是:“没错,的确是从头上打来的,而且还是主力舰呢。”

因为外面的天空中布满了充满尘埃的肮脏云块,想要看到远处的天空都是不可能的。也唯独是从天而降的高能打击才能捅破云层,并且将一切挡在它与目标间的可加热物体都灼烧殆尽。

瞬间的加热便会引起剧烈膨胀,过于快速的膨胀如果又失去了约束,所发生的现象便是一场痛快的爆炸。从天贯通到地面的剧烈爆炸就制造出了一个真空区域,这足以使得从黑门到上方的空气变得极为稀薄。

按说此时还是这颗星球的上午,天空该呈现出漂亮的蔚蓝色。而此时却仿佛能看到一口深黑色的瓷缸,而在那其中还点缀着无数星光与舰船。站在黑门的位置上便是最好的观测点。

围栏之色就只存在于瓷缸的边缘,那仿佛是一条稀薄而美丽的镶边。再往边上一些就只能看到暗淡滚卷的阴沉帷幕,而且是从极高的天空一直垂下地面。

蓝色和灰色会随着时间推移向中间涌动,试图努力挤压穹顶上的黑色空间。这种现象的发生其实都源于空气流动,而不同的颜色则是通过空气介质所发生的变化。

阳光在经过空气散射后就会变成蓝色,所以在被排除了空气的区域中就能看到不一样的景象。可见光稀少的宇宙就在此时露出真容,点缀着星光的漆黑才是它原本的样貌。

至于灰色的大气自不用多说,但凡夹杂了大量灰尘的空气都是如此。再是能够笼罩八方也只会惹人厌恶,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招人喜爱,除非是那些售卖空气清洁机的商家才会对其露出微笑。

而在那深黑色的缸中有两处景象非常引人注目,以至于在构图上简直就是一副优秀的艺术品。

其中一个是由连续不断的碎块所构成,那块区域中的岩石在在昨天还是这颗星球的月球之一。处在眼下的角度正能承接阳光照射,连成的构图就不由得令人联想到哭泣的泪串。

这是一条环带产生的初期景象,以后大概还要花很多年的散布才能变成漂亮的行星环。而这样的景色也只是一处点缀哀伤的背景陪衬,甚至都不值得被人优先注意到。

天空最明亮的色彩该是一处剧烈的爆炸,而发生这一状况的就是一艘所谓的主力舰。

它的身形是那么巨大,身处其中恐怕就如同是在一座宏伟的的金属城市中。站在地面就算不用仪器也能看到它的锐利,它的雄伟,以及它的灿烂火花。

具体发生了什么还不得而知,但总之那玩意从中断成了两截,并且还在以不小的速度互相分离。但由于它的身形是那么的巨大,所以在地面看去时便会觉得略为缓慢,只比早晨盛开的花朵稍快一点。

而它的分开确是保持着无法遏制的趋势,从断裂处接连不断的殉爆光点便是明证。这样的情景通过他头盔上的摄像头也传进了洞室,其他的战友们都对这样的场景欢欣鼓舞,仿佛是自己亲自做到的一般。

于是便有其他的人试图穿过黑门去亲眼确认,但那人紧接着还大叫出了第二句话。在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期待,不过也同时能听出如释重负的意味。

“麻烦了!周围的其他孙子们都过来了!准备战斗!”

其实智能的报警声要再更早一点的时候响起,并且从方向、数量和战术建议都做了快速提供。至于胜率不说也没人会去问,总之洞室中的所有人都在深深的沉默中进入战斗状态,随时准备同一切敌人做厮杀。

这次的景象也不必借用别人的摄像头了,因为他们机甲上的探测器也能获得更多信息,凡是能探测到黑门对面的都注意到大量的能量反应腾空,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几乎从他们的视角向黑门边框延伸出去的锥形区域中都是如此,就仿佛铁板在遭到敲击后所扬起的碎屑。

能看见的区域中都是这个样子,那么视角之外的区域中也就不必说了。能够想象到成百上千的敌人已经注意到了这里,并且即将在不久后就会齐齐降临此地。

残兵们对此倒是没有特别的紧张,事态的恶化还在他们的承受范围内。反正来了两倍的敌人会是死,来了一百倍的敌人也会是死,所不同的就只是会死得更透彻一些。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决死备战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决死备战跑回来的战友蹦跳着就跳进了自己的机甲,等到舱盖闭紧的时候才突然感到遗憾。

他懊悔地拍着自己脑袋说道:“真可惜,刚才回来的紧,我都忘了给他们笑一个。想想造成那么大的动静就知道,那些混蛋们肯定会看向这里的。”

担负起临时指挥任务的技术士官没有搭话,他只是在自己头盔中露出一个无声的强笑。但这样的微笑也并不会向谁表露,口头上依旧在向周围的战斗人员确认各自状态。

推进系统大部分完好,因为出了问题的那些都已经摔成渣了。

储备能源普遍不足,离了母舰的补给也只能忍受精打细算的移动规划。

也就是昨日骤然爆发的战斗太过突然,主要的交战都爆发在主力舰突袭对射的舞台上。所以大家装备的弹药并没有被用到多少,倒是可以在过一阵以后全都用上。

其实能源是消耗品、弹药是消耗品、机甲载具是消耗品、连带着他们自己也是消耗品。所谓战斗就是以较小的损失去换取敌人的更大损失,被消耗掉已经成为大家早就产生的觉悟了。

不多的好消息就是他们可以据险而守,这座奇怪建筑竟然还自带非常强悍的防护屏障。不消说能轻易拦下中队级的火力投送,就是主力舰的主炮齐射也不在话下。

所以当大量敌人袭来时就不会选择远程攻击,傻子才会白白浪费能量和弹药呢。惯常的做法就是在靠近后降低速度,以一个较为无害的速度或许就能“浸”入屏障之内了。

那这样的行为就无异于成为缓慢的靶子,就算是新手也能在智脑的辅助下获得高命中吧。以逸待劳的己方甚至可以进行挨个点名,无论对方以怎样的形式靠近都会让他们捞个够本。

能确定的就是对方肯定不会贸然进入,否则就会在这样的不利情况下达成添油战术。数量上占据着绝对优势可未必是战术优势,尤其是不该用自己的机甲和性命去同弹药做交换。

残兵们在这种情况下都非常紧张,他们都在将彼此智脑联通在一起做高速计算。这些人或者在七嘴八舌地讨论一会的战术,或者在死前要拉几个敌人陪葬,所以倒不是很关心敌军那艘主力舰爆炸的事情。

战场上的事情总有太多的意外,机械疲劳、能量紊乱、程序崩溃、人为错误,或者干脆就是被己方舰队捡了个便宜。刚刚那次主炮射击只是将云层捅了个窟窿,并没有令整个天空澄澈到通览全场的地步。

洞室中的残兵们也无从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自身等级所能接触到的信息等级、大范围和高强度的信号干扰、每次遭遇战后都会及时更新的通讯密钥、还有遮蔽大部分天空的云层都阻碍了信息的获取。

现在能做的就只是坚持下去,哪怕再厌恶这场战争也不能向敌人作投降。

然而势均力敌的双方并不会快速分出胜负,那么不对称的信息也就更容易影响战果了。这样的事情贯穿在双方的种种行为中,总会给他们带来影响不一的各种结果。

就比如先前由于缺乏设备才会在伏击后立刻转移观测器,他们也就因此错过了难以置信的大场面。敌人的主力舰先是根据数据向黑门所在做轰击,因为这是根据战斗网络自动分析得出的作战任务。

不是什么装备都能产生防护盾,起码得有足够大的发生器和供能才能满足需求。星舰上可以为了保护重点部位进行安装,如果要在地面上也得耗费不小的空间。

能挡住大队级别的火力就说明其功率不小,而同时也就说明在其下面还或许藏着别的什么。重要的、贵重的,或者是不容受损的东西,而且还是必须藏匿在地下才能安心的东西。

也就是距离挡住敌人对这里进行更精确观测的能力,不然一定会发觉黑门作为入口实在是太单薄了。想要从那样的空间进入就得立刻向下,那几乎相当于得在门口就放个梯子,又或是升降机什么的。

没有谁会想到这个建筑可以联通不同的空间,就是这些残兵们也依然。

进行分析的智能网络没有列出类似的可能,因为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类似的例子。受令进行炮击的舰长没有怀疑接到的命令,因为一切的手续和认证都合乎规范。

更没有谁会想到这东西竟然会反击,而且一下子就能轻松摧毁主力舰。

近距离遭遇战的时候没有出现类似的事情,中队炮击时没有出现类似的事情,而当舰炮轰击时就毫不犹豫的出现了,这可真是给所有人都送上了难以置信的惊喜。

于是根据战斗状况开始更改判定,并且立刻对那里在分析后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有人认为是那处怪异建筑的装备数量有限,所以其中的指挥官就只能挑选重大目标下手。有人则是认为那是一处秘密武器的开发基地,未再进行更多攻击或许是出了问题,试制新武器出现差错其实很正常。

所以此方的天空之上正在酝酿更大规模的攻击,要说是为了挽回面子或者解决威胁都可以。因为主力舰在骤然间的损失多少都造成了舰队的慌乱,而一场毫不犹豫的报复显然对于提振军心士气都很必要。

通常没有什么麻烦是一发主炮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行自然会需要更多的主炮齐射。这样的信息很快就通传至轨道上的舰队和地面部队,所以快速离地起飞的无数黑点并不是打算前往黑门,而是准备赶紧撤离这处倒霉的地方。

洞室中的残兵基本上是最后一波才发现的,观测仪器中的敌人通通只露出了身后的焰口。

先前他们还为预想中的集团冲锋头疼不已,当对方以压倒性的数量出现时就是几方末日。而现在就得为敌军的背向离去浑身发凉,因为不难猜到接下来将会有更大的麻烦降临,而且是方圆可视范围内都会受到波及的麻烦。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惶恐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惶恐残兵们能够想象到自己现在的状况不妙,藏身所在恐怕正在被无数的探测器和目光所注视。受到重视本来是件好事,可若是受到超出想象的武力瞄准就实在太糟糕了。

也有人还心生侥幸地向战友们询问:“这个该是好事吧?我想我们赢了,我们赢了对吧?所以他们见到咱们就逃跑了,他们把后背露给我们了!”

他说着还驱使机甲迈前两步,并且抬起机械臂指向黑门的对面叫道:“我们,我们赶紧追上去吧!立功,对,就是立功!追上去就能立功了!”

虽然在嘴上喊的是喜庆的内容,但那颤抖的声线和混乱抖动的面部表情却是充满错乱感。如此的喊叫恐怕并非是为了阐述自己的想法,而只是在给大家、尤其是给自己一个安慰。

其他的战友们也都试图从各种猜想中寻找真相,至于是否与事实相一致并不重要。甚至不少还隐隐在心中信了他的叫嚷,真就渴望事实正如这个战友所说的在发展。

技术士官的内心其实在此时也处于非常混乱的状态,分析常识的理性和希望生还的感性在脑中打成了一团。承担责任和危机降临的压力实在令其不堪重负,只因平时习惯做分析才堪堪没有陷入疯癫。

他在此时只能断断续续讲述自己的分析,同时也是在借助这样的方式来理清思绪。

“先待着,待在这里就行,咱们如果赢了就没事了。别,别出去,就待在这里他们自己会过来投降的。嗯,就这样。可如果出去就会脱离保护,到时遇上什么都难说。天上又要掉下来一艘主力舰了,还是呆在这里保险些,至少不会被海水拍下去。

能源,对了,咱们的能源都很有限,跑太远就回不来了。他们离开舰队后勤也是,就算带上储备也坚持不了太久,只有呆在一处才能保持最低消耗。”

他借助说话使得思路越来越清晰,反过来也使得嘴巴上越说越顺溜。如此说话的底气是由于同时看到了智脑的分析,这促使他更倾向采取保守一些的方式。

想要逃离这里恐怕已经来不及了,以机甲的移动速度肯定没法逃离威胁区域。因为在数量和装备上占绝对优势的敌人一定会做报复,彼此打了这么多年都已摸清了互相的尿性。

而躲藏在这里还可以托庇于黑门保护,这处神奇的地方毕竟在先前已经保护了自己等人。能够生存下来的概率起码大了一点点,这比逃出去就会受波及而完蛋的可能性要更好。

其实不仅是他这么想的,就是智脑的分析也是差不多的结果。于是技术士官在说完后还要求大家阅读简报,类似的分析已在得出的同时就分发到了所有人的终端上。

他们的生活长期都依赖智能系统的协助,通过海量数据做分析的程序几乎从来不会出错。这个文明也因此对其产生了极深的信赖感,放在他们祖先和其他低级文明的眼中都是难以想象的。

米图卡便由此进一步地劝慰道:“那就呆在这里吧,我已经比自己的队友们活得长了,真的没什么可遗憾的。若能活下来就好好替他们活,死了便正好去找他们。”

嘴上说着不遗憾,但手上却轻轻打开自己储存个人信息的文件夹。那里有着同部队战友们的合影、个人照片、心情感悟与家人合照什么的,几乎涵盖了她往日生活中的大部分片段。

点开的时候便将其呈现在自己的面前,挨个翻看就似乎重新回到了过往的日子中。触指间仿佛能够听到过去的笑声与争吵,眯上眼似乎也能闻到欢笑和悲伤时的泪水味道。

过往的时光就趁这些影像和投影出现的时候悄悄跑出来,它们与各种熟悉的声音和景色都环绕在米图卡的四周。机甲驾驶舱中的机械与电子不再充满精确与冷酷,到似成为照顾危重病人的临终关怀。

她在播放这些类似人生跑马灯的东西时也没关闭通讯器,只是浑身冒出无数的懒意趴在操作椅上。而技术士官与其他的战友们也无意主张纪律,而是在这样的气氛中丧失了最后的斗志,都开始打开各自的文件夹去回顾过往。

因为其实真就如别人所说,想要逃跑的时机已经全都错过了,这个时候唯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生死之事已经与现在和将来的努力无关,那么就在审判降临前以自己想要的方式打发时间吧。

但也并非所有人都有这样的觉悟,迟迟未曾降临的命运还是非常沉重的,足以令大多数人的内心被压到最深的谷底。

有的人是在这样的重压下感到不堪重负,实在受不了就开始号啕哭泣。他们在嘴里不停喊叫的同时还疯狂捶打四周,此外还会痛苦地将头到处做撞击,哪怕是青了、肿了、流血了也丝毫不在乎。

而有的人则将这样的压力转为行动,两人驾着机甲就穿过黑门向着远方飞去。周围因炮击而变成的红色熔岩已经渐渐冷却,此时已经因为重新蔓延回来的倾盆大雨而快速凝固。

但凝固的部分主要是表面一层,在那坚硬的表层下依旧存在着高温熔岩,那里就是一处具有可怕高温的粘稠沼泽。数量有限的降雨很快就会因高温被蒸发,以至于整个炮击坑的上空都是烟雾缭绕的样子。

逃亡的人们也并非具有特别的目的,只是想通过全力的奔跑来发泄心中紧张。而当他们穿越过那蒸腾的热气区域就看不见身影了,等在前方的是泄尽余波回流向此的滔滔海水。

另有五人则是驾着机甲就反向而跑,从那处略有些弯曲的隧道就冲向暗河中。逃离危险的环境是生物本能,而且也都说这处黑门能阻挡大部分伤害了,那么何不跑得更深些来增加安全性呢?

从黑门而出的那二人都在不停地大喊大叫,只有自己的智脑在辅助他们操作机甲。长久的使用已经使得配合成了本能,可就算如此也不意味着所选择的道路具有未来。

第一千一百三十章 一击逆转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三十章一击逆转洞室中大部分的残兵们都没追出去,因为这是几乎所有人都能看清的必死之路。而作此选择便说明心智已然崩溃,并未培养出紧密关系的他们并不想要成为废物的陪葬。

倒是跑入暗河中的人们还保持起码理智,并且语速极快地向战友们讲明自己计划。他们还邀请大家一起进入未知的暗河深处,人数多一些总是能增大在陌生环境下的生存能力。

有他们的带动便使得相当部分士兵迈开脚步,倒是心情的沉重并没有通过机甲的辅助表现出来。

尽量活下去的愿望并不可耻,尤其是在没有更好求生选择的情况下。这么做的人数其实也占了残兵们的大半部分,趋利避害的行为才是常人会做的事情。

米图卡在这样的带动下也同样起身相随,浏览过往照片和视频并没有使得他彻底沉沦。过去她给这些场景赋予了生活气息和记忆,而现在则从这些内容中汲取了想要活下去的愿望。

她稍晚一些也跟在其他战友们的身后,并且招呼着仍未动身的人们一起相行。不过就这样做也似乎稍晚了一些,当她快走入隧道入口时便察觉到了强光骤起,即将离开的这处洞室便再次被照耀明亮一片。

彷佛能透体而过的光芒与先前主炮射击并无二致,甚至在数据上还存在更高的能量等级。也就是说太空中的舰队再次轰击了黑门这里,而且至少是复数以上的主炮齐射。

这种事情可实在是太刺激了,不是谁都能在短时间内经历第二次的。于是呆立原地的和即将离开的人们都齐齐站定,仿佛在迎接什么无可争议的判决。

这样的等待真是非常熬人,在他们的心中就如同持续了一万年。但攻击时间其实也只持续了几秒钟不到,强力武器足以在瞬间就抹平一座小城市。

当光芒黯淡时便如同宣判结束,能够松口气就说明什么事都没发生,或者发生了却没有伤害到他们。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有些浑身发软,但是能再次存活下来也是一件好事。而且两次的安然无恙也令大家有些放松,待在能抵挡主炮齐射的所在似乎才是更好选择。

想要进入暗河深处的士兵们便停下脚步,幸存下来的现实令他们都觉得刚刚的决定似乎有些不必要。留在原地未动的人们也有些恍恍惚惚,刚才那一瞬间真让他们以为自己快死掉了。

技术士官也好奇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便拿着探测器走上黑门基座。站在那里就不出意外地看到更大的深坑,以及坑中更多的白亮色粘稠流质。

一直笼罩四周的尘埃罩子野兽刚才轰击的影响,正在被剧烈的冲击波推向更远的地方。而天空中的黑色大洞也被扩大了几倍,只是在边界上的轮廓并不匀称,就好像被数根巨大的粗棍给捣出的多孔大洞。

这样的孔洞对于大气算不得什么,不过是个很快就能愈合的小漏洞。从中也依然能看到已分而未散的月球残骸,就是先前的那艘主力舰也依旧在爆出火花。

所不同的就是比之先前还要更灿烂,并且在现在还带上了另外七艘兄弟舰船一起绽放。

“真漂亮,我做梦都想看到这个……”

技术士官喃喃述说的话语中透露出喜悦,并且毫不犹豫地就打开录像功能做记录。苍穹之上的状况已说明胜负的天平正向己方倾斜,这场战役的胜负几乎不会存在任何疑问了。

虽然等在一场战役之后的会是另一场战役,但如果一直这么胜利下去就一定能赢得战争。处于优势的一方便可以从占据之地获得更多资源,饥渴的战争机器在大口吞吃之后便会充满更多的力量。

力量强大就是正义,正义充足就能无往不利,而他自己或许真的能活到战争结束呢。

至于刚才发狂跑出黑门的二人就不必担心了,甚至连提都不用再提。反正聚集于此的都是来自不同战术单位的残兵,几乎没有人同那两个失控的家伙有交集。

他们不可能在刚才的轰击中活下来,有大概率会被蒸发成基本的粒子,除非再努力一些还可能残留部分遗骸。这就是选错了跑路方向的下场,除非速度再快十几倍才有可能保得性命存活。

没人希望天天处于生死存亡的压力下苟活,因情绪控制失败便会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等那时候也就差不多离死不远了。唯有那八舰齐爆的状况才是天大的好消息,这消息的传播顿时就令洞室中的残兵们沸腾起来。

可见对方主力舰便是他们现在公认的忧患,彼方的毁灭却会使得另一边的普通小兵欢呼雀跃,这使得他们都从中获得了生的希望。

这个时候还放什么观测器啊,现场载歌载舞地跳起来还来不及呢!

技术士官在情绪激动下就亲身驾驶机甲走出黑门,然后便在泪流满面中仰面注视着那绝佳的美景。他要用自己最熟悉的观瞄系统再做确定,他还要打开自己的驾驶舱去做确认。

若不是气压计显示外界已近可怕的真空状态,甚至都想摘下自己的头盔用四目去直接观察。然而是那样美妙的景象只持续了数秒而已,那值得令他庆贺的爆炸竟然快速消失了身影。

敌人舰队中幸存的舰只已经反应了过来,他们所有的遮蔽单位都在制造大范围立体投影。

那些投影有的是主力飞船,有的是小型一些的护卫舰,甚至就连补给船也被模拟得有模有样。还有一些投影则是以无规则频率快速变化的影像,稍注视稍长一些时间就会感到头晕眼花。

至于刚才还存在的舰只身影就隐匿在那其中,试图以这种方式来隔绝光学锁定。而那些被模拟出来的影像自然也就作为替身使用,无论被命中多少次都不必担心受损的问题。

而以机甲的探测器也无法再获取到有效回波,显示屏上只能提供一片密布雪花的杂乱信号。显然对方也在其他层面同时释放反侦查干扰,这是在面临大敌时才会有的举动。

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攻防决心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攻防决心一艘主力舰的被毁已经极为可惜,但可以归之于许许多多的问题。是蓄意而为的全力一击、还是舰船中人员或机械的可笑错误,都会在事后有专人去做专门调查的。

而接连又有七艘太空舰船出现同样状况就不一样了,这说明地面上的未知单位极为可怕。无论从威力、精度、射速还是防御上都极为强大,恐怕足以在偷袭的的情况下毁灭一整支舰队。

穹顶之上的反应就如同受到惊吓的鸟群,都想在担惊受怕的情况下保存性命。只有待在一起才会获得群体照应,所以没有那艘舰船敢于离开编队瞎浪。

这支舰队的旗舰也在刚才一起被击毁,根据序列递补上来的将军便提出加速离开。因为那未知武器再是如何强大也都被固定在地上,只要离开这处空域上方就应该没事了。

数量比跌到现在这个份上已经无法奢求达成战役目标,能够带着残余舰队成功撤离便是最大的胜利。

他们现在只想躲藏在努力制造出的幻影后苟活,却是再也不想向地面发起攻击了。因为攻击瞬间也就等于显露自身存在,恐怕瞬间就会招致毁灭性的打击。

接下来还得进行加速变轨等复杂动作,只有全力脱离这处死亡陷阱才能摆脱威胁。没人想在这处颓势尽显的战场再战斗了,他们更愿意在自认为占据优势的时候再发起突袭。

要知道先前交手过的敌对势力并未脱离这处轨道战场,当双方再次相遇时就定会发生又一场恶战。可那也比直接同地面上的未知存在要好对付,至少船对船的战争还在熟悉的范围内,1:1的交换率总比占不到便宜要强。

全力突围、使出全身解数做干扰、实在不行还可以同归于尽。不情愿使用的方法总是有的事,只看情况是否逼得人不得不将其拿出来使用。

由于登陆舰的防护、火力和航程都很有限,只能依托在占据绝对制空权的情况下使用。于是投放在地面的部队便只能遗憾地被放弃了,感到自身难保的舰队来不及将它们全部做收拢。

因为在军舰上的性命要更多上许多倍,简单冰冷的算数题就决定了新的指挥着该如何做选择。当然那些降下作战的部队也不是全然无用,他们至少可以为舰队的安全离去做出一点贡献。

因为整个舰队固然是被不知由来的一巴掌狠狠扇晕了,但起码得知道对方的底细如何。是正在研制测试中的武器,还是已经列装?是固定无法移动的陆基装备,还是已经安装在可移动的载具上了?

再不济也得弄清其外形、功率、以及战斗方面的相关参数,起码得给后方的大本营一个交代。

于是对于黑门附近的侦查、迟滞和阻击命令便不停地发布出来,直接就下发到所有能抵达目标的单位终端上。或许也是由于对方的新任指挥官被吓坏的缘故,故而所使用的措辞也是前所未有的严厉。

其实这样的命令毫无约束作用,因为舰队不可能跑下来对弃子做出制裁。但地面武装的所有指挥和战斗人员依旧服从命令,他们立刻就转身向着先前试图逃离的目标杀了回去。

促成他们集体行为的不仅有烙印在意识中的纪律性,更是出于一个非常简单的想法。那就是自己被放弃就差不多将要等死,而这样的问题则是由于舰队整体都害怕被干掉。

让天上那些开船的家伙们畏惧的正是在地面上,只有抓住了最大的问题才能解决威胁。身为陆战队都能看到或者收听到八艘主力舰的负面消息,但却未必会害怕做到这一点的地面装备。

巨大的鱼群固然可以靠体量横冲直撞,但未必能有吸血小虫那样的敏捷和灵活。这样的小虫子一旦聚集成堆也很麻烦,只要靠近就能将大肥鱼一口口地吸干,否则也就不需要设置它们这样的兵种了。

于是一方重新坚定了信心准备全力防守,另一方则是抱着拼死之心意图绝地反击。这样的意志就注定双方将在交锋中迸射出无数火花,而撞击的地点就将围绕着黑门发生。

技术士官戴着头盔也不方便擦去泪水,他便将其除去后以区域广播做动员:“赢了!你们看到了吗?他们断了八根柱子,还有什么本钱再战斗下去!?我们即将赢得这场战役,胜利的关键也不是别的,其实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这块地方!

还在灰心丧气吗?现在那是敌人才能享受的了?还要转身逃避吗?这里若是丢失了会发生什么?难道还需要我多说吗?此处的价值非常重大,我敢说要比整场战役都有价值!

你们想想吧,可以跨越空间、可以轻松消灭半支舰队,这里的一切都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如果研究透了该能带来多少好处?可如果被敌人夺去了呢?”

唠唠叨叨地总是没能切入正题,可见他真是在长期处理技术方面的事情,像是在鼓动人心的事情上还是略有不足。说话中就只是在一味地强调此处价值,其实更多的是对这里的好奇和欣喜之感。

米图卡觉得这家伙真是太过啰嗦了,不就是想要大家防守这里么?在看到天上那鼓舞人心的场景时便使得颓唐尽去,方才受到惊吓的内心也顿时出现了改观。

她于是就老实不客气地打趣道:“行了,说的就好像是你亲自把他们打下来的,不就是要守住这里么?大家一起努力就是了。

不过咱们大家都知道拿这里没辙,别说咱们呆的这一阵没发现操作方法。如果有早就该被那些土著们拿来用了,那咱们还能靠近这里吗?”

技术士官得了提醒便不好意思的笑笑,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亢奋了。可是能从死亡门口拐回来毕竟很能振奋人心,这样的经历也实在能够吹嘘一辈子的,他同洞室中其他开心得忘乎所以人们没啥区别。

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 前景不明的突击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三十二章前景不明的突击士气大涨成这样也没人再选择离开,重新回到黑门附近便是对他言语的最好回应。技术士官见人心可用便赶紧分配任务,其实主要就是如何依托黑门特性做防守。

方才作战中的诱饵机甲上被拆掉了武器装备,在显得无害之时也能加快开溜速度。以那种整备情况也无法参与接下来的战斗,所以就被打发去寻找离开没多久的土著们。

米图卡所说的话语虽然有打趣的意味,但多少也说明那些人存在这里的时间要更长。他们未必能从黑门上寻得什么惊天秘密,但至少应该从观察中总结了许多经验。

如果能通过交流获得相关知识便能省下很多时间,其效果不亚于缩短黑门研究成果的提交期限。提前得到研究成果便可能缩短战争进程,这样也算立下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功劳。

乐观的他们只想到生还、立功和升级的美好未来,就是能够亲眼见证战争的结束似乎也不是梦。在那之前还有着重重难关要过,尤其在重新展开探测仪器后就见到了当面一关。

数十倍的热能信号在快速靠近,大量敌人在最适合巡航的高度上并无遮掩的意思。而那些气势汹汹的敌人们其实也不是嚣张,实在是需要同舰队的逃逸速度做赛跑。

只有消灭了地面隐患才能让“上头”安心,那么自己就有可能不会变成弃子了。将军们或许看在己方立功的份上还会派出舰船做接应,又或是可以干脆夺了那里的武器以扭转战局。

当然最后的想法也就是想想,真要打起来就只能优先照顾自己的安全,应该是顾不上对敌人的器械有留手的。除非是那里的守军有意投降才行,只是过往的交手记录并不支持这样的可能性。

因为本来想象的该是处戒备森严之所,无论技术还是防守力量都该是顶尖水平。在己方靠近前就该先来一波拦截,等靠近后又会冲出一堆武装到牙齿的死士疯狂攻击。如此才能同一举击落八艘主力舰的地面基地相配,否则都不足以显示此地有多么重要。

可在靠近的过程中都是一路顺风顺水,回流的海水与空气便仿佛是他们的坐骑。刻意做的不规律变向移动只是在浪费能源,不仅始终都未受到任何程度的敌对干扰,就连可疑的身影都没能看到一个。

如此反而使得诸军疑心大增,前线军官忍不住就在接近到目视距离前便呼叫了远程火力。那种曾经寄予厚望的东西依旧未能建功,再次被对方的护盾拦下反而打击了己方士气。

这就令准备突击的军队有了些迟疑,每个人的脸上都彷佛笼罩了一层厚厚的阴霾。就好比那强大攻击的作用就只是标示范围,只是为了向所有人展示无形护盾的工作半径。

但其实那种东西并不用标记,主炮射击时就已经蒸发并熔化出了一圈岩层。而那条碗状的洼坑已经被回流的海水所填满,只是稍稍比海平面多出一个机甲的高度。

于是想要抵达黑门是不可能徒步走过去了,无论如何都要以飞行姿态才能踩上黑色的阶梯。最好的选择就是从入口的侧面靠近,这个进入点可以避免从正面射来的阻击。

强袭的战斗群再是心急也得耐心地先向两处集结,而在正面只敢在地平线附近设置一些侦察力量。视界的山后便是最好的掩护位置,侦查机甲通过释放高速飞行器来获取实时图像。

这样的战斗信息先是被上传到主持攻击的联队长官那里,然后再通过他的高功率设备直接上传到舰队的指挥系统。既然想让那些胆小鬼们留下就得提供一些实在的理由,只有使得将军们安心才能继续这场战役。

那些家伙们就算在努力逃窜也会分心关注这边,并且同时会提供给一大票专业的分析师们。

他们能从拈花女孩的风景照片判断出物种的来源,进而知道那是在那颗星球上拍摄的,女孩的种族、岁数与健康程度如何,以及通过其身着织物判断出工农业的某部分线索。

舰队的离去就说明失去了最大火力支援,但那些智囊们还能通过观察分析提供另外的力量。或许有人能提供减小伤亡的办法,也应该能从中得到获得胜利的建议。

消息传上去了就是为了获得回报,而传回来的信息却并不是那么美妙。因为没人能认出那座黑门的外形与来历,从海量数据库中也只能找出勉强相近的构图。

有的信息指向某个宗教的仪式祭坛,有的信息指向堵住排水口的塞子,而有的干脆就指向欣赏者寥寥的所谓艺术品,并不能给即将发起的战斗提供任何帮助。

大门毕竟是要连接不同空间的,孤零零的矗立在开阔海边有什么用呢?难不成那里曾经有一个高大建筑?或者真就如分析所说是个地下掩体入口?但这样的掩体构造也实在太陡峭了吧?

联队长官木着脸孔就任由专家们喋喋不休,转过身便要求一线部队发起进攻。因为他能提供的帮助其实也很有限,还不如发挥一线战斗人员的主动性。

以往最赖为支撑的远程火力已经失去了作用,多年的知识积累和智囊团也只能在一旁干瞪眼,降至星球的武装都是散落四处,就是想要向这里聚集也得花费一段时间。

也就是说短期内只有自己这一支能发起突击,可以说承担了前所未有的极大压力。但就算存在较大失败可能也得咬着牙坚持,就算是全军覆没也只能权当火力侦察了。

攻打有护盾的所在从来都不是容易事,因为配得上这设备的地方也通常能配备得起精锐部队。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只能看近距离突击成果了,只希望伤亡程度不要太过惨重就行。

不过也正由于一线战斗人员担负了最大危险,所以他们便获得了以选定方式发起战斗的自由。至于突击时间则是被卡得死死的,最多只能在行进的间隙稍微调整一下状态。

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 机甲突击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三十三章机甲突击没有什么比为自己而战还更能激发士气的了,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决定自己的命运。不论进攻方还是防守方都是如此,他们都希望能撑过这最糟糕的时刻。

最为士兵已做好在战斗中牺牲的觉悟,就算过程不那么顺利也算不上太大的问题。尤其是进攻方更具备孤注一掷的决心,哪怕失败也可以自身的战斗经历变成后续部队的探路石。

机甲所记录的一切都将被快速生成并模拟,从地形、气流、光线到敌人所在都将一一复原。同时会有参数与制式装备一样的模拟部队被丢进去,然后就会在那样的电子空间内反复突击无数次。

以这样的方式便能在数秒内提供最优攻击策略,总能寻找到令防守方无法顾及到的进攻路线。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发展,就算再不济也能将自己等人的战斗记录传回后方。这可以证明他们在最后关头也一直都奋战不休,或许也将成为自己等人的最后记录吧。

发起突击的位置距离黑门稍有些远,这是由于中间缺乏遮蔽物所带来的无奈。先发出击的小队便分出一部分跳入海中,另一部分则在空中同步推进。

一般来说有海水作阻隔便能使得能量衰减,这样就可以大大降低自己所受到的伤害。可在那样的环境下也会等于身处更加密集的介质中,一旦遭受到高强度冲击波就会产生更严重的损伤。

所以也说不上天上和海中的小队哪个更幸运,一切都得通过战斗后的结果来判断。

第一波的攻击主要就是为了试探火力,这是不用明说也被所有人都知晓的事情,通常也是存在较大危险的任务。如果存在陷阱就会在前进中被动吃下,能够幸存一般要靠不只存在于哪里的运气。

但前进的士兵们无一产生退缩的念头,自己的尸体至少能为战友们趟出一条活路。

因为陷在这里就不存在前方、后方、安全或危险的选择,不胜则死已经成为他们所有人的共识。除非是愿意丢下过往的一切荣耀去跪地投降,否则所有人都渴望能将敌人彻底踩在脚下。

发起突击之人都卯足劲想要活着靠近目标,他们交替掩护的战术动作可说是完美无瑕,足以成为战术教学的标准模板。而坚持防守的残兵们则以监视器注意外面的一举一动,并且为远超己方的敌人数量而心忧。

但先前的大话已经放下,这时想再撤退就有可能被对方衔尾而击,极有可能演变成一场停不下来的溃退。经历过的战斗越多就越清楚眼下不能撤,唯一的选择就只有硬着头皮强行顶上。

按说本该是让海下的小队先推进大半的距离,然后才该由空中的小队冲击以达成并进态势。这主要是在水中的移动速度实在有限,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双方的配合。

但孤零零的黑门彷佛并无威胁,尤其是并未看到预想中的防御工事及武器,更不用提久久未有敌人露出身形了。

理智一直在心底告诫进攻方要沉住气等待配合,但侥幸心在压力的作用下就被成倍地放大,以至于进攻方的小队转而做出了更冒险的选择:派出少量单位抵近侦察也许更能节省时间。

志愿前往的两位士兵很快就驾驶着座驾出击,强悍的引擎在数秒内就使得他们进入足以激发音爆的速度。在接近目标时都选择一直采取无规律机动,这样可以大大降低自己被击中的概率。

其中一个拉升机体试图占据高度优势,哪怕并没发现机战对象也不曾降下。一个则是保持在海面上数十米的低空飞掠,试图在快速擦过黑门附近时获取近距离信息。

相对而行的二人也不知道哪个做法最安全,但都很清楚选用的模式越多就越能筛选出正确的方式。

而这样的侦查过程实在是非常简短,以不同距离和高度掠过的双机也未能获得太多东西,最多就只是提高了相关图片的清晰度,其中尤以低空近距离的信息采集更令人迷惑。

瞬间的数十帧画面中竟然能看到一个山洞,简陋的构造中偏偏还又存在一些人为迹象。真与先前预想的厚门重兵存在较大差别,也不知击毁主力舰的武器是藏在哪里的。

当然他们可以认为这不过是光学欺诈,只要使用简单的投影设备就能制造出种种虚影。因为同时传来的还有多种互相印证数据,能够显示出打上去的波形不会产生应有的反射,就仿佛被吸收了一般。

这也让分析者认定黑门采用了隐身设计,就是那洞窟的影像也是一定是被制造出来迷惑人的。于是为了证实猜想便下令引而不发的空中小队靠近,务必要以各种方法去找出那里的漏洞所在。

原本逡巡不前的小队也是如此认为,在命令下达后便痛快地接受了。他们先是以快慢不一的变速重新聚成攻击阵型,随后便在前进中调整速度保持一致,接着就在同步的加速中冲锋向前。

黑门外部的动作都落在洞室之中的残兵眼中,他们都从不起眼的伪装检测器看到了态势正在恶化。技术士官便咬着牙下令跨过洞室中的黑门正反面,而当他们再踏出时则从相反方向现身在异星的黑门两边。

正是因为此物具备奇妙的空间特性,也唯有如此才能满足快速展开兵力的需求。

只见他们在冲出黑门后便排成互相背对着两列,一旦观瞄设备锁定敌人就毫不犹豫地开始快速射击。而当这些人开始射击时也同时在放低身位,这样就可以令后续出现的战友们以战姿射击。

聚成上下两排就能为投射提供足够空间,并且也可以倾泻出更多火力了。

如此直直站立的横阵其实也是无奈,因为他们这边也缺乏可遮蔽身形的坚固掩体。不过以这种排队枪毙的方式站立射击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可以尽量增加己方的射击密度。

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 突击失败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三十四章突击失败密集阵型只是在敌人冲击时的权宜之计,他们的计划是先以火力迫使对方做出躲避的动作。等对方再靠近一些后便需要让一半战友起飞应战,而另一半则停留在黑门附近继续做干扰射击。

更关键的是他们站在与黑门形同一体的基座上,始终都处于护盾的保护范围内。于是就只有他们瞄准敌人射击的份,而向他们射来的所有攻击通通都被护盾所拦截了下来。

于是防守一方就惊喜地发现自己依然能获得掩体掩护,而且能轻松挡下从轻武器到舰炮的所有攻击。这样就使得生存下来的可能大大增加,自己也许就能因此活得稍长一些,至少不会被太过轻易地消耗掉了。

士气大涨下便对着敌人凶猛射击,并且还在畅快心情的驱使下大笑不已。而客串临时指挥者的技术士官就不得不喝令他们放慢速度,宁可把对方放得更近些也不能浪费弹药。

在此处是无补给站供应后勤的,所以消灭敌人的机会是浪费一次就少一次,而且暂时不会获得任何来源做补充。

于是战斗热情稍稍降温的士兵们也并没有不满,转而是配合瞄准程序认真选择击发时机。得尽量抓住敌方每一个稍长的运动轨迹才能预测提前量,那个时候再射击就有可能提高命中概率。

而攻击一方显然有着不错的战术素养,他们也不想就轻易地失去生命。于是在全力前进就会不停地做出左右侧移动作,哪怕是快速消耗能量也再也顾不得,毕竟死掉了也就永远不用再消耗任何的能量了。

但随着距离靠近也使得正对方向的投影面积增大,这就使得被击中、乃至被击毁的事件大量发生,以至于稍后方一些的冲锋者都不得不时常改变移动方向,以免撞到大小不一的散落零件。

还未死去的机甲就只能是全力催动引擎,只有速度越快才能越缩短同敌人短兵相接的时间。哪怕明知无用也依然会疯狂地向敌人射击,至少希望能以闪耀的弹道来干扰对方的观瞄设备。

但这样的做法并没显示出太大用途,他们的努力、疯狂和怒吼都通通淹没在爆炸声中,然后就再无人去关注他们曾经的不甘了。唯有这彻骨的疯狂感染了防守一方的士兵,以至于他们会不由自主的加快射击速度。

技术士官不得不屡次强调保持射速的重要性,等到最后几个冲击的敌人靠近时却也没法起到太大作用。因为就连他自己其实也在越射越快,以至于命中概率竟然在敌人快速接近时竟然还出现了小量的下降。

“混蛋!去死吧!”

高速扑来的敌人中有一人在心中愤怒的表达着不甘,而在嘴上就只来得及发出啊啊的嚎叫声。如此快的速度偏偏还又特意将高度放至与敌人齐平,根本就是放弃短兵相接的预想了。

这个状态其实就相当于将自身化作大号炮弹,自身质量及速度再加上各种高能量存货都将在碰撞中烟消云散。

能做出这样的选择显然是被逼得不想活了,愈发密集的弹幕足以令任何冲击者都感到绝望。而他也来不及在高速之下将心里话大喊出声,只在眨眼间就将最后的距离快速通过。

相向方向的另一台机甲则稍稍拉伸高度,并且轻轻地将自带机炮向下垂放。直到快要接近前才将脱手使其自由地向下掉落,另一个机械手中则同时丢下了电磁脉冲手雷。

他大概是在心中还存有侥幸,认为自己也许能从密集的弹幕中幸运生还。客串一下水平轰炸机或许就挺不错,以高速投掷下去的物品自会带有不俗的动能,更何况那其中还是加了料的。

“轰!轰!”

然而结果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两朵灿烂的烟花在黑门左右几乎同时绽放,其释放出的冲击波将附近海水都炸得高高溅起。

一起发力的还有超音速飞行所激发的音爆,这也使得二者混合充满了更多变化。

火团仿佛不甘被水墙包裹着就快速扩大,激荡的二者交融在一起就又快速对抗。两朵水火交融的死亡之花就这样快速绽放又凋谢,吓得依托黑门做防守的人们都后退了半步。

但给他们带来的影响就只是后退半步而已,不是谁都能直面高速袭来的铁坨与火焰的。不过看来发展并没有如冲锋者想象的那样进行,他们的努力突击差不多是在同时失败了。

不同的选择并没有给敌人带来丁点伤害,反而导致自身一并撞毁在了坚不可摧的护盾上。决死之志与心存侥幸并没有太大不同,最多只是令终结的花朵开在不同的高度而已。

由空中进击的突击队便当众宣告全军覆没,而借助海面掩护的两支小队却还在半路努力奔波。受海水阻挡便无法获得太快的速度,先行出发的作战更是赶不上中途变化带来的干扰。

他们便在通讯中不断地为亲密战友的逝去而悲叫不已,同时也不顾上下级差别地在通讯网络中大骂上官。若不是上级的错误命令又怎么会出现这样大的上网,而他们再过一阵就将独自承担对敌人的冲击,而届时该帮忙分担火力的却早已沉在了海底!

这样的结果令攻防双方都难以置信,与过往的实际操作存在着较大出入。在以往的太空战斗中他们尚且能屡屡穿透敌舰防御带,无阻力下加速到更快的相对速度都不少见。

而如果仅仅是超越音速便会触发护罩的防御,那这东西还是过于灵敏了。

此物一出可真是会不给他们活路的,如能推广应用范围便会在相当程度上改变战争。像是己方机甲以后恐怕只能担负侦察、空间战斗与施工的事情,再想要进行突击之类的任务都将与自己无缘。

甚至于就算想要进行机甲战斗都会受到很大克制,己方部队几乎全程都只能当个挨揍的沙包,就连想要反击都会变得徒劳无功。

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 动摇地基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三十五章动摇地基有保护与无保护是两回事,前者只要能发扬火力便能主宰攻击范围内的生死,而后者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己方被撕碎。。

能被轻易撕碎的保护与无保护没太大差别,只有坚固到令人咋舌的防御才能提供防守上的优势。

比如想要远程突击便会发现只能单方面挨打,对方可以惬意地躲在护盾后面精准射击,甚至还有时间挥挥手打个招呼。但自己得在忍受着伤亡靠近后还得大幅度降低彼此的相对速度,否则就连获得突破护盾的低速都无法得到。

而在这一过程中就相当将冲击的距离加倍拉长,并且始终都将承受密集而精准的敌方火力。想要拼命也不该是以这样的态势送上去,这根本就是去给别人当靶子练枪法的!

极端的劣势意味着交战形态会因此发生改变,而且还是极端不利己方的该死改变!那自己这些人今后该怎么办?纯粹当个只能挨打的可笑活靶子?还是放弃正面战场去打游击战么?

进攻部队的联队长官一方面是接受了突击部队失利的现实,一方面则是为本军种的未来担忧无比。他的脸色便因此变得无比阴沉,并且在狠狠地将拳头砸击在机甲上几下后便接通了舰队。

一道痛心疾首的呼吁是传向舰队中所有人的,这个军人指着战尘未散的黑门咆哮道:“看到了吗?一个中队就这样完蛋了,连给敌人造成一点伤害都做不到!你们能容忍这里的敌人继续存在,而且还会肆无忌惮地扩散他们的技术么?回来,都赶紧回来吧,这里比你们所有人的性命都重要!

哪怕输掉这场战役也得拿下这里,否则敌人就可以将主炮卸了去装更多的机甲。而我们不但没法对他们造成丁点伤害,甚至还会在进攻的时候挨揍,在防守的时候挨揍,在撤退的时候挨揍,就是死了也会继续挨揍!

回来!或者连这附近的地壳也一起炸掉!反正战争已经毁掉这里的生态圈了,多丢下一些炸弹又能怎么样?搞不掉护盾还搞不掉地层么!?”

这样的倡议几乎连自己都坑了进去,但他依旧毫不犹豫地愤怒呐喊。

身边副官及手下们都因此被吓得浑身颤粟,因为想要在短期内离开这里可不现实。摊上这么一个长官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但又不得不承认这家伙所说的的确是事实。

这么丧心病狂的主意实在是害人害己,却因其可操作性赢得了许多人的关注。

于是之前对此处的各次攻击都被罗列了出来,从视频记录到数据参数都被整理得非常完善。不难从中发现那处护盾还有着不小的局限性,所能保护的范围只能停放一艘通勤船。

分析得越多便越令人关注其中价值,的确不应该允许这样的技术扩散出去。于是几艘主力舰中的联络就变得极为频繁且密集,协调彼此撤离的指令就变成了组织一起旨在毁灭性打击的合作。

各项细节就在命令被下达后飞快完成,一项意在于区域瓦解的工作就在不长的时间内完成。其中不但存在各部分专业人员的通力合作,更是要依托于高速神经网络的辅助计算。

哪怕知道任务内容并为之咋舌也不曾有人停下手脚,每个为其惊叹的人们都只是战争机器上的微小零件。就算心生反感也无意对此阻止,一旦心软就会令自己在以后也承受类似的艰难下场。

只可惜舰队主力已经集体离开了此方空域,否则以他们的其他武器便能单独对下方进行“加工”。无论钻个眼、挖个洞还是干脆“烧玻璃”都不在话下,但唯独是已经错失投射武器的最佳窗口。

于是决策层就迅速定下补充计划,没过多久便有三艘中等舰船被派出执行这一任务。其中每一艘都运送着装有足够威力的“工作物”,而且每一枚都能单独达成预计中的“施工”作业。

主要是他们还没有弄清那处危险地方的火力如何,所以一艘船可以完成运输任务,三艘船则可以完成加倍的任务量。就算有两艘被击沉也不是很打紧,只要能有一艘抵达目标附近就行了。

防守黑门的人们并不知正在发生的事情,就算知道也无力去阻止那种庞大机器的无情运转。这些人只是在做着获胜后通常会发出的庆贺,只可惜由于弹药紧张而不能快活地朝天做射击。

“必胜!”

“干得好!”

“我打爆了两个,两个!”

目前取得的战术胜利就足以令他们欣喜万分,但却无力扭转眼下的后勤缺陷。远离母舰的补给就不能随心所欲地挥霍火力,偏偏短期内还又因局势紧张而不敢有所轻忽。

这将使他们逐渐处于后力不济的状态,疯狂射击的后果也就更加快速地显现了出来。战至无弹可用还是确保对来犯敌人的摧毁?这实在是一个催人性命的难解困局。

水下推进的士兵们还在半路上,他们就算想要后撤也只能继续由水路返回。否则在刚离开水面的瞬间就会因速度缓慢成为活靶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无法逃脱精确摧毁的命运。

而且一旦撤回也意味着刚才的战友们都白死了,大好的性命通通都浪费在因错判而驱使的莽撞突击中。过往结成的情谊不是那么容易被抛弃,热血上头的人们往往什么后果都不顾了。

所以他们在讨论后便再次请缨攻击,宁可战死在推进的道路上也不肯单独苟活。军心士气如此也无法强令这些人撤回,联队长官的劝说和痛骂也都无果,两次三番后就只能招致他们断然将通讯器统统关闭。

至于全程旁观的高层都想得知水下突击的效果如何,但由于有人主动前往便不再多言。强令别人去突击与反应慢了半拍可是不同的事情,有些风评一旦形成了就真是好说不好听,实在是会影响到将来仕途的。

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 艰难的突入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三十六章艰难的突入速度慢些有速度慢的好处,那就是可以在“慢速”靠近敌方护盾后再突击。未必是需要乌龟蜗牛那样的缓慢爬行,也许亚音速乃至再慢一些就足够,关键得是能摸进对方的坚固护盾。

一直担心的水下炸弹或者水雷都没出现,但也说不定会憋在快要靠近的时候一气抛出。突击队中便有人主动前出探路,倘若不幸中了陷阱也好过整个小队都完蛋。

狠狠诅咒过的联队长官也不是那么心硬,在痛骂过后也无奈地呼叫炮火在做支援。至于攻击的区域却不再是那难以靠近的诡异建筑,而是处在黑色基座附近的海域中。

这里其实在前不久才被主力舰的主炮轰击波及过,就算埋了多少东西都早已被炸成了飞灰。但也架不住那里头的人在事后紧急补设一些,将那附近再洗一遍也算全了大家的袍泽之情。

黑门那边固然能以自己的探测器探知敌人的来犯,可奈何自身并没有有效阻止对方的手段。他们虽然不知道这处护盾的侵入速度大致几何,但多少还记得自己在初抵达这里时都得减速,否则就有可能被当做敌意目标给打下来。

于是他们能大致估测出将在什么距离同对方交战,当经过内部讨论后就还是将大部分人都撤回了黑门内。

这并不是说他们害怕同来犯的敌人战斗,刚刚打下“猎物”的兴奋还没有消散呢。主要是得将彼此的弹药全都拿出来再行分配,至少得确保少量的几台机甲还有战斗能力。

至于其余人等由于都参与了一场毫不退缩的战斗,所以在拿出自己的存货后便可以问心无愧地撤离了。

这样缩减数量的行为实在是由于无可奈何,而在外界看来却误判为对于战力的过分自信,甚至可以说是过于傲慢自大。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也貌似能证明这种判断,依旧保持了一边倒的战绩足以令任何突击者都胆寒。

是说躲在水下就永远可以避免挨揍,随着距离靠近总要踏上渐渐升高的海岸线。挨上几炮以至机体爆炸也算死的轰轰烈烈,可若遭受电磁脉冲武器的袭击那就会坐沉在海下,就连想要脱出都会因为水压而无法成功。

那样不但会在冰冷的海水中孤零零一个人,就是想要说话也没有个伴。届时就连内部循环系统也会受到损坏,恐怕只能静待空气先于食物与饮水先一步被耗光。

被缓慢地活活闷死真不是一个好下场,热血上头的人宁愿在冲锋中被痛快地炸碎。但他们似乎有些太上头了,在越发觉得前路无望后便不愿继续从海底缓慢推进,而是先后不一地跃出海面开始加速飞行。

这些愤怒而绝望的人们就连闪避都不屑去做,他们全力冲刺的路径简直就如同一条笔直的线段。因为先前一波已经证明了这种做法并没有发挥作用,那么就干脆还是不要用了吧。

由于这次出现的目标不再保持着快速机动,射击的难度自然也就大幅下降。如果有人曾经玩过打靶的游戏并表现得不错,那么他也可以在黑门这边轻松获得多个成绩。

依旧留守外界并射击的几台机甲便不慌不忙地点击确定,自有勤勤恳恳的智脑按照难易程度排定顺序。“咚咚”的炮击声间隔可以说非常一致,就算是在杀戮也仿佛一场富有节奏的演出。

他们很满意敌人的这场无谓突击,哪怕对方只是纯粹在用国家装备发泄自己的怒火也不重要。送功勋热情到了这样也没法直接回绝,还不如将对方的“好意”与自己的功勋都一一收入囊中。

但现在的问题是做了一桌子菜却没有客人多,再是轻松惬意也得为自身储弹量的下降开始着急了。

但要即将见底的人便着急地催促道:“我快打空了,你们倒是快一些!还没换完弹药吗?”

洞室里正在整备的四目族士兵们也都很着急,他们便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并且还不切实际地要求道:“就快了,你再坚持一阵!马上就能搞完!”

这样的要求显然是一句废话,如果外面的情况不是那么着急也就没必要大声求援了。

这样的对话也提醒正在射击的其他机甲去关注弹药量,于是要求赶紧接班的催促声便接连二三地出现。更有先前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而这次更是以惊慌的嗓音高叫道:“完了!他们要冲过来了!”

其他人也都继他之后惊叫出声,作出的应对反应则不一而足。

有人直接将自己的机炮向前抛出意图做拦截,有人则是毫不犹豫的就冲向黑门内做躲避,还有的则是在驾驶舱内将双手护在面前,在完成本能保护的同时却忘了操作机甲去做出防御动作。

不同的选择都源自他们各自的本能,在丧失攻击手段后也只能被动地迎接近距离战斗,这简直是最为糟糕的时刻了。可运气毕竟还是稍微眷顾了他们,即将发生的冲击只在数步远的地方便被停止了下来。

那些丧失理智的人们以自己的蛮勇试图高速突袭,哪怕被一一击落也在所不惜。就算有人能幸存下来也恰恰获得了足够多的时间加速,而过快的速度恰恰会被护盾给无情地拦截下来。

速度最快的冲锋者就会变成最剧烈的烟花,从肉体到弹药都成为了绽放的一部分。

稍慢一些的未必会步其粉身碎骨的后尘,但以原本的高速突然就撞上了什么无法逾越的透明高墙。再是有防撞设备也是有限度的,冲击过大的伤害真就是神仙都难以施救,身处其中的驾驶员就肯定会因惯性瞬间毙命。

或许是由于战友们的死亡激发了自救本能,最后一个进入加速状态的便手忙脚乱地开始减速。他以难看的倒退姿势也无法彻底停下前冲的势头,但也因此成为唯一突入黑门范围的幸存者。

等突入后还连撞带碰地撞翻防守方的两台机甲,勉强获得了自发现这里以来的最大战果。

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 肉搏与器械的致命差别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三十七章肉搏与器械的致命差别“成了!”

眼看那只出击队的最后一人冲进了敌阵,哪怕姿势再是难看得无法攻击也引起后方观察者们的喝彩。

重大伤亡并不是问题,只要能以人命为代价铺出通往胜利的道路就行。这次是有一台机甲成功地突破敌人护盾,下次就会值得投入加倍且绵延不绝的兵力。

先会是有三台成功地突破敌人防线,然后就会有十台、五十台,直至将那处打乱他们阵脚的所在尽数占领。

大人物们仿佛看到狼狈的逃离即将结束,挽回局势的曙光已经在向着他们招手。可在那姿势难看的兵卒却陷入了敌人重围中,只能在嚎叫中不停地挣扎,试图在这种程度的短兵相接中制造出足够多的伤害。

拳击、脚踏再加上引擎喷射的本事都使出来了,可架不住防守一方在反应过来后的和身扑击。于是试图发挥的机械力量便遭遇数倍压制,就是引擎所能喷吐的助推也在频繁的挣扎中多次变向,始终都不能提供持续而强劲的力量累积。

机甲战竟然打成了街头斗殴,这种难看的样子实在是令大家看得有些傻眼,凡目睹到这一幕的同行们都为此感到羞愧。可是在洞室中的残兵们却没有那么快换装好弹药,就只能在手忙脚乱中咒骂那敌人来的不是时候。

但人家又不是来送礼做客的,给主人家添堵才是来此应作的本行。

米图卡已经贡献出了自己的弹药,她也觉得现在这个样子实在难看,于是就跳出黑门打算结束这场难看的闹剧。至于实施的办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在冲过去后将自己机甲的重量也加上去。凭这成吨的稻草足以令敌人无法挣扎。

另一手中则掏出还未使用过的一次性焊枪,将其激发后便调至温度最高的那一档。她与敌人机甲的体位正适合直插驾驶室,多名战友的压制也可以免除受到更多的干扰。

别看这工具的使用距离极为受限制,而且在消耗完之后也没法重复利用,但它其实只差一个合适的机会。近距离烧穿敌人的驾驶室就是这样的机会,但对承受高温威胁的那人却是彻头彻尾的危机。

机甲上的取景器将白亮色的火焰呈现在了他的面前,随即产生的高温则还需要同其隔热层比高低。这看似并没有带来立刻的致命威胁,但要目睹自己被慢慢地烤熟却更让人难以接受。

突击队的最后幸存者再也没有方才的决死之心,被守军包围后的孤独令他只想赶紧离开这里。但这样的想法肯定是极为奢侈的妄想,就算拍砸所有的按钮和手动开关都无济于事。

被举得高高的机炮在左右摇摆中疯狂射击,但在受到挟制的状态下并没能命中任何有效目标。他所射的方向只有滴落的雨滴和漂浮尘埃,直到弹药见底才改为“咔咔”的无效空击声。

被抛出的充气诱饵或者是还未膨胀就受到多方的机身挤压,无奈变形的样子就如同惨遭撞毁的残骸。反制信号锁定的诱导弹则在快速被弹出后缓缓的燃烧,有的还会在黑门与众多机甲之间来回反弹数次。

占据优势的一方并不能立刻取走侵入者的小命,但他们也在这样的挣扎中显得狼狈不堪。有人便破口大骂道:“你不是傻吗?那里防护最严密,你往别处捅啊!先把他削成人棍再收拾!”

米图卡在得了提示后也有些反应过来,她便赶紧举着焊枪另寻其他薄弱处做破坏。那么接下来要做的也并非是取人性命,只要能瓦解他的反抗力度便算达成目标。

优先要对付线路的连接处,哪怕受到了管材的保护也更容易对付些。烧断了神经还可以去摧毁传动系统,也不管具体起到什么作用都可以挨个破坏,那敌人现在就是想要强制脱出都不会有成功的可能。

以现在这种情况也没法要俘虏,防守的人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呢,他们只是更大樊笼中的困兽而已。而此时正有一台机甲走出黑门,然后稳稳地就抬脚踩在米图卡的机甲背后。

其实踩这一脚也是无奈,数台机甲已将那突入者压制得只能拼命挣扎,同时也只将少量部分暴露在外。踏来的这一脚既能施力将米图卡挤在一边,同时也令被压制者的驾驶室暴露出来了大半。

“对不住了。”

其中的驾驶员并没有对自己的行为做解释,只是淡淡地用外放扩音器做了声道歉。米图卡先前还以为是在向自己做道歉,虽然余怒未消但也想问问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未等其质问便见到一个黝黑的粗管子伸至面前,好在以其制式涂装和熟悉口径肯定是己方装备,这才没有吓得她立刻跳起身做躲避。

但也不是谁都能亲眼目睹这等粗又硬伸到面前,米图卡本欲张开的嘴巴便像贴了胶布一样地紧紧闭上。她依本能就顺着这炮管继续向上望去,倒是要看看哪个家伙竟然这么无礼。

“咚!”

一声重响就在她向上望的同时便传入耳中,同时也能看到跟炮管微微向后一退。

多年熟悉的声音不仅从声音采集器回响在驾驶室中,甚至还有一部分直接从机体的接触部分传递过来。整个舱内在接下来的时间都变得有些嗡嗡做响,仿佛刚刚有人在外面敲打了一下。

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就赶紧将视线转向另一边,能看到炮口瞄准下的驾驶室已经被打了个深洞。

这么近的距离根本不可能射偏,再加上击发出来的则是一枚质量有保障的穿甲弹,甚至会因为来不及变慢的过快射速造成火力过剩。于是弹头就一下子就穿透了对方的整台机甲,连带其中的驾驶员上半身也一并轰得粉粉碎。

原本拼命挣扎的机甲便缓缓地放松舒展,无论外界施以任何的压制都不再做出丁点反抗。打光弹药的几人这才匆匆将其摁倒在地上,并且一起开始拆除武器装备和推进系统。

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 当敌人比弹药还多时的绝望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三十九章当敌人比弹药还多时的绝望由于近距离观看过就知道谁强谁弱,河青城的人们便认怂匆匆离去,在外界的强敌却因信息的不对称而猜疑不已。预想受到的反击过大便放不开手脚,这样就是想要发起攻击都有些迟疑了。

不过至于是真弱还是在示弱,这对攻击一方而言并不是太大问题。他们的耐心已经被时间逼迫到了极限,当有些问题被重视到一定程度后就超过人命,这样就值得再派出一次攻击波去弄清楚了。

人力资源在围攻黑门的武装一边并非缺乏,他们更关心的是怎么计算都觉得不够用的宝贵时间。进入更高轨道的舰队便会露出柔软的腹部,舰队其实也不想陷入这么危险的逃跑姿态。要留下就必须先弄清生死问题,这是大家都关心的重大事项。

于是新的突击力量便再次组成,不但投入的人数和载具更多,就是连作战的策略也有所改变。

在接下来的突击中并没出现一味向前的狂突猛进,而是分成多个小队不断作出大机动姿态地靠近。甚至于在变化飞行轨迹的事情上还要更热心,几乎将附近空域变成了特技动作的展示场。

但也不是说他们一直都在玩花活,驾驶员们在确定某个距离上不会受到攻击后才做推进,然后又以频繁的变向动作来测试守军反应。

频频的绕圈推进让人目不暇接,在防守方也对此感到颇为眼花。其实有智脑协助编制攻击的优先列表的,不停发生的变动也不存在太大麻烦。因为被锁定的大批敌对目标会不停地改变距离,这些参数都会影响着攻击优先度在一直发生改变。

擅长大量数据运算的智能当然不会被这种小事情难住,就算在多上几百倍也能做从容应对。可体现在操作上却就没那么简单了,自动系统的电机得不停地将炮口做调动,如此才能瞄准被放在列表最前端的目标。

这算是出在防守方的软肋上了,他们现有的弹药数目实在不足以支撑起一场战斗,所以根本不愿在现在的距离上做贸然射击。

放以前资源充沛时早就冲上去打得满天花了,节约什么的从来都不在考虑中。也就是近期被迫降下后才失去了后勤来源,以至于不得不频频向彼此做类似的互相告诫。

如果命中概率太小就意味着很有可能会打偏,每一发浪费的弹药都会意味着自己命运的倒计时。没有人想要过快地迎来己方灭亡,以往轻轻的按键便在此时会显得格外沉重。

越是不敢开火就越是说明心虚,这样的表现也分外坚定了攻击方的判断。陷入防守方还击范围的次数便愈加增多,越是能吸引到防守火力就越是能达成目的。

摒除了死亡威胁的机甲驾驶员们再无顾及,如果只是区区引诱火力的伙计还敢于忍受轻微创伤。就是受到影响飞行姿态的伤害也被允许退出战斗,因为照眼下发展似乎没必要承受太大的伤亡。

就是偶尔会有些命中会打得太刁钻,就算极力做出闪避也被一发取走性命,这同时也会引发攻击一方的怒火和叹息。但不论怎么说还是使得防守方的射击频率愈加降低,乃至于非是八成以上的命中概率才肯忍痛射击。

本来还可以熬到防守方怎么都不肯射击的时候,那样便能大大降低己方的伤亡率。但无论是在舰船上的将军们还是在远处的联队长官都无法忍耐,于是一层压一层的命令就被下达到了前线:

“全线冲锋,干掉他们!”

简洁明确的命令并没有进击的时间表和路线,功能强大的智能网络自然会给每一台机甲赋予任务。这其中不但会考虑到攻击所能造成的最大效果,就是连其中每一台机甲的状态差异都会考虑进去。

专业的士兵们自然积累了大量的实战经验,而在确认领到的任务路线后也会毫不犹豫地执行。

他们自身未必会像虫群那样分泌信息素做沟通,可也不乏类似的功能将彼此联系起来。不但在行军时如同受到一个大脑操控,就是在进攻时也能获得平均且足够的机动空间。

虫子以亿万年的演化将秩序和组织制度固定在基因之中,足以使得渺小的自身在周围的环境中称霸一方。走智慧路线的群体起先可能会步履维艰,可一旦迈过自身的瓶颈就能在大地和天空上绽放,就是步入宇宙也只是时间问题。

可双方的道路却如同殊途同归,现在围绕黑门做攻击的力量就如同虫柱缭绕。在彼此协调和视死如归上丝毫不存在任何的迟疑,壮大到巅峰的飞虫与机甲战群在这一刻彷佛重合如一,只是充满向着目标进攻的炽热欲望。

防守方作为机甲单位也明白这阵势意味着什么,于是就气息急促地报上简短的数字:

“7!”

“12!”

“8!”

这些一位或两位的数字令他们都心慌不已,意味着再接下来所能射出的炮弹就只有这么多了。且不说数发射击能否精确地击中敌人,就是击中了也未必会造成致命伤害。

更何况正在远处逡巡盘桓的敌人可实在是太多,光是出现在视野中的就有数百。而在远处侦测到热能反应的就更多,仿佛空降到这星球上的所有敌人都在向此赶来。

就算是好运到炮炮击杀都没法改变眼下颓势,因为敌人比自己的弹药多啊,这还怎么守住现在的防线呢?

任何人的生命都有终结的时刻,大部分人其实都未必会知道确切的时间。唯独在外防守的几人开始感到愈加沉重,并且开始出现跑马灯一般的过往回忆。

幼儿、少年、青年、欢喜、愤怒、悲伤……一桩桩的记忆原本在激战之时都不敢冒头,所有的资源统统都让位于战斗本能。在这战斗的间隙却不甘成为阻挡敌人进击的矮墙,于是就开始顽强地在他们心头冒芽。

守不住了,这里也不是己方的指定防区,为何非要在此处坚守不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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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章 先瞅一瞅

技术士官虽然明知依托黑门的护盾防守才是最佳,敌人为了穿越那处障碍就不得不及时减速。毕竟在靠近时就已经变得目标够大了,若是再减速就相当是在直挺挺地当活靶。

只是在那时便会遇到铺天盖地的敌人冲击,哪怕全都命中也得面对以一敌多的危机。

先前他们还能依靠数量优势压制少量敌人,至今还有人记得刚刚那一发炮决的威风。但恐怕翻眼就会轮到己方变成少数了,被近身压制动弹不得后再遭炮决便会轮到自己这一边。

而且他也注意到在外几人的士气,现在这里所有人的弹药都集中在他们身上。这些人若是突然说不愿就糟了,他其实也没法去加以制裁。

于是在考虑过后便将坚守的士兵们唤回,甚至还准备放弃必将遭到攻击的洞室。

绝不能被摁在这处空腔之处挨打,敌人若是一涌而入也没有应对的好办法。倒是由洞室通往暗河的蜿蜒隧洞可以令敌人挨个通过,守在较宽阔的暗河一端倒是可以形成以多打少的局面。

那些士兵们其实也能看明白现在的极端劣势,所以在面临极大量敌人的时候早就想撤退了。故而得了临时长官的命令便立刻服从,一点都不多话地便匆匆撤入了黑门中。

技术士官目送着战友们离开隧洞,但他反而迈步由反方向跨出了黑门。

抬手就释放出了一个样式奇怪的物品,这东西被抓在机械手中时就瞄向垂直天际,再等一离手就快速冲向了正上方的天空。大概由于填充了高能燃料的缘故,直到飞行了二十多公里后才完全失去推力,随即就在高空中分成了两个部分。

一部分是去掉战斗部的助推火箭,当其在向下方掉落时便能被看清具体式样。这东西应该是刚刚被拆下来的弹药一部分,只是在经改装后只能发挥推进作用。

一部分则依稀能看出曾经作为充气诱饵的痕迹,在失去推力后便快速地膨胀变大,并且继续向着上方飞去。

但以其膨胀的速度和形状而言却又有些不同,因为原版是要在宇宙战中被投放的,稍有一点气体就能将其撑起来。眼下在大气层的底部还能被充成个圆球模样,真要拿到真空中那不得膨胀到更剧烈的程度,就是生生被撑爆也不会有人怀疑。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具体有什么用,但本着“敌人要去做的事情就一定得破坏”的宗旨便被惦记上了。它在冉冉向上的时候就不断遭到火力扫射,只因自主回避系统发挥作用才得以屡次避祸。

同比例的诱饵当然得是用来吸引火力的,只有能够更灵动一些才会骗过敌人。傻头傻脑的轻易就会被击毁了,那样也没法尽量发挥欺敌作用。

外部阵地的骤然空虚也被突击方看在眼中,只因先前数艘主力舰的遭遇还有些疑虑,中高级指挥官对搜集到的种种情报都有些疑虑,于是便派出机队靠近去做消灭,同时还派出一支小队向着黑门逼近,试图以少量的兵力做抵近侦查。

于是两组双机搭档便从漫天的机群飞舞中分离出来,各自带着十二分的小心翼翼就靠向各自被分配的任务。

目标为黑门的小队其实已在不同的距离上确认过目标,并且多次以观瞄器去注视黑门之内的情景。

能从其中一面看到黑漆漆的通道和敌人机甲。另一面则是处在阴影中的弧形洞壁,在那上面几乎还存在密密麻麻的石头堆叠。

前出的侦察人员主要是后方的耳目,仓促中获得的信息只能一股脑地交给专业人员。舰队中没多久便将放大和提高亮度的图画传送回来,这才令大部分人知道那所谓的石头堆竟都是头骨,并且就连舰队数据库相关种族的信息。

虽然看上去给人带来的感觉很可怖,但那些东西可并不会跳起来要人命,总比大口径机炮要更加人畜无害。这也给试图攻击的一方找到了道义上的崇高借口:

看啊,就说这些家伙们都是坏蛋!肯定是将这颗星球上的土著给杀光了,这里说不定还存在他们的邪恶祭坛呢!

当然这样的借口都是脑补出来的,至于具体的事实到无人关心。双方打了这么多年早就做过了各种天怒人怨之事,只是都会被管制系统压下去罢了。

尖兵小队在靠近时还不断的绕圈做机动,并且向目标方向投掷出便携的侦查飞行器。这种要多少有多少的小玩意可比人命便宜,在数次震颤过后便喷吐着气流直插奇怪的黑色大门。

那东西若是被击落也不奇怪,可就在所有人都做好相关心里准备后却见其安然突入,并且传输回了洞室中的具体景象。

骨墙、火堆和型号不明的机械,炊具、水缸与拆卸下来的机甲零件,这些充满了时代错乱感的东西被填放在同一个洞室中,让所有的士兵和分析专家都感到错愕。

如此场景其实也就是荒诞一些,超出了大家的想象一些,真要想想并不会比武装到牙齿的敌人更可怕。不过也不排除这些场景只是敌人的刻意伪装,说不定就是专门为了转移注意力而做的。

如果洞壁一翻转就亮出部署好的机炮也不意外,倘若贸然突入大量战士就可能惨遭阴险的伏击。

毕竟己方在这里吃了不小的亏,无论军官还是士兵都对敌人抱有十二分的警惕。处处都将那深黑色目标的所在大加揣测,就算想象中也勾勒了极为凶残的轮廓。

想太多就会做太多,进入前会反复做多次探测就毫不意外了。拼死而战是心中下定的决心,小心谨慎则是执行战术时所必须的操作。

于是无人侦察器便奉命现在洞室中绕了一圈,以自身携带的各种仪器收集信息。期间自然能注意到不时传递信息的落后机器,他们当然不知道这有个地球人在借此偷偷窥视,只当这是敌人安排在此处的监视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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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 再炸一遍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四十一章再炸一遍王涛自以为隐秘的观察其实太过明显,不断传递的信号在专业无人机的探查下根本无所遁形。就有如在进入暗室后看到的闪亮明灯,这是理所当然就会被立刻注意到的。

也就是丢进去的小东西只是纯为侦查的消耗品,不值得配备武器才没对其做断然摧毁。甚至于还会飞过去绕行几圈以记录各种数据,这些都值得被传回后方做解析。

等完成收集后便不再搭理这最大的可疑之处,接到之后的进一步命令便一头向着隧道深处而去。收拾“眼睛”的事情自然有后续专业人员去做,而探路的眼睛就是专门要去往危险处的。

它在进入后不久便不出意外地被击毁,至于受损原因似乎是被伏击者给一拳砸烂了。摄像头在最后时分记录下猛然扑出的机甲,而接下来则是在图像中越放越大的机械臂,再往后就断绝了后续的一切信号。

所以这颗“眼睛”都没来得及深入太多,这样的结果反而在大家的预想中。先前毕竟为争夺此地激战过了一番,倘若不这么做才对不起之前的牺牲者呢。

在后方看来多少也得到了一些情报,但也正因为其中的落后杂乱而带来了茫然:

那护盾到底是怎么产生的?该有的发声器和能源装备呢?起码该有的照明灯呢?己方的八艘主力舰又是怎么被击毁的?对空的未知试制武器呢?总不可能是献祭招来了神仙妖怪吧?

想的越多就会考虑的越多,而当连脑仁都想得发疼时就干脆不想了。突击!必须向那里突击!得弄清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对不起那些已经战死的战友们!

他们都不愿接受眼下所看到的一切,更不敢将这些东西汇报给后方大本营。

要不然该怎么同大家解释呢?舰队是因为惊扰了地面上的一些破骨头才被击毁?真将这么荒谬的东西报上去算怎么回事?是自己疯了还是当后方的人都傻了?

若这些将军真这么做了也就没必要率众突围,赶紧找好交接后把自己毙了才更轻松些,这样还节约了审判的功夫呢!

既然已经下达了强行突击的命令,具体执行的联队长官就得考虑到机甲能源的消耗。接下来的战斗恐怕将主要在隧洞中进行,所以没必要让大量的部队继续绕着黑门飞行。

附近经过多次冲击摧残的岛屿残骸也还露在海面上,那里就天然成为一处待命和出发的阵地。

临时基地也重新开始布置展开场地,更多的人手被抽调了出来,预备队也抵达规定的区域准备出发。整备部队、医疗部队也快速而紧张地展开,哪怕持续降下的高温暴雨也无法阻挡这支部队的钢铁意志。

倒是去对付可疑浮空诱饵的小队也回来了,他们的任务其实也是有惊无险。至于作战经历已经通过战斗记录已上传回后方,并且有专门的分析队伍在做支援。

而可疑物品也在被缴获后获得了大部分残骸,并被带回营地做进一步的辨认与分析。

“过度填充气体的标准诱饵,里头装的是轻质气体。还有个……机甲用发信器,到现在都一直在工作!”

情报军官在接手后就开始查看敌人释放的东西,并且在说话中就关闭了发信能力。他很好奇这东西究竟储存了什么样的内容,竟然值得对方在撤离前也要释放出去。

同时另一边则正在开始对黑色建筑的攻坚作业,最先投入的便是电磁攻击。永远都是电子攻击被放在最先,这几乎是双方战斗的标准流程。

如果有电子仪器就最好不要在那一阵开机,否则其中的电子元件就一定会被烧毁。

随后才是通过投掷来进行高能爆破作业,轰隆隆的震动仿佛准备将整个洞室都炸毁。所以就算不被烧掉也会被炸碎,携带着大量能量的冲击波会在洞室内反复震荡,于是便给这密闭空间的一切都带来了成倍的伤害。

本就酥烂的骨头就在来回的捶打下变成碎片与粉末,坚硬如金属所制的炊具也被弹片和石子所伤害,瞬间就变成了残破不堪的稀碎模样。

如果有坚实掩体也未必能承受得起打击,光是被震碎垮塌的岩石就足以造成更大破坏。突击者其实恨不得将那里彻底炸成碎末,只因需要解开舰队受损的谜团才在威力上有所保留。

骤然增多的巨量气体还有部分顺着隧道泄压,以极快的速度将沿路所有东西都裹挟了起来。碎石、木片和墙壁两边的油灯都未能幸免,这是由空气进行的一场干净大扫除。

不时弯曲的隧道虽然会将能量传递做一定程度的减弱,但那汹涌奔腾的冲击波却始终都有着一往无前的势头。在离开隧道进入暗河后才获得更大空间,随即就继续向着一切能通气的地方滚滚流去。

被这冲击波所裹挟的稍大一些东西都不懂得变通,不断改变的前进方向实在是没法被理解。它们没有气体那样见缝就钻的柔软,而是带着余势就狠狠打在隧洞口对面的一切存在上。

你可以将这想象成一把巨大的霰弹枪,又或是放大数倍的土制火炮,而被裹挟的东西便是其中的弹药。但也只有最坚硬的那部分才会深深嵌入对面的洞壁,仿佛自从很久以前就呆在那里似的。

倒是细碎轻盈的物品更加服从空气走势,它们同灰尘一样被冲击波带着前行。每当通过一处岔路便会快速分兵,而无数的岔路就成了管道繁杂的减压器,使得爆炸的余波被疏导向了各个方向。

黑门其实也该是一个泄压的疏导口,但自有的神秘机制却会拒绝空气的自由流通。按说空气本身也是作为物质存在的,那么又是什么在对它们的移动做筛选呢?

否则在以往就经历过那么多的未知世界,不同的气压都会造成空气的大量流动。有的时候会是从异界不停地向暗河中压风,有的时候则会是暗河中的空气被抽至压力更低的异界。

但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甚至在爆炸的时候也没有洞室中的碎片飞迸至异界。因为这里发生的事情其实同另一边并无什么不同,同样是及时产生的护盾拦阻了过大的伤害,这使得黑门及所在的基座依旧安然无恙,最多是被后续落下的灰尘与细渣给铺满。

。顶点

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 冲击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四十二章冲击对于洞室的爆破手段并没有伤害到残兵们的一丝半毫,呆在机甲中的他们并不惧怕这样的冲击。相比之下还是太空垃圾的威力更大些,传到暗河中的冲击波对他们就只像是在挠痒痒。

厚实岩层要比想象中的更有保障,爆炸之力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可怕。米图卡他们也是知道敌人的尿性,从前的行星攻防战中也不乏类似的手段。

亏得现在是依托一颗行星的地下隧道,若是小行星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呼叫主炮直接轰碎便能免除深入其中的危险,当然若是有工程兵去计算出应力弱点,那也可以用更少的资源去消灭敌人。

所以他们在撤入暗河后就早早跑入更深之处,就是所选择的立足之地也优先考虑坚固事项,以防自身被垮塌的洞穴所掩埋——机甲未必会因有限的重量而受损,无法移动乃至被憋死在驾驶室中才更可怕。

所以他们并没有受到太大损失,要说也该是原先盘踞在这里的四娘财产受创。

存粮、酱肉和水缸不用说都完蛋了,但这些也都是能从城中弄到的东西,再要补充也算不得太大麻烦。只是大量的奇形骨头可是忽悠人的关键,像是各种唬人的甲胄及徒具武器样子的道具也不好补充。

就是得依靠这些东西才能恐吓大众,一个凶残强大的暗流之神方能束住他人的觊觎之心。很难说下个世界中能有这么多的道具,而且就算存在也没法同曾经见过的尸山骨海挂钩。

如果无法用来提升自我地位就没法高人一等,大家都习以为常的玩意还有什么摆放价值呢?可糟糕的是信众们也算经历过了一些世面,家中所藏之物也都比从前要富足太多,也就不会轻易被吓住了。

王涛用来窥视的耳目也在被摧毁的行列中,他最后所看到的画面就是从黑门外丢进了什么东西,随后便失去了对相关区域的掌握。

电磁脉冲攻击不但使他失去了远端信号,甚至还连带靠近洞室做中转的机器也在被波及之列。从外部看去并没有受到任何外伤,而其中的电子元件却冒出了缕缕的刺鼻青烟。

也就是他本人离开的距离还要足够远,否则赖以发挥能力的袖套也恐怕会受损。不能飞天观远的王涛就只是个普通人,再有超越原始的认知也无法从肚子里掏出来,那么等将来还能被河青城的人们尊奉为巫师吗?

随后的暴力清场就更是撕碎了机器,重重摔落的巨大岩石也将外壳砸成了扁壳。

这本来算不得重大的事情,交战时的机器损坏那是难以避免的,他只在认栽之余还感到有些可惜。但是之后的轰隆震动却是动静不小,至少还使得他现在所处的区域都能感到不小的颤动。

由于河青城所处的星球会常常地震,所以王涛及其一行人都能分辨出这不是寻常的震动。他们先是感到脚底下传来了一道剧烈的震颤,四处的洞壁也同时在闷响起来。

由于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所以这些人便在面面相觑中互相做询问。

“怎么了?山塌了?”

“怎么可能?这才是响了一声而已。白首山那可是老高了,就是要垮塌也得轰隆隆地响上一阵。”

“山神翻了个身?”

“有可能,大概还蹬了个腿。”

别看这些人装神弄鬼的不相信神明,但对于从小就见到的白首山还依旧有着崇奉之心。相关的习俗与陪伴都烙印在生活和文化中,所以再是做过渎神之举也依旧会对这座高山保持敬畏。

也就是红衣在这座城里呆得短些,于是就毫不忌讳地催促道:“不管是啥都都不行,咱们可得赶紧走!咱们可是在这老山神的肚子里,按说若是神仙有灵就早该捏死咱们了,还是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她在说话时还依旧拉着王涛前进,却不知后者已没必要再监控洞室内的状况,所以反被王涛大步拉着小跑了起来——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不论有啥事情要说还是得赶紧跑远。

管你们是吉翁还是联邦都不重要,千万别滥杀无辜就行!

所以被这么一拽就没法注意到四娘等人的变脸,红衣在被拽得惊讶之余还借此向他们在做催促:“快点快点!就连涛都不想待在这里,还不赶紧跑起来?”

而话音未落便见一股黑风袭来,风势滚滚地就在所有路过之地狂呼啸叫。声音在前就说明冲击波的速度已经降至音速以下,再加上蜿蜒的暗河阻挡也在逐渐减速,这一波移动平面的威力已经不是很具杀伤力了。

没有杀伤力就是最大的幸运,所以完全可以将这刺耳的声音当做它独有的热情的招呼。在初一见面时就先将四娘几人通通带起在空中,直到裹挟了十数步的距离才将他们掷在地上,就仿佛是玩腻了似的。

在这些逃跑的人看来可并不那么友善,体验中就仿佛是被巨人抓起来又丢下,弄得整个浑身都感到不自在。像是身体较轻的麻姑还要更惨一些,她是被这阵狂风拐带最远距离才停下的。

突如其来的洞中大风仿佛是一场痛快的喷嚏,他将其力所能及的一切挡路杂质。

逃亡没多久的雅鹿库吞一行人也被拍在了地上,不过由于他们跑路的时间更早些、相距洞室的距离也更远些,所以倒是没有受到特别严重的伤害。只是重新燃起的火把都经不起这场强风吹拂,少有没灭的也都因掉落在地上失去了光明。

也唯独是这个人曾经做过武士,手上更有力气就是与其他人不同。就算被拍翻在地也依旧紧紧攥着宝贵的火把,这才没有彻底失去光明。

因为此物不仅是他们在洞室中行走的依仗,也是自己这帮人正在重新建立的信仰依托。

原本在卡托恩所崇奉的神明显然失去了神力,否则就不能解释为何不能阻止妖魔的降临,更没有出手保护他的信徒。尤其是这次逃亡路上也都困难重重,怎么看都是运气糟糕到极点的样子。

亏得一并逃亡的祭司不是拘泥的笨蛋,于是就临机以异常光明的闪耀焊枪为题忽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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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三章 要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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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好的故事需要有众人皆知的主角,像是雅鹿库吞夺来的光明便是最好的切入点。像是如何落入他的手很值得抻开做讲述,至于内容则被修改得与事实相差甚多。

什么与妖魔大战三百回合永不言败,什么承蒙大神卡托恩的庇护才夺回了光明,什么聆听神谕才要带领大家走出苦难……

这一连串的胡编乱造连当事的主人公都不相信,只因看到祭司的眼色才恍然做连连点头。如此动作只是不想同祭司对着干,以最低底线也是在表示他也觉得这故事挺吸引人,但在别人看来却等同于承认讲述的真实性。

不管当事人是否愿意配合,只要不做故意的拆台足够了。反正只要让需要相信的人当真行,因为心神动荡的人们总是需要一个依托做支柱的,哪怕明知祭司在编瞎话也不会去揭穿。

因为这个故事有他们急需的元素,如通过个体奋战能同妖魔作抵抗,如曾经崇拜的神明并没有抛弃大家,如他们现在的道路是有希望的。

千言万语总归是一句话:只要走下去能摆脱危险和迷茫,只要不停在原地一直走下去,必须一直走下去!

被强风拍倒在地的雅鹿库吞起先只是脑一片茫然,以他的反应未必能意识到现在什么最重要。只因对于黑暗的恐惧才紧紧握住光明,等再清醒一些才因族人们的希望团身而起,哪怕屏住呼吸也要确保火把能继续燃烧下去。

他以自己的身躯继续挡住身后的气流,并小心地伸出另一手护在火焰周围。摔懵了的祭司未必能在第一时刻作出反应,反而是愿意从心底相信光明的人们最先扑向了雅鹿库吞。

曾是渔夫的人以身躯护住了雅鹿库吞的左边,曾是陶工的人则伸开臂膀护在了右边。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乃至更多个不希望火把熄灭的人也扑了来。

他们肩并肩手搭手地围成密不透风的人墙,而且也都瞪大了眼睛不敢做丝毫呼吸,生怕这颤动的光明会被自己的呼吸吹灭。

要知道这亮光已经不再意味着焚烧火把和油脂的火焰了,这是曾经与强大妖魔战斗过并全身而返的证明,这是神明作出许诺并指引他们前行的保证,这是他们行走于这歧路万出之地而不被黑暗吞没的希望。

但这希望的基础似乎并不坚固,受强风吹拂的大量尘土将每人都糊了一层灰,当然也包括浸透油脂的火把。它们的大量密布会阻碍正常燃烧的根基,全然不是那颤抖的幼小火焰能维持住的。

所以火把终于还是熄灭了,它最后留给众多恋恋不舍目光的只有一缕青烟,以及几点逐渐暗淡的火星。

这可是具有重要象征意味的物品,如果连区区火把都护不住又怎么能存活下来呢?于是光明的泯灭同时也在打击着逃奴们内心信念,于是红皮人们围做一堆地陷入呆滞,并没有发出更多声音的兴趣。

因为他们还在精神影响物质的指导下,所以当然会认定火焰会重新燃烧起来。那么在见到火焰熄灭时的第一反应是不敢置信,甚至还赶紧眨眨眼睛希望是自己眼瞎了。

眼瞎只是自己生病了而已,先不说日后的生活将怎样过下去,这可远远不世界观崩塌所带来的不甘。家园没了、财产没了、亲人也没了,如果连内心的支撑都没了可怎么活啊!

但多次眨眼后却依旧没能看到火焰重燃,最多只是靠映留在眼底的余痕在混乱自我安慰:“没事的,火焰还在燃烧,真的只是我眼瞎了而已。我只是太累了,只要再休息一阵能看清火焰了!”

这帮人的状态其实很好解释,是实际与理想之间的距离太大,一时都不肯承认现实。换句话说是脑子处于死机状态,要么是来个人开导几句给他们软启动,要么是简单明了地戳破妄想,哪怕信念崩溃也要让他们承认现实。

“咳嗯!”

这时大概还有第三个办法,于是在人群身后有一个嗓子故作用力地咳嗽一声,并且伸出巴掌将挡在前面的人拨开。

有人在感应到触觉后便下意识的让开,而依旧傻愣着未作出反应的便会感到腰眼一疼,忍不住地闪身让在了一边。

回忆腰间的触感不只有尖锐物带来的疼痛,同时还有远低于体温的冰凉。不过也没人给这怪的触感做解释,因为毫不客气将阻挡者赶开的人正是祭司。

他在这时其实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是将手抬高并举到记忆火把的位置,然后说了声:“要有光。”

围做一团的族人们都听出这是祭司的声音,然后大家便看到有了光。

一道竖直向的蓝色火焰出现在所有人的注视,火焰的下缘被把持在祭司的手。目及之处都被这点细小的火焰所照亮,当重新获得视线后又见到这火焰的缘移动向了火把。

毕竟记忆是存在点误差的,心的理念还是得同暗淡的实际相结合。青烟依旧的火把已经失去了过往的光辉,这时要从其他来源继续点燃需要燃烧的材质。

然而可燃的材质本身并不支持燃烧,那微弱的一豆之火缭绕了数圈也未能成功点燃火把。祭司着急下赶紧眯着眼凑近,原本密实的人墙也悄然为其身形让在两边,还紧张地竖起耳朵希望聆听原因。

点不着火把不免引人怀疑自己是被神明抛弃了,只有侍奉神明的仆人才将目光盯在火把的细处。瞅了一阵后他悄然松开变得烫手的打火机,人们的双眼与内心也同时一起沉了下去。

可没等人群瞎想出更多的愚蠢联想,听到祭司的声音说道:“这火把头子砂土太多,都快成土球了。赶紧拍一拍,不然真不好点亮!”

这个声音可真是太及时了,既是对现状做出了合理的解释,更重要的是提出了解决的办法。</content>

第一千一百四十四章 疾风识劲草

重新获得希望的红皮人们于是又有了心灵支撑,他们便在举目看不见手掌的黑暗中摸索做拍打。其中也免不了肢体胡乱干扰彼此的事情发生,可就算再疼也没有人出声做叫喊。

经这么一收拾就拍打掉了许多沙砾,于是没多久就使得火把被再次点燃。

别看这东西的亮度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可看在大家的眼中就有了不一样的意味。什么重生啦、神迹啦、神职人员才能掌握的神术等等……

各种猜想都不一而足,几乎有多少个脑袋就有多少个猜想。祭司也对大家畏惧羡慕的眼神感到很满意,于是就自得地将手中打火机晃了一圈,直到忍不住温度对金属部分的烧灼才再次松手。

被所有人瞩目的感觉真是太棒了,为了这种目光也值得去忍住一时的痛苦。唯独曾经同祭司一起被叫去干活的人才知道光明的来源,那好像是只有妖魔头领独有的神奇宝物。

不过在昨晚上离开的时候并没能找到,当时记得祭司曾为此惋惜不已。直到在那处邪恶洞室中醒来后原本还有些慌张,不过在后来也曾看到那物踪迹来的。

也不知道祭司是在何时将这弄到手的,幸亏及时拿出来才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这个临时集体的心灵问题暂时得以维护住了,那么接下来就得提供一个能自圆其说的解释。

不告而“拿”的事情当然不可能存在,就算是从妖魔那里偷来的也得遮掩一番。但一个与非凡存在挂上钩的故事总能更吸引人心,所以至少得是通过神明指引才能获得的恩赐。

罗罗嗦嗦的一番讲述大致是改自某个传说,在现成的模板上换掉关键人物就行。

于是不曾听过的人们便觉得心悦诚服,纷纷在心中和口头上向神明做祷告。至于听过的人们却也没有出声戳破,最多只是觉得神明手段大体如此,就算是偶尔重复也是正常操作,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的。

另外还有一群人也受到了影响,他们便是试图搞清洞室状况的信众们。

冲击波在经过无数的岔路终于抵达到了他们那边,其威力在许多的岔路和拐弯处更是受到重重的削弱。外在的结果就表现为持续时间稍长一点的洞穴风,最大也就是五六级的样子。

暗河中的岔路与罅隙大小不一,粗疏的构形天然地成为形制不同的哨子。当空气快速流过时就激发出频率不同的声音,而那声音又会因气流的变化而忽高忽低。

整个暗河内便因此充满或尖锐或低沉的声响,粗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哀声哭泣。睁眼瞪去却看不见是何人藏在暗影之后,只感觉是几乎遍布所能探知的一切方向中。

于是一群人叫“啊呀呀”地惊呼大叫乱作一团,稍聪明一些的还知道背过身以护住火把。有过战斗经验的还寻找就近的凹陷处做躲避,同时也极为警惕地抽出随身武器准备迎击。

别看这些人所遇到的风力最小,可带来的心理影响却是最大的。盖因为他们没有被第一时间所震晕,随后还没有非要坚持下去的理由,也没有相对坚毅的信念,更不理解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倒是这股来势蹊跷的大风给了他们退缩的理由,甚至可以被拿出来公开讨论了。

像是昆和昏在河青城中争吵时只以为发生了一般事故,比如山洞塌了压死四娘等人,或是哪里的野兽从暗影中害了他们性命。这些都是可以靠常识理解的事情,大不了多带些小弟就能为“前”帮主料理后事。

至于现任帮主之位就无疑会落在自己的手中,而不知进退争抢大位的那个货就放逐掉好了。毕竟大家还是兄弟一场的,也不好将事情做得太绝情。

看四娘忽悠人心的手段其实也就那么些名堂,稍微模仿一下就应该能维持住场面了。

至于手放红光治愈百病这个不好学,并指画符招来座驾飞天这个也不好学,这会给统领信众带来不小的麻烦。

可这真不是他们偷懒,其实以前就在问安窥伺时在强记具体动作了,就是在暗地里也已经模仿过了无数次。然而学不会就是学不会,这使得他们只能归结于自身没有灵根,或者是由于缺少了什么重要的法宝。

此行冲锋在前便是存了翻检遗体的心思,说不定就能从中找到活死人肉白骨的秘诀,也可以习得逍遥抬手就可飞上天空的能耐。等练好了本事也可以长生不老,翻山倒海或许也是易如反掌之事了。

到时吃香喝辣随意抽成什么的还用干么?那当然得是大干特干啊!谁敢挡了老子的路都不成,统统丢法宝打成个稀巴烂才行!等将来说不定还能占了王城作威作福,那日子岂不过得随心所欲美滋滋?

但种种的妄想也是依托在能够解决的前提上,如果遇到不能解决的事情岂不容易赔了性命?

他们在平时也只是忍得饥苦、耐得操劳而已,在面对冲突等可能付出代价的决策时却都宁愿退缩。这也都与以往生活中的缺医少药相关,一旦受伤了就会产生过多的花费和痛苦,于是投机的习惯就贯穿了他们的行为模式。

于是就算现则积攒了些财产也没来得及练出坚韧恒心,就是对于未知的伤害也会做本能的退缩。只是由于最先提出寻找四娘的便是他们,所以也没脸就地转头返回地面。

倒是鲤与苗都是原本就不想参合之人,尤其像是克和姚浦泽这样的搭头就更没太多想法。他们便在先后提出返回的事宜,这便如给了北城帮的两人以台阶,只是稍作一番扭捏就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至于受不同里巷所推举出来的人也都很赞同,受制于见识有限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组织松散的他们也没有定下太大的决心,就算行走在这里也只是在凑人数罢了。

所以说疾风下便知哪种草木更加坚韧,危急之中才会显出各人真实的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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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 危难见人心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四十五章危难见人心人群中的麻有着瘦弱身材,但只有她才是真担心四娘等人的安危。走到这里自是不同意就这么草草返回。可无论是发声质疑还是哀声请求都不管用,她就只好无奈地向鲤要求道:

“把你的箩筐给我吧,来回不能没有吃的和火把。等我回来了便多还你一些。”

以她的体力也没法背负太多东西,所以先前进入暗河时都只是携带自己的食物和火把。这也是她第一次在暗河中独自行走,若要单独行动就不得不多准备一些了。

现场这么多人都多少带了些东西,麻偏偏只向鲤讨要也没别的意思,主要是只同这个人多说过几次话而已。从前的交际圈子距离这些人真是太远了,若同不熟的人还真不知该怎么开口说话。

而鲤对周围这些人其实也有些疏离,只是由于被言语挤兑着才不得不加入这次探索。原本也是想着要同大家一起返回地面的,可见到麻的样子反倒生出了一些赞赏。

他平时就在老弟兄们中以仗义闻名,再见到麻这样的坚持便觉得特别投脾气。等舔了舔嘴唇后就说道:“瞧你那小身板还没我大腿粗,这么一箩筐东西真能背得动吗?要不还是我送送你吧,省得你走在半路上就没了力气。”

说着就擎着火把走在了当先,淡然的言语就仿佛顺手帮忙一般。

其他的人们都对此各有不同的反应,漠然、冷笑、不屑等表情都体现各人的心意,就是没有出声劝说或挽留的。一边是根深苗正的正经国人,一边是不知哪个聚落来的外乡野人,他们之间也真的没有太大的交集。

暗河中的光团便在耽搁一阵后分作两处,然后就向着各自相反的方向进发。

体量较大且明亮的那一团就地沿着来时路线返回,能从匆匆的脚步中看出如释重负的意味。体量较小且暗淡的那一团则是沿着预定路线继续前进,速度既不曾加快也不曾放慢。

只是他们在行走中都将衣袖浸入就近的暗河中打湿,以此捂在口鼻上方来阻挡扬尘呛人。这些扬尘其实大部分都来源于河道上的洞壁,直到被那一阵突然的大风吹拂才飘荡了起来。

而这样的疾风说来也怪,只刮过一阵子就没有后劲做搅动了。如此倒也方便扬尘缓缓落下,只是等再过了一阵子后却又从后方倒着吹了回来,就是力道并不如先前那么迅疾了。

这其实是洞室中的爆炸造成了过度膨胀,绝大部分的空气都被一股脑地推挤了出去。当力量泄尽后就使得空间中压力变得极低,于是大量的空气在压力差的驱使下就顺原路流动了回去。

这样的涨落使得离去之人再不敢回头,他们通过较为浅显的联想便认为是某种庞然大物的呼吸。也许是白首山的山神老爷终于睡醒了,又也许是被镇压在山下的怪兽打了个饱嗝。

他们大部分人都认为四娘等人的下场定然好不了,就是以后也再也不可能回不来了。这呜呜怪响的反复气流便是最好的明证,就是要深入暗河的那两个傻蛋也是没可能会回来的。

由他们去填胃袋也能让妖怪不是太过饥饿,说不定就能放过自己呢。

就是姚浦泽虽然也觉得这风势怪异,但由于缺乏诠释现象的知识别摸不清状况。本能之下就只好远离那黑暗中的诡异源头,至于到底是福是祸就交由那命贱之人去探个究竟吧。

虽然心中是想着“自己乃是尊贵之人,不可轻易涉险”的理由,但还是得说他的匆匆回撤实在太仓促了。因为只要再坚持行走下去便能见到四娘等人,届时便能以关心安危为由做表功。

明明是一口气进来了十几人,可真正一心想要弄清深处状况的就只有一人。鲤的目的就只是赞赏麻的意志,但也存在并不想更加深入的想法。

因为在接下来的行走中会多次听到隆隆响声,并且也不乏方向不停变化的风势所扰。

如果说一次响声和风势变化是偶然的意外,那这隔了十数个乃至数十个呼吸便会发生的动静又是什么呢?那隆隆响声难道不会是伟大存在的心跳吗?那喷吐又倒抽的气流难道真不是若山巨物的呼吸么?

鲤将巾子打湿了便遮在脸上,这样就不至于吸入太多灰尘。若非还得在行走中看清前方与地面,他都恨不得将双眼都一并保护起来。

他与麻在与人群分离后又经历了四次“呼吸”,不过所受到的惊吓也不再如先前。这主要是因为扑面而来的风力减轻了数倍,就仿佛是两三级的悠长和风一样。

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如何,但这也使他们在接下来的行走中不是太过难熬。由此可见人的适应能力总是出乎意料的强大,只要形成习惯就不会对扑面的风尘太过害怕了。

甚至于每次适应后都会养成更强的心智,以至于真想看看到底发生了怎样的状况。不过那往复的风潮并没有持续太多次,尤其在若干个时辰后就再也不曾发生了。

状况的安静似乎是件好事,麻与鲤也终于无法忍受粘在身上的灰尘,于是他们就腾出时间在暗河边上做起了清洗。这潺潺的流水并没有太快的速度,倒也方便沙尘等杂物沉降下去。

二人正在洗漱了一阵后就察觉到什么动静,鲤就突然从地上跳起并拔出剑刃,并且向着侧边靠墙而行。不过再等分辨了一会便确定是自己所熟悉的动静,而且还正在向着这边靠了过来。

再过一阵便能察觉是什么了,于是这才放下武器地露出了微笑。

他与麻不用侧耳便能听到“嗡嗡”的怪异响声,必须得眯眼才能避过明亮的刺眼大灯。回忆起以前的经历便赶紧避在了暗河两边,但也同时将手中火把挥舞着做示意。

神异的飞行之舟似乎是发现了他们,于是就从高速的离地飞行减慢速度。这其实是防撞系统侦测到前方存在异物,所以才自动减速以避免出现碰撞事故。

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 灰头土脸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四十六章灰头土脸二人在飞舟停下后便靠近了过去,但也同时发现与以往不同的细节。因为能看到那光滑的外壳上已经布满了大量灰尘,就仿佛在角落里弃置了很多年一般。

不过麻与鲤二人也都被脏风给弄得灰头土脸,与那悬浮车相比也说不上谁更加干净就是了。

精神萎靡的王涛其实一直都在车中闭目养神,在他眼前刷新的各种数据也无法引起更多的注意。行车前只要在地图上确定目的地就行了,一路上都是自动驾驶在发挥功能。

所以他是在察觉到减速状况时才有所反应,并且多花费了数秒才注意车外存在着人影。而等到这个时候就连悬浮车都停稳了,需要他所做的就只是遥控打开车门而已。

于是行走的二人就这样见到了车中的几人,并且看到他们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如果睁眼张嘴了才能看见三条缝,若是闭目不吭声就只能看见两个微微张合的鼻孔。如果将手在身上拍打几下则肯定会沾得一手灰,这些都是连扑灰带打滚才粘到身上的。

可见他们遭的大风要更强些,灰吃得更多些,受的苦也要更重些。只是不知在暗河深处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竟然连神通广大的这几人都变成了如此一副德性。

四娘现在的状态也并不是非常好,只是脸庞较他人要更为干净一些。另外就是在她头发上所沾染的尘泥还没有被洗干净,以至于还滚下了数道泥水流下的印痕。

不过能顾及个人仪表就说明还相对有些精神,由此可以知道她是洗过脸的。以这行动力就远超呆坐不语的其他人,可说是唯一能解释发生了什么状况的人物。

但她这会子也没法对来人做解释,因为找借口实在是一个耗费心力之事。在面上的神色也是厌厌的样子,唯独在看到熟人后才有了些明亮的迹象。

麻在见了关心之人本就十分激动,她便忍不住地大声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没什么事情吧?刚才那几阵怪风是怎么回事?哎呀,先不提这些,外面可是出大事了!跑了好多小红皮呢!大家原本都商量着要来找你们的,可是走在半路都被怪风吓回去了,就鲤和我才走到这里……”

这么多的话语连询问带交代状况都说了一通,但对四娘造成的主要作用就是令其头脑更加晕乎。身体不适的时候也没法接受这么大的信息,后者只能勉强挥着巴掌才示意麻安静下来。

鲤心中知道自己是为何来到这里的,又是因何坚持到了现在。关心四娘的部分其实也没多少,不过这个人虽然比一般人较为实诚,但也不会自讨没趣地纠正麻的话语。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将嘴咧开露出黄牙,一个貌似忠厚的笑容就可以替代大量的解释了。

四娘没工夫理会麻与鲤的震惊,等找到张嘴的机会就是在讨要吃喝:“带酒了吗?带吃的了吗?最好是饼子!”

说话时的嗓音简直干哑得如同锯木头,可见她的状况真的是很不好。

之前洗脸的时候已经连带着灌了一肚子水,哪怕其中夹杂了大量扑进水中的灰尘也顾不得。只是她也不知自己具体出了什么状况,因为无论喝再多水都会觉得非常干渴。

可是腔子是有容纳极限的,当其被灌满后便会控制不住地排出过多异物。摸黑饮水的四娘看不到在脏水中洇开的血丝,但能通过舌头舔到残留在口腔中的腥味,也能以鼻子闻到不祥的气息。

通过这样的表征便不难猜出伤到了内里,所以她就在乘车的时间里也不敢放松下来,就算强撑着也要给自己做治疗。内伤可不比外伤好收拾,冲突颇多的帮派总是不乏类似的案例。

那些对此疏忽的人们总会有个暴死的下场,当然就算及时察觉也只来得及交代后事。以他们的医疗条件实在对此太过无奈,根本没法对这种程度的伤势做救治。

所以要喝酒不是她贪那点舒爽感觉,而是想要洗去嘴中的气息。这气息以往只出现在打到的猎物上,所以在出现在自己的身上时便会令人感到分外的不安。

要饼子则是为了及时补充体力,通过大量的验证也摸索出面食要更好消化,这是肉食所不能比拟的优点。

麻在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上酒,就是连水囊都没有携带。贱命一条的她从来都是就着生水作饮用,行走在暗河边上为什么还要带水在身上呢?反正腹内的菌群早已经过长久的磨练,足以收拾绝大部分的常见外来户。

倒是黍米饼和肉干都带了一些,听到四娘的要求便赶紧通通拿出来,双手奉上时都不曾有任何的犹豫。而后者则知道这是攸关生死的事情,在见到吃的后就赶紧夺在了手中,只因身体无力才没法彻底嚼碎。

显见得这些人是遭了殃,麻也不再多言便上去用衣袖作努力擦拭。稍微花了些时间才将这些人的面孔都清理了出来,而她心中的疑惑便也积累的越来越多。

其实不光是她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同行的鲤也有着一样的好奇。但他身为部分人的领头者也清楚该在什么时候怎样做,于是就没有在四娘狼狈吞吃食物的时候做询问,反而是将之前所发生的一应事情做了仔细的讲述。

其间为防四娘不信还拉麻出声作证,于是两人就互相补充着做叙述,这也使得四娘对外界情况有了了解。

麻会这么做主要是因为她并无另外的依靠,从性命到现在的轻松日子都是四娘给的。冒险寻找和诚实以答都是应有之义,只有让四娘继续主持大局才有她的好日子过。

至于鲤的动机也是差不多,他也想继续过着现在这种轻松而有意思的生活。无论是物质的轻松获得还是对未知天地的探索都令他满足,若是被排除在这个体系外就什么都没了。

然而身为城外野人便天然会被河青城的国人排挤,这是不以他怎样讨好都没法扭转的问题。只因带着一帮兄弟抱团才能站得更稳当,于是在姿态上也就比麻稍微有些超然。

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 狼狈自救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四十七章狼狈自救鲤在交代完外部事宜后正赶上四娘吃完擦嘴,他这才趁机问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山神爷爷肚子不舒服?”

这个问题不提还好,一提就让四娘感到浑身内外都不住地在刺痛,仿佛想起受伤后最难熬的那一阵子。她就只能忍着痛做简短的回答:“先别问,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没工夫多说,都上来。”

其实四娘一行所有人都在之前的冲击波中不好受,体质较弱的几人甚至直接就闭过了气。唯独体质最健壮的那个才得以提前醒来,并且能以左手绑定的治疗仪开始自救和救人。先是通过翻看以确认状态最糟糕之人,然后再重点且短暂地救治将他们的命给吊住。

亏得是多次操作和对群体做急救已经摸索出了步骤,否则自己一行倒真是会死掉几个人的。

在这过程中的移动虽然花不了太大力气,但是对于受创之人却显得极为艰辛痛苦。四娘在其中数次都差点疼晕了过去,只因经历过多次“双月之疼”才能咬牙坚持下来。

等控制住状态后才挨个施以治疗,并且优先去救治的就是价值比较高些的涛兄弟。待将其弄醒后就连说带比划地要求交通服务,甚至还急切地指向其他几个人在昏迷之人。

这样的交流还是以手势为主的,因为他们这些人都已被震破耳膜变聋了。也亏得她够冷静才优先恢复移动的能力,能走能拖人上车就相当于活下来了一半。

因为四娘情知自己治疗的之力有个弱点,那就是越努力治疗就越会体虚饥饿,非得是通过大量进食才能维持住救人能力。以现在的状况可不能继续在这里多呆,想要救人便还得拉着这帮昏迷者们返回河青城。

在那里才能获得加餐的能力,也因此才能确保自己与大家的后续安全。

否则只靠透支自己身体就很容易撑不住,而以眼下的状况就更容易受不住地晕过去。若是延误了治疗时机还算小事,可千万不能将自己的小命也一起搭进去呀。

在二人登上飞舟后便指点着他们关门,可若想要让着东西飞起来却得依靠王涛。但等出声再做呼唤时却不见这男人的动静,将目光看去便见他已不知在何时就晕过去了。

“可别!”四娘见状就是心中微微一颤,接着就立刻将左手探过去。

与此同时也从腹部扯出了一道红光,细看过去其实是一条红色的沙状集群。她先前一直在对自己进行治疗,等见到有人熬不住了才做突击诊治。

说这是私心作祟也好,还是不顾同伴性命也罢,但只有维持住自己的清醒才能将其他人都捞回来。

配合着金鸟终端检查一阵后才发现并无大碍,于是她转而继续将手覆到自己身上做救治。以这个状态别说是返回河青城去处理诸事了,就是想要维持状况都很有问题。

四娘在咒骂中就要求清点现有物资,至少得确定还有什么是可以利用的。

所得之物无非是棍棒、火把和新近打造的青铜武器,以现存少量的食物并不能维持太久,甚至都不够四娘用来补充身体能量的。

她忍着身上不适就不得不开始认真思考对策:以自己的虚弱样子肯定没法回去,先不说现在没有那个体力,就是想要震住一帮居心叵测的帮众和其他人都很困难,更不用说还同时要应付来源可疑的外乡人了。

那旭川公子面皮虽然长得可人,但在自己受伤的时候就得照着最坏处去想。于是俊气英朗的男子也就在她心中变得虎视眈眈起来,能尽量远离还是不要靠近的好。

唯独是对于食物的需求会愈加急迫,只有身体有了能量才能让人存活下去。所以没过多久就打发鲤背着箩筐立刻返回,并且尽可能带来一些酒水,粮食和柴火。

其实本来可以就着凉水去吃东西的,但加热过的食物总是更容易消化,这对现在而言可说是极端重要的细节。

至于麻则是被打发去一边的暗河中捕鱼,如何去获得则要全看这女人的发挥。那小手指长的鱼苗虽然肉不多,但攒得多了也多少能稍微用来填肚子。

当初在被逼入暗河时就见识过它们,吃起来的味道也还算爽滑甘凉。只是随着从北面交易日多洒进不少牲畜粪便,那么再有风味也会受到嫌弃,这才让身处暗河中的小鱼避免了灾祸。

但事情发展到现在已是进入紧急状况,也就没法矫情地去理会可被忽略的污秽了。

从四娘被震晕到缓缓醒来,从勉强自救到救醒王涛,再到唤来飞舟后拼命将其他人也拖入其中,这期间的种种艰难挣扎都花费了不少时间,也足以令米图卡那边发生更多的事情。

受到爆破后的洞室中只剩一地残骸,还有大量从上方被震落的岩石与碎渣。勘察过这些东西的真假后就令进攻方一律进去,再是如何阴险的陷阱也耐不住这种程度的暴力拆除。

但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不得不先做清理,太过有效率的拆除对战斗也不是好事。至少唯一的通道口就被埋了起来,而在清理障碍时还得时刻小心上方,以免被突然掉下的大块岩石将机甲给砸坏。

也就是他们有着相对充足的后勤支持,所以就快速运来大量材料对洞室做支撑。为了施工还得将垃圾清理出去,平整的地面才方便找平,也可以为标准工件提供支撑。

于是不论是蓝皮人的骨头还是机器,也不论是巨兽的遗骨或者卡吞子,通通都随着大量沙土与岩石被铲入巨斗,然后再被带回异界的临时工作棚下铺在地上。

大块的石头是最没有研究价值的,只需少量采样就可以全都抛弃不理。其余的东西都被铺成手指深的均匀薄层,并有大量机器人从中寻找可以分析的情报。

它们是受到专业情报军官的远程操作,而那些人中的绝大部分都身处远方舰队之中,随时都能将收集到的信息整理上报。

第一千一百四十八掌 陷阱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四十八掌陷阱在整理洞室的时候也不妨碍多次投入小型侦察器,这些小东西的任务就是去弄清状况,其中包括隧道中的具体地形,敌人现在哪里,当然还有准备要做什么等等。

这些情报都很有必要提前弄清楚,当再次发起进攻时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当然其中大部分都会被严阵以待的防守方所消灭,轻易没法通过狭窄的通道深入太多。

但只要有少数能突破防线就够了,甚至就算只有一个也能获得大量的信息。宝贵的情报便会源源不断地传回后方,接着就会有一整套成熟的人员按流程去处理。

隧道中的变化会被构建出地形模拟,敌人的装备状况也会受到模拟。智能系统会根据已有资源编列出攻击步骤,这样可以尽量降低攻坚战斗中所受到的损失。

于是专门用于相关地形的重型机甲被调来了,这种型号相对于侦察型而言要更加结实。当然在火力输出上也是加倍再加倍的恐怖,完全能在这样的地形中碾压成群的侦察型机甲。

三台一组的重装甲小队专为类似地形设计,总有一些不方便摧毁、但还得肃清的区域需要用到。他们在一路推进中始终都没有受到阻碍,流畅的行进就仿佛在自家后院中游览一般。

这也的确证明前期侦查工作非常完善,提前的模拟道路可以减少太多的意外。而这一行人直到快进入暗河时才受到阻碍,而且一上来的也不是遭遇炮击或爆破,而是略有准头但伤害程度有限的石头雨。

这些石头其实也不算小,各个都赶得上脑袋大小,只是相对坚实的装甲并不会起到太大作用。可就算这样也并非人力能轻易做到,至少得是以轻量的机甲们才有投掷的能力。

通过扫描能同后方记录的信息进行比对,可以确认这些出现在面前的型号与编号并无变化。不但没有出现不同的机甲和番号,就是之前表现出弹药耗尽的情况也能同现状对应得上。

但进攻的小队并没因此对敌人掉以轻心,而是全力戒备地加速跑出隧洞。

走在最前的机甲持有巨大型的金属盾方向不变,而身后的两台则分别向左右各转45度。他们都并将持有的小号金属盾和武器一并展开,只是在随后并没有立刻做射击。

其实刚才在隧道中推进的时候才最危险,因为随时可能遭到防守方的爆破攻击。如果是从下向上摧毁行走设备倒还罢了,最怕的是恶意制造塌方做埋葬的手段。

这是所有突击者最害怕和最厌恶的手段,一旦碰上了就表明双方是不死不休,就连投降的可能都不会存在。随后发生的交战将会变得异常激烈,大部分情况下都不会有俘虏的存在。

如果只是区区投石攻击的话就还凑合些,或许让这些绝望的家伙们投降也不是不可以。因为无论是陆战队还是舰队都已知道这场战役受损太重,唯一能做出的补救就只有弄清这里的秘密。

而洞室中的状况越落后荒诞就越是勾起他们的好奇:之前到底是用什么打下主力舰的?这里的种种状况到底有能做出解释么?同样的事情能被复制到别处发生效果么?

于是这支重机甲小队的队长便冷笑一声,他觉得这是自己立功的时候到了。将手中武器瞄向前方敌人并开始充能,同时还不屑地嘲笑道:“你们这些渣滓只有这些程度了吗?弹药打光了吗?我给你们投降的机会,否则就通通去……”

然而没等他将嚣张的话语说完便受到了打断,就连同后方的信号传递也发生了中断。不仅是他出现了这样的问题,整个小队的三台机甲竟也一并失去了同后方的信号。

因为后方和下方从来都是装甲的薄弱区域,也是终结他们的嚣张和生机的方向。

一块貌似坚固的岩壁突然起褶变软,在一头被攥住后就如同布料般地被突然掀开。这是模拟成岩石外表和特征的隐蔽材料,能在光学和大部分探测能力下达成隐身效果。

从其后所遮挡的洞壁中跳出三台机甲,他们以自身的轻巧和敏捷就欺身靠近重甲敌人。这等极端接近的距离远超以往的战斗经验,不仅敌人没有察觉到他们的靠近,就是连这些背刺的士兵们都觉得不可思议。

但好歹现在是事关大家生死之机,心中再是惊讶也得完成眼下的战术动作。敌方机甲的弱点已在心中默习了无数次,就是在自己面前的显示屏上也以鲜艳的颜色做标示。

他们所要做的就是快步推进到各自分配的目标身后,并且操作着机械臂将武器放对位置。如此近的距离自然能将穿甲能力发挥到极致,最后要做的就只有按下确定键了。

傲慢惊喜的敌人未必会察觉到异常的外界变化,但他们的机载智脑肯定在第一时间就要做反应的。奈何这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三台刻意调整同步率的机甲瞬间就完成了击破,同时发出的爆响射击声就仿佛是同一声。

而在稍后一方的米图卡看来就是如同优美的舞蹈,而且还是事先排练过的死亡之舞。

先是健壮的敌人排成一列邀请起舞,他们的展开是那么的简练,就是占据的攻击位置也是那么的完美。随后便由苗条的战友各迈出两步伸手上前,轻盈的步伐踏准在节拍的每个落点上,然后就敲响了鼓点的最强音。

参与舞蹈的双方各有不同的反应机制,那些重型机甲的最后侧身也是如出一辙。微转头、小撤步、可控探头一起急转寻目标,甚至是在被击毁后的瘫痪动作也显得整齐划一。

他们是接受无数的训练才能做出整齐划一的动作,穿越无垠的距离才能来到这里战斗。而这一切全都被终结在了某一个瞬间,就仿佛他们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在此时此地展现如此整齐划一的人生终结。

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 稀薄的一线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四十九章稀薄的一线作战的成功引发了短暂的欢呼,却随即又在分工有序的匆忙配合中戛然而止。

这些残兵们的以前都能获得大量物资,现在则必须如同工蚁一般地匆匆按分工进行拆卸。因为一旦离开后勤体系就会陷入难以遏制的匮乏中,就算是战斗和修整也缺乏战友轮替,所以在时间上也是同样的匮乏。

他们只要会掰着指头做算术便能计算出仅存的弹药数量,同时还有机甲能源已经消耗大半的危机在缓缓降临。跑路是肯定会没戏的,那么就只能抓紧每一秒钟才能迎接下一波攻击的到来。

现在可利用的不仅仅是对方的机甲和武器,他们都恨不得将一切可以发挥作用的东西都利用起来。只可惜刚才作战的一幕肯定泄露出去了,新近被匆匆扑灭的侦察器便是明证。

伎俩这种东西玩的就是出其不意,一旦被对方侦知就会引发针对性的警惕。敌人肯定就会在接下来的攻击中施展出应对方法,再想躲在刚才的位置坑人就只会引来一连串的扫射。

如果还是在信息无法快速传递的古代该有多好,这个成功的陷阱完全能被他们用上无数次。但旧时代已经过去了无数的年头,奇思智巧只能在有限的使用中发挥出作用,随后便会快速地被推广并找出克制策略。

一切的重点就在于是否能先期发现敌人的位置与形态,并且由此在计算中同所有经验作比对。常规的案例、借助常规案例欺敌的案例、借助欺敌案例将计就计的案例……

无限推导下去就会产生大量的可能,最重要的便是得探明若干独有特征才行。显露在面前的无数可能就不会再如之前那样飘渺,而是会因此被确定为有限的模型之上。

对于每个模型都存在着大量的解决方案,只要从中挑出最适合现在状况的便足以收拾问题了。

于是攻坚部队便派出再一波突击小队,这些人所得到的信息都获得了最及时的更新。敌人存在重新武装起来的可能,靠近出口的地面上有着倒打火力点,还有就是有可能会面对一些改装武器。

像是也会考虑到防御盾牌被利用的状况,但要举起那种东西就只有重型机甲才能胜任。轻型的侦察型号更多侧重于隐匿和轻巧,想要玩转这种装备真是会相当的费劲。

可他们恰恰就低估了这帮残兵们的战斗意志,也就无法想象到如此绝境会令人们发挥出怎样的潜力。

一台侦察机甲或许没法举起重盾,但如果是三四台合力就没问题了。三块大盾被并排叠放在了洞口,在其后面则以搬运过来的重甲残骸做支撑,这就草草构成了一处略有点模样的大型路障。

没错,就只是大型路障而已。

这些巨盾和遭到草草拆卸的重型机甲虽然沉重坚固,但那也是相对于轻型机甲而言的。真要遇到攻坚的手段便根本不够看,只能起到暂时阻碍对方脚步的作用。

因为随后又有寻敌机雷带着纤细的机械腿跑了过来,不停将身子撞在重盾上也没法通过。若是在低重力环境下还能借助弹跳奔向可见的缝隙,但在这种常规环境中就实在没有办法了。

所以它现在能发挥的功用就只是将所看到的一切传回后方,等设定的时间一到就自行爆炸。制造的电磁脉冲足以瘫痪相当距离内的所有电器,这种武器总是被优先应用于机甲间的战斗中。

但米图卡他们也都是熟知这种套路的,当障碍设置完毕后就远远退在影响范围外待机。而当熬过被瘫痪的危机后也没有一拥而上,只是挑出打光弹药的机甲快速冲过去查看。

因为一枚电磁脉冲炸弹后面未必会有敌人的冲锋,而可能存在一枚追加的高爆炸弹。那么有机甲做防护就多少能安全些,不至于被冲击波震成个破麻袋。

当然也有可能再加上一枚电磁脉冲炸弹,这就会给莽撞扑入战位的驾驶员一个惊喜。那么只损失一台作用不大的机甲也是就成了可以忍受的无奈之举,但也总比全部兵力都搭进去要好。

或者还有多种不同的搭配花样换着来,但那些都得在得到确认后才能拿对应的手段去招架。不然花时间付出的防御努力就会变得作用有限,常常会起到事倍功半的糟糕效果。

没多久便得到了侦查结果:敌人竟是在一次爆破后就发起机甲突击。

这对侦查者而言是最糟糕的结果,远比被困在机甲中或是受到冲击波震荡还严重。因为对方就是见到那路障也不曾停下,反而是加快速度向着前方做暴力冲撞。

数吨重物撞击时的声音可是非常响亮的,但由于相当部分同地面接触还使得声音有些沉闷。厚重的盾牌就在一撞之下迸出大量火花,同时还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形歪斜。

后面做支撑的几台机甲残骸也有些遭不住,当时就被生生犁着土发生了位移。

这其中会有多少的巨大力道便可想而知,就是野蛮突击者也不好受。先不提若干机械接触发生了难听的变形声,就是在他本身也被撞得晕晕乎乎,驾驶室内更时弹出若干防冲撞气垫来确保他的安全。

付出了这么大代价也不是没有好处,那就是为在他身后的两个队友赢得了射击空间,并且还是以最快时间制造出来的。

准备攻击的那两台机甲不但有时间做及时的减速,并且还将武器插过缝隙后就硬扭着方向去寻找敌人。期间的锁定射击都是一气呵成,完全没有给对方的侦察者闪避的机会。

而且暗河中虽然存在着很多岔路和凹陷,但偏偏在这附近就没有那种遮蔽地形。所以当被套中所定的光圈相当是判了死刑,任何努力的闪躲和后退都会被无情的撕碎。

当然就是想要向前冲锋也一样,下场并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但那侦查机甲所跌落的方向有些奇怪,仿佛是刻意要冲到那里扑下去的。而被其砸中的地方正有一个开关,受到沉重的撞击后就连通了一条简陋的电路。

第一千一百五十章 未说明的事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五十章未说明的事如果说电磁炸弹会摧毁正在运行的电子元器件,那么只要不使类似的东西形成电路就行了。被打开的电路正是通向部分技能被串连起来的重机甲残骸,尤其是通向已被刻意摆放好姿势的武器接口上。

方才是两道火线扫过了轻型目标,而现在又多出了三条斜向上的火线肆意倾泻。

只不过前者是受控于活人的射击,攻击时会刻意锁定敌军目标做扫射。而后者就只是亡者残骸的一部分活跃了起来,只不过将射击与作战分割成互不关联的两个部分。

但反正还未进入暗河的隧洞空间有限,反正这武器的威力也是足够大,只要照着大概方向倾斜火力就足够了。对方也不可能向着左右上下去寻找躲避空间,而在仓促间又来不及前冲和后退。

这处陷阱的设置可说是极为阴险,受仔细摆放出的射位只需涵盖上中下三层区域就足够。不管对方作何选择都会处于危险中,总有一道火舌能伺候好贸然闯过来的大爷们。

至于不足的地方也不是没有,那就是首先会缺乏有意识的控制,再就是受连接处也没法再做出力调整。这二者结合起来就使得机炮会因后坐力无法保持稳定,甚至会出现明显的跳动和翻转。

如此状况就不要说是否能维持一个稳定的弹道,就是能打中哪里都只能全靠未知的缘分了。于是不仅敌人的机架上被打出了深深的伤害,就是暗河的洞壁、坚实的大盾或者极少量的倒霉侦察器都一并遭了殃。

在外人看来就仿佛是被毁的机甲获得了重生,而在可以活动之后就开始胡乱发泄愤怒,甚至包括自己曾经的战友们。

技术士官能通过共享视角观察一线情况,当然能看到敌人已遭到全数摧毁的状况。但他也不曾忘记与之相伴的是战友的牺牲,所以反应到心中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可狠心的决定依然要及时作出,于是很快又有一支小队被派了出去。

他们的任务首先并不是要去收敛己方遗体,而是会优先去关照敌人状况。也就是若发现还未完蛋的就送一程,找到能回收的便及时拆解利用。

总之就是尽量保持紧要之处控制在己方手中,至少不能被敌人所占据。最好能以最大的限度去获取资源,以抓紧每一个战斗间隙去赢得己方的交换比上升。

生死之事已然不受自己控制,那起码得让数据变得好看一些吧。

由于在设想中并不知敌人会如何进攻,所以该如何发挥就全靠一线战士的主动性。但传回的状况却令人沮丧,他们最多只能完成给敌人送一程的任务,至于设想中的利用之事却是办不到了。

这主要是因为先前的“路障”就已经堵塞了出入口,被撞歪的大盾及戳出的炮口也不方便他们这一边的方向做攀援。新遭摧毁的敌人也因倒在另一边而不好搬运,结果就都化作了这处路障的新部分。

这样的变化就使得隧洞口更加狭窄,使得往返两边就只能脱离机甲才能费力办到。不过若要脱离机械之力就会瞬间回归弱小和孱弱,难道要仅凭区区人力便想在短时间内进行施工么?

若是硬要达成目的就得投入更多的机甲,或许可以通过提高数量来弥补力量的不足。可暴露在战场上强行施工并不是个好主意,聚集更多的单位也会加大被一窝端的可能,这简直相当于执行自杀任务。

技术士官突然就在心中冒出个丧气念头:“再硬扛下去又能坚持多久?这么做不也相当于慢性自杀吗?”

不甘的感慨对于事态并无助益,倒是一线战士的传感器很快得到了不妙的信息:通过岩体的振动能判断出正有敌人在沿着隧道移动,而且相信很快就会抵达这处要害之处了。

局势恶化成这样也没法再进行打扫,他们就是想要凭借这里坚守也毫无意义:自己的武器并没法对抗敌人的型号,轻重之别使得攻防差距被大幅度地拉大了。

总不能够莽撞地冲到敌人近距离处,并且期待他们将弱点一直朝向自己吧?

由于编制的打散已经失去了指挥系统,现有层级的建立也只是依照条例和习惯。真要获得快速的反应和配合还需要长时间磨合,这恰恰是现在状况下无法提供的。

一线战士们便获得了相当大的自主权,他们就算是无令而行也不会遭到惩罚。所以在确定没法招惹敌人后便心生退意,一个一个地都在敌前做起了高速转进。

担任临时指挥职责的技术士官就因此着急了起来,他就算是指挥能力有限也不愿意看到门户洞开。他便着急地下达了阻敌命令:“做点什么!总不能把后背留给敌人吧?破坏!引爆!随便做些什么!”

下达的命令很模糊,因为并非专业指挥的他也在发懵中有些头脑空白,所以于仓促中实在来不及提供更多建议。但对于后果的强调也不算是没有作用,至少还是引发其中一个老兵的赞同。

共享的数个图像中就突然有一个慢了下来,并且一蹬地面就反向跑回了刚才的所在。

长久的磨练能让人熟悉敌方机甲的各种特点,漫长的战斗则可以锻炼出勇敢的内心。这个老兵刚才只是被其他慌乱之人给带错了脚步,等回过神来依旧能扛起那最后的门杠。

当然这只是个形容,他才不会傻得用自己堵上去呢。

最初在制作路障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安排,在堆放机甲残骸的时候就故意掀掉了部分装甲。在那重重保护之下的是储能部位,只要进行针对性的破坏并不难诱发一定程度的爆炸。

这等安排只是部分战士之间的主意,施工时既未形成明确汇报,在实行时也不存在过多的言语。这种小技巧在有的人看来是不言而自明的东西,以至于就连具体的语音记录都不曾存在。

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 人工塌方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五十一章人工塌方当初只是比划着机械臂指点了几下,理解意思的其他战友们便配合着做了拆卸。虽然在期间稍微花费了一阵子的时间,但那时的付出就是为了之后的轻松。

一次性焊枪早已被固定在选定的位置上,就是连档位也被调整到温度最高的区间。只要将其激发就可以开始破坏能源核心的稳定性,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然不用多说。

一旦确认燃烧便会快速撤离,无论是接下来的热闹还是即将来临的敌人都很危险,当然是能跑多远就得跑多远。

技术士官也通过远程监控看到了这一画面,于是就向身边的战友们提醒道:“一会就会来个响的,准备防御冲击!”

其他机甲立刻在操作下被放低了身形,这样就可以减小自身的迎风面,多少能避免被冲击波轻易掀翻。

没多久就传来了轰然的响声,清脆的声音足以在暗河内传出数里远。但从其动静上并非是能量失控的结果,因为并没有产生快速扩张的冲击波,倒像是重型交通工具所发生的交通事故。

米图卡等人稍微想一想也不难理解发生了什么,怕是那些粗莽的敌人又发起了一次冲刺撞击。

以大质量物体的快速运动就是最简便的开门方式,只有越快发生接触才能降低防守方的准备时间。至于拖回被毁机甲也不是不可以,但只有在彻底控制战场后才能投入相关工作,不然就只是在置前线士兵于危险境地。

所以攻击一方的选择并非是拽住被毁残骸向后退,否则直到进入黑门所处的洞室都没法获得腾身之地。他们在撞击后就合力向着前放一起做推挤,竟然就生生地将杂乱的钢铁路障给推动了起来。

只可惜以他们的角度受到了部分限制,并没能直接看到焊枪的闪亮光芒,更没能及时发现正在变得不稳定的能源核心。几乎在同时释放出去的自动侦察器也都只向着远方疾飞,挡在隧洞出口的杂乱路障反而成了灯下黑。

只有一台侦察器在飞行时因互相碰撞而减速,并且因此对闪光的区域获得一定时间的取像机会。那里值得调查的程度便快速提升,相关的自动程序就临时添了个去做查看的附加任务。

随着对场景的读取便判断出发光的源头,经比对立刻显示出这支一次性焊枪的型号,接着还测量出现在正释放出的具体温度,甚至还能估测出接下来会有多少时间才会燃烧殆尽。

同一主机的另外线程则在观察被照亮的区域,从这台机甲的型号到驾驶员的信息,从被摧毁的原因到可修复的程度,从目前的损坏状况到同周围环境将发生怎样的相互影响都有所分析。

种种信息结合起来就立刻触发危险警报,一份是在后方的综合智脑发给处置相关后续问题的小组,一份同时发给一线的战斗人员,一份则是发给直属指挥官。

由于直接关系到即将进行的工作,所以这三拨人是最可能认真查看这条信息的群体。而同样的内容则还会发给参谋机构、后勤机构以及众多可能会与后续状况发生关联的机构和单位,但在产生互动的可能性上就没那么紧密了。

莫看在信息处理能力上是如此的发达与快捷,依旧是没法改变演变过快的棘手状况。紧急报告的图标在驾驶员面前闪烁了几下便在侧边栏自动打开,但实际上都因专注于手头工作而被忽视了。

当然也有撞击过程中受损的关系,被诱发的多次损伤报告也让他们忽视了相关内容。只有智脑才能在第一时间全部阅读并做应对分析,并且还在权限允许的范围内调动资源做处理。

这并非是人工智能将人类当作傀儡,而是实在由于人类的反应太过缓慢,并不能在这么紧急的时刻中进行解决。机械伦理学也曾长期为此大做宣传,但实在挡不住这大大提高事故生还率的事实。

于是自动救护系统立刻就弹出了维护机器人,并且是以最简短和最适合的速度飞往事发之处。于是未等这些驾驶员们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更多的惊讶则集中在机甲正在实施的事情上。

等再对相关信息进行浏览时才被吓出一身冷汗,而冒出高温的源头却正在被淹没于重重速凝胶块之下。

这是一些在喷射前才会被快速搅拌的物质,它们在凝固之前也会具有一定程度的粘着性。通常是在太空中用来粘补受创之处的,但在此时也可以用来隔绝危机扩散的源头。

然而残骸中的能源核心已经失去了平衡,又怎会是这样的措施能降服的?

轰然的一声爆发只是迟了数秒发生,只因中间受到一定程度的遏制才有所减弱。尽管这次认为事故并未释放出全部的威力,但也并非是这处区域所能承受的。

结构性的破坏使得洞壁再也无法支撑,于是轰然的坍塌就骤然发生了。大量的岩石与沙砾再也无法维持亘古以来的亲密状态,有相当部分就顺从引力一起垮塌了下来。

造成的结果就是将隧洞出口处给瞬间掩埋,试图突击的机甲中就只有最后一台才得以幸免。而这还是智脑及时协调和个人所处位置的综合结果,否则三台机甲都差不多是在同时开始做反应,而最终能逃出来的却不是所有人。

幸存者和后方的指挥官见状都非常着急,他们差不多是在同时就询问道:“发生了什么情况?回个话!”

其实被掩埋的二人并未在这事故中牺牲,呆在厚实的铁壳子中还是多少有点好处的。

他们最多只花了两个呼吸就克制了震惊与慌乱,其中军衔较高的就立刻向着战友们回话道:“还活着,赶快把我们刨出来!这些混蛋们实在太阴险了,这么做符合交战法吗?等抓住他们后能交给我收拾吗?”

他在说话的时候还试图发动机器,准备靠着自身动力爬出重重的掩埋土层。

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 弹尽被俘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五十二章弹尽被俘受困者操作着机甲试图挥手抬腿从掩埋下爬出,再不济也希望可以弄出一个空间,至少得让外置取景器弄清周围的状况。可偏偏在上方的石头和沙土都较为松散,遇到下方稍有空隙便会掉落下来填补空间。

而且那许多的落石在受力后便会被推挤得更紧,再想要做些什么还有可能顶触到洞壁两边。这就使得可移动的方向非常受限制,而且是越挣扎就会越是在消耗能量。

造成的结果就是使得挣扎行为如同蜘蛛网上的小虫,只能使得自身周围的岩层越来越紧实。这简直不是在对自己的生命进行自救,反而是在试图做自我掩埋了。

不过这样的状况其实还算良好,只要能说废话就证明驾驶员还活着。而且能与外界做沟通就说明部分系统还能发挥作用,那么受刻意加固的维生系统应该也尚未遭到损坏。

其他人闻言便松了口气,只要还活着就能有救。装备可以在短期内批量制造,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以及结成的相关友谊却得花费许多年,这二者根本就不能放在一起做比较。

不过洞口被埋成这个样子也没法再作战了,那就只能开始对受困人员展开解救行动。不过孤注一掷的做法也说明对方并不具有太大的底牌,这也让他们对后续的进攻多了些信心。

只要有工程机械在就不难清理堆积物,难的就只是该如何去应对可能带来危险的敌人。但在米图卡那一边并没有发起任何攻击,也没有试图挖掘通道或设置陷阱。

自身机甲的种类就限定了可做出的事情,物质和装备的有限也就注定没法玩出更多的花样。当遂洞被贯通时就意味着大量敌人涌入,他们其实还巴不得这隧道能被多阻断一阵子呢。

接下来的事情就只是进行挖掘的施工时间,攻击一方在这时才想起用未加密频段做沟通。无论是佯装傲慢还是故作暴躁都无所谓,主要是要通过交流去尽可能获得信息。就算胸有成竹或者心惊胆战也只具备参考意义,但这样总比两眼一抹黑的现状要强。

不过由于信息的交流是双向的,一旦沟通过也就使得残兵们不免会多想一些。

首先就是双方的军衔极端不对等,可在沟通视频打开后想后悔也来不及了。

进攻军队的联队长惊讶于敌人的低级军衔,这让他一边懊悔自己可能高估了这里的作战力量,同时也在怀疑这是不是敌人的欺敌之计。

而那技术士官会在对与“高级”敌人的对话而战战兢兢,费这么大劲来对付自己这些人可能有些过了。但在他倒不怀疑对方的军力和衔职,先前望之四面皆有的敌人踪影便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动机其实也并不难猜想,就是普通的士兵也能明白自己现状的由来。任谁家的主力舰被击毁了那么多也会炸毛,任谁发现这种不明原理的护盾也是想要弄到手中的。

怪只怪自己怎么就找了这么“好”的地方,竟然吸引来了这么多的敌人。

二人就眼下的战事不咸不淡的说了几句话,谁都不可能向着对方交出心意。但他们还必须凑在一起继续闲扯,双方所说的事情也大多都是些不会得出结果的废话套话。

那身处黑门另一边的联队长官是真腾得出工夫,在他看来前方的冲突规模实在有些小,还不值得他亲自操刀指挥。同敌人沟通也算是显示自己的存在,不然也总不能隔着塌方去斩杀敌人吧?

而在暗河中的技术士官则多少有些着急,因为他意识到目前的做法只是在虚耗时间。因为就算想要做点什么也缺乏有用的物资,多说几句似乎也不能改变最终的结果。

在暗河之中倒是不缺沙子和碎石,但这些拿来又能怎么用呢?

如此的力量对比就不难预料之后的进程:被困在暗河中的人们继续被困着,至于是否愿意出去还两说。正在挖掘通道的那些工程兵也不忘救助受困袍泽,同时还连带着移出残骸,双方再次碰撞的时间全看这些人们的疏通速度。

米图卡他们也曾做过几次干扰,但随即就被早有预料的敌人火力所驱赶。而这样的行为收到的效果便很有限,并且进一步将弹药数量降到令人绝望的程度。

也没有谁提议要躲向暗河深处,当能量储备耗完后就只能靠双足步行,距离被抓获也只是迟些早些的问题。所以之后他们也依旧做了若干次骚扰,得到的结果也就只有若干次的失败和伤亡。

虽说在收缩入暗河前还曾释放求救信号,打上足够高的空中也是为了能尽量传递出去。但以己方降下的残兵规模和敌人数量便不难作出比较,那种填塞了大段信息的东西倒是更类似自己这些人的遗言。

直到隧洞被打通得与暗河再次连接了起来,这次便涌进来了更多的敌人。

勉强设置的陷阱会被提前引爆,匆匆铸就的土垒也挡不住一炮。这些失去攻击手段的残兵们也没法守住最后的防线,只能是在受到若干次警告性射击后才不情不愿地投降。

这样的抵抗其实只具备象征性的意义,至少能让他们的内心过得好受一些。这些人随后就在勒令下离开机甲踏上了地面,并且在列成一条纵队后被要求徒步走回洞室。

借助不理解的力量也难以去利用,因此获得的威势也难以守住并发扬。他们犯下的最大错误或许就是集结在此,招惹来实力超过太多的敌人并被碾压才是正常。

但在被打散后的当时其实也没得选择,毕竟谁也没法预料到这里存在如此古怪的建筑。能在恶劣的环境下获得庇护本就值得庆幸,随后对于未知力量的见识也的确令他们振奋过。

接下来的发展却很令人沮丧,就仿佛弯道赛车时翻滚出护栏的车祸。不过这样的车祸也并非是结局,因为他们这辆破车竟然能在随后又翻身滚了回来。

当米图卡一行人返回到洞室时都有些认不出这里,以至于有人还以为自己是否来到了一处进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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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 向俘虏投降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五十三章向俘虏投降爆破作业已经摧毁了草草搭就的祭台,白骨墙的装饰和一些物资储备也都搅成了一堆,统统都被大铲斗运了出去。

原来刻意向恐怖气氛靠拢的装饰风格并不能抗拒爆破,装饰就只是装饰而已,当遇到无法抵挡的力量后就只能被一起碾碎。

取而代之的是匆匆的修整和改造,还有为防止更多塌落而临时搭起的支撑顶棚。能看出变了副模样的洞室被划分出防御和集结出击的区间,而看方向则无疑是在警惕来自暗河的可能力量。

岩石全都被纯白色的大拱顶给遮挡了起来,内置灯光也令整数洞室中不存在太多的阴影。另外还能看到正有成排的机甲列队等在隧洞口,一副随时准备深入暗河做探查的样子。

更多的机甲部队则在黑门对面做集结,随时可以被抽调出来投入接下来的进攻中。至于指挥、整备和救护等区域倒是没必要设置在地面和洞室中,这些事情放在登陆舰上就是了,那样还能省去转运的麻烦。

仅就呈现在眼前的兵力便已经足够豪华,若是两军暴露在开阔场地便不会有任何悬念。无论是宇宙空间还是广阔平原都只会出现碾压的情形,恐怕只有部分运气较好的才能依靠地形和伪装躲过一劫。

而就算是啃骨头的攻坚战也能占据相当优势,被带来此处的这一帮战俘便是最佳明证。但令人奇怪的是这里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异样,倒不像是胜利者该有的情绪。

因为无论是整备技师还是机甲驾驶员都面露沮丧之色,并有不少人还在恨恨地看着这边。没多久便出来了一个可以解释状况的,然而竟是这支部队的直属长官站在黑门处做接待。

贴身军服上的标识牌十分明显,令他很容易就能从一群人中被辨识出来。满面沧桑和带有若干伤痕的面孔也说明自身资历,总是与周围的一众青壮军人有所不同。

但看他的表情也是面色有些木然,难看得就仿佛全家都死绝了一般。

当这军官打了照面后也没有等着这帮俘虏走到自己面前,他反而是主动跑步上前并首先抚胸敬礼。

这样的动作实在是令人有些傻眼,其中所代表的意义令这一帮俘虏们都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从来都只有下级向上级敬礼,或者战败者向胜利者敬礼的份,怎么到这里就反了过来呢?没听说他们改条例啊?

而看在场的其他敌人都不怎么吃惊,反而在听到后更觉面色加倍灰败,大概是明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而这个敌军陆战队的军官接着还继续以标准军姿站立,并且还扯着嗓门大声说了一段话。

接下来的内容非常这些俘虏们都感到分外震惊:“恭喜你们这些废物,没有被烧焦和压扁可真是幸运,你们可以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命运了。我部将奉命向你部投降,希望贵部能遵守交战守则。”

那中年军官在说完后便不再废话,只是直挺挺地继续矗立在原地,一点都没有做解释的意思。这就使得洞室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最多只能听到有人压抑的哭声。而这哭声也并非是来自于俘虏,反而是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所发出来的。

如此颠倒身份的话语实在有着太大的信息量,如此无人质疑的内容也实在值得花费时间去消化。像是米图卡从一开始就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或是做了个还未来得及清醒的美梦。

“呃,诶!??”

等过了一阵后才引起哗然之声,但表示惊讶的就只限于这批俘虏,以及押送俘虏的小队而已。

而那军官的面色上依旧显示着不甘心,只是方才的毒舌和大声汇报都仿佛耗尽了心力。然而就算再是不干也没有收回的意思,仿佛并不打算对此主动做更多的解释。

技术士官也缺乏临事的反应力,就算被其他人从后面悄悄推了一把还不知该做什么。于是就有几个胆子大的老兵合做一处,并且出声催逼道:“怎么还傻愣着?人家都先向你敬礼了,那你不得问问出了什么事?快点快点,这里就你最大,难不成还要让我们来问吗?”

军队在发生战事时是极看重军功的,但也不缺乏欺软怕硬的事情发生。而这个士官既缺乏足够值得为人称道的战绩,也在军衔和处事上吓不住这帮老兵油子,自然也就没人拿他当回事了。

而他仿佛很早以前就习惯了这样的待遇,所以在收到催促后不仅没有着恼,反而真的按照大家要求去做。

不过也许是在军营中呆久的缘故,他看见军衔比自己高的就有些畏怯,哪怕这个军官是敌人也是如此。但还是心中的疑惑与大家的催促更重要些,因为这关系着大家共同的疑惑。

他咽了咽口水后就出声问道:“你说什么?那个……能不能稍微解释一下?这难道是翻译问题吗?我的意思是说……是说你准备接受我们投降,并且会按照交战守则善待我们?”

押送的小队本来也是头脑有些发懵,在看到战俘的举动后也没有去制止。因为他们其实也都是非常惊讶,当然都想听听这个上级是怎么说的。

于是他们也惊讶地发问道:“长官?是您说错了吧?还是我们听错了?长官?您倒是说句话啊!”

然而这个军官终究是没再多说一句,仿佛刚才的大声汇报已是能做到的极限。他当着大家询问也没有做出任何回答,只是向着身边的副官挥了挥手,而本人则大步冲回了自己的座驾中。

那副官也同样是面色阴暗,但在得了命令后就只好无奈地走前两步。他憋着嘴酝酿了一阵说辞,然后才垮着脸出声解释道:“舰队投降了,将军们投降了,你们赢了,就这样。”

他在解释的时候也是一脸羞愧,显然对自己现在的状况很不满意。然而几句话只是蹦出了几个关键词,并没有将前因后果给彻底说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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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做汇报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做汇报敌人的副官再经受了一阵催问,但是他也是一副没脸在公开场合再说一次的样子。但是对于这些人的提问也不能不做回答,他于是干脆就将手一抖就甩出了一段视频。

在他身前的空气中就投影出一个将军和指挥舰桥的影像,从军服和装备等方面能分辨出阵营所属。只不过他从现场和表情上看去都非常狼狈,仿佛下一刻就有可能玩完一般。

投影还发出了颤抖的求饶声,但从称呼和对话内容来看应该是段被录制下来的录像。其中主要内容就是表明不愿再发生冲突,同时还向画面外的另一个声音承诺立即投降。

而在其身后的悬窗外则飞过巨大的飞船残骸,还能看出正在不时出现一场场的剧烈殉爆。同时也有大量如同沙砾大小的逃生舱正在离舰,可总是有些倒霉鬼被迸发的碎片所撕碎。

看那残骸特征应该是主力舰,这说明在天上又炸开了若干礼花。而这些烟火不久也将在地面上再次绽放,届时还得躲入安全之处做避难。

将前后一些信息串联起来便不难猜测出发生了什么,那就是这帮陆战队在星球上战胜了自己这帮残兵。可这些敌人们的舰队却在轨道上输给了己方的舰队,于是就只好无奈地投降了。

没有后勤的战争就什么都不是,极端劣势下也自然不存在太多的选择。

每个人都想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并且也会为自己的坚持而感到骄傲。但想要成事不仅要靠自己去做努力奋斗,若能依赖大环境的转变便不免会获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于是这帮俘虏们有的就兴奋地欢呼雀跃,显然为命运的快速转变感到万分惊喜。有的则是双腿一软就瘫坐在了地上,只将手捂住了四目就哭泣了起来。

至于米图卡则是走到一边取了便捷食物就吃,交战到现在早已耗费了大量体力和精力,正需要弄点什么来填肚子。反正他们两边都是出自同一个种族,也不存在食物上面的冲突。

也不必管这个东西的原本主人是谁,现在都只能作为战利品上交给自己这些人,等到头来还不得填进肚子里?若那技术士官建立起威严还能唬得她先行请示一下,可在这也就谁都管不上谁了

那技术士官也的确顾不上别人的小动作,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当然是同部队联系上。在己方完全控制战场的情况下也不用顾及保密之事,只要以公开信号发出请求就可以了。

而在被接通后就先是按流程核对身份信息,然后再对前一阵子与舰队失联后的去向作简短报告。期间就不免会涉及神秘黑门及相关事宜,他也表示将会向上级提交一份相关的视频记录。

虽然关于建筑自带护盾的叙述听上去很荒谬,但一丝不苟的接待者仍然将其认真地记录了下来。就是随后关于敌人主力舰被毁的内容也没做出太大惊讶的反应,一副淡漠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一般。

但这只是通过面部表情给人带来的感觉,连线另一端的存在其实并不需要情绪之类的反应。作为一个可以化身亿万的人工智能只是服务程序,快捷和高效才是同时为海量人员交流所需要的必要素质。

有这个系统在就不必再维持密密麻麻的层级指挥,而是会按照功能和重要程度被转接向相关之人。

所以那边的形象在不长的等待后就换成了将军模样,显然是因为作战网络认为这名士官的汇报极其重要。于是刚刚汇报过一遍的内容便需要重新再做讲述,而这也得到了将军的认真倾听。

只见他的表情有时露出困惑的情绪,有时又会感到十分荒谬,再听到后来又会觉得恍然大悟。如此的表情变化实在是非常精彩,仿佛是重要的疑惑受提醒而被想通了一般。

倾听完毕后就是进行提问,辅助系统也在极短的时间内调出与之相关的情报。

像是迫降在星球表面上的节点联络状况,通过层层转发以至被传递到很远的坐标信息,还有在前不久由潜伏单位冒死上传的敌军受损状况,舰队突然决心继续发起突击的缘由……

这些都或间接或直接地被指向某处黑色建筑,而且还成为了扭转此次战局的重要关键。这么重要的信息当然会在同时按照等级分发,于是便陆续有足够资格的人链接进来做旁观。

就是晚来了一阵也不要紧,附带记录功能的作战网络自然会奉上一份内容齐备的报告。其中图文并茂的信息都是在极短时间内生成,而占据大部分信息容量的则是对答视频。

可调节的播放速度也是非常贴心,既能让后来者及时赶上旁听的进度,也可以放缓某一段对相关内容做分析。这就使得其他人也都能及时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现在又在说些什么,而不必让进行问答的二人再多说一遍。

情报专家是智能分析网络的补充,同时也是这套系统可能瘫痪后的备件。这样尴尬的地位就令某些人希望能显示自身价值,于是当主要问询结束后就会要求作补充提问。

与人工智能斗智斗勇久了就不免会提高某方面的战斗力,所以提出来的问题也都刁钻古怪,但还偏偏美其名曰“与重要内容相关”,于是实在没法让正在做汇报的技术士官做拒绝。

高能力的系统带来了扁平化的指挥模式,所以这个士官还真不怕与将军直接问答。只要照实说出自己的经历就是了,按照规则去办就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实在不行可以拿出作战记录当佐证。

相比之下还是刻意要刁难人的军官更麻烦,几个环环相套的提问后面往往隐藏着陷阱,交流不到几句就会受到不实的指控,甚至会怀疑他的精神状态,甚至是关系的忠诚的问题。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情报军官都想要踩着他人上位,大部分的人员则是从满足好奇心出发开始着手做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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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 赶时间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五十五章赶时间一堆情报军官有的是参考智能网络提供的内容做分析,这在效率上是最为快捷的;有的人则是抛开电子报告去关注各种记录,试图以自己的经验和视角角度去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不论怎样都让他们确定了若干件事:那处地面建筑的来历古怪,肯定从未出现在之前所做过的扫描勘察中。能抵御主炮攻击的护盾也很厉害,就是本方最先进的科技也很难做到这一点。

黑门两边的气压、气体构成及重力不同也很有意思,也难怪那些一线人员会认为发生了空间穿越。舰队中的超级智脑也并未否定这一说法,同时也提出了若干的推论,当然也在同时对实现的可能性予以了非常低的评判。

至于说黑门可以摧毁八艘主力舰的说法也得谨慎看待,毕竟这个士官提交的报告中并没有目击证据。这关乎此次战役的最大功劳归属,尤其以这样的说辞最为荒诞。

进一步调查或许还得向其他单位取证,甚至是正处于当时战场上的敌人也可以成为情报来源。双方在这颗行星轨道上的纠缠已经有了结果,各种取证之事都不难展开,只要再过一阵子便可以获得相关信息了。

至于没有找到显而易见的护盾发生器及能源部分,这其实到不是太奇怪的事情。因为那时候洞室中还有许多地方未探索,很多的空间其实还是处于未知的状态。看不到并不代表不存在,那些东西或许正深埋在更深的地下呢。

在继续讨论一阵后便由舰队派出考察队,部分专业人士将专门前往地面,到时候就将展开相关的科学调研。不过这一部分人员的数量并不是很多,所谓的考察队中还包括受降部队与情报人员。

毕竟作战状况以及涉及的未知文明也很重要,在各个方面都做研究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因为这里在一夜之间所发生的变化扭转了战局,使得他们从之前的不利局面中摆脱战败的危险。

凡是有些权力的都对这处地点产生了兴趣,并且还在暗中命手下制造一些具有偏向性的成果。

敌军主力的重大受损已是不争的事实,就眼前所得的信息都在指向那处突然出现的建筑。再是荒谬也会令人察觉背后的隐藏机会,一旦属实就难免引来大量的关注和研究。

相关项目一定会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做配合,那么谁能制造机会获得相关主导权就无疑会获利颇多,届时各种资源还不是轻易就能滚滚而来的么?

众人只恨舰队目前所处的位置还在星球的另一面,以致他们不能立刻降落在那处充满了谜团的建筑周围。但这其实主要是某些部门在明面上的说辞,在背地里其实也在搞些小动作。

因为他们已经在全力同黑门百公里内的下属单位取得联系,并且还同时下令那些降下单位向给定的坐标处集结。内容既有要保护那里绝对安全的意思,同时也是想要通过人员布置来完成事实占据。

在这颗受损严重的星球上本就有许多残兵们在庆贺胜利,他们终于不必再呆在这是鬼地方了。所以当收到命令后就立刻匆匆地奋命行事,毕竟就算想要撤离也是需要抵达集结点的。

四娘那一行人也不知黑门处所发生的变化,而唯一可远程勘探那里的王涛也还是处于昏迷中。就算是正在让麻去捉鱼也没有更多的改变,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要确保这个男人清醒过来,其次才是吊着其他人等的性命。

能站在他们这一边的就只有时间,等黑门关闭就不必担心从另一端而来的妖魔鬼怪了。而且那些鬼神莫测之人也最好如之前轻视自己,千万不要在黑门关闭后还留下太多的人手。

她到现在还以为是那些人都是力大无穷,以至于仅凭自身之力就能撑起沉重的巨大盔甲。这样的“怪力”实在是令她感到不可思议,曾经引以为豪的个人力量实在是没法同人去比的。

为了躲避那些强悍之人就得远离洞室,这是凭着自保本能就会去做的事情。而同时也不能以虚弱的状态返回河青城,如此行事也是为了进行自保。

寻常的信众们其实还好说,只要能编造出令人信服的言辞便能得到他们照顾。唯独是同帮众们相处多年以致太过熟悉,这些家伙们才是她最不想见到的。

他们如果不会做些趁人之危的事情才见鬼,四娘可真信不过那些货们的人品。也就是觉得鲤的品行还算不错,否则当时连车门都不会打开,就算是不明状况的王涛遥控开门也得去阻止。

而这个品行良好之人就一路在暗河中奔跑,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匆匆赶上先前同行的那一群人,其间自然引来了不少人出声询问。但他自知肩负使命也并没有出声作答,而是在越过众人队列后就继续大步流星的跑没了影。

昆同他人一样叫唤几声未能留住人,于是就悻悻地撇嘴骂道:“嘿!这个胆小鬼!刚才还拍胸脯、放大话地仿佛比谁都能,可是一转眼却跑得比谁都快,什么玩意!”

其他人也对鲤的态度感到不满,既然有人带头便被引着一起跟风嘲笑。从出身到个子都与大家不一样,在口音和样貌上也有着略微的差异,这些都可以被拿出来进行口头攻击。

最乐意做这种事情的自当是北城帮的混混们,他们一直对于过去无法从南城这帮家伙身上榨油水耿耿于怀。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鲤将其他人拢在了身边,使得那些欺软怕硬的家伙们找不着下口的空子。

其他被推选来此的信众们也有些看不起外人,所以也就跟着嘲笑了几声。就是连身为军官的苗也端不住自己的架子,受众人的带动也出声做了些嘲笑。

倒是姚浦泽与克等人都微微地有些皱眉,感觉鲤的步伐坚定而不散漫,并不像是因为害怕在奔逃。况且只看他单身一人便觉有些奇怪,似乎在其身边少了些什么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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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 流传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五十六章流传少了什么呢?奇怪,怎么觉得不对还想不出来?”

潜意识地认为相关事情也不是很重要,所以姚浦泽几人就因嘲笑声所干扰地附和了几句。凑趣了几句后便感到心中困扰有些淡去了,这就更证明疑惑之事并不是特别重要,所以也就毫不在意地将其丢在了一边。

“阿嚏!”

若隐若现的念想并没有特别的指向,正在弯腰捕捉小鱼的麻也因站在凉水中打了个喷嚏。

被拢起的下衣摆中正有许多小东西在跃动挣扎,它们在从前还是暗河中最高等的生物。而现在只能将细碎的鱼鳞染在麻的衣襟上,那里已经被弄成了黏糊糊的一小片。

或许是由于出身平凡的缘故,又或许是面容在人群中显得非常平凡,当然矮小的个子也可以成为缘由之一。她们这样的人总是缺乏自身的存在感,无论走到哪里都容易被他人所忽视。

曾经是沤麻搓线再织布为业的麻姑是这样,前不久也在同样劳作的麻也是这样。而现在就只有未被冲击波伤害到的她才能劳作,弯腰捕鱼也算不了太大的苦累。

抓这些小鱼都是要给四娘补身体之用,不然就会让她没精力去救助其他人。当然被提到宣传层面就变成施法所必要的材料,“出多少力气救多少人”的解释也能得到广大信众的认同。

这一声喷嚏也让昏昏欲睡的四娘受了惊,醒过来的她将惺忪的眼睛睁大后又来回转动了一阵眼珠。缓慢运行的大脑得再等一阵才能运转过来,并且略微想明白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但她现在的状况并不是很好,所以就只能懒懒地出声劝道:“受凉了吧?那就别捞了,赶紧到这飞舟上坐一阵。”

如此说法也不是由于这悬浮车可以治病,而是在其中正横躺了好几个人。每一个人的身体都在源源不绝地向外散发热量,只要将车门一关上再等一会就会暖和了。

已经躺倒的这几个人还要受照顾,所以现在就更不敢让这唯一跑腿之人太过劳累。而得了劝的麻自然是非常感动,于是就反而说了几句推辞的话,然后便更加麻利地在暗河中走动着努力摸鱼。

她是真的在摸鱼,办得好了可是能关乎好几个人安危的大事情。

摸来的小鱼也都是肉质细嫩,最多只有淡淡的腥味,用来熬汤肯定会非常下饭。这些有限的收获也不能总是盛放在衣摆中,所以稍多一些就得拿到四娘那边供其服用。

不过四娘现在也找不到火源来加热,属于物资有限的状况下甚至还要求熄灭火把。也就是不知道飞舟晶灯到底如何发亮,否则还有可能吹灭其它灯盏,只留一个做照明便足够用。

缺乏加热手段便只好退而求其次,她便以五条一个批次地丢入嘴中缓慢嚼磨。这么大的鱼儿也缺乏扎人的骨刺,所以很容易就在上下两排的牙齿碾压下变得粉粉碎。

等将其加工到这种程度后还会继续含在嘴中,直到肉糜被提升到口腔温度才咽进了腹中。

她其实并不知道嚼碎了就能增大食物与胃液的接触面,也不知道消化酶得在适宜温度才能发挥最佳的状态。距离那些知识面的出现还相隔着若干个时代进步,这么做只是按家传方法在自救而已。

许是祖上有哪个人曾经有过九死一生的经历,许是听说过别人怎样生还的重要经验,不断累积下来的知识总是会变成子孙后代们重要的传承,或许就能在关键时刻救下一条性命。

宝贵的食物总是与生命相关,四娘在将其咽下去的时候还闭目仔细体会。仿佛那绵软的摩擦感觉并非是嚼碎的肉泥,而是正在从弱小鱼儿体内汲取生命力。

在将其咽入腹中后许是产生了错觉,竟觉得那东西还有肚内隐隐发热,就如同在体内缓慢释放着热量的小太阳一般。当然也有可能是源于强烈的求生欲望,她实在想要摆脱目前这种身体虚弱的状况。

因为任何情形都有变好和变坏的可能,只要人没变傻当然知道该往哪边去努力。这个时候便要榨取环境中的任何力量以转为己用,可同时也得期望有人能带来更多的食物来源。

背负着这样期望的鲤便在暗河中一路奔跑着。均匀而持续的脚步声既不会过快耗尽体力,也没有故意怠慢的意思。可以说他是最先返回河青城的,一同钻进暗河做探查的人们现在还都慢悠悠地在后面走着

不过他最先看到的是自己的老弟兄们,而在走出地窖口后却没有见到太多的人影。因为正在等待消息的人们也都不容易,越刮越大的冷风最是伤人,怕是过不了多少时日就要下雪了。

衣着厚实的人们也曾试图跺着脚坚持下去,但是耐不住寒风一阵吹得比一阵紧。所以他们都早早地找了附近的挡风处去作躲避,趋利避害之事并不需要别人来教。

寻了巷口背风处便可以聚做一团,然后就会发生若干杂七杂八的闲扯。

在这其中有的会交流各自所知的消息,像是谁家跑了几个“干活的”,谁家口风不严所泄露的开门内情。有的则是在留言基础上添加想象力,过不了多久就会炮制出略微变形的传说。

这样的传说又会成为某些人嘴中的事实,再经变形就会添加或丢失相当的真实性,直到演变成神仙打架的神异故事。有的人是瞎编这些东西以打发时间,而有的人竟然是真的信了,并由此对神教产生了更多的崇拜。

限于传说内容不同便有不同的侧重,有诚心诚意崇拜暗流大神的,有将以前对四娘的佩服转变成崇拜的,还有就是觉得可以飞上天空的外乡人很厉害,于是连王涛也都一起崇拜上了。

这些胡乱传着流言的人们自己也只是在打发时间而已,然而却无意中逐渐丰富了神教传说的内容。而这些有大半要多亏他们口口相传的努力,等到转过头还得去膜拜那从来都不曾现身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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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见与不见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见与不见衣服单薄之人也是存在的,他们大多是还未加入神教的贫苦国人。

若只是未入教还不至于缺乏寒衣,缺乏穿越经历也是可以置办一些过冬之用的。稍微有些积存的便不难换来一些布料,等做成衣物样式后再填塞干草,这样就可以得到一件御寒的衣物。

可若是没有穿越得来的外快又缺乏积存,这样就会变得很让人头疼。

本来临近入冬前大作储备才是常识,弄得家中缺吃少穿才是不该发生的事情。但偏偏入秋时的疫疾使得河青城内人心慌慌,于是就有些或愚昧或倒霉之人因此陷入了困境。

就好比在恐慌下到处拜求偏方,消耗了大量积存也没能治好疾病,直到四娘掌握了“神术”才幸存下来。

有的则是受患病亲友央求不过,于是就借出部分财务供其治病。结果对方全家都死在了屋中,于是就连带嫌弃晦气而不敢取了回家。

还有在末日气氛下自觉只有死路一条,就干脆就将全部家财换了好喝酒吃肉。可结果等吃干抹净了却发现不仅熬过了危机,就是自己也还幸存了下来,那这可真有些生不如死了。

像是他们这样的就只好寻思附近有没有熟人,然后就会找个借口过去串门做拜访。别看他们嘴巴上说着亲近拉关系的话语,可是眼睛和耳朵却会一直惦记着酒肆的方向。

得是连朋友都维不住几个的才只好恨恨地跺脚,一路缓慢小跑回家做等待也没什么。邻里传回来的二手消息也是消息不是?大不了厚着脸皮过去做询问就是了。

倒是原来的南城苦力们都算是新近被四娘所收服,而且也曾在地道中干过装修。故而这些人也没有太大的避讳和惧怕,倒是大大方方地缩在地道中做等待。

既然看到鲤现身便以为带回了消息,他们便赶紧站起身就围拢了过来。

不过鲤的行迹可以说是非常的匆匆,只是大步穿过老兄弟们的身边便跑出地窖。期间虽然从他们点了点头做示意,但最多也只是在嘴上打了一些声音含糊的招呼。。

跃出地窖后的身影也不怎么显眼,三五步就冲进酒肆中找到了金头。只是这货现在饮酒如饮水,看向别人时都觉得有三重影子了,也不像能提供帮助的样子。

鲤同他说了几声也得不到更多回应,于是就只好自行从厨房中取了黍米、肉干和碗筷。由于这些都是要拿去给四娘做食物用的,所以在想了想后还捡了个轻便的铁锅放入箩筐。

更不能忘的还有盐巴和卡吞子,就是四娘点名要的酒水也得一并取了放在锅子中。总之整个厨房中就仿佛遭了贼一般变得干干净净,恐怕就连附近的耗子也得有一阵不会光顾这里了。

等收拾完毕后就抬脚离开了厨房,再露头时便发现有近百人正从各个方向走向这边。

其实在他走出地下的时候就已经被少部分人发现了,只因速度太快才没有被更多的人所注意。而当那些人在提醒其他伙伴时也很缺乏说服力,就只好肚子走向酒肆这边做探查。

所以当鲤再次露头时便被更多的人看到,这就引得许多人都赶紧离开了各自的避风所在。

有从巷道中一下子涌出来的,也有从附近的民居中走出来的。于向着酒肆方向靠拢的人们一下子就增多了数倍,而且还有源源不断继续涌来的样子。

鲤也不是不知道他们靠过来要做什么,但碍于四娘的要求也不好跟这些人说太多。所以他一低头就弯腰钻进了地窖,一眨眼就仗着自己行动迅速的便宜消失不见。

这令正在靠过来的人们颇为失望,自然就令刚刚离开暖窝子的人们发出了一片叹息,还有性急的干脆就低骂了几句。末了便只好自我安慰起来:或许那人只是因为走半路忘记了什么,这才会跑回来取些东西的吧?

这些人便摇着头转向刚才所呆着的地方,准备接着说起还没聊完的话题。但没等他们回到原处却又见那大汉再次由地窖中跑出来,并且还弯腰从酒肆的柴草堆中收拾出来了一堆柴火。

眼看这样的行为肯定在动“神使”家的东西,不过看过来的人们却没有对此出声阻拦。

一来是由于周围有着这么多的信众,每个人都认为该有个负责的来阻止他,自己只要出声助威打个下手就是了。但偏偏有这样想法的人很多,而且他们都在等着别人首先出声。所以大家自然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事情发生,竟是无人主动走出来。

二来是由于贸然的施工实在缺乏计划,大量的建筑被扒却没有来得及进行新建。那么多方向的人都能看到院内情形就很能说明问题,这就使得私地与公众空间突然就模糊了起来。

三来则是都知道这个大汉已是投了神使,也说不定人家是奉命来此取用东西呢?看他大摇大摆的模样就觉得是这么回事,所以也不是很有人想要凑上去找茬。

大不了就先将这件事情记在心中,等将来再找个机会去同神使大人做揭发吧。

鲤在来去时略显得匆匆,并没有机会去顾及其他人在想些什么。带在身上的这么多东西可有些沉,只因以往惯于扛活才能行走如常。

先前聚在地道中的弟兄们还不好耽搁老大的事情,但现在看其脚步沉重便纷纷上前帮忙。每个人只要分担一部分就可以了,完全不会感到特别的沉重。

鲤得了老弟兄的帮助当然高兴,但也不可能真将他们带到四娘那边。于是最终就选了几个沉默踏实的人相随,像是活泼话多的那些人则都被留了下来。

等再踏入暗河行走了一阵子就遇到前方亮光闪闪,并不时还有说笑的阵阵回声传了过来。快要迈出拐角的鲤便及时收住了脚步,探出脑袋观察了两眼便确定了来人身份。

他还记得先前在越过他们时所受到的嘲笑,当时没收拾他们只是由于拳头没人家多,而不是因为跑步过快听不到声音。一想到这次再遇上肯定会引发对方疑虑,若是再不作答就有可能受到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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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 戒心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五十九章戒心四娘赶紧唤过已经停下打捞的麻,悄声交代了几句后还递过去一个“你办事我放心”的眼神。等做完这些就动手将车门半掩地拉了下来,似是没有让车外之人钻进来的意思。

而得了吩咐的麻迎面就朝着来人走去,不多时就与鲤及其他一行人接触上了。不过这同时也让麻有些拿不定主意,不是很确定现在状况与四娘所说的哪一条相符合。

原本得到的交代是:来者若是鲤便带过来;若是其他人就以神使之令阻止,一个都不许放过来。

可现在既看到了可以带过来的鲤,同时又看到了禁止过去的“其他人”,这种状况就搞得她的脑袋有些糊涂。思索一阵后便准备和稀泥,于是她就开口说道:“几位先听我说一下,神使就在前方歇息着呢。她的意思是只让鲤过去,其他人还是在这里等一会吧。”

说话间就直接岔开双手拦在路中央,倒是一副不同意就阻拦到底的模样。被鲤找来的弟兄们都不善言辞,但在面容上都顿时不意外地露出不满的表情。

走了这么久的暗河将东西搬过来也不轻松,你若是给了好处的还不多说啥,可好心好意地帮忙到这里了却被拦下,究竟这一路上的辛苦都算个什么意思?

这些人的不满同时也是鲤的不满,他于是就在冷哼一声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辛苦搬来这么多东西却不让照面,哪有这么办事的道理?真是生生冷了弟兄们的心!”

在说话中还又向前走了两步,这也带动着其他人一起不满地迈出步伐。

可正是这样的举动便蕴含着隐隐威压,平时较为弱势的麻就对此分外敏感。她方才还疑惑受到的吩咐不道义,但一经这样的场面却反而认同四娘的安排了。

都说人心隔肚皮,这几个人若发起火来可不好应付。在底层生活的不止要在熟人间互相帮衬,也同时得对不是很熟的其他人心生戒备,否则就可能遇上难以承受的损失。

她就算穷苦也其实更信任河青城中的国人,而非这些根底不在此处的外乡人。

大抵是由于知道一些四娘的底细,只晓得她这些人能飞天和探手治病而已。像是抬抬手就惩治不服还是从没亲眼见过,更多的还得亲自手持金剑冲上去做搏杀。

看现在的样子肯定是拿不动剑了,而且以“飞舟”那边的几个看来都够呛,就是四娘本身也难以发挥全部勇力。像是自己健健康康的都还会对这几人的愤怒感到畏惧,待轮到那些老弱病患又能挡得住吗?

住在东城穷人区也不是很常与南城的这些人接触,反而在平时的闲话中就有时会编排外人取乐。也就是说很多国人是将郭外野人看作异类的,其中也包括见识有限的麻。

弱者惧怕一切强大的存在,或者说是对比自己强大的都有些畏惧。她虽然不愿以孤身一人同这些人搞僵关系,但一想到无力应对外来威胁的四娘就不愿后退。

咬咬牙就止住了想要后退的双腿,并且还口舌有些僵硬地说道:“不许就是不许,这是神使传下的法旨,说不定还是听了暗流大神的意思。鲤可以过去,只有他!”

那几人其实只是心中不满而已,真要面对个瘦弱女人出手还是做不到的。于是便有人上前两步,将所抱之物交给了麻,并且毫不掩饰地抱怨道:“啧,真废人脚程,帮忙还帮出不是了,就没见过这种人!”

其他人也是既不想对抗神使的威严,也不愿意仗着人多欺负麻一个人。但见到有人带头便一起卸下了各自所携带之物。于是原本空手的女人立刻就被压得双腿颤颤。

什么粟米、锅子和柴火之类就在她怀中一直堆到鼻尖,再高一些就连路都看不见了。

鲤既看不过去几个弟兄对麻这么撒气,但也因为心中愤愤而不愿出声。等其他人的手都变空后才说道:“弟兄们都是好心来帮我搬东西的,若是不让他们过去也没法子,那还是麻烦你多扛一些吧。”

说这话的时候只将双手环抱在胸前,他身上的东西其实全都放置在箩筐内,倒是轻松得一点都不腰疼。故意如此就是要给麻一点颜色看看,先前能赞赏此女的勇敢却不会一直偏帮到底,他在这个事情上还是站在兄弟们一边的。

这女人心中既有羞愧之意却并不愿让步,只能是结结实实地抱着一堆东西艰难转身。

以她的小身板似乎并不能抱动太多重量,迈步行走中也是显得有些艰难,以至于行进速度要比寻常人还慢了许多。鲤就以这样的速度在其身后跟了一段路,直到耐不住磨磨蹭蹭的步子才上前分担了若干重量,这才使得麻获得了喘息。

这个男人也算是见识过四娘的“红沙神术”,对于那套“吃饱攒足力气好救人”的说法也不曾怀疑。等行至飞舟附近时就开始解下背篓,准备从就近的暗河中取水来熬制肉粥。

然而麻就在此时又出声道:“东西,搬到这里,放上飞舟,就行。”

听其声音显然是累的不轻,而就其内容却是不准备在此熬粥的样子。心怀疑惑的鲤虽然照着吩咐将背篓卸在指定之处,但也不解地发问道:“不做饭吗?救人的事情可不能耽搁啊,我看这里就挺……”

可没等他将话说完便见得麻一扁腿就钻入舟内,那坚固的舟门也在其身影进入后立刻被下压关闭。身前的大物也没等数息便凭空拔地而起,在稍微转了个方向后就带着嗡嗡声钻入岔路中,过不了多时就彻底消失不见了。

“??!”

这样的举动令鲤的心中很不是滋味,于是不解、震惊与愤怒等情绪先后接连出现。就仿佛一边装着冷冽透骨的白色冰块,而另一边又燃烧着炽热的炉火,弄的整个胸膛都在不住的起伏。

呆愣半响后便破口大骂道:“贼婆娘!忒看不起人了!”

第一千一百六十章 没火就生吃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六十章没火就生吃原本一帮弟兄们正立在远处说着闲话,不外是抱怨四娘所做的要求有些不讲情义。但在察觉光亮和声音异状后又担心鲤的安危,于是就顾不得什么狗屁命令地赶紧跑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就走了?没说些什么吗?”

鲤多少能猜到四娘的心思,换自己若处在她的位置上又重伤不能理事,多少也会对心腹之外的人还有忌惮心的。

他便不满地吐了口吐沫在地上,还直截了当地骂道:“还能有什么意思?贼婆娘忒小心眼,不把咱当自己人呗!就她这个虚样子还能说些什么?走走走,一起同回吧,人家不放心咱们呢!”

几句话就将心中的猜想直说出来,引得其他几个弟兄也跟着大骂四娘胆小怕事,竟然不相信自己这些人。但等破口痛骂一阵子后也没能讨回什么结果,他们就只好骂骂咧咧的转身沿原路返回。

四娘等人即将前往的地方并无特别目标,只是将手随意点在由王涛展示出来的地图上。对其所选的位置也没别的特点,那就是一定得路上经过许多个岔路。

放以前可能还不敢胡乱选个位置就深入暗河,起码是得在每个路口不断留下标记才敢如此。可既然能见到地图便没那么害怕了,她当然不难明白王涛能找到回来的办法。

借这个便利深入其中就不怕迷失方向,有悬在半空中的飞舟运送就不会留下痕迹,这又断了会受到他人追踪的危险。四娘的举动就像是个疑心太重的野兽,一旦受了伤便会躲起来静静舔舐伤口,非得是恢复到原状才敢重新现于人前。

而在降落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水源,只要将目光巡视一周就能发现静静流淌的地下河,以及存在水流两边的细软沙地。若只看环境也是稍同之前常活动的暗河部分有所不同,那就是不存在任何的人畜活动痕迹。

四娘对这样的静养地点非常满意,于是就打发了麻当下一应杂物去熬制肉粥。同时还特别申明了要多加点盐巴和卡吞子,方才大把大把的生嚼小鱼可真没味道,实在是把她给寡淡坏了。

等到这时才有功夫决定接下来该救谁了,于是便将左手探向了老巫师的胸口。毕竟还是专业人才更加稀少一些,救回来后哪怕只发挥一点本事也比麻姑要强太多。

不过就在她将右手操作着金鸟终端时又有问题,那就是受命去操持杂物的麻过来说事。这个女人等四娘将头转了过来便说道:“没有火呀,你那里有引火之物吗?”

“噢,你先等等。”

四娘见是这个要求就在身上摸索了起来,打火机这东西用来还是很方便的。

她对这样的请求也不意外,自从炫耀那引火之物后就常遇到有人来借火。其中倒是有大部分只是想来看看稀奇,毕竟以前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方便的小玩意。

得先生起火来才能烹制熟食,鉴于是这么重要的事情便在身上摸索了起来。

然而寻找了几遭也没有找到打火机的踪迹,于是她便将目光放在王涛、麻姑和红衣的身上。因为这几人平时走得较为近一些,也是在场人们中能够使用打火机的人。

可是现在他们的状况也不是很好,四娘就只得将手探过去内外上下的摸了几把。可她并不知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已经不在身边了,而是正被抓来又逃走的奴隶把玩着呢。

但于现在也只能被认为是遗落在了某处,也不知将来能否寻找回来,这可真是让人感到分外的沮丧。平时保存火种是件重要的事情,否则就没法烹饪食物了。

若在自己家中还能找到引火工具,实在不行还能现找来杂物就地做一个。而更方便的则是去找街坊邻里借个火头,这也就是张嘴求问一声的事情。

可呆在现在这个地方别说见不到其他人了,就是想要见个鬼都没可能。

四娘自从投身宗教事业以来大部分时候都是顺风顺水的,偶尔的小麻烦也很快就能得到解决。可现在这貌似不起眼的事情说小不小,要说大的话也确实很烦人。

她便面露愧色地说道:“不行呢,那引火匣子找不着了。要不……你再想想办法?”

别的寻常事比如捞鱼搬运还可以,但缺乏相关工具就要生火可就有些困难。麻好歹也是居住在城内的人家,自小到大所见到的火头都是互相借来借去的,再不济也会有专门之物可以用来生火。

所以她是真不会在简陋的状况下获取火源,若是方才将鲤带上的话还有可能。那一位才是有些在野外生存的经验,说不定就能从现有物件中攒出一个引火物呢。

麻的回答则更干脆,她直接就面露难色地拒绝道:“我,我不会啊,从小就是向别人去借的。”

想了想过后又小心地建议道:“要是方才带上火把就好了,要不咱们回去借个火头?”

“不!不必了!”

四娘在听到这个建议后立刻出声拒绝,能从她的嗓音中听出非常坚决的意思。至于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她很清楚自己刚才有多么不地道,再要回去做求助可真实在拉不下脸。

过往的混混生活能让人养成小人之心,所以从来都习惯将后路攥在自己手中。若是不出事还好,一旦受制于人就只能成为砧板上的肉块,再是怎样不甘后悔都无法挣脱,未来就只能听任他人摆布了。

展现小人的一面实属生活经验,不想去求助则是想要隐藏自己的相对无知和无能。这也算是身为小人的羞耻感吧,虽然有限但也有着一丢丢的可爱。

而这点可爱又不能当饭吃,没有了火源就没法烹饪食物。

于是粟米就只能小把地丢入嘴中生嚼,最多是取暗河之水稍作湿润,只将上下两片后槽牙当做小石磨。对付肉干的时候也是同样做法,不过还可以丢入小粒的盐巴和卡吞子,现将其在嘴中磨得粉粉碎才好吞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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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 无主之城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六十一章无主之城麻也不知道四娘是为何如此坚持,以她脑子里的回路还想不出那么多弯弯绕。而在“康仓康仓”的硬嚼声中也感到无地自容,自己要是会传说中的生火之术就好了。

篝火的缺失不但会没法烹制食物,就是在如此阴冷的洞室中也不好获取温暖。但这一问题却并没发生在这些人的身上,因为他们所处的条件能获得一处半密闭空间。

悬浮车的设计本就存在着保温能力,或躺、或坐、或瘫在其中的几个人都是实实在在的热源。只要将车门关上便会减慢热量的散失,于是在车内就还存在着一定得温暖。至于副作用就是空气会渐渐变得有些污浊,等到麻每隔一阵将小鱼送来的时候才能有大量换气的机会。

没错,麻就算是到了这里还得继续捕鱼,而且还是得将双脚浸泡在冰凉暗河中的那种。这些东西至少比只能硬嚼的黍米和肉干要好消化,对于救人的事情来说是非常重要的。

再说半路折返的那群人没多久就走出了地窖,期间当然见到了盘坐在地道中的那些人。而且都因鲤的关系而感到心中不屑,甚至于不愿意低头去看这些身份有异的人们。

这一行人现身在地面后可是非常扎眼,先不说之前的火把并没有及时灭掉,就是被动中疾风扑了一身的灰尘也还有着大量遗存,显见他们竟因为心中慌张而忘记做拍打了。

地面上的寒风可还没有停息呢,燃烧的火把便因受了吹拂而呼呼作响。这些人身上的灰尘也被寒风裹带着飞扬而去,就仿佛有人故意在向天上扬沙子,又像是刚刚才从古墓里爬出来的盗墓贼。

方才在阴影中匆匆行走还没注意到这点细节,等到身上的余渣忽起便引得他们大呼小叫了起来。这么明显的动静和响亮说话声都很引人注意,自然引得周围等待的人们靠拢过来。

大家都好奇这些人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但更想知道神使等人都怎样了。一直没有音讯的状况怪让人心中发毛,对此事的担忧都远远超过对逃奴之事的不满。

然而这支返回地面的探查队绝口不提四娘的状况,只是自说自话地表明要接掌北城帮和暗流神教,并且要求大家听从他们的带领云云。

这是昏与昆在暗河中经商量勉强达成的协议,有了好处要一起享受,有了地位要一并同坐。至于兄弟情深共享太平什么的听听就行,说不定等回头就会互相出招使绊子了。

但他们唯独就没讨论过四娘的状况,涉及相关事宜就不免引起一番继承的争论。也就是说一路行来始终都未达成统一的口径,谁要不怕死就自己深入暗河去寻找好了。

所以他们自己这一行人都还糊涂着呢,自然也没法给河青城的人们解惑。而且他们不仅是没有深入做探查,就是自己内部都对可能发生的事情有着不同认知,其中有些还颇为荒谬。

有的说四娘等人是被暗影中杀出的妖怪吃了,有的说是被不知哪里来的巨大猛兽吃了,还有的说因小事惹怒暗流大神,结果被一巴掌拍死了。并且另有依旧崇拜山神的人猜测过,老是在山神爷爷的肚子里这么闹也不是个事,说不定是被山神给装进胃袋了。

总之就是探查队的主要可以略过,接下来还请诸位欢迎河青城的新权力者上场。

信众们对这一变化当然都是非常震惊,明明之前还对这神使和大神敬畏有加呢,怎么一转眼就换了两个人来自说自话?而且换人就换人吧,但怎么可以是能力与名望都不出众的货色,这谁愿意服气啊!?

真要能服众的还得是前公门之人,他们就是再懈怠懒事也因处理公共事务能混个脸熟。若能在此时振臂一挥也可获得部分支持,想来多少能收获相当的支持。

但这些人许是被四娘展现的神迹吓破了胆,又被能够轰然响应的千把信众给震得没了自信。所以此时都宁愿围拢在以北城帮混混们的新核心身后,做个人肉陪衬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当然不可忽视的还得有冯潮的落马失势,这个无能废物多少也可以提供一些法理依据。但是捕头同神使的一同失踪可就太致命了,这就相当于先是失去了名义上级,然后又失去了实力上级。

一个庞大的巨人就突然失去了拿主意的头颅,剩下的一群人中或许有些杰出之辈,但也因此都很渴望将散落的前公门势力给收拢起来。所以他们肯定都谁也不服气谁,光是自己内部就得先争出狗脑子,如此显然不能在短时间内推举出合适的话事人了。

当然还有王城混乱和叛军盘踞要道的缘故,这座失去外来影响太久的小城也因此失去了外来约束。由此造成的余波还将不停向外扩散,直到将周围的城邑都拉扯进来。

反正现在也没有明显的外患,于是便使人们能更关心自己系统内的狗屁倒灶。

北城帮中稍出彩一些的混混已经决定暂时维持现状,将来该怎么办且等将来再说。前公门的文吏与衙役捕快们在互相较劲,准备联结彼此关系较好之人结成盟友。

更广大的信众们反而没有那么多的纠葛,他们都天然地以家庭为单位直属于四娘的麾下——当然现在于名义上勉强算是在昏与昆的共治之下了,只是服气他们的人并没有太多。

关心神使安危的信众自然有,但在数量上远远比不上关心自身安危的信众们。

一直用暗流大神做恐吓的恶果便显现了出来,缺少正面引导便不会有人真心敬服。劫掠者们更多是因恐惧和贪婪而暂时做臣服,实在是谈不上太大的忠诚之心。

于是便有人问起大神对此怎么看,会不会因为神使的事情迁怒河青城。还有人在询问黑门对面到底是怎么了,此次出现的天地是荒漠还是茂盛丛林,是人烟罕至还是繁荣城市,是不好上手的硬茬还是谁都能抽一巴掌的肉头。

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 所欲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六十二章所欲过往劫掠之事带来了太大好处,突失精神领袖的变化也未压下信众们的掠夺兴趣。当然能这么急迫的主要是新信众们,早期入伙的信众还对四娘有些依赖之心,闻言便对着那部分群体怒目而视。

但是这样做并没法起到太大的效果,因为矜持属于吃饱穿暖先富起来的人们。后进之辈所求无非是尽快得到好处,挤破头地要入伙不就是为了这些么?不然先走一步的人们又为何会继续聚集在四娘身边?难道真的是为了信仰?

但这帮新人就资历而言肯定会被老信众所排斥,就合作能力而言也缺乏群体之间的配合。这些家伙们唯一的优点就是相对穷困,所以对于传说中的轻松“收获”格外感兴趣。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开始改变自身命运,为此敢于踢开一切障碍来加快进程。

至于所收获的是野兽还是什么异族人就不重要了,他们还想要更多的美味吃食,更多的锦绣穿衣,更多的好用用具,当然最好还得有可差使的奴仆来服侍自己。

这些的愿望都并非白日做梦,而是源自亲眼见到邻居或亲友身上发生的改变。苦熬累熬了那么多年都一直艰辛无比,能在短期内获得暴利的机会就显得异常宝贵,任谁都忍不住这能够改运换命的莫大诱惑。

然而也没人能对他们关心的问题作出回答,探查队的那些人只能被问得愈加窘迫。这些家伙们不过是一群匆匆而退的胆小鬼罢了,能及时逃离未知异状的影响范围便是万幸,又怎么可能讲述没见过的东西呢?

于是新人们的渴望和疑问就没能得到解答,反而引发了老信众们的恶意猜测。

而猜测也在人们的口口相传中不断加码,以至于变得越来越夸张:

难道是他们没有去认真探查吗?难道是他们在故意隐藏真相吗?难道是他们害了神使那些人的性命吗?这可是太丧心病狂了!

过不了多久就连猜测之人都被吓住了,并且为自己的瞎想感到心惊肉跳。同样是居住在一个小城中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多少都能牵连上一些关系。

如果真有这样凶残之人就太可怕了,哪一天会加害到自己的头上呢?

胆小一些的人自然赶紧快快闭了嘴,希望以阻止猜测的流传来阻止恶意成真。他们再是亲手劫掠杀戮过也有着最低底线,那就是不能将混乱带回自己的居住之地,否则将来又能往哪里去住呢?

就是胆大一些的也只是在同熟人互相递眼色,准备等回去后再私下做议论。扰乱秩序同样不符合他们的利益,但也得提前做好相关的防备,万万不能让猜测的事情落在自己身上。

唯独是有一种人唯恐天下不乱,那就是受到压制而感到不满的人们。他们迫切希望砸烂施加在自身之上的枷锁,而且是越快越好,越干脆彻底越好。

这些人就是河青城的各家大户们,而且还是大户家的嫡子们。

之前由于不满四娘的异军突起而疯狂打压,双方在有来有往的冲突中便结下了不少的怨气。随着局势变化就不得不刻意上门赔罪,但那也只能将撕开的脸面稍稍缝补了一些。

这样的关系也就别奢望能得到太多好处了,没将他们连根拔起都算是怀有不忍之心。四娘见不得那些大户家的妇孺无辜受过,否则就得一口气赶走千把号的国人,这简直是在让河青城伤筋动骨。

所以根本就不会给这些人太多好处,想要通过黑门都得受到所谓“一视同仁”的配额限制。在明面上是说要给各家以公平,那么每家可以穿越的人就不可以太多。

小门小户的家庭也没有太多的丁口,自然不会受这个办法的影响,唯独就是靠着人多规模大的家族才最吃亏。

因为以前越是人多才越有竞争力,但凡遇上什么灾祸都能集中力量去渡过难关。偏偏眼下的难关是如何同诱惑做对抗,能被人亲眼可见的好处才更加擅长动摇凝聚力。

因为要绕过规则的办法不是没有,只要将大家族分拆成小家庭就可以完美规避了。然而这样的主意暂时就只能是想想,肯定会引起族长及各家长房的极大不满。

家族规模变小就意味着整体力量降低,同时也意味着他们的权力变小。一个没有力量的家族又怎能奢谈广泛的影响力呢?那将来还要不要安全地存续下去了?

所以四娘的办法怎么看都不是在维护公平,而是在可以挖他们家族的根基。

而且还是在大明大晃地疯狂刨根,这自然会引来大户核心们的加倍怨恨。

可这些家伙们偏偏还拿不出应对的措施,主要是还没有摸清四娘的真实底细。谁也不敢同“强大”的神明代言人对抗,人家可是既能公然飞天、又能施术活人的厉害女巫啊!

而且四娘不仅可以靠着自身“本事”压得他们不敢妄动,就是依赖新鲜出炉的宗教也能获得不小的影响力。

大户们固然仅凭单独一家就能拉出数十人,狠狠心还能动员出百来号丁壮,全部团结一心地集结起来也能纠集近千人手,但这同四娘一比就实在不是个。

她在近期搞起的哪个活动不是千把号人手起步的?牵连的家庭已经影响到城中的大半人口,再稍一努力还不得将全城的国人都拉在身边?

西城的人们在以往大体还算轻松得过,可以凭借被大家所认可的规则耍得风生水起。就算遭人怨忌也没太大关系,能吃饱穿暖可比挨骂更重要得多。

然而规则被突然崛起的神棍改变了,国人以往达成的共识也同样受到了颠覆。他们现在不过是城中的一小部分,而且还是较为不受待见的那一部分,就连走路说话都得比以往轻几分。

由此可见四娘在城中的影响力发展到了什么地步,足以借助众人所欲去压得部分人不敢稍动。但也因此引发了许多人的觊觎,以致稍有意外便会引得一帮不肖手下浮想联翩,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地就开始闹起了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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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 小报应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六十三章小报应大户们在近期都过得很不开心,家族离心之象也在近来从各偏房中暗暗滋生。已经有部分人在试探着族中长辈们的口风,怕是已经暗地在为将来的分家做准备了。

于是有的大户子弟是打算赶紧回家,好将相关事情报与各自族长做定夺。而有的则是在将怨仇做就地的报复,没了大的还有小的,再不济也得给他们添添乱。

于是这些人就活跃了起来,上窜下跳地就开始在人群中制造流言。

先是刻意将已有苗头的怀疑渲染扩大,并且有意无意地引向跳腾最欢的两个人。然后从他们以往不道德的作为上入手,然后是从此次疑点颇多的探查结果深入,并且不乏直截了当的引导。

没过多久就使得谣言在信众中四起,而且再经大家各自的脑补就变得有模有样,并且是变得愈加生动活泼了。

就比如年岁大一些的昆怎样拔出利刃,阴险狡诈的昏如何将绳索甩出。就是他们之间与落难神使的对话都被编造了出来,用词都是极为卑鄙无耻,对于表情的描述也尽可能地转向极恶的扭曲。

这样的做法可以说相当阴险,一切都是为了调动起大家的情绪而做。但也由于相关之事并非造谣者的本行,手艺粗糙的他们也因此留下了不小的破绽。

也就是众人淳朴没有经历过太多阴谋,自然也就不会去问那描述者如何知道的。不然只要稍一细想便会觉得这些内容太过详细,就像站在一边亲眼看见了似的。而且既然看见了就该帮助神使,又为何眼睁睁地看着祸事发生呢?

“他们害了神使,还想蒙蔽大神,这是在渎神啊!”

“是啊,神使肯定被他们害了,不然怎么救人不着急,偏是抢位子这么着急!?”

“这些恶徒!他们害了神使!”

或许有人会在事后想明白其中的问题,但在大部分人被煽动起来的时候就都变得热血上头,谁也顾不上去想太多的问题。再加上有人刻意在人群中带动节奏,复仇的呼喊声就突然响彻了河青城。

几次掠夺的成功都催生出大家的武装意识,运气好的便能从异界中找到不锈钢的菜刀、或空心或实心的钢管、沉重好用的大斧头,或者就是干脆用金属物品固定在一起的骨朵……

有了武力才能在不利的时候保护自身,才能在有利的时候肆意收获。而在愤怒时则可以亮在手上以示愤怒,仿佛只要一眨眼就可以将暗害神使的小人们给亲手结果。

但也有人没有看清局面,反而是站出来帮着这些混混们说话。部分公门之人刚刚还在暗河中讨要了心仪的好处,自然不想刚刚抱上的合作伙伴被人推翻。

于是虽然那些混混们在这时说什么都没人信,但还是有些人赶紧站出来为之辩驳道:“大家是一起进去的,又是一起出来的,哪有你们说的那些事?没看到这里还有好多推举出来的街坊吗?你们就算信不过这几位爷,难道还信不过自己推举出来的人吗?”

被提到的这些人本来还为事情的变化感到发懵,并不能准确理解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一听有人带话头便赶紧点头承认,可千万不能让自己被大家所敌视啊。

“你们在说什么啊?怎么还像说故事似的?”

“没错,我们都是在一路进出的,中间从来没分开或耽搁过!”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哪有你们说的这么玄乎?”

误会的产生有时会通过解释得到化解,那通常都得以双方有心消除矛盾为前提。有的时候则会遭到更大声浪的反扑,这通常说明至少有一方根本不愿见到矛盾被化解。

掀风起浪的那些人们才不想事情被和平解决呢,费了这么大劲可不是为了看到众人一心的。将貌似一体的人群撕裂才是他们的希望,一切试图继续骑在自己头上的混蛋们都该被掀翻。等到将来只该自己骑在别人的头上,这才是河青城本来该有的良善秩序!

北城帮曾在之前的斗法中坑过姚家,各种制造谣言和带头攻击都做得是得心应手,完全不负他们地头蛇的美誉。这些小动作曾坑得河青城第一大户有口难言,以至于同大量的国人发生冲突。

而这一事情就发生在城西大户集中的地方,不难在彼此的交流时被有心人暗暗记住。所以现在轮到谣言包围混混们的时候了,而且还是在其中小头目难以辩解的情况下。

有的公门之人选择同昏和昆站在一处,不惜以自己多年积累下来的人望做担保。有的则是看到人群中的熟人给自己打眼色,像是大户出身的便立刻心领神会,很快就同自己的亲族悄悄商量了起来。

出身如姚浦泽等人一开始就不愿放下身份去奉迎混混,而在心中有数的情况下便退在一边,尽量将自己摘得远远的。就好比刀耕火种的时候得控制好区域,等烧的差不多了才好上去扑灭余火。

至于出身一般的捕快衙役则惯于市井交游,他们在风向稍有变化时就警觉了起来。他们不但能看清楚那风潮是在烧向何方,也不难猜测出那些人做这等事情是为何。

虽然凭着锻炼出来的双眼锁定若干煽风点火之人,但却并没有出手去做制止。放以前还可以为了责任所在出头呵斥,等闲可以压服三五个街头挑事的混蛋。纵使面对数十恶棍也最多稍作退却,然而一定会找回公门拉援兵的。

不过王城已经多年管不到这里了,理论上的县官也到现在都未醒过来。就是以往金光熠熠的公门都散了架子,大家只能以各自的身份加入暗流神教去混口饭吃。

在这个所谓神教中打混其实还算不错,至少在吃喝用度上要比以前强太多。地位的跌落虽然有些无奈,但只要吃喝穿用足够就行,短期内还是可以用好吃好喝来冲散一腔哀愁。

可现在就连这神教的教主都没了踪迹,争夺大位的却是两个不靠谱的家伙。这两个玩意放以前也没有攒下太大地位,都是属于可以被自己这些公门随时呵斥的小角色。

抹了心肝站在他们身后默默占便宜可以,但要说让自己站出来为其摇旗呐喊可不行。

凭什么呀?就这两个玩意也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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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 辩白不如动手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六十四章辩白不如动手部分利令智昏的公门便为了可能的好处徒费口舌,有限的声音只能被一浪高过一浪的高呼声强压下去。

有所图谋或缺乏行动理由的公门则是悄悄挤出了人群,揣着双手只顾做私下交流,倒是准备在一边看热闹了。

返回的提议明明是姚浦泽等人提出的,但在回来的路上也没谁特意去记忆。所以在其他人而言只记得有人提出回头的建议,至于是谁就实在记不清了。

具体的建议者出于动机当然会在事后还记得,不过就现在的情况却是闭口不言,并不打算就此多说些什么,像是为其作证就真实在不可能。没有说些误导的话语已是格外开恩,不然真有可能将被集火的那些人给彻底坑害掉。

气势汹汹的栽赃真是一波高过一波,明晰的佐证和富有逻辑的推论都不需要,只要人群在不停地怒吼就会加深心中的判断。至于是对是错也并不重要,很多人都需要彻底踩下北城帮,必须将这些混混们的可信度砸成稀巴烂。

那些混混们可都是惯于兴风作浪的,以他们的专业水准不难察觉有人在使力气。情况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可真是出乎意料,但也被逼到万万不能退却的境地。

虽然现在扭头就跑可以暂避锋芒,但也会给大家留下自己心虚的印象。而且这还只是初步爆发出来的状况,随后肯定会有人不断鼓唇弄舌做造谣,到时候不是自己做的也变成无法推翻的指控了。

他们以前经常干这种事情,自然非常清楚整个流程的运作。

情急之下便又去找一同进暗河的寻常国人,就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向他们求助。首先以言语恐吓这些被推选出来的人们,无非就是大家已经被绑在一条绳子上了,自己若是爬不出来也会拖累他们。

所以要死就得一起死,要活就得一起努力往上爬。

另外还得许下种种的好处,像是许诺在之后赠与多少的好处,或者干脆就是过黑门的时候免交份子。总之就是使出了全套的威逼利诱,一定得将她们拉上自己这些人的战车。

利害关系一确定就有人肯站出来说项,这些人便走在人群和混混们的之间做隔绝。他们先是承认自己等人的确没有敢深入查看,但也同时严明不敢深入的原因。

最先被拿出来说事的便是那方向变换的巨大气流,他们虽然并不知道具体原因,但也不妨碍公然宣称那是巨妖在呼吸。只是这样的解释还是有些玄幻,自然不能被愤怒的众人们立刻相信。

这些国人见无法说服大家,便转而向着同去的前公门之人要求作证。像是姚浦泽等人不落井下石就算道德高尚了,但被提及这等无法否认之事也不会作伪,于是都勉强地点下头算作应承。

心中着急的昆就更是站出来开始拍打着自己,当大量灰尘从衣服被扬起后就指着大叫道:“看见没?看见没?我们身上都有这么多的灰,这都是被那巨兽喷在身上的。它一喷气就顶我们数个呼吸的长短,在一吸气也顶得上同样的工夫。你们就说说这是多么大的巨兽吧,恐怕要比之前被大家斩杀的还要大呢!

那个……咱们之前下暗河只是为了寻人的,并没想到还有这样可怕的怪物。所以咱们谁都没有得趁手的兵刃。所以所以……所以就是一商量就只好先回来了,你们知道吧?得抄上了家伙才能再继续以后的路程,不然谁也没法放心不是?”

他说着还继续转着圈拍打自己身上,原本灰蒙蒙的一身尘埃都因此被打去了不少。但是站在下风处的人们都不愿吃灰,只得吐着唾沫纷纷避让在两边。

昆在说完后还担心自己一人缺乏说服力,又紧接着去拍打其他同行者的身上,于是接下来又扬起了一阵绵延不落的灰尘。这样的行为也带动其他帮众和同去的国人,就是姚浦泽等人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很脏,便纷纷将手不停拍打着加入了进来。

于是地窖口附近就出现了大量的扬灰,就仿佛有人在疯狂地扬起沙土似的。聚集过来的人群谁也不想平白吃土,于是就赶紧哄然地退让在了一边,黑压压的人群倒因此扩大了几分。

想来也没谁会毫无缘由地在地上打滚,刚刚听到的解释倒也能与这些人的灰头土脸相符合。于是人群看向他们的目光就有了几分缓和,显然是部分信了探查队的说辞。

然而巴不得将事情闹大的人们却不乐见这样的缓和,于是就有人阴阳怪气地笑道:“哟呵呵,得是什么样的妖兽会喷出这么多的灰?难不成它的腔子里都是土么?看你们脏弄成这样也不是打个滚就能做到的,别是杀完人又去刨坟埋尸了吧?”

先前的诋毁还不要紧,因为无论怎么骂都是对准那群混混的,其他国人和公门都可以置身事外。但这一嗓子纯粹就是在放地图炮了,生生就将不想卷进去的人也连带着猛泼脏水。

同去的国人未必都想为混混们做开脱,然而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大声变白了。若是再闷不吭声就得背上莫大的污名,而且还会严重到成为杀人的同谋。

于是他们便既惊又恐地辩白了起来,仅轮嗓门就比寻常人还要响亮太多。而且这些良善之人多少都有些亲朋故旧,他们当然不愿意看着亲友被人栽赃。

于是立刻就有大量人站出来为自己的亲友作声援,骤然间的嗓门竟也不算太弱,至少能强行同恶意栽赃之人相抗。

昏与昆趁此机会也没闲着,他们知道只是一味辩驳永远都会处于被动,绝不可以坐等别人一盆盆地狂泼脏水。他们借着气势稍缓之机便拉上各自伙伴冲入人群,照着各自锁定的煽动者就扑了过去。

煽动者之所以是煽动者,不就是因为他们希望以较少的人数去带节奏么?可惜他们是在用这办法去对付一群混混,而对方最擅长的就是观察和动手能力。

也就是周围的人群数量太多了,稍机警一些的见势不对就赶紧缩头就跑,只消转过几步就能从另一个地方再冒出来搞事。

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 借机搞事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六十五章借机搞事探查队里头的书吏皂捕壮们这次和混混们站在了一起,因为谁也不愿意莫名背上杀人的罪责。虽然公门本身已经名存实亡,但国人的评价还是有着相当威力,这当然会令他们异常地在意。

由此就可见人脉的重要性了,一般的寻常麻烦都会有人帮你做分担。唯独是下层混混们的交游要相对有限,通常也只限于底层的人群而已。

别看平时可以纠集几人压服部分国人,但也因此结下了不少冤家。所以此时还是落井下石者多,而雪中送炭者少。

既有相当数量的人为这一行人作保,于是聚集过来的人群便出现了立场分化。互相的嚷嚷和议论也纠缠个不休,一时间也没有谁能完全说服对方。

就是口不择言地妄做栽赃之人也有所收敛,激怒了过多的人显然有些玩脱,很不符合他们挨个收拾的打算。因为此行之中也有几个大户人家,有的是受街坊推举随队深入。还有的干脆就曾经是公门书吏,比如姚浦泽就是这样的存在。

所以这场栽赃就缺乏积极的助推,于是很快就没有了继续前进下去的后劲。变得不了了之也就理所应当,反而是被带了节奏的其他国人还有些坚持,这才使得指责的余波一直在人群中反复震荡。

然而所谓余波就意味着力量有限,等说累了便有人变得心不在焉了起来。但也因此被部分人看出了一处怪异,那就是这些人的构成与印象中的居然有些对不上。

探查队原本可是有着许多人,必须得是充分代表信徒中的各个群体才能服众。

因此其中不仅有北城帮、部分公门、受推举的国人,同时还有那些常在南城揽活的外乡苦力们。后一拨人更在近期才被四娘收拢在了手下,上次前往异界时的环境探查便有他们的功劳。

按说这样的构成该能代表足够广泛的人群了,然而原本掌握大量财产的大户们并不被算在其中。

这些家伙们是因之前的冲突彻底恶了四娘,偏偏还又因后续的发展落在下风。于是受到公然的打压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胜败已定后的赔礼道歉都是必须要做的流程。

然而四娘并没有因这些家族的认怂有所放过,而是以混混头目的思维方式在做警惕:还有那么多的财产被他们掌握着呢,还又那么多的丁口受他们的控制呢!

所以这些家伙们的状况只能算是失利后的暂时蛰伏,而非是败落之后的诚心归附。这怎么能让人放心他们的卑服言辞,这怎么能让她在夜间安然酣睡?

北城帮同东城帮可是相斗了数代人,可是为何长期都不见胜负?难道真的是因为菜鸡互啄的缘故么?

还不是有很多人不愿见到某个势力打破平衡,所以会在适当的时候出手“矫正”。北城帮虽然也曾有若干次因这样的操作而得以喘息,但依旧是在长期的对抗中不断地消耗人力物力,长久的争斗真的是非常累人的。

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放逐了黑棍,但东城帮随后就开始在内部争斗中角逐新头领的位置。也就是被疫病和四娘力量的突然爆发而被打乱了阵脚,否则还会落入长期对抗的老路上去。

没办法,那么多的肉食、用具和奴隶真的好诱人,再对抗下去是没可能得到的嘛!

所以瓦解老对手可以许以相当的利益,只要许诺公平和公正的待遇就可以收获他们的忠诚。双方的组织架构没有太大差别,争斗多年也其实就是为了街区、管理费和产业,只要能付出更多的好处与机会便能快速合并为一体。

而家族这种组织则有所不同,以血缘为纽带结成的架构就具有天然的向心力,轻易没法用寻常的办法扯断。但话说回来也只是相对坚韧一些,真要争红眼了也不乏亲族相残的热闹戏码。

所以在对付他们的时候就得双管齐下,连拉带打地才能更出效果。

一方面以整个教派的力量去有意无意地做排挤,就是想要加入神教也得受到配额限制。一方面又会以丰厚的得利作为诱惑,并且还时不时地夸耀那些“勤劳”的信众,使得全城都知道分成小家庭会有怎样的好处。

别看那帮富户们平时能在河青城中呼风唤雨,但一遇到不讲道理的暗流神教就跳不起来了。不要说这个新兴宗教的神明不讲道理,就是神下第一人的神使也不讲道理,这可真是让他们有苦说不出。

弄到现在不但是比不上东城的穷人,甚至就连城外野人的地位都不如。他们无论在机会和收益上都远远比不上其他信众,仿佛成了河青城中最低贱的一群人。

没错,就是最低贱的,因为掠夺来的奴隶不算人。

毕竟有相当数量的国人还对奴役一事反感,四娘为了打消他们的不满还专门发下过相关解释。主要是从相差甚大的身高和外形做切入点,以此将抓来的奴隶们开除人籍。

不对,是一点都不承认他们属于人类,于是就可以放心地役使了。与猪狗牛马之类相比只是稍微聪明一些,另外就是还会用双腿走路罢了。

城中大户们固然能出资购买一些奴隶,但大量物资的涌入也使得各种价格在不停变化。

虽然少部分时候会使得他们所掌握的物资大幅度升值,但只要没疯掉就肯定不会大肆挥霍粮仓中的食物。而大部分的变化则会使得各种价格暴跌,这也相当与自身的相对财富在缩水。

虽然粮食还是那些粮食、布匹还是那些布匹、陶罐依然是那些陶罐,这一切仿佛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但是城中整体的形势却在发生着巨大变化啊!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这道理在不同的人则有不同的看法,就是解释起来也存在着巨大的偏差。

曾经富裕的人最见不得别人获得太多,否则这对自己而言就是寡。如若不然便会产生发自内心的不安,那么搞事的念头就会如同烈火一般在内心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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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 口舌之利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六十六章口舌之利各种物资的获得都是捡来的,所花费只是食物和时间而已,当然还有腰酸腿疼和胳膊累。但国人能从劳累中获得梦寐以求的丰收,可以用肉眼看到河青城的实现了极大丰沛,这一切都仿佛是在让人做梦一般。

城中现在到处都在晾晒肉干,从街头到城墙上摆放得满满当当,只有四娘这边正在施工的地方才有些空地。

最早入教的信众家庭得利最多,在他们的屋子里布匹被大量堆积。满足正常的需求自不必说,甚至完全可以从从墙角垒到房顶,就是遭到老鼠的啃噬也懒得去驱赶。

各种珍奇耐用的器具也是存储过剩,以至于整个屋子都像大号的储藏间,而非他们生活和居住的家园了。

在这收获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感到非常公平,只要有手有脚就可以换回幸福的生活。不存在种一收三的低下产量,不存在水旱蝗匪的残酷毁灭,只是偶尔走失或死去几个人的劳作真是太令人舍不得了!

至于应缴的代价却是从来绕不过去的坎,好在祖祖辈辈这么多年也算是适应了下来。酸劳苦乏都算不得什么,从前给地主缴纳租子的时候才更令人心痛。甚至于神教的份子还要更高太多,只因收获远超所有人的想象才开心地应承了下来。

幸福感是对比出来的,物产有限时能比别人多吃一碗黍就是幸福,能比别人多穿一件麻衣就是幸福。而与此同理便不难得出相反的推演,若是比别人少吃很多肉就是大不幸,若是比大部分少穿绫罗衣也是大悲伤。

一系列的手段下来真是非常有效,实施起来没多久就能引发大户内部的动摇和离心。问题只在于整套组合拳过于快速,造成的结果也就非常明显,而非润物无声那样地缓慢渗透。

有多大压力便会引发多大反抗,这也是大户子弟们在此次发难的根源所在。四娘不在便是绝佳的闹事机会,而切入的位置便是长期被国人看不起的那些苦工们。

以前那些南城的苦工们吃喝用度如何?也就比最凄惨的贫穷国人稍好一些。然而看看他们现在身上所穿的是什么?手上所用的又是什么?随便拿出来的玩意便比大户家以前所用还好!

这其中有相当部分自然归于抱住了四娘的大腿,但首先得是鲤在情况不明中的决然拍板才有今天。站队的事情未必得看得多么明晰,但一定得是获得胜利才能说其他。

西城的诸家大户一恨苦工们走鸡跃枝头,吃香喝辣竟比自己还要逍遥;第二才是怨恨他们在关键时刻站在了四娘的一边,否则当初也不至于得优先去南城浪费时间了。

若无这些人的胡乱站队又哪会有今日的局面?说不定那妖婆娘早就被各户一起擒拿在案。各家都会供养着熟知律条的聪慧之人,是关押是放逐还不都是轻松操作可得?

就算那巫师从天而降也闹不出太多的麻烦,死人和外乡人可没法统治一座城池。至于暗河中的神秘所在也该落在他们的手中,由之带来的厚利也该被自己各家肆意享用才是。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这才是天地运转中该有的秩序。都怪那妖婆娘兴风作浪乱了正道,都怪那些穷鬼助恶为虐才坏了好事!若非如此又怎会让自己等家遭到全城的歧视防备?又何曾沦落到目前被边缘化的地位!?

所以有多少人在憎恨诅咒四娘,那么也就同时有多少人在诅咒憎恨着鲤。这二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他们暗中关注,并且期待能遇上一个令人期盼的机会。

像是方才还见到那厮从地窖中跑出来的,然而在匆匆的出来后又匆匆地返回地窖,看模样似乎是携带了许多东西。当时还晃点了不少等待的人们,很多人都对此记得非常清楚。毕竟是因为那动静才令自己多吹了一阵寒风呢。

就是现在也有很多人在对他当时的作为有所猜测,以至于在心中得出了些胡乱的猜想。眼下的混乱已经是噪杂不堪了,其实也不差一个会让人怀疑的问题。

于是便有人对着探查队问道:“鲤呢?你们谁见到鲤了?刚才见他出来又进去一次,他人呢?怎么这会没见他的人呢?”

此言先是只有几个人在问,而在带动周围人好奇后便引发更多人出声相询。虽然平时也不大同其有太多的交流,但在四娘行踪未获时又出现有人不见踪影的情况,这还是很能引起大家注意的。

十数人的纷乱询问声也引起探察队的注意,而刚从暗河中回来的那帮人也感到很茫然。他们一时也对相关状况不是很清楚,所以就只能说双方在中间就分开了。

那个外乡野人先是更加地深入暗河,然后又匆匆地返回河青城。整个探查队所记得的就是这些,在返回的时候并没有同那个人第三次碰面,这一点得到了所有人的确认。

颇有些不耐烦的昏还不满地叫道:“我也不知道那个外乡人去哪儿了,鲤那家伙又不是我的跟屁虫。你们该不会又要说是我们害了他吧?他穷不喽嗖的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值得去害的?

别老说我们害了神使什么的,那地下的喘息一吸一抽的真是吓死个人,就是要探查也得再等一阵子吧?别胡乱血口喷人的污人清白,神教中还有谁比我们更先入伙的?我们才是暗流大神的最好信徒,所以要有什么事情也得由我们来担着,你们说是不是!?”

他是真的很在乎这件事的风评,有什么污水都得就在现在全部洗掉。不然等将来只会深深地洇到骨子里,走到哪里都会受到别人的指摘,那可就是一辈子都没法洗脱的污名了。

同样出身的昆也很在意这一点,他也很清楚背黑锅会有多么的糟糕。平时的名声本就不是很好,再扛上弑杀帮主的恶名还能不能活了?

所以他赶紧就连声地做出了附和,满口都以最忠诚的神明信众自居。四娘当然知道这些家伙们都是些什么货色,若是看到这一幕就真有可能会活活笑死过去。

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 引祸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六十七章引祸昆与昏都属于为纷争而头痛的当事者,他们迷于眼下的事项而无暇他顾。只求撒进人群中的弟兄们务必要给力一些,最好能尽快将捣乱的家伙捉拿出来。

反而是姚浦泽更加关系刚才的插曲,并皱着英眉开始寻思起了相关之事。只要不成为被催逼的主角就能清闲一些,人群制造出来的吵闹声再大也于己无关,足够他将大把的时间用来做思考。

记得鲤在深入暗河前并不存在特别积极的态度,就是在地下遇到异风后也与常人一样。后来似乎是响应了某个干瘦女子的提议,直到是随之一同继续深入时才被大家所注意的。

不过那女子是谁来的?怎么光记得她矮小瘦弱得很,可是却想不起她的长相呢?最多只记得那女人一直在给四娘帮忙,并且是负责后勤杂事的。自己也在不同的场合和见过了很多次,怎么就是记不住她的长相呢?

这是什么见鬼的状况?是偷施的邪术惑乱了人心么?

心中惊疑一阵也没得到什么结果,却不想只是习惯性地疏忽渺小人物的日常而已。高傲如他又怎会记得那种蝼蚁的面貌和名讳?能稍稍有些印象就算对方的祖坟冒青烟了。

不过敢于在那种状况下深入暗河,多少还是值得他稍稍敬佩一下的。哪怕可以被挂上各种各样的缘由,比如忠诚、贪婪、愚钝、蠢笨,还有无知等等不为外人道的理由。首先得是迈过对未知的恐惧才能坚持下去,否则再有什么心性都是白谈。

而且就算有再多的原因都不是最重要,因为在事后只见到鲤的快速返回,并没有看到那个女人的身形再次出现——就算对方存在感再低下也该有着起码的限度,一根火把的亮度总是要比两个火把暗一些。

也就是说这二人在深入一阵后便分开了,而那个女人到现在一直都没音讯。至于返回的鲤也未交待具体的原因,就是之后在酒肆中做了些什么也很可疑。尤其是他紧接着又匆匆独自一人进入暗河,但竟然并没有同自己一行碰面,这其中就存在着大量的疑点。

是走地道前往城外的牲口庄子了?是左岸和拐入了别的岔路了?又还是在碰到自己这些人之前并不愿打照面,于是就故意在某处拐角避过相遇,然后才继续去干他的事情?

“这个家伙的行踪很有问题!就是并未返回的那女人也是同样,说不定就在别处正在做着什么!”姚浦泽思索了一阵便在心中暗暗心惊,再次看向吵闹的人们时就带上了一丝怜悯。

鲤的地位是被四娘给提拔起来的,那个干瘦的女人也差不多是在最近才冒头。虽然他对其出身并不是很了解,但也偶尔还记得此女是东城出身,想来也定是个苦哈哈的来源。

倘若给富人一个金饼也算不得什么,家财富足之人最多是稍稍多看几眼。但若是给穷人一个黍米饼就不一样了,这足以收获连声的感谢和笑脸。

所以来自西城的信众最是敷衍,心中的怨恨只因四娘势大才不敢爆发,很多人就连浅信都说不上。至于东城和南城的信众则对神明最为忠诚,甚至到了盲听盲信的地步。

至于北城的嘛……各家同四娘和混混们都太熟悉了,越是靠近才越没神秘感。所以他们的表现算是在两种状况之间,不过也起码可以归于神教的基本盘就是了。

这也就解释了在探查队遇到状况时都想返回,唯独是那二人却会继续坚持深入的缘由。原来还没能看出太多问题,可结合现在的状况才知他们是四娘的心腹,而且是最为忠诚效命的那种。

想一想南城那些苦力们近期的状况,再想一想北城帮的帮众们在近期的状况,以前还以为四娘是在将外乡野人当作猎犬来用,而养尊处优的北城帮众是被当作中间来压场,原来都是看错了啊!

不难看出四娘对这两拨人的亲疏发生了重大变化,结合现在的猜测竟是全都掉了个位置:突击做侦察的那些人才是最被信任倚重的,随同国人一起扫荡的则没那么重要,最多只是为了传达四娘的意志而已。

一想到这里便触及姚浦泽心中的敏感,于是他赶紧就在心中修改到:“不对不对,传达意志也很重要,有这些混混们作为骨头才能有效掌握信众,不然千把号人也只是一堆散沙而已。

嗯,骨头!以昏和昆这两货的做法是当不成骨头了,若是被四娘知道了还能得了?虽然未必会被她亲手抽筋扒皮,但以后肯定是没法再受重用的。但是信众必须得掌握在手中,那么也得有可用的人手。

呵呵呵……我们原来就是骨头啊……既然在公门可以当骨头,那么入了他暗流神教也定然能当骨头用!不就是办事情的么?软弱散漫的混混们既然都能挑起来,那曾在公门呆过的自然也能挑起来!”

姚浦泽的心念在转动几下后就有了别的主意,于是在看向那些混混时也就比以前顺眼多了。

这些家伙们从前并未妨碍到自己的事情,那么对于他们的存在也就稍稍可以容忍下去。大户要干脏活的时候会用到那些人,公门有不方便办的事情也会交给这些家伙们。

等用完后就会稍微赏些零碎好处,然后就会长久地任其野生自养了,相当是工具一般的存在。这些在长久以来都是那么自然不过的事情,可是当思路一有变化就突然有了另外的视角。

“呵呵呵……公然不忠的人还能用吗?不想用的话该换谁来替代呢?如果可替代的人被所有的信众都厌恶了,乃至于全部都被国人们驱逐了呢?你呀你,那时候你还可以用谁呢?”

姚浦泽冷笑着就将目光转向地窖,彷佛是在对身处阴影中的那人做挑衅。就算中间挡着许多汹汹叫嚣的人群也无所谓,缺乏洞察能力的愤怒根本不被他放在眼中,从来都只有被肆意玩弄的份。

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可笑的认真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可笑的认真四娘肯定是出问题了,而且还严重到现在不敢出来的地步。或许她现在就在暗河中的哪个隐秘之地藏身,非到解决完麻烦前就应该不会再出现的。

而让其退避的根源肯定就在暗河深处,甚至很有可能就是那奇妙的黑门所带来的。不然也没法解释那么可怕的“呼吸”从何而来,这其中应该有着不小的关联。

他因此就对暗河中的异状兴趣更甚,恨不得找来当事人问询一通。只因还是更加珍惜自己的性命一些,否则也不至于放弃深入探查的打算。不过或许可以忽悠着其他人费力冒险,而自己只需在安全的地方等待就好。

想了想之后也觉得不妥,因为能被忽悠进那种险地的显然并不聪明。恐怕很容易就会被四娘连唬带吓的给拿下了,那岂不是在给对方增加实力吗?

反正黑门的打开和关闭都有一定时限,这已是被神教中人所共知的事情。真要好奇也不在乎现在这么些时间,大不了等过些日子了再派人手进去。

那时有什么危险都会变成无源之水,届时才可以用人力缓缓地消耗完,再有什么没问题都不会太过麻烦了。

至于四娘能否回来?呵,她留下的手下要么正在争权夺利,要么是傻坐于地道中无所作为。她留下的信徒则是被搞得头脑混乱,空有庞大的力量却无法发挥。

这真是个搞事情的好日子啊!

趁着人群还没有忘记鲤的事情,姚浦泽就悄悄地向昆问道:“听大家一说也让我想起来了,那些外乡野人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呢?还有他们那些人的头领呢?你们不是跟他们很熟的吗?怎么在四娘不见的这会儿却看不到人了呢?”

说这些话的时候都带着故意,一点一点地就将聆听者的险恶联想给引发了出来。

被人栽赃的时候最该做什么?是认真为自己的清白做出辩解吗?不!那是在乎清白的人才要做的!专业的混混只在乎不牵累到自己就行,别人的死活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姚浦泽深知这些人渣们的思维模式,也知道自己这么说会引发这种人往哪个方向去想。他都不需要直白地去指点什么,传播出去的恶意就像是水流顺着沟渠那样顺理成章,极为轻松地就抵达了该去的地方。

昆于是就在面容上露出恍然的表情,就是看向姚浦泽的时候也露出感激的表情。

他随后就大声地向在场所有人高呼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鲤!是鲤!那么多人下去寻找四娘,可是只有鲤在半道先走了!他肯定知道些什么,但就是不告诉大家!你们想想,仔细想想!这里头都是什么意思?

他那些弟兄们为什么不跟着我们下去?却也没有走上地面?为什么啊!你们都说他在出来后又匆匆进了暗河,可我们这队人都可以发誓没见到他,你们倒是说说他又去了哪里?这样鬼鬼祟祟的是在干什么?是在干什么?嗯?”

一连串的发问也没有刻意指责任何罪责,但是每一次提问都是在若刻意诱导,不出意外就让大量的人们愤怒了起来。只有姚浦泽暗自对此有所警醒,不由得叹息老混混能活到现在也都不容易,肯定是看穿自己的用心了。

而这老货也没有做当场的拆穿,只是有样学样地向众人作引导,几句话就将对于自己的猜疑转移了出去。说来这事对于混混也应该不陌生,说不定他以前就曾做过类似的事情。

处于同样立场的昏也不含糊,他虽然不知昆为何突然祸水外引,可在见到大家变化的表情后就不再犹豫了。他从前未必曾听说过“死道友不死贫道”这句话,但操作起来也不存在太大的问题,更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

昏于是就立刻向着众人做有意引导,刻意地在将“忠诚之别”转向着“国野之别”做转变。其中只是稍微耽搁了一小会,甚至都不足以被大多数人所察觉。

“对不住了!”

姚浦泽,昏和昆三人在心中暗自道歉,至于对象则是目前并不在此的鲤。坑害他人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多多少少都会产生有损良心的感受。

但只要习惯了就好,像是昏和昆就很快变得跟没事人一样,而且还在呼吁的时候还不停跳脚高骂。仿佛真的在对自己的疏忽感到自责,怎么以前没看出那野人的险恶之心?

至于姚浦泽倒是面善心恶的厉害,就算心头在蹦蹦地狂跳也不曾影响面容上的半分。但是内里的愧疚终归是有的,他便打算等稍晚一些去找个地方松快一下,总不能一直让心中继续被扰乱下吧。

“去哪里呢?去找红衣么?干!”

寻思的过程中就突然想到一个盲点,之前只说是要去找四娘来的,到现在也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她的身上。可谁不知道红衣已经成了那娘们的跟屁虫,几乎是前者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作鼓吹,就是之前的通话也能看见其身影的!

尤其是像今日之事闹得已经非常大了,而清晨中但凡有耳朵的都定会关注到这边。她与麻姑若是没听到还算罢了,若是听到了就一定会来到此处,不然以后找谁给她们做撑腰呢?

也就是说那女子肯定凶多吉少,说不定现在就正同四娘呆在一处。或许还可能有着更糟糕的处境,这会是个什么状况都说不定,只能看她们的命到底硬不硬了。

心思溜号了一阵便仿佛搭乘了时间机器,一不小心就发现周围都转为了狂怒的呼号。被煽动的国人们似乎失去了理智,口口声声地都在叫嚣一些让人发笑的东西。

什么“国人优先”,什么“河青城是河青人的,暗流大神也是河青人的”,还有“让河青城再次伟大”之类听不懂的口号,也不知他们是否清楚自己究竟在喊些什么。

若在平时还会引人发笑一阵,可在眼下这种情况就变成了认真的呼喝,很是引起了许多人的心中共鸣。

第一千一百七十章 蒙混逃离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七十章蒙混逃离别看在城内和地道里都已经打到鼻青脸肿的程度,但双方翻脸的消息还没有立刻传到城外。甚至于庄客们还对来人做出了热情的招待,这使得刚刚还经历恶斗的人们有些发愣。

庄客们只因是见到熟人来了就上前问候,并且还有人开始着手驱赶牛马。他们只以为四娘又是准备率众出征了,这才打发刚收拢的手下来此索要牲畜。

毕竟之前几次行动中都会搜罗到数量不等的收获,随后就需要用到大量畜力将战利品给运回来。大量运输的能力是如此重要,若缺乏牲畜相助就不得不放弃大半的好处。

所以照料牲口的人们也算是间接为掠夺服务,事后自当能获得相当份量的分润。而在四娘则由于是牲口的主人,她在出借运力的时候总不能做白工,于是从转运中获得部分战利品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所以从明面上就能从国人的收获上刮到三成的收益,这些东西要在教团内部按地位和贡献做分配。暗里则还能再由四娘挂上一成,于是她的财产就快速膨胀了起来,就算被称为河青城首富都不为过。

至于来者们气喘吁吁的样子也并不令人意外,急着弄回好处的人们总是这个样子的。他们会为了珍惜时间而弄得汗流浃背,类似的状况以前也出现过许多次,所以并没有引起庄客们的任何警惕。

巴也算是北城帮的老帮众了,他还主动迎上来招待道:“哎呀呀,真是辛苦了。你们千万可别累着,要不先休息一会再动身?”

而那些来讨要牲口的败退者们本来还怀着戒心,以为来此会继续引发一场争斗呢,但见其表情和说话又不像有任何的敌意,于是连带捏紧的拳头就慢慢地放下松开了。

其中还有机警之人顺口蒙混道:“不了不了,我们还有急事要办,还请诸位兄弟赶紧为咱们备好。大家都是为四娘办事的,就有些畜生老是爱捣乱。不过还请赶紧将所有马匹都赶出来吧,我们立刻就要用到!”

话都是大实话,全看听到的人怎么想,换个思路就会立刻变成另一回事了。

“哦,好好好好,这就办!”

巴应过一声就喜形于色,能这么着急肯定是遇上大买卖了。这次说不定能得到更多的好东西呢,到时候可得找四娘挑些想要的东西。心有所求便在手上更加地勤快了起来,于是所有的马匹都被赶在了庄子外面。

他直到这时才微微有些疑惑,并且出声询问道:“诶?怎么是将牲口赶到庄子外面,而不是赶入暗河里头?以前哪曾这么办过啊?”

“嗨,别管了,赶紧照办吧!”来人糊弄一声也不欲多做解释,只求能立刻解了燃眉之急才最为重要。

然而由于他们讨要的牲口的数量实在有些多,所以在这些人和庄客的联手驱赶下就不免有些混乱。于是高声的马嘶声能传出二里开外,被蹄子扬起的灰尘也很快就飘上了数人高的空中。

逃亡者们其实也不是很会骑马,初次驾驭这种大牲口还是近期归附四娘后的事情。他们还气定神闲地讨来薄毯在手,准备将这些东西铺在马背上做摩擦,不然还真不好骑在光溜溜的马背上。

以这一切的临机应变都很得当,只等做抵挡的弟兄们一出来就可以策马奔逃。只是要将准备全都完成还得花费不少时间,可地道中缺乏轮换人力的战斗却是坚持不住了。

劣势一方在意志上也并不是多么坚定,这场突然加诸己上的战斗实在让他们头脑混乱。自身体力更在对方的轮流消耗下坚持不了太久,偏偏还得派出一些弟兄去准备后路。

而那些人们的久久不归也令抵挡者们有些心急,甚至还在心中生出自己被抛弃的感觉。所以坚持不了多久就只得仓皇而出,鼻青脸肿的样子险些让诸位弟兄没能立刻认出来,只因身上的穿着才确定谁是谁。

本来骑马逃亡就是为了节省力气,而将所有马匹都赶出来则是为了断绝后患。不过计划不如变化快,后劲有限的阻挡终归是被更多的人力给挤垮了。

于是逃亡的人们也顾不得铺设薄毯,只得将这些柔软的织物随手搭在肩上,着急的甚至直接弃置于地。

他们一边将模样凄惨的弟兄们拉扯着跑到庄子口,然后费力推上马背,否则以体力大耗的状况也没法自己爬上去。另一边则是在自己人跑出来后就关上地窖门,并且还取来多根木棍卡在紧要处做固定。

看守这里的杂工都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只觉得这副模样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倒是巴这个老帮众警觉了起来,他便随手寻了棍子攥在手中,并且还惊疑不定地问道:“哎?这是怎么了?”

先前接话的撤退者也没立刻作答,而是在抓住鬃毛后就一跃翻在马背上,直到将双腿夹住了马腹两边才出声答道:“昆和昏都是混蛋!他们找不到四娘了却来怪我们,哪有这样的事情!?大家一起处了那么久多少该有些情义,却被他们生生在今日给扯碎撕烂,这日子没发过了!”

“咣!咣!”地窖门突然传出了响亮的撞击声,显然是受煽动的人们追上来了。而他们见到那些外乡野人要跑的身影都很着急,于是便忍着身上的疼痛叫道:“快开门!他们杀了神使!快抓住他们,把这些天杀的外乡人抓起来!”

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出现了矛盾的说法,这令身处院中的巴和其他帮工都无所适从。

那逃亡的人见状也没空跟这些家伙们打嘴仗,只将双腿再一夹就驱马奔跑了起来。这期间还不忘高声发出各种怪叫,非得是将松散的马群惊散才罢休。

上了房子就得抽掉梯子,渡过河水后要凿沉渡舟。这样子的做法大体都是同一个套路,虽然都是很缺德的事情,但至少能确保自己的逃亡路途顺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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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 两条退路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七十一章两条退路留在最后的人驭马跑远了一些,在确定不会被追上后才横马停在路中,并且大声地叫道:“瞎了你们的眼,聋了你们的耳!那婆娘本事大得既能飞天又能将人救活,这是得了正法的高强巫女,我们有什么本事去杀她?

随便你们胡说瞎话瞎叫唤吧,把我们赶走是你们的能耐,但须知这是背着巫女不在才敢做的!等着吧,她会回来的,到时候就有你们这些蠢货的好看!”

巴在双方大喊大叫的时候也在不停地做快速分析,不难从双方的叫喊中将重要信息剥离出来。稍微思考一阵后就认为逃跑者的一方更加可信,但在判明敌我关系上却并不能这么做。

因为人多且在追击的那一边才是正义的,错的从来都是逃跑的一边。这无关真理或者别的什么,只有成功者才能宣扬他们的正义。

于是不需耽搁多久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有将地道口的木门打开才是正确选择。

本来就有许多人在用力摇晃着木门,怕是再过一会就会连门框都拆掉了。等到大门打开后就有大量的追击者汹涌而出,立刻就将巴和上来帮忙的帮工们挤在了一边。

这家伙也是个机灵人,在发现这帮来人面露不满时便是心中一紧,于是就赶紧解释道:“这些奸猾之人可真鸡贼,竟然当着面就撒谎将我们给骗了过去,你们说是不是啊!?”

说话时还将头转向了几个帮工,并且眨下另一侧的眼睛做示意。得了提醒的人也自然不是傻瓜,于是都赶紧当着追击者的面疯狂甩锅,全都将责任推在了别人的谎言和欺骗上。

这些人们倒有大半不是城中的国人,但从口音能听出是附近的庄户人家。往前倒几辈也能算是河青人的亲族,这在高喊了一阵排外口号的人而言便没法胡乱发火。

于是追出的人群就只得望着逃亡者的背影叫骂了几句,然后才无奈地带着一身汗坐倒在了地上。并未停歇的寒风就在此时卷过了附近,立刻就令这些出了一身汗的人们呲牙咧嘴起来,还有些就干脆地喊起了冷。

退往城外的人们就成功地逃走了,只是在迎着寒风奔逃时还有些茫然,也不知自己在这种鬼天气能去往何方。要赶回自己的村落还是有些远,照经验来看八成会死在路上。

实在不行或许可以暂时寄居附近庄子,一方面是多积攒些路上的消耗粮草,随便拿出一匹马就不用担心付账的问题。一方面则是舍不得这么丰厚的好活计,稍对城中的局势作打探也是应该,只等四娘回来就能说明真相了。

毕竟是刚刚遭遇了一场背叛,要说心中毫无芥蒂也不可能。也就是四娘在以往还表现得公平公正讲道义,这才令他们存下了一份前景不明的希望。

至于退往暗河的人们也需要紧张起来,首先就是要解决照明的问题,于是就很有必要转移存放在入口处的火把堆。有了光明才能刺破黑暗,而成堆的火把就是在暗河中与追击者周旋的保证。

这种东西属于消耗品,以前还得由需要的人去独自制作。

不过由于城中在夜间实行了禁火令,于是对大部分人而言也不怎么用得上。再加上制备材料还得花费额外的时间,这就令偶尔制作的个人觉得不值得,于是在使用的时候也会稍微珍惜一些。

但等成为进入暗河的必需品后就不一样了,需要大量使用的前景便令大规模制造成为了必然。像是以前还会个人去做个人的,而当大家在合作久了后便会备齐材料一起加工。

这样就使得效率和产量都提升许多,甚至可以供进入暗河的任何人随意取用。能做到这个地步倒也不是信众具有多么高尚的道德水准,而是四娘首先提供材料并召集大家来做的。

这么做是为了提高信众在暗河中的持续时间,尤其是前一阵子需要做大量搬运才想到的。如果只使用某个人的火把便会引发争吵,大家再是从异界获取多多也不愿意平白奉献。

尤其是临时赶制火把还影响到收集肉食,于是就没人会傻到损己利人来照明了。直到是有卫老鬼向四娘献计做整体的调动分配,这才既获得了急需的用品,又能让大家可以安心去执行命令。

因为制作火把和搬运、加工猎物都需要费时费力,但不论怎样都能将它们放在一起做衡量。虽然其中的计算对大部分人而言比较困难,但通常只需要向很多人做询问,内容则是众人愿为了火把付出多少肉食就够了。

一切的劳动都将被换算并记录下来,而到黑门关闭后则会开始计算收获。

其中将先扣去三成奉献给神明,之后的七成则将由参与忙碌的大家做分割。届时未必需要提供多么精确的公平,但一定要让参与者的心中认为公平的就行了。

而就是这种象征着集体合作的东西却被一部分人收集了起来,并且还用绳子捆做数堆后匆匆开始撤离。但火把毕竟是有相当重量的东西,所以就像他们这么努力也只能带走一小部分。

相对而言还是油灯更轻便些,但也由于不够方便便被挑落在地,再经来回殴斗的人们进行了反复的踩踏。于是灯油便快速渗入泥土中难以分离,灯芯也浑身都沾满泥尘和沙砾,显然是没法再用了。

还有大堆的火把无法被搬运走,受到驱赶的人们怎会给自己留下隐患?有人忍着身上的伤势冷笑一声,将手中火把投入其中就直接引燃了熊熊的烈火,没出多久就得到了一处越发壮大的火堆。

他们还不忘向着前方一拳一脚做阻拦的人们招呼道:“可以了,撤!赶紧撤过来,再晚就没机会了!”

他们所说的可都是实在话,火把堆为了方便取用可不就是放在暗河口的?这地方一被烧起来那就能立刻封堵住道路,任凭再大胆的追击者只要不怕被烧,那都可以试试自己的皮肤和衣物有多么耐高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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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火起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火起木头和油脂在半开放的空间中没法完全燃烧,初始的烈焰也就没法维继下去了,这就产生了一些不妙的后续发展。

首先就是微小的炭粒和油滴明明已经被高温从主体剥离了出来,但是却找不到可以结合的助燃剂,于是就继续只能以这副细小的模样在热气中浮沉。

在肉眼开来就是明火被大量的浓烈黑烟所包裹,原本让人感到畏惧的赤红突然就被黑暗所吞噬不见。但燃烧的过程依旧在艰难地进行,并且在散发出不完全的热量时还在喷吐不祥。

这些细小的东西不能说本身具有多么高的温度,但要将呼吸道烫伤还是不成问题的。吸得多了还会同各处黏膜热情拥抱,从嘴嗓气管到肺泡都会成为它们恋栈不去的好地方。

这相当于在厂房里头放火又闹事,呼吸系统就算想要维持正常工作都没办法。更要命的是在不完全燃烧中也会产生毒气,这就不仅仅是降低效率的事情了,根本就是在要人的亲命。

原本追在前头追打的人就悲剧了,他们还未及回味施加暴力的畅快感觉,一转眼就在烟熏火烤下被痛苦地染黑。没有谁愿在这种污浊的烤灼环境下再待下去,他们只能赶紧转个方向便要求尽快离开。

可在地道这种环境下实在缺乏前后沟通,所以未必能使后方立刻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事。前后两处移动方向不同的人流就被挤向了一处,竟是变得一时动弹不得。

方才还在中间期望能上前助拳的人就变得很郁闷,想要迈步都成为难得的奢望。因为他们会发现身后都已经挤满了人,并且在逐渐蔓延而来的黑烟中不满地抱怨,可就如坛中酱肉一般没法改善当前的状况。

既然在行动上无法改变眼下的清醒,于是就有人愤怒地对暗河深处咒骂道:“混蛋,卑鄙!咳咳咳……你们竟然纵火!有种你们过来,咳咳……老子……咳咳咳……”

这同时也带起了一大片的咒骂和痛斥声,当然也不缺无数的受损嗓子在艰难咳嗽。成功躲入暗河的那些人则看出自己堵在了安全的地方,在这时还真不着急立刻落跑了。

有人甚至故意高声地打趣道:“就不!有种你们过来啊!明明是你们先动的手,把你们烤熟了都活该!还有你那破嗓子真是难听,先把气喘匀了再说话吧,哈哈哈哈……嘶!”

刻意而为的大笑声似乎牵动了伤口,没等笑出几声就让嚣张之人吸溜着去揉按伤处。但这么一嗓子也的确是很解气,立时就引得其他伙伴们一起嘲笑,并且还特意向熊熊烈火的对面提高了声调。

“哈哈哈……快滚吧!小心变成烤肉!嗓子这么难听是唱不了歌了,也不知会不会被你们家婆娘嫌弃!哈哈哈……”

“你们……混蛋!野人!贼牲口!*&%¥*%¥……咳咳咳……”

没法追击的人们也不愿在嘴上吃亏,立刻就将大串的污言秽语甩了过去,试图在口头上讨回一定程度的便宜。但无奈叫骂得越勤便会吸入越多的浓烟,这样的做法简直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不过快速产生的黑烟也不只会往地窖的方向飘去,同时还会向着暗河的方向缓缓扩散。再有多么不对付也得看地方合适不合适,两拨人就在在这种无情力量的影响下被逼着一起后退,。

受到蛊惑的人们也不求追进暗河了,这个情况实在不方便做任何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得先退出去喘口气,冰凉的新鲜空气才是他们最渴望的宝贵东西。

无奈下便不停地向后方要求退出,还有人起了去库房中取来火把的心思。这种东西也不能全都放在暗河中,记得还有相当部分是存放在临时搭建的库房里的。

还有人在寻思等休息过来就要再入暗河搜寻,不但要带上火把和粮食,就是武器和防具也得整装齐备。等下次遇上那些外乡人就不会再有任何的仁慈了,见红见白还是见黄都有可能,全看倒是会捅进哪里,说不定还能在剑刃上看到苦胆绿呢。

由此可见他们是打出了真火,也因烟熏火燎的痛苦而变得更加残忍。

他们这些人曾经都是先前合作过的同伴,也有不少人是聚在同一个篝火边喝酒吃肉聊闲天过。只因刻意的分化引导便出手相向,以至于曾经积累下的友谊和交情都化作了飞灰。

一时的恶念导向了现在的争斗,互相给予的痛苦也令双方开始互相敌视,这就自动在心中关闭了好好说话的选项。部分人甚至已经全无半点仁慈之心,只求将对方彻底弄死才会得到由衷的满足。

曾经用来搜索财物、奴隶和猎杀对象的行动模式也不陌生,这种被大家所熟悉的合作只需稍一改动,立刻就能变成威力不小的战斗队形。都不需要有更多适应就可以应用在彼此身上,双方都在几次的“实践”积累了围杀经验。

无非就是在找到后确认威胁程度,有的需要是缀在后方并呼叫援助,有的则可以放心大胆的直扑上去做厮杀。这些经验有的是被人多的一方总结出来,有的则是被人少的一方所总结,但很有可能会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互相应用。

只是有部分人可能是等不到了。

后退要求在层层的口头传达终于抵达了地面,这令正在外排着队准备进入的人们都有些惊讶。但他们还是缓缓地挪向了两边,而稍微深入地窖的人们也在后方一空后转身后退,并且小心避免摔倒在地窖的台阶上。

就是从地道通往地窖的人群也在缓缓蠕动,大概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退出来了。由此可见国人都有一定程度的协作精神,只要说明白事情便可以考虑到彼此的需求。

能让他们做到这点的便是常年的训练与合作,当然还有成为城中亲族的互相信任。哪怕这样的信任被人滥用以致误导也影响有限,至少暂时还不会被他们所发觉,而随后的苦果则要其中的部分人来承担。

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 传播和妨碍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七十三章传播和妨碍昆还站在一处低矮的废墟上挥着拳头叫嚣,一会是鼓励诸信众为神使复仇,暗流大神会保佑大家的。过一会则是号召国人去继续惩戒那些卑鄙的外乡野人们,必须得将他们彻底肃清,这样才能还河青城一个安宁的世道。

可见他并未彻底熟悉神棍的身份,以致在号召的时候还会出现身份错乱。虽说国人和信众存在绝大部分的重叠,但是二者依然具有着明显的区别,并不合适被混淆起来。

就好比前者是拘于血缘限制只能涵盖一方,想要扩张还得在一代代的生育中得到增殖。且不说天灾人祸等意外就能使得特定人口遭大量削减,就是扩张到极限也会遇上别的人群边界,再想要增加就会遇到内部和外部的各种困难了。

后者则能够脱离血缘和出身的限制,只要愿意宣称崇奉暗流大神便能加入。而具体的做法则是需要穿越到异界去搜刮财物,并且还得在事后奉献收入的三成以示诚心。

理论上只要达成这种共识和行为就能加入其中了,也就是说存在允许任何人参加的可能。而且这还不会限制出身、血统和种族,外星人、未来人、超能力者什么的都不会受到限制。

但在操作起来的时候却不是这么一回事,起码还得受限于初始教众的沟通和宽容程度。

比如无法交流的就没法加入了,甚至有可能会被抓来白干活。看上去觉得不顺眼的大概也不成,刚刚被赶跑的那帮人肯定同意这个看法。况且四娘心中还存在一定程度的担忧,这也令她没有将富裕的大户们拉成教友。

所谓宗教明明就只是被臆想出来的共同认知而已,被制造出来的时候就是为了稳固基本盘的。等参与者从中感到愉悦后还会引发扩散出去的冲动,可却又会因为利益方面的考量而受到阻碍。

这就说明传播思想的边界不仅仅在于努力与否,同时还在于有没有人在施加反向的努力。

像是排外活动便是其中的一种,最初的起因或许只是为了甩锅,但实际参与其中的人们则可能是为了独占好处。参与得人多了便会变得像那么回事,甚至会产生“不参与就不是河青人”的莫名焦虑。

一些前衙役和捕快们也受人群的气氛而兴奋了起来,他们捉拿罪犯的本事更适合用在这种事情上。本来还因公门瓦解而失去了公职,现在的事情就令他们再次找到了从前的感觉。

于是这些人一个一个的都开始摩拳擦掌了,跃跃欲试地准备出手将大家喊打的目标抓住。届时就可以在大家面前露个脸,一声声的赞扬可比吃肉更令人舒坦呢。

姚浦泽见状就皱着眉头劝说道:“这才刚上来没多久,怎么又要下去了?你们也别太着急往前面蹭,现在不比神使还在的时候,万一伤了碰了可不好收拾。”

但这帮同僚们的猎杀之心已被气氛鼓动了起来,追逐的渴望远胜其他人所发出的忠告。所以他们在听过之后就当做了耳旁风,最多就只是敷衍的说了几句回应。

姚浦泽其实也并不是特别在乎他们的安危,最乐于出战的那些人又不是书吏房的。劝一句只是出于曾经共处于公门中,若是不听也算耗掉了曾经的情谊。

他主要的打算是在事后收拾残局,自然不希望曾经公门的同僚们手上染血。

若有仇怨和罪过都让给别人去沾染的好,那是他在预想中留给北城帮众和外乡野人的下场。身边这些人手还需要在将来发挥别的作用,可若是不听自己劝说也就没办法了。

毕竟不同系统中的人们在出身和家世上稍有差异,能供养出识字人的多少也不至于太穷。听差的衙役和办案的捕快则大都是父退子继,每个人都有从祖辈上流传下来的独门功夫。

几帮人在公门时还能保持明面上的和谐,可若是公门都散了便会使得情分日淡,彼此最多只算是曾经的相熟之人。

不过姚浦泽还看到一个曾是同为书吏的前同僚跃跃欲试,这就不能放任此人贸然冲进去了。他就抓住他低声直言道:“先等等,这事情可不能瞎掺合!四娘是死是活的还没确定呢,这事情先不忙搅合进去。

大家都能看出这乱子是谁挑起来的,就不要跳进去跟着搅浑水了。而且你也不想想四娘在近期都更加重用谁?现在这一出究竟是在打谁呢?兄弟,听我劝一句,可千万别在这事上瞎掺和。”

“哦?哦哦哦!”

受劝阻的人本来只是因气氛才有所激动,不过他的智商起码还是在线的。于是在听这一劝后就很快冷静了下来,并且还将前后因果于心中过了一遍。

不多时就被吓得发出一身冷汗,他便对姚浦泽感激了起来,还连声拱手地做出了道谢。

后者便淡淡地谦虚而笑,仿佛这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情。他在这其中的挑动既是要借助国人的力量轰赶外乡人,也是要让北城帮的混混们在众人的面前原形毕露。

这两个群体都是那女人的直接手下,在组织人手的事情上可以被她所信任,而在搜寻和战斗的能力上则超出了普通信众。可以说他们就是四娘的左右手,必须得依靠这些人才能将河青城给掌控起来。

可如果这些人没了呢?如果他们不再被认为值得信任了呢?那么在河青城里还有谁能组织人手?还有谁既善于搜寻,而且又是富有一定战斗技巧的?

别看那女人给投效的公门分予了很多好处,但那大多是因为对方具有独门的技巧。相关知识都只是传给自己的子嗣,换了别人还真解决不了某些难以解决的问题。

而对于其他公门则没那么好面孔了,通通都是打发去干些可有可无的杂事,随便一个国人都能将它们给替换掉。不对,现在该说是信众了。尽管双方在大部分都存在着重合,但在不同的地方还是有着很大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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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 浓烟和恐慌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七十四章浓烟和恐慌姚浦泽见这个熟人真的听自己劝,于是就指向此人的其余好友做建议:“这事情你知道了就行,可他们却不知道啊。我方才不好当大家面说得太多,可也不能总看着同僚们误入歧途。

我还要去劝说其他的同僚,而兄台同一些曾做过衙役捕快的有些交情。他们应该会更加听你劝说的,所以就得将他们的将来托付于您了!”

他说完便真就去寻找其他的同僚,并且在背过人的地方将先前的内容重复了一遍。其实大部分的书吏们本来就不想再入暗河,那其中的黑暗和莫名的大风结合起来就实在可怕。

若非此行有很多人都在叫嚣和互相鼓励,否则真不会硬着头皮去做追击。但这毕竟是很多人都在叫嚷的事情,他们也觉得自己不参与进去总归不好,甚至有可能会在事后无法再面对大家了。

不过等听了姚浦泽的分析便立刻端正态度,那其中的风险实在远远大于所得,就算是被众人所鄙视也不值得参与进去。况且姚浦泽继而还对他们再次进行动员,于是也就使得他们分头行动了起来,都赶紧去制止准备随波而流的衙役和捕快们。

大家虽然有着不同的圈子和认识,但在长久的共处中也多少存在一些跨部门的情谊。有这些人现身说法便很快达成了目标,竟使得大半公门都开始冷静的做观察,并不准备在事情明朗前缴入其中了。

热闹这种事情也就是一时的刺激,而自身安全和将来的地位才更加重要。多看、多听、多想和少说,这些并非是泛泛而谈的处世格言,而是的确被他们部分人认真实行的行为准则。

又傻又毛躁的那些人别说不太可能加入公门,就算凭着狗屎运加入了也很快会被淘汰掉。只剩下谨言慎行的那帮人才能长长久久,这才是在公门中生存的正确态度。

反正就是不瞎掺合呗,躲在一边多看看风头也没什么问题,这也让他们目睹了一场灾祸的发生。

火把的主体是由木棍做支撑的,燃烧的部分大多是浸满油脂的烂布头或草团子。这些东西本就是易于燃烧之物,再经刻意的点燃就成了熊熊之势,呛人的浓烟带着高温在寻找着出路,同时也在快速的消耗周围的氧气。

通往地面的隧洞就是最主要的选择,黑色浓烟就以无孔不入的态势向上方涌动而去。

它们从人群低伏的头顶上快速掠过,天然形成的和人工挖掘出来的洞壁顶端都被染成了深黑色。它们在人群惊慌的腿脚间缓缓缭绕,这些无形的触手仿佛在选择狩猎的目标,盘盘绕绕的样子却始终未曾困住哪个倒霉鬼。

它们还在难以抑制的呼吸和惊恐的叫嚷中被吸进肺腔,一路上都制造出了无数的燎泡。一场激烈的争斗未必能让人们声音嘶哑,但是带着炽热温度的浓烟能做到这一点。

火堆为继续保持燃烧还会不停抽取空气,身处暗河中的人们稍微轻松些,并且也能看到被浓黑烟雾缓慢吞噬的隧道。他们还能感到周围空气的流动,仿佛黑烟中存在一只正在缓缓吸气的无形怪兽。

他们以前从未见识过这样的状况,但也会对较大形态的变化产生本能恐惧。于是他们就在缓步的倒退中互相提醒着:“后退,赶紧退的远远的,再后退一些!”

“快走,前面的赶紧走呀,再走得快一些!”

如此叫喊则是由身处地道中的人们所发出来的,身后气体的滚烫已让所有人都意识到危机到来。

将人呛得难以呼吸的浓烟则让他们喘不上来,只想能立刻获得到新鲜的空气。还有就是双眼也在这样的烟气中无法睁开,只能被辣得流下浑浊的泪水。

再是愚钝无知的人也想尽快离开这里,只是喊话的传递也得花费一些功夫,还会因为人群的响应速度而变得迟缓。于是刚才冲在最前方,出手最凶猛的那些人是最遭罪的,他们在巨大的痛苦和难以忍受的恐惧中只能在本能的驱使下疯狂了起来。

对着前方拳打脚踢是最基本的操作,可就算用牙齿去疯咬也不能让缓慢的人群立刻移动起来。当然也有试图用力向前推挤的,但这样的收获也是同样结果,并没有对现在状况产生立刻的改变。

而他们的尖叫和呐喊声总归是要向前传递的,可在这一过程中就引发了很多人的恐慌。

挤在隧道中只能慢慢移动,由于周围都是人的关系也看不到更远的地方。所以一个人的慌乱就会被放大成整体的恐惧,而整体的尖叫和吵闹也会令其中的个体变得加倍慌乱。

疯狂推挤的事情就越来越多,没出多久便有第一个人在慌乱中倒下,并且还连带着前方两人一同倒下。这就仿佛是狭小空间中的大号骨牌,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就在危局中接连爆发。

身处隧道中的人们仿佛陡然就矮了一截,这就令身处后方的人们都觉得是眼前一亮。这也令急欲寻找出路的烟气获得更大空间,同时还使得渐渐处于茫然状态的火堆获得了大量空气。

接下来则是引发了轰的一声爆燃,许多人就轻而易举的被冲击波所推倒。

响亮的声音则会在狭小的空间内反复震荡,并因为距离而造成轻重不同的结果。这种惊人的响声实在是让所有人都惊恐万分,不由得想起曾看过的那些投影画面。

有的人们会感到双耳嗡嗡作响,整个人都变得头晕恶心了起来。有的人们则干脆就失去了平衡,只能趴在地上狼狈地摸索前进。

许多还有余力爬起来的人也顾不了别人,一心只想要赶紧离开这处鬼地方。哪怕地上还有众多的人未爬起身也是直接踩踏过去,一切只是为了自己能快速抵达熟悉的安全环境里。

这样的动作必然是粗暴且猛烈的,几乎没有谁会在这种时刻还保持理智与平和。

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 踩踏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七十五章踩踏被踏翻在地的倒霉鬼起先还会哀求别人拉自己一把,但很快就什么声音都没法发出来了,就是哭叫和咒骂也只能在自己的心中回响。因为逃亡的脚步有时会踩踏在背后,有时会踩在脖子上。

想要获救的人就只能成为踏脚石,任何想要爬起的努力也只会在一次次的践踏下化作尘泥。

这些无情而沉重的脚步都对倒伏者们造成了伤害,只有较为幸运的人才能在奄奄一息中继续存活。但这样也说不上是幸运之事,因为很快便会有加倍体积的浓烟弥漫过来,并且毫不留情的涌入他们面上所有的窍洞。

身处最后方的人们也许曾为人群的跌倒贡献出力量,但由于吸入过多烟气却没法踩着别人求生。因为他们的位置实在是太过靠后了,吸入过多的浓烟早已令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

这些人只能倒在地上绝望地爬行,而想要探向前方的双手也使不上更多力气,只能变成毫无意义的拍打。可是就算倒下也依旧会被扩大的浓烟给缠上,充满憎恶的咒骂与悲戚的叫喊声就被浓烟统统堵回了肺腔。

虚弱的双手在这种环境中也只能变得越来越无力,没过多久就彻底停下了动作,就连胸膛的起伏也随之一起渐渐地消失。

而在地面的人看来就是一切都还发展顺利,英勇强大的国人们凭着人数优势正在击退“坏人”。国人的正义即将被大家亲手实现,让所有人头疼的一切状况都会好转起来的。

可没过多久就听到里头传来疲惫的声音,意思是让后方的人们赶紧退出去。没过多久就出现了浓烟和抱怨和咳嗽声,缓缓而行的人群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纷纷都加快了退出地道的步伐。

也不知在哪个时候就发生了更突然的转变,这令熟悉的国人们一下子就变得分外陌生。恐慌的尖叫和声嘶力竭的吵闹瞬间就成为主流,有条不紊的退出也变成了你推我搡的混乱奔逃。

在空地上的人们都感到莫名惊骇,他们所能做的就只有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但实际上逃出来的奔逃者也对后方状况不清粗,自然没法说明具体状况。

他们只知道后方的情况好像很糟糕,而且所有人都像在躲避什么似的。此时再有理智的人也只能跟随人群移动,稍有停顿都有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而更糟糕的事情还在更靠后的地方发生,因为那里的人要逃生还更困难太多。结果就是地道中逃出来的人数越来越少,而蹒跚的脚步和惊恐的面容则是变得越来越不堪。

惊慌中的逃亡通常避免不了下意识的拉拽,这就使得许多人身上的衣服渐渐变得凌乱。平时还可能会有人为此停下来稍作收拾,可在这样的危机下就没那种闲工夫了。

不过也由于撤离人们的速度慢了下来,姚浦泽到这时才敢于招呼着周围的人们:“快上去搭把手,赶紧把他们扶出来!早些出来早些安全,后面还有人呐!”

他会这么说也不意外,暂时有这私心也会对同类的凄惨产生同情的。况且从地窖口一直都在传出许多人的痛苦呻吟和惨叫声,那些颤抖的声调叠加在一起实在令人浑身发麻,就仿佛自己正在亲身面对死亡一般。

不用另外描述就能知道其中的状况很糟糕,这都已经由逃亡者们的惊恐表情传递给了大家。而在将部分人等搀扶出来后又有人冲了进去,显然是不忍还有人滞留在那可怕的地方哀求呼号。

而等冲进去后才知道比想象的还要更糟糕,扑倒的人们层层叠压在一起。互相挤压的状况实在变成难以解脱的一团,这令陷入其中的受困者无法借用自己的力量爬出,更没法从地上站起来。

犹有余力的救援者当即就扑了过去,随手拽住一人的胳膊便往外拖动。他们还扯着嗓子呼救的:“来救人!这里还有人呐!快来人啊!”

在地窖外其实也有些人在等待,只因不明内中情况才没有立即进去。等听到刚进去的人呼救就知道里面还不算太过危险,他们这才在呼唤下弯腰低头地摸进地道,一直都小心避免吸到滚滚而出的黑烟。

这些救援的人们与逃离的人们不同,由安全地带而来便存有一定的冷静心态。所以他们起初并没有感受到太大的恐慌,主要都是在小心躲避头上的浓烟。

几个人一起合作就能将受困者拖将出来,只因在无知和急切下还将部分人的臂骨给生生折断。然而在这种紧急情况下也顾不得使用恰当的手法,说实话也没人教过他们那种知识。

这会儿最优先的是保住幸存者的性命,而且是令越多人活下来才越好。至于挫伤骨折之类的都还算是小事,能活下来就比很多人更加幸运了。

在初进入的地方就能看到很多的求助者,低声惨叫的样子实在让人头皮发麻。同样的受困者在目力所及之处几乎到处都是,而在被救起后也还能凭着自身力量勉强站起,部分人还可以踉踉跄跄地做到自主逃离。

但只要再深入一些便能看到更多的人,可以发现他们都已经变得悄无声息。任凭拍打呼唤也不会做出任何的反应,很有可能是已经彻底不行了。

有人大着胆子将他们用力翻了过来,然而初见到的便是死者扭曲的面孔。

他们无一例外都大瞪着眼睛,似乎是想从暗的环境中找出生路。至于嘴巴也都用力地撑到最大,只是不知是在临死前呼唤救援,又或是希望呼吸到更多的新鲜空气。

进入的人们只翻了两个就不敢再看,因为其中还有人曾想上去助拳,只因离得远了些才没能立刻进去。若是靠前一些恐怕也会撂在这里,届时也不过是瞪眼张大着嘴的一副死鱼下场。

他们在心中越想越害怕,于是就心惊胆战的侧过脸去,转而去营救还有机会获得生机的人们。然而从暗河深处涌上来的浓烟是越来越重,就算是趴在地道中也会被呛得十分难受,真是令人想要立刻逃离。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负责人

<content>

救援是要在能确保生还的前提下实施的,过于恶劣的状况也没法继续行动了,能不把自己折进去算先祖保佑。

于是方才那些施救的人们纷纷被熏了出来,再是勇敢也没法在可怕的浓烟久待。像是刚进入议会被抢得胸闷气喘,以致算出来了还在不住地捂嘴咳嗽。在他们身脸也落满了不少的烟尘,想必也有不少被无意吸进了费。

周围自有好心人做出提醒,这令他们拍打着开始清理细密而轻飘的黑点。然而在收拾了一阵后却发现搞得衣服和手越来越脏,反而会将道道的漆黑痕迹蹭得到处都是,使得整个人都变得愈发黝黑。

这样只好等拿回去用水做清洗,否则没法弄干净了。

最后出来的两人还竭力拖拽着一人,看勉强张阖的嘴巴和起伏的胸膛知还活着。

他们许是精神受到了刺激,在刚爬出地窖后一屁股坐在地,并且还呜呜地哭叫道:“呜呜呜……还有人活着呀,呜呜……还有人在喘气呀……里头,里头有人拽住了我的脚,求我把他带出来,呜呜呜……可我没力气了呀……只能将他给蹬开了……”

围在附近的人们一听便是心发凉,甚至感到自己浑身的肌肉都颤动了起来。这都是闹的什么事啊,怎么说了几句突然打起来了呢?而且自己竟然还乐在其,刚才自己为何会狂呼乱叫要赶人呢?自己平时不是这个样的啊!

从地道跑出来的人们还余悸未消,被吓破胆的家伙是不可能再跑回险地去的。但其也有人感念于自己当时的恐慌,于是不难想象出还留在其的人有多么绝望。

感同身受之下起了义愤之心,不管不顾的一头冲进了浓烟。

围在地窖口的人们有的惊叫道:“哎呀,别!可别进去!”

有的则是在心竖起了大拇指,直赞做出这种行径的定是好汉。

然而不管怎么个心思都无人再跟随进入,俱都是继续等待着那勇敢者的返回。然而等了一阵却没发现任何的动静,不但是听不到丁点的呼救声,是勉强蹭回来的脚步声都不曾传出。

再等了一阵也没出现更多的动静,唯独是能见到那浓烟彻底封住了地窖口,并且还一柱擎天地窜了高空。

或许有人曾妄想过蒙头憋气的事情,只要一口气吸得够足可以成功来回,那种黑漆漆的环境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但在现在的状况是最好的教师,直接令所有不切实际的人们冷静了下来。

那个冲入浓烟之人的下场已不需要更多的解释,所有人都不难猜出此人定是凶多吉少了。

作为小地方总是不乏互相熟识的人们,任谁也会对突然而来的伤亡感到震动。一个勇敢冲锋之人的出现或许符合大家的期望,那么能够确认的失败则会造成加倍的失望,这令在场所有人的心情都沉了下去。

众人一时都只能看着滚滚冲天的烟柱,默默的目光则在失神不知在盯着什么。

以前也明明看过很多的黑烟,可从来都没有今天这样的令人感到沉重。那升天空的不仅仅是烟尘和热气,同时还有一条条曾经鲜活的人命啊。

然而光是傻站着也不能让死人复生,当一阵阵的寒风吹拂紧似一阵后才有人实在受不住,指的是在人群低声嘟囔着:“哎呀呀,这可真是糟糕啊,该怎么同他们的家人去说啊?”

“呼噜噜……呼噜噜……”

明明外面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但是金头的呼噜声却是响亮又匀称,仿佛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打扰。这响声同大家所经历的悲剧很不相称,一时都令所有人感到分外的荒唐。

姚浦泽心知这事昏与昆的主场,先前这二人的跳腾活跃都被大家看在了眼,是在刻意煽动的事情也是出力最多的。他们看似在现在获得了不小的成,可在将来也会收获同样力道的愤怒。

自己这会所要做的是撇清干系,想了想转身去敲响了酒肆的房屋。

叫喊呼唤了几声也未将金头唤醒,不得已干脆脚将房门踹开。哪知这屋门并没有将门闩挂,所以竟然是“哐当”一声顿时洞开,在被甩在墙后还受震又弹了回来。

姚浦泽轻探手将大门按稳,等进去后便看到金头手边放着小半坛酒,清亮的口水还一滴滴的从嘴边淌了下来。同时扑面而来的还有经人体散发出来的酒臭味,显然这货往肚子里灌进了不少的份量。

很少有人会对酒鬼产生什么好感,这样的情况实在是令人有些皱眉。姚浦泽只得再靠近一些后再做呼唤,然而多次的努力也没发生更多效果,是动手推搡摇晃也未能将这个家伙给叫醒。

这时已有几个人凑在了门口,曾经管这一片儿的克便忍不住的笑了一笑。

他自告奋勇地走在金头的身边,然后向着在场所有人说道:“这个样子也轻易没法把他叫醒,需得是用这货特别在意的才能起作用。你们瞅我的吧!”

他说完蹲了下来,然后轻轻的在金头耳边呼唤着:“金头,金头,你的事情发了,四娘马要来找你。金头,四娘已经走到前堂了,再有几步能到这边。她的手可攥着斧子,你还在这里干等着干什么呢?”

他在说话还用双手在地拍打着,模仿出有人在由远及近走过来的动静。而金头也在这样的声音刺激下浑身颤动,是两颗眼珠子也在眼皮子底下快速的转动,不多时还真满头大汗的被吓醒了过来。

没等他“啊呀”一声地询问四娘何在,姚浦泽在这货还没彻底清醒的时候赶紧叫道:“且醒一醒!你们家出大事了!怎么还在这里睡觉呢?出人命了,赶紧出去看一看吧!”

“什么?什么!人命!?哪里?我们家?”金头迷糊的双眼还未彻底睁开,但是脑袋却已经开始向着左右拼命扭动。</content>

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 都是真话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七十七章都是真话北城帮并非是个良善的团体,曾经干的很多脏事都不能拿到明面上,渐渐地就使帮中之人养出了很多心病。

金头在此时也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在有限的信息下觉得处境不妙。一桩桩自认为不可见人的事情就从记忆深处冒了出来,打着转地就在他心中搅合成了一处。

然而在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也没法进行有效的思考,他只是凭本能觉得情况好像非常不妙。

因为刚一睁眼所看到的是克和姚浦泽,记得这二人原本是公门来的。也因此便与心中接收到的信息不一样,所以弄得他的脑子就更加糊涂了。

心中的时间和事件都模糊成了一团,过去和现在则在刚醒来的时候有些混淆。他一时似乎竟忘了公门已然名存实亡,只当自己人就是曾经的那个混混了。脑筋急急转动一阵也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成功地将一身冷汗在着急中发了出来。

所以他的他“哎呀”一声就向着侧边翻滚,将手一翻就熟练的抓住了什么胡乱掷去。也不等是否砸中了目标就又随手抓住了什么,这样一手往外丢东西又一手去抓,等再清醒到一定程度后才摸向了自己的金剑。

克也算是同他有了多年的交情,起初并不是很在乎他的这番混乱。所以还撇着嘴不住地腾挪作躲避,完全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在见到金头操剑在手后就不淡定了,再耍下去可能会玩脱,他就赶紧退出屋门以脱离接触。

可见金头虽憨却也有不错的运动神经,在初觉不妙时就会凭本能发起攻击。至于是否正确倒是不太重要,常处于冲突之中的人最在乎自身安危,只有在慌乱中活下来才有资格去思考未来。

同不速之客突然拉开的距离也算缓和了情势,金头这才有机会冷静下来思考发生了什么。

眨巴了几下眼睛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看得更真一些,同时还在心头疑惑地想到:“事发了?哪一个?怎么是他们在家里堵我?不是说四娘要过来收拾人么?”

可见他还没有彻底清醒,脑子依旧被搅合得乱七八糟一片。而在这家伙的手上也不曾停下了,也不管发生了什么就只想着拔剑,这样才能给自己带来起码的安全感。

姚浦泽原本只想找人来解决问题呢,他可不想制造新的麻烦来捣乱。外面那死伤可怕的事情还没收拾呢,也不是能够胡乱嬉闹的时候。

情急下自然不能放任这憨货乱来,于是就赶紧冲上前将拔了一半的剑柄按回,努力不使金剑能被成功地拔出来。他的力气至少要比仓促醒来之人还大些,结果还真的让他将金头给镇在了身下。

眼见这货竟然还在用力挣扎带蹬腿,姚浦泽就不得不大声喊道:“还晕乎着呐,快醒醒吧!你家地窖死人了,死了好多人!赶紧出来看一看,大家就等着你呢!”

然而金头反口就是一句:“怎么可能?都埋起来了,怎么可能被发现!?”

其实姚浦泽所叫喊的话语主要是在做提醒,目的是为了让金头尽快认清现实,不要再如现在这般迷糊了。然而听了这货无意中的一句就头皮一麻,捏住对方的双手也下意识地紧了一紧,差点就使出祖传的擒拿招数。

虽然不知道这厮说的是谁,但很可能牵涉到某桩人命案子,或许还有更多别的事情。只可惜金头的嘴巴上也比较含糊,而且说到一半就没有再继续了,否则真的能当场破案。

就是姚浦泽也听出了其中的猫腻,但未免节外生枝也没有做任何举动,只是暗暗将这事情记在了心中。

克咬了咬牙还是将双手松开,因为他终究是想起公门已经散掉了,将人抓住了又能送去哪里呢?自己将来还要在他们这边领饭吃,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深究的好。

他们只好对着这憨货解释了一阵子,甚至又为其他倒了一碗水酒来变得更清醒。花费了些手脚才终于将金头弄了出来,并让他亲眼去察看正在冒出熊熊浓烟的地窖。

众人的心中充满了许多的混乱,而金头的内心又何尝不是呢?

先前正是为了烦闷之事才借酒浇愁,为的就是醉酒后可以不去想那些麻烦的东西。是等当被人弄醒后却得面对加倍的麻烦,或许该是翻倍再翻倍,简直是令人头疼到爆炸的麻烦啊!

若是悄悄弄死的还没啥废话,身为混混还是能培养出一定程度的修养。比如可以先将罪证转移到地道中,等存放到夜晚后再从外面的庄子转运出去。

若是心中过意不去便可以为其费力刨坑,等弄个土坟后还可以祭拜一下。等到周年也不妨按时祭祀,这多少就可以令自己的心中稍稍安宁一些。

若是毫不在意便可以费力多走上一段路,只要能避开他人的注视摸到排河边上就成。

具体的工具只需要一根绳子,连拖带拉的还可以拴在随便找来的石头上。只要推进河中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水流和鱼儿会解决绝大部分的痕迹。

然而现在的状况却是格外的麻烦,时间不仅是在大白天,地点则是在自己家的后院。不但有大把大把的人在此地围观,甚至公门的大部分人几乎一个不落地都来到了此地。

要知道他可是个混混啊,怎么能在光明下承受这种程度的注视呢?这可真是做梦中都没梦到过的糟糕状况,今天却是让自己给全部碰到了!

而且他们知道的还比自己更多,一个一个都将手指点着地窖说道:“怎么办啊?快来看看吧!你家死人了!”

“我呸,你们家才死人了!”

金头听到这些人们的晦气话就是心头恼火,于是就在心中暗啐了一声。也就是因为对方人数众多,换个时间和地方也不可能有人敢这么对自己胡扯,否则他八成就会将大脚丫照准了踹过去。

另两成则可能是面对四娘、城兵和盗匪,他再是有多么大的气性也不敢轻易招惹。

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 恶人先告状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七十八章恶人先告状刚从暖屋子里起来也受不了外面寒风,金头将脖子一缩就拢手靠近了地窖。他在走过去的时候还抽动着鼻子,并且奇怪地向其他人问道:“你们干嘛把我家地窖给点了?谁干的?赶紧站出来咱们说道说道!而且怎么是这个味儿啊?谁做烤肉还弄焦了?真是吃饱了啊!”

他若不提还算罢了,慌张的人们原本也只是心头混乱,并没有对飘入鼻子的焦糊味想太多。然而一经提起便不由得令许多人开始思索来源,于是很快就想明白这是什么被烤焦的气味了。

当时就有人觉得胃部抽搐,双腿一软地就捧腹呕吐了起来。

这样的动作也实在是很有感染力,不出多时便带动人群中的大半部分一起参与。顿时就令这周围一片地上变得狼藉不堪,酸臭难闻的气息弥漫在了寒冷的空气中。

至于未作过度反应的人们则是赶紧抬步跑远了一些,直到确定周围不再存在呕吐者才停了下来。随后处在下风处的人们又捂住了鼻子做移动,直到避开随风流动的恶臭区域才定下脚步。

“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金头看着众人表现便有些目瞪口呆,对状况掌握有限的他只觉得莫名其妙,甚至还有些嫌弃。到时还未离开的姚浦泽在靠近后附耳告知,这才让他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姚浦泽所说的内容只叙述了个大概,在部分细节上则存在着删减和增补,这是已经在开始为自己留后路了。

心中震动的金头也无暇去做太多的分析,只对这样激烈而惨痛的巨变感到无所适从。他甚至还以为姚浦泽是在开玩笑,其实并没有那么糟糕的事情。

于是就强笑着问道:“别闹,说真的呢。你们是把事情办差了吧?所以才一起合起来诳我?”

被这么问到的姚浦泽也没法说得太多,因为他看见最跳腾的昏和昆正在向这边走来。此事一起就必须得有人负责,给众人留下最深印象的无疑就没法从中脱身。

他在这会什么都不做解释,后退两步就彻底闭上了嘴巴,再经怎么质问都不再说出任何的话语。只是低垂的目光一直都盯在金头身上,从中仿佛能流露出淡淡的怜悯之色。

“出事的时候还在喝酒酣睡?这种傻子也配看守后路?说吧,叫吧,闹腾吧,你们这几人的表现都将被大家所看到,你们的蠢话也都将被大家所听到。所以请尽情的表演吧,这大概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惊魂未定的众人见到金头出来还安静了一阵,他们大概是以为终于出来个能做主的人了。可紧接着就看到先前上窜下跳的两个人凑了过去,然后他们三人就聚在一堆咬起了耳朵,而且还是当着大家的面这么做的。

总有些龌龊事情不能拿出来示人,议事需从机密对他们而言几乎成了本能。而看在大家的眼中却认为是自己不被信任,不满的想法便从各人的心中先后地冒出。

这几人都是不能成事的,其中两人还怀有各自的龌龊小心思。他们凑在一起也没商量出个什么,主要是昏和昆在向金头指责鲤的背叛,并希望能争取到这个满身酒气之人的支持。

他们说实话并不清楚四娘现在的状况,只因一同深入暗河的众人都公认不可以再前进了,否则就可能碰上难以言说的麻烦。虽然不知暗河深处到底存在着怎样的危机,但大家在互相的影响下也是越说越担心,由此才产生凶多吉少的判断。

于是假话说的多了就被当成真,心思受撺掇着多了便会产生妄想,不想承担责任了则会寻找接盘侠。

这也是他们二人会跳出来做争夺的重要外因。

金头这个人平时还有些小聪明,而在老帮主的抚养下也混得算是顺风顺水。遇的事情少了便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这是被所有北城帮众所公知的。

往好里说是心直口快人单纯,有人庇护了便能混得畅快自由。往坏里说则是人傻嘴松好糊弄,无人看顾了就容易遭到欺骗和利用,属于那种被卖了还会帮人数钱的大笨蛋。

不过他在近期的遭遇似乎有些多,岂有吃亏受嘲笑还不做反省的?要继续受糊弄下去还不真成了大傻瓜?于是在倾听二人告状时还留着起码的心思,并没有对他们所讲述的内容彻底偏听偏信。听到关于四娘的那段就首先生疑,接着就连带后续的那些内容都怀疑上了。

金头这货几乎从小就生活在前者的阴影下,在潜意识里就直接否定了他们的猜测。当然这也是非常主观的认知,算不得他智力有所提升的证明。

接下来还听到了关于鲤的“罪行”,而且还是格外细致充满了画面感的描述。换了旁人还会在聆听这番撺掇的时候越听越信,但换了金头就起到了反作用,反而是加倍的不相信了。

他首先倒不是觉得描述过于亲临其境,仿佛是有谁在暗处偷窥到的,而是其中用语更多来自游唱人的词汇,就是桥段和发展过程也都在某些地方很熟悉,实在是让人觉得是在讲故事。

其次则是他知道鲤的为人,无论是亲眼见过还是听别人说过都非常值得夸赞,堪称是个有担当有道义的好汉子。

并且在之前被帮中骗去殿后的事情还记得呢,那些家伙们的为人还用得着多说吗?

昏和昆都知道自己今日做的不地道,明显是想将自己的过错转嫁出去。事后还由于驾驭能力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以后就是想要认错回头都有着很大风险。

换以前的小事还算不上什么,大不了回头给人家赔礼道歉认个错就是。但现在主要的问题不在于对不起鲤和他的那帮弟兄们,而是实在对不起因踩踏、窒息和火烤而身亡的国人们。

这可是死了人了啊,难道让他们去偿命吗?

越是惧于事后的清算就越不想真相曝光,无论如何也得将自己的罪过掩埋起来。就是颠倒黑白也算不得可耻的事情,他们只求能够确保自己继续生存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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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催促和拖延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催促和拖延四娘在暗流神教中的地位自不必说,那么借她家兄弟之口便可以公开为阴谋者们背书。只要他肯宣称被赶走的那些人有罪就行,之后就可以煽动更多的信众去追捕“罪人”们了。

当然这也只算成功了大半,因为山野之民别的方面或许不如国人,但在体力上却是有着先天的优势。真心要跑起来少有其他人能追得上,除非是有什么无法割舍的东西绊住了他们的脚。

后续的事情总有着太多的麻烦,可与死伤甚重的伤亡相比也算不得什么,于是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推进了。务必要让下手太狠的那帮家伙们彻底闭嘴,以后就是想要申辩都不会得到任何机会。

家中有神使就是这么的牛逼,来自神明的光环足以闪得众人睁不开眼,连带着不成器的小子也能张口定人罪过。

况且就算是那些人真的不曾谋害过四娘,但造成国人大量死伤的惨烈事故正放在眼前。至少这把罪恶之火就的确是他们放的,至于殴斗事件中另一半人群的责任倒是可以略过。

毕竟有人死了嘛,而且还是更加亲近的国人,谁又会去责怪这些数量众多的人群呢?

尽管在谁先动手和责任归属上有人会刻意模糊责任,但也务必要借众人的愤怒将此彻底坐实。因为悲伤愤怒的国人们需要一场正义的清算,卑鄙无耻的阴谋者也需要接锅的代罪人。

等这事翻过篇后才可以继续惦记神教的控制权,将来还得发生一场激烈的争夺。

金头这货若听话还可以给个清闲的地位,保证他能轻轻松松活得舒坦。若不听话则可以找到大把的理由,只要将这个碍事的家伙放逐出河青城就行了。

操弄人心虽然有着不低的门槛,但只要想学还是能慢慢摸索的。能拥有黑门所带来的种种机遇就够了,自有大把向利之人心甘情愿地去相信的。

然而他们的妄想进行到第一步就被卡得动弹不得,劝说了好一阵也没得到想要的结果。口水说干也不见金头吐出他们想要的内容,就仿佛是在对着泥塑木偶说话一般。

这平时愣憨愣憨的家伙不但没有预期之中怒火万丈,甚至还露出狐疑的目光,将他们二人上上下下看了个遍。

最终说出来的也就只是:“那……那都得先灭火吧,哎我说你们不救人吗?这么熏着可不成吧?要不,起码得把水给泼进去?”

不过他也就是在嘴上说说,走到地窖口附近就被黑烟所止。因为从他所在的地方并不能看到明显的火头,所以也就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去扑灭火灾。

这样无用的话语并非居心叵测之人所要,于是昆就赶紧劝道:“救不出来了,刚才还有人冲进去要捞人呢,结果连自己都一起给搭了进去!都怪那些外乡人心狠手辣,白白害了咱们河青人的性命!”

昏也在一边帮腔道:“是啊,是啊,你说这些外乡人该有多可恨?竟然下这么狠的毒手!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按说金头该是同这些人一起诅咒埋怨外乡人的,然而他却并不接他们的茬。既然没强迫他接受就大可以装傻充愣,反而是对于热心让自己去做的事情万分警惕,并不想随着这二人的愿去立刻照办。

他好歹也是教团核心的一份子,再是被边缘了一些也还曾接受过老巫师的快速培训。

既然有人死在了自家后院中,那就得按照出现逝者的规矩去处理。首先就是有必要让逝者的灵魂得到安宁,然后还得向亡者亲友告知魂归何处,逝去之前又曾留下怎样的遗愿。

这都是老巫师在内部商讨时所说过的话,一开始听上去还觉得非常讲道义样子,但在解释了背后的理由后却发现全不是那么回事,根本与表面上就不是一回事。

就好比通知家属得花费一番功夫吧,然后还有在丧葬期间的迎来送往也得耗费时间。但凡进入这个程序就拥有了不可打扰的大义,若有人要在此期间找麻烦都会被冠上骚扰亡者的帽子。

而在这期间就可以为先前头疼的事情想办法了,无论是弄清真相还是援引外力都有充足的迂回时间。甚至还可以找到背地里私了的有利契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是可以的选项。

不过金头在学习上也并不是很认真,他在听完这番话后还曾说出过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就比如鬼魂都是什么样子的,他们知道有人这么搞难道不会生气么?

现在还记得那老神棍在当时愣了一下的样子,大概是没料到有人会这么问吧。不过随后还是得到了一段虚头巴脑的解释,虽然其中的具体道理没能够搞懂,只要知道长久的积累也不是白给的就行了。

今日的事情虽然较为出乎意料,但总归也没逃出生老病死等常见之事。金头先是暗自嘟囔了一会,也没人能听清他的嘴中在说着什么。

过了一阵后就见其将双臂向着在场人群高举过头,然后又交叠着放在了自己的胸口。他还刻意将嗓子维持在低沉平缓的状态,而后就模仿着四娘和老巫师的神棍样子祝祷了起来。

至于祝祷词也依然是入秋时的老样子,一直到寒风北来都不曾出现第二句新鲜话。

以前也曾催促过老巫师整些新鲜的词,但奈何这老货始终都不松口。但凡问起就会提出要在好处中得到更多分成,这肯定不会被四娘所答应。

不过就是稍微令人厌烦一些而已,反正也没有别的神棍来抢生意,费那么多的心思也没太大必要。要知道从黑门获利可是独门的买卖,如果新生厌倦了可以躺在家里别来,难道曾有人求着他们了?

不过词虽然是老词,但从手势和表情上能看出沉重的感觉。配合着现在状况也能让人们知道是在哀悼死者。这正与大家沉重的心情相符合,于是也带动了大量的信众们一起低头悼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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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糊涂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八十章糊涂四娘是个人,但也大概不是个人。

不仅仅是河青城中的许多人这么认为,就是从远方山野中而来的人们也是这么想的。

一方面是曾在过去见识过她作为常人的样子,无论从平时交流还是传闻中都留有部分的影响。很多人心中的四娘还是一个豪爽的女混混,突然转变为神棍的画风实在让许多人都不适应。

不过在见识过黑门后就不一样了,再加上参与过几次对奇怪异域的掠夺。那种痛快获得大量物产的事情实在令人沉溺其中,以至于都不是特别在意都能将什么弄到手中,围猎、击杀和俘获才更令每一个人心血澎湃。

这一切的改变都要来自于四娘,从中得益的人们真对这女子佩服万分。当然其中有相当部分是来自得到的莫大好处,所有暗流神教的每一个人最在乎的就是这一点。

另一方面则是在近期见识了太多的神奇,以至于想将她当作寻常的普通人都会觉得合适。无论治病手段还是飞天都很厉害,就是通往异界也远超大家的想象,无疑会为四娘增添不小的神奇色彩。

这令很多人或多或少的都会心生相当程度的崇拜,要说最不相信她出事的便该有这些人。

但也许是因为距离产生美吧,像是同样有惊异之心的北城帮众就没有那么低的姿态。那些人在将四娘当成凡人的同时也就心生觊觎之心,出现丑陋的争抢也就不是那么难理解了。

匆匆逃离的人们还有不是很有底气,于是就向着一众伙伴们低声问道:“记得好多洞室都被开辟了出来,有的用来存放东西,还有的被收拾过了,用来住人都没问题。他们该不会钻进别的岔路吧?万一错过了可会走好多的冤枉路。”

“别想那么多,咱们还能选别的吗?还是赶紧走吧,能花些腿脚觉得麻烦就不是问题。最怕是走到地方找到人了也没用,别是咱们将自己亲自送了上去。”

丧气话的出现就说明有部分人士气不高,只因为没有别的选择才在这条路上蒙头而行。在他们话语的影响下就使得气氛愈加沉重,几个原本对前路感到渺茫的人便开始了不住的叹气。

“唉……”

仿佛是应了他们的心里话,此时突然从附近的岔路中传出了一声问询:“哎!走个路怎么还叹上气了?这样怪没心气的样子还算好男儿吗?不过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是在地道里避风吗?”

这一嗓子虽然来得突兀,吓得在赶路的几人都同时退了一步。但那熟悉的声线和响亮嗓门却是格外亲切,立刻就让他们找到了主心骨,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暂时抛在一边了。

发出这声问的就是大家正在寻找的鲤,他方才是提前注意到有火光闪动才心生警惕。不用多想便领着同行的几人再次寻找到就近的岔路,并且一扁腿就悄无声息地拐入了其中。

就是火把也如上次那样处理,搁置在具有一定体积的岩石空腔中既可以保持不灭,同时也能够避免光亮的传播泄露自方行踪。

他这么做倒也不是做贼心虚,而是方才在进入暗河的时候就没同其他人照面。再要离开时也就不好大摇大摆的行走了,否则光是解释就会花费不少的口舌。

有这工夫还不如在暗处躲避一阵呢,至少不会被讨厌的人问及不想回答的事情。

但等靠近后才发现是弟兄们的声音,而从他们的言谈中也能听出让人困惑的颓丧。换了别人还可能只当听个稀奇,但若是自家兄弟就得主动关心,出声相询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双方没几步就立刻凑在了一处,那些吃了亏的还七嘴八舌的讲述起了自身遭遇。至于起因则当然是那帮城里人不讲道理,就是被烟火熏死了也算是他们活该。

他们还劝说鲤赶紧带着大家去找到四娘,并认为只有她出面才能保持起码的公平公正。至少得压服那些行为暴躁的庞大人群,万万不可让那些疯子害了自己等人。

然而这样的说法其实非常天真,全是建立在自己的一厢情愿、以及别人能切实保持公正上的。像是未曾经历过刚刚骚乱的鲤和其他几人就不这么看,反而是越听就越感到浑身冰冷。总感觉才享受了一阵子的好日子恐将不保,极有可能就要远离自己而去了。

鲤想了想就感到有些头疼,他便试探地出声问道:“见血了?”

应答者没想到更多的事情,只是在兴奋中指着自己的鼻子表功道:“啊,那些孙子们手上还忒狠,我鼻子上的血才刚止住!”

“不是,我是说……”鲤觉得自己没表达清楚意思,只能将话在肚子里转了几圈,然后才继续问道:“咱们,还有他们,我是说……两边都没出人命吧?你可得仔细回忆回忆。”

他若是问别的还没问题,可在这个事情上却相当于问道于盲。双方殴斗之时都没有使用兵刃或器械,自然是不曾出现伤亡的。之后还将半人高的火把堆点燃,入目所见就更是被浓烟滚滚遮了眼,甚至达到双方相隔十数步都看不见对方的程度。

所以得到的最初答案肯定是没有,但在迟疑了一会后才听鼻青脸肿的兄弟说:“不过咱是在地道里被打得不停后退,到有一半弟兄是向着城外退去了。不过这可不是我们没能耐,而是他们的人太多呀!”

鲤同这些弟兄们也算是多年的老相识,知道他们不会故意欺骗自己,于是就毫无戒心地将这番说辞全盘接受。

于是说的人糊涂,听的人其实更加糊涂,他们甚至都没能亲眼确定发生了什么。痛骂和惨叫声再难听也没有同具体杀戮联系起来,这便使得纵火的一方依旧心安理得,还不知道自己闯下了多大的祸事。

出于立场考虑甚至还认定是外面那帮混蛋们在搞事,一切都是嫉妒自己这些人的能干。只有将四娘找来才能为大家伙做主,否则换个人也没法去压服乱哄哄的人群。

第一千一百八十一章 找人

鲤挠挠头感到有些头疼,觉得这下子还得再往回走。

虽然先前受到了四娘的猜忌,再要刻意凑上去可真属于纯粹讨没趣。但毕竟是自己的老弟兄们受了气,那就必须得找到那个女人面前去告状,否则就枉受大家平日的推崇和服气。

他就只得再次改换前进的方向,带着一帮心有怨气的老弟兄们再原路返回。

说来这一天也还真是事情多多,鲤因为同教团失去联系便深入了一次暗河,受四娘拜托去搬运物品又是走了一趟。这半天来好像也没干别的事情,竟是一直都在暗河中来回晃荡了。

至于这次甚至都没能走完便得再次折返,只是不知能否在歧路无穷的暗河中找到四娘。

先是得找到之前分开的那处岔路口,他凭着记忆还算能想起大致的位置。至于方向也不必有所犹豫,大部分的路口都只有三个岔路,只要拐入并非常走的那一条就足够了。

但站在路口也不能莽撞地进入,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留下必要的标记。具体的内容也不需有多么的复杂,只要能被自己这些老弟兄们识别出来就够了。

先前的行走都只是在已熟悉的范围内移动,而接下来则要进入大部分人不曾探知的区域。

鲤在此时已将几十根火把担在了自己身上,在确认很压肩膀后才算有了底气。然后便是再次确认大家的状态,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就坚定地说道:“走,我们去讨个说法!”

这事情现在最为受到大家的关心,于是便立刻得到了众兄弟们的应和声:

“对,讨个说法!”

“讨说法!”

响亮的嗓音中蕴含着委屈和不满,他在附近的洞壁上都产生了隐隐的回声。迈出的脚步也是非常的坚定,当即就留下了数组明显的脚印。

而在行走过后则会留下一人去清扫痕迹,至于使用的工具则是一根并未点燃的火把。

平放在地面上其实也就是一根棍子,当压在沙地上以后再慢慢拖动,这就能将脚印的轮廓给快速破坏掉。另外则是要将附近的沙土随意拨拉一阵,为的是再将棍子留下的痕迹作模糊化的处理。

这样的事情也不需要操劳太长的距离,最多只要抹除拐入岔路后的几百步就行了。因为终年不见天日的暗河存在太多岔路,可能的追击者也不可能拿出太多的人力所搜查。只要短期内无法被找到就行,他们自信很快就能解决眼下的麻烦。

躲入暗河的这一行人都如此认为,这是他们以自身掌握常识所做出的推断。而常识一般来源于自己的生活和经历,很少有人对常识以外的事情做出正确预测。

在暗河的深处正有一支机甲小队在匀速推进,先行侦察的自行机械则还要前出一段距离。它们不但能收集声音和光学信号,还能通过敏锐的探头去搜集分子级别的痕迹。

岩石、水流和野生动物的迹象且先不论,他们更关注存在有大量畜群和人员所走过的那条道路。

当然这不是说他们的机器有多么先进,能在只搜集到部分信息时就还原出实物,而是这样的痕迹已被米图卡他们所收集过,并且能确认其中一部分是来自那些奇怪土著们的。

由于这样的痕迹只在有限的区域中富集,向两个方向派出队伍就应该足够了。

不过这些机甲的型号明显不同,竟然是由之前还在交战的双方所组成。

负责搜索信息的型号都是侦察型,并且属于艰难防守黑门及洞室的那一方。持有武器的则是清一色的战斗型号,他们在之前的交手中也没有少吃亏。

这么奇怪的组合主要是出于征召协议,他们这些人目前已经转变成了合作关系。

战役获胜的一方一切中想要获得更多信息,但在相关之地并不存在足以胜任的力量。别看米图卡他们要回了各自的装备,并且能够以明码呼唤附近的友军靠近,但他们也存在着不小的弱点,那就是并不存在可以维系行动的后勤系统。

在附近倒是临时建立起了一个标准的基地,不过双方的系统和机械标准都不一样。不但是弹药没法做到通用,就是可更换的能源块也存在接口不无法对接的问题。

由于在操作相关设备时还需要核对身份信息,这边只能由原本的主人去操作。现场接收投降的人员最多只能利用其中的食物、工具和通讯器材,如果要强行开动别人的机甲就得花费时间去破解,那还不如等到大部队在附近区域集体降下呢。

所以胜利一方就向降兵们进行征召,要求他们利用自己的装备进行合作。交换的代价就是提供一定程度的优待,这可以让他们在被关押的时候过得更舒服些。

当然由于一方已经投降了,所以还得承诺不会让这些降兵进行危险的活动,更不会要求他们与从前的战友作战。

至于更加细致的条款还有许多页,需要战俘以个人名义同受降部队的直接军官签署。当双方留下电子烙印后便意味着合同生效,无论是身为俘虏的个人还是胜利者都得遵守。

这是由随军的军职律师团从素材库中搜索出来,并在紧急磋商后敲定的文本。

理论上该由签署双方细细地查看,然后才能签订这份重要的契约。但签字在他们的文明中几乎无所不在,检验是否存在不利的地方就全交由智脑去分辨,只要后者说没问题就可以立刻立约了。

小型侦察器并非是完全受到遥控的傀儡,具有一定自主性的它们就注意到新近出现的痕迹。

其中不仅存在着鲤和他的弟兄们所掉落的皮屑,还存在着抹除痕迹火把蹭在沙地上的细微油脂、从衣服上掸落的微小焦灰,还有经由呼吸吐出的特定分子。

如果只有这些就仅仅说明通过了一队步行者,他们的价值也许不重要,当然也有可能会非常重要。如何应对就全看队伍中操作侦察机甲之人的判断,毕竟代表胜利者的一方才具有更多的话语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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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 天地之别的侦查能力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八十二章天地之别的侦查能力对于痕迹的搜寻也会发现不同之处,有些明显是在自然环境和简陋技术条件下无法合成出来的东西。虽然不知道那些具体具有怎样的作用,但起码说明是来自于相当程度的技术产品。

比如,一辆来自其他科技系统的悬浮车,而且是刚刚被使用过的。

这样的消息就引起了后方的兴趣,因为他们已经在暗河中找到了部分悬浮车和机器,并且正在对获得的样本进行初步的分析和研究。

其中引擎所产生的部分物质已经被记录了下来,这也是他们做出相关判断的条件。

在测试时的状况就格外令技术人员感到惊异,所以不断地在向作战部门讨要更多的样品。这些能够实现悬浮的技术也算不上落后或先进,而根本就是一条与他们科技走向完全不同的线路。

他们的文明或许能组建跨越星际的舰队,但却不能像这种引擎轻易实现悬浮,尤其是在这种常温的状况下。

虽然不知那悬浮车正在运送着谁或者什么,但想必驾驶者是具有一定技术能力的。只要找到他就或许能够进行交流,这可以为获得相关技术和历史细节节省大量的时间。

能够进行追踪的不仅有这些化学痕迹,同时还存在着时刻与王涛保持沟通的信号交流。

一般人都是看不见电磁波的形态,但在相关系统和程序的辅助下就不一样了。转换为图像形式的彩色起伏就仿佛脉动的波涛,可以让专业的侦查者轻易锁定具体的发送位置。

然而暗河中的岩石会阻挡电波传递,稍远一些就会让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了。就是王涛在操作手下的机器时也只能通过层层转发,使得每一台机器都构成传送信息的中间节点才能统揽全部单位。

所以想要找到他的所在也不是非常容易,这可比在广阔平原上找人麻烦太多了。偏偏后方传来的命令是要将他请回来,如果是敌人其实倒还更好办,直接将整个暗河都轰塌便能解决绝大多数的问题。

所以这支机甲队伍便分成了两部分,充足的人数和装备是他们临时分兵的底气。

由于悬浮车和可悬浮的机器都曾在暗河移动过,尤其是前者还曾被多次使用,这使得它们在很多区域中都散布了大量痕迹。所以分开的机甲队伍也说不上哪一边才是主力,因为他们并不确定自己能得到怎样的收获。

也许是发现一个看起来并不咋样的小地方,然后这将成为接触到某个伟大文明的开始。小队中的部分人也许就可以成为临时外交官,或许这将成为脱离战斗部门的一个契机。

也许是遇上一群脾气暴躁的异星种族,对方二话不说就杀了过来。他们这些人也都是多年的老兵,肯定不会干站着被砍翻,使出一切本事怼回去才是杀才本色。

但也有一定概率是在不知不觉中落入危险的陷阱,等自己发现境况不妙时都有可能太晚了,届时就是想要全须全尾地及时后撤都无法做到。

这从黑门的神秘能力就能窥见一斑,双方的技术能力显然不在同一个层面上,部分残骸正在缓缓落入大气层的那几艘主力舰可以作证。

造出这东西的应该是某个未曾见过的高等文明,只是不知他们在这么做时存在着怎样的目的。

如果能够友好相处就还是认真做朋友吧,不过很有可能是技术低下的一方单方面跪舔。如果对方存在敌意那便最糟糕不过,舰队甚至为此准备了足够分量的礼物,就是将这颗星球的几个月亮都弄碎的那种。

但其实想太多也不会对结果有太多改变,至少对于身处一线的小兵们是这样的。拐入岔路的那支队伍很快就追上了鲤一行人,或者该说是他们的探测器最先追了上去。

多足行走的小东西还配备有喷气设备,这可以让它们获得足够的行动能力。

在失重的情况下调整喷气口移动,等遇到坚固物体便立刻用尖足固定自身。而在有动力的时候则可以脚踏实地,喷气能力还可以为移动能力提供一定程度的协助。

它们目标环绕了数圈,以光学探头从各个角度不停地记录信息。从各个角度获得的一手图像资料快速传回了后方,相关待机的智脑几乎在瞬间就建立起1:1的模拟影像。

而不同手段的探测则让内部的信息也更完善,骨头的形状和密度、脏器的形状和位置,还有血液和淋巴液的流动模型都被快速建立了起来。

待命的医学部门立刻投入相关研究中,抬手便将那虚拟出来的电子人展开了解剖活动。

他们也许不知道得到的样本是如何说话、走路和睡觉的,但在某些方面也许要比土著本人还清楚他身体的细节。这些都可以在放大、重构和肢解中被观察得清清楚楚,同时还会形成一份过程详细的相关记录。

鲤并不知道正有数千人在遥远的地方注视着自己,细节拟真度极高的同样身躯则被无数次地被分解。他只是对这种长得像蜘蛛的小玩意感到反感,整个身上都产生了鸡皮疙瘩。

多足的形态其实也不是刻意想要恶心谁,只是为了方便在很多环境中行动。但与人类肢体的构造不同就注定无法讨人喜欢,就是一线的实际操作者们也对此多有诟病。

况且绕着自己跑来跑去也实在诡异得很,或者该说与那些充满着由衷敌意的狼群很近似。这不由让一众山民们想起不好的回忆,凶残的野狼在猎杀前也的确会不断进行类似的观察和包围。等找到目标的弱点或疏忽后就会一拥而上,并且全都会向要害之处做疯狂的进攻。

但要说起存在奇形怪状会自己跑动的傀儡,他们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言语不通的王涛。那个外乡而来的巫师已在河青城闯下了偌大的名头,一手操控傀儡和驭物飞天的能力令所有人都惊为天人。

他受崇拜的程度仅次于神使和老巫师,并且因为平时的寡言少语获得了神秘的光环。也就是没法张口对着大众做忽悠,否则分分钟就能圈粉无数,成为河青城人气第二的存在也不在话下。

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 军纪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八十五章军纪机甲兵是个较为尴尬的兵种,他们虽然驾驶着看似坚固的钢铁身躯,但在平时的交战中却很少能找到可以欺负的软目标,很多时候都只是被消耗的简单数字。

战场上自有大把的装备要更加先进坚固,只因分工不同才需要有较为能克服地形的单位存在。

他们在大部分的交战中都得不停地做快速机动,否则就有可能因为被锁定而遭到击毁。但也有倒霉蛋会与攻击别人的弹幕重合,于是就会不明不白的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久而久之他们都不将自己看作什么强力的单位,只有在突入敌舰或要塞时才会遇到可以欺负的血肉之躯。

直到是突然发现了手持铜剑的鲤。

他们起先还没意识到对方拿着什么东西,直到通过仔细分辨和信息库比对才突然想起那东西的名称。在文明的远古时期也曾有过此种武器的出现,有限的用途也令其具有高度相似的外形。

他们在愣了一下后才嘿然而笑,在心照不宣中就获得了难以压抑的冲动感。

因为对方正在挥舞姑且叫做武器的东西,但从力量上又存在着肉体无法逾越的上限。这就是一个铜合金的锋利长条而已,绝对不可能给自己这些人造成丁点伤害。

此行主要是为了获取一定数量的标本,所以一般不允许对目标造成过分伤害,尤其是在对方不曾做出反抗的情况下。但现在的情况又有那么一点点特殊,或许可以让他们在紧张的战争间隙找点乐子。

毕竟在理论上算是正在反抗不是?

“嗷呜呜——!”

“呱咕!乌鲁鲁!”

他们故意发出响亮的嚎叫声,并且还通过扩音装置将声音放大到震耳欲聋的地步。明明可以用不刺激目标双眼的手段去做观察,却偏偏在昏暗环境中突然打开照明大灯,仿佛准备将那些逃窜者的眼睛给闪瞎。

也就是身处队列之后的机甲还不忘被安排的任务,在受到智脑提示后取出一根棍棒后扭动。此物先是发出了一阵轻微振动,这就说明进入了工作状态,再将一端插在某处便可以发挥信号中继的作用了。

他在匆匆完成操作后还不忘测试信号,直到确认工作正常后才准备投入大家的作弄中。

这样的行为差不多是在打着擦边球去捉弄人,甚至都不算是恶作剧的层次了。试图殿后做阻拦的鲤明显感觉到其中所蕴含的恶意,并且因此承受到了最大的压力。

即便本能地将胳膊挡在脸上去做防护,但实际上也已经晚了半拍。

那些噪声和强光都在第一时间对他造成了伤害,以至于当时就变得踉踉跄跄,随时都会当场栽倒的样子。身后弟兄们的状况其实也都不是很好,几乎所有人都被惊恐和慌张笼罩了进去。

就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弟兄试图回来救援,脚步在行走不稳下也有些虚浮,并不像是能办成事的样子。有人在透过手指还能看到鲤伸手向后做急切的挥舞,同时听到了他在仓促中发出的仓惶警告:“跑!快跑!能跑多远跑多远!”

能这么喊就说明他已有了相当觉悟,恐怕是没法在这次难以想象过的袭击中幸免了。以他现在的状况已经不妙得很,最多只能做到不给弟兄们拖后腿。

别看他身上并没有什么外伤,但是双目已经处于暂时的失明状况,整个人也在一阵阵的头晕中感到天地都在翻覆。在脑门和后背上的汗水在止不住地往外冒,不多时就将后背的衣服给浸湿了。

鲤还将手艰难地扶在洞壁上,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当时就跌翻在地。然而突如其来的光芒却又在这个时候降低了亮度,鬼哭狼嚎般的故意叫喊也随之突然停下。

并不是身处机甲中的坏小子们良心发现,而是受到了上级的阻止训诫。搜寻一方已经将鲤这些人视作自己的战利品,只是不同的人群还存在着不同的态度。

一线士兵们想要找点乐子开心开心,压力太大总是需要些发泄渠道的。

后方不同的专家组则是想要获得实体样本,早些研究也能早点出成果。成果出得多了便可以转入科研序列,那么也就不必继续待在相较危险些的舰队上做服务。

军官则是顾虑到不但眼下正有许多人在观看,就是成为记录后也有可能在事后被追究责任。他既需要通过监督执行过程来达到更高效率,就是对于容易上纲上线的大众的观感也得小心,说不得哪次不注意就会导致自己的仕途受阻。

而这都是由于能保证与后方通讯的缘故,便利的信息化也并不总会受到一线士兵们的欢迎。始终受到后方注视固然能及时获得作战指导,但若什么都被看到了也会觉得受到束缚。

否则幽深的洞穴中天然就远离后方和上级。如果有小团体抱团且串供便会诱发为所欲为的暴行。他们往往就根本不会担心受到什么惩罚,这足以促使很多的阴暗之事悄然发生。

这队混合的士兵之前虽然互相敌对过,但在此时却都一起怒视队伍最后的战友。认真按提示插下通讯棍原本是值得大家称赞的负责,可在受到训斥后就遭到了战友们的白眼。

鲤在手中已经将火把和剑柄都牢牢握紧了,就算情知即将受袭也准备挣扎一番。他并不知道这些高大的重甲怪物都是来自何方,但只凭刚才的举动就不是什么好人,挥剑做徒劳的困兽之斗便是他最为无奈的选项。

但形势的缓和也是非常突然,这让他的头脑变得一片空白,并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这时就是看向火把也不如之前那么耀眼,反倒觉得有些过分的昏暗,显见是被强光给刺伤到了。

这时突然从身后伸过来数只胳膊,差不多是在同时就攥住了鲤的肩膀和腰肢,并且大力地向后拽去。这头脑迷茫之人起初还试图依靠本能挣脱束缚,但在耳边则听到了弟兄们熟悉的声音:“快点跑,要跑一起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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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 钻洞逃跑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八十六章钻洞逃跑亲密伙伴们的急切呼唤就让鲤回过了神,他这才意识到现在应该做什么。于是就在慌忙中赶紧放松了原本的挣扎抵抗,顺着在自己身上的拉扯力道便在凌乱的脚步中勉强跑动。

虽然不知道面前的这些存在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为何既不吭声也不行动,但只要有机会还是尽快远离的好。

那些正在受到训诫的士兵本就不耐长篇的教训,见此情景就知摆脱麻烦的机会到了。他们呼喝一声“跑了,快追!”就再次加速前冲,就算后方的长官满脸愤怒也全都故意无视掉。

毕竟得到的任务就是侦查和搜集情报嘛,所以完成任务才是最优先的。至于执行任务中的态度还得稍放一边,绝对不可以做出本末倒置的事情。

他们也不想认认真真地待之以礼,然后让目标结结实实地开溜大吉,这简直是在让所有人看自己的笑话。为了获得钻山洞的机会可是签署过协议,若任务执行得太糟糕可没法得到赞赏,后续的一系列优待措施都会变成泡沫。

在种种的激励或威胁下便促使这些士兵紧张了起来,试图以最快的速度抓住即将到手的目标。不过他们的急切却全都落了空,不但是没能抓住突然从面前开溜的土著,甚至还有几人的装备都稍稍受到了碰撞。

只听得数道酸牙的金属摩擦声同时响起,随之还传出碎石不停掉落在金属外壳和砂石地面上的声音。行在最前的机甲就撞在了岩石上,而身后则发生了轻微的追尾事故。

冲在最前方的驾驶员当时就感到浑身一震,什么都来不及反应就被甩得向前扑了出去。这都不能说是安全系统出了什么问题,而是由于无人监督的长久驾驶令人麻痹大意,很多老兵都会忘记去系上安全带。

鲤这些人在躲避时都会选择狭小岔路钻进去,为的是不使追兵获得足够的进攻宽度,结果却因此误打误撞地阻止了机甲的进入。这些装备的身躯不但要比洞壁两边还要宽,就是弯下身子也没法钻进其中继续做追击了。

但凡稍微清醒一点的人都能看到狭小的前路,可由于将精力集中在目标上就没能顾及其他。这使得对方抓住机会就向着洞穴更深处钻去,没出多久就在追踪者的视线中消失了踪影。

并且还由于看明白能逃生是由于对方个头太大的缘故,于是那些土著们还在岔路口刻意挑选直径较小的,只要能勉强进入就什么都不顾的往里钻了进去。

这不免就让一众大兵们急得抓耳挠腮,都在为该如何完成任务而着急。就是远方看到这一幕的专家群和军官都跟着发出叹息,不由得齐声谴责这些士兵们办事不利。

也就是体型较小的侦察机甲似乎不会受到太大影响,专为通过复杂地形设计的构造能做出爬行姿势。在缩肩塌腰后就如同一只灵活的猫科动物,这使得一堆专职战斗机甲都仿佛笨拙的黑熊,只能在其身后无奈地着急等待。

追击的驾驶员在启动时就已经落后了,再等拨开一众沉重的机甲也多花了部分时间。所以在追踪的时候就能明显发现双方的距离有些偏大,目标的身影都在弯曲的隧道中显得忽隐忽现。

他便只好一边叫喊着“喂,停下来咱们谈谈,找你们打听些事情”,一边则是驾驭着自己的侦察型猛追。

但越是这样就越引发鲤和其他人的恐惧,只恨自己的腿脚怎么竟会跑得这么慢!

且不说那伏低的姿态实在像极森林中的凶猛,就是从体型上也能显出力量强大的感觉。虽说经历过的“巨兽天地”也就是那么回事,足以令参与过的人们对大个头有些免疫力,但是身后的金壳怪物却是两码事。

向前一窜就能顶平常人的六七步,偶尔被撞到的突出岩块也只会变成一片碎石,这哪里是体大虚浮的样子?

就是那听不懂的外乡话也彷佛是催人性命的咒语,怎么听怎么都觉得有种浓浓的恶意感觉。

什么?那不是外乡话?外星人也是在家乡以外的啊,怎么就不是外乡话了?

总之这看到、听到的一切都在令鲤他们浑身紧张,以至于浑身的潜力都被引发了出来。

僵硬发软的四肢也有了力气,背着的火把也变得没那么重了,搜寻前路的目光和指挥如何逃窜的脑子也变得愈加灵敏,可以在看清楚画面的瞬间就凭本能迈动脚步,如何跑路都彷佛是受到事先计划好的一般。

唯独就是在呼吸上觉得越来越沉重。原本凉爽的暗河空气也开始变得有些拉嗓子,彷佛是吞下了无数条细小的木渣。

以人力同机械的力量相比还是太过孱弱,双方的距离在以非常明显的速度快速拉近。伸出的勾臂只差一只胳膊的长度就能有所收获,至少能将落在最后的那个土著给抓住。

他彷佛能看到捕捉行动的成功,这应该能够挽回整支队伍在刚才的疏忽。身处狭道外的队友们则在兴高采烈地给他打气,倒是与鼓励一只优秀的猎犬非常相似。

就是后方注视这一切的专家和军官们也都受到了追逐气氛的影响,俱都是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从前方传回的晃动图像很容易就能让观看者们代入其中,无意中就激发了远古狩猎时代流传下来的基因。

不过最终的结果却是受到驾驭的兵器先行快速停止,并且扬起了大片的制动痕迹。

鲤和他的伙伴们终于是发现了一个更加狭小的通道。几乎得是半侧了身子才能通过其中,身后背负的很多火把都在仓促通过时被碰撒到了地上。

但是火把毕竟是身外之物,再是对于黑暗中的行走有帮助也没性命重要。倒是最后一个通过的鲤将脚踩在滚圆的木棍上,他因此打了个踉跄就差点摔趴在了地上。

当时就能感到脚踝处传出了“喀拉”一声脆响,可是为了逃命也顾不上去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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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 不利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八十七章不利要糟!”

鲤在心底有些慌张地判断了一下状况,身后也差不多在同时传来难听刺耳的尖锐摩擦声。就仿佛同时拿许多尖锐的石子去用力摩擦金器,而且还是较为厚重的那种大家伙。

在这种情况下也顾不得回头,因为在传说中有太多一回头就会遭遇厄运的故事。就算是心头疑惑也得强忍住回头的想法,并且不得不将注意力转在自己出现问题的脚步。

那里令人惊异得并未产生太大的痛感,彷佛方才传出的清脆响声并非自己发出的。就是心中的慌张也更多只有淡淡的味道,因为目前绝大部分的心思还是得被用在逃跑一事上。

然而让他心道不妙的异状并没有潜伏下来,而是以另一种令人心悸的形势出现在逃亡中。

首先就是无法确实感受到右脚踝以下的感觉,彷佛那处肢体已经不再是自己的了;然后就是无法准确地踩在地上奔跑,步伐开始出现了明显变形的难看状况。

而在这一瞬间也是身后怪物尝试伸爪进行抓握的时候,对方也因为这样的突然变化而抓了个空。

机甲驾驶员能以自己的瞬间视力看到那令人遗憾的距离,几乎只要再向前伸出一个巴掌就能抓住对方的头发!可是伸出的机械臂就是差了那么一点,以至于可惜地错过了即将到手的目标。

“唉!”

叹息声先后发生在身后的临时队友和舰队中,因为这场追逐而提起内心的人们也都纷纷感到可惜。有说话不嫌腰疼的甚至还破口大骂了起来,彷佛要是自己当时在现场就一定能成功似的。

但毕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唯一的一次尝试便只能在意外中遭遇失败。而那失手的驾驶员则在不停地咒骂安全辅助系统,愤怒中甚至还胡乱地在敲打舱内壁板。

精密电子设备是不敢敲打的,砸坏了就是破坏军械罪。

高速运动中最忌发生各种方向和位置的碰撞,若是不小心便很容易出现惨重的事故。安全辅助系统始终都会监控前路的状况,在低速的环境中还可以无视影响有限的难避撞击,但在高速下就会主动通过微调来回避撞击,甚至是在判断难以绕过危险后采取强行刹车的措施。

就比如一处狭小得绝对没法令机甲通过的扭曲通道,一个负责任的辅助系统当然是立即减速并停止了。哪怕驾驶者在遗憾地哀嚎也不会维持原速,更有可能是在错判嚎叫的缘故后提供医疗服务。

监督进度的军官舔了舔嘴唇,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光从表情上就能看出很不满,而且大部分人都对这次失败的追捕很不满,除了那些成功逃脱的土著目标们。

他便有些幸灾乐祸地嘲笑道:“你很努力,但是失败了呢。”

在说话的同时还将行动评价调低了一档,甚至还直接展示给了这些搞砸的一线士兵们。

但此次追击的失败也不算是最后的手段,因为那些可到小腿高度的侦察机器依旧在执行任务。追在目标的身后也不必花费什么力气,只要确保对方始终在自己的监控中就可以了。

当然还可以让追在最前方的驾驶员离开机甲,或许可以及时追上最后那个脚部受伤的家伙。但是这个事情并没有被军官所提起,就是驾驶员本人也从来都没想过。

一个机甲兵再常见廉价也是技术兵种,他的价值可要比一些玩石头点火把的土人更高。除非有证据表明前面那些野蛮人的价值要更高得多,所以没必要让技术兵去冒无谓的风险。

原本接到的任务是抓捕一些土著样本,没人能允许这么简单的任务因为愚蠢失败。无论是军官还是专家们都表达出了他们的不满,并且纷纷发声谴责,这令将事情办砸的士兵们都感到无地自容。

刚才或许还能射出附带坚固缆线的飞叉,这本来是用来在坚固建筑或小行星上固定机身的。不过以那种能击穿岩层的力道显然火力过剩,很有可能就当场射穿数个逃窜的土著。

要知道他们的任务只是侦察并搜集情报而已,所以是禁止主动使用致命武力的。也就是说除非遭到主动的有力袭击,否则在一切时间中都得将自己当做和平的探险者。

那一招使出来固然能留下几个样本,但是除了解剖之物几乎什么都做不了。他们来这里又不是为了执行扫荡作战的,生生造成对方的恶感实在没有丝毫的必要。

他们也许并不会在意一些原始文明对自己的观感,但不得不考虑黑门主人的态度。表现出友善的姿态是非常必要,这是具有力量的存在应当得到的待遇。

有人就只好指着侦查机器传回的影像,并以此硬着头皮辩解道:“别这样嘛,情况还在我们的掌握中。他们不可能始终都在那种小地方钻来钻去,总得找个时间从别的地方钻出来吧?现在我们还知道他们在哪里,只要沿别的岔路就应该能绕在他们前头,所以……”

但没等他将话说完便发现事情不对,因为正赖以作为开脱的图像突然震动了数下,并且很快就变得天旋地转。看到这一状况的人们都以为是发生了事故,比如由于踩空发生跌落什么的。

可他们随即又在画面中出现砸来的棍棒和剑刃,同时还附带几只穿着破草鞋的脚丫子。放大又缩小地在画面中变化了数次,在每次放大的时候都会给画面带来一次震动。

这明显是一次较为成功的伏击,那些看上去原始的土著连砸带踩地有多少能发挥一些威力。连串的受损数据便被不停地刷新在消息面板上,这些机器的报废时间几乎是以秒为单位在快速倒数。

之前没有人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善于利用地形,在发现合适的洞室后就设法立刻就进行反击。堵住后路是最先完成的事情,随后就是不怀好意的返身包围。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鲤老大的脚断了,已经远远地落在了大家的后面。若是不救援就有可能被那些奇怪的东西们给包围,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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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都得好好的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都得好好的那些侦查机器虽然动作敏捷又快速,但只要无法获得足够的腾挪空间就跳腾不起来。它们只能在快速缩小的包围圈中狠狠挨打,直到再也不能动才被鲤和他们的伙伴们放过。

或者说是这样的伏击有些太过成功,以至于耗费大量精力和体力的人们再无后顾之忧,于是就一个接一个地瘫坐在了地上。一群人喘气的声音就仿佛是难听的风向,快速起伏的胸脯中则都跳跃着生还的喜悦。

后方军官看不到土著们累得瘫坐在地上的影像,因为相关的录像设备已经被砸坏了。他便只能气极而笑道:“还在掌握中?那现在呢?你们知道他们将要去往哪里吗?你们又该怎么样才能绕到他们的前头呢?”

“呃……”

那些士兵们刚刚还以为找到开脱方向,不过在现在的状况下就只能丧气地垂下了头。他们到这会儿就变得羞愧无比,一肚子的辩解话语都不好意思再说出来。

能挽回的时候当然还可以争取一下,大不了在之后多付出一些工夫弥补就是。但是失败就是失败,这种再清楚不过的事情能够被所有人都看到,再胡说八道只能显得自己没有担待。

军官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愿再多说什么,除了浪费自己的口水之外就只会更加浪费大家的时间。

方才对于微量元素的检测其实是发现了两个方向,一个是存在科技迹象的交通工具,一个则是鲤那些人的行踪。先去追击后者也不是认为他们更加重要,而是仅以两条腿步行也没法跑得太快,先追他们只是为了更省力而已。

不过就算是追丢了也不算什么大损失,这是从对他们手中持有和背上背负的东西所分析出来的。从使用方式和相同外形便不难判断出具体作用,故而初步将这些土著们判断为运送照明物品的运输队。

至于为何会通往这里就不知道了,在追踪的路上也没发现存在有什么文明活动的迹象。

总之追上了算是完成临时任务,追不上也只需留下一台机甲看守后路。随后会另派遣其他队伍运来更多的小型机器,通过目标留下的种种痕迹还是能继续进行观察的。

而办砸了事情的队伍则大部分会沿原路返回,直到在某处岔路转入另一个方向。那里存在着专家们更感兴趣的目标,这次的追击可就得认真一些了,千万不能将事情给再次办砸。

暂时逃脱追逐的一行人当然能听到怪物的离开,不用多想也知道是因为没法钻进来。自己这些人可能在过去是笑傲山林的猎户,但在现在却只能如鼠辈一样在洞穴中瑟瑟发抖,还真是一件令人丧气的事情。

但不论如何总算是安全了,以前也不是没有逃窜过,只有生存下来才能继续吃香喝辣。有人还凑在鲤的伤处探查状况,在看到脚踝部位的怪异扭曲时就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不过好在是人活了下来,这就比什么都要强。

这些人也都知道该如何简单地处理伤势,以现在的条件便只能取了火把和腰带做固定,或许可以等脱困后找到四娘做求助。不过这次到底是什么通过了黑门,将来还能找到那个女人吗?

如此的疑惑便这些人的心中同时发生,几乎是件不言自明的共同猜测。只是由于大家还在心中抱有一定期望,所以也没人将这个猜想诉之于众,所以依旧无法避免整体士气的快速滑落。

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其实并不逼仄,只是在进来的位置需要经过一段狭小的通道。这就给了大家躺下休息的机会,若在方前的狭路中便会很憋屈,勉强靠在洞壁上也实在无法令人习惯。

鲤先是打发几个伙伴沿原路返回,安排的主要任务便是收集掉落的火把,这是他们目前能掌握的有限物资了。同时还提醒这些人要小心打探,在不进入危险区域的前提下探明周围状况。

至于其他几个人则是被要求走入不同的岔路,直到火把燃烧到快一半或遇到暗河时就可以回来了。

要能活下去无非就是得有吃有喝,还得能找到起码的出路。以前为了躲避追杀连沼泽都去过了,滤水捕鱼之类的事情也没少做,以这些人的心智坚毅和生存能力便不愁坚持不下去。

唯独怕的就是没有冒头的机会,以至于被那些高大的强力怪物们堵在贫乏之地。

老家的山村是那样的存在,在传说中是被打败了在逃过去的。现在的岩石洞穴也是差不多的地方,只是给他们带来痛苦的原因各有不同,堵住冒头机会的人群不同罢了。

如果说在刚刚返回的时候是要证明清白,找到四娘便能为他们解脱罪名,那么现在最重要则是生存下去,等有机会了才能看情况是否去继续寻人。

鲤其实并不对四娘等人的战斗力抱有希望,之前瘫了一堆的样子还没有被他忘记。

况且那些凝重的身躯还是太过夸张了,分明是沉重无比的样子,但在跑动起来后又是那么的敏捷。若非对方每一步都会引发轻微的震动传到脚底,他都有心反杀回去了。

乖乖,这就是被撞在身上了也只能变成面饼,真的是谁遭都不住啊!

所以他们根本不敢兴起抵抗的念头,只求千万不能被从未见过的重甲之人给抓走。

从小喜欢到大的女子还在家乡中等着自己,历次穿越积攒下的吃穿用度也还撂在自己的小窝,将来也还可能从想象不到的天地中获得数不清的好处,自己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离开了呢?

所以自己不仅得捱到摆脱危险的那一天,还得找到四娘来摆脱自己的污名。只有做到了这些才能重新行走在河青城中,并且不受打扰地重获自己所得来的各种酬劳。

彷佛是为了坚定自己的信念,鲤还在以拳捶地后恨声道:“一定得好好的,四娘得一定好好的,大家都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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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八十九章 快速灭火

有另一支机甲队伍差不多在同时也在暗河中行进,他们被分配到的显露具有大量的明显痕迹。这些都成为他们追踪未知目标的重要线索,直到探测器发现空气中存在大量的燃烧颗粒才停下。

这通常意味着前方存在着破坏性力量,只是还不清楚是具体针对谁的。相关信息的提示通常意味着战斗警报,无论发现了什么都需要通过快速变阵来做警队。

前后相隔数十米的机甲行军就不用再保持了,挨个相随的一字队形就在一阵减速后快速变成四个横排。

前方的一个横排中数量最少,且同后方的三个横排拉开较长距离。这样就算是千军受袭也是受损有限,不至全军一起被连锅端。而若是能抵挡住便会呼叫后方友军增援,火力可以在倾刻间增加三倍。

当摆出这样的队形后才继续前进,只不过在路过岔路口时都得进行侦查,这就使得整支队伍的行动速度也受到了拖累。然而速度慢一些也不算是太大的问题,安全毕竟才是更加重要的。

在随后的行进中还能检测到更多的燃烧颗粒,前出的侦察机器也终于抵达到了燃烧的地方。

“火堆?”

“火堆,主要的燃烧物是木头。”简单的沟通便说明了大致情况,其中一台侦察机器也被随便挑选了出来,并且奉命越过火场去进一步侦查。

因为能看到这火焰是才点燃了没多久,现在还是火势正旺的地步,于是吃不准这背后到底存在着什么猫腻。

以他们自身的钢铁机甲当然不必担心火焰的危害,这种程度的高温也算不上什么太大问题。就是能将相当一段暗河所遮蔽的浓烟也不是麻烦,他们有的是大把手段看穿迷雾之后的状况。

所担心的是可能存在什么暗中的敌人,自己也许抵达了对方的底线,万一爆发冲突可就得硬碰硬了。

他们一方面明白很有可能只会面对一些落后土著,一方面则是出于战斗习惯而提高警惕。黑门的存在始终是个挥之不去的阴影,这令他们一直都在心中警钟高悬。

虽说怎么做都有可能面临死亡,但粗心大意的那种人绝对是死得最快的。

“安全,没有埋伏,只有一些尸体。”侦查的图像很快就传了回来,同时还伴随着一线士兵的初步判断。

虽然不知道这地方背后具体的状况,但还是能从现场看出一片狼藉的景象。被熏死和遭踩踏而死的人们充斥在地道中,尸体如同倒伏的草叶层层堆叠,看上去直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发生惨案的地方不再是天然形成的暗河,看形状应该是被人工挖掘出来的。从死难者的姿势可以推测出他们曾试图去往右侧的通道,只是那里不知为何已被简单封堵了起来,这也是烟气久久都无法散去的原因。

以侦查机器的能力也能穿透那层封堵,可以看到有很多模糊的人影站在不远处。至于具体正在做什么就不知道了,反正是密密麻麻并未离开的样子。

带队军官通过情报共享也算是初步了解前方状况,他在犹豫了一阵后还是觉得现状并不明朗。既然如此就得收拾一下周围环境,很快就下令属下丢出了一枚“清洁棍”。

这种手臂大小的东西可以依靠火箭助推,也可以纯粹靠机甲的力量向前丢出。执行任务的士兵为了避免麻烦选择的是后者,只要拔掉保险就可以轻松完成任务了。

这玩意以前曾经有过体量庞大的型号,不过在多次战争形势发生变化后就被淘汰掉了,只留下小型的便携型号。具体作用就是引发一个响亮的爆炸,而主要发挥作用的则是要消耗掉周围所有的助燃气体。

这东西在大多数的宇宙战场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倒是在突击地下要塞和敌方舰船时效果非凡。本身具备的冲击波就能干掉无防护的人员,随后的窒息环境则会给勉强幸存下来的受袭者再送一程。

不过此时拿这玩意出来倒也不是想要干掉谁,纯粹就只是看中可以大量消耗氧气的能力。只要一枚就可以消除帮助燃烧的氧气,这东西用在此处倒也算是干了场好事。

机甲队伍一方也不敢托大挡在路中间,硬要以身相接的话真不是舒服的事情。整台机甲的身躯都将成为被敲打的对象,不但血肉之躯会被震得浑身发懵,就是各种电子元件也有可能受到影响。

这支队伍当然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于是很快就赶紧向两边疏散。只要找到拐角就能避免直接的冲击压力,一般会优先选择同前进方向存在较小角度的去藏身。各种震荡对于那个位置的影响还算小些,就算真有余波传过来了也没太大问题。

那“清洁棍”的形态正如同它的名称,落在地上后就同时将两端炸开。被盛放在容器中的燃料瞬间就被喷射了出来,很快便被同空气混合成了一团淡绿色的浓雾,不多时就充斥在了周围一大片的空间内。

不过由于在这附近就有一处现成火源,空气中也充斥了非常适合燃烧的比例,所以点燃步骤便由于外界因素而被提前引发。

先是最先接触到暗红炭火的部分被瞬间点燃,接着就以此火头为初始点向源头快速传播。一个扭曲的球形闪烁就在极短的时间内出现在火堆边上,然后就以异常快速的效率扩大到了自身极限。

一场剧烈的化学变化就由此发生,制造出来的冲击波实在是充满威力,并且在强悍的力道下向着所有方向飞奔。撞在洞壁上的便反复弹射,而找到去路的便一去不返,直到碰到了什么东西才会将倾泻自身的能量。

这枚小型弹体自然也受到了波及,被冲得碰撞若干次后才于开始进入点燃步骤。在其壳体的外部同时发生了数次迟到的闪烁,这是由复数的起爆点所引起的高温燃烧。

本意是为了确保爆炸能够一定会发生,但在现在却只如璀璨烟花后的不起眼小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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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章 轻微波及的威力

周围原本的氧气已经被火焰吞噬殆尽,只能依靠气体的常速扩散来获得有限的补充。原本取人性命的火堆看似无法抵挡,实际上也只能用浓重的黑烟来虚张声势。

燃料部分松散的摆放模式并不坚固,它在遭到更强烈的冲击后就露出了脆弱的一面,很容易就在瞬间被冲垮、冲散。

聚在一起的火把可以贡献出温度来助燃彼此,但在散开之后纵使有余烬未灭也难有后继之力。散失热量的速度便愈发地过快,但能维持这个状态的能量却无法继续从燃烧中获得。

于是燃料就不再成为燃料,氧气在时间内被抽空,温度更是在同时下降,这就相当于将燃烧的三要素釜底抽薪,于是彻底的熄灭也就在同时快速地发生。

这一段暗河中的大量浓烟也被降低了浓度,至少可以通过目视来看清状况。其中一部分是参与到了刚才的剧烈爆燃中,而另一部分则是干脆被冲击波震到了更广泛的空间中,也就不存在会致人死命的密度了。

出手灭火的机甲小队自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们在冲击波通过后就能安然离开掩蔽处。该是再次放出侦察机器还是评估地质环境都各有分工,当然也存在持械继续警戒的专职人员。

倒是在另一个方向的河青人受到了不小的影响,以致在猝然间就出现了死伤。

以布匹和泥浆做封堵固然简便容易,但同时也并不是如何坚固的。阻挡烟雾的扩散还勉强可以,但要阻挡较近距离发生的爆炸冲击就无能为力了。

其实这些被裱糊上的东西也并非是受力主体,真正被掀飞的该是那扇做工粗糙的地窖门。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大号的气枪,简陋且被糊了数层东西的地窖门就是被发射出去的扁长弹药。

这玩意连带着门框在第一时间就被掀飞出去乱甩,当时就糊中了正前方的几个人。其中正有运气不佳的昆和若干部分信众,他们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就被惯在了地上。

不但是在脸上身上扎满了许多的木刺,就是体内的脏器也或受撞击或受冲击波震动,内伤还要比外伤的状况更严峻一些。像是骨折的状况也在多处位置出现,这都是受到撞击和跌倒所带来的结果。

同样的状况倒是没有在城外的庄户中发生,最多只是注意到地窖内仿佛发出了一声闷响。随后也没有传出更多的动静了,这就被城外查看的人们给忽略了过去。

距离的遥远不仅削弱了冲击波的力道,甚至还会导致大量的压力向最近的疏泄口奔涌而出。

瞬间的变化实在是太过意外了,这超出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有的人是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脑子里实在无法理解那声巨响是为何而来,而神使家的地窖门又为何会突然飞出去伤人。

姚浦泽就是其中的一员,聪明如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浑身僵硬的样子同其他人并无两样。只不过在这时还有心回忆一下脚掌所受到的感觉,方才明显是一次突然而强烈的颤动,实在是与平时的经验有所不同。

因为真正的地震其实是绵绵不绝的,或上下或左右的摇晃总会让大地持续动荡一阵。而且那震动与大门的飞出几乎是在同时发生,要说二者没有关系才是奇怪呢。

更多的人则是双腿一软地倒在地上,或前扑或后仰地就瘫做了一片。他们或是纯粹就被这充满力量的场景给吓得不敢动,或是以为终于引发了暗流大神的愤怒。

不然还有谁能使出这么厉害的一手?除了神明外难道还会有别的解释吗?

都是一些老信众响起了王涛所播放过的电影,直到现在才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他们以前还无法理解那其中的爆炸场景,但与现在的状况一对照就会让人恍然大悟,继而是被心中的瞎猜给吓得瑟瑟发抖。

“打,打起来了,神战!打起来了!”

“神仙打架喽,咱们怎么办啊?”

“呜呜呜……”

匍匐在神明脚下就会感到自身的渺小,见识到了爆炸的威力就会夸大神明的力量。这其中有相当部分是见识有限的缘故,或者说是在获得信息上的严重不对等。

围在周围的信众们都在近期发掘出了自己的潜力,他们或是善于发掘掩藏物品,或是善于合作围剿包围圈中的猎物,但更善于齐声应和着做大声祈祷。

因为这是神使所赞赏并鼓励的,所以相当多的功夫都被花在了这种事情上面。他们在感到惶恐和不安时也便自发地群起响应,乃至于向着地窖所在不停的叩头膜拜。

其实如果见识过四娘造神的经过就没法做到如此虔诚,大可以将各种好吃好喝的搬回各自家中。不就是吹牛瞎编么?若是没那黑门和别的不可思议撑场子,又有谁会甘愿付出所得?

如果见识过通过技术达成的毁天灭地就会对智慧充满自豪,遇到这种状况也当然是该先救助伤员。毕竟躲避灾祸还来不及呢,又有谁会傻到对着一场威力受到削弱的爆炸膜拜不休呢?

不过猜测归猜测,这都是他们在自己心中的盲目猜想。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状况,所以他们都很关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的人打算扭头向着身边人做询问,可在将面部转过去说话时却觉得嗡嗡一片。不但是很难听清周围都有些什么声音,就是连自己的说话声都变得若有若无,仿佛是极远方之人在说话一般。

倒是没有人以为是自己的行为并不虔诚,才会因此受到神明的惩罚,只会是愈加慑服在强大的神威之下。于是再想交头接耳的人们就赶紧收回目光,转而是继续扯着嗓子做祝祷。

他们都渴望通过自身的虔诚来换取大神的宽恕,如果能尽快回复自己的听力就太好了。但其实大神并不管这事,若是需要人工帮助就得找到四娘,若要自然恢复就只能耐心等待一阵。

只有立刻恢复听力是没法轻易做到的,接收并传递声音的系统复杂又精细,要在短时间内获得恢复真有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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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到底在拜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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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耳欲聋的状况实在是让人不好受,直到是再熬过了一阵才能得到渐渐的缓和。≦看最新≧≦章节≧≦百度≧≦搜索≧≦品≧≦书≧≦網≧不过再要聆听声音也仍然会感到不是很清晰,周围的所有动静与印象的相都发生了较大异常,倒是仿佛蹲在大闷缸里听到的感觉。

不过能恢复总是要好一些,这总那些再也无法站起来的受害者要好太多。

那部分人几乎是在遇袭瞬间被拍死了,扭曲的身形仿佛是难以辨认的破布袋。这样的死法虽然显得较为难看,但能速死其是实也是一种幸福。

因为还有人在遭到撞击的时候稍微靠后一些,这能将其它人当做一个缓冲。该承受到的力道虽然被减弱了许多,但那人力难敌的突然爆发也不是谁都能受得了。

当有人听到他们的痛苦呻吟时便战战兢兢地去查看,只发现这些人要么是表情一副痛苦万分的模样,不住地在恳求国人们给自己一个痛快;要么是当时被震晕了过去,在现在只剩下若有若无的虚弱呼吸。

受地窖门撞击的这些人伤势最重,但还有更多的人是受到了冲击波的直接伤害。他们所处的区域大致较为靠近,若画出一片区域便能发现是个狭长的锥形,尖锐处则会收束向只剩个大窟窿的地窖口。

最先清醒过来的人还发现了一件事情,那是在窟窿口附近出现了空气倒流。

仿佛那里存在着一个吞噬空气的巨兽,直到是持续了一阵子后才不再出现这种怪异状。其实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暗河之,爆炸区域外的空气也在向着爆心流去。

这既是由于小区域的氧气快速被消耗的原因,更多的则是有限区域的空气突然被推了出去。这使得爆炸心的压力从极高快速跌落到较低的程度,低于周围压力的负压区域这么产生了。

空气会从压力较高的一端被压向较低的一端,换个观察角度也可以认为是在吸气。至于是巨口还是袋子都可以各凭猜想,反正也不会有人评判他们猜得对不对。

周围的人也不乏有今日进入过暗河的,他们在注意到倒卷的烟气和灰烬后便若有所悟,以至于统统都瞪大了双眼。

快速爆发的气墙仿佛能将人向后推去,随后便会发生空气缓缓回流的现象。这一切状况都是那么的熟悉,但要在暗河见到的强烈数倍。

有人认为自己碰触到了事情的真相,认为这是之前在暗河所发生过的状况。这一点倒是没有太大问题,通过观察总是能得到一些效果的。

“难怪,难怪……这么厉害的劲头谁受得了啊?是四娘也会抵挡不住吧?”

昏在这会喃喃地自言自语,他倒是不怕自己所说的事情被别人听了去。因为大家在这时都被震得双耳欲聋,甚至还有少部分人的耳道流出了鲜血,能听听他的轻声自语才是怪。

周围的所有人本来都是又惊又怕,尤其是那些曾刚刚深入暗河做探查的人们获得了加倍的惊惧之感。

惊的是原来那异状竟是这么危险,爆发出来的力道简直闻所未闻,轻易间能置人于死地。得亏当时离得事发之处还算遥远,所以只是感到了一阵糊人面目的强风。

原来那个外乡巫师在之前所展示的图景竟是真有其事,他给大家所看的原来是真实的场面。仙人!那一定是仙人们的可怕争斗,原来那些强大的存在们是那样生活的啊!

怕的则是自己并无法理解那是什么样的神秘,而如此的威胁又为何会出现在暗河。更要命的是对方已经靠得极近了,从震动能估测彼此的大致距离,想来是花不了太多时间会从地底现出身形。

虽然对于那神秘存在还有着太多不了解,但心的求知欲还是被更重要的求生欲给压了下去。管它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呢,一出来造成了这么多的死伤,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清醒的人们知道这是来自地底的威胁,如果再不拿出应对措施什么都晚了。但他们偏偏缺乏这方面的智慧,而在受到震撼后也浑身绵软的拿不出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等待威胁的降临。

愚昧的人们则认为是暗流大神在发火了,需要以信众们的虔诚和高声祝祷来安抚。伟大的神明或许不会因为这点微小的举动息怒,那么或许可以举办一场祭品丰盛的祭祀。

神使之前不是说过要大家做奉献吗?还说只有这样才能让神明感到满意。肯定是有哪个贪心的混蛋少报了自己的所得,这才使得奉献去的东西没能得到神明满意。

要不把那些混蛋们给找出来吧,反正有部分人还在私下炫耀过自己的小聪明。只要勤加揭发不难把他们通通拿下,届时需要献祭的东西不必让大家心疼,该是由这些吝啬鬼们拿出家底来赎罪。

若大神还不满意那也没办法,或许还可以连他们一起统统给烧了,这大概也能换来神明的息怒。据说遥远的古代和偏远的蛮族将这样的做法当作最崇高的礼仪,所以都该怪现在的人们不虔诚了啊!

这种古怪的思维或多或少地在部分人心冒了出来,只因大家暂时未做彼此的沟通,这才没有立刻形成共同的认知。更多的还是在随大流的不停祈祷,为了表示虔诚还将脑门用力地磕在地,算是发红流血了也丝毫不顾。

不过这样的祈祷似乎真的发挥作用了,等待了不短的时刻也没见到异状的再现,仿佛神明真的因此而满足了一般。

但制造出爆炸的一方又不是真的神明,怎么会因为这种原因而停下前进的脚步呢?那么那些信众们崇拜的到底是什么?神明?力量?还是拥有力量的神明?

不过侦查队的成员们还真的停下了,并且只通过侦察机器的摄像头去观察外部状况。

放在战术角度是要弄清战场情况,否则撞进了布防严密的区域什么都晚了。而放在学术角度则是要弄清那些土著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这主要是后方的专家们最为好的事情。</content>

第一千一百九十二章 观察者

通过伏低并蜷曲四肢来表现自己诚心降服,哪怕是斧锯加身也不敢贸然起身。类似的古礼也曾出现在很多文明的历史中,各种记录和作品中也不乏这种举动的出现。

但要亲自见到真实的操作还是第一次,社会学方面的学者甚至要求全程进行录像,直到那些土著结束前也不要有所打扰。或许他们正在进行什么重要的祭典,这肯定会成为极为珍贵的人文资料。

他们现在并不知道土著们做出这些行为的根源,否则一定会对自己的猜想感到羞愧。因为正是由于侦查部队的举动才导致了对方的惊恐,继而做出了如此让他们迷惑不解的举动。

不过派了人手来此主要是为了别的目的,研究土著们如何跪拜的并不在计划中。当军官眼看着时间渐渐流逝后就急躁了起来。

社会学的相关并非是他关注的最优先,技术和情报方面的信息才是此次行动最看重的东西。所以他反手就压下了学者们的抗议,转而命令前方的士兵同土著们发生接触。

这个模糊命令的下达并没明确要求,如何理解和实施全靠一线人员的领悟。前方在接到命令后也便是心领神会,转而操作着侦察机器快步前进,毫无阻拦地就出现在双月之星的天空下。

“噢!”

信众们见状便发出了一阵惊呼,在他们想来则是自己的祈祷得到了回应,蹦跳着跑出来的几个怪东西便是最好的证明。他们大部分人也如鲤那些人一样想到了王涛,以为这些是受那位远方巫师役使的傀儡。

这些小东西浑身上下都是黑幽幽的一片,整体形状长的倒是同蜘蛛有些相似。不过它们在现身后既没有传递四娘的话语,也没有附近的墙壁上投下影像,这却是与信众们所熟识的行为有所不同。

人群中先是因此出现了惊喜的情绪,但也因这些小东西的不做接触而感到疑惑和不解。但无论如何也没有敌对的理由,所以在场的人们也没有谁主动发起攻击。

连震带吓毕竟让很多人都感到浑身不堪,手脚酸软的样子令他们就是想要走动都有些困难。在如此的状况下就不太可能发生冲突,这对于一群落后太多的群体而言未尝不是大大的幸运。

侦查人员操作着机器也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只顾着在后方操作下做大量记录。

有的在安全距离内凑近河青人拍个特写,惶恐、麻木或惊讶的表情都被收入了数据库。这都将成为官方搜集的正式信息,很有可能会千年万年的存在下去,当然也有可能会在数据海洋的角落里默默沉睡。

有的则是着重采集附近的建筑细节,试图研究这里的夯土草顶建筑与黑门有什么关系。另外则有的是专门收集碰到的各种物种,也有采集地表土壤样本的举动。

然而这高效而快速的分工并非全是侦察人员们的努力,同时还能体现制造企业的专业能力。因为这些机器在出厂时就安装了大量模块,可以应对多种不同的需求和任务。

和平时期会有大量产品被用于民用,从休闲到探险都有广大的固定客户,而在科研和常规军事装备上则会要求更结实耐用。无论执行什么任务都可以选择相关的侧重点,剩下的就可以将大部分都交给专业程序去做了。

机甲小队在这时也获得了难得的清闲,所以便可以坐在驾驶舱中静静浏览各种影像,就仿佛是亲身来到了地表做观察一般。反正他们已经能够确定附近并不存在强力的敌人,就是偷一点懒也没关系,并不会有别人多说什么的。

不过最让他们感兴趣的并非是人种的差异,而是这里令人难以理解的落后状况。

一个横跨众多星域的文明总会见识过种种奇妙的种族,能进入大众视线的都多少有些技术程度。反倒是极为落后的那些会显得默默无闻,要么是在受到干预的气象中逐渐衰亡,要么就是继续缩在保护区内毫无改变。

所以他们现在的心态就仿佛是在逛动物园,或者是在游览某处原始文明保护区。遇到找乐子的时候可以做出恶意的玩笑,遇到难得的景象也不妨做兴致勃勃地观看,而且还是不用自己支出旅费和门票的那种。

旅行嘛,不就是去看看别人看腻的风景。至少这里的样貌已被河青人所看腻了,真要有人觉得稀罕才会令当地人奇怪呢。

那些插在地上或强壮的棍状器械一直都在默默的工作,相关的风景也被不断后传,这些都由沿途留下的中转点瞬时完成。

米图卡和她的战友们也看到了这些画面,但最令他们在意的并非是远处的建筑,而是附近存在的大量残垣断壁。那里就仿佛是一处荒废许久的废墟,远处的简陋房屋与之相比倒显得有些高大整齐了。

至于正在目瞪口呆的落后土著倒是不稀奇,他们之前早已经见过他们的同类了。唯有地上几个气息断绝的家伙稍稍让人感到可怜,想来是双方在遭遇时发生了什么“误会”。

应该就是误会吧,不同文明在相遇时总是会有误会的。

如果低级文明做出了冒犯行为便会遭到惩戒,有必要让他们知道文明相遇间的运行规则。如果是高级文明错手造成了伤害,那么也只可能是令人遗憾的误会,大不了事后道个歉就是。

收入眼中的状况也没有让他们太感意外,最多就是稍稍有些令人失望。

毕竟在之前同四娘的接触中就有所见识,河青城的工具令他们多少对当地的科技水准有了初步了解。那是一种被他们常见过的混搭感觉,通常会在获得通商资格的被殖民星球出现。

原始部落民可以持有量产的锋利钢铁武器,木制房屋中的土贵族则可能阅览最新的流行杂志,城市上的大众也混杂着土布和量产布料所做的衣服,在经常见识过后也就不会觉得太过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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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 与空气斗智斗勇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九十三章与空气斗智斗勇这里大概是某个强大文明边缘的殖民地么?否则怎么会有这么杂乱的搭配?这么一想倒是大概能提供个勉强能解释的背景,神秘黑门的存在也就不至于太过突兀了。

不过钛合金做的簪子……这东西出现在发达的地区还算能够理解,但是在这种落后的地区就还是有些不常见。

基层的士兵可以对见惯不怪的东西保持平常心,后方的军官却觉得压力颇大。

他一方面是对传回画面中的伤亡感到头痛,试图竭力避免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一方面则是在聆听专家们对搜集情报的技术评判,不同代技术的混搭极为令他们警惕。不由得猜测起将来究竟将同怎样的文明相遇,而现在造成的误伤又会引发怎样的后续影响。

为此自然就会向着前线士兵做出责问,但这也令造出伤亡的驾驶员感到头痛。谁知道这里的门会这么脆弱的?曾经那么多次的使用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冲击波可是经过若干次拐角的削弱啊!

米图卡也有类似的感觉,她当然认为那些人不是故意制造伤亡的,就是自己在场也不大可能避免那种糟糕的意外。

帮忙分辩了几句也只受到有限的效果,她就只得用手拍打着黑门本体,并且颇有些唏嘘地感叹道:“怎么回事?他们竟然这么落后,就连好看一点的房子都没有。落后成这样也别说科技什么的,就是真与这个‘空间连接器’有关又能怎样?”

之前一同奋战过的技术士官仿佛做过了不少思考,他的腹中也早已积蓄了很多想法。借着这个机会便不妨表现一下,如果能得到赞赏便有可能更进一步,若是能同这位战友发生些什么也不错。

他于是就整理了一下思绪,然后再缓缓地说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他们有可能只是某个高级文明的仆从,也或许是自己的文明衰落了,所以只能用简单的方法进行使用。总之他们现在并不掌握那些技术,看上去像是原始人也就不足为奇。

就好比是碰触到你我鞋边上的小虫子,它们也许不知道咱们的鞋子是什么,但至少可以爬上鞋面搭便车去往远方。甚至都未必会关心技术层面的事情,只要是能带来好处就会被大量利用了。

而我们则同它们不一样,我们至少很清楚这并非是什么便车,抓住了这个机会便可以立刻做研究。既可以知道原来的主人是如何走路的,也可以知道他们从哪里来,又曾经去往了哪里。”

或许是由于这个比喻用的很形象,以至于米图卡对于黑门的主人产生了由衷的敬畏。

如果说这些原始人们是看不清全貌的小虫子,那她自己也充其量不过只是皮坚角硬的大虫子。想要弄清其中的原理还差着无穷远的距离,只有那些学识渊博的专家们才有上前摸索的资格。

她便只好叹了口气道:“虫子啊……但愿后方的科学家们能抓住这个机会,至少得弄出那种小型的结实护盾,当然如果能得到反弹攻击的技术就更好了。不然我们也只是看得稍微清楚一些的虫子,那就与这些家伙们没太大差别了。”

再之后还翻到了附近的状况,其中还附带着大气成分和实时温度,这些也是他们种族可以生存的环境。

米图卡在浏览过后又再次叹道:“这里看着也没什么危险,早知道当初就退往这边了。只要多等待一阵就能等到他们投降,那怎么也比着急紧张的硬拼要强。咱们死了几个人来着?”

这话真算是哪壶不开偏提哪壶,最后按指挥序列接手抵抗的便是这个士官。他虽然自认为已经尽到了职责,但在听到这样的感慨后还是有些不舒服,倒觉得是这个女人正在当面指责自己。

不过看了对方的表情也不像是那样的意思,于是他在心中翻腾了一阵后便忍了下去。只得赶紧用别的话题来岔开米图卡的注意,首先就是截取并放大了一张拍摄到的画面。

或跪或坐在地上的河青人都被照得非常清晰,若是不停放大还能数清每一个人的眼睫毛。但他所要展示的并非是这些人的容貌,而是他们身上的彩色衣着和各种配饰。

毕竟曾经有过丰富的研究经验,他便在图画上指点着。先是标示出几个人要米图卡去注意,主要是注意他们的穿着。

“你看,这几个人身上的衣服是最简朴的。只要放大就能看出其中的纺织技术非常糟,就是被称为废品也不为过。不过他们的腰间竟然还插着石器,你能想象吗?他们竟然在使用石器!”几句话就进入了解释的状态,并且还表现出颇为惊奇的样子。

倒是米图卡对这样的介绍不以为然,她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与服饰相关的方向,对于生产工具的极端落后却是无动于衷。在思考一阵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就只好略带困惑地笑问道:“那又怎么了?或许这样的布料正流行呢?我记得好像见过这种款式,是在路过哪个星域时偶尔接收到的电视剧,好像主角们都穿这些!呼呼呼!他们会双手喷火球呢!真是神奇!”

士官听到这样的提问便感到有些头疼,明明在战斗的时候还算表现正常,怎么在说到这些时却又智商掉线了呢?他只得艰难的回答道:“啊……好吧,忘掉那些电视剧,他们大多与事实无关。重点是那些石器,那些用石头做成的工具!你能想象这黑门是用石头敲出来的吗?而且还能穿越不知多少个星系!这说明什么?”

米图卡刚才只是在逗乐,见这个人着急了才笑道:“说明这黑门不是他们造的呗,所以这些家伙们也没有那么厉害。”

“那么造了黑门的那些人呢?他们肯定有着足够能力吧?若要消灭我们就一定会很轻松,就算能一时幸存也未必能坚持到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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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四章 失落感

或许是他们的话题引起了注意,于是便有附近的士兵走过来说道:“这只是猜想,还未证实的猜想!你可以大胆地假设,但是不能把还未确定的假设当作必然状况!我们是侦察兵,一切情报都需要仔细确认!”

这样的态度才更符合米图卡的胃口,她便不由赞同地点了点头。至于技术士官则是面目一怔,经过了略略的思考才感到有些颓然,并且神态不自然地赞同道:“你说的对,还得亲自确认一下。但当时……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我……我该派人去看一下的……”

米图卡在这时倒是对他安慰了起来:“之前的军官没想到,一堆老兵们都没想到,我也没想到。都怪这黑门太过神奇,实在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可能咱们当时都在心中太过强调这一点,以至于把那种微小的可能给忽略了。

不过现在已经有人去了那边,我们将很快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又会受到什么样的招待。如果真遇到难以招惹的就还有得忙,将来可能还得在这里做防守。”

她随后又补了一句:“但愿不要起冲突,就算是惹了麻烦也得在我离开以后。如果轮值部队能坚持住的话。”

他们这里作为必经的中转点当然需要关注前方,也可以为了一些可能的猜想出声议论。因为并不能确认前出的探险队能安然无恙,所以这些激战过一场的士兵们也暂时不得松懈下来,必须得随时能够进入战斗状态。

或是向着需要他们的区域出发支援,是运送物资还是维持战线都视情况而定。或是同可能的强大文明进入敌对状态,那么便需要坚决防守这处不可放弃的洞室,直到后续支援部队的陆续到来。

相当数量的信息是由受征召的战俘搜集,并且通过他们的中转工具传回来的。可这些东西都被限定了具体去处,转而被分往了专门的线路。

当然还有出于胜利者下达的军令缘故,以确保此次的行动不会泄露太多内容。绝大多数的信息都会传往有限的部门负责,并且有相关的情报机构进行分析和整理。

就好比再也不能传往投降舰队的其他单位,这种消息还是得在相当范围内进行保密的。

就好比在洞室附近的降兵们也分为了两类,他们便因此享有截然不同的待遇。

一类是受征招的临时预备队,他们享受着有限权力和不算太糟的待遇,为此就得付出自设限制的义务。等到真出现问题后便会随同米图卡他们一起行动,但绝对不会攻击过往的战友们。

一类则是既服从投降命令放下武器,保证不再进行敌对活动,但也坚决拒绝同曾经的敌人合作。这些人就只能享受战俘待遇,并且还得被关在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营地中。

他们很有可能会唾弃前者的选择,但也无意去阻止那些人的作为。

故而降兵们一般是看不到这些内容的,只有部分人才能偶尔瞅一眼。他们大多是被叫到洞室中继续完成清理和加固的,所以多数都属于部队直属的工程兵,还有部分则是负责机甲整备的维护人员。

当然也有部分降兵依旧能在这一区域中晃荡,他们暂时还是无法替代或被拒绝的人员。比如随时可以提供手术的医疗小组,运送弹药和其他物资的后勤人员,同时还有这支投降联队的联队长。

其他人或许会出于目前身份的自觉只敢偷偷观看,在稍微瞥过一眼后便会赶紧回到原来的工作中。这种刺激的做法其实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米图卡那些人也都视而不见。

反正他们这些人已经知道的太多了,将来也是要被转到不知哪个秘密监狱的。倒是那个奉命投降的联队长丝毫没有投降者的觉悟,只是大大咧咧地戳在直播侦查过程的屏幕前,同时在浏览着数幅取景不同的图像。

他已经从这些人的重视程度猜测到了什么,显然并不认为自己将来能够获得自由。既然如此也就不必再扭扭捏捏,大方观看也算能解除心中疑惑,至少可以知道自己的部队过去是在为何而战,而现在又究竟在做些什么。

不过……破败的废墟和脏乱街道,各种难看简陋的冷兵器,一堆毫无品味的难看穿着……这些都是什么玩意!?从这所谓的超技术建筑出去竟只有这种程度,这是他们的度假区吗?那种塞了很多角色扮演爱好者的度假区?

这些画面不仅让米图卡及后方的分析专家吃惊,更是令这个带着求知之心前来的联队长难以置信。

他亲眼见到己方舰队的数艘主力舰被射爆,也率军组织了对于这处神秘地点的攻击。期间受阻无法成功真是令人感到心塞,而得到的战果也是跌穿了一般战斗中的交换比,每个受伤亡的战士都会令人火冒三丈。

如果在暗河深处真藏有一处要塞也就罢了,这说明他们向着目标突击是有意义的。其中若是稍微有些高科技含量的东西也还行,他不是不能接受在受限条件下打出的糟糕战绩。

但是,但是这些都是什么玩意啊?

暗河中的大部分区域都没有太大的探索价值,只有少部分洞室中存在着大量的堆积物。从布匹、夹杂着部分日用品的陈旧用具,到金银铜铁铝等等的管材和工具,更像是某个民用市场的废旧品仓库。

有的探险队发现了落后的小型聚居区,周围还被一层高度有限的土墙所包围。有的则是发现了一片广阔草原,而那里正在被落下的雪花盖得厚实非常。

在探测器所能抵达的范围内也曾找到了人类活动痕迹,但更多的就只有一些毫无威胁的小型动物。

他有些不敢相信看到的画面,于是就不敢置信的向米图卡求证道:“这些是以前的侦查画面吧?是的吧?你们其实只是想欺骗我,所以只给我看这些陈旧的记录,那些真正的侦查画面其实属于更高的机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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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 垂头丧气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九十五章垂头丧气米图卡抱着双手走在了一边,并没有出声对这个降将做进一步的刺激。在偶尔看过去的目光中还是透出一丝怜悯,但最多也就只到这个地步而已。

她其实也以为这些画面是虚假或过期的,只是其中很多参与者都是刚刚奋战过的伙伴,有些还是被自己亲自目送出去的。在被打散以前他们都不认得彼此,聚在一起也都只是出于偶然,也没有为此特意制假的必要。

所以这样的感觉就只是感觉而已,并不值得被大声地宣诸于口。

层次较低也多少有着一定的好处,那就是在执行大量的任务时都需要保密,未必会被告知自己的行动都具有什么意义。久而久之也就不必去在乎自己是在做什么了,反正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米图卡也不想做太多的解释,只是将手指点在实时记录上所显示的时间区域。那里的数字表明画面被记录下来的时间,这些说明每一帧都在显示正于此时发生的事情。

这样的做法虽然有些残酷,但也没必要平白浪费自己的时间,更没必要去故意欺骗一个败军之将。

心头烦乱的联队长当然知道这些数字都是什么意思,其中有很多器材和标准还是自己部队的。他方才只因心底的抗拒才没有细观细瞧,在得到米图卡的示意后才忍住退意地上前查看,等看清楚后就一声不吭地退了下去。

远景画面中的房屋依旧是那么简陋,那里的环境是不需携带维生系统就能活动的,这明显与生态圈刚刚被摧毁的行星有所不同。黑门内外现在根本就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环境,从这一点就能看出两边并非处在一个星球上。

一个狂风烈烈总是有着下不完的大雨,数次剧烈撞击使这颗星球的温度升高了许多,所以雨水中也都带着灼人的滚烫。

一个则是寒风萧萧吹拂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这从土著各个都裹得很严实看出来。

不过前者的高温只是在短期内骤然被加热的结果,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全部释放掉。而由此产生的云层、尘埃和大量新产生的气体则会遮蔽天空,受笼罩的整颗星球表面就无法得到太阳的照耀,在将来的几年中都会出现温度持续降低的状况。

但这也不是说它在将来一定会变成个冰雪之球,毕竟那么多的连续撞击不但毁灭了生物圈,同时还使得地质状况受到了影响。广泛的燃烧和频繁的震动都将释出大量温室气体,它们将很轻易地裹住这颗星球的外表,然后制造出一个长久而持续的温暖时代。

过去曾有价值的时候或许会受到技术干预,只要投入够多便不难将气候调整到需要的状态。但在被摧毁成这个样子后则会变得不一样,大大降低的价值很有可能得不到太多的投入,最多只能在黑门上方扣一个罩子了事。

未来的事情与这个降将无关,而米图卡则是更关心正在探索的那处世界。作为首批接触人员很可能要上交若干份报告,如果能提供足够重要的内容就有可能被调离岗位。

经历这么一遭已是让人精疲力尽,她非常迫切获得一阵令人放松的休假。在其看来河青城或许就是个选择,那里虽然天气正处于令人感到不适的阶段,但起码远离见鬼的战争啊!

她于是就有感而发地说道:“要不你亲自去走一趟吧,等找到风景不错的地方了就记得告诉我。那里至少比咱们刚刚砸掉的小破球好太多,至少没有一直下个不停的暴雨。打什么打呀,好好的一颗星球就这么被砸烂了,那咱们为了抢夺这里不就全都白干了吗?”

“你说的对。”

这个奉命投降的联队长随口应答了一声,想想之前战死的士兵们就更是觉得心痛。这声回答也可以算是出于真心,只不过还带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整个人的精气神也都仿佛衰老了十几岁。

他随后还说道:“那就恭喜你们了,通过一场胜利就得到了两颗星球。至少还能得到一些原始人,他们那里还没有被砸烂。”

这样的对话其实也被其他人所听到,并且引发了不同的反应。

胜利的一方自然是苦笑连连,觉得此次得到的战利品真是不划算。战败的一方则更是显得意志消沉,什么样的干劲都没法提起来。阵亡那么多人就连补偿都没有一点,实在是赔了个底掉啊。

也就是自己的幸存还能堪堪聊以慰藉,这已经比运气不好的其他战友们好太多了。但就算这样也将在未来不短的时间里继续痛苦下去,直到时间来冲淡他们的战争伤痛。

已然投降的联队长显然并不包括在其中,曾经的战伤累累已经损害了他的身体和心灵。平时或许能从战斗中找到一点生存的意义,但在遭遇到突然的投降后就会变得无所适从,更因这荒谬的战斗目的而垂头丧气。

米图卡曾见识过类似状况之人,但却没有上去做劝说。

每个人都会遇上自己的坎,只有成功渡过才能获得内心的安宁。但身处战场中的人们就缺乏选择自己道路的力量,他们的旅途注定会充满不断的波折,他们的前路就当然会变得格外颠簸。

一般而言能顾好自己就算不错,她也没那个闲工夫去照顾别人家的老头子。尤其是与其在前不久还互为敌人,彼此之间根本就是一点都不熟悉,有那个互相照顾的必要吗?

所以那个联队长只能是佝偻着身躯缓缓离去,一路上也没哪个人主动为其让路。尽管其中有不少人都曾是他的部下,但是原有的秩序已经瓦解了,众人的心气也处于消沉之中,真就没有哪个会顾得上他。

所以就在其登上自己机甲时也是无人注意,只有关上的舱门才稍稍令附近的人们抬了抬眼皮。

米图卡瞅瞅附近也就是那个技术士官离自己最近,她便悄悄地咬着耳朵道:“你看他那个样子,幸亏是咱们赢了,不然肯定比他还要不如!”

“呃,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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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六章 绝望的绝望,迷惑的迷惑

技术士官其实在心中很同意这样的说法,但却又觉得背后编排别人有些不地道。这次是他们这边赢了,当然可以轻松面对俘虏的颓丧,那么下次呢?还有下下次呢?

几次拉锯战都是互有胜负,也没有谁能表现出彻底压倒性的优势。很多事情还都不好说得太绝对,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作出恰当的回应。

“砰!”

而就在此时传出了一声闷响,仿佛是隔着什么隔层所发生的轻微爆炸。虽然并不是特别具有威力,但在某些方面还是有些穿透力的,足以吸引到附近人们的注意力。

因为这声音对所有人都不陌生,而且还是从刚刚关闭的机甲内传出。人们未必会刻意关注一个糟老头子返回自己的座驾,但多少也会对附近的状况稍微有些印象。

大家都能隐隐猜到发生了什么,那其中八成已是被红色和白色染成了一片。

但是士气低沉的降兵们只是面色木然的瞅了几眼,就仿佛那里只是摔碎了一个玻璃杯。而后不久便有大部分人扭头恢复了原状,并没有动身去查看发生了什么的意思。

负责后勤的人员稍稍皱了下眉头,但一时也只是站在原地互相交谈,并没有打算立刻上前。因为有的人在状况不佳时还会出现不自主抽搐的状况,届时有可能会发生些运气不佳的事情也说不定。

唯独是医疗小组并不直接参与战斗,最多只在投降的影响下稍微有些消沉。由于长期受到的训练便是要救死扶伤,所以他们才是降兵中最先靠过去查看情况的。

同时还有米图卡和她的战友们,这些人几乎是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情围在了外圈。虽然慑于收容条例不敢做打击报复,却也对这个联队长自己选择的下场稍稍有些冷笑。

投降的这支部队在之前揍得自己最狠,要说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当然他们也没让对方占到太大的便宜,只是被逼到角落中的感觉很不好受。

等机甲舱门被打开时也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的确是发生了大家共同认为的那件事。一个老兵知道打在哪里才最为快捷致命,所以就算有人及时到来也只能是帮着料理一下后事。

医疗小组熟练地将人从中拖出,可见他们在过去也不少干这种事情。

眼下的状况其实还算一般,直径有限的孔洞并没能泄出太多的内容物。放在战斗中则会由于面对超出千百倍的威力,所以呈现给地勤的血腥也要超出太多。

的确是血腥太多倍而已,而非是血腥千百倍。人都粉粉碎了就只是一团肉糊,再经高温加热还会变成焦糊的附着物。被消除了具体形状反而就不会过于瘆人,只是不要在事后去细想就没太大事。

有时是人员阵亡了机甲却没全毁,那么就有可能因为自动驾驶而被带着返回。到那种时候也不用进行抢救了,重新对机甲进行修复和补充才是最优先的事情。至于遗骸就只能将主要的部分装袋并封存,内舱的其他得交由后勤去清洗干净——就像他们现在所遇到的状况一样。

有的时候是人员会先被消耗掉,有的时候则是装备先被消耗掉。但他们其实都是作为战争燃料被投入其中的,谁先谁后也就没有太过计较的必要。

都是因为黑门的关系而被划为重要区域,这里的状况也自然会被舰队中的专人负责。很快便有人向洞室中的负责人作询问,这便使得那技术士官不得不忙活了一阵。

毕竟是死了一个中级军官,就算是身为战俘也得走上一段必要的程序。

首先要进行简单的口头陈述,在事后还得提交一份符合格式的死亡通知书。其中最好要附有事发之时的视频记录,并提交几名可以找到的目击者来共同作证。

这些事情也算不上太麻烦,但要操作起来也多少有些令人烦躁。

米图卡便低声的嘟囔道:“真是的,也不等我们同别人转交一下,就他最着急!”

他说完话就操作着一台机甲起身,并捧着刚刚收拾出来的六边形柱体迈步。在这时倒是不追求速度,所以她便以缓慢的姿态走上黑门台阶,不多时就迈入了对面天地中的暴雨之中。

这个柱体将被存放一处偏僻的区域里,在哪里也同时存在大量的同类物体。而现在又多添了一根式样相同的伙伴,只有上面所书写的信息稍有不同,一群久经战阵的人们便以这种方式静静地躺在了一起。

食物、弹药、杂物……还有别的什么都可以装进其中。这些边形柱体垒在一起就会形成蜂巢一样的结构,可以说是既能做到互相固定位置,又能在很大限度上节省空间。

活人可以躺在里头睡觉,这里头能提供一个极为狭小的个人空间。而死人也可以躺在里头永眠,被选中的柱形容器也因此将不会再被用于其他用途,这其中的盛装物将会成为它最后的容纳。

一众降兵们在这时才集体肃立并行注目礼,除此以外也不知该做些别的什么。只是整个人群中的表情都变得更加茫然,彷佛所有人都失了魂一般。

他们知道尸体不该继续停留在原地,这里毕竟已经成为了重要的地方。但也不希望老上级被放在暴雨之下,尽管那里也有许多的战友们在做伴。

米图卡在驾机返回时当然能看清这些人的表情,只是不知该如何交流才选择了避过。机甲等到停在临时机位时才发出微小的颤动,就这还让她觉得动静稍微过大,可能会打扰到那些降兵们的默立。

而在通往河青城的地窖处则不一样,从才开始就传出了阵阵的颤动。原本浓郁的黑烟已被冲击波全都挤压了出来,那只剩下黑窟窿的地窖里仿佛换了副口味,现在则是开始喷吐出一阵阵的黄色尘土。

同时传出的还有阵阵刮擦泥土的响声,一刻不停却又声音沉重。谁也不知那里究竟在搞什么鬼,至于是妖魔还是猛兽的也众说纷纭。议论的过程虽然没能得出结果,却还是使得一众河青人都觉十分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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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七章 形势不好就开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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颤动的感觉既非是先前震得脚心痒痒,那短促剧烈的动静毕竟也只有一下而已。也不是上下或者左右的地震晃动,而是某种频率较为均衡的持续性周期波动,但却又没人知道其具体来历。

直到在过了一阵后才觉得动静更加靠近了些,也能从混杂在一起的杂音中分出主要的声响。硬要类比倒是与挖掘的动静有些像,只是那持续的时间略长了一些,带起的土量似乎也太多了一些。

可以想象正有什么在地下大力地做挖掘,从声音对土方量的判断则会超出所有人的认知。众人虽然在惊讶挖土者的力道长久,可也就因此而变得更加不安了。

唯独是在附近有田产的还有工夫想到:“这力气嘿!若种田定会是个好庄稼把式!”

金头在先前的祈祷中需要到处走动,既是要督促那些表现不虔诚的伪信众,也是要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能看清自己。这样的做法到时让他不必非要站在地窖之前,也因此躲过了一场杀身之祸。

地窖门的被掀飞和响亮的爆震声实在突然的很,这既让他庆幸自己勤快之人有好福,又对自家地窖的受损感到万分心疼。那里可是放了不少的酒肉和私财呢,其中也不乏从异界弄来的各种玩意。

悄悄查看时便发现其中的坛子都破裂成了八瓣,不仅被盛放在其中的酱肉洒落一地,尤其是家中自酿酒水都流了个干净。站在地窖口便能闻到浓重的酒味,但不多时就全都或流或渗地消失不见,只在碎裂的坛底才残留一点点浊液。

刚才那响亮的一家伙也没有提前打个招呼,说拆门就拆得干脆而直接,真是让人提前转移财物都没机会。尤其是那地窖门也变得不再结实,拿在手中就很容易碎成一块块的烂木条,看来以后只适合用来生火做饭了。

他现在的心中也处于惊疑不定的状况下,对于事态的了解并不比其他人更多,甚至比之前进入暗河的探查队还要少些。

他既不清楚那突然出现的冲击波是怎么回事,最多是猜想有人一拳将地窖门给砸了出来。至于那闹事的混蛋肯定是赶紧躲回地道中了,不然怎么谁都没能见到他的身影呢?

同时也不了解造成那吸气的状况因何而生,甚至都未必能在最初的惊慌中察觉这事情。相关的描述都是听别人说的才知道些,故而能以这样认识做出的猜测也较为荒诞。

你看定是砸门的家伙被弄得拳头发疼了,这一疼了不还就不停的吸气吗?

但不论对情况掌握的有多么不足,在猜测上又是如何的荒诞,这都不妨碍他做出一个最为明智的判断:这事情肯定与暗流大神无关,就算扯破大天也是绝对无关的!

夏天的时候还不知道这尊毛神在哪里窝着呢,直到秋天将东城帮的黑棍赶走后一阵才听四娘提起。她在私下里也承认是随口胡诌出来的,那这玩意还能是无所不能的神灵吗?

就算退一万步来讲除非是那个小毛神升官了,不然也绝对不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就如同管这一片儿的克立功获得了嘉奖,然后就被提拔成了河青城的捕头,那么他就可以使唤全城的捕快来听命。

虽然不知神明会不会经历这样的升级过程,但金头更加倾向的是没有。若真有暗流大神来了反而会令他不敢露面,光是数数过去做的那些缺德事就实在难看得很,此外还存在更多会遭天打雷劈的罪行。

绝对不露面,真要凑上去岂不就是要自首吗?

杂七杂八的念头在心中都过了一遍,而能等来的则是挖掘之声愈加地靠近,以至于所有人都知道是有什么将要出来了。围在地窖附近的人群都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未知的状况,于是便集体齐齐地退开了数步。

而随着他们后退则有侦察机器的前进,观察目标人群的反应也是必要的信息采集。

金头越看这些东西就越发虚,他可没从涛兄弟那边见识过这种东西,所以很肯定并非同自己一边。

心中着急就会使得底气大丧,他第一时间想的是赶紧跑回家中。

像以前不仅能从家里找出私藏着的武器做拼命,四娘也会在第一时间跳出来威武地助拳。而老爹则会一边先声夺人地同外人对骂,一边呼唤附近的帮众们过来帮忙。

过去多么好啊,若在那时就总能找到最好的依靠。可到现在却只能找到不知能否发挥作用的金剑和空心重棍,能给自己提供帮忙的人一时都不在身边了。

他开始还在回忆自己藏匿武器的位置,并且开始于心中规划该如何逃跑。但等推进到第二个步骤就不得不停了下来,并且拍打着自己的脑门想到:“不对,这里不就是自己家吗?这地窖按说也是在家中后院的呀!事情都到这地步了还能往哪里躲?”

心中如此想着就不断的将目光来回扫视,准备重新寻找其他的退路了。反正自小住到大的屋中已不再适合做躲避,真要藏在里头只会被堵着出不来。

虽然不知道将是什么会从地下爬上来,但的不用说也是非常善挖土。只要一下子不就能轻易连墙都拆了吗?那自己躲在屋中还有什么意义?等着被不知来意的家伙抓个正着?

心思焦虑之下总是会令人爆发潜力,他并非是个彻底的蠢笨之徒,只是平时没太多用脑的机会罢了。而在这时则是突然脑筋开了窍,一转身就跑到四娘的屋里到处翻找,等抱来一大堆东西后才返回自己的屋中。

催泪喷射器、身份证、装在许多盒子及瓶罐中的日常药物,还有电棍什么的都攒成一堆,这些东西在他眼中要比金饼等物还要贵重。所以也不做整理地就一股脑装进袋子里,再将袋子往肩上一甩就夺门而去。

像是非致命性武器和药物什么的还好理解,毕竟无法在现有条件下复制这些东西,所以也便是独一无二的存在。至于身份证则是轻轻薄薄的一张卡片,怎么又会被金头看中呢?

其实这主要是因为王涛看中此物,这几乎是记录他过往身份的唯一物件了。</co>

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 关于价值的判断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一百九十八章关于价值的判断一张身份证上面存在着国徽和长城,曾经被王涛认为是那么习以为常的东西,可在远离地球的现在就显得格外珍贵。就是理着寸头的无须面相也比现在年轻太多,胡子一长了便彷佛凭空老了十岁。

这张卡片在金头看来也是最宝贵的,仅凭那上面的照片就非常了不得。活灵活现的样子实在酷似真人,肯定是拜托大本事的画师才描绘出来的。

瞅瞅这见所未见的画工,再瞅瞅这轻薄坚韧的材质,还有涛兄弟时不时拿在手中翻看的关心劲,一并带走就准没错!

几点原因下来就使得金头也很看重这张薄片,反正带身上也费不了太多的重量。至于四娘在乎的私物就没带出太多,似乎她只要有酒有肉就不会存在太大问题。

金头在离去时还看到了众多的信众未曾散开,他们大多都不知该如何应对。见此场景就使得良心在催促他去疏散人群,而出于混混锻炼出来的理智则在不断地催动双脚迈步。

一方面是这么多的熟人,而一方面又是自己的安危,这还有什么可想的呢?金头只在心中道了一声歉便加步离去,坚硬的心思甚至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来者若善便会遵守规则,伤人劫掠的事情肯定就不会做出来。来者若是动手行恶,那他也没别的办法好做。之前抓捕红色人种的事情也会在河青城重演一遍,看那掘土的力气就知道反抗没戏,甚至越是反抗就会越先被干掉。

聪明些的人都已经拔步跑掉了,你看人群中那北城帮、东成帮和公门的就一个不留,如泥鳅般的比谁都滑溜得更快。唯有面对异状不知所措的国人们还在发呆,似乎想等那地下掘土的爬出来,这样方能看得更清楚些。

当然管他们叫信众也可以,反正外来人口都已经被驱逐了出去。在分析状况时使用的是宗教思维,在应对未知时则是在向大神不停祝祷,这两种身份对于在场之人们你是高度重合了。

他们是如此相信神明将会庇佑自己,就是河青城也会因此获得再次的繁荣。故而在面对很多的事情时都会变得无所畏惧,或者说是盲目的自大自信。

但是金头不信这一套啊,他只相信四娘和自己新交弟兄的本事。他们掌握着实实在在超越凡人的力量,而且至今依旧无法被其他人复制或模仿,那么该信谁也就不存在任何的疑问了。

所以这二人的安危才是他担心的,整个酒肆或附近房屋被烧光了也没关系。大量的布料粮食的被毁虽然会让人感到心疼,但在得来的时候其实也并不算是特别费力,故而这二人在乎的才是他重视的。。

就好比在被追击时会被敌人渐渐撵上,那么应该做的就是抛弃掉所有身外之物。起码得自己安全了才能重新找到夺回的机会,而若是被捶个半死就只能人财两失,那样才是真正的赔本呢。

近期以来的经历已经让他看得非常清楚,只要黑门存在就能躺着获利,而只有四娘和王涛联手才能掌控住黑门。这才是他自身能获得更多好处的根本,除此之外都可以全被舍弃掉。

就是那些盲目崇拜的信众们也不例外,允许他们入教的目的也不是为了什么神明。不就是觉得只有自己人搬运还是太累太慢,只有骗来更多的人入伙才能获得更多吗?

既然以前可以轻松招来这么多的傻瓜来出力,那就说明一直以来的骗人伎俩成功又好用。于是将来也当然可以不停地到处招人,花不了多久又能重新填满这座河青城的!

所以四娘和金头这样的人才不会歧视外来人,肯出力又听话的劳力任哪个老板都喜欢。只有嫉妒他人地位提升的才会如此小心眼,以至于一有机会便想要巩固自身的地位。

金头没多久就跑到了一条街开外,再回头看时便能发现扬起的黄土愈发高耸,只因寒风吹拂才有出现较为倾斜的痕迹。到这里便觉得自身安全一些了,“嗬!爷的东西只移了一部分回来,最好的那些还藏着呢!也得怪你们这些孙子胡乱内斗,不然哪至于让老子逃到这边来?”

暗暗诅咒几句才使得内心不至于太过受谴责,他这时却又稍稍将腿脚放慢了一些。

刚才又是闻听巨响,又是受到了惊吓,以至于整个人的心思都陷入极端的恐慌。等到危险未彻底现身时却又起了侥幸心思,他便犹豫不定地琢磨着:“要不先看看来者究竟是个什么意思?若就这么凭白跑了也忒没胆气,等四娘回来了也没脸为自己做解释。”

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更合适一些,所以就在一拐地寻了城墙爬上去。从那里不光能看见被夷平了一大片的空地,就是想要转身溜下城墙也不算太过困难。

但他那自以为隐密的家底其实并不安全,现在早已经被不知哪来的外来者找到了。不但大部分东西都被留下了一张张记录图像,甚至还有些引起了侦查者的注意,正在接受好奇的审视和研究。

其中有闪闪发光的漂亮珠宝,极尽细致的造型就说明在做工上下了不小功夫;还有可以将人全身都照进去的大号穿衣镜,而且是按照身材高大种族的尺寸所制造,若放平了甚至能让金头当成大床躺。

而其中还就是镜子的数量多得异常,不仅存在着各种大小不同的式样,就是在造型上也有着各异的丰富外形。这里显然是红衣与麻姑自留的存放点,所选取的各种物资也都是以好看为标准。

而在另一边则有各种各样的布料,基本是按照颜色做堆放,至于不同的材质就顾不上太多了。另外还存在着各种的铜制品,以及更为大量的钢铁器具。

这其中只有少部分可以按外形推测出属于日常用品,而更多的则是各种归类可疑的物品。粗看上去钢筋和空心钢管等物都属于建筑器材,但却同近乎三手推车的各型菜刀堆放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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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九十九章 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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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整齐的堆放显然是经过一番整理,如果能弄清为何这么陈列就能透漏出很多价值判断。然而不同人之间的脑回路就非常有所不同了,更遑论不同文明之间的差距呢?这就令研究的专家们摸不着头脑,以至于各执一词地争论不休。

一开始的争论点主要放在来源问题上,比如从微量元素的特征来判断具体厂商,这里或许是某个工厂的仓库。但也有从较为粗糙的堆放上认为很缺乏管理,在湿度和防尘防灰上都很差劲。

至于为何会这样就更加众说纷纭了,简直都没法形成共同的认识。

其实说白了就是存放在一处的武器而以,只要发下去就能随时武装起数千人。这里是由四娘刻意规划出来的武库,经营一个大摊子总得未雨绸缪才行。

像是近期获得的财富真是前所未有,为免引人觊觎就有必要考虑该如何进行保卫。器械上的优良可以压服阴谋不轨的敌人,实在不行了还可以变成硬通货做交易,这些东西足以换来一大群的临时打手了。

这些金属器具的对方都较为随意,但另有一些物品上却盖着布匹遮灰。等走近揭开后就能发现七具甲胄,从尺寸上倒也符合那些土著们的身形。

唯独令人惊讶的就是其做工依旧是很粗糙,足以让很多人想起自己儿时的手工。尤其是在材质上的选用也是较为随意的样子,能看出是若干物品拼凑制成的,竟无一具有着相同的工艺。

“这个是……”

“没错,应该是,可怜的武器库。”

这些物品的出现就再清楚不过了,于是刚才还争论的专家们就快速统一了意见。

米图卡等人看到这一幕也有些不敢置信,不由得想象起自己穿上这些东西后的样子。那画面实在是有些太过美丽,以至于吓得他们这群人甚至还浑身打了个哆嗦。

而在其他的储藏就没那么怪异了,盆盆罐罐和各式容器都没有太令人感到意外。依旧是存在着大量的不同风格和造型,依旧是存在着不同层次的技术代差,就仿佛某个胡乱堆放的古董摊子。

这里有着如此奇怪的堆放逻辑,于是各式各样磊在一起的玻璃瓶子也就显得平凡一些,并不被调查人员认为太过奇怪。还有人试图在一个个的瓶子间仔细打量,或许可能从中找到盛装的液体,那么就可以获得更多的信息了。

另外还存在着一些怪异的东西,就好比大量首尾被串联在一起的钢丝床。在每个床腿上还都存在着一个轮子,只要施加一个足够大的外力就能应声移动,直到受到周围钢丝床的牵连才停下不动。

这种迷之搭配和存在引发了很多猜测,从宗教方面的含义到便于管理的可能都被人提了出来。这次倒是没有任何人能猜中其具体用途。

是啊,谁家是拿钢丝床来做搬运工具的?一般人都不会有这样的脑洞好吧!

分析师们大部分都认为这里是土著们的地下仓库,并且按存放性质还可以分为民用和军用两处。他们也不忘对其中器物和环境进行观察,以至于对这里的历史出现几个月、几十年到上百年不等的判断。

一个专家在解释的时候还拿起了一个镜子,三个触点的机械手可以将其稳稳地举在镜头前方。他能通过远程遥控轻易做到这一点,其实本人还依旧身处在舰队的某个舱室中。

通过扫描得到的数据可以展示其中物质比例,由此断言部分技术实在是非常落后。镜面的平滑程度也能被轻易的测试出来,而这就能从侧面说明此物是由落后工艺制作出来的。

说话间还在缓慢地加大力量输出,轻易地就使这面普通镜子出现了裂纹。这样的变故就引发许多观看者的惊讶,而这也是他故意为之的目的。他随后也没有收回力道,只是任由这面镜子被继续捏成了大小不一的数块。

远程操作的一方会暗地里做些小动作,但接受信号来实施的机器却也有自己被写入的程序。于是大部分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然后就看到那些碎镜子并没掉落在地上,而是在遭遇微小的调整后被捏在一起。

这样的设计是为了防止屎一般的操作者或意外,物品跌落总归不是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像是米图卡这样的人才看清这之间都发生了什么,他们早已被加强了视觉和动态视力。作为一线战斗者毕竟要面临很多危险,这部分改造能起到不小的作用,也算是从军得来的福利吧。

而那个专家还得意地述说道:“你们看,就是这么不结实。我们在这些地方找到的东西都非常一般,只要想得到就可以复制出一大堆。所以它们应该与黑门原本的主人无关,我认为是被那些土著们制造出来的,除此之外别无更多解释!”

质量和品相都能反映出技术水平,这也就使得其他的讨论者也转变了态度。

“啪啦!”

然而还是有一面镜子被摔得粉粉碎,这是跑到城墙上的金头无意中摔碎的,谁叫它从口袋里跑出来了呢。原本只因四娘深爱此物才一并带出来,可没想到却在此时此地被弄坏了。

金头当然会为此稍微有点发愁,这东西弄坏了可有些不好说,不过在皱了一阵眉头后也只能释然了。为今之计还是得赶快编造一通说辞,看看能不能在事后唬住四娘。

“被人偷了抢了八成没人会信,但如果栽赃在不明的来犯者身上应该就准没错。不过是不是自己有点太过胆小了?都等了这么久却没见那地底下的爬上来。到底是出来不出来啊!?咦?那边的人群是不是变少了?”

他的头脑中漫无边际的转动了一些念头,在最初的惊慌过去后便不想就这么狼狈离开。但是斜斜冲上天空的黄尘还没有消失,不是谁家挖土都能扬到这种程度的,所以他也不敢就这么立刻回去。

在进退两不愿的就颇感到有些为难,他便不由得将眼珠子到处转动了起来。</co>

第一千二百章 路径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章路径自觉发现了观察的重点,于是目光也在大幅度扫动寻找着可疑线索。如此还真让他看到了别的一些状况,那是帮众们正在带着家人悄悄离开。

他们的身也是大包小包地带着许多东西,而且还都不忘带自己的护身武器。想来这些帮众们也都在近期见过了许多怪事,知道很多东西是自己无法理解的。

既然如此先将好心收起来好了,先得看看领头的怎么做,等那以后再学习不迟。他们并不知道该以怎样的办法来消除无知,但多少也得从学习获得能用的东西吧?

如金头一声不吭的先行撤离,而且还是果然最贵重的那些细软,那么当然是要立刻照学不误啦!所以他们的撤离几乎只金头稍慢一些,但在观察和返家收拾多少也得多花费一些时间。

像是金头现在已经稍微能够喘匀了,这些人才堪堪拖家带口地挪动到城门附近。至于那些帮众们倒也没有如金头这般光棍,多少还是通知了各自的亲族和邻居们。

有的人是迷于黑门带来的财富而有所幻想,帮众在自身也缺乏具体道理的时候便不再多劝。有的则是熟知这帮混蛋们贪财又惜命的尿性,所以不管信不信都先简单收拾一番,然后各选了离自己最近的城门不顾而去。

等这些人走得多了便出现了很大空缺,然后才会有后知后觉的信众们开始慌张。聪明的会先去寻了奔逃之人讨建议,蠢笨一些的则只会躲回自己的家,并有人不忘将大门从内紧紧地顶住。

这倒与前不久的行动还有些相像,只不过参与的人群出现了不同。那次可是将许多红皮人连锅端了呢。

留在现场的人也不是没有,他们倒是凭着本能感觉到了危险。最先想到的是不能被那怪的东西爬出来,那么最好的办法是将其深深地埋回去。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想到自己前一阵子的所为,拆房抢夺和残杀掳掠的事情都没少做。

身为半职业的强盗自然能在吃肉的时候美滋滋,但在疑似大强盗打门来的时候不乐意了。他们谁都不愿轻易地坐以待毙,于是将房梁、夯土块、炊具什么的都被丢向了洞口之,一群人齐心协力的誓要将威胁堵在地下。

这其大部分的材料都来源于拆迁废墟,而部分则来自于附近的库房与四娘家。换言之是一部分是可被回收利用的准建材,而另一部分则干脆是神使的私人财产了。

在场的人们都觉得情势非常危急,哪怕是管事之人都不见了也得做些什么。以前公认的部分神圣也无法再维持下去,一切都只为了他们最根本的利益。

为了自己家无法仓促带走的金器和肉块,为了离开城墙保护缺乏生存能力的妻儿老小,也为了只需付出少量努力能过舒适生活的美好神教,这都是他们渴望拿出大把力气去维护的。

这些人心有所挂便无法逍遥而走,或是由于过往的贫乏生活才格外珍惜现在的富足。他们远没有在暗河翻找的那堆机器富有闲暇,是爆发出来的力量和持久力也有所不如,但依旧得咬紧牙关坚持下去。

而那些专家们则没有这样的觉悟,他们时而分析新发现物品的年代和做工,又时而讨论在其背后都存在着怎样的故事和可能,优哉游哉地竟然沉浸在这些大杂烩之了。

但同时也会为此感到分外的头痛,怎么会出现那么多无法理顺的问题呢?

河青人最先遇到的被毁明贡献了一部分误判,长久放置的很多东西都因岁月而变得陈旧。从卡托恩城抢过来的东西则造成了另一部分误判,毕竟在农业条件下的生产会格外珍惜物力,出现一些流传数代的传家宝也不属于什么稀事。

据理力争的一方也不算是没有反抗之力,他们主要是从洞壁附着的碳粒来作为论据。从现有条件已知土著用的是火把,而现场也没有任何的篝火痕迹,所以碳粒只可能来源于照明工具。

这些浅浅浮于表面的碳粒依旧具有游离的形态,只要轻轻擦拂会毫不意外的落下。它们并没有因为时光游离到稍微深层的地方,那么也说明土著们来到这里的时间较短,绝对不可能超过一年。

反驳的一方则是例举了部分先进的物品,如从清理洞室垃圾找到的一些灯具。并认为正在被研究的族群未必只能依靠原始的工具,多少还是有些技术能力的。

整个存放点的摆放逻辑自有其主人的解释,真要讲个一二三四倒也能自圆其说。但这样的思维方式都是被生活经历、尤其是成长环境铸的,在虽然可笑的同时还有着难以动摇的顽固。

放在思维方式不同的人看来如同猜谜游戏,放在技术能力不同的人则会因不屑一顾而忽略过去。这好古老年代而来的老古董给新新年轻人讲道理,可听到耳的都是一个一个冻人心魄的冷笑话。

唯独是涉及的层面较为广泛,这些物品的前主人不过是枯骨和失去自由的俘虏。他们既无力阻止自己财物被肆意地搬运,也无法为归类的事情提供任何有益的帮助。

只有将不同来源的东西分开才能进行研究,通过仔细归类能折射出其他社会的生活,甚至能从部分细节倒推出某些重要的细节。

而若归做一处便会导致研究遭到干扰,倒是可以用来判断河青人及四娘这个群体的好恶偏向。

如各种各样的金属器物,但只集在可以拿来现成使用的方面。他们或许能认出技术程度较低的冶炼场,但未必能在高科技的市区内随便找到金属加工厂。

又如布料、容器、镜子和等等其他颜色绚烂的东西,对于物品实用性和观赏性都很喜爱,但是没带回任何的相关生产工具。

这方面倒不是河青城的人们见识寡陋了,而是相关的制造厂房都会选在低价便宜的地方,生生建在城市里岂不会拉高成本么?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无用的寻找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零一章无用的寻找见识过部分工业生产的王涛很不满河青城的生产力,但他自己又不知该如何提高。所以只能是在前往异界具有文明的区域时多多关心,并且不时地想过产业迁移的事情。

具体来说就是连抢带搬,等弄回去之后再试试能不能开工。

然而在寻找的时候就首先受挫,似乎没哪个生产商会在庞大城市的黄金区段设厂。一旦这么干了就肯定说明利润高高,至于机器也大多是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同时也会有着很感人的吨位,以河青城的运力还真没法弄回来。

所以要么是无法遇到,要么是找到了也无力搬运,只能看着貌似酷炫的设备流口水。就算退一万步能在短期内完成搬迁,让自己和一帮与文盲无异的家伙们寻找工艺就很奇幻,这简直是绝对无法完成的难题。

而更重要的还是缺乏配套的其他原料生产能力,就算是得到了高科技生产线也没用。大工业真心得是有个体系才能玩得转,否则还是埋头去搞手工业和劫掠吧。

而且最关键的是没电啊,就算会自造电机也未必能在和青城附近找到煤矿。至于水力发电就更是个大工程,起码得先点出若干前置科技。这对王涛而言不光是太过繁杂困难,光是种种的材料生产都没法玩得转?

还有就是在频率和电压上的问题,他又怎么知道其他文明都是什么标准的?

所以种种的障碍各有各的困难,排列出来就将带回更高生产力工具的道路给堵死。

这些令人头疼的事情折腾了王涛很久,最终也只能无奈地跟从一群人做劫掠,否则就只能过得如同一个穷人。

而在暗河中考察各种储备的人们也有着头疼事,等到完成大致清点后又多出了一条。因为这些不速之客们找不到任何电子物品和书籍,这同他们推测的生产水平极为不符。

不同的文明程度或物质条件会使用不同的载体,草叶、树皮、泥板、石头、金属、皮革,或着使用别的什么文书形态。但这些都没有出现在清点的目录中,这个胡乱搭配的场所仿佛是处文化的荒漠。

最多只能从部分器物上获得文字和图画,比如产品的商标以及说明,又或是通过冲击方式被留在金属器物上的标号。在接触这些文字后都尽量完成信息采集,但就是没有找到存在专门形式的记录载体。

一方面是艾匹拉所在的世界已完成了基本电子化,寻常的民居中通常不会特意留存书本。而王涛与搜索队之间也缺乏有效的沟通,无法要求他们去收集特定的东西。

所以一旦见到类似物品就需要立刻讨要过来,而四娘则会以征收贡奉的理由予以要求。被她拿在手中也看不懂具体内容,所以最终只能归于王涛所有。而其实王涛也并不能研读外星的文字,于是在多来几次后就变得热情减退了。

这在愚笨之人看来就是不讲理的夺取,只因看那二人法力强大才不敢抵触。而在心生不满下就会消极怠工,以后若是再碰到类似物品也不会搬回洞室。

在心思有异之人看来则是潜在的机遇,若是这远来巫师和神使四娘在乎的就肯定不一般。

他们固然会积极地到处做搜罗,可在弄到手后也同样是无法看懂,只能当做妖魔的神秘典籍收藏起来——虽然看不懂这是什么,但总能将其留给子孙后代做个宝吧!

于是在私下藏匿起来的不会出现在这里,老老实实交上来的则会被王涛收罗走。这就使得贮藏收获的区域中没有一本书,也不会留下任何的电子物品。

星际舰队上的人们知道暂时无法解决这个问题,并且也不认为这有多么重要,于是就在提出一堆的猜想后暂时搁置。其中最影响他们的猜想则是:“这里明显是个仓库,书籍的出现只是可能之一,而若没有出现也并不奇怪。原始阶段的知识传播缓慢,人们都会将书专门存放,或许等找到他们的图书馆就能找到书籍了。”

河青城的公门中确有许多竹书公文,等到现身的时候或许就能与这理论完美呼应,但绝对不会是全部的真相。

王涛将那些看不懂的东西都带回了自己私藏物品的洞室中,兴趣来了就随手翻两下,等研究得头疼了就再丢回去,其实也没有弄出什么成果。

老巫师和他的徒弟也有自己私藏之所,卫在看别人这么做后也跟着模仿。但他们还是将最宝贵的那些带回了家中,大部分到手的一般财物才会存放在暗河中。

就是红衣、麻姑、昏和麻都是差不多上行下效,你东一坨西一坨的寻找自认隐秘之处,然后再花费大量的工夫将东西通通搬过去。虽然在时间和体力上造成了很多不必要的消耗,但是他们心里踏实啊!

而这样的做法也就没法太过保密了,只要有一人说漏嘴便会快速流传,以至于很快就会被传得到处都是。听说这种办法的其他人也会有所仿效,并且还大多是以家庭为单位做存放。

一群人互相提醒总归能更方便加深记忆,这样可以避免自己在以后忘掉存放的位置。但也偶尔会遇到藏匿点被他人闯入的事情,是顺走几件还是全拿还都不一定,全得看个人的道德水准。

不过处在主干道两边的洞室就是那么多,而也不是所有人敢于深入未知区域太远的距离。类似的遭遇也就变得几乎不可避免,并且大半是在那些正寻找自己心仪之处的人们身上发生。

王涛的藏匿点一是由于更加靠近河青城的出口,一是凭借探测出的电子地图可以选择更深的线路,所以相对而言还算安全得多,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被外来者所找到。

可是这些外来者们拥有着很多科技能力,比如可以用于侦察和记录的大量仪器,能够快速移动的种种交通工具,还有对这个未知之处的好奇与重视。这些都意味着逐步的探索将不可避免,粗陋的隐藏也终将会被发现。

所以也就是个时间问题,如不出意外就迟早会被发现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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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二章 挖土与填埋

挖掘的区域在越来越靠近出口,不时撞在铲状刃口上的金属器物也没有起到阻拦的作用。大量被新堆放过来的土块看似越堆越高,但起到的作用也就那么回事。

只要以钢铁和强大能源支持的挖掘继续下去,那么以徒手投掷的寻常阻碍就能挡得住么?

四娘家的地窖已经被结结实实地覆盖了起来,但同时也能看到一处凹陷正在不断地缓缓下沉。偶尔也会有土块在挥动中被撞击抛飞,其中甚至不乏人体被切碎后的残块。

知道底细的能明白那些死者都是被浓烟熏死的,不知道的就可能会得出各种各样的猜想。可能没有哪一条会向着好的方向去,那么就会将整个人都吓得魂不守舍。

但不管如何想的都已是非常焦急,因为他们能听到金属刮擦的身影正在脚下。从双脚感到的颤动都能体现出绝强的力道,这是众人从未体会到的感受。

若肯冒险向前多走几步,甚至可以从下陷的区域中看到闪动的刃口。那玩意从现身到消失也不过眨巴眼的功夫,稍微比划着就大概能有一条腿那么长。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依旧在搬运各种土块和木料的人们越来越慌张,嘴中也都在不停地念叨着。他们能通过填埋和挖掘的进度估算出最终结果,但还是没法停下手头的事情。

虽知过不了多久就会让那东西冒出地面,他们更怕自己的家园遭到攻击或洗掠。

操作机甲在挖掘的人也有所抱怨,任谁干活的时候也不乐意有人给自己添乱。明明这么松软的泥土很容易就能挖通,可偏偏就有一班添乱的混蛋们在做阻挠,这实在是让人火气愈盛!

“叫你们添乱,等着吧!等我出来了就捏死你们!”

不过这样始终就只是气话而已,并没有变成实际操作的可能。因为主持探索的舰队高层还有着种种顾虑,他们并不愿意在确定可能的超级文明前就肆意撒欢。

这种事情在某些外界注视不到的地方还可以做做,但是绝对不能公然地说出来。而在有可能引发新纠纷的时候就必须禁止,不论是念头还是语言文字都要受到严厉的禁止,那就更不用说去真正的实施了。

至于被糊死在刚才爆破中的倒霉鬼们,那只能说是一场令人遗憾的意外。这支机甲小队真没考虑过谋杀的事情,就只是想要灭个火来的,谁知道竟会有那么不结实的破门。

“……总之,这种事情是绝对禁止!否则我们有权终止双方的协议,我们会安排你在第一时间滚到战俘营里去!”

一阵催人头疼的告诫立刻就源源不断地传递了过来,官样文章不管在哪一边都令人受不了。刚才发牢骚的士兵只得习惯性地进入走神,以至于挖掘的声音都变得远在天边了。

而军官在刚才由于担心这是种普遍的想法,所以在做警告时并没有使用私人频段,而是对通过黑门后的所有人员进行广播。所以明面上是在教训某个情绪暴躁的受征召战俘,实际上是在对所有可能犯错的人员做敲打。

其中也包括自我感觉甚好的己方士兵。

在其身后看守的战友切换到近距离频段,然后就对其安慰了起来:“别生气了,你看他们都只能用双手搬运,难道竟能比你的挖掘速度还快吗?你至少可以不必担心有什么埋伏,就是原始的冷兵器也伤害不到咱们。”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正在瞄准地道的另一个方向,虽然明知那里不存在任何威胁,但依旧要按照操典来执行警戒。

挖土的驾驶员也不好跟战友撒火,在憋闷一阵后就只得闷闷地说道:“我宁愿他们有埋伏,这样就能用两颗炸弹把地面给彻底掀开。是真正的炸弹,不是刚才用来灭火的那种小玩具!”

“埋伏?真要有埋伏是来不及用炸弹的,又怎么会给你反应的时间呢?别看我现在正关照着你的后方,可若遇到正经的埋伏也不顶事,只会让咱俩被一波带走。”

话是大实话,但真要这么说出来却不会招人喜欢。同泥土奋斗了好一阵的士兵就臭骂道:“能不能说点好听的?盼着咱们完蛋吗?放你的哨吧!”

闲扯引出了这么大的火也不可能让人满意,放哨的战友也不愿平白受气,于是就生气地关闭近距离频道。不过在关闭前还回了一句:“好好挖你的土吧,别想太多。”

自身火气已经因为权威被深深的压了下去,那么就很缺乏一个能够疏泄情绪的渠道。心中郁闷的驾驶员也不好公然违抗,只是大声地说起了怪话:“嘿!挖土挖土,我就是个挖土的,还有什么别的事可以多想?这里还有着这么多的土呢,我们身边可到处都是土呢。挖吧,挖吧,我会好好干的!”

这充满怨气的言语中也没一个假话,只是在情绪上有着许多抵触。就算心中有所不满也不许实施暴力,他在咒骂时可是打开扩音器的,而且还故意调整到十分响亮的程度。

语言这种东西需要经过学习才能掌握,所以外来的未知语言对于河青城的人们就非常陌生。不仅是词语和声调上有着本质的区别,就是在说话的节奏上也存在着明显不同。

其实若以寻常的声调说出也没啥,一般只是让人稍觉有些诧异罢了。像是王涛这个外乡人就可以作证,初时只是多挨一些白眼,多吃几顿拳头而已。

但通过外置音箱播放的语言就格外有力,每一个充满情绪的字词都足以震动土层,轻易就会让人觉得这是愤怒的咆哮。

那么既然说起了愤怒和咆哮,大家接下来能产生的联想就是粗野的暴力、以及肆意妄为的泄愤。他们在过往都多少有过类似的经历,等清醒过来后便不得不去解决糟糕的结果。

而现在则是稍稍有些不同,可能做出类似举动的家伙正试图从地下爬出地面,那用来挖地的不俗力道也可以用来拍人。没哪个人希望自己成为泄愤的对象,于是正在着急做掩埋的人们就更加慌张了起来。

第一千二百零三章 冲入河青城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零三章冲入河青城慌忙应对异状的人们本就被吓得手脚发软,以前也没见识过这么奇怪的现象。能硬逼着自己靠近不理解的地方就已经鼓起了不小的勇气,再要努力做填埋还要更在心中不停说服自己。

但发自地下的吼叫声实在是震撼人心,甚至都远超密集人群和兽群所能发出的动静。而其声线也是在粗重中有着异常低沉的区间,这通常只有在体型庞大的腔室中才能通过共鸣来制造出来。

也唯有大个头的家伙才能如此快速地挖土,这简直都是不需解释的。

信众们虽然在上一个去往的天地中见识过大家伙了,但那里的存在只适应当地的环境。一旦遭遇到更强重力下的来人便只能白给,将养下来的浑身肉块全都得被晒成肉干。所以只要鼓起勇气并肩子上就不难频频得手,行动迟缓的巨兽迟早有倒下的那一刻。

但如果是力大无穷还又体型庞大,并且在速度上也有着令人心惊的效率,这就很容易化身为强力的杀戮机器。

当然这些机甲本身就是。

许多人虽然不明地下存在的具体本事,但不妨碍他们俱都在心中打起了退堂鼓。

已经记不清到底是谁退的第一步了,但很快就带动着所有人齐齐地后退。属于北城酒肆的地窖已经被堆成了一处小丘,人群的退后就使其仿佛更高大了许多。

但这当然是错觉,这个略高一些的地方始终在缓缓下沉,并且看趋势迟早会变得与地面一样高低。在那之前就会有不明的怪物爬出来,而且还不知道到时候会做些什么呢。

那充满怨气的声音也不是具体在针对谁,但依旧使得在场人们心头慌张。从一开始也没有谁站出来去组织他们,出现了这等事情也没有谁来解释或鼓劲,所以自发而生的抵挡就坚持不了太久。

原本还算有点组织的人群找不到精神领袖,有意挑担子的昆当场就被地窖门给拍得不能再死,另一个争地位的昏则早于金头的脚步开溜大吉。而且更不要提失去再组织理由的公门之人,就是还在附近的苗也见势不妙地跑了。

一个个可以充作骨干的人都不见踪影,对抗异常现象的事情也令参与者们心惊胆战,于是一哄而散的发生几乎就是必然的事情。

“跑了?怎么都跑了?发生了什么状况?”

异常的变化都被侦查机器收录并传递向后方,使得看到如此场景的大部分人都莫名其妙。这堆土著明明刚才还在丢木头和土方地使劲添堵,可怎么一转眼就扭头跑散了呢?

只有少部分人才会归功于怒吼声造成的震撼,虽然接受这种说法的并没多少就是了。如此结果实在是令关注前方的人们都感到意外,但不论怎么说也算是没有谁再添麻烦了。

这对于挖掘出口的一线士兵是好消息,就是他的战友们也都尽快试图扩大侦查范围。

挖掘这件事情本来就没多大难度,在排除了干扰后就得以顺利展开。等再施工一阵子便彻底将道路打通,暗河中的机甲侦查队就渐次出现在了河青城的地面上。

新兵蛋子还试图依托附近的房屋作为防护,然而矮身蹲在薄墙下的样子实在难看,最多只能起到遮蔽自身轮廓的作用。一群老兵则是毫不犹豫地向各个方向散开,并且同时还开启了透视功能。

夯土草顶的低矮建筑群一下子就变得半透明,能看到有许多土著正躲藏在其中不知所措。各人的衣服也只如同透明的纱衣,最引人注意的则是胸膛中不断跳动的一颗脏器。

而在更远处则有着大包小包逃离的人群,他们正成群结队地在依托建筑物行走在巷道中。可是那自以为隐秘的行动也只能增添些安全感而已,实际上全被外来战斗武装看在眼中。

有的士兵在这样的视角下便觉一切尽在掌握,这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令其整个人都舒坦了起来。他不由得就吟诵起自古流传下来的诗歌:“呼……呼……我来到了肥美的沃地,那里的农人只有羔羊一般的好奇。这应许之地的……”

但毕竟是还未彻底排除可见的危险,直接负责的军官未免就有些神经紧张。他完全不能容忍战斗信道中出现非战斗相关信息,这会对小队内的互相配合造成干扰。

身处军舰上的军官就大声斥责道:“闭嘴,士兵只要服从命令就好了,不要胡乱发神经!”

“呵呵呵……”

吟诵声立刻岁之戛然而止,在这支小队中也传出了一阵轻微的哄笑声。可见并非所有人都喜欢那一套,大部分人还是更加注重战斗的效率。

生存可比战场发骚重要太多了。

作战秩序并没有因为这点小插曲被打断,前方机甲上的所有被动设备都已经功率全开,还未降下的舰队中则有着信息支援科室做支撑。链接并整合二者的就是超高传输速率技术与超级智脑技术,这使得一小支战斗单位就能掌握住相当大的一片区域。

最初的谨慎与紧张很快就被没有异常的报告所冲散,从得到的种种信息中都说明附近很安全。虽然同一开始所接到的告诫有些不一样,但这支出现在河青城的小队终于才敢于放开手脚活动。

他们不像王涛那样只会使用一些捡来的民用机器,军用品的质量怎么也要强出太多。而且两边不同的文明还有着不同的技术发展道路,所以在技术发展的优先度上也有所不同。

比如长久战争下便会优先军工方面的需求,在技术上就会优先投资探测和反探测的道路。

先敌早发现一刻便能优先发起攻击,这在很多时候几乎与胜利是同义词。缩小被发现的可能也很重要,隐匿能力的提高就更容易获得战场生存,这也是每个兵家所渴望的事情。

被征召的战俘小队先行进入地面,然后便结成环状队形保护出口。他们的存在主要是解决战力不足,而真正要发挥作用的只要依靠侦查机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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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四章 认为找到宝的外星舰队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零四章认为找到宝的外星舰队临时保镖靠战俘,具体侦查靠自己人,这样有助于确保信息掌握在自己手中。

所以侦察机甲都无一例外要求是胜利一方的士兵,以现有条件也大都同米图卡一起肩并肩地做过防御,所以在来历和忠诚上都非常有保障。

同时也由于这些人的机甲型号更适合此次任务,由他们作为行动核心便也再正常不过了。

在小队最后一个走出地表的便是侦查机甲,其中的驾驶员对于周围环境并不陌生,他早在暗河中就通过刚刚建立的虚拟地图熟悉过周边环境了。

于是在现身之后也没有产生任何的迷茫,而是径直就选择了一处较为平坦的地面移动过去。那里有助于展开机甲上装备的各种设备,所以是后方情报支撑所建议的工作地点。

大气中的各种成分需要检测,从其中的相关成分不仅能分析出生态圈的大概,更是为了推测这颗星球上的工业与科技水平。

从遥远太空射来的各种天文信息有必要做初步探测并记录,随后会被传往舰队中作识别。或许就能找到已知的若干特定天体,那么就不难确定观测点的大致方位了。

由最近恒星射来的光谱也需要如此,这种独一无二的信息就仿佛指纹,历经亿万的星辰也难以找到一模一样的。由此就能从特定的天区中快速筛选出位置,也好确定黑门这边都联通到了宇宙的哪里。

至于各种信号上的频道也都不用说,通过监听就能确定大致的聚居区。而找到具有科技物品的聚居区便能进行接触,或者是在隐秘的状况下小心观察。

然而所收获的信息却令人非常失望,不但是没能从记录库中找到特定的恒星,也并没有能从浩瀚的星空中找到熟悉的特殊天体。最多也只找到若干形态相近的,但再加上其附近的比邻星系就根本对不上号。

将领联席会议上有人诧异地问道:“未知天区?什么意思?那个地方竟然能看到我们没见过的星空,莫非所处位置竟比想象的还要远么?这个……这个东西竟然这么厉害,而且还没有任何可观测到的能量外溢?”

“是的。没有。”

首席科学家惜字如金地解答了两个疑问,然后便将手头上的相关数据发送给所有与会者。他将其中认为重要的部分重点标注了出来,然后就对着各位将军们陈述道:“这是根据初步探测的结果做出的推论,并不存在其他的可能。所有舰船上的智脑也为此经过了运算,得到的结论也是同样意思。”

“哦……”

与会的人们只是诧异消息的惊人,他们都知道科学家和智脑不会在此事上开玩笑,所以没有人想要刻意做反对。但有人还抱着侥幸心理,于是就以其他的角度提问道:“那么……会不会是由于太过遥远的缘故,以至于恒星和星系还没有达到应有的演变过程?我是说,这里的光线出发得花费很多年,等到达我们所在的各个星域就很晚了。

或许该拿几千万、或者几亿、几十亿年前的星图做对比,那时候的宇宙应该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若是问到别人还会难以解答,但首席科学家的名头并不是白给的。他虽然在心中发出了连连的冷笑,但还是颌首对这个提问者进行了鼓励。

他先是当众做了轻轻的鼓掌,然后便当众解说道:“您所顾虑的便是我们思考的,星图制作处已经做了相关的推演。正如每一颗星空都是远古的闪耀,在对照星图时当然要做一定程度的倒推。可我们几乎将时间倒推到了极为远古的星空,但依旧无法前方侦察队发来的信息相对应。

所以要么是侦察队的数据错了,要么是智脑联合的推演错了,要么就是那边处于我们还无法到达的遥远宙域,所以那里的星空也就并不存在我们的记录中。”

这样的消息引发了与会者们的议论,大家都对超出常识的状况感到兴奋。

军方在快速讨论后便很快达成了共识,然后由主持会议的将领宣布道:“那么接下来就扩大探测范围,所以要投入更多的队伍进行侦查。专门的后勤维护也要跟进,有必要对那里的前出阵地进行武装保卫,必须要尽快在那边建立一个基地吧!”

这个宣布没有任何人反对,在场所有人都希望能以尽快的速度推进下去。

打了这么多的仗不就是因为资源有限嘛?两边憋一起了就谁都不让谁。若是找到一个新的宇宙就意味着无数的资源,那谁还愿意继续与以往的老冤家死磕不休呢?

嗯……或许还要继续死磕一阵。起码得将这里及周边的星系都拿下来并巩固,否则便无法护住如此重要的地方。

舰队首席科学家也有自己的打算,见大家热情正旺便趁机提出要求:“还要将专业设备运过去,这样才能获得更多的信息。要将更多的专家送过去,这样才能更方便研究的展开。还需要建立相关的研究设施,舰队中无法提供这些东西,所以这是具体的科研清单,还请诸位过目一下……”

他表现出来的热情要比将军们更加炽热,弄来那么多资源不也得拿出一部分花在科研上?等科研成果出来了不就能更好为那边的探索和开发服务?

舰队中科学人员因专业分成了许多群体,而大家都公认必须优先研究黑门的跨时空技术。因为这个技术完全超出了大家所有人的认知,他们并不能理解这究竟是如何发挥作用的。

虽然从资料上看上去只能让人一头雾水,但是穿越后的重力、宇宙背景特征的变化还是不会撒谎的。所以大家都认为这黑门本身就要比整个舰队还宝贵,值得付出更大的代价去保卫和研究。

而且还有人声称这背后并非是哪一项科技,而该说是哪一类科技,甚至是若干他们还无法理解的若干类科技的复杂集合。他们如果在这上面碰壁才是正常的,若是能在展开研究的第一个百年中获得成就才算超常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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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五章 舰队里的学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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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科技差距的说法虽然有些过于夸张,然而竟没有被舰队上的学者们愤怒批驳。他们都已经通过传回资讯做了初步判断,可依旧无法对大量的细节和难题进行解读。

故而大部分人也都隐隐生出了类似的想法,只是碍于对自身文明的骄傲才没有直接说出来。

不过也正因如此便引发了更为炽热的向往,其中不乏有许多学者希望能立刻降下,哪怕条件再简陋也希望能尽快展开相关的研究。

说功利一些也必会成为利国利民之物,仅得此物中的联通之能便能改变整个文明。这可以将一个个星系构成的宇宙岛连在一起,物流和人流必会因此无数倍地快速移动起来。

甚至有可能会变得太过紧密,跨星域旅游就会如同去隔壁城市一样。行动的便利也会带动一系列的行业变化,整个文明的运行状态都会因此发生巨大变化!

遥远距离的迁移不但会变得极为方便,甚至有可能是前所未有的极端廉价。工业和商业便可以形成更为广大而便利的市场,相关的技术也会由于得到支撑而蓬勃发展。

名利的滚滚而来固然会令人面红耳热,但是对于求知欲的满足要更加令这些人心醉。

那就像是老饕遇上了闻名天下的绝佳宴席,就像是少年男女遇见了钦慕的佳人,非得是扑上去热情相触才能满足,否则自内心最深处发出的渴望便无法得到排遣的去处。

追寻知识的人们并非是无欲无求,只是在具体的偏好上与别人不同罢了。

大量的科研要求与即将展开的大量侦察并不冲突,军队对于未知区域的状况也十分想要尽快掌握。首席科学家的要求基本是提出就会被同意,绝大部分都不会受到任何阻碍。

这是因为许多的研究团体都已私下沟通过,自然是在确定已有物资后才发出要求的。彼此产生冲突的地方都要内部解决,以往再有怎样的积怨也得加快立项速度。

因为别的科研组也可能会正在讨要有限的器材,若在分配已定后可就没他们的机会了。

至于被否决的项目也不是没有,但总有无法提供的理由。它们要么是有的器材在交战中遭到了击毁,要么就是得正在被其它任务组占用,没法在短期内用于新提出的科研项目。

这些所谓的器材自然都是个个高精尖,以舰队自带的加工车间也无法完美复制。就是打印出来也会存在不够精确的地方,有那校正调试的功夫就会太过浪费时间,其实还不如从后方做调配呢。

这一场会议的主旨其实早已确定,主要参与者们都已经通过若干次小会统一了意见。现在的召集只是为了对高层动员,并且分配出大致方向上的任务。

更为细致的内容要等众人散去后分头讨论,然后再放在内部网络中拼凑完善。

最优先要做的不是分配任务,而是要告知从中将可能得到怎样的好处,并且最大限度地勾起所有人的欲望。有了好处就会让所有参与者有动力,而动力充足的参与者才会自发地投入其中,并且愿意将各种迸发出来的妙想贡献出来。

诸位将军们的面容上还带着踌躇满志的表情,而身影则随着散会的宣布渐次消弭在会议室中。与会的首席科学家便轻点身前的悬浮图标,一转身就切入了正在急切中等待的频道中。

那里的各个项目组都在着急询问会议结果,一大群人同时发出来的叽叽喳喳真是让人头痛。

首席则根本没有做理会这些混乱,他所做的只是将完成初步立项的表单发送出去。于是一群面目焦急的科学家们就再也顾不上他,转而去认真寻找自己要求建立的项目了。

获得通过的人们自然面露喜色,而在所需资源上有冲突的则兴奋不了太久,转而面色严肃地投入新一轮斤斤计较中。未获通过的科学家则有些不敢置信,于是就开始反复查阅表单,生怕是不是自己在无意中看漏了。

那种样子真让人想起还年轻时的碰壁,大家在于心不忍下就赶紧退出了虚拟会议室,这样就能让自己觉得好过得多。

首席科学家对这种人倒也不以为然,年轻人总是有些考虑不周全,等再多吃上几次亏就该学会思考了。争取资源当然要考虑甲方的需求和意见,而不能只顾自己想要追逐的愿望。

将自己的梦想同金主爸爸的愿望结合起来才是坦途大道,有什么障碍都会被强力的压路机给碾碎。不这样做就等于选择艰难的道路,而自己本身就有可能成为别人看不顺眼的路障。

“可是研究那里的大尺度结构真的很重要,寻常的侦察工具功能有限,并不能帮我们对那里的结构进行清晰探索!我的这个项目还请您再考虑考虑,这真的是非常必要的……”

响亮的声音出现在首席科学家的耳边,但这并非是通过会议平台传输过来的,因为就声音的源头便有所差异。于是这个苍老之人就不由得睁开眼睛,果然看见那提出要求的学者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看来此人早就知道提出的项目不容易通过,所以干脆就跑到自己的住所来做请求。但首席科学家现在并没有如虚拟回忆中那样穿着整齐,而是浑身上下只有一件大裤衩。

虽然在自己的屋子中要过得舒适一些,可如此形象怎么能接待来访客人呢?尤其还是这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他在愤怒中就拉过身边的衣服穿上,并且还连声地不住斥责道:“唉!怎么跑这里来了?谁让你进来的!?先出去,出去!”

他在心情愤怒下还伸手向前推搡,但却是一把就推了个空,竟是没有一丝的质量感觉。恍惚中才发现只有一道投影站立在面前,而对方正处在自己的通话列表之中。

既然这样就非常好办了,只要单方面掐断通讯就不用再继续尴尬下去了。但也总不能一直这样回避,人家都已经找到门上了也不好断然拒绝,必须得腾出时间做沟通。</co>

第一千二百零六章 卡科研的黑门尺寸

首席科学家不紧不慢地起身展开双臂,流动材料就贴附过来形成了一件衣服。他还有心思对风格和部分细节做了微调,然后才开始对刚才的莽撞者做再一次的联系。

不过或许是由于更多地从事行政方面的事情,他在说话的时候多少也有些官腔:“巡天的事情是必须要做的,你我都知道这件事情很重要,但却不是近期最必要的事情。舰队的物资也有些紧张,在安排优先的程度上就难免得等待一阵子,这个你要体谅嘛……”

来此作请求的学者也很坚持,他在为那没法获得通过的项目做着恳求:“物资其实不是问题,相关的设备可以从受损舰船上拆取。也只有这个等级的才能用于巡天,否则我们无法清楚地看到星空中的大尺度结构。”

“是啊,大尺度结构,那的确没法用一般侦察机甲上的去看,谁会用那些兵器去搞科研呢?”

首席科学家闻言便微微一笑,稍稍为自己的崇高职业有些自得。但他并没有被此人的自力更生所感动,反而是清楚对方的努力只会是徒劳无功。

这不是到处托人找办法就能解决的,一处极为明显的误区才是最大的障碍。

他转而轻轻地敲打桌面,然后不紧不慢地纠正道:“不,我想你误会了。这些资源当然并不稀缺,缺少的主要是先进工业复制机。我们得先将其小心地运送过去,然后才能开始生产一套的工业设备。你需要的设备当然可以等在生产序列中,但由于需要生产的机器和零件会有些多,所以是没法在短期内立刻获得的……”

这样的解释貌似离题太远,于是找上门来的学者就变得有些着急了,甚至还不客气地再次插话道:“首席先生,我需要声明一点,那就是所需的设备并不需要临时生产,现在就可以直接得到现成的,而且是稍作调试就可以应用!并不用拨划进生产序列里,只要运过去就能使用!”

待其说话时就彷佛是用力喊出来的,所以在说完后就不由的有些气喘,整个人都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笑盈盈的老头既是有些感慨年轻人的执着,但又对其摸不到点子上的愚蠢而哭笑不得。他便直接进入正题地解释了起来:“说完了?年轻就是有冲劲啊。不过你认为有设备就没问题了?那么为何不想想我为何会强调建立工作场的事情?

我们得先用工业复制机出一些机床,然后再将材料运过去做生产,这样才能得到所需要的大型设备。那些比你我还要高大的、还有那些比机甲还要高大的设备可都不小,只能是在那面生产才能得到。”

他还伸手制止了又要激动起来的年轻人,并且继续解释道:“你觉得只要将设备运过去就算完了吗?难道就不想想那些东西都那么大,真的就能够通过那处通道运过去么?

尺寸,尺寸!这才是问题啊,你怎么能钻过自己头都过不去的缝隙?有很多项目和任务都受到了阻拦,最大的原因并不是没有相关设备,反而是很多现成的设备都过不去呀!”

看那年轻学者的嘴巴张得越来越大,明显是对这个信息一无所知。

首席科学家占据了道理就加大输出力道,很容易就将气势推升到了难以反驳的高度:“你干嘛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难道你能把那通道撑大吗?还是说根本就没人跟你交流过这件事,而你竟连问也都没问过其他人?

你呀你,只是埋头搞研究能出什么成果?怎么可以把个人社交处理得这么糟糕?搞明白了?理解了?还要我再解释吗?”

一连串的提问带斥责真是毫不留情,简直都能将拜访者的面皮撕下来。得亏是这老头没有太糟糕的爱好,而且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得忙碌,所以便准备随手将通讯掐断。

不过或许也可以再等等,都已经名正言顺的将气势烘托到这么高了,那不如再多来几句爽一爽。反正无可辩驳的道理放在自己这边,这小子也因为意识到本身的错误而抬不起头。

是时候借机拔一拔爱跳腾的刺头了。

不过这样的调教却被紧急联络打断,看那来源则是由自己的助手发来的。首席正在兴奋头上也不乐意受到打扰,于是看都不看地便反手摁断。

对方显然是知道这边的态度了,按说该静静等待首席这边处理完事情,等空出时间之后再做联络。可奈何对方仿佛真的是有什么急事,依旧是再次将要求联络的信号发了过来。

身为助手本该善解人意,这样的做法显然就是很不寻常了,通常说明存在比老板愤怒更重要的事情要传达。首席就只好联通上对方的线路,并且一脸不满地等待对方做出解释。

这事情最好有着足够的价值,否则事后定会给他好看。

然而传来的消息也的确很重要,足以引发先前参与会议之人的兴趣。

“……绝大部分的已知频段依旧保持原样,但在‘那边’的设备突然接收到七个较为微弱的信号。由于发送过程只维持了较短暂的时间,所以在定位上就没法做到很精确,只能模糊判定发信源与观测位置的大致方向。”

这个新消息可以说是非常重要,意味着在新发现的地方不只有王涛那些机器的信号,同时还发现了更多的非原始技术痕迹,很有可能是本舰队正在寻找的超级文明。

首席扶额思考着其中价值,并且开始琢磨是否该将此事从军方讨要过来。若是转交给科学系统去处理便能获得更多资源,但也必须考虑到随后的文明碰撞。

因为那未必会是和平的,显然还得有足够的力量做底气。

然而汇报的内容还未结束,助手继而接着念读道:“不过其中一个源头在天顶之上缓缓移动。经初步计算与二号卫星轨迹一致。各个信号源的发送内容各有不同,但在部分区间存在着类似特征,疑似是源自同样的编码方式……”

第一千二百零七章 戒备

“唔?来自天然卫星方向的信号?倒也不算太过意外。”

首席在闻言后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终于是悄悄地松了一口气。原本就认定黑门对面存在着高深的强大文明,如果始终都找不到类似的消息才让他心焦呢。

那要么是说对方已经因为敌意而进入了全状态的静默,不知在什么时候就会给自己这边来一下狠的;要么则是对方相比己方的技术水准早已超出了太多,早已完全处于己方难以仰望的地步了。

目前的消息则说明很可能两者皆非,还未发生接触并不是说怀有什么特别考虑,而更可能是那个异文明还未被惊动。由此就给了己方更多的可操作空间,完全可以提前做一些于己有利的布置了。

毕竟对方都能造出跨越遥远星系的设施,上个天当然也不算什么难事。只希望那边的日子并不存在太大的纷争,这样也便不至于遭受过多的注视,否则就会大大加快己方暴露的可能。

基于闷声发大财的考虑就得多加强调隐匿性,这样也可以让前往对面工作的专家和工程师们更加安全。

于是首席还追加了一句:“啊对了,请向舰委会转述一下我的意见。那就是不要暴露自身存在,更不要向发信来源做鲁莽的探察,我们需要将双方的接触时间尽可能延后。”

这样的结论不仅被他想到了,尤其是一众舰队高层也对此有着类似的要求。因为他们并没有偶露鳞角的文明感到格外的兴奋,反而是因为一线的死伤而感到异常的头疼和心虚,甚至还有些……心惊胆战。

“怎么办啊,就说不该征招那些俘虏的,他们制造的血案可该怎么收拾?会不会引发对方的反感?他们该不会以此为借口打过来吧?”

“我当初就说不该这么做的,可他们竟然是那么的不负责任,一切都是那些降兵的错!”

“现在这么说都已经太晚了,是谁的错都得先放在一边,我们得先弄清‘他们’是怎么想的!万一人家不在乎呢?我是说那些人命;又万一人家根本就不在乎解释,只想着打过来呢?”

“……”

典型官僚最先想到的就是推卸责任,而优秀的将军则会试图解决麻烦。

几位将军也没有理会太过嘈杂的会议内容,而是在私下敲定相关部署后才宣布了命令。

“紧急命令,全军进入战备状态。命令各部队开始清点武器和弹药状况,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此命令的发布简直有些没头没脑,但有行为指导总比毫无反应要强。

一众慌张的将军们总算是找到了主心骨,在接令后就立刻娴熟地布置了起来。再是意志不坚也得有个起码的限度,他们在本职工作上还是不错的熟练人员。

只是命令中既没有说明威胁来自哪个方向,也没有对武器的使用提出任何侧重,这就令军队在准备中感到了无所适从。若非在权力认证上附有舰队司令和将军会议的电子签名,并且还获得本舰指挥官的直接确认,否则不少人都还以为是内部广播遭黑客劫持了。

这支刚刚获得胜利的舰队本来还准备开始接管敌舰,在对方最后一门主炮处于己方控制前还不敢放松。但其实大部分人的心思已经有所松懈,觉得接下来的收容工作就只是时间问题。

可在接到新的命令后就不得不紧张了起来,无数的舰员和战斗部队都在咒骂中跑入战位。可他们绝大多数都没意识到备战动作是要对付谁,无不是以为投降的敌人突然又后悔了,以至于出现了复叛的糟糕苗头。

想要作战的舰艇会存在很多的迹象,比如突然加大引擎推力来占据有利方位,比如突然释放战场遮蔽隐藏了身形,或者干脆就是开始给主武器快速充能,准备在彼此靠近的时候来一场巨舰大炮间的排队枪毙。

熟于战事的人们大多都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很多后发后至的战士先不会立刻就位,而是主动向其他正在疯狂收集情报的战友们做询问。

“情况怎么样?”

问的人是心情紧张,而答的人则是充满了许多疑惑。

“情况?没有任何情况,一切都很正常。”

“什么?请求重复!”

“就这样,一切正常。他们没有突然改变速度和方向,也没有扰乱探测环境,就是连所有的武器都没有移动的迹象。”

得到这样的回答自有很多人不敢置信,但他们还是急匆匆地投入自己的战位,并利用现有设备观察了起来。进入眼中的情况的确如战友所说,那么被动员起来又是要对付谁呢?

有人便喃喃自语道:“这才不正常吧?你们谁见过这样的情形?”

虽然有部分军官能通过私人渠道知道些什么,但也不可能公然泄露舰队高层的秘密,于是就只得出声压制道:“行了,还是继续服从命令吧。敌舰已在无动力状态下做绕行星轨道运转,而且还奉命将军舰的腹部集体朝向我方。凭这个样子也闹不出什么花样,若敢翻身就立刻打过去了。”

但这样的解释反而引发了更多的疑惑,敌人都不是威胁了还警戒什么?军令中也没说是演习啊!

军官就只好强行压制道:“服从命令吧,你们会知道答案的!”

舰队中因为没头没尾的命令产生了无数的疑惑,也同时在无数的咒骂和斥责中完成了作战准备。这样的军容面对曾经的老对手或许有用,但将军们并不想碰到最为担心的敌人出现,那样还不如直接转身开溜呢。

也正因如此存在着另外的布置,舰队的高层主要将布置投入在前出的“特别任务”部队上。

首先的命令就是要求他们全员静默,严禁一线队伍使用任何频道进行交流。就算是内部沟通也只能使用短距离通信,绝对不可以让假想中的超级文明察觉到丁点异状。

否则将受到极为严厉的军法处置,这点绝不是在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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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激励机制

通讯方式的的改变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麻烦,侦查队伍在前进时插下了不少长棍。这些通讯器材的作用就是为了层层中转低能量信号的通讯,这样就可以降低区域通讯被远方敌人发现的可能。

此次再提出也只是为了让执行方记忆更深刻一些,千万不可以因为疏忽而暴露了自身的存在。

另外则是与所有受征召机甲相关的事情,尤其是与那些数量众多的战斗型号相关的。为了降低存在感就不能大大咧咧地行走在地面,他们也都在第一时间被命令潜入暗河。

最终只能由侦察型号继续行走在地面,并且打开光学迷彩和其他一大堆的反侦察设备。

但由于不是很确定与未知文明间存在着怎样的技术代差,其实就是这样的做法也被部分学者建议禁止。

而反之则有人认为己方早已暴露了,再如何躲避也都是无济于事。还不如大大方方地现身与对方做交流才好,那起码还能在态度上显得坦荡一些。

就好比原始军队无法理解卫星侦察,就好比早期木质海军不会考虑隐身设计和涂层,很多习以为常的状况看似不存在任何的问题,但在技术远远超越的一方却如暗中观火。

这些都不是仅以提高小心就能避过去的,有时甚至就连防范的手段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但这样就会同在隐匿条件下做侦察的命令相冲突,若是无法弄清自己所处的状况也其实有着同样的危险。

于是在参考过大量的意见后便选择了折中方案,那就是侦查机甲也必须减少数量,甚至都不允许使用武器,亦或是做出任何太过剧烈的动作。就是连飞上天空做扫描也是绝对禁止,以防引起假想文明的不必要注意。

尤其是在对待土著的方面也加强了纪律要求,命令前方必须做出极尽善待的举动。绝对不许他们对当地人造成任何伤害,无论是精神、肉体,还是财产上的都不行。

如此方能证明先前制造出的伤害只是意外,至少要在态度和行为上尽量获取对方的谅解。

下达命令的将军为了确保不出现任何意外,他还特别考虑到了降兵们的心思。为此还强捏出一副笑脸以示善意,并且屈尊对着一群大头兵们劝慰道:“咱们双方打的这场战争也没意思,打去不还死的是同族吗?无论哪一边赢了都得过日子,不论是去往哪里还都得照样讨生活。

可你们现在要面对的是外人了,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还不一定。相比之下还是你我更加亲近,就算是有一方战败也可以得到体面的投降。

大家还是该一致对外的好,万万不可把那些外人给引到本星域,不然将会是咱们两边一起遭殃了。包括你我和其他人的家人,这里都没有人希望他们受苦受害吧!?你们说对不对?”

说了这么多就是要让这些降兵们配合,千万不要在这个重要的时刻搞出纰漏。放之前哪曾对一线士兵这么热情过?还不就是怕所谓的超级文明打过来吗?

有的人被他的这番说辞所打动,的确开始考虑还是熟悉的老敌人更好些。至少彼此间存在一定的战争规则,就是战败了也有继续活下去的可能。

有的降兵则对此不屑一顾,若非碰到难收拾的麻烦又怎会这么客气?放以前也不见这等级别的家伙来慰问啊,急吼吼地跑来其实就说明有人被吓破了胆,不然也不会突然过来联络感情。

但是感情这东西得有个长期培养的过程,怎么能随随便便就突然冒出来呢?于是降兵们明知其中有着虚情假意的成分,但还是不约而同地要求提高自己的待遇。

就好比在给养和居住环境上要得到优先满足,最好还能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他们也不奢望在任务结束后可以被放还,但至少得对得起现在的付出和冒险,过得舒适一些也是应该的吧?

类似这种的要求其实都算不得什么,能花点小代价解决的麻烦其实都很划算。将军为了达成目的自然会痛快地应允,并没有在这个事情上有任何的耽搁和讨价还价。

但这样的麻利劲反而让降兵们心头后悔,只感觉自己的要价是不是太低了,或许还可以再稍稍提高一些的?不过就算有这样的想法也没好意思说出来,否则出尔反尔便会显得自己没有诚信。放以后就是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放心合作,那才会给他们带来更大的损失呢。

而在降兵中也不是没有聪明人,他们还顺势提出续签补充条款的要求,为此就需要双方的军事律师做紧急磋商。

胜利一方的律师自然不会感到有什么麻烦,这毕竟是自己的职业所在。但于战败一方的律师则是苦笑连连,直道自己会因此知道得太多内幕,肯定会因为受这件事的牵连而无法被释放。

也就是在此中得利的委托人们毫不在意,反而是对其劝慰道:“想开一些,你的待遇也可以加到补充条款中。虽然是被俘也可以过上舒适的生活,这可比苦捱到战争结束要好得多了。趁现在这边的大老板有求于咱,只要你说一声我们就会立刻支持,他们肯定会通过的。”

于是新的法律文件就快速被拟定了出来,经双方的当事人及专业人士确认后便火速签订。派遣过黑门的大部分探查队伍都因此停顿了下来,他们都需要忙着签署一大堆的电子文件。

士气和主动性是个奇妙的东西,它可以因为最关心的部分被满足而成倍爆发。而打开这一开关的便是各种繁琐的复杂文件,以及在双方社会中都已经根深蒂固的权利共识。

外来侵入者们便大量地向暗河撤回,然后就骤然表现出了与先前不同的主动性。这样的变化可以说是非常明显,就算是偷偷在用各处“眼睛”偷窥的王涛也能注意到。

他为此就不由得惊讶道:“怎么回事?这些货们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活跃,老板给他们发奖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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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王涛的畏惧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零九章王涛的畏惧比如发现一处岔路便设下引导信标,然后再不紧不慢地行走在某条选定的道路中,同时还在继续进行扫描。王涛只能看明白外在的具体活动,但是对于内部的操作还是一无所知。

不过这样的活计放先前也不过是停停走走,完全是一副打卡上下班的公务员生活。但在签署文件后便仿佛动力加倍,几乎所有人都突然开始变得连跑带跳了起来。

那些原本看似沉重的机甲突然就变得浑身轻盈,甚至在行动的时候都几乎不存在任何多余动作。这在效率和速度上都瞬间翻了数倍,也意味着对暗河的探索也就在眨眼间变快了。

王涛也不知他们都吃了些什么枪药,只是通过各处设置的摄像头发现了同样的状况。这些机甲明明在方才还集体停顿了一阵子,怎么等在行动时就变得这么积极了?难不成给他们增发了奖金提成?

而他也很快发现不能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了,大量的机甲身影开始出现不正常的集中,并且开始涌入自己所藏身的这条岔路上。他们在路过许多岔路时也都不曾做出分兵动作,只是埋头向自己藏身的地方冲来。

很明显是这里已经暴露了,而以他的素养还不知道具体的原因。

其实一方面是悬浮车在运行时洒下的微量元素,这在具有嗅探能力的机甲而言根本无所遁形。甚至还可以剔除其他不相干的扰乱信号,并且再将要追踪的成分全部标亮,那么就可以得到一条色彩绚烂的独特道路。

而另一方面则是来自于他的不安,而越是担心安危之事就越忍不住窥探的欲望。由此产生的频繁信号交流也就变得极为明显,放在专业的追踪显示上就如同耀眼的星辰,并不存在其他的可能方位。

目前稍可让他松口气的便是对方不熟悉地形,也就没法让自动导航来规划出最优的驾驶方案。外来的侵入者再是艺高人胆大也有得有个限度,并没哪个敢于在暗河中快速飞行。

他们一律都只能通过机械双足或多足进行移动,在足够安全的同时也就不得不牺牲推进速度。所以哪怕是对方距离自己的藏身位置越来越近,也依然给王涛提供了足够的应对时间。

他心中首先就一闪而过了伏击的念头,不过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否决掉。毕竟自己掌控的装备似乎都威力不足,通常只是用来针对人员单位的,不像是存在什么能破甲的犀利武器。

也就是说即使成功伏击也只能给人家挠痒痒,同时还很有可能将对方激怒。这种事情怎么看都非常不靠谱,反而是在给自己惹下难以收拾的祸端。

但也不能因此而仓皇逃离,因为现在藏身的所在已在地图的最边缘了。

要往再远处前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自己当初嫌麻烦便取消了任务。所以接下来的道路就算是自己也不能跑得太快,万一碰上了突然出现的岩石可就麻烦的很。

不,或许是根本就没有麻烦了,因为死人不必担心身后之事。

王涛于是再次看了一眼正在休息的四娘,还有其他几个或晕或瘫的同伴,觉得这些人也受不住太多的折腾,还是得赶紧做些什么才好。他便开始操作附近的悬浮车快速靠近,并且层层叠叠的堵在一处必经路口上。

这样的操作并非自动系统所能理解,所以在具体操作时还得通过亲自遥控来调整。这对一个非熟练工来说稍稍有些困难,可谁又是专业垒汽车玩的?废车场的管理员吗?

还好追兵同这里的距离存在着一段路程,等路障被勉强完成后也没出现不想见到的接触。

他在办这事的时候其实也心疼,这么多的悬浮车辆可都是高科技产品。他在平时所能做的维护就只有擦拭而已,若是哪里坏了也没别的地方好补充,最多只能通过拆卸受损车辆来进行维修。

而且拆修之事也只限于较大、较简单的零件,若是小一些就有些玩不转了,倘若遇到复杂的拆装就更是会令人头疼。到那时不要说能否维修得焕然一新,就是多出几个零件也非常有可能。

所以到现在的维修只是练练手而已,并且还要在车身上留下明显的记号。如此是为了提示自己不要再去亲身乘坐,有多少条命都不够自己的糟糕手艺去坑的。

这其实就只是无胆扯破脸皮的微弱抵抗,但他又更加畏惧落入自己无法掌控的境地。事到临头也只能做下微小的修补,就是他本人也不是很确定能否帮到自己,一切只能捱到哪里算哪里了。

这样的抗拒其实有些扭扭捏捏,一部分原因该与内心的犹豫相关。

此次遇到的文明已是高科技无疑,那层次比地球和先前遇到过的文明可是高到不知哪里去了。最关键的是看对方有着数量众多的规模,否则也无法支撑起这么一场规模宏大的战争。

如果能到那里讨生活似乎也算不错,自己的生活水平定能在质和量上都发生极大的跃升。

但值得顾虑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首先就是对面好像正处于乱世之中,而且黑门的出口正处在双方的战场上。这说明他们的世道不太平啊,如此就很令他感到畏惧头疼。

王涛自打生下来也没经历过什么战争,一般就是看看电视上的远方新闻。有时候会为这里那里的混乱啧啧感叹一番,顺便再诅咒搞乱世道的全家。至于用汽车和背心搞的那些悲剧也算不上特别新闻,数量一多起来就很容易让人麻木,什么时候没有了才会让大家惊讶一阵。

而最多的就是玩玩单机或联机的射击类游戏,顶天也只是将一瓶可乐作为胜负奖励。从来都没为此而脸红脖子粗过,发泄完的一群人反倒会感觉得浑身都轻松了。

而在与这个世界初次见面后就被震晕,之后又是天降火雨、又是天降机甲的闹腾不停。甚至连原本还算漂亮的两个月亮都没了,这种危险程度实在超出他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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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王涛的纠结

投降,还是不投降,现在这是王涛最于心中纠结的选择。

已经很确定绝对打不过那些外来者的机甲,然而倘若投降了也未必能获得安全,很有可能只是暂得一阵安宁而已。接下来还不知是否会被卷入黑门对面的纷争中,那绝非是以他的有限能力能应付的麻烦。

除非是能将自己安置在较为和平的大后方,否则真不敢想象该如何在战乱中活下去。倘若被裹挟在乱局中也使不出任何的力气。

“唉,终究还是个太平犬,实在没见识过这么可怕的战争。打个架就弄到毁天灭地的程度,这让小老百姓到哪里说理去呢?”王涛自嘲地叹了口气,心中也觉得很是有些压抑。

他在心中这么寻思的时候也不忘回忆近期,在河青城中的点点滴滴似乎也算不得太平。与四娘的初次相遇就是从挨揍开始,与这座城市的初次相遇是从挨揍开始,不过当时还算是以出手反击揍翻其他人暂做结束。

之后还参与并建立了一个土味邪教,虽然他也不是很懂具体教义,不过就大家的表现而言还是太过粗糙。

团契基本靠吼,团结基本靠抢,忠诚基本靠骗,战斗基本靠砍,运气基本靠蒙。

碰上了鱼腩就吃香喝辣,一群原本貌似老实的家伙们立刻就变得穷凶极恶,做出什么超出下限的举动都不意外。碰上没什么价值的戈壁沙漠便士气大减,就连喊来帮忙时也会变得没精打采,只是做些表面工夫来应付。

像是在此次就碰上了难以想象的硬茬子,以他的内心其实都兴不起抵挡念头。双方的实力差距真是太过夸张,自己与对方都不是土著对上麦哲伦的代差,而是野生动物遇上装甲师的代差。

那就真是打也打不得,逃也逃不掉,最多只能以眼下这种搭起障碍的幼稚行为来意思意思。唯一的希望就是对方最好没有什么坏习惯,比如嗜杀、施虐什么的糟糕爱好。

不过说来自己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若审查一下以往罪行也是血债不少。非法邪教组织的重要参与者,数次劫掠行为的参与者,还有就是一次失手造成屠杀血案的直接责任人……

怎么看都起码够得上枪毙五六次,或者翻个倍也是不会有任何冤枉的。

所以在垒放完车辆后还在唉声叹气,实在为自己会有怎样的将来而头疼。王涛对于身处在河青城的地位其实还算有点小满意,自己至少不再是个可被替换的打杂小弟,多少已经在这个小城里混出了点名堂,算是个走上街就能被认出来的小名人。

在河青城里走到哪里总能得到大把的敬意,甚至还有不少姑娘会给自己暗送秋波。只是那些未经化妆的面容实在是太过朴素,部分稍微苦相些的只要再将黄土往脸上一抹,转头说此人是个男的也有人信。

说来说去还是红衣更符合他的审美,其余的真就让王涛生不起太多动心的念头。

如果是被弄到科技高深的一方便得全部重来,积累下的那些尊敬也没法被转移过去。充其量也就可以在那边帮忙停车吧,无法显示出众之力的自己岂不就会变得泯然众人了?那不转了一圈还是个小人物么?

然而能以普通的生活就实在有些不现实,等过去后肯定会先被扒个底掉。那些可操控的机器先得被夺走研究,就是引以为自保力量的袖套都得被收走。

这就意味着他将失去同各种车辆和机器的联系,届时自己也将再次变得一无所有。

更大的可能将是参与各种各样的研究——以一个普通素材的身份。自己到那时就会变得居住政府管,出行有保镖,生活有规律,衣食免费用,最糟糕的则是会失去宝贵的自由。

虽然在可支配的物质上会有质的提升,但作为一个人也总得有些追求吧?想撒欢的时候撒欢,想找可心的人儿时就会迈步去找,仅就这点还是在河青城这边要更舒服。

以前就知道宁为鸡口不为牛后的道理,而直到现在才有了更为深刻的体会。他实在不想成为一个既不出众也不受欢迎的研究品,被扒光受研究的事情光是想想就让他浑身打颤,觉得也就是比被干掉稍强一些了。

“还得留在这边,绝不能被他们抓走,只要多撑几天就够了!”

王涛终于意识到如果不想做一条咸鱼,那就必须得牢牢把握住自己的命运。绝对不可以将难以实现的期望放在别人的仁慈上,不然岂不是自甘堕落当舔狗么?

舔啊舔啊的就变得一无所有了,这种日子谁愿意过?

正在摸鱼的麻也受到了惊动,悬浮车一层层垒起来的动静还是不小的。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能看明白返回的道路已被堵了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妙的样子。

虽然她认为四娘的主意总是正确的,但还是会对眼下的情况感到不解。于是就赶紧走到车边想要打问一下状况,不过看到的却是四娘脸上也是布满了惊奇,并且还正在同涛兄弟连说带比划地做询问。

至于得到的答案也很清晰,那就是通过投影所展示出来的机甲快速行军。其中有几个的视角具有明显不同,这就说明来自不同的观察源头,而其中的主角无一例外都是此次打开黑门后的外来者们。

那不断在奔跑的数支队伍前后相缀,并不曾像以前那样在遇到岔口后就分兵。

王涛怕他们不理解目前的处境,于是还展示了这些行进路线在被延长后的趋向。只要是明眼人就都能看出是往他们所在来的,可见那些外来者们显然是来意不善,八成不是为了做什么好事。

四娘纵然是感到身心疲乏也产生了莫大的危机感,心头纵使乱成一片也感到此地实在不可久留。这次所遭遇的种族实在是太过夸张了,远远超过自己在以往所做出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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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 畏惧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一十一章畏惧过去也曾以碾压般的力量驾临异界,劫掠一些落后且无防备的受害者时也很是美滋滋,并没有体会到现在这般的绝望感。所以抢来各种好东西的时候还觉得日子轻松,并于事后还想要找到更多受害者来快活一下。

不过偶尔也会在夜深人静无人打扰时感到一阵后怕:幸好是自己这边先发现了黑门,而不是门对面的别的哪一家!

可是此次的遭遇也差不了太多,麻烦终于是找上门了……

四娘知道信众们在劫掠时的贪婪和手段,由己及人便觉得其他人也该是同样的,不大可能出现别的吃相和嘴脸。在如此认识下就会对强大的外来者警惕万分,进而是开始担心起自身的安全了。

她于是就竭尽全力地地下令道:“跑,跑!”

在叫喊时还不停地挥舞手臂,试图以此来加强情绪的表达,就是在嗓音上也显得有些声嘶力竭。

但她毕竟是伤势痊愈不久,然后又为了治疗而连续输出体力,这时候已经真是在身体和心灵上都存在着双重的疲劳。再一激动带紧张下就难以支撑得住,喊出两个字之便已是她此时的极限,随后就一闭眼地干脆晕了过去。

幸好这两个字的表达非常干脆而直接,并且不存在任何的歧义和犹豫。

王涛心中早就有了躲避的想法,在听到四娘的要求后也认为甚合心意。而这女人的昏迷也还令他慌张了一下,直到在确定其还有呼吸后才松了口气。

便赶紧让麻再次上车,就是原本放在暗河边上的渔获也不管了。他只是一股脑地就驾车向暗河更深处驶去,眼看便知是要立刻开溜。

只希望不要那么快就被追上,哪怕能多拖延一阵也是好的。

不过下决心的时间似乎有些迟了,多台机甲靠近时的隆隆声已经越来越大,听动静距离这边已经没多少的路程。尤其是那些不到小腿高的侦察机器还要跑得更快,主动大灯直接就向着前方障碍反复照射了过去。

这在王涛的眼中则出现了一道模拟光束,相当于让他获得了覆盖多波段的伪视觉能力。虽然在平时的河青城中根本就是鸡肋又无用,不过在此时还是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至于在通信线路上则会反复收到锲而不舍的拨打,就仿佛招惹到了“呼死你”骚扰一般。他当然知道不可能是河青城的那些家伙们在操作,他们还没有学会打电话这项技巧,或者说自己还从来都没有教过他们,那么也就不大可能轻易地摸索出来。

而来自科技文明的成员就不一样了,他们通常需要多做研究便能弄清大概的操作。无非就是按照已有知识并且再做些触类旁通的测试,很容易就能从不断的试错中归纳出使用方法。

除非双方的科技间出现了过于夸张的代差,不然解读使用方法的事情总会很快出现。而且通常是由掌握先进技术手段的一方先完成,这已是很多被例子都证明过的。

尤其是在对方开始探索暗河之后,联络的能力一下子就趋于单向使用。

因为强大且先进的一方不但开始设置自己的专用路线,同时还大肆干扰非注册频段。在这其中就只有具备同样特征的信号允许被使用,至于非注册的一方就会逐渐处于又聋又哑的状态。

方才所能联通的他处视频也是很快就被中断,那些讨厌的机甲们总是在投放干扰装置。能在此时传来的通信请求都是来自那些四目族,并且全部都在通过图像演绎来传递信息。

其实无非也就是表明他们并无恶意,为此有必要搞好双目和四目种族之间的友好关系。其中还展示了一些谷物丰收及颜色绚烂的服饰,甚至还有数艘庞大的星舰通场以显示军威。

其中角色的面孔有四娘和王涛,以及曾经出现在暗河中的教团核心。恐怕是自己等人的面目曾经被采集过,所以就被对方快速放进宣传素材中了。

不过这玩意难道不算侵犯肖像权吗?是不是可以向对方讨要一下版权费?

撇掉那些让他感到不自然的表情和面孔,总的而言在剧情上还是非常直白。主要就是说这个不速之客想要当自己这些人的老大,而他的家中有着超级多的粮食,在拳头上也是格外的结实,顺便还警告千万不要选错了道路啊。

如果做个听话小弟就会顿顿吃肉直到饱,老大也会及时解决你所有的麻烦。要是不听话了就是铁拳顿顿砸到饱,一定会让人领会到什么叫“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世间真理。

至少在王涛看来是这么个意思,甚至还因这样的宣传方式生出成倍的恶感。只因过去也曾看过如此拙劣的宣传记录,记得某个天天宣扬皇道乐土的大敌也曾是这么承诺过。

至于实际的兑现则是无数的呵呵,宣传手册和实物现货之间的区别也过于夸张了。

但他还是由于出身见识而限制了眼皮子,却不知这其中的承诺全都是真的。来者最多只是在战力上有些不自信,疑神疑鬼地正在紧急编制各种应对预案,但在生产能力上却是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们依托科技的力量已经摆脱了极度的物质匮乏,海量的衣食住行都不过是最基础的福利。本文明的成员都已经处在更为高级的追求上了,只有低层次的文明才会继续重视这些廉价产品。

持续不断的拨打有如恼人的紧箍咒一般,只会让王涛在心中感到愈加的厌烦。之前就已经挂断过对方很多次了,可是依然会受到难以忍受的骚扰。

越来越近的不速之客们也令他感到愈发的急迫,说什么都不愿再回头做接触。

他现在只恨悬浮车的处理功能过低,而过去又停下了获取暗河地图的行动。不然现在就可以将速度加到最快以开溜,分分钟就能把对方甩得不愿再追上来了。

所以还是很有必要拖延一下对方的,为此总得想些什么办法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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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二章 当误将电影当做文明沟通

王涛在心中就不断地闪现各种各样的念头,而其中大部分并没有任何卵用,纯粹只是慌乱下的无意义涌现。还有一些则是诸葛丞相喷死王司徒的各种鬼畜,而这种心念对现在也是极为可笑,总不能让自己亲自用嘴炮去拒敌吧?

他因此还产生了抱头痛哭的冲动,以至于在悬浮车内就哀嚎道:“丞相大人,我错了,当初就不该去看那些鬼畜的!我,我要是再看,再看就……就空城计?”

心思的连续跳动似乎没有什么规律,但还是给处在慌乱中之人带来了意思提示。也不管历史上这计策到底是谁做出来的,但至少《演义》上说有这么回事就够了,总比毫无脱身的头绪要好。

他赶紧就联通堆叠在一起的悬浮车,还从其中的电影库中选择电影播放了起来。至于内容则是专门选择的星际战争类型,这玩意平时可以拿来唬唬没见识的河青人,此时也可以用来拖延后面的追兵。

至于有没有用且不管,只有趁现在打开才是最重要。必须得是尝试过了才可以知道能不能起效果,若是不做尝试就不可能出现开始,那么就更不可能看到会得到什么结果。

纵然存在着很大的失败概率,可若是那百分之一的可能实现了呢?

况且那些机甲们在靠近时也会不断地插下杆子,这已经使得他同附近的信号联系愈加不稳。那些造型丑陋的钢铁蜘蛛已经从部分缝隙中钻了过来,并似有一路追击到底的样子。

他现在真是不知那些外来机甲行到了哪里,因为设在来路上的最后一个耳目也早已失去了信号,现在能获取的视角只来自于亲手堆叠的路障。若是再过一阵也可能会遭彻底掐断,到时候就是想要一试都绝对不可能。

同时也由于自己的位置正在渐渐远离路障,渐渐接近的干扰源也在移动过来的外人不断树立。这种此消彼长的变化也是越来越明显,表现在在操作上就让他感到格外的不便。

“记得这里是一大堆对白来的,应该往后跳上两分钟……”

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心中浮现了一下,抬起的右手也没来得及触碰到进度条上。即是说都没等到具体实施就断绝了信号,再也没法从外界获得一点想要的信息了。

至于不断拨打过来的招降内容不算,那些该属于信息轰炸。

不过播放的电影多少还是起到了一些作用,这对于追击而来的机甲战队可是相当新鲜。倒不是说他们以前没见过类似的玩意,而是从没在通过黑门后见到过类似的影像资讯。

从掌握到的资料可知这是落后文明,从聚居区里找到的工具也大都极为低端,只比最原始的状态先进一两步。虽然存在一些较为先进的器物和工具,但并没有发现被有效使用的迹象。

初步的推测是某个高级文明的边缘附庸,而且还是处于较为懵懂的文明阶段中。

最先抵达的机甲便没有贸然冲开路障,这些对于自己驾驭的兵器并不算是障碍。驾驶员更多在关心播放的电影画面,他对于两个肤色、外表和骨骼类型奇特的异族感到好奇,很想知道他们都在说些什么。

而越是好奇就越不好去做打扰,只能通过摄像和集音装置就地采集。毕竟是这么多的悬浮车被堆叠在一起了,想要推开路障就势必会干扰到图像和画面。

万一这是什么非常重要的内容呢?万一这是什么涉及到外交层面的信息呢?

他只是个冲杀在一线的大头兵而已,负责的是找到敌人和干掉敌人,而这些可疑的信息还是交给后方吧。万一出现了误判也是别人的错误,有谁会去责怪一个擅长快速机动和取人性命的士兵呢?

至于电影剧情也随着时间渐渐进入了一个小高潮,在这个士兵和舰队的分析科室面前便出现了一场陌生的星际战争。

这算是涉及到了本行的工作,类似场景对于这群军人而言便有着难以想象的吸引力。不过他们在看着电影播放时却都半张着嘴,完全没有提问或者打断的意思,只是想要知道后续会出现怎样的发展。

到来的机甲并非只有这一台,他们起先也对速度最快的战友举动感到疑惑。不过在看清那投影后也都渐次停下脚步,并且团团围在作为幕布的洞壁附近。

有驾驶员还嫌弃这凹凸起伏的砂石层影响观影,于是就取出自己的光学迷彩布撑开。只要将此物调试一阵子便能获得更好的投影层,这个举动便引发了是战友们和后方的一阵轻轻欢呼。

然后接下来依旧是张大的嘴巴,因为整个战斗过程实在令他们无法理解。

这么大的战舰怎么可能只有这么小的威力呢?而且为何他们都要贴到这么近的距离?按自己舰队的标准该算是脸对脸了吧?那都已经到达发射就该瞬间击毁的地步了,怎么还可能只有不疼不痒的轻微爆炸呢?

谁家的战争竟会这么儿戏?那些蓝皮肤的怪异种族真的会打仗么?还是说他们的武器技术存在着难以想象的瓶颈,所以就只能忍受这种近距离的轰击?

而且怎么可能继续出现跃迁过来的敌军?都已经打到这种激烈的程度了,难道不该早早地就开启反跃迁干扰么?什么样的愚蠢将领会犯下这样的常识性错误?难道他们连这么重要的技术也没有开发出来么?

不仅是一线士兵在这么想,就是其他在同一个加密信道上观看的人们也有着类似想法。而这么多的人由于有着不同的专业,因此在关注点上也存在着大大的不同。

他们也许没法评论所有见到的谬误,但至少可以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内作出发言。于是相关的评论就火速在网络中快速窜起,其中大多都带有难以理解的困惑和不解。

说好的超高科技文明呢?说好的要严肃对待每一处细节呢?这里难道只有搞笑和保密等级才是真的么?我们真需要对这种玩意保密么?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心情缓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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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较多的高官和专家才对黑门战绩有着一定畏惧,所以早已先入为主地认为是自己见识有限。他们自然不敢因为心中的疑惑大放厥辞,以免惨遭研究后的结果狠狠打脸。

但在新近被调进这个项目中的辅助人员就不一样了,他们谁也并没有太大的忌讳和预置认知。在看到令人不爽的画面时当然会畅快直言,而且还直戳各种不符自己认知的地方。

“哪个文明拍的古代战争片?制片把投资给黑了吧?”

“垃圾武器指导,怎么会有这种样子的爆炸场面?”

“是谁在作战信道中放片的?还讲不讲纪律了?赶紧把这个烂片停了吧!”

“差评,换我来拍!”

“……”

闻讯链入此种的首席也看得有些目瞪口呆,他由于涉猎更广而能看出更多的问题。虽说技术代差会出现跨越式的表现和认知,但也不该是眼下看到的这般愚笨,就仿佛是自己这边才更先进的一般。

但不管怎样都得随着剧情发展继续观看下去,原本奉命追踪的士兵本来还想要继续追踪目标,不过在发现这些画面和声音引起的意外反响后就改变了主意,这也算是令王涛的小小诡计有了得逞。

垒在一起的悬浮车就不要挪动了,万一干扰播放就肯定会被后方那帮人骂死。就算是将追击的事情暂时放下也没关系,因为他们已经得到收集更重要信息的相关命令。

这种事情怎么看怎么可笑,但还就是为王涛的逃离争取到了足够时间。他坐于匀速移动的悬浮车中也不知该往哪里去,所以就只能下达一个模糊的前进指令,如何执行就全得看自动驾驶的领悟。

像是在舰队中的相关人群则已经进入了观影状态,被挑选出来的最精锐博学之人都在硬啃生肉。他们是抱着文明碰撞的严肃态度去看待的,所以各个都看得是非常聚精会神。期间虽然会有语言上的障碍,但可以凭借肢体动作和和后续发展去判断剧情。

所以哪怕完全没有一句翻译也不打紧,大特效的片子本身就是要展示不曾见过的奇观,所以也未必需要带着脑子去看。再是严肃的人也渐渐会发现一些具有问题的部分,而在不断发现类似状况后便实在难以严肃得起来。

就好比时不时随着剧情扬升或压抑的配乐,一些不可能通过常规镜头获得的奇诡角度,还有就是几乎到处都有的不合理细节,实在难以将这些视听资讯当做真实的来看待。

这个似乎……也许……大概……是娱乐产品?我们其实是在看电影?

质疑的念头便不约而同地在许多人的心中泛出,只因被加入的信道等级较高才没好意思提出。他们未必听说过皇帝新装的故事,但现在无疑就是在扮演闭嘴不言的围观者角色。

而有的人则是干脆就悄悄放下了紧张心态,转而以一种忙中偷闲的态度看起了电影,并且还故作不知地聊起了天。

“我觉得这是在警告,是说要再追下去就得打仗了。”

“或者说是他们在打内战,所以邀请咱们来加入其中某一方。”

“要不就是在自夸他们很勇敢,可以承受这种愚蠢的战争?哎你嚼的什么?给我也来些。”

“不至于吧,那把你的饮料给我喝一口。”

“你怎么吃得这么甜?”

“我喜欢甜的,不行么?”

“行行行,再给我来点。”

“没了!你去领自己的配额!”

反正上级没有指出这其中的谬误,一众专家们也对此缄口不语,广大的同僚们也都揣着明白装糊涂,这群人便在未经说出的默契中消遣了起来,权当是新胜之后的放松吧。

其中还有人存在着更多了解,甚至还在悄悄地给其他人做剧透。

“这艘船要爆,先从发动机开始。”

“这个人要死,半个身子都烧没了,啧啧啧……”

“一会儿得有大场面,剧情要反转!”

能这么做是因为他已经以三倍速提前看过了这部电影,对于其中的内容多少还有这些印象。这倒不是说他曾在什么时候有过穿越经验,而是由于自身的信息分析工作所致。

前方在获得类似的悬浮车后便需要做解析,但显然不能像一般的做法去攫取信息。

首先以寻常的插接口方式就没有合适规格,不过这并不能难住接触众多文明的专业人员。可塑型的接口会被快速制作出来,这甚至只要联通降军在星球表面的前进基地就能做。

对方毕竟也有着类似技术,双方交战这么多年也总在不停地互相学习,至于专利什么的是从来都不可能交给对方。

接着则是该如何输入命令并得到输出,这受制于语言文本和编程语言的差异。可这点麻烦其实也并不能挡住情报人员的手段,他们自然有着大把的技巧去进行破解和研究。

但在面对电子普及化的文明就没那么麻烦了,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掌握相当的计算机语言,所以必须将应用界面设计得尽可能傻瓜化。

所以这个情报分析员所在的小组就可以远程操作着机器,通过不断试错来研究界面的使用和相关文字含义。而他本人被分到的任务则是浏览若干视频,以此从中找出可以分析和利用的部分。

哪怕任务是看电影也得照办,因为通常会在文艺作品中透露出价值观,并且显示出一定的技术水准。

如果能了解对方因何而喜,又会因何而怒,那么就能在战略和外交上提供相当的助力。如果能知道对方的力量极限和技术特征,那么也就可以在具体策略和战术上作出对应的调整。

所以他看的不是电影,而是极为重要的情报集合。能提供的也不会只有剧情梗概,同时还有获得更多利益的机会,以及挽回不必要冲突和伤亡的建议。

但在于现在这个大家都在闷声作消遣的时候嘛……那就是剧透党必须死。当即就有几个同僚对他猛甩白眼,并且不约而同地做出了死亡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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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 无价值和有价值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一十四章无价值和有价值警告显然是因为引发公愤而带来的,剧透的哥们儿便只好赶紧闭嘴乖乖看电影。要说三倍速和正常速度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借此机会也正好再次欣赏一下,好看看自己是否从中漏过了哪些细节。

但此事毕竟相关整体的分析效率,若知情不报肯定会在事后受到追究。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唯有他的好友兼同事才看过部分片段,当然知道这么做会意味着什么。

想了想就悄悄地问道:“你这样不汇报能行?事后追查下来怎么办?”

此人能安然坐着也是有一定的底气,他便偏过头去低语道:“没事,我刚才已经做了文字报告,题目是《论部分视频资讯的由来及传播范围的初步分析》。虽然只有几百字而已,但是肯定够用了。”

“你狠!”

这玩意看题目也猜不出与现在有太大关系,当然内容肯定是会提到一些的。不过类似的信息已在短时间内出现了上千份,就是想要全都处理掉也会花费相当的时间。

若要看电影就没法全心阅读文件,而反过来当然也会是同样的结果。所以这个分析员有信心安全的看完整部电影,而且不会在事后受到任何的追求。

毕竟这么多人都一起在心照不宣的观影了,若是戳穿反而会更遭恨吧?反正自己的相关报告也在同时打了上去,发送时间会成为自己最好的辩护词。

让人头大的战役总归是结束了,让大家轻松一下看个电影又怎么了?

类似的想法并没产生在追踪部队中,但他们也停下了追踪脚步好做休息。但也没有谁要求他们不去继续追踪目标的,至少被遥遥放出的侦察机器还在对于任务恪尽职守。

还是死脑筋的东西更加值得信任,在不断搜集异常信息时始终以六足快速交替移动。艰苦的环境和无休整的任务根本就不是问题,恐怕得等到能源耗尽才会停下追击的脚步。

不提还在悬浮车中仓皇逃遁的王涛,就是在河青城内的气氛也并不是很好。流散的人群已将外来者出现的消息扩散了出去,并且还在极力说明对方都具有着高大的身躯,就是力量和反应也远超常人。

参与过多次劫掠的信众都是一听就懂:出现硬茬子了,而且这次是主动杀到自己居住的城中!但他们的第一反应却并不是太慌张,而是先在口头上以一声“圣哉”做祷。

这座城市毕竟是由暗流大神所庇佑的,那一位可是个力量强大的爆脾气,又怎会容忍外来者肆意妄为呢?但是他们也都见到了街上人心惶惶的表情,所以为保险起见还是询问了一些关键问题。

先是打听神使四娘此时何在,或许可以由其代禀神明求援,只要能降下神罚便没问题了。然而得到的回答自然是不知所踪,差不多已有两日没再见她的行踪了。

此言一出便吓得很多人手脚发凉,于是又赶紧询问可知那名为涛的巫师又何在。这一位毕竟可是秉承神恩之人啊,像是那飞天之能都是全城有目共睹,凭他的本事也该可以收拾邪魔。

可是得到的回答依然令人失望,城中几乎没有谁知道那一位此时在哪里。就是巫师师徒和卫都找不到了,连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这在于河青城便相当是失去了核心群体,可动员的数千人力就瞬间就变成了一堆散沙。

当然就算是组织起来也没用,他们始终还是处于冷兵器的时代。哪怕是将全城不过六千人的男女老少都武装起来也没用,甚至都未必能击穿任何一台机甲的外壳。

聪明人自然会想起自己在过去所做的那些事情,他们可不想被别人拖去干苦活,于是就赶紧携家带口地卷了细软出城。

舍不得家财的便只好闭户而守,最多是给家中的每个成员都发下铜剑或钢管,试图以自家性命去做徒劳的抵抗。

其实他们不论如何挣扎都只是瞎折腾,至少对于身处机甲中的侦察小队而言是如此。

这些人上午还在参加一场摧毁了若干卫星的小型战役,原本紧张的心态其实还都多多少少有些创伤。比如失眠、紧张、焦虑等状况都会存在一些,这都是在战争中生存所不可避免的代价。

而下午却到了一处极为落后的聚居区里巡弋,看这里的建筑就知没啥科技水平。没人担心在这里会受到什么致命的攻击,于是在心情上也就稍稍有了一定程度的放松。

能从各种扫描仪看出这些建筑群是真的落后,而非是刻意假装出来的度假区。那些茅草下面并没有铺设的线路和灯具,缺乏排水设施的街道上也有不少的垃圾和排泄物,巡视到南城河边的队友甚至还传回一幅画面,那居然是一具漂流在河中的浮尸。

这里的生产力都只能以茅草做房顶了,那能拿出什么来应敌也十分可疑。所以他们行走在这些建筑群中便感到了格外的轻松,感觉整个人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是啊,没有人一见面就向你射出致命性武器,在移动中也不需要展开探测仪器去防备偷袭,遇到最麻烦的对手也许只会拿着金属条,就算被磨得再锋利也刮不掉一点漆皮。

这样的日子可真是太美好了,路上有屎、河里有尸也不是不可以克服,只要稍稍改造一下就能变得山清水秀。而且下手早一些还能避免房地产商的介入,早期拿下广大的一片土地便能坐等升值了!

此地的落后土著对于海陆空的开发还真是简单,从走到护墙边缘的画面可看出只有简单农业,粗粗一看简直就与蛮荒之地无异。也真难为他们在这里艰难挣扎了,对于这片土地的利用程度还真是浪费啊。

要不等退役后就到这里过日子吧,不,或许等稍微安稳一些后就可以开始投资!毕竟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到如此的机会的,若不抓住就肯定会追悔莫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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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 和平的街道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一十五章和平的街道由于后方的谨慎要求而无法采取空中侦察,所以探索行动主要是依靠机甲在地面上完成。这就要求整个小队成员进行紧密的配合,不允许任何人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

后方情报支撑部门通常以大队为服务对象,但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精细到小队指挥中。或许是由于发现他的表情太过怪异,于是就有管制员出声提问道:“4号,喂,4号!你为什么在傻笑?看到什么了吗?”

其他战友开始还以为发生了什么问题,于是都操持武器向各方戒备了起来,并且还都在等待4号的回答。这个驾驶员自知自己不该在执行任务中走神,于是就不好意思回答道:“没,没有!我就是,就是觉得这里太安全了!”

不想这样的回答也切中了其他战友们的心声,于是通信频道中就立刻响成了一片。

“吼吼吼!太安全了,这当然值得开心!”

“我也这么觉得,这里还真是和平啊!”

“……”

始终处在一线的战斗很容易让人变得紧张,找到机会了当然就得及时发泄,否则都不知道是否有以后的机会了。

但别看他们在口头上相当的不正经,可在对于河青城的调查也没有放下。具体地形在随着时间流逝而被逐步探索,他们与后方舰队正在合作制作出一张完整的立体地图。

其中有机甲自带扫描仪器的功劳,也有多足行走的侦察机器在各处不停忙碌的身影。

当整个城市的布局被整理出来后就能进行针对性分析,像是占地广大装饰好的富人区就被标示了出来。而此地公门则在建筑上并没有太过明显的部分,初期只因大门前的校场被认为可以召集人手聚集,这才勉强被辨识并被做了区别。

这些区域通常居住着城中的富贵家族,于是整个聚居区里的精华也会随之被集中过来。

当然这与能跨越星际作战的舰队相比就太少了,以至于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程度。就是执行侦察任务的士兵也能轻易拿出数千倍的私人财产,此地大户们的那点可怜财富未必会被瞧在眼中。

关注这里主要是为了寻找贵重物品,尤其是在与超级文明交往中得到的散逸之物。比如文字或者图像的记录,要么是不起眼的生活用品,或者是可以同远方进行交流的仪器。

这些东西或许本身并不起眼,但只要被搜集得多了就可以拼凑出许多重要的内容。那么令舰队高层忌惮的文明就会现出侧影,无论是在做交流还是别的什么方面都能起到一些作用,在应对上也就可以变得更从容了。

为此就需要范围更加广大,内容更加繁杂的探索搜寻,于是也就愈发难以避免同当地土著们的接触。

逃回家中的姚浦泽一直在焦急地苦劝老族长,希望能说动这位让姚家赶紧避难,或许就能避免沦为异族阶下囚的下场。

自家毕竟是家大业大产业多,根本不可能像那些小门小户卷上细软就能逃离。连族人亲眷和仆役可都有着不少的人数,轻易也没法立刻就离开河青城。

但就算费尽口舌也未能收到任何的效果,因为这个老人家根本无法理解姚浦泽带回来的消息。老头儿虽然能隐隐觉得状况不妙,但是情感上却让他决然不愿接受相关劝说。

心情烦躁起来甚至还声称是这个年轻子弟失了心疯,当即便要起身去北城亲眼做确认。

此言一出就令姚浦泽亡魂大冒,当然不能让老爷子靠近那种危险之地了,否则出了什么事情算谁的?不过也正因此却使得老族长和其他族人愈发怀疑,于是就更加不信姚浦泽所说的一切内容。

按说他们也曾听闻过几次穿越的前后过程,就算再有怀疑也是见识过滚滚而来的海量物资。可家中子弟带回来的消息还是太过惊悚,提出的建议也是会付出过多的代价,实在没法立刻就让他们下定接受的决心。

姚家毕竟在这河青城中传承了许多代,积累下的产业和人脉也都深深根植了下来。这是他们败而不倒的最根本底气,但同时也是束缚自身做出改变的劣势。

族长在理智上能判断出情势已经不妙了,那满城的惊慌和叫嚷声实在做不得假。但于感情上却是绝对无法接受,作为守成之人实在舍不得自祖上传下来的累累家业。

家传的教育能让其表现出睿智且长远的目光,但是放不下的牵挂却会在情感上将他的眼皮拉下来。具体的表现就是格外的固执不听劝,甚至还隐隐有些殉道一般的倾向。

不但是这个老族长如此拒绝,就是其余有些身家的族人也是如此。他们甚至还在叫嚷中撺掇着族长走上街头,仿佛只要这么做就能吓退外面的惊慌喊声一般。

姚浦泽见状当然是得极力苦劝了,否则那就相当于亲手将族人送入险境。可越是这样却反而越使得拒绝事实之人来劲,于是他们叫嚷和推搡的动静也就愈发变大了,甚至还将姚浦泽也一起带出了大门。

修养中的姚海自然也听到了这样动静,他便不免要靠过来看一看。然而听了姚浦泽、族长和其他族人的说话也没能理解太多,只得一头雾水地跟在大家的后面。

眼看着家中大门被打开了,眼看着老爷子的脚步率先迈了出去,眼看着就将走上大街,然而声音响亮的人群突然就变得鸦雀无声。

他们就仿佛是被一齐按下了闭嘴开关,突然就再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声响了。

因为他们看见了街道上出现了一处奇景,那便仿佛是有个高大的透明水体在移动。虽然一眼看过去就能直接望到对面街道,可是却会因光线的折射而看出与别处不同。

这样的扭曲现象尤其在移动中最明显,等到静止下来后才会变得不那么清晰,甚至稍一错眼便可能忽视其存在。然而姚家这么一大帮子人出来得也突然,彼此发现的距离也很近,只差两三步就能撞到一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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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六章 姚家遭遇到隐身机

光学迷彩虽然很具有迷惑性,不过还得是放在远处才能体现出最佳效果。它可以将自身轮廓变得不那么不明显,并且能通过制造出与环境浑然一体的效果来隐身。

只是在边线之处的伪装能力始终效果有限,哪怕是寻常人的肉眼也能轻易看破。太近距离的情况下就难免有些不如意,不过一般作战也不会将敌人放到太过靠近的程度。

先前一味否定现实的族人们终于是窥见了部分真实,他们的聒噪声便都被卡在了嗓子眼中。杀到眼前的威胁比什么贪图利益都重要,要不是双腿都被吓得绵软无力,否则早就转身向后跑了。

就连姚海也颤抖地将手摸向腰间,却也不敢贸然拔剑以对,生怕刺激到这个体魄超越常人的大家伙。哪怕这半透明的大块头还没有具体做些什么,但仅凭高度也依旧渗人不是?

于是就有人将手指颤抖地戳向前方,并向姚浦泽求证道:“这个,就是你说的……从地下,地下爬出来的?”

“是,是啊。”

姚浦泽以颤抖的声音虽然说着肯定的话语,但实际上也在不停地向后退去。

他虽然不是最先撤离酒肆的,不过在开溜的时机上也远比大部分人要早。所以并没能看到爬上地面的机甲外形,只能凭借大致估测的块头模糊确认,但也被这近乎透明的诡异皮相给吓到了。

这些落后之地的住民对未知之物感到惊慌,其实机甲驾驶员也略微产生了些小惊讶。

他倒不是怕了这些双手空空的落后土著,而是慑于后方不许贸然发生冲突的坚决命令。因为舰队也不想同所谓的“超级文明”闹太僵,那就有必要竭力维持自己彬彬有礼的虚假嘴脸。

然而做得多就错得多,想要不犯错的话就最好什么都别去做。当然这也是不可能的,那么就只好选择退而求其次的做法,暂时还是不要那些土著们做接触的好,一切都得等后续部队的到来。

反正凭着一身坚硬装甲也不必害怕什么,土著只是装备了一些手臂长的金属条,就算再锋利也没法给自己的装备留下痕迹。唯独是担心他们会因为冲击太猛而反伤自身,谁也不想因为这种理由而受处罚。

这个驾驶员所能想到的就是什么都不做,矗立在原地该是威胁性最小的姿势。自己会选在对方退去后再继续前进,这样就不会耽误到制作地图的任务了。

不过后方的命令也很快在此时传来,内容却与他的打算截然相反:“不要吓到那些土著,他们没有攻击能力和意愿,立刻与他们脱离接触!”

姚浦泽也差不多遇上同样的问题,因为他在此时其实是想开溜的。方才向身边两侧虚拦的双手也在此时放下,就是半用力想要劝阻族长的劲头也尽都卸去——想要开溜当然得是轻便些为好,自己实在是已经尽力去劝过了。

不过却不想正有一只枯手攥住了自己的手腕,抬眼看去却发现是老族长抓了过来,其近乎僵直的目光也依旧是看向前方。姚浦泽能感到这股力道可有些不小,真不像是个糟老头子所能使出来的,竟然仓促间都没法将手腕给抽回来。

不过这也就是看在那地下来物尚未有所动作,所以他才能因着彼此间的迟疑而不敢稍动。但看似异常紧张的老族长其实也有些绷不住了,他便声音颤抖地在此时说了句话,实在是让在场的所有族人们都直赞英明。

“退,退回去,关门!”

能缩能伸方为大丈夫,活了这么久从来都不可能全靠莽。

此言一出就引得众人速速后退,并还不忘安排小儿辈赶紧将大门关上。可这样做也只是求个心安而已,那机甲的随便一拳一脚就能拆墙破门,即便高高越墙而入也并不困难。

不过大门却并没能因此关上,因为突然有一只大手压住了门板。而这伸手的举动也不是外来机甲所为,却是方才一直没有做出大动作的姚海。

只见他嗤笑一声便向前迈步,并还不屑地出声嘲笑道:“看这皮囊不过水汪汪的样子,就算长成这么大又能如何?而且你们看它已被吓得连连后退,不正是力虚胆小才会有的么?”

说话间就拔剑朝那轮廓模糊的大家伙逼过去,但也控制着距离不至于太接近。因为他要借助靠近的过程估摸对方速度,这也是为了防备对方会突然发难。

以常年行走四方的经验其实也算是较为丰富,在一般的应对上倒也不算错。像是遇到缀在身后的野兽便不要贸然逃跑,因为这就等于告诉对方自己非常弱,几乎是一定会激起野兽的攻击天性。

尤其是面对小型野犬就绝对不能示弱,否则便是有十成胜算也会因逃跑失却了气势,还没动手就已经先落在了下风。而若是对方先退便说明已经估计过了双方战力,未战先怯倒也算是理智的做法,只要不去逼太狠就不会发生什么冲突。

然而那机甲驾驶员并非是怕了这土著,就算是手持开刃铜片也不至于被吓得当众后退。他所服从的无非是后方军令,以至于会因简单的遭遇而转入无条件的后退。

姚海就是看到了机甲的行动才以为窥破底细,自然会冲上去做主动的追击了。

这样的举动对于身处机甲中的驾驶员非常意外,气得他当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反正后方的信息支撑组也从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从耳机传来的声音就能确定已是笑翻了一片。

就仿佛是有个无害的小型宠物在追逐自己,短小的牙齿和肉肉的身躯不但没有威胁性,反而让这场追逐显出了几分可笑。谁见过手持冷兵器来攻击机甲的?现在他们都见到了。

而驾驶员还能听到机甲身上传来的轻微敲击声,这是姚海在用剑尖作试探。可见他也不是全然在莽撞的追击,起码还知道该摸一摸这未知大家伙的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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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 愈加广泛的接触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一十七章愈加广泛的接触手感很是坚硬,从声音也能知道分量足够。”

经过简单试探后的姚海就在心中评估了起来,然而方才意气高昂的内心已是转而重重地沉了下去。他转而是非常后悔地想到:“都能带起这么沉的身体了,行动间就必定有大把的力气。它这不是怕了我,只是并不想接触!我,我都在干些什么呀?!”

畏惧之心一起就令脚步同时放慢,就是方才连试探带挑衅的金剑也收了回来,随时准备应付对方可能发起的反击。可见并非事事都能以常理去贸然揣度,想当然的事情可不能胡乱施为,因为很有可能就会犯下不小的错误。

然而他方才的追击也带动着族人们士气回升,还真有三五个青年子弟随她一起追了上去。可姚海在这么一退前也未来得及作出提醒,竟被那几个莽撞族人冲在了前方。

他们只知道那外形诡异的大家伙没甚本事,稍微被家中的老英雄一冲就被吓跑了。既然如此就当立刻痛打落水狗,这样多少就能分得一些功劳,并将刚才所受到的惊吓都统统还回去。

而由于现在还是身处较为安全的城中,这些人自然也就没有谁会将金剑带在身上。在情急之中便只能逮着什么丢什么,到真仿佛成了追逐巨人的小矮子,显然并不知道“死”字该怎么写。

不过也就是那机甲驾驶员在坚决执行命令,在主动回避下也不是能轻易就被两条肉腿追上的。机械之躯只消三五步就彻底拉开了接触的可能,再驾机狂奔一阵便彻底将添麻烦的家伙们给甩得远远的。

这样的接触过程来得突然也去得突然,不过在驾驶员是感到了一阵阵的憋屈。倒是那些追击的姚家族人也有些意犹未尽,甚至还叫骂着想要对方回来再战。

而在姚海则是对这个结果有些愣神,好像有些没按照预想的来。不但在开始的遭遇时是那么的毫无预兆,对方事后反应也是非常出乎他的预料。总之这从头到尾都无法套用在以往的经验中,想要理解起来的话也就变得是相当困难。

其实姚浦泽也跟这家中的老前辈是同一个心思,如此的展开还真是出乎意料,什么就跟想象中的有些不同呢?甚至于老族长也被弄得满脑子糊涂,既然是觉得自己陷入了一场闹剧中。

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个见人就被吓得跑的大号鼠辈,还是自家的族人够多才能镇得住啊!

有什么好逃的?分明是对方见了自己这边才会被吓跑,那自己又为什么非要逃跑呢?

于是他便将拐杖在地上狠狠杵了一下,然后就甩开了姚浦泽的胳膊返回家中。甚至看都不看这族中子弟呲牙咧嘴揉手腕的动作,心中的不满和怨愤还没找他算账呢。至于姚浦泽的手腕已在先前老族长捏得发红,就像染上了一圈红色似地,可见这老头当时被吓成了什么样。

而一众族人们由于是认为占据了上风,一个个在回来的时候都恨不得撇出八字步,仿佛自己真有多么大的能耐似的。他们在这样的神清气爽下也就不再计较姚浦泽的妄言,最多只是投以鄙视而不屑的目光。

唯有姚海在接触中觉得手感不妙,于是便走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这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你来仔细与老夫说一说。务必要从头到尾说得仔仔细细,任何一点都不要漏了去!”

可或许是由于这老头心情激动的缘故,抓过去的巴掌便让曾经的书吏吃受不住,当即就疼得连声叫唤道:“哎,别别别!换只手,赶紧换只手吧!刚才就被捏了好一阵了!”

如此的不堪也没避着其他族人,大家便嬉笑地也没当回事,只是大摇大摆地走回了家中。不过他们在全都进院后还是不忘关上了大门,并且警告家中孩子女眷都不可出门。

那玩意毕竟还有些隐藏身形的本事,而且在速度上也非常人能及,若是叼走个把老弱妇孺可没处去找。所以家中依旧得在近期戒备一阵子,起码得等事情过去之后才行。

旭川的手下则在此时悄悄扣开了侧扉,只将身形一侧地就钻进了公门。

方才那爆破掀门的声音实在是响亮非常,远来的一行人只要没聋当然会注意到。于是心中起了好奇就会想要弄清是怎么回事,派人出去做打探也就再自然不过。

但看手下的面孔上还带着几分惊慌,牛喘般的粗气和起伏的胸膛也说明事情很紧急。在场人等当然会静静听其叙述见闻,并且认真记忆下了每一个字,却就是根本无法理解他在说什么。

像是有什么妖怪正在地下使劲挖土,已经是从那暗河中爬到地面上了;像是什么妖怪们个个还都两三人高的身材,并且浑身上下都穿着沉重的金甲,一看就是难以收拾的狠角色。

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至于带回的消息中还说此城内的国人们都被吓得一哄而散了,这手下便建言自己这些人也该早做打算,万万不可失陷在这座怪异之城中,否则就什么样的未来都不会有了。

旭川等人虽然是与这出去探听的相识多年,但还都感到是非常不可置信。

其实此地的国人被吓得逃散还算不上什么,毕竟这里也不是一线的苦战之地,众人意志会这么柔软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但过于高大的妖怪和全身金甲就有些说笑了,行走这么多年也算是有了些见识,可是这样的存在还是没听说过的。

甚至还有人凑上去嗅闻他身上是否有酒味,这样的做法可算是相当不客气,几乎是在质疑对方是不是因为吃酒发昏。而实际上贪杯其实还是小事,这种指控就相当于责怪有人在严重渎职了,自然会招致那打探消息之人的不满和斥责。

几人中只有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才若有所思,也不知心中都在想些什么。只是他始终都站在旭川之后,一直都没有进行任何的评论也就没有露出太多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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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 初步理解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一十八章初步理解公子,我说的都是真的!咱们大家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这座破城里的人都跑了不少了!咱们趁现在来得及就最好赶紧些,可千万不能让那些黑甲怪物们给围上,不然到时候就真的什么都晚了!”

可此人越是就无法理解的东西说个不停,反而就越是引得旭川等人担忧。大家相处多年可也很是有些交情了,总不能让他就这么继续疯癫下去吧?

于是旭川当下就向着其他人使眼色,方才还散开一些的手下们就缓步向前靠近,只等自家公子一声令下便拥上去,定要将这个失心疯的伙伴给控制起来。

而据说有的人在发疯后会胡乱咬人,或者是会不慎将自身的舌头咬断。由于无论伤人还是自伤都不是什么好事,故而便有好心人解开自己的衣带攥在手中,准备到时候就要用来堵紧嘴巴。

那出去探听之人本还想劝说大家离开,可见到此等情势就觉得有些不妙了。他便被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同时还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们这是怎么了?别啊,别这样,别这样啊,我们还是,还是该赶紧离开的好……”

话说到这个地步也没得到什么回应,反倒是感到了一阵不起眼的颤动。就仿佛是什么沉重的东西砸在了地面上,但诡异的是却没发出太过响亮的动静。就好似有人正在地下暗室中大力地夯地,并且只是砸了一下就停下了。

这动静来得突然也意外,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未曾经历过。也就是那已被围在中间的手下才突然惊叫道:“就,就,就是这个!爬出来的各个都是大高个,还能一蹦比房子!落下来的时候还能压得地面直颤悠,可偏偏就是不怎么响!

来了,它们来了!”

他在说话中还抽手拔出了金剑,只是身躯却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双眼也同时流露出了难以遏制的畏惧之色。这个样子也不要说什么战意了,没有率先开溜都算是忠义在身。

那一声响的确是由侦查机甲所发出来的,而目的则是要进入公门中做查看。来到这里也不是为了别的,主要是从扫描得来的信息上发现了异常。

因为河青城的大部分房子都会有着近似的结构,在归类时就会被分成不同的种类。

像是建在西城的通常会是些大宅子,只有大房子才能安置足够多的族人。

而人员一多就多少有些不方便,在某些房屋的功能上就需要提高效率。这样才能以尽量小的空间去做更多的事情,而腾出来的空间就可以派上其他用途了。

为此就有必要将起居、存储和做饭的地方区分开来,然后还得配备专门的器物来做加强。

就好比在起居之处要求舒适,存储之处要求防雨、防火、防盗、防老鼠,厨房中则需要安置大锅、大灶和厨具间,并且最好在附近还得有储放柴禾的地方……

这些专门的区域只要看一眼便知道具体用途了,重复再多也不过是数量的堆砌,所以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过去。

而建在其他城区的房屋都较为小型,尤其以东城的简易陋居最为狭小。

这里不但有着较为苦涩的地下水,就是地势也稍稍有些低洼,一旦遇上下雨天便会被淹得污水齐膝。再加上这里靠近城外东边的沤麻池,每当沤麻季到来就会成为第一个挨熏的城区。而那种臭味在沁入衣襟后便会久久缭绕不去,至少得在数旬后才会慢慢散去。

故而住在东城的都是积累不下多少家财的穷人,稍有能耐一些的都会往北城搬去,次之才是南城。至于西城也就是在吹牛的时候稍微提及一下,平时都几乎不大可能往那边去的。

也因为贫穷才会使得居住面积有限,那么就不得不将各种功能浓缩进狭窄的空间中。像是烹饪、吃饭和起居的区域也就会出现高度重叠,以至于身上、脸上、墙上和物品上都是同色同味,也就因此很容易被其他城区的居民给一眼认出来。

至于沿街的房屋则是另一种类型,也是非常容易被辨认出来的。因为在这里通常会有着不错的采光和人流,所以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人家经营些小买卖。

通常前屋的大门处会因此被刻意加大加宽,这样就可以向往来之人展示自己的货品。而在后屋中也多会做一些囤积,这通常是由于批发可以获得更多优惠的缘故。

骤然现身的星际势力并未在河青城中生活过,他们也未必会知道河青城中的各种沿革变化,但并不妨碍他们判断出不同城区的财富积累程度。也正因此才会发现公门这边建筑的怪异,所以就将此地给特别挑选了出来,并且要求侦查部队靠近做复查。

比如占地面积算是河青城中有数的建筑群了,但是却没有与之相符的人数。比如在功能规划方面也与其他建筑不同,某种低矮家具在此中出现的频率实在有些过多,远超大部分建筑中的平均数量。

还有就是库房中存放的物品也有些怪异,那一个个的圆柱体在测量时都显示出松散的特性,但却能聚成一团地被码放在专门的架子上。它们不仅被收拾得整整齐齐,而且还有着为数不小的规模,恐怕得是常年累月才能积攒出来的。

机甲行走在卵石路上发出“嘎啦嘎啦”的声音,这样实在不方便行动的隐匿。但是有着不错的减震性能也有着极限,实在没法彻底消除掉与之发生互动物体的反应。

像是“隐身”、“静谧”等性能都只是相对而言的,还没法做到对面相见而不察的地步。若要无形无状就最好不要靠近,若要无声无息就最好不要行动,但这显然与进行侦察的命令大相违背。

那机甲在跳入院中后就径直奔向库房,驾驶员操作着机械臂轻轻一捏就弄碎了门锁。随后他既没有开着机甲冲进去,也没有离开驾驶舱亲自入内,而是释放出自己机甲内配备的侦察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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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 查看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一十九章查看六条腿的小东西们都不到膝盖的高度,很适合用于执行潜入任务。它们只是制造出一阵轻微的声响便钻进库房内,行在最后的几只甚至还不忘配合着掩上房门。

它们在被设计的时候就是用来看来看去,所以身上的主要装备就是各种扫描仪器。一旦进入工作状态就开始大肆记录,并将所接触到的一切信息传回机甲和后方。

至于机甲本体则是迈出几步就退入了院中假山后方,那附近的若干树木也能为隐蔽提供一定程度的阴影。高大的身躯寻了处适宜之地就轻轻下蹲,并且在停止动作后就随即启动光学迷彩。

于是不但自身轮廓就突然变得模糊了起来,便是身上的色彩也与周围环境协调到一致的状态,仓促间肯定是没法轻易辨认出来了。

驾驶员趁此机会便亲自操作着一个侦察机器,其它款式一样的同类也在接受后方信息支援组操作。这么做是为了达成尽可能快的收集效率,争分夺秒的同时也意味着尽快结束任务,并且能尽快脱离与土著们的接触。

至于翻找的结果则是令人喜忧参半,只能算是一次小小的成功。

喜的是这座可疑的库房中存在着大量文书卷册,显然能从中获得许多信息。就是在翻开阅览后发现的怪异文字也没关系,将来总是能在当地找到识相的“合作者”一起翻译的。

忧的是这些文书的载体稍稍有些沉重,居然都是些较为脆硬的植物纤维。别看每一本书都有着不轻的重量,但实际上也记载不了太多的内容,这里的文化人在学习时一定很花力气。

不过信息少也比什么都不知道的要好,这至少是已经获得的第一批书面资料,已经算是不错的侦查进展了。从舰队处于是就立刻传来新的命令,要求尽快将此地严密的保护起来。

至于该如何保护倒是没作交代,通常是全靠一线人员临场发挥。不过总的来说也不会存在太大的麻烦,无非就是防火防盗防意外,直到接收人员前来转运回去便算完成,这是一份可以坐领功劳的好差事。

像是米图卡和临时士官等战友便是所谓的接收人员,他们一直作为后备力量待在洞室里等待命令,几乎是哪里需要人手便被抽调向哪里。而新的命令就与河青城的竹简文书相关,身处舰队中的指挥部门便将他们派遣了出去。

由于先前在星球和轨道上的战斗都有些激烈,所以始终都有大量的幸存者们躲在各处做隐蔽。他们未必能熬得过渐次出现的毁灭性灾难,就是面对敌人的后续扫荡也都会变得处境艰难。

但是总有能凭借地利和运气躲过危险的,直到在接到舰队的集结广播才知道己方战胜了。

他们若幸运地没耗尽能量便能匆匆奔向集结点,若是只能靠双腿行走了也就只能看着坐标兴叹。有部分人只得一遍遍地发送求救信号来呼唤救援,而有的人则是陆陆续续地奉命抵达到此处。

所以这里的可用人员一直在缓缓增多,只是他们的状况稍稍有些不是很好。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复杂环境下找到适合躲避之地的,所以他们无论是精神受到的创伤、还是应对各种困难都很消耗能量。机甲内的自带补给几乎在第一天就全被消耗光了,再往后就只能忍饥挨饿。

于是这些人在赶到此地后的首要事情便是讨要食物,然后就是尽快地睡上一觉,短时间内也派不上太大的用场。

有人好不容易能获得久违的休息,那么就得有人尽快忙碌起来操办上面交待下来的任务。像是米图卡他们便驾机携带了数根六边形柱体,就是为了安全容纳要接收物品的。

但这些柱体也并非通常所见到的容纳箱,其实是由若干个六边形扁盒子接而成的,这样是为了便于大量运输。而等抵达目标地点后便可以做展开再定型,这样就可以获得一个坚固耐用的六边形箱体。

等塞满东西后堆放时也能尽量节省空间,这对于舰队航线是非常有用的工具。

“叮叮……”

“笃笃……”

旭川他们在行走中还以金剑戳刺着草丛,并且还以这样做用有限的动作来给自己壮胆。为了扩大搜索范围还分成了两组,一旦发现状况便要呼唤另一边的支援。

虽然没有彻底相信打探者带回的消息,但慑于诡异声响和城中的阵阵惊呼声也不敢过于放松。一次找不到便索性又在公门中绕了一圈,如此倒是将更熟悉的院落稍稍有了些概念。

毕竟已经是深秋寒风起了,绝大部分的草类都已变得稀疏焦黄,也没谁能在这种情况下藏得住。再说这也与方才的声音不符,那种重物坠地的声势本身就够厉害了,在他们看来也没什么躲藏的必要。除非是想要埋伏起来搞突然袭击,或者是出于别的什么理由。

但就在他们绕了两圈时也在机甲面前经过几次,只因对于公门的不熟才没能发现异状。

就比如留在松软土地上的几何形脚印,那有可能是某个花盆或工具留下的;就比如被机甲踏碎的数颗铺地卵石,似乎也不会有哪个贼人专门来敲石头;就比如门锁被捏坏并销毁的库房大门,作为外来者都未必会知道那里有过门锁……

这些痕迹按说该是那么的明显,若是落在原公门之人的眼中还会显得非常刺眼,肯定会发现与平常的不同。可现在行走在院落中的都是外来之人,他们或许在智谋或者战力上有着超出同族的水平。但毕竟还没有掌握周围的环境,所以也就没法察觉这陌生之地的微小变化。

因为一般所要寻找的嫌疑者都是有形之人,而且还有可能会躲藏、攻击或者逃跑,所以他们的心思便更多放在相关的识别是伤。

若是能发现类似的蛛丝马迹还算能有些眉目,可是光学迷彩就太过超出他们的常识了。这样的状况远远超出他们见识和想象,到不如说是与传说中的神话故事更有些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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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章 隐身只是相对的

身处机甲中的驾驶员能清晰看到几个土著的面部,不过他还没学会辨析这个种族表情的意义。但其实也并不妨碍他因技术的优势而感到优越,甚至都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其他人做分享。

他为了保持隐秘也不好通过语音作交流,于是就用手指在光屏上打字来自鸣不凡。

“哈哈哈……”

“倒立吧!哈哈哈……”

“哈哈……摆个投降的样子,反正他们也看不见!”

“哈哈哈……”

其他线路上的战友和后方支援人员其实已经忍不住地大笑出声,这么耍宝的吹嘘文字实在是有些骚气。至于责任军官也没有制止他的刻意搞笑,反而是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在战争的间歇期也难得碰上有趣的乐子,而且他现在所做的事情也没干扰到任务的执行。只要等后方支援赶到就可以装箱了,为此甚至都不必再隐藏身形。

谅那些原始的土著们也奈何不得先进机甲,便是见面也只会被吓得屁滚尿流。这都不是什么过分自大的形容,而是在从地窖现出身形后的实际见闻。

“有发现吗?”

“没有!你们那边儿呢?”

“也没有!”

旭川同手下们一起巡视在公门内,人手有限下就不得不亲自关心自己的安全了。他将人手分作两拨同时排查,有时会走路能看到彼此的院落中,那时便会借机互相询问一下。

这样既可以不必非要凑到一起才能说话,而且只是通过应和之声也可以提高声势,内心的胆气也就不知不觉地被壮大了几分。

他们在第一圈的绕行时还以为可以者已然转移,多巡逻几圈或许就能将对方逼出来。由于到了现在都没发现任何动静,所以大部分人都开始怀疑是否自己在刚才听错了,也许那样的动静是在更远的墙外呢?

不过现在这样持剑巡游与互相应和的声音难免惊扰了其他人,许是便不免会引来查问的麻烦。

“嗨,干嘛呢?把这里当自己家了?”

喝问之人其实也并非这里的主人,他们只是奉四娘之命来看守县令的。在暗流神教独大的当儿也算能在此处畅行无阻,大致可以算是鸠占鹊巢的典范吧。

旭川这些持剑者在他们眼中才显得更可疑,只因知道这些外来者的来历才没有立刻释放警讯。直到是在走近些后才看清这些青壮的数量和装备,于是在语气上又赶紧变得客气了些。甚而还赶紧带上了几分笑颜,但依旧得询问这些人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其实这些看守者的运气还算好些,由于被安排来此看押被软禁的县令就被拴住脚步,再是当听到北城的动静时也只能好奇一下,就算心中如何痒痒也没法前往事发之地去看热闹。

可见他们对于神使的要求还是很重视的,所以最多只是在后院中稍作一下猜测。也正由于所处的位置是处较为幽静的院落,故而也就没能注意到撞击声的来历。

他们现在只是认为这些外乡人在故意搞些事情,将来若是出了纰漏可就不好了,恐怕是没法同神使做交待的。

于是在看到旭川等人的行为时便有些警惕和不满,而在面色上却又得保持恭敬。可他们实在缺乏演戏的天分,在交流时总是没法遮掩住自己的情绪,于是就在话里话外都透露出责怪的意味。

这样的语言在他们看来有着足够的婉转,但在旭川听来却依旧是很刺耳,再有涵养也禁不住黑了脸。尤其是几个手下都深谙“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的道理,所以都很是不满地将剑捏得紧了些,准备随时教训这些不懂礼貌的边鄙小民。

然而也就是因为他们的肢体语言太过明显,这才迫使唠唠叨叨的二人有了及时的收敛。

其实也难怪他们说话这么直白,小地方的平民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平时也没有太多客套的东西。将说话得十来句后才转入正题的也不是没有,但他们通常都住在西城穿好衣服,像是后院那个瘫了的就是其中之一。

许是觉得那金光闪闪的短剑有些刺眼,锐利的武器总是会自带威慑力,便有一人不自觉地将目光回避的向边上望去。不料却被惊得张大了嘴巴,在将手指戳向前方后就怎么都放不下来了。

暗生不满的旭川几人本来还有些不耐,但毕竟都是常习武艺的机警之人,立刻就明白出现了什么新状况。他们倒是还不曾经历过故意转移他人注意力的误导之术,于是便赶紧随着此人惊讶的目光一起看了过去。

然而这么不看还没什么,一看便惊得他们也都张口结舌得说不出话来。

有谁见过树叶停在空中的?而且还是十数片树叶堆在空中落不下去?

它们既不是被卷入小型的空气漩涡中转圈,也不是被栓了绳子挂在檐下作装饰,而是就那么静静地堆积在一起,直到再经凉风一吹才被扫落在地面上。

如此奇异之事实在有违常理,落在这些人的眼中自然显得格外怪异,也就难怪他们会被吓得张口结舌了、

说白了还是深秋寒风的锅,一片片的绿叶先是被吹得变黄发干,然后便会无奈地渐次落下。那躲在树下的机甲虽然能借树枝和阴影做遮掩,但也同时因这萧萧的落叶而使隐身破功,在不经意间就将身形暴露了出来。

什么时候会让人感到尴尬?是你准备好了大餐却发现客人并不喜欢,还是你穿着滑稽的套装突然现身在正式场合?又或是你自己已经隐身了起来,却发现一群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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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一章 故作镇定

“糟,玩脱!”

隐藏的失败令机甲驾驶员大感紧张,若换在一般战场就意味着被集火殒命。就算是在安全地带的暴露也并不值得庆幸,这多少会显示出自己的愚蠢和无能,而且还是当在洋洋得意地打出了一堆炫耀之词以后。

而且还有大把的人正在看着呢,这简直是在将自己架在火堆上做烧烤。就是面孔上也变得有些不自在,彷佛被别人猛抽了一顿似的。

换成后方的信息支持人员也有类似感觉,有的还由于心理防卫的缘故而将目光撇开。但在一线的驾驶员却不能这么软弱,遇到状况了当然是得直面困难,并且得在第一时间就得立刻就怼回去。

否则稍有犹豫就可能在战斗中身陨敌手,哪怕有一百条命都不够自己费的。

他在操作着机甲轰然起身后还掏出武器在手,不过随即又变得茫然且未作出任何举动,因为他其实看不出会存在怎样的危险,也就不知该如何对这些土著们进行处理了。

毕竟他们只是发现了自己而已,还不至于因此做灭口吧?而且在先前的命令中都是反复强调过不要起冲突,有如此的前提便得斟酌如何使用武力,否则坑害的只会是自己。

这个机甲驾驶员正因身形的突然暴露在发愣,旭川等人其实也好不了多少,基本都被吓得连连退向了另一边。有个别不注意脚下的还因磕绊而打了踉跄,只因运动神经不错才免于当众翻滚出丑。

其中不明所以的人便惊叫道:“这是什么?妖怪!是妖怪吗?”

而外出打探的人则一眼瞅出大致轮廓很眼熟,于是就被吓得尖叫道:“就是这个!从地底下爬出来的!它来了!它到这里来了!”

其他人等也都是在震惊和害怕中呼喝不停,试图以此来为自己壮胆。然而由于双方的体量差异过大,他们就是手中持有利刃也都不敢举起向前,显然是不敢主动将敌对的举止显示出来。

至于来此作查看的河青城信众则更是干脆,他们在这样诡异的场景下只感到心中一片空白。就好像是本来该有的想法和目的都突然被抹去了,对于身体和手脚的指导也充满了无数的麻痒感觉,仿佛是身处搅和不开的细腻泥浆中一般。

从未见过且无法理喻,不知由来也不知该做如何解释,就连形状和色彩也与常识中的一切相悖,这种感觉……这种感觉咋就这么熟悉呢?好像近期也常经历过似的!

这二人心中未必产生了如此的思绪变化,但大体过程上还是差不多的。他们很容易就将无法理解的东西归结在神明的名义下,至少这是四娘在近几个月来反复强调过的,并还以固定的口号和仪式来强化过。

“圣,圣哉,那个……圣哉,暗流大神!圣哉,暗流大神!”这二人齐齐高举着双手并高声赞颂,这种下意识的举动虽然不是在向面前的诡异存在投降,但其实是因为自己的理智早已就投向鬼神之说了。

可见大脑的空白并不意味着没有举动,本能驱使着他们当即就做出最偷懒和最本能的反应。

反正一切的奇丽诡谲都归于神明之能,一切的不可思议也都归于神职人员来解释,那么还要思考做什么呢?只要听从权威人士的解读不就完了么?干嘛费那么大的力气去胡思乱想别的呢?

圣哉,一切不可思议都归于神明!圣哉,一切荣耀都归于神明!

由于这二人在反应上是如此的自然而快速,条件反射般的愚蠢反而让人觉得是训练有素。旭川这些外来人也搞不清这其中都有什么猫腻,他们竟然还据此认为是河青人的常识,而自己这边才是大惊小怪了呢。

于是众人心中依然有着担心和惧怕,但他们还是学习着将双手高举起来。至于用以赞颂的祷词也是现学现卖,并没有太大的学习难度。

只不过他们在惶然间却忘了放下剑支,金色剑刃也在阴沉的寒风天里变得黯淡几分,再也不复勇武的象征了。

不过这样的举动也多少有些歪打正着,因为将双手放在明显之处便意味着没有暗中举动,在很多文明中都意味着不准备发生冲突,接触的双方可以展开进一步的交流。

至于将双手举起时却拿着剑嘛……

这样的举动未必是多么友好的意思,但也不会给机甲带来太大伤害就是了,所以也不是不能容忍下来。

而且舰队上的信息支持团队也不是全都在看电影,他们按照不同分工还是有人在认真值守的。这些处理者一直将相关土著举动看在眼中,并且及时同原始社会学家进行了联系。

相关的服务立刻就在线上传了过来,并且做出了大段的解读:“咳咳,嗯,让我看看,还没打起来是吧?没打起来就好。从他们的穿着和周围环境来看还很原始,很有可能还处于神灵崇拜的时代。嗯……念诵的音节分成前二后四的两个部分,其中就该有那个虚拟概念的尊名,当然也或许是某个代称。有可能是前两个,也有可能是后四个,或者六个音节才是全称……”

这老头杂七杂八的说了一大堆,似乎已经陷入对本专业的研究状态了。其中有些内容基本上算是废话,但也不能全部进行否定,谁知道那个是真的呢?

而一线的士兵和情报支援成员都有些着急,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催促道:“说重点!”

“哦哦哦,对,重点!那就是不要做太多动作去刺激他们,显出正常的身形还能取得一定信任。甚至可以模仿他们的举动和声音,这样多少能获得一些亲切的感觉。但是切忌绝对不要突然靠近他们,这样可能会引发过激反应或逃跑。

总之他们在文明发展过程上并没有体现出太多特色,就是反应上也没有表露出太过夸张的偏差。所以是社会学价值有限的普通社群,研究的价值并不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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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 多生事端(1)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二十二章多生事端机甲驾驶员其实觉得专家给出的建议不是很靠谱,他只想得到与战斗相关的内容。至于所谓学术性方面的东西就可以直接忽略掉,但谁让眼下只有这些个建议呢?

既然被发现也就没有再隐藏的必要,在解除自身光学迷彩后就从树下走了出来。接下来的行动就是按照建议高举机械臂,并在同时模仿土著们的声音做念诵。只是由于在音调和词语运用的细节上有些差异,所以听上去就有些怪腔怪调的感觉。

不过这多少算是做出了交流的努力,他们一边希望能够成功安抚这些土著,并且还一边对土著的表现进行观察。许是由于这样的做派和声音都实在出乎意料,竟使得旭川这些人都愣了一愣。

“有用!”

盲从盲信的信众先是心中一喜,他们都觉得暗流大神果然是厉害的神明,就连这些妖怪也知道祂的威名。可见有大神镇压还是更好一些,只要自己勤加祈祷就不用担心太多。

这种想法明显是来自于眼下的误会,但他们也无从知道具体的真相是什么,只需知道现在收到了不错的结果就可以了。所以他们就在懵懂中欢欣鼓舞了起来,对于神明的崇信也就更加炽热了。

而旭川等人则是觉得神异非常,这光影非常之物竟然还真的会念颂神明尊号。虽然以前也不知这所谓大神是哪里出来的,不过就眼下所见是真存在着一些底蕴,也不知是否还有其他未探出来的秘密。

越想越有理之下也就开始自行做脑补,居然就将一些不合理之处强行拼合了起来。

许多与外界不同的地方也就变得不是那么扎眼,统统都成为情有可原的自然演变。就是连新鲜出炉的非法教团也被认为是神秘莫测,仿佛只有用历史悠久等原因才能解释了。

既然信了这奇怪之物是与暗流神教相关的,那么就得相信暗流神教的切实存在,接着就是暗流大神也变得具体了起来。虽然他们也不曾见过这一位的具体容貌,

单凭名字上就觉得该有着黝黑皮肤,而神职范围也该与水流相关。就是那种种奇怪的行为和言语也都变得合理正常,差不多可以被认为是河青城的特有风俗,那么理当获得足够的尊重。

举双手并作祝祷的举动的确是河青城的特有风俗,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几个月而已。这个举动的出现只是为了临时应付人群而已,可没想到他们也找不出更多的忽悠办法,以至于到现在还在大量的使用。

不过若是用得多了就会成为新的习惯,届时就恐怕不会有其他人再认为奇怪了。也就是眼下即将进入不便行动的冬日,否则还能向周边进行更为广阔的传播。

正是由于这两波人是做了如此的理解,所以在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上就不再是那么紧张。这反应在机甲驾驶员和情报支撑组而言便是心中暗喜,不由就对知识渊博的学者感到由衷的敬佩。

而在那社会学家则是证明了自己的判断,憋在心中的一丝不确定也就转变成了满足和自傲。

如果仅仅是这样便也就罢了,这群人会因各自的满足而不再做出过激举动,或许就能让现在的事情轻易过去。但也正由于情势的缓和而没造成任何冲突,所以这就给旭川带来了某种误解。

他自小就在贵族们诋毁神棍的舆论环境中成长,虽然不至于对鬼神之说过分相信,但多少还是能了解一些常识的。而今天所遇到的便极不寻常,纵然是数千里的旅程和见识也无法做解释。

他在好奇之下便有心作进一步的探查,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向对方靠近了过去。由此便可见他有着多么旺盛的好奇心,哪怕是情势不明的时候也想要优先满足求知欲。

他这迈出了三两步不要紧,却使得跟从的手下们都惊呼出声,纷纷要上前做阻拦。

“可不要!”

“公子小心!”

“哎呀呀!”

这样的变化几乎是在呼吸间发生,无论是突然叫喊出来的身影、还是涌来的举动都非常出乎意料。那机甲驾驶员的心中本来还因情势缓和而放松,但突然就应这样的状况变化而万分紧张了起来。

换了常人或许会是下意识的闪躲或大叫,但发生在久经磨练的战士身上就全然不同。因为犹豫就有可能错失攻击的机会,手软一点的都有可能活不下来。

所以能活到现在的都可以说是反应最为快捷的,并且还有着足够强大的幸运。

然而幸运也总不能当饭吃,驾驭着先进的兵器也不可能向土著做回避。这个老战士便在骤然变复杂的环境下果断出手,只退后半步就将旭川抓在了机械臂中,并同时用出自身武器以作威慑。

他在处理这些事情中也难免不了要紧张地大叫出声,不过很快就转变成了窘迫而恼羞成怒的叱骂:“混蛋,后退!想干什么?通通后退!不然就干掉你们!我说真的,快后退!不,趴在地上,通通趴在地上!让我看到你们的爪子放在明处!”

他这样的反应说不上有多么的正确,实在是凭本能在第一时间所做出的套招。同时由于伟大的文明总是有着太多麻烦要处理,在机载电脑中就干脆会被植入一些配合任务的小程序。

就比如现在的语气和关键词都构成触发条件,机甲便向身前投射出了立体影像。具体内容就是一个人型生物在斥责下趴在了地上,且每个动作都是逐步被分解了出来。

只有明确清晰的动作才能表示出要传达的意思,这也是为了方便接受命令之人做观看。这种功能对于常跨境作战的舰队极为有用,可以帮助他们解决很多语言障碍造成的沟通难题。

自身境内和武力投射范围内的民族实在太多了,而且有的还会因地理隔绝衍化出太多方言。素以安装多少语言程序包都不够用,所以还是让大家简单地读图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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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三章 多生事端(2)

沟通事宜是专业外交官员的事情,一线士兵只管将状况控制住就够用。

投影还会陆续展示几种错误举动,以此来警告愚蠢和侥幸心理会带来的后果。比如受到惊吓的转身就跑,还有自以为是的上前攻击,这些都会被喷吐而出的火舌给撕成碎片。

这样的画面就纯粹是在恐吓了,而为了缓解受众可能产生的压力还得进行安抚。就好比做配合的便会受到安全保障,并且至少能得到一顿饭食的补偿。

旭川本人倒是不在乎有没有免费的饭食,他从小长到大都没为这种事情操心过。主要是被钢铁手臂攥住的时候实在疼痛得很,自己的骨头大概是折断了,受制于人的情况实在让人感觉非常不舒服。

但所谓形势比人强就是说的现在,整个人都被攥在手中了也谈不上什么骨气。他便只好忍着疼痛不敢做出多余动作,并且还要求手下们按照这“妖怪”的指示去做。

“快,快!你们都赶紧趴下,都赶紧照做!哎呦,疼死我了!还不赶紧快点!”

“哦,是是是!”

按说是不该同挟持者讲条件的,因为如此的动作会助长同类事情的发生,并且使得他们不断地得寸进尺。可问题是旭川本人的身份尊贵,一众手下们都只能为他的马首是瞻,敢不敢做出特立独行的举动。

就是原本还以为神明显灵的信众也无意反抗,便随着在场大多数人的动作而一起趴下。他们主要是被这突然发生的变化所惊到了,一时弄不清状况下就只得做出从众之举,并不打算作出特别不合群的作为。

不过这句话或许有点问题,因为其实还是有一人并未趴在地上,反而是在闪躲下就侧身于木柱之后。这样的行为便招致旭川和其他手下们的斥责,但汹汹的言语实在没有太大的杀伤力,并不能立刻改变此人的所作所为。

这个中年男子反而是沉声喝令道:“你们怎么这么糊涂?受制于人就能换回安全吗?还不赶紧爬起来!就算做不到也不要碍事,赶紧速速退在一边吧,否则莫怪我手下无情!”

他能如此做到也不算胆大妄为,因为在身份归属上就不是旭川所能调遣的,而应该算是被王请来的强力供奉。只因为此子要远行才安排着做托付,所以在身份上自然是相当的超然。

以这中年人的行为和选择也不能说是错误,就是在旭川及其他人看来也该算得上正确。但身为当事人却并不一定非要行那正确之事,有时候就算是明知错误也提不起改变的决心,反而是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

于是行为正确的举动便会显得格外碍眼,甚至是在否定其他人的选择,多少就会令他们感到诧异又愤怒。这群旭川的手下便立刻大声斥责了起来,而且还颇有些义正词严的样子。

“你这是要背主,你这是要造反!赶紧过来趴着吧,或者就是在原地趴着也行!”

“别闹了,你这样想干什么呢?”

“其有你这等不尊主上的混蛋!?公子的安全都不想要了吗?你这人真是无礼无状,等回王城了必要给你好看!”

也就是旭川本人被机械手夹的浑身疼痛,他于痛苦间所说的话语也没有多大声响。就是勉强从嗓子眼中挤出的话语也没有多大的力道,竟然同时被众人给忽略了过去。

那机甲驾驶员所看到的是大部分人都趴在地上,在表面上已算是基本控制了大局,所以也就没有因为一个土著的不从命而紧张。

这时反而是后方的学者和信息支撑组在做劝说,可见他们也知一线士兵都有着怎样的暴躁。

比如学者就从目标人群的特性入手,并且圈示出图像中的冷兵器劝说道:“他们只是一些原始的土著,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的。放松,放轻松。来做个深呼吸,这样能让你舒服一些!”

而其他人则是从军令和眼下情况上入手,并且还注意使用稳重且含有命令性的语句说道:“目标人群并不存在危险性,必须优先按照非接触指令行事!立刻与土著脱离不必要的接触,你不可以危害到他们的安全!放下那个土著,立刻!”

“切,真是……”一线大兵可以对于劝告左耳进右耳出,但是对于命令却不敢公然抗拒,只能是不满地低声咕哝了一句。

有后方支持虽然可以提高作战效率,但同时也会多出一堆指手画脚的老妈子,有些时候还真比敌人还要讨厌。

不过他也注意到了这群土著的分裂,不论是为了心中的安全需求还是控制场面都不能容忍轻易示弱。他便抓着旭川挡在身前作为人质,并将另一只机械臂手中的武器举起瞄准。

按说具备足够身高便是明显优势,高度差的本身也意味着战斗力。这在于野生动物来说是最为明显的常识:由高而下总能优先瞄准对方的要害做拍击,这种威慑力对于智慧型生物也有着同样的效用。

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想到要拉开彼此距离,只有误判了双方情势才会贸然地上前接触。容易受激的大兵可不管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机甲的周围空间必须处于的绝对控制范围,否则那就是对自己生命的不负责。

他慑于命令便只得将握紧旭川的机械臂缓缓放下,只是在脱离接触之前依然还保持瞄准姿势。这种令人头疼的情形多少会让人有些紧张,所以便还在嘴中不干不净的斥骂并威胁。

内容无非是要求面前这些个土著不但要趴在地上,最好还得再次后退一些。不过双方的交流效果受语言不通而有些阻碍,事先录入的影像也没有存在相关的内容,所以能起到的效果也并不怎么明显。

而在院门处又突然响起了新的声音,并以不满的口气询问道:“干嘛呢?就你们这里最吵吵。什么是嫌外面的吵闹还不够,在这里又吵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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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 土著一指毁机甲

新的动静多少是有些让人意外,但对于机甲操作者还算处于受掌控之中。各种扫描仪器不仅能让人发现黑暗中的敌人,就是穿透几堵墙也算不得什么麻烦事。

来者的身形和数量其实早已被驾驶者和后方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也没有将这插进现场之人当一回事。只是为了控制状况还得再做一次威慑,大兵便将机炮转向对方做瞄准,这样多少能让“说服力”变得更有效一些。

方才被瞄准的一群人虽然见识有限,但也晓得不该被别人的武器所指着。虽然还没见识过那玩意究竟有什么能耐,但仅凭粗粗的厚管子就让人无法轻视,至少用来砸人也是受不了的。

等那带来不小压力感的东西转开后便让很多人都松了口气,而这种情况对于身负护卫之责的供奉而言则是绝佳机会。这一位其实也不是吃素的,或者说他是因为艺高人胆大才有硬气说话的底气。

在炮口转向自己这边时就本能地感到了不妙,浑身高高竖起的寒毛都在警告威胁的到来。等到此时便再也按捺不下心中的攻击本能,只是高声地爆喝了一句“有破绽!”

此人右手在之前就已经揣在了左袖兜中,在叫喊的同时便开始翻滚着侧向跃出。一眨眼的工夫就让自己的身形更加远离那粗管指向,而于手中则是掏出一根黑色圆棍握紧,并且还是直直向前探出的。

这供奉将此黑色短棍斜向上方而指,如此近的距离下也用不着怎么做调整,当即就瞄准了威胁颇大的机甲。等动作就绪后便将手探向位于黑棍后部的红色按钮,看势头是准备立刻按下去的样子。

那驾驭机甲的大兵也并非是毫无反应,虽明知此地只有落后土著也不曾大意。更关键是常年战争足以让任何人练出某种条件反射,那就是一定不能被瞄准,无论是任何人要这么做。

所以他操作着武器先于思考就准备射击,有什么结果都得在事后才能再说。然而反应慢了半步就终归是慢了,那供奉终究是先行一步地按下了红色按钮。

“滋。”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一个短暂的响声,并仿佛感到以黑色棍棒为中心散发出一圈涟漪,同时还带动着周围空气微微颤动。然后他们便看到了不可置信的画面,相顾之下实在难以置信,就连骇然之色都来不及遮掩了。

因为在怪物身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空洞,直径大约该有一臂长短。部分金属部件上弧面显得极为光滑,若仔细看也找不到存在任何大力刮削过的痕迹。只可惜这样的部分只是个弧面,否则真是能当做银镜来用的。

这空洞的位置大致位于机甲中心线的偏左侧,可以看到在边缘处则是非常光滑。从中不仅能看到机甲的内部构造,就是看到身后的景色也没问题。不过这次并非是光学迷彩的隐身能力,而是由于被不明武器掏出了一个大洞。

如此破坏之状恐非人力能为,就是从前面这大高个上掉下的零碎也都是清脆非常。听声音便知是由坚固的金器所打造,而且恐怕整体都是由金器所铸造出来的。

像是一般的盔甲也能提供不错的防护能力,若是加倍厚重便是斧刃难破,而能破坏此物之人也定非寻常。无论是受了些伤势的旭川、还是在场的其他的人都在齐齐大吞口水,看向供奉的目光也充满了敬畏和后悔。

“我的老天爷!”

“竟不知他是如此的深藏不露,原来只是一指便将那妖怪给打穿了!”

“糟糕,刚才是不是说话过重了些?他不会在事后找我麻烦吧?”

且不论受震撼的人等都在心中想着什么,一招得手的供奉却是对这一露手颇有些自得。可若再想要打出一个洞却是无能为力的,起码还得将养上三日才行。

他只得佯装稳重地将那棍子穿回袖兜,并略带遗憾地想到:“这法宝好是好,莫大的威力也是无坚不摧。但可惜并不能连续地放出威力,否则早已是名扬海内之物了,那还需要供奉于王族呢?”

反正最大的威胁都已经被消除了,他在安放好法宝后才从趴卧姿势爬起身。毕竟是由于承担着保护的任务,于是还准备上前将无法挣脱的公子拖拽向自己这边。

不过在使出力道后却无法拽动,反而使得旭川疼的又叫唤了起来。其他人等闻声这才恍然想起自己的职守,赶忙就凑上来做嘘寒问暖,并且也帮着一起掰开妖怪的大手。

可就算他们这些人一起上来也无济于事,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有办法。机械臂始终未曾出现分毫变化,竟然依旧在将旭川捏牢在手中。

机甲的移动是需要不断获得信号来指挥的,一旦未曾得到命令就会默认保持先前的动作。也就是说机甲在现在是锁死的,仅以几个人的生掰硬拽也没有办法,就算是累得汗流浃背也没法做更多的撼动。

也就是这刚立新功的供奉能表现出超然风范,甩甩袖子便可以站在一边,根本不必亲自去做如此的寻常俗事。其实就算人数就算再多上一倍也是无用,这点数量还不至于累积到质变的程度。

他其实也对这能隐身之物存在着不小的好奇,直到此时才有功夫去细细打量自己的战果。

首先就能看到此高大之物中有一人形,身上的衣服也大异于从前所见过的风格。可见这是由怪人来驾驭的高大傀儡,那么就多少还是处在勉强可理解的范围内。

至于如何驾驭的原理却是暂时无法知晓,硬要深究的话也找不出相关的理论体系。所以几人都将其笼统地归于巫术之列,这样就用不着再对头疼之事做深究了。

不过驾驭着傀儡的却是形象怪异的异族,仅凭那四只眼睛就很能说明问题。从这一点就让人不由得啧啧称奇,直叹世间竟还有长相如此怪异的东西,必定是传说中的妖怪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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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 旭川被妖怪抓走了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旭川被妖怪抓走了四个眼睛!?果然是妖怪!”

“怪不得这座城那么怪异,原来是有妖怪啊!”

旭川的一众手下们都啧啧出声,感叹远行千里果然是能让人长见识的。好在这怪异家伙已然不足为患了,任谁的重要器官处于攻击范围中都得受不了。

这家伙不但从左臂大部到左胸至肩都消失无影,就是连其面部左颚都是被齐齐切去。这种状态都不能说是什么危重状况,而是根本就是在等死而已,其生命的终结就只是个时间问题。

所以也就没人会对获得如此伤势的家伙有所害怕,甚至还有兴趣在解救公子时顺便踮脚瞅上两眼。这种经历可以说是极为难得,对他们而言算是头一次见到,而且以后也未必能再见得到呢。

至于那驾驶员则由于事发过程太过突然,而且受到的攻击方式也太过诡异,所以他的大脑部分还没有受到太大损伤。纵然是在持续失血失压也还能勉强保有部分思维能力,但这一能力还不如没有的好。

因为他本来是要在下意识的驱使下攻击的,可没想到突然就觉得面前直接一亮,以往那熟悉的操作界面就消失了。同时没了的还算有大块负责保护自己安全的装甲,而外界的自然光线和寒风也就在同时涌入了舱室残骸中。

他未及理解面前都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就觉得自己彷佛在做自由落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整个天地都倒转了过来。这种状况并不是由于他头晕眼花,而是因为过于严重的伤害已经瓦解了骨架支撑。剩下的骨头和肉体组织并不足以维持头部的重量,只能如同坏掉的玩偶般垮塌变形。

而瞄准这里也不是由于那供奉知道机甲结构,只是按本能照着最容易瞄准的地方去攻击。

至于射界向其左边略有偏斜也是没办法,公子旭川在当时才被其从右手中放下嘛。所以在心有顾忌之下就还是偏了一些,不然若是误伤保护目标可就不好了,那可是会大伤自己名号的。

但是舱室之内最好不要多看,哪怕只是瞅上一眼都会让人觉得恶心。

这是因为人体内和机械管线内都存在着相当压力,所以红色的血液与黑色的机油差不多在同时喷溅而出。这些液体在混杂在一起的同时却又会显出明显的分层现象,却又同时在将各自不同的腥气一起散发出去。

像是作战服及驾驶舱内都因此被弄的一片狼藉,甚至还有不少都被溅射到了机甲之外。不过血液的喷溅也维持不了太长时间,没过多少时间便停了下来。

一是由于人体内部的体液也是有数的,根本经受不起这么大创面的泄漏;二是由于驾驶舱内的急救装置已经开始启动,并且通过导管喷出了大量会迅疾膨胀并凝固的泡沫。

被包裹在其中并不会陷入窒息,反而会因此获得一定程度的急救,并且会处于相对安全一些的环境。至少是不用直接暴露在真空之中,也免去了来不及打开救生囊荚的不便。

那东西毕竟是给清醒之人使用的,如果连掏出的机会都没有便也派不上用场。而通常来说若身体状况急剧恶化就会被默认为失去意识,到那时就有必要被事先设置好的程序封装起来,是生是死就得全看后续抢救能否及时了。

而机甲本身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虽然在遭受重创后失去了主智脑,但备用的芯片和程序便会在同时就被唤醒,如此就可以对剩余可用的装备进行接管了。

鉴于重要部件失去响应、驾驶员陷入失能状态,还有现场可能存在的巨大威胁,必须立刻从目前的危险区域中脱离。

其实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转身并快步开溜,甚至还不忘撒下了一大堆的干扰弹。至于路线也已在瞬间被规划完毕,那就是沿着来路火速从暗河撤回洞室。

若返回及时便能立刻展开进一步的急救,而不管驾驶员能否幸存都得在同时维修机甲。有的时候装备是消耗品,有的时候人员才是消耗品,就看哪一个更先被损耗掉了。

所以几人原本还以为没事了,可没想到这看似坏掉的玩意居然移动了!在场的人们便都被吓了一大跳,他们在惊慌之下也顾不得自家公子如何,能在退开时不跌得屁滚尿流就算有足够的自控力。

都说蟑螂被去了头还能活蹦乱跳一阵子,原来这不知哪里来的怪物也很有生命力,并不会立刻就完蛋啊!但他们还发现了更糟糕的事情,而且一次还是发生了两件!

首先就是别看那傀儡胸口被开了个大洞,但还是一把就将自家公子给带走了!这玩意你得到哪里去说理?你想要跑也没啥问题,反正大家也都追不上,可你得把人留下呀!

这么多人的活计就是跟随并照顾公子,要随时尽可能地满足他的愿望。所以怎么能让自家的主子有失呢?放下了如此大错简直是不可饶恕的,他们谁都想不出如何挽回的办法。

大家为此还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供奉,这一位已经因为解决强敌而成为大家的主心骨。可随即就发现了第二件糟糕的事情,这一位居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就着了道,已经是一声不吭地被放倒在了地上。

如果只是跌倒还不算什么,只要扶起来就还能继续尽忠职守,并且告诉大家接下来该怎么做。关键是这一位的脸孔和胸膛都在熊熊地燃烧!细看去还能发现胸口部分地方被击穿,而且还在“刺刺”地喷出蓝火,显然是活不成了!

而且那散发出来的呛人烟气也仿佛有毒,只消多吸入两口就会让人感到从鼻口到胸膛都非常辣痛难耐,连带着整个身上都是酸软无力的样子。

其余人等都只道这妖怪的垂死挣扎还真狠毒,居然还带杀人放毒烟的!他们谁都不想就这样被撂翻在地上,那几乎等于可以随时遭到他人的宰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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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六章 起火

这一群人都被突然的变化惊得目瞪口呆,以至于产生了许多的联想:

“这东西莫非是专为劫持公子而来?不然为何还要在逃离时释放毒烟呢?”

“胸口都没了还能掳人而走,这得是多大的决心才能成事!这该不会是哪家请来的死士吧?”

“与王城的事情有关么?这可怎么是好!”

他们在短时间内也只能想到这么多,在继续受到烟熏时还是觉得自身安全要紧。他们只能是赶紧向着周围散开,哪怕再是身上乏力也会竭尽全力做移动。

只是有人在慌张中还跑错了方向,竟然一头就扎进了毒气的下风之处。等察觉时已是手脚都陷入麻痹状况,就算再挣扎出来时已经是难以保持直立,当即就如沙袋一般地扑倒在了地上。

其余人等见状都相顾骇然,皆为自己的幸存而感到庆幸。不过这样的心态也并未能保持太久,因为他们竟然发现周围在不知何时出现了大量的火头,而且在散布范围上也是较广的样子。

不但于他们现在所处的院落内就有许多火点,就是在更远一些的数个院落中都开始冒出烟火的痕迹。这些火焰一部分是由依旧在“刺刺”喷火冒烟的壳子中发出的,在焰色和声音上到与供奉胸膛中的状况一致。

“狠啊!真狠啊!”

“绝户的玩意!”

这些人在仓皇中便不绝口地骂了起来,都认为是那妖怪在驾驭傀儡逃跑时留下的报复。记得当时可是甩下了好多个暗器呢,各个不仅都有拳头大小,而且还会释放毒烟带纵火!

岂有这么狠毒的手段!

可这实在不是操作机甲返回的智脑故意而为,它只是按照撤离流程抛洒了一堆干扰弹而已。怪只怪那供奉的运气不好又大意,竟然直接就被其中一发给结结实实地命中了。

像当时还有其他人在试图掰开那所谓傀儡的手臂,至于河青城中的信众们则是躲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所以这些距离机甲或远或近的人们都没受到什么伤害,反而是身处中间的供奉直接就中招,就连闪躲和发声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更多的火焰则是被干扰弹给引燃的,入秋后的茅草屋顶与枯枝败叶就是最好不过的燃料。再经寒风一吹就快速扩张了起来,十个呼吸不到就将半个院落给笼罩在了火焰中。

要知道整个公门建筑中有着大量草木结构,平时认真做防火事宜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有人去故意纵火?可方才发生的事情就播撒下了大量火头,又经秋风相助便很快就连成了一片,哪怕想要扑灭都很是困难。

在许多的城市中或许各有不同风俗,但对于防火的教育和要求是肯定会做强调的。但毕竟是每个人的身份和心态都有所不同,所以在应对上也就做出了不一样的选择。

作为外人当然不愿被卷入莫名的火灾,而且还是在自己浑身发软的情况下。这火头就发生在自己居住的地方,想要做出解释都恐怕没人会信。

旭川的手下们当即就扶着伤患冲回暂时借住的屋内,草草卷了本就不多的细软便匆匆逃离。其中还有人似乎是临时想起了什么,竟然在大家收拾东西的时候又匆匆返回事发之地,直到是在供奉的身上摸索了一番才返回。

这样的举动当然会引起大家的不满,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能抛下大家私自行事呢?直到看见供奉所持的怪异兵器才恍然大悟,其他的人们便都齐齐闭上了嘴,并且齐声赞扬起那一人的勇敢睿智了。

此事作为插曲也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因为他们深知这里已成了一处险地。不再多做废话下就只携着陷入半昏迷的伙伴一起撤离,至于路线则是顶着风向由西而走。

这里不但是处于相对安全的上风位置,在距离西门也比较近,从这个方向出城准没错。

而作为国人的信众则完全不一样,他们有义务、而且也必须在第一时间将火情告知四方。因为大家都是居住在同一座城池中的,火灾可不会挑剔贫富官民之别,从来都是走到哪里烧哪里。

施展能力的低下固然会让生活穷困,但也让人们认识到必须团结起来才能应付灾害。故而每个人都有担负起公共事务的责任,只有先确保整个集体的安全,然后才能确保作为个体的安全和利益。

于是在火起烟生后没多久就引起了阵阵惊呼,稍有责任心的人都会呼唤近邻们前来灭火。而受到呼唤的人们也会立刻做出响应,抄起可以用来灭火的工具就往公门赶了过来。

他们这会也顾不上暗流大神的事情了,那一位在传说中好像从来都是脾气暴躁的很。一般都只出现在杀人放火和劫掠的传说中,至于要救火是万万不能像祂做祝祷的,除非是想要火势再大一些才会这么做。

要尽快灭火并保下河青城的安危,合理的选择还是向对口的神职做祈祷。

比如说排河水神这名讳一听就很清凉,负责起对口业务肯定没问题。还有也可以向白头山的山神做祈祷,让祂管一管过境的西北风别再这么猛吹了,否则要灭火还真有些困难。

但更合理的选择还是先去救火边祈祷,或许念着念着就让火灾消停下来了。这样神明就得到了赞颂,而凡人也获得了想要的安全,这样岂不就能让大家皆大欢喜么?

不过这火灾最先波及到的并非是西城的大户们,身处公门后院中的冯家才是最为着急。

虽由于他们由于这建筑群坐西朝东的布局缘故,自己居住的位置是处于风头之上的。就算是渐渐燃起的大火也一时烧不到他们那边,但也说不准会吹起回头风呢?

常在白日里装睡的冯潮就再也装不住了,一个翻滚就从榻上起身穿衣,还哆哆嗦嗦地去找出了一把小钥匙。无论怎样还是先跑掉最好,不管大火来或不来都得先照顾好自己,当然还有自己的那一点私产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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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七章 暴力灭火

按说冯潮也该去告知邻居前来救火的,但只要听到外面动静便知声势不小。待会一定会有很多人过来的,所以怎么都不用自己再去多费那个劲了。

他为了确保安全还打发自己的婆娘再去侦察一番,主要是确定那些监视自己的信众们还在不在。

“行啦,没事!”

没多久便听到女人充满喜悦的声音,可见这一阵子受限制的生活把人憋的不轻。冯潮闻声便也是大喜,立刻就带上自己的其他家人和仆从快步从小门而走。

至于细软之物其实早就准备好了,只要从藏好的地方拿出便可以轻装上阵。毕竟在失势后就曾担心自己的下场,要是说不想留个后路是不可能的。

他虽多日深卧却也一直让家人暗自打探消息,例如城防废弛的事情还是瞒不过别人。借此机会就当然要趁机开溜大吉了,若可能便是再有什么好处也不想回到这里。

不过……也许还是应该回来的。但到那时该是以主人的身份返回,而非是以阶下囚的身份。

这一行人在离开时也被不少的人所看到,不过却没有谁上前作拦阻。

因为能在此时来此的人们主要是为了救火,一时也都顾不上去多管神使的事情。而且他们绝大多数还都是久居西城,耳濡目染下多少对于县令的身份还有所敬畏,于是就更不会对冯潮的行动有所阻拦,甚至都未必会主动向他人提及。

当然自家人不算外人,等这边事毕得空的时候还是可以说说的。至于若是四娘那边的手下来问却也不会隐瞒,自己与县令间的关系还不到太亲密的地步,犯不上为其做得太多。

所以曾经的河青城县令竟是在无人问津的情况下悄然离城,一路上看到的人也都装作没看到。可惜他父子两代通过种种手段也算积累下不少身家,不知道回来后还有没有人对其认账。

他们一家在出城前还在城门口稍微踟蹰了一下,住了这么多年也多少有了些感情。冯潮还想回头再看一眼工作生活和fubài过多年的地方,却被吓得当场就尿了裤子。

因为他竟然见到同时升起了三个大火球!

但所谓火球其实也只是瞬间印象,随后他就被突然出现的光芒给刺得闭上了眼。心中只记得那每一个火球都有如两三间房屋大小,可再想去看清时却听到合并成一处的巨响,而自己也仿佛被人给猛推一把地跌倒在地。

“轰!”

响亮的爆鸣声以迅疾的速度传播出去,直接就将数百步内所有房屋的茅草顶给掀飞,并且将直接碰触到的所有人员都给推到。遭殃的人们都按照同一个方向跌倒,就如同超快速播放的多米诺骨牌游戏。

部分人则是受限于环境跌得惨了写,折断了骨头令他们疼得只能抱手抱腿地哀声哭叫。而几乎大部分人则是在同时都失去了听觉能力,并且还按照距离远近出现了不同的状况。

远一些的人群就只是耳朵嗡嗡作响,听什么动静都觉得非常憋闷,彷佛是在隔着一个大瓮听声音。

距离爆心稍近一些的则是双耳流血,干脆什么动静都听不见了。他们同时还感到头晕、恶心和手脚发软,一时间就连想要自主站起来都没法做到。

距离公门更近一些的则是干脆倒地不醒,大部分的情况都不是非常妙。有的还多少存在一些胸膛起伏的迹象,有的则是严重得多的七窍流血,但更不乏已经内脏受损严重,甚至是气息全无的死伤者。

“啊!啊呀!快,快走!”

冯潮未必能看到最严重之处的惨景,但不妨碍他被那冲天数丈的火球给吓得心惊胆战。就是未闻其面便被推到的情形也让他疑神疑鬼,觉得是有谁在驭使小鬼来谋害自己。

一想到这里就被吓得浑身发软,他可不愿被女巫的手段所害,于是立刻就从地上跳起来奔出西门,无论如何都不敢回头张望了。

因为他还以为是那娘们终于没有耐心玩下去了,所以就派出妖怪驾驭的傀儡去公门做点“清理”工作。为此甚至还庆幸的想到:“幸亏当时有王城而来的人去顶锅,而自己也足够机警地提前率家人离开。若真是要待在公门后院里就肯定没好下场,此时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但他的想法其实是冤枉四娘了,人家现在的状况可算不上好,根本就顾不上去管这个胖子。她自己还在暗河中蒙头无目的地移动呢,同外界的联系更是早早的就被切断,又怎么可能下令来灭口呢?

真制造出那起爆炸的还是此次的外来者,不过那具体的实施人也并没讨得了好,只能无奈地接受上级的叱骂:

“你这是在干什么?怎么竟然制造出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不遵守隐秘行动的纪律?难道是想要将我们的存在都暴露吗?把暂时还不想招惹的给引来了可怎么办?你是想害死大家所有人吗?现在这个事情……”

被责骂的机甲驾驶员其实很想解释一下的,但考虑到长官似乎正在气头上。若要在这会儿做解释就会撞上枪口,说不定会将对方刺激得更加愤怒。他在经再三考虑后还是准备保持缄默,没必要让自己陷入更不利的处境。

但那同时制造出来的爆炸其实起到了不错的效果,至少已是将最优先的任务给完成了。三枚云爆弹在短期内就将周围的氧气消耗一空,所以威胁到那些简陋文书的火焰就熄灭了。

至于造成的伤亡也是没办法,他们在释放前也对当地土著进行过示警了。可那些家伙们要么是被吓得呆若木鸡,要么就是站在原地不知在叫喊着什么,总之都是完全无法沟通的样子。

但作为侦查部队总是对于搜集情报更加关心些m,他们当然就会优先去保证当地文件的安全。至于对人命的重视就不是那么在意,交战多年的他们根本就不把人命看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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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 应对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二十九章应对别看冯潮在平时表现得昏聩无能,但只要身处官僚机构中也多少能学得一些交涉的技巧。于是他便不打算再追究这些人抛下自己一家不理、只是自行离去的罪责,还是搞好接下来的合作更为重要。

就算要追究也不能是现在,怎么都得等重获权力之后才行。

他还将冰凉的双手揉了揉脸,试图以此来让自己的表情显得更和善些,千万别将自己的真心给暴露出来。等觉得调整合适后才掏出河青城的官印,然后就握着这个护身符向对方走了上去。

内容无非就是愿意为他们说项,或者派出人手去寻回旭川的下落,而且还是活见人死见尸的那种。实在不行也可以出资将他们的家人接离王城,随便找个天高王权远的地方就可以安置下来了,如此也不是不能让他们安度之后的生活。

当然这些付出也是要回报的,那就是护送冯潮一家前往临近的城邑避难。只要能离开河青城才可以从别处借力,到时候大可以从各种能想得到的渠道去想办法。

而且最好是现在就拔脚起身,再晚一些恐怕就会被祸乱河青城的神棍和妖物们追上了。现在那城中已是群魔乱舞天飞火的可怕之地,要走最好是赶紧趁现在,若是再迟一些就谁都逃不了了!

如此提议多少也能打动人,至少是给这些不知所措的人们提供了选择。

这几人在商量过后便同意先帮冯潮脱离眼下困境,这是公子已在先前曾做过的许诺,现在继续做协助也算是有个由头。但同时还得留下人手待在附近,至于是混迹城内还是在外游荡都得看情况而定。

主要的原因是在这附近的交通并不是很方便,前往附近的城邑起码得花费十数日。这么一来一回的真是很浪费时间,恐怕就是想要收尸都未必能赶得上。

再加上去了别城也未必能讨来援手,就是能跑来援助也未必能立即出发,耽搁得更长一些时间也不是没可能。所以就必须要留下人手观察河青城动向,如此方能随时掌握其中的情况,等外援来了也可以尽快提供城内都发展到什么状况了。

商量已定后便分出了护送和留守之人,这两群人就重组成为了大小两部分。大的那群人自然是要一起前往邻近城邑,而在小的那群人里还留下了县令的仆役,多少也能给这些外乡人提供一些便利。

只不过这两群人在行走时多少都觉得有些不自在,仿佛是在被谁注视着一般。尤其是在回头查看时还能听到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偶尔还能看到消失在草丛数根处的尖锐触角。

可再追上去时却又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听着一段细碎之声再次远离自己的所在。若是仔细去听却又能觉得始终与自己这边若即若离,也不知到底是什么鬼祟在纠缠着自己。

这些给他们带来困扰的也不是别的,就是之前为探查卷册库房而放出的侦察机器。

它们起初为了配合不暴露的命令而隐藏身形,直到巡逻者离开后才开始继续扫描竖版文书。而在机甲受损后当然就得在第一时间受命而起,藏身在门后和暗处的它们倒没有在最开始就轻举妄动,以防被摸不清底细的敌对单位给一网打尽。

等到可疑目标离开后才能悄悄尾随,并且尽量利用自身机动能力躲在暗处,避免双方接触也很重要。只有存活下来才能继续为后方提供后续的情报,而要弄清区域内还有什么样的敌对单位才是最重要的。

所以对此地形势一无所知的它们并非是要跟踪县令冯潮,只是单纯地在追踪先前遭遇到的人群。

从发现黑门到现在也算是遇到了很多土著,而这群人算是其中战斗力最高的了。所以从安全角度上有必要监控他们的行动,而在技术上也有着很大价值,有不少人都对之前惊鸿一瞥的装备很感兴趣,希望能尽快弄到手上做研究。

要知道那倒霉的侦查机甲其实是在瞬间就受到了破坏,其中的通讯器材的主体也是消失无踪。也就是该单位一直在与舰队保持联系,直到失去讯号前还在同步传回画面和声音。

后方在意识到不对后当然会试图弄清状况,有的是更换不同线路去做联系,这样当然是没能收到任何效果的;而有的则是翻找记录去回放发生异常的时间点,并且通过慢速播放和局部放大来寻找问题所在。

如此就当然能发现黑色棍状武器的出现,并且对此提升了警惕性。只是由于从机甲方面得到的图像是瞬间消失的,而那根棍子的体型也过于小型,所以情报支撑组起先只当做是常规性袭击。

他们在一开始虽然多少会有些意外,但在处理状况的时候还是也较为从容。

比如有时会在治安战中出现的电磁脉冲手雷,身经百战的他们只当是类似的状况。这种小型的武器未必需要造成多么大的破坏力,只要能能让电子元件无法工作就够了。

反正袭击者是一帮土著嘛,最多只能将那台载具瘫痪而已。但也依然有必要派遣其他单位过去支援,绝不能让袭击者有功夫进行下一步动作,谁知道他们会弄来什么丧心病狂的玩意?

可正是由于获得对侦察机器的操控才发现事情不妙,怎么这些无人单位还能继续受到操控呢?要知道电磁武器通常是一打一大片,按说附近的电子元件都被波及得冒烟了才对。

而在接通工具后也只能是赶紧就近查看,可是获得的画面却是极为令人震惊。这似乎已经不再是某种突发的简单袭击,而是一次丧心病狂的近距离歼灭了!

寻常战斗中的一线士兵就只是数字,或快或慢的增长也只是人员倒下的速率变化,并不会给麻木人心带来任何影响。而此次战斗则负担着文明间接触的任务,所以执行的密级也被相应地调高。任何细节都必须被记录并汇报,至于牺牲就更是需要受到格外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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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章 出现在河青城的宝物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三十章出现在河青城的宝物重要的消息也不需要经过层层转递,只要条件达到了就可以立刻转发往专门的人士去处理。这样可以大大提高获得问题和解决问题的速度,对于处理瞬息变化的事态是相当有用的。

实际上都不需要当事人员向上级汇报,自有许多高官在始终关注一线进度,所以双方很快就完成了连线。

而此事的通报和传播也在许多私人频道中频繁进行,于是这队信息支撑组的通话列表中就涌进了许多人员,很快就变得密密麻麻数不胜数了。其中还不断出现很多的将星标志,可见此事引发了多么大的注意。

起先还有人去数连接进来了多少位大佬,现在超过十个以后就放弃计算了。反正都比自己的军阶高,而人数上竟然也突然就冒出来了这么多,高级将领竟然都是这么闲的吗?

可见刚才那一击给外来者一方是多么大的震动,这可是机甲啊,怎么随随便便就被一个单兵装置给打坏了呢?而且还是那么小的一个东西,谁能知道那到底是什么?

至少在场的军人都不知道此物来历,这种事情当然是要问专家了。于是又有许多专家被按照专业被一起选中,然后在姓名标牌被拖动后就出现在了通话空间中。

“诶?怎么回事?我的报告还没有……好吧,新的任务?”

他们这些人中有相当多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对于自己在虚拟空间的转移感到有些意外。不过看在一堆将军们都露出了不耐烦的表情,所以这些专家立刻就对自己的情绪进行了调整。

以他们的本事其实也较为有限,未必能一眼看出将军们作出的询问。不过只要有一部分情报就可以开展初步工作,哪怕是不知那东西具体都有些什么性能,但至少能张嘴就先做出一通分析:

“我们首先能确定那是科技工具,瞬间爆发出来的效果足以致命。只是并没有在现场侦测到爆炸现象,反而是出现了一阵呈短期散发出的高频杂波。而就创面也并非是冲击性伤害,更加接近某种切削精加工后的痕迹。

虽然不知道这具体是什么能力,但至少能肯定与即将碰撞到的超级文明相关。而且考虑到那处黑色建筑的不明原理和效果,我倒是认为这二者之间具备某种相通性……”

因该是这样的分析引发了某人的注意,于是一个声音就突然插话进来:“相通性?具体说说。”

技术专家不需要知道这是谁的声音,只是觉得对方正好戳到了自己要说的地方,于是就顿生知己之感。他便将一张受创机甲的图像放大了数倍,并且指着若干处光滑创面,然后边用手比划着边说道:

“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它们是那么的光滑,就好像是正在等待组装的精密部分!如果我们这时拿一个形状吻合的金属放上去,大家认为会怎么样?”

许是这个问题没得到大家的响应,他便只得将一手张开若弧面,而另一手捏成拳地彼此靠近。等张开的手将拳头抓紧后才继续自说自话道:“吻合,是那种严丝合缝的完全吻合,如果放上去了就会变成紧密的一体,甚至是连一丝缝隙都看不出来!

那处建筑可以将一处空间同另一处空间相连接,而以我们的能力却找不出更多的迹象。那么这一次让人意想不到的攻击呢?”

说话的过程也可以用来整理思绪,而随着思路逐渐清晰便令其更加明白,继而是手舞足蹈地兴奋喊道:“空间!这次攻击是掏掉了整个空间!所以是多么坚固的装甲都挡不住的,而我们也能发现创面竟是这么的光滑!不过也由于设备较小才泄露了一些能量,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能探测到的外在迹象。

所以我们需要得到那根棍子,拆解它,研究它,吃透它!它不仅仅是一个可怕的武器,同时还应该是具备与那神秘建筑相近的技术。有可能在技术原理上是相通的,甚至可能根本就是一回事,我们必须要得到它!”

新技术的出现并不总是意味着会有好结果,因为总是有着大把发明发现被公布出来,可若是无法转化成产品就相当于毫无价值。必须得是带来良好的表现才获得更多注意,那么最佳的做法就莫过于来一次实验了,而且还的是让很多人印象非常深刻的那种。

就比如悄无声息地挖去一片空间、可是却没有太大能量泄露的技术。这玩意就显然具有足够的份量,再加上可能与黑门联通空间的能力相关联,那么就更加具备引人关心的价值了。

不但是所有技术研究者们在聆听时感到心神荡漾,极想掀开另一个技术领域的面纱。就是在场的将军们也对此兴趣大大增加,恨不得给所有部队都装备上新式的武器。

如果有谁能看到求知欲和和求胜欲的涨落表现,那么一定能看到这些人的身上正汹涌澎湃,就如巨浪烈火一般地富有侵攻的动态。正是这样的欲望推动着文明不断地四处追逐,或是在成功后继续迈向新的天地,或是在强大的阻碍下折戟沉沙。

不过却是有人在此时泼冷水道:“打扰一下,恐怕前线必须得赶快出手了,否则目标人群即将远离一号聚落。此次侦查行动中禁止部署大范围的信号基站,所以我们将很在不久后失去跟踪的画面和资讯。”

而在报告的时候还附上刚刚制成的地形图,并用红色的虚线标示出可疑武器到现在为止的移动轨迹。这能让所有人都直观地看见目前状况,并且能发现事实真与其叙述相差不大。

这样的警告打断了许多人的意淫,然而众人再是不悦也不会向那个发言者撒火。

身为信息处理人员有时其实也会很无奈,身处在这个岗位上就是要收集并处理各种消息的。无论好的坏的都得第一时间汇报,只报喜而不报忧的事情绝对不能去做,否则那才是真正的渎职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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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 一眼就能被看穿的河青城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三十一章一眼就能被看穿的河青城威力惊人的宝贝谁都喜欢要,仅是出于保护自身的目的便不可能被忽视。尤其是在供奉意外身陨后就成了无主之物,旭川的那一干手下自然不忘将其给搜了个精光。

侦察机器的行动始终都保持小心翼翼的状态,这并非全都是为了捉拿反抗者,更多的还是要监控大威力武器的具体位置。被最先碰到的土著持有时会悄悄跟踪,而当目标们与冯潮一行人共同行动时也会继续跟踪。

并非是要针对具体的某个人,只是他们恰巧同舰队想要得到的东西在一起罢了。不过后方的调度并没有立刻下达追逐的命令,主要是由于在地表人手不够的缘故。

如果仅是要捉拿区区几个土著倒没什么,通过暴力与威吓完全能掌握住大量的人群。可坏就坏在对方还掌握有致命性武器,居然可以通过单兵的使用来直接击穿机甲。

有这样的火力在手就具备了初步反抗能力,所以并非是简单的几个小队就能拿下了。

一线行动人员已经有三个机甲单位自发前往事发之地,先前的云爆弹就是他们不约而同对于火灾的应对。这么暴力的方式虽然摧垮了不少建筑,同时还对土著造成了相当程度的伤亡,但至少是将后方看中的文件库保存了下来。

虽然在存放的形式上是容纳于库房之中,但实际可保存的信息并没有太多。真要传输起来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只因与此次接触到的文明有关才受到格外重视。

看在成功保护资料的份上也没法强求什么,静静注视前线近况的军官只是保持了沉默。

存在文件的地方已然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摧残,对于方才暴力灭火的士兵们也只好将就着使用。对他们下达的命令就是继续驻守在原地,直到后续人员的到来才能被替换。

在这期间哪怕再无聊也不能离开,绝不可以出现无人看管的真空期。可见舰队对于那些资料真是极为重视的,他们不允许交接过程会出现任何的纰漏。

至于之后的任务便会稍微具备一些危险性,去镇压那些表露出一定战斗力的土著就多少要小心一些。这在大战之后的人心思安多少算是惩罚,鲁莽的家伙们必须要为危险的行为付出代价。

与此同时还对那些受征召的降兵进行了调集,至于集结处便是河青城的公门所在。那里不但是距离西门最近的地方,同时还在前门和内院有着几块面积不大不小的空地,所以是非常适合作为出发点的。

而出发的时间就定在米图卡等人抵达之时,他们在从地下钻出以后就直接向着坐标方位奔去。

这些机甲兵们早已习惯了高来高去,无论前往哪里都是按照智脑提供的提示前进。这种程度的低矮建筑群根本算不得什么障碍,在以往也不过是轻松就能从上飞越而过的事情。

可他们现在却不得不在其中迈步行走,这就真是让人感到有些憋屈头疼了。

他们不由得想起曾经考驾照的经历,那些复杂的科目还真是折磨人啊。而且就算在之前已经在情报共享中领略了地面风情,并在奉命执行任务的时候已有了部分心理准备,但这同亲眼看到具体的环境还是有所差别的,想要不发出抱怨都不可能。

其中小部分的原因是集中在不能飞行带来的不便上,而更多的则是源于对周围低矮房屋的不安。

这到不是他们害怕用土和草木搭起来的房子,而是这里的房屋密度太大了,本身就形成了较为复杂的环境。在类似的地形中很适合发起突然袭击,而攻击方甚至还会处于隐蔽从容的环境中。

米图卡于是就向后方抱怨道:“真要命,不让快速飞过还得是一路步行,有多么厚的防御也挡不住突然袭击啊。你们也知道刚刚有倒霉鬼被干掉了,照我看还是把限飞条令改一改吧,我们只要稍稍飞行一阵就可以了。”

而得到的回复则是一段录制好的声音:“请求驳回,继续按照原命令执行任务。”

这个驳回的速度稍微有些快,让她无法确定到底是作战网络还是哪个军官做出的结论。要搞清命令具体来源的话还得去翻看后台,有那功夫早就把任务完成多时了。

不过她与其他战友们也不打算顶着不安前进,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就打开了探测功能。

这样是为了能“看”清周围都有什么潜藏的威胁,只有尽可能掌握状况才能提前发现危险。那样或许没法避免心存恶意的敌人,但至少可以让自己将安全亲自掌握在手中。

“哦!”

“这是什么?”

然而随即就在小队的公用频道中响起一阵惊呼声,大家便赶紧将探测器的辨识门槛调高了一些。

因为这里的建筑物似乎有些轻薄过分了,竟然只经常规扫描就能被看出很远。他们虽然在到来之前已被告知了相关参数,但是出现在眼前的画面还是出乎了大家意料。

仿佛自己扫描的并非是坚固的建筑物,而是一层层半透明的玻璃。

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彩色人影,这些时刻在散发热量的单位都被不同颜色的斑块标示了出来。不过可以被看到的人员实在是太多了,或者说多得有些实在过分,甚至会干扰到对于周围情况的掌握。

这片聚落是被一个相对较高、较厚实的土墙所包裹,算是这附近最大的人群居住地。除此之外就只有更为小型的聚落到处四散,从周围受整修的地形能猜测出农业用途。

从远到近的状况都被现实在了他们面前,而最为受到注意的还是身边的情形。

大量红色的、橙色的人形在这周边到处都是,显示在画面上就不免会出现重叠,以至于形成了大块大块的重叠色区。看在眼中就仿佛是暖色的湖泊,简直都无法从中看清楚更多的细节。

直到是稍远一些的人形才会变得有些发黄,然后再远一些则会暗淡一些,就如同一幅渐渐变淡的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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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二章 作为

彩色的人影之间存在着许多接近透明的物体,通过对于轮廓的辨别才能认出是这里的简陋建筑。期间还有少量的暗淡团块在移动,它们由于背景颜色的绚烂就很容易被辨识出来。

这些所谓的暗淡团块其实都是友军单位,尤其是擅长隐蔽藏匿的侦查机甲。能达成这样的效果就是因为加装了高效的隔热层,避免热能过快速的泄漏就能增强自身的生存力。

想要绝对隔热是不可能的,至少以他们现在的技术水平还没法做到这一点。至少在太空战中可以避免被过于容易地搜索出来,于是就成为了隐藏自身而不可或缺的配备。

这样的能力在背景温度较低的地方可以降低发现距离,不过在背景温度较高的地方却是反了过来。色彩绚烂的地方有那么一块暗淡斑块在移动,反而更容易被别人给识别出来。

而且由于他们都是侦查机甲,所以不可能安装自动收发的应答器。何时能做出应答一定得被驾驶者自主掌握,否则就极容易将自身所在暴露给四面八方,到那时也就差不多离死不远了。

通过调高扫描门槛并非是自欺欺人,其实只是为了让进入人眼中的情况不再那么复杂。更多的信息处理依旧在由智脑来负责,它们会将值得注意的情况加强提示的优先级,情况紧急下甚至会临时接管机甲的反应。

所以预警的范围并没有被缩小,处理信息的能力并没有被降低,只是使得画面更加适合人脑的处理程度。毕竟被淹没在信息的海洋中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这就更容易造成接受者的无所适从。

随时准备战斗的单位是很看重反应状况的,什么都看不见和迟钝到无法反应也没太大区别,都会令自身处于极为不利的状况中。

“走吧,照着信号箭头前进。”

他们在稍稍适应一阵后就互相招呼着推进,反正是要前往一处有些稍微大些房屋的地方。不过这里的街道实在是有些太窄了,让他们在行进中也免不了许多的磕磕碰碰。

要知道此行可是携带了不少的扩展容纳箱,所以在行走和转弯时就会显得更加不便。而这里的房屋结构又是那么的原始,稍微碰触下就不免会造成损伤和垮塌,随即就会引发土著们的惊呼和哭叫声。

米图卡等人无意停下来道歉并赔偿,他们此行是在执行输送任务,停留下来只会造成任务受到影响。所以就算心有歉意也必须继续前行,最多是通过扩音器说出一声“抱歉”。

做下了坏事都不会去赎罪,那么心有不安有什么用?互相地语言都无法沟通的,轻飘飘的一声“抱歉”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这样的行径可以说是极为恶劣,自然会引得河青城中的人们极为不满,也就使得他们的愤恨之心愈加炽热了。这可是自己祖祖辈辈几代人都居住的房屋啊,怎么能连弄坏了都不赔礼道歉的呢?

况且这些外来者们不但是碰坏了自己家的房屋,就是连晾晒在街道上的肉块都一并撞倒践踏。

倘若只是沾上尘泥还可以洗洗再晾晒,可城里又不是外面的乡村,哪里会有那么多的泥土呢?街道上的各种污秽始终都大量存在着,人和牲畜制造出来的肮脏和恶臭几乎是无处不在。

这些东西若是粘在了肉块上可怎么再能食用?那肯定得是吃出病的啊!

明明是费心费力地弄来了那么多的肉食,明明是晾晒在外就等着能延长储放时间,有多少人都在期待能使得寒冬的餐饭可以不再那么乏味,都是在眼巴巴地等着这些肉干的制成呢。

可是怎么就被大量地推倒在了地上了呢?

也就是看来者个子高大且力量非凡,一看就是非常不好惹的样子,否则他们真有心冲上去好好理论理论。只可惜有很多人是在心中这么想的,可实际上却并没有哪个家伙敢最先跳出来。

跳出来要求赔偿固然是自己的理所当然,但这道理未必会被那些横冲直撞的家伙们所同意。毕竟都是家中有着一大堆老小要照顾呢,万一对方不讲道理可怎么办?

若是声索了未必会得到赔偿,若是赔偿了也未必会让人满意。这年月不讲道理的地方可太多了,也就是熟人之间还能保持相当的诚信,就是作为国人也偶尔会出现背信的情况。

以前还能去找一处叫做“公门”的地方做申诉,那里多少是能够执行规矩的地方。可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哪怕原本的建筑依然矗立在原地,此时也没法发挥曾经推行过的功能。

身为县官的冯潮先是在昏迷被夺权后遭到软禁,这就让整个公门失去了效忠的对象。也就是大家还不知道此人已经跑出城去了,否则还要更看轻那个胖子,更不用提曾被他统领过的那帮人。

至于公门中的其他人则是或转身依附于神使手下听命,或是按照过往的关系勉强拼凑起来,然后再以小团体的形式为暗流神教出力。他们现在都未必会自称身为公门之人,最多也只是念一念过往经历所留下的香火情。

可问题是神使大人现在也不知去向,那就更让受损的众人无所适从,只能是在自家屋中暗自埋怨。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伟大的暗流大神还算靠谱些,都说那连成一体的基座和黑门便是他的本体来的。以那么大的体量怎么想也没法从小洞室中钻出去,这一位该是不会到处胡乱跑动的吧?

于是便有许多茫然的人们开始向神明祈祷,希望由这一位虚无缥缈的存在来惩罚坏蛋们。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耀武扬威县令和公门现在都不能指望了,信誓旦旦的神使与教团也不知道正在哪里,傲慢自矜的大户们也都龟缩在家中不敢冒头,好像还真的没什么力量能给大家提供帮助。

这些家伙们平时都是那么的活跃跳腾,而在各种意外或胆怯下就统统消失无踪。他们一个一个的都没法在现在发挥出任何作用,那又怎么能让别人去相信他们呢?

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总是得有个秩序的

<content>

人们赞颂神明的威力,是因为自己的渺小与无知。

起先他们也不知道世间是否存在神明,只是在各种不可测的环境和变化中艰难求存。当有什么的存在是强大而又富有智慧的,那么自然就会得到他们谦卑而虔诚的赞颂。

赞颂能以无上的力量击退危及安全的敌人,并且将危险区域开辟成可以安居的地方;赞颂能以无上的智慧引领大家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不但能避免潜伏在阴暗处的种种威胁,进而能让大家都过上梦寐以求的好生活。

是因为看到别人误入歧途的惨状,走在安全之地的人们便会赞美智慧的领路者。是因为看到别人难以从凄惨的状况中走出,于是才会愈发崇拜引人走上坦途的领导者。

圣哉,这样的人和思想都将得到赞美,他们的事迹与成就也必将万古流芳。

但是人们通常是因为成功而进行赞美,他们其实未必会理解为何会走向安全和富裕。有时候就是领路者也未必会知道这样的原因,或者就算隐隐有所感觉而会故意进行隐瞒,这样才能保住自己身为领导者的地位。

但是对大家总得有个公开的解释吧?不然以自己一拍脑袋就想到的理由能服众么?

于是大能大智慧的神明就出现了。

不用讲道理,甚至都不必用脑子去思考,只要给个笼统的解释就能糊弄过去。

于是这非人的存在就会在大家的崇拜下屹立不倒,并且当有人需要利用的时候就会被拿出来作为幌子。原来什么都没有做也没关系,自然会在某些时刻成为优势。

只要等那些耀武扬威的自行垮塌就足够,威严丧尽的废墟上不会存在任何高大的东西。哪怕用嘴皮子吹出来的幌子也会变得足够高――这可就全得靠对比才能实现。

“圣哉,暗流大神……”

这声声的念诵中充满着自身弱小的无奈,也充满着对于所有未曾到场力量的不满。至于祈祷的内容却是非常的单纯,只是在诚心诚意地祈求神灵显圣,务必要将这些为非作歹的外来者们消灭干净。

如此心思可以说是极为单纯朴素,一心只是想惩罚那些招惹到自己的坏家伙。或许是在以往也不怎么见到本地的强力团体发挥作用吧,所以现在对于那些力量的齐齐缺席也就不是很怪罪。

恐怕被掳掠来的异族们也曾有过如此的状态,也曾以这样的心态祈祷过。但他们遭遇到的暴力实在超过自身抵抗程度,所信奉的神明也自始至终从未显示过任何神迹,这还真是一件摧毁信仰的事情。

他们的言辞和心态就逐渐在念诵中变了模样,这样的变化并没有外来的力量可以稍加约束。发展到后来与其说是在虔诚地做祈祷,不如说是在以自己的全部信念进行恶意诅咒。

不过他们当然也知道不要让自己的诅咒传播出去,万一被那些地下爬出来的坏蛋们听到可怎么办?

好在被碰垮塌的地方都在街面一端,自家的后院还算较为隐蔽些,于是他们就跑到相对安全的那里做祈祷。而也正因安全的缘故才敢于说出自己的愿望,同样的遭遇便引发了一群人的共同愿望。

要知道这一碰可是碰一片的,所以导致自身财产受损的人们也不在少数。这样的祈祷也正处和他们的心意,于是感同身受的一群人们也都各自院中,并且高举双臂一起做起了祝祷。

这样低沉的嗡嗡声就响动了起来,同时也他们的家人一起参与了进来。只是由于个人的经历和观念有所不同,所以在祈求时所发出的内容也有所不同了。

许许多多的愿望未必全是针对外来怪物的,其中还有一部分只是在单纯满足自己的夙愿,所以杂七杂八的内容也就掺杂了一大堆。其中的愿望甚至还互相矛盾,实在不可能在同时被实现。

幸亏大家的声音一直是糟杂不堪,语句的长短也有所不同,混杂在一起真就变成了广泛而低频的噪音。大概没有哪个耳力强悍之人能听清所有人的愿望,就算能听清其中的一小部分就算是非常厉害了。

而在大量的祈祷中始终有“圣哉,暗流大神”这个固定句式出现,而且还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出现的更频繁。

主要是因为这一句祝祷词是最为简短的,念诵起来也并不是多么的费劲。况且河青城的信众们大都不乏集合祝祷的经验,对于这一句的掌握也是最为熟练的。

所以众人祈祷的内容也就逐渐向一起靠拢,大量繁杂的愿望和琐碎都被抛弃掉,以至于逐渐合成了最为精炼的一句话。

那就是:“圣哉,暗流大神!”

要不说人的本质就是复读机呢,不过若是复读的东西太长也不好记得住。所以很多人在一起的时候就搞不了又臭又长的念诵,就得是这种短小、精悍、接受度广的东西才有生命力。哪怕是重复、重复、再重复也没关系,只要能在人们的嘴中不断回响就够了。

各人或许起先还有着不同的愿望,并且不忘在心中暗暗地念叨个不停。但在声音汇聚在一起后就无法保持了,不得不舍弃自己的杂音以汇入众人的河流。

他们未曾在生活中经历过生产力大跃升的洗礼,每个人在相当程度上都要依靠彼此和其他人。他们或许在平时会有着各种各样的小心思,但在众人一心祈祷的时候就只能将自己的私心收束,并且全身心地投入大家都参与的事务中。

大家都知道仅凭自己是做不成什么的,从众习惯也是保证每个人能生活下去的必要美德。部分人甚至能从大众参与的祈祷中获得勇气,彷佛得到了额外的凭空注入。

他们不但在心中获得了必须要为大家奉献的使命感,也会因这心态获得不同的视角。就是看待外来危险的时候也能打起勇气了,于是也就能重新进行起相对理智的思考。</content>

暗流之门

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 世界观与价值观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三十四章世界观与价值观有怪物行走在街道上?难道这街道不是我们的么?

这怪物高大又有力量?难道还能比我们的神明更加强大?

它们还会释放出可怕的响雷和火焰,而且一下子就震死震晕了不少人……算了,还是让我再诚心祈祷一阵吧。神明不会放任他们不管的,或许会出手教训这些妖怪的……

提升的勇气虽然有着极限,但多少也对于面对恐惧时存在着有限帮助。鼓起胆量的人们未必敢于直接与那些妖怪们发生冲突,但至少已经发展到敢于正视的程度,就算打开屋门做直视也不是很怕了。

隐身或者未隐身的机甲依旧是行走在简陋的土城中,但他们的心态也因周围的环境而生出部分变化。于是就有驾驶员向战友们通报道:“喂,情况不对,注意一下周围。”

后方的指挥者当然也从多个视角中注意到了,类似的一幕几乎在到处堵存在着。但类似的情况其实并未在河青城内广泛发生,只是局限于道路两旁的民居中。

考虑到这些土著也并没有对部队的行动造成干扰,那么就不应该做出引起冲突的事情。于是就只能简单地命令道:“看到了,继续照常行事,但是要避免接触,”

“收到。”

如此命令无非是想要息事宁人,最好不要引发原住民的反感和冲突。先前的伤亡已经说明这里并非安全之地,一不小心就有可能在阴沟里翻船。

于是那一场战斗过程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兴趣,在多方要求下便使得相关作战记录被广泛分发。当时的环境得到了完美的复原,从光线、风力到参与的人数都在后期进行了标注。

有专人对这台机甲的行动过程进行复原解说,从当时任务的目的、选择的执行方式,以及对于挑选隐蔽处的各种利弊都有所涉及,并且还给出从不同角度做出的分析。

作战经验可是极为宝贵的东西,因为它不仅包含着无数次的侥幸生还,其实还包括数不胜数的不幸牺牲。所以收集战斗状况并做后期处理也是重要的,越快完成就能越快挽救更多人的性命,为此甚至还设立了专职的部门去执行。

就像此视频所涉及的伤亡就很出乎大家的意料,无论看上多少次都会令人觉得难以置信。

周围的房屋分明是那么的简陋,这些人的穿着也分明是那么的朴素。可是一出手却能在瞬间要人命,直接就将机甲和驾驶员掏了个致命伤,恐怕没有谁能从那种前后贯穿的大豁口中幸存下来。

若说先前的有消息就只是让人感到意外,而视频的出现则引起了不小的震动。许多自恃攻防兼备的“文明人”都不由得提高了警惕,谁也不想栽在这种看似和平的落后小地方。

于是外来者有了上级的约束、士兵的警惕,和观看视频时的暂时无所作为,这样的表现在部分河青人的眼中就如同是胆小的退缩。

双方的行事底线并不是一成不变的,总会随着两边的手段和执行意志而移动。

像是见面就以冲击波误杀了数人,这种并非出自本意的“下马威”就很是能震撼人心。但在接触一阵后却只是撞墙毁屋,并没有对渐渐鼓起勇气的河青人作出伤害举动。

所以便逐渐有人迈步走到了街道上,算是在以自己的实际行为继续进行试探。这里毕竟是自己所在的城邑,行走在其中也是自出生以来的固有权利,只有瘟疫、悍匪、暴雨、暴雪、冰雹、洪水等等不可抗之力才能阻止。

当然公门、混混和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外来妖怪也行,或许还可以为此列出一条长长的表单,但总之就是不要去硬看那些不好惹的存在。

在自己家园中的行走曾经是那么自然而然,直到是强加的威胁才会让其变得难能可贵。而现在看来那些妖怪似乎是不再继续作恶了,那又有什么必要好怕的呢?

有的人就将祷告的场所放在了大街上,继续以那种双手冲天的方式大声念诵,希望暗流大神能够出来主持公道。而有的人则是急匆匆地出来修补危房,至少要维持自家的财产不至于愈加受损才行。

还有的人则是发现自己的行动未受干扰,于是压在心头的重担就一下子被卸掉了。他们就开始在家中、街道或屋顶上哭号叫骂,仿佛是想要卸掉心头的重压。

爬在城墙上的金头始终未被注意到,或者是在被注意到后也不曾被当做威胁。反正他是自以为小心藏着就准没大错,身处土城楼上怎么也算是统揽全局而又足够隐蔽了吧?

所以城中的发展都被他给看在了眼中,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奇怪的变化。

那些外来的强大怪物们虽然行事粗暴了些,并且还在城中炸响了几朵火球,但好像对于河青城并没太大的兴趣。不但是没有砸开大家的家门去抢劫,也没有将哪个人抓走当作战利品。

这与自己之前在别的天地中所为真是不同,所以也实在是让他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然而这些高大的怪物们却又像是在担心着什么,不然也不会变化色彩来隐匿身形。这一手融入环境的本事可真是太厉害了,看得金头不禁感到浑身发凉。

以他的位置当然能看到有人陆续走上街头,而且好像也没受到任何影响的样子。这就让他心中稍微升起了一些犹豫:或许自己的选择是太过胆小了?其实那些怪物一点都看不上这里?

这样的状况实在有些蹊跷,但在被他仔细考虑一阵后还是觉得必须要再看一看。就好比以前“办事”的时候会提前踩点,要么是自己亲自去肥羊周围看明地形,要么是和伙伴们一起绕着目标转上几圈。

总之在出手前是不会有所行动的,甚至会刻意掩饰自己的行踪和目的。等要下手的时候却也从来都不曾犹豫过,无论是洗劫还是灭口也要在提前商量好,这样方能在行动之时保持足够的冷静。

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 去留之人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三十五章去留之人老鼠会在发现食物后拖回洞中,蜜蜂会在发现花丛后叫来同伴采蜜,资深的混混也有类似的固定思维。金头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才是真相:

那些外来怪物们果然不是什么善茬,到现在还不动手就只是在揣肥瘦。等踏完场子就不会再这么闲了,估计届时就会有什么就抢什么。还留在这里待着干啥?再继续不跑肯定得遭殃!

心念及此就不敢在于墙上多待,只是借助密密麻麻的晾肉架重新返回地面。意识到危险就当然得离开河青城远遁了,哪怕是自己瞎琢磨的也没人前来纠正。

至于周围的村落是绝对不敢去的,不过这倒不是由于出于别的原因,而是来自在之前于异界行动时的经验。

倘若最大的聚落在毫无抵抗的状况下失陷,那么就再也不可能出现有组织抵抗了。周遭的村落不但会被吓得心惊胆战,就是遭到侵袭时也只能自行抵抗,仓促间也没法拿出太大的战斗力。

积极抵抗的会在第一时间被干掉,躲藏在家中的会如同牲畜一般被驱赶出来。他们数代积累的财物就会转运至别人的库房中,而通常则是由原来的主人来负责搬运。

那一场迁徙一定会让当事者难忘终生,因为这将是他同自己家乡最后的诀别,从今往后就只能给征服者们干活了。

“不行不行,还得赶紧跑!”

越是脑补遭遇就会越感到身上发凉,金头赶紧摇了摇脑袋来清理思绪。反正在过去也偶尔会有帮众搞出不小的麻烦,他们最好的选择就是以私人名义承担下来,然后赶紧逃往设置在城外的藏身之处。

若事情只是有惊无险便可重新返回,好酒好肉的又是可以逍遥一阵。若是实在解决不了的麻烦就不能再呆了,其他帮众们会凑些份子来供其远遁,这也算是帮会内部的安全福利吧。而作为藏身处也有数个不同的地点,这样无论从哪个城门离开都没关系,总是能找到就近去处的。

且不提金头即将舍了这座城邑去往何处,就说在城中街道上却出现了一个意外之人。

此人的脚步在蹒跚中还有些不稳,可以看出他的健康可说是非常的虚弱。就是动作还显得分外僵硬,似乎各个关节处都被锈得滞涩不堪,想要做出流畅的动作都会很困难。

在胳膊上、腿上和身上都裹了好几层的麻布,在不少地方还能看到黄褐色和红黑色的洇透痕迹。不过这些块渍的绝大部分都已经变得干涸,只是在质感上会显得稍微有些发硬。

在其上身则披着一件家常短衣,从陈旧的痕迹可以看出有些年头了。而就这衣服的风格则无疑是来自河青城的,而且还是男子才会穿着的衣服。

在其下身却是裹着一件宽大的锦绣织物,向下垂落直达膝盖下方倒是有如裙袍。看那细密花纹和繁复的图案就知不是源自河青城,但也绝非是寻常的俗物,恐怕巴掌大的一块就足以换来十件新做短衣。

然而就是这样的织物却并没有被缝纫过的痕迹,只是受穿着者胡乱处理过,然后就松垮垮地被拴在腰间。随便的样子就仿佛在处理普通麻布,贱物与贵品的混搭实在有些不相配。

不过这样的穿着其实也没什么,至少在河青城是没什么问题的,恐怕只在其他地方俗人们的惊呼。

类似的织物在河青城内已不算珍惜,早期加入神教的人就连搬带抢地弄回了不少。以至于在城内的价格是一跌再跌,弄得那些制麻织布的人家都在天天咒骂。以至于换来的粮食是越来越少,还不如自己去亲自开荒种地来得多呢。

所以这人的行头也不算多么夸张,他只是在穿着随手可得的衣物罢了。只是在头顶和面部都被包裹了起来,甚至连勃颈处都不曾放过。如此打扮仿佛是曾经受过什么严重的创伤,幸而是熬过了伤口化脓感染后才幸存了下来。

这样的人在河青城中尤其只有一个,那就是家中大部分人都葬送在异界的黍。

那一次的经历真是诡异且痛苦,对他这个当事者而言可以说是非常的难忘。事后不仅给身体造成了大块难以去除的伤痕,就是对于心灵上也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

他能够走出那处森林便算是运气与个人际遇的奇迹,然而就算是被救了回来也形同一个活死人。哪怕是接受四娘医治时也缺乏足够反应,最多只会发出本能的呻吟和抽搐。

当时只是打算带着家人们去吃美味虫肉的,心中所想的也都是该如何对食物做料理,心态大概就如同踏青去野餐一般。可转眼间就遇到了大量的虫兵伏击,再是于先胜后败的翻转中经历了一场诡异幻梦。

他直到现在也偶尔会在夜晚中再次经历那一天,然后便是被惊醒后再也难以入睡。在此种情况下就只能是浑浑噩噩地等到天明,然后再于迷迷糊糊中继续昏睡过去。

但是今天有些不一样了,熟悉的城市变得不再那么安宁,巨大的响声也是仿若雷霆一般。倒是冲天腾起的大号火球让他浑身紧张不堪,当时就想起曾经经历过的那一场赤红之焰。

另外还有沉重的脚步震动着房屋,还有怪模怪样的巨物行走在街道上,街坊邻里们则在奔逃和躲藏中瑟瑟发抖……

这座城邑显然不再保有自己熟悉的样子了,直让他感到自己在经历另一场噩梦。仿佛当初的那一场荒诞经历还没有过去,只是在他试图逃避时又重新冒了出来。

换往常或许会被惊得浑身冒汗,但现在却只有部分皮肤还保有这一功能,更多则是会让他感到难以忍受的瘙痒。因为已经有部分汗腺被彻底破坏了,相当是永远丧失了那一部分功能。

“圣……哉……暗流……大……神……”

断断续续的声音勉强连成了一段祷词,这就是他在那件祸事后张嘴所说的第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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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六章 对于改变不利状况的尝试

四娘其实也对他的遭遇感到内疚,安排帮众或街坊邻里来照顾也就是应有之义。那一群人也算不上多么的专业,所以起到的作用也就是帮忙翻转身体、用清水洗涤伤口,还有就是聚在一起齐声向大神祝祷。

他们已经将自己能想到的办法都用尽了,剩下的也就只能向神明做祈求,不然也没有别的法子。

黍现在就是将双手冲着天空高高举起,只因烧结的皮肤和包裹的麻布造成了一些阻碍,所以并没能将两条胳膊伸得一样直。而他的嗓音也由于被热气灼伤过,所以发出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不堪。

当然也有近期一直都未曾说话的缘故。

总之这么一副样子实在是瘆人的很,也就是街道上的邻里们知道这是谁。但由于本来就知道这个人心神仿佛被妖魔偷走了一般,所以对于他的出现都感到有些诧异。

本来大家都是在当初见到过他那副模样的,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死定了。烧成那个样子几乎不存在常见的人形,要是能活下来才是让大家最为惊讶。

当然神使的出手救治是其存活下来的重要原因,只要不死就多半能给捞回来,这在河青城内已经是公认的事实。可是黍的伤势实在是太过严重了,几乎所有人都不再对其抱有任何希望,就算是他家中仅存的弟弟也差不多是同样的想法。

其实黍也是如此,他当时也认为自己其实是必死的。虽然后来经历肉体和心灵的折磨根本是生不如死,但只要没被摧垮就还得继续活下去,并且终有一日还将再次行走在河青城中。

黍他在现身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公开祈祷,哪怕声音沙哑也令周围的众人万分感动,哪怕喊不出太大动静也足以引起周围人们的关注。这样的表现看上去是充满了对神明的崇敬,但实际上是受到近期生活影响所做出的表达。

街坊们的行为影响了这个可怜的家伙,而在现在又因其表现得到了意外的反馈。如今也说不上到底是谁影响谁更多些,甚至还令很多人从心底感到了深深的惭愧。

大家于是就以这个为中心渐渐聚集在一起,并开始进行着更为响亮的祝祷。而这样的声响在经过一番磨合后便抛去了迟疑和犹豫,大声呐喊出来的祷词仿佛会自带愈加旺盛勇气和热情。

分明是一点都没变化过的六个字眼,可在特殊情况和特殊之人的感召下就有了不一样的意味。尤其是在外来入侵者肆意晃荡的此时,那根本就是到不用文字传播的集结命令。

“圣哉,暗流大神!”

有的人在这祝祷声中重返北城酒肆,希望去那里寻找到可以帮助沟通的天使。

“圣哉,暗流大神!”

有的人开始在自己的家中打磨剑刃,并且将能想象得到的防护加在身上。比如厚一些的衣服、匆匆缝制起来的皮革、临时套在头上的钢锅,还有在以往求来的、以及现在匆匆赶制好的简陋护身符……

总之他们开始往身上堆积各种的防护和武器,差不多是在以接近他们一切的想象能力在做武装。哪怕是抱起家中供奉的雕像也不稀奇,甚至于街道上的各种秽物也被列入搜集的物资中。

总之这些大部分的作为都是在胡闹,真正能起到作用的其实并不是很多。如果放在以反机甲为目标的准备而言,恐怕只有被收集的粪便等物才稍微有点效果,起码可以糊住摄像探头不是?

但是河青城的众人们并不知道这一点,他们只是晓得貌似强大的外来者并没有做些什么。这些家伙们的表现似乎是比较好欺负的样子,那么自己为什么不武装起来反抗一下呢?

或许他们就只拥有虚假的高大身材,其实也只像是之前遇到的巨兽那般徒有其表?那么要不要试试让大家一拥而上,或许就可以将这些怪家伙们给轻松拿下?

这些人终究是脱不了欺软怕硬的底子,或者说是周围的生活环境让他们更具投机性格。

一旦遇到了强者就会低头服从,这样可以减少自己受损的可能。而一旦遇到弱者了就会尝试从中得利,这样便可以有效改善自己的生存条件。

不过现在的问题却是无人站出来带头,因为河青城被瘫痪了。

县令目前是生死不知,神使则是不知在哪里晃荡着。就算次一些的昆则当着众人的面被木门拍扁,而大户们也都缩头并不敢出面。

所以几乎所有人等待的信号并没有发出,或者是始终都没有出现一个公认的征兆。所以躁动的人群也就只能继续躁动着,但他们在以往的冬训中只获得作为基层兵员的教导,还没有谁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人群中有声音在呼喊着:“苗!我们该去找苗!他知道该怎么做!”

这样的提议就立刻收到了许多回应:

“对!去找苗!”

“就是这样,他会打仗,我们应该去找他!”

“在军营那边吧?去西城找!”

于是人群因为对神明的盲信获得了勇气,却由于找不到领头的而开始转移视线。他们急需一个能够带头的人来领导他们,而且当然还是得让大多数人信服,最有可能带领他们获得胜利的。

但也有人能看出双方的力量悬殊,仅以一腔激愤和仓促拼凑的数量并不能成事。里边有人悄悄地前往北城酒肆附近,希望能在那里去寻找到“天使”的踪迹。

那外罩金壳的东西明面上说是天使,而且也确实能够带人飞上天空,但其实不过就是受人操控的傀儡罢了。

资深信众们虽然会继续称其为天使,但那无非是为了向匆匆入教的新人们炫耀。这样不但能提高并巩固自身的地位,就是在高谈阔论时也能显示一下自己的资历和见识。。

至于受糊弄的新人们只知道那是可以飞上天空的神物,所以才于心中存在更多的畏惧之心。他们在平时也只敢躲在阴影处偷偷观瞧,根本就没有多少人敢于质疑那些死物的崇高地位。

而此物对于王涛而言就只是工具,平时还更多的是作为耳目在使用。无论是深入险境还是作为可视电话都很好用,至于带人飞翔就只是给积极信徒的福利而已,他自己可不打算无保护地飞在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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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 寻找通讯器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三十七章寻找通讯器昏悄悄来到了酒肆附近,只因这周边的建筑已经被大量拆除才没敢太过靠近。杂乱的环境虽然提供了许多的窥探机会,但还没有能高大到能让其敢于靠近的地步。

他就只能偷偷地在自以为隐蔽的暗处窥视,只是在寻找了好一阵子后也没能发现想要的目标。在久久无功后便令其丧失了耐心,只能挠着脸在心中疑惑到:“真是奇了怪了,我记得那玩意之前是立在地窖口的啊,怎么就没了呢?”

其实此物说神异也只是对相对没见识的人而言,像是王涛就能通过摸索找到一些用法。至于此次出现的外来者就更不用说了,他们对于这些东西的技术水平当然是看不上眼的。

在获得后就只是按照条例该回收的回收,该拆毁的拆毁,不给土著重新装备起来的机会。尤其具备通讯能力的那部分机器就更是如此,一定是要经过简单拆卸后再送往后方。

就是要将这个小破城变成信息的孤岛,绝对不可以让他们同外界进行任何的沟通。至于是扯着嗓子对天大吼大叫就不用管了,这种方式传递的能量和距离都很有限,任凭嗓子喊破也没法起到太大的作用。

昏在窥探了一阵后就不再继续了,地窖口现在不但被拓大拓宽,并且还变成了许多怪物们进进出出的通道。那些一个个的机甲都涂装着宇宙迷彩,在漆黑一片的同时却也让他感到有些邪异,仿佛是标准的反派坏人才会有的着色。

在如此腹诽时却忘了自己所在的神教也是差不多,在前往暗流神教圣地的时候也要打着火把。穿行在黑暗之中就犹如一步步地接近地府,哪怕穿行过多次也依旧会怀有畏惧之心。

照他这标准显然加入的也不是什么正经宗教,肯定是邪魔之辈才会去崇奉的了。

但不管怎么说还是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未能找到可以与四娘沟通的道具。另外就是明白不可以再进入暗河了,恐怕就是靠近地窖门附近都不大可能。

虽然还不曾看到有哪个倒霉鬼亲身测试过,但他并不想自己获得那样的经历。寻思一阵后也只好悻悻地从小巷口撤回身子,径直就沿着数不清的屋后小道离开。

像是他的行动当然会被高精度侦察器所发现,但舰队一方其实也没对他采取什么措施。因为这个城里这么做的人实在太多了,小巷里、窗户后、房顶上、墙洞中……等等能想象到的地方几乎无处不在,几乎就像是害虫一般地蛰伏窥伺着。

要挨个抓过来的话其实也不是不行,只是一时抽不出那么多的人手去做这件事。再就是人家只是远远地瞅一眼而已,这事换了谁家被闯入都会有的举动吧?难道能以这种理由去将他们抓住吗?

昏行走的方向是一路向北,行走的路线虽然是弯曲了一些,不过看大致方向还是与主干道相平行的。就算是遇到超出房屋的高大机甲也不需要进行躲藏,只需踮脚小跑两步就可以钻进另一条小巷中了。

真正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小黑巷,身为河青城的社鼠就是这么熟悉地形。

他的目的地是要去往北城外的畜栏大院,不过却不是为了同家眷们相汇合。

自家婆娘现在已经带着娃跑到城外了,暂时前往居于农庄里的亲戚家也算是有个落脚点。而且这还不算最终的结果,他在临别前还千叮咛万嘱咐地要其动员更多人做撤离。

差不多是能跑多快跑多快,能离多远离多远,最好一口气窜出几十里地才好。这主要是他担心那些外来者们还是忍不住贪心而大肆劫掠,进而会殃及河青城周边的大片地方,就仿佛他们曾经在别处做过的那样。

别看他在当初动手的时候可是毫不手软,但也深知若是遭上这么一回劫可不好受。因此损失的人口和财物可不是几十年能恢复的,等再有人烟恐怕都得是换一茬人了。

昏要前往的所谓的畜栏大院也只是近期兴起的叫法,那里原本只是为了作掩护而购置的。

原本是北城帮需要一处房产来掩护走私,有了遮挡就可以使得进进出出变得不是太过显眼。而发展到现在却是改换了用场,那几乎半公开的地道已经被拓宽加高。

四娘这么做的目的开始就只是为了省力方便,所以看上去是纯粹拍脑瓜的想法。在实际的应用上并没有多么的方便,还不如直接赶着牲畜从北城门进来呢。

也就是在后来还发现了另外的好处,那就是从地窖口向下的坡道略为不便,牲畜要行走的话还是费劲了些。所以要么是从城外的畜栏来获得运力,那就是得忍受那足以让牲畜受伤的陡坡,除此之外就不会提供第三个选择。

也不是没有人提议将地窖口进行修改,肯定会被四娘以念旧的理由作拒绝。毕竟这是自己老爹亲手挖掘出来的呢!甚至还会以不忍被踏坏为由多次进行加固,就是不惜使用大青石也要保证斜坡的陡峭。

可她实际打的主意却是为了垄断运力市场,这些理由和做法全是为了保证只有自家牲畜才能被使用。这样既可以在提供运力时获得一份租子,也可以知晓都有谁申请使用过牲畜,对于租用者们所得物资的流量也就会有个大致的掌握。

至于原本的输送物资也偶尔会用到,不过此时都已经不再有入城税了,所以也就无从谈起走私带来的好处。索性就大明大放地不再遮掩,反正平时也没谁刻意从这里行走。

昏去往那里其实也是为了同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尽快与四娘获得联络,至少得确定她现在到底如何了。有些事情还是得身为帮中人才能知道得更清楚,像是寻常信众就不晓得在那里也被放了一个所谓天使。

毕竟是要经常从畜栏那边调运牲口的嘛,总是跑来跑去做通知也麻烦了些。于是就索性从王涛那里借调了一个安置过去,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先通过远程做个沟通。等到步行走过去之后也就准备得差不多了,这期间能省了很多的工夫。

暗流之门

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 离城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三十八章离城地窖附近的那一个没了虽然很可惜,但依旧可以前往城外的那里去看看。还是同四娘联络上更重要些,至少能听听她对此会有怎样的安排。

虽然他在之前与昆都一起希望四娘完蛋,这样自己才好借机去争夺好处和地位。但在城邑遭到危机的时候又知道自己没法处理,所以还是得凑在一起才能抱团对外。

身为一个混混可以在别的事情上稀松,但是在于掂量目标肥瘦和力量大小时却得细致,必须将招子放亮一些。不然若是费大力气劫了小财还只是心思愚钝,可若是以鸡蛋撞石头就什么都得不到了,怕是得将自己也一起搭进去。

所以他在财富地位在望的时候就会试图出手争夺,但在外来压力太大的时候又会重新想起四娘。同时还会想起涛的驾驭傀儡飞天,想起了卫在公门中的影响力,想起了巫师师徒在神秘领域中的专业造诣。

一时的局势会造就一时的想法,昏比任何时候都希望这些人能回来发挥力量。只有这样才能将外来的怪物们驱逐出河青城,进而才能拯救自己全家和无法舍弃掉的财富。

至于在拯救后会恢复到什么态势还没想过,到时的事情还是到时再说吧。至少得是维持到将那些怪物们赶走才行,不然什么样的想法都只是妄自意淫而已。

他在许许多多的小巷中侧身穿行如鱼得水,只是在一路上就不免沾了一身的油香味。到处晾晒的干肉实在是太多了,想要不沾到都不可能。他直到是在抵达城门处的时候才吁了口气,终于不用再去躲避那些流淌肥油的架子。

这倒不是因为没人在这里安置晾肉架,而是因为逃离城邑的人流并不会顾忌太多,不免就将大量架子给一起碰倒。扫视目及之处便会看到许多被撞得歪七扭八的晾肉架,可见许多人在匆匆离开时顾不上侧身了。任何挡在身前的小玩意都会变成障碍,恨不得一一踹翻才能让心情轻松。

昏就在这种情形下探头四望,主要是瞅瞅哪里存在着边缘轮廓模糊的怪异“虚影”。这些倒了一地的肉干和架子看似杂乱不堪,但却因到处都是的缘故不方便下脚。若是在其上行走就一定会发出动静的,所以就自带上警戒“虚影”的能力。

另外还得仔细观察那敞亮大开的北门,至少在城这边是没有任何的怪异“影子”,也不知它们是不是等在城外做埋伏。不过仔细看了看附近的墙头晾肉架并没倒塌,放在城门洞下的破桌子也依旧是缺着半条腿,可见是没有被那沉重之物践踏过的。

说起那破桌子其实还与地道相关,此物在平时就是放在那里用来收入城税的。若非此物及后面的规矩存让北城帮头疼,也就还不至于让他们去挖掘地道。这里直到是公门垮塌后才失去了法理支撑,再想要维持就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了。

原本也还有些从中得利的吏员想要坚持下去,并且振振有词地表示天经地义的事情。既然从前都一直要收入城税,那么就没有将其废除的理由,就是在以后也得继续收下去。

他们在说这话的时候还一脸庄严肃穆的样子,仿佛是为了维护天地间的重要秩序。但稍微知道的人都晓得他们是能从中克扣得到很多的好处,这其中的利益可说是细水长流日日有,恐怕换了谁也舍不得放弃的。

四娘起初其实也不曾关注过,因为她认为暗河之事才是自己的主业,所以并不曾去接收那些散兵游勇。等到想起来时却已发现他们早被赶跑了,能出手的不仅仅有看他们不爽很久的寻常国人,更有希望能方便运货的大户们在后面做煽动。

事已至此也就只好默认下来,否则就相当于站在做抗争的国人对面。她反正已经盘踞住了好处更为丰厚的来源,也不至于非要去紧紧连这个进项都把握在手中。

没了收税的也就没了看门的,他们得是互相配合才能一起发财。所以东北西三个城门现在天天都是大开着没人管,真正是处方便所有人进出的大道。

昏还在暗处谨慎的在确定了一阵子,就算没发现什么异常也要多观察一阵。只可惜意识到危险而离开的人群早就跑掉了,心中果断的人们不会放心处于一个危险之地。倒是抱存侥幸念头的人们还继续困守城中,固执的想法也不是轻易能被改变的。

然而他并没有具体看到什么,反而是听到附近的晾肉架在不断的倒下,显然是遭到了大力的推挤才行。而且那声音也在不断地向这边靠近,并且还伴随附近住户们愤怒的诅咒声,显然是有那种外来的野蛮者在靠近了。

至于对方肯定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在道路两边搭的肉架子实在有些多,想要通过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只是这样就无疑是在公然糟蹋食物,同时也成为了河青人诟病的地方之一。

昏未必知道那妖怪是要过来捉拿自己的,但并不妨碍他在心中这么做确定。一着急就实在不敢再继续待在这里了,只能是连头也不敢回的就一溜小跑地向城外而去。

他在跑动的时候只感到双腿交替几乎能生风,两个脚板仿佛也都是在地上飞飘不落。总体的感觉就是非常的快捷,几乎要超过自己在以往任何一次的逃跑速度了。

但这也就只是感觉而已,“噔噔蹬”踏地的连续声响还是确凿无疑的,这声音甚至还惊动了附近的机甲看向这边。但其中的驾驶员在察觉是一个胆小鬼后就不再关注,而是继续在执行扫描地形和地下环境的任务。

他们之间的心态就正好同彼此实力相关,小虫子肯定会因为大家伙的一举一动而受惊,但反过来却只会得到轻轻一瞥而已。强势一方未必会在意虫子的举止和态度,只要不做出敌意行为或靠太近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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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 告状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三十九章告状昏沉浸在自己想象的恐惧之中,尤其是在快要从门洞出去的时候还弯腰抱头。这是为了提防假想的埋伏而做的举动,他生怕有人拿着棍棒在那里等待受害者,就像自己曾经做过的那样。

好在这就只是他的胡思乱想而已,所以在喘息数次后便迎来了更强的寒风。身处城外的空阔地带时就缺乏城墙的保护,连带着寒风也比城内更加迅疾冷冽一些。

不过这也意味着昏获得了安全,在城门之外果然是没有妖魔在埋伏的。不过,其实该说的是居然没有埋伏,这完全不符合他在之前的设想,所以反而稍稍有了些不适应。

但眼下没有工夫为这种事情多花精力,只能是赶紧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他瞅准了要去的目的地就将衣服裹得更紧,然后便拔腿朝着那里飞奔而去。

“咚咚!”

等赶到庄子那里后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昏就只能上脚去踹击大门。好在今天的事情似乎有些多,因为各种麻烦事便有很多人从城里出来又进去,所以这里倒没有将门给拴上。

他两脚便将大门踹开后便直扑此地正屋,那里有着他此行所要找的东西。

在这里饲养牲口的巴闻身就迎了出来,看到是昏这个弟兄来了便很高兴。他们二人也都算是老帮众了,在北城帮中多少也混出了一些交情。先前就因城中之事而心生疑惑,随后又因见到许多国人的逃亡而惧怕。

他本来也在城中是有的妻儿的,不过在挑了这里的活计后就一起搬来居住。离得远便没远离第一手接触信息,于是也就缺乏太过严重的紧迫感。但从城中到这里也不过数百步的距离,那里要是乱了也肯定会波及这边。

他早已让家人收拾好方便跑路的物品,只是想在多询问一些后才下定决心。可得到的回答实在是让人感到荒谬,无论怎么去理解都没法弄清具体状况,仿佛这些人都发了疯一般。

当见到这熟人到来时便松了一口气,帮中弟兄总不会满嘴说胡话吧?他于是就赶紧上前打招呼道:“哟,来了?城里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在打雷吗?哎,哎你去哪?怎么不说话呀?”

然而询问几声不但没有得到想要的消息,就仿佛被问之人已经变聋了一般。这就让上前搭话的巴感到愈发着急,并且还因这来人缺乏礼数的举止而不满。

于是他说着话就上胳膊去拉拽对方,所得到的却只是被更加大力地摆脱,并被甩过来了一句:“别闹,我有大急事找四娘!”

然而昏在说了这句话后仿佛清醒了些,突然又停下脚步转回身。

他在这时的面孔已经略微有些扭曲了,但还是紧张地询问道:“你这里见到怪物了吗?见到了吗?就是那高高大大却又看不大清楚皮色如何、而且浑身上下都是金器拼起来的?”

“什,什么?那是啥?”

巴闻言就觉得有些吃惊,所以也就只是能边摇头边后退。他能听明白这句话中的每一个字,但是连起来就不知道是在说什么了。这话一听就觉得不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难不成连帮中弟兄也疯了一个?

只可惜庄子这边缺乏足够的青壮人手,不然到是可以将大家唤来好镇住他。要说都是先前南城那帮货们从地道中跑出来搞事,不但连抢带赶地弄走了许多马匹,甚至还惊散了大量的牲畜。

经过那一番折腾不仅让他们难以对四娘做交待,还得花费大量力气去事后做补救。只是在马匹失散下已是没法及时追击了,于是只能撒出人手靠双腿奔跑着去收拢牲畜。

也不知经此事会造成多么大的损失,而己方的补救又能起到多么大的作用。

昏到现在都一直保持非常焦急的状态,就是在做询问时也是如此心情。他见巴一脸茫然的样子就知道对方肯定还没能见过,否则肯定会一听就知道是在描述什么。

既然这样也就没有多做纠缠的必要,同这一个就算是再问下去也只是白问。所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哪怕对方无法作出回答也没关系,反而令他当即就松了一口气。

目前还是眼下的急事最为重要,再有什么样的拦阻都得尽快摆脱。昏于是便再次甩开这不晓事之人的纠缠,转而是小跑着就奔向正院中的大屋而去。

在那里正停放着一个金器傀儡,当然平时对外则是宣称受到供奉的天使,就是连焚烧祭品的火盆也都是标配。不过这个配件也只是走个形式,那盆中的燃烧痕迹其实也没有多少。

昏在扑上去后就连拍打带叫喊了起来,一声声的都是在呼唤王涛和四娘的名字,希望能尽快同他们联络上。知道内情的人还晓得这是在请求通话,不知道则有可能以为这是个大号骨灰罐,里头装着他的亲爹呢。

上前便不停叫喊出足够唤醒这机器的关键词,随后就令自动程序开始向周围发送信号。这样的过程其实并不需要出多大动静,最多也只是让指示灯闪烁了几下。

但是昏并不知道自己的呼唤已经起作用了,他只是按照常理认为该立刻得到回应的,就仿佛是在同四娘当面说话一般。既然看到此物没有更多反应还以为是在贪睡,于是在心中急躁下就拍打得更重了些。他甚至还将嗓门扯得更加响亮,生怕四娘听不到自己这边的呼唤。

至于信号本身该是在原本运行的网络中进行传播的,但是在节点一个个消失的情况下就变得愈加单薄。好在是拨打过程得到了回应,于是两处机器便快速进入了初步沟通状态,只能另一端的使用者及时响应了。

那刚刚被甩开的巴其实也没有走开,他当然是会跟在昏的身后看顾一些,不然总不能放任一个疯子到处跑吧?

等他看到昏在拍打叫喊时虽然有些咋舌,但也没有上前去做更多的干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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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章 不许告状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四十章不许告状所谓的天使可是浑身金壳覆盖,这么结实的身体想来还不会因为一双肉巴掌的拍打而受损。再说若是惹出了四娘那也怪不到自己头上去,说不定还能借此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反正他平时只是认真饲养并照看牲口,最多知道这东西会移动、会飞行还会说话,但完全不理解它为何能做到这种程度。心有不解之下也就多少还存着一些畏惧,一般没事也不敢进入这间屋子里。

由此就可以看出他的见识有限,但却不意味着其他人也会懵懂不知。那播发出去的信号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对于掌握一定技术的群体而言却十分扎眼。

就比如在河青城内侦察的士兵们便被惊动了,几乎所有的机甲都放下了手头的事情,并在同一时间起身看向北面。

通过信息链一直关注这边的信息支撑组们也紧张了起来,并以最快的速度设法消除这个意外。

舰队里的专家和高层们也都眉头大皱,显然对于这个不在掌控中的状况感到不满。

明明已经汇报过将对方的信号链掐断了,至少从相关报告发出到现在也不曾有过这种状况。而未知的信号点就意味着还未彻底掌控对面,依然有部分土著还拥有科技通讯器材。

如果只是平常性的偶发使用还好,及时干扰并扑灭也就不是什么问题了。怕的就是有人在向外界寻求救援,而且已经传递出去了足够多的信息,这可就不是及时弥补能解决的事情了。

因为越是技术高超的文明就越具有掌控力,只有这样才能管理足够大的疆域。能顺畅自如地利用其资源就是特点之一,而将安全范围拓展至足以遮蔽核心区的远方也就变得理所应当。

只有如此才能保证足够多的生产生活单位正常发展,而当规模和技术层次组合起来就足以改天换地。

不同水平的技术层次便意味着不同层次的力量,而只要技术够强大就足以用来碾压大多数的异常——比如一个突然进入视野中的不明舰队,这些家伙们可是对黑门的技术既惧又爱呢。

所以对于侦察部队的要求就是保持隐秘状态,尽量要在所谓的超级文明视线以外做活动。尽量不要做出会刺激到对方的敏感事情,尤其是不要让对方感到在安全上受到了威胁。

当然后一条的注意点已然显得很可疑,十数条人命的伤亡实在是无法挽回的事情。

前线士兵似乎是待在战斗环境中太久的缘故,常规的灭火操作也是带有着不小的杀伤性。由此的临时对策就是要求后方人员加强对一线士兵的监督,千万不要又搞出什么过分的麻烦了。

虽然这里只是一处极为落后的区域,虽然这里被他们初步判断为那个超级文明的边缘地区,虽然会认为对方的领导者该是懂得衡量利弊之人……

但这些都只是出自于自己观念的理解,谁知对方又是有着怎样的处世哲学呢?想打你了怎么都能找到理由,疑似一个士兵的走失也会引发连绵多年的全面入侵战争。

高级官员由于自身地位可以获取许多的信息,大量的奇葩例子足以令他们对于人性保持怀疑。所以谁都不敢对将来的局势过度乐观,文明接触时的每一步都得是小心小心又小心才行。

如果这里是对方文明的辐射边缘,那么矗立在地底的神秘建筑便意味着更加可怕的事实。那就是对方有余力将力量扩展至这边,并且会毫不在乎地设下如此强大神秘的设施。

经常被如此应用的通常肯定是是成熟技术,而且绝对不会是最先进的。那么正在被他们试图窥探的超级文明又得先进到什么程度,以至于可以强大到随意设立这种难以理解的建筑?

所以舰队高层决不允许几方过早的暴露,尤其不允许发生在探明对方深浅之前。因为他们的历史中已经有过太多强弱碰撞的记录,成为指导现在的行动方针也是很有借鉴意义的。

若是强大一方保持友善便没什么,小心的呵护却能确保弱者的生存。至少在无意造成伤害后也愿进行补偿,不至于将弱小者的脆弱生活给碰烂。

若是强者心存恶意便也没什么,无非就是予取予求的索取和支配罢了。反正弱者也是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抵挡,就算是被毁灭也没有什么办法,几乎是没法获得任何的胜算。

就算是漠不关心或一时顾不上也未必有好结果,很多无意的行为便有可能对弱者造成伤害。像是那两支舰队战斗过的星球便是例子,只是被波及就导致生态圈被快速毁掉,还不知得在多少年后才能恢复过来。

虽然能够从这里落后土著的生存看出受干扰较小,否则也不可能保持这么落后的状态而不被毁灭。但命运这种事情还是把握在自己手中最好,如果可能的话谁都不愿受到别人的摆布。

于是足以定下决策的将军便立刻拍板:“寻找!控制!允许自卫程度的开火!”

以他身处的位置就要担负起舰队的安全,自然是绝对不允许出现过早暴露的状况。相关事情的重要性也在之前向一线做过通报,相信也没有人是愿意自己突然就处于悲惨的境地中。

这一条命令可说涉及到大家的安危和未来,甚至还能包括到所有人的家园和亲友,事变得到了最大程度的遵守和响应。已经抵达对面世界的机甲便快速行动了起来,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就朝着北面扑去。

在一路上撞倒的晾肉架就没法估算数量,便是挡在路上的夯土房屋也可说是损失惨重。这就引得沿路上的河青人都纷纷惊呼出声,实在是不知发生了什么样的状况。

这样的行为落在不知情人们的眼中便仿佛故意示威,如此悬殊的力量还是太过绝望了,足以令许多人重新考虑自己的选择。于是无数亢奋的心思就立刻冷静了下来,稍稍被鼓起的反抗之意也突然如泡影般消散。

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 扑击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四十一章扑击抵抗恶意入侵者的事情固然是神圣而又正当,但一个必死无疑的未来似乎也很糟糕。如此祸乱河青城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管束,这样的肆意妄为可实在是太打击人心了。

河青人们只得是窝在各家的房屋中祈祷望天,说不定能求来暗流大神的亲自出手呢?可是现状就是外来者们在城中大摇大摆地搞破坏,要说大家心中没有埋怨是不可能的。

有不少人就开始对暗流大神的威能产生了怀疑,以至于对其的信仰也出现了动摇。

圣哉啊,暗流大神啊,俺们已经喊了您的名讳好半天了,怎么就是不出来帮帮大家呢?

都说您的脾气暴躁手段狠,一个不爽就屠城。可是看看这些外来者们都放肆到了什么地步?只差在您的头上拉屎撒尿了呀,就这还不出手收拾他们吗?

这样对世界的认知可以说是荒谬且偏离实际,在目前也只是存在于河青城之中。就是稍远一些的村子里也没有这种想法,那就更不用说还身处于遥远星舰之中的外星人了。

在那其中的将军看来还是消除未知信号源更重要一些,这件事情的优先级还得排在同当地土著的关系之前。亲善和睦等事可以在事后让专业人员去头疼,但现在必须得让士兵们尽快抵达事发之处才行。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在移动速度上有着明显不足,在电子地图上显示出来的移动就跟乌龟爬一般。他只要略思索便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看来是还没有人敢于破坏先前的飞行禁令。

出于作战效率的考虑便立刻做出了解除,并且同时呼喊着鼓励道:“上啊,小伙子们!上啊!”

从禁令的解除到大声的鼓励便将态度表露无遗,于是就同时腾空而起了十数个黝黑的身影。期间还施加了几次“轻微”的助推来加速,否则真怕一下子就窜得太过头了。

昏在呼喊的时候其实也是很小心,他始终都提心吊胆着关注城内方向,生怕那些怪物们从城门内追了出来。虽然以他关注的方向只集中在地面,而且还会被庄院的土墙所遮挡,但这么做多少能让心中安定一些。

可他始终都不曾想到对方会飞上天空追过来,却也因向着南边的眺望发现了不对。那黑甲恶客的形状可是被他牢牢记在了心中,当见到对方高悬于天时就当然能够认出来。

虽然这样的发现让他心中极为惊慌,以至于不小心就将自己的舌头给咬到了。

但其实只要想想也不会太过令人感到意外。从他们能遮掩身形、能扛着重甲到处走就只本事不小。至少得是同巫师涛一个水平的,甚至还可能要更加厉害。那么飞上天空也就不是什么奇怪事情了,甚至还有可能也会在墙壁上投放影像,也还能遥控着奇怪的傀儡到处晃悠呢。

虽然是在心中快速接受了这样的设定,但他的腿脚还是因为受到惊吓而变得瘫软不堪。于是只看这人也没谁推碰地就原地跌倒在地,可是却也因这样的姿态使其心中突然警钟大做。

人在遭遇危机的时候一般会陷于惊恐和震动之中,但也常常会被激发出潜藏的力量。尤其常常在狭小环境中遭遇状况的混混就更是如此,反应太迟钝是没法在圈子里混下去的,数不清的突袭绝对能将其揍得怀疑人生,就算是当场退圈也毫不稀奇。

于是在外人能看到昏是原地瘫向地上如扶不起的烂泥,但在下一刻却借着跌倒的势头向后团身而起。并且其竟然还略略地从原地跳起来了两分,就彷佛被人提起来的一般。

他在这时候再有什么心事也都说不出来了,当务之急该是赶紧拔腿向着院外逃跑,除此之外的一切口舌都是浪费时间。而且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肯定是自己的行为惹到了这些外来户,等他们过来了还不知要拿自己怎么办呢。

其实向此而来的机甲们也并不打算进行彻底的摧毁,他们毕竟还意识到两边并没有进入战争状态。如果说之前为灭火造成的伤亡是出于意外,那么现在扑向这里的行为就不可以做得太过分。

最优先的事情就是确保信息受到控制,如果带来专用的电子战机甲轻松了。但他们先前大多是负责在宇宙中侦察情报的单位,所以也实在不可能随身携带类似的大范围干扰设备。

短期内的道具缺乏倒也难不住他们,无非是利用手头现有资源去努力罢了。

原本负责安插通讯杆的机甲便从存货中抽出一根拉开,在随着轻微的信号闪动后便知道其进入工作状态。那执行如此动作的驾驶员就立刻估算着距离和力道将其抛出,一家伙就斜斜地向着电波发送的大概方向投掷过去。

此物本身就没有太大的迎风面积,再加上受到大力的投掷就更快了许多。这东西竟是比所有的机甲都先飞到了目的地,并且当场便狠狠地穿透茅草屋顶而入,更是撞在夯土墙上又受力反弹,以至于接连砸坏了屋中几样东西。

只说这样的动作就谈不上什么善意,河青人以前也看过使用梭镖作战时是怎么样的。抛来的这玩意虽然并没有锐利的尖头,但那带着风声的动静还是颇有些吓人。

原本杵在门口看热闹的巴早就被一下子撞翻了,他还于气恼惊讶中不断的发出连串叫骂。但当那棍子飞来后又被吓得跌了一跤,却又一时不知是遭到了哪边的攻击。

他只能是爬起身再去找昏要问个清楚,然而等仔细寻找时却只能看到那混蛋消失的背影。再一晃眼就连身形都远离门口不见了,可见那家伙是使足了力气要逃跑的。

巴在刚才或许还有些气恼,而直到这时才令其感到分外的不妙,恐怕是出了什么大乱子了。像是在以往大家互相卖队友时也是这样的,自己不但是没少见过这样的状况,甚至还没少给别人看过自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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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二章 信号

那根棍子此时已经进入了工作状态,虽然最理想的姿态应该是被插在地上。

无论在说明书上的要求还是实际操作都是如此,只有这样才能在传播信号时获得更好的空间便利。若是跌落在地面上就会使得功能打个折扣,以至于没法发挥最佳的状态。

可如果距离稍近一些的话倒也没什么问题,只要能隔断区域内的信号就行。无论可疑的信号源试图做什么都不会获得成功了,切断这个小地方同外界的联系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昏刚才来此只是为了向四娘求救的,他多少也能意识到是自己的行为才导致“妖怪”的到来。听到有东西砸落的声音时其实还是回头看了一眼,仓促间倒也是被吓了一跳。

他于这时已经跑出院门了,在脱离围墙的保护后还再次受到了冷风的侵袭。于是浑身上下都被冻得打了个哆嗦,就连整个头脑便被吹得清醒了些。

这远远投掷过来的一招可说是先声夺人,然而其实却并不打算造成伤亡,不然一炮轰过来就什么都解决了。但在河青城的人却没那么大的见识,他们只觉得是在向这里投掷标枪。

这个动作可说不上有多么友善,哪怕稍微偏一些都会造成伤亡。虽然不知道是否会连人都一起扎穿,但以其势头想要打断骨头造内伤还是没问题的。

大家终究曾共处过很长时间,到了现在也就没有必要做得太过绝情。昏终于是出声叫喊起来,在越来越远的时候才遥声提醒道:“别再瞎看了,妖怪从地下爬出来了,赶紧跑啊!再慢一些就要杀过来了”

话都是大实话,至少是他自己所理解的真相,但是对于巴而言却无异于在听天书。他就只能发懵地问道:“啥?你说了个啥?”

此时还有几个庄户在驱赶牲畜返回,他们是费了好大劲才去收拢被惊散的畜群的。见到昏这么一副慌张害怕的样子倒也没有多想到什么,他们只是让在一边就放昏远远离去。

等他们将目光看向院子内时才看到巴正跌在地上,不过到这时也只是以为这二人可能是吵架起了纠纷。但若细想也觉得有些奇怪,尤其是结合刚才的言行便非常可笑,实在是让他们觉得难以理解。

其中还有庄户带着笑意问道:“怎么了?怎么闹成了这个样子?”

然而这在往日熟悉之人并没有作出任何答复,只是腿脚不断乱蹬的向后蹭身而退。同时还向着天空伸出右臂颤颤而指,仿佛那里出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状况。

二庄户在不解下就顺着其手指扭头望去,到这时才发现了那些急速飞驰而来的机甲。这么短的距离还不至于加速到比音速还快,所以依旧是数道响亮的震响声先于身形侵袭而来。

这样的场景可是着实不常见,自然使得他们目瞪口呆得闭不上嘴,一时都忘了自己打算要做些什么了。不过他们也并非是全然的无知,至少还是见识过受城中的“天使”身影,那据说是被新晋巫师所召唤出来的。

不过面前这些个家伙在形状上似乎有那么一些差别,与记忆中的一比就知道并非是同一类存在。再一联想到昏和巴的反应就更觉不妙了,据说这二人可是城中暗流神教的首批教徒呢,在这件事上的见识就肯定要比自己厉害得多。

他们在尊崇权威的心思下也就失了自我,几乎是想都不想地便转身就狂奔了起来。这样的行为倒也不是有别的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些城里人都有着不错的见识,跟着这家伙开溜准没错。

至于跌倒在地上的巴却是无人去理会,他们光是自己开刘海都嫌来不及呢。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便是这个意思,自身安危之事总不能全都依赖别人来解决。

城里的混混们说起腿脚快捷或许不输人,但那一般都是同城邑中的普通人相比较。如果说要同城外的农户们相比就各有优劣,人家毕竟是要经常负重行走的。

所以昏虽然占了个跑在前头的先机之利,但因一路上都是跑来而体力不支,没多久就只得无奈地慢了下来。后知后觉的两个庄户却占了腿快步健的优势,居然是齐齐就不费力地撵了上来。

其中还有人虽然是心中怀有难抑的惊讶,但也因此故作轻松地艰难笑道:“天上那些是什么呀?你跑这么慢可不行,会被他们追上的!”

这话一听就是极为气人,昏都不屑在于其做任何交流,只是直头直脑地继续在原路上颤腿而逃。

这些人的身形自然被扑来的机甲们扫描了下来,于是队伍的主力就继续扑向那副矮小的建筑做占领,并且还分出一部分向着逃窜者们围追堵截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的巴已经对逃跑不再抱有希望,他可是北城帮的资深老人呢。干脆地抱头蹲在地上也算是个应对方法,或者是在打也打不过、且逃也逃不掉的时候的唯一选择。

像是先跑一步的昏也没工夫扭头看向后方,只是埋头沿着大路继续跑下去。以往的经验是越害怕就会越觉腿软,看到情况不妙未必有助于自身安全。反而会使得双腿当即就失力地跪在地上,那就是想要逃跑都没办法了。

倒是几步越过他身位在前的庄户们没这讲究,时不时的回头就让他们惊骇追击者们的高速。这二人几乎没有多想便各选了左右方向跑开,至于能不能逃出去就全看各自的运气了。

这样的小聪明虽然可以用在偶发的小规模突袭上,但是绝对不适合用于今天的躲避逃亡。他们两个再加上昏也无论各自选择怎样的方式和方向,都是有一个便被追上来的机甲轻松抓住一个,再是想要挣扎都没有任何的办法了。

“嗯?”

在暗河中快速移动的王涛皱了皱眉,刚才好像收到了一阵不是很稳定的信号。无论听声音还是看端口字符都无法辨别来源,但至少那些闯入黑门的科技文明不会有这么差的技术,很有可能不是他们发送过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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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 信号窗口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四十三章信号窗口王涛其实也不知道这信号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因为到暗河的这个区域中也没有其他机器了,所以根本不可能提供不断中转的信号。可看刚才的状况倒是在突然出现后又渐渐减弱,这样子倒让他稍微感到有些熟悉。

就好比是在幽暗的长廊中缓缓步行,但在前方的路径上存在着一扇巴掌大的通风口。

在靠近之前还不会察觉什么异状,直到是走到附近才会突然看到外面的亮光。而当继续远离时就什么就会再次陷入黑暗之中,只能在回首时才能注意到泄露进来的淡淡光线。

“窗口!”

心中闪过这一念头的王涛便立刻停下了悬浮车,他不禁猜疑这附近可能存在与外部相连的通道。只有如此才能让他接收到模糊的信号,否则传来的电波就只会被厚实的土层给屏蔽掉。

幸亏之前已经是休息过了一阵,这才能保持有足够的反应能力。事不宜迟下就立刻向着来时的方向倒车,并且认真关注是否还能出现刚才的一闪而逝。

悬浮车的身影于是就开始向着后方退去,只是由于王涛糟糕的驾驶技术再加上一心二用的缘故,所以会导致车尾会不时蹭上洞壁。不过那让他格外在意的信号果然还是再次出现了,这就令他再次激动了起来。

然而在打开后却也没法得知其中内容,信号传递到这里已经损失了很多信息,实在没法将其全部解析出来。投影出来的画面上到处都是雪花噪点,没法看到对面是谁在请求联络。就是声音也是模糊成了一坨,只能从说话习惯和节奏上听出是某个稍熟悉一些的河青人。

不过这些对于王涛本来就难以解读,他只能是将这画面和声音投放在车内就行了。自有其他人会从中分析都有些什么内容,而这会的突然联系又是为了什么。

作为驾车之人只是受够了一路上的漫无前路,始终不知要去往哪里才更让人头疼一些。他甚至不知道匆匆设置的路障是否还有作用,被拦住的外星家伙们是否还在看电影。

想来他们最多只是稍微好奇一阵,等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后就肯定会非常生气的。显然没有谁喜欢受到别人的愚弄,尤其是来自落后之地的小把戏,王涛甚至能想象到那可怜路障的最后下场。

为今之计就是得尽快摆脱后方的追逐,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尽早离开暗河。只要到了地面就可以随便选个方向逃亡而去,只要熬到黑门关闭后就可以轻松太多,届时便可以回来收拾残局了。

可如果始终被追逐不休就只能盲目逃亡,他又不知道前路究竟是个什么状况,倘若踏上一条死胡同也是没法回头的。总不能像是被赶到墙角里的老鼠吧?

那小东西着急了还敢炸刺咬人,自己若是着急了又能怎么办?一口白牙总不能去硬啃钢铁吧?那是想反抗还是想换一嘴烤瓷牙?

所以这次通讯就是一次再好不过的机会,差不多是给他的黑暗之旅点亮了一盏油灯。于是就算再那么暗无光明也不至于太过绝望,总是可以从黑暗中把握到前路的。

正在忍着头晕做诊治的四娘皱了皱眉,她显然不是很喜欢行进中突然停下的感觉。不过出于对王涛的信赖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只能任由他带着在场所有人继续移动了。

而出现在车内显示屏上的音画也让她稍稍有些惊讶,直到当弄明白是王涛的手笔后便转而认真观看。

只是那画面和声音真是太过模糊了,就算是她和其他几个已醒之人一起参合也没能看懂,甚至还感到了不小的困惑。哪怕绞尽脑汁也无法分辨出对方在说些什么,这反而令人感到更加的焦虑。

至于那短期内出现的信号也并没能持续太久,随着干扰装置被布置到位就消失了。或者说是受到了成倍杂乱信号的干扰,以至于原本就模糊的画面声音都变得杂乱一片,再也无法被悬浮车的设备解析出来了。

“没了。”

麻本来还在四娘身边做着照顾,她从那模糊的声音和图画中只觉得很神秘,仿佛其中蕴含着什么重大秘密似的。而当看到这样的状况时便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干巴巴地描述了一下。

这种事情大家都是看在眼中的,其实也不用她说便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换了其他人就只是会感到一些惋惜,他们其实也很想知道外面的状况究竟如何。而在于王涛则是感到隐隐的焦虑,仿佛这信号的消失是个恶兆,自己这些人恐怕再也无法从黑暗中脱离。

但好在他从悬浮车的外设灯光发现了一处岔路,看位置该是之前才通过的地方。若估算车速就该能同接收到信号的时间对得上,想要寻找离开的可能就得从这里碰碰运气,或许真的就可以从此返回到地面上。

信号的消失也仿佛油灯熄灭了,在这既缺乏地图又缺乏另外光源的暗河中可算不上好消息。好在这一行人的运气不错,王涛在那稍纵即逝的机会中并没有忽略过去,这才能在有限的时间内确定下一条出路。

然而这条出路并不是那么顺畅,至少不能让他轻松带着大家一起离开。因为沿着这条岔路再行进一会后便没法移动了,一道深浅不知的冰凉洞壁就矗立在那里。

“这,这算什么?逗我玩吗?”

王涛不由得就感到有些发蒙,现在这地形可不像是能传进信号的。失望下甚至还离开悬浮车走向前方,试图以拳砸脚踹来验证这里的厚度。

或许这里只是薄薄的一层,只要稍微使点力就可以变成通道了呢?

然而没等他踹过去就松了一口气,接着就在心中感到更加恶劣了起来。因为在右边发现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隧道,并且能从透射进来的自然光确定可以真的同地面相接。

他探头出去便发现在外面生长着一些干枯植被,刺蓬丛生的样子直接就盘踞了十数步的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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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误读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误读一件件的分析都伴随着具有清晰特写的画面,就是被讲述出来的内容也真是头头是道令人信服。随后还将复原出来的蓝皮人身材进行展出,并将其以立体投影的状态呈现给所有的与会者。

仅从获取的图像便能快速进行建模,然后再通过虚拟的拼接复原出骨骼原本的架构。以此得出的结果几乎同原来的种族相差不大,至少在身形上是差不多的。

只是在体表皮肤上选择了浅淡的黄色,并且几乎不存在任何的皱褶和毛发。最多在一边附带上无用花哨盔甲的图画,以此来作为这个物种具有文明的证据。

造成那肤色错谬的缘由倒也不是故意为之,研究者其实还是按照相关资料来佐证的。具体来源就是王涛为逃跑而播放的电影,那种族的肤色就在其中呈现出有五颜六色的样子。

这或许是由于原本就存在的人种差异,又或许是为了拍摄科幻片而故意进行的化妆效果。具体是那种缘由暂时还不知道,但都对外来者的研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不过这种肤色问题其实并不太重要,就是涂成大花脸也没关系,并不会有哪个尸骨会爬起来抗议。消散于历史中就是这样的悲哀,遗留下来的信息总会遭到有意无意的误读。

而这一切都是在短期内展开的研究工作,从立项到拿出结果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其中既有他们技术水平的优秀,当然也有分配给不同任务组才能获得如此高效的分工。

至于之后的分析便是基于已经获得的情报,从现有掌握的经验去摸清真相显然具有极为重要的意义。至少在推演的时候还遵从了一般社会学的规律,于是在获得相当信息后便可以进行逼近真相的推测,接着就能构建出一个可以自圆其说的推测模型。

然而他们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这里存在着一扇黑门,这是超出他们技术水平的存在。由此不但带来了没法进行预测的前置事件,就是对于事情的发展也会有不同的干扰。

所以他们无从得知曾有个文明兴起又自灭,也不知道那些科技造物只是纯粹被搬回来的,并没有出现任何的贸易交换。而这座小破城里的土著们也并非是看上去的纯良,更非是什么人畜无害的附庸。

他们在更多时候的所为可是非常残酷,说是贪婪的残酷掠食者也不为过。幸亏他们的战斗力和运力都很有限,以至于每次都只能或方圆数里内的环境。

若是能换装大量的科技工具就可能遗祸更广,并造成更大范围的破坏与劫掠。

河青城就仿佛一个具备有限触角的小章鱼,原本就只是在食物稀少的海域里苟且求存。然而突然有一天就发现了一扇小窗口,只可惜在打开一段时间后便会重重地关闭起来。

窗口虽然大得足够让这条小章鱼的身体穿过去,但出于对未知环境的恐惧也不愿远离自己的家乡。所以它每次就只将自己的触角探过去取食,每当联系中断之前就得收回触角,不然无论伸过去多少也都会被毫不留情地斩断。

为此就有必要改换取食的方式,将大量富含营养和食物的海水都泵到自己这边便成了首选之策。

若对面的食物丰富就算是赚到了,完全可以先将大量的“食物”搬到自己这边,然后就可以再慢慢地放在家中做消化。而若是比自己这边还干瘪就只能深深地叹息,甚至还得防备那边的家伙跑过来掠食。

河青城的人们未必会产生这么多的认识,尤其是在受到四娘干扰后就更被带偏了道路。所以他们现在对于黑门的认识实在是很有限,能不走岔路就已算是幸运非常。

以前他们所接触到的目标都是又弱又肥硕的,自然是一张开嘴就能吃得满嘴流油。有时甚至就干脆只是爬在其他文明的尸体上啃食,限于见识有限也都不知道吃掉了些什么。

这样安逸的掠食就只需要张嘴而已,随便向前游动便能将胃囊轻松地填满填饱。那样的经历自然是省心省力又安逸,对于脑力的运用也不需要太多的思考,只需要执行“发现——攻击——搜集”这样的循环就能足够用。

硬要类比的话不如说是令人又怕又爱的轮盘赌,尤其是每次都不知会同哪里相连这一点非常相像。遇到喜欢的便能让暗流神教吃得满嘴流油,遇到让人头疼的简直就会如同城中现在这样。

其实只要想想就知道了,四娘这些人尚未掌握操控黑门的能力,又怎么只会同落后且无准备的区域做连接呢?况且就河青城自己的文明程度也实在是落后得可怜,也就是在欺负比自己还落后的地区时能沾些便宜。

这样收获全靠撞大运的未来根本就不可取,想要持续下去那是绝对就不可能的。事情发展到现在也算是足够沉重的教训,命运毫不客气地就降下了一扇厚重的大门。

这些无知又贪婪的人们兴冲冲地想要掠夺而不得,反而是被别处来的强悍势力闯入家中。于是这帮不思进取的人们就立刻吃到了苦果,只是一个简单的碰面就被撞击得落花流水,只能或躲或逃地瑟瑟发抖。

而这甚至都不是对方存在什么恶毒的心意,只是无意间的行动就给他们造成了伤亡,哪怕非故意的举动就足以破坏这里的小小环境,以至于土著们全都陷于心惊胆战中,真是根本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至于强势的一方也并非没有错误,首先就是以弱肉强食的思维认定这里有个超强文明,那么对于河青城的状况分析就会被带偏,以至于会出现不小的错误。

而在后续还会因为种种误会产生不断的谬误叠加,这就令双方的误会开始变得愈加扩大,以至于跟本来该有的真实原貌毫不相符,就仿佛是在描述另一个与河青城不相干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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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并非能被忘掉的记忆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并非能被忘掉的记忆荒谬的故事只会让讲述者将大家导入歧途,并且为这些由于荒诞开头获得的荒诞结论大加赞扬。

至于米图卡和他的同伴们虽然有资格围观,但并没有去接收这愚蠢的会议,因为他们已经带着东西抵达到了目的地。

简单的交接并没有浪费太多时间,先前那些以粗暴方式灭火的人员便匆匆离去了。那些人正因捅了娄子被安排去处理危险之事,否则不足以警戒所有人都必须更加小心。

这里的土著毕竟是这么的弱小脆弱,沾染上太多人命可就不好搞关系了。

“祝平安。”

“祝顺利。”

这两拨人都是经历过黑门之战的,就算以前不曾相识过也结下了战斗情谊。简单的祝福也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只要将心意表达到就可以去执行各自的任务。

不过由于特别命令的存在,米图卡他们并不能拆掉院墙进入公门,只能是通过小心跳跃才能到达指定区域中。

这是因为上面认为此地不像是之前被弄坏的那些破房子,多少在政治或者象征意义上具有一定价值,故而有必要进行相当程度的保护。

而对于执行者来说就只是束缚住了行动空间,除了给他们添乱外就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幸好这些麻烦并没有设置到太过变态的地步,至少还是可以让他们展开容纳箱的。

原本被携带过来的六边形柱体便被渐次拆散解体,这些东西看上去就像大块的地砖。不过只要在专门的地方经过电击刺激就能伸展,然后就能在一个呼吸内成为通用的容纳器具了。

米图卡在施工前还特意打量了周围环境,她发现近距离确认要比二次传播的视频还要清晰些。尽管二者的分辨率是一个级别的,但以自己的角度还是能看出不同来。

三发同时打上去的云爆弹可并不怎么客气,附近一些简陋的房屋很轻松就被推倒了一大片。也就是这里的房屋质量要比周围稍好些,但也同样出现不少坍塌受损的状况。

另外还有程度不一的火焰痕迹,这些附带伤害都留下了焦黑的迹象,并且广泛存在于附近植被和茅草房顶上。就是不知道这其中有哪些是干扰弹造成的火焰,又有哪些是云爆弹所造成的。

她记得事件简报中还存在一处特异点,于是就根据提供的坐标去特意看了一下。

那地方是一处部分受损的屋檐,看上去同其他部分也没有太大区别。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三根木檩有些不一样,不仅在长度上稍微短了一些,就是在末端的部分也有些细微的异常,稍稍呈现出向房屋方向整齐凹陷的弧面。

不仅这三根只经过较简单加工的檩子是如此,就是覆盖在其上的陶土瓦片也是如同被切割过了一般。这两处的损失部分都平滑且整齐,仿佛是被故意加工成这样的。

但其实这处位置位于先前受袭机甲的后方,也就是说受到空间切割的余波所致。

米图卡不由得调出之前发出的相关通报,再次将智脑模拟出来的事件经过做播放。

从藏身却被发现、想要保持距离却被土著贴了上来、到为了确保安全距离而做出过激举动、再到那令人惊讶不已的突然一击……

按说她应该对各种战斗痕迹都很熟悉,这是身为侦查兵所养成的战场素质。但她对于现在所见到的却觉得非常陌生,甚至都有些无法理解造成这痕迹的原理。

虽然心中的理智想靠近并做进一步观察,但同时还有作为生者的本能产生由衷的厌恶,而且也不想距离那里太过接近。

先前已经知道在这里失去了一个战友,所以就连带对周围的环境一并感到不愿多接触。尤其是还在暗河中携带物资前来这里的的时候,当时就已经见过了自行后撤的机甲。

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填满前方和后腔的速凝材料,从开口的位置和深度都非常瘆人,足以让任何良医都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驾驶舱的前后明明是经过着重加强的,若是伤到这个地步就没什么好救的了。

血肉之躯总是要脆弱太多,这种情况下能保留部分残骸就已算幸运。他们当时唯一能做的就只是停下并让在路边,然后默不出声地对其作集体的敬礼。

当然为其让路也不仅仅是出于对逝者的尊敬,另一方面则还存在着安全方面的考虑。因为谁也不知那机甲是为何进入自主状态的,或者此时又具体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万一存在什么易燃易爆的部分就千万不要挡路,只要不靠得太近都会威胁到自身安全。倘若因此失了性命可就实在太冤了,这还有可能遭遇到敌方临机设置的诡雷。

倘若因此而亡也就根本没有讲理的地方,只能让自己的大好性命白白浪费掉,这是所有人都不想碰到的事情。

回过头来再看这场悲剧的发生,视频、音频和智脑为描述过程而加上的辅助虚线,都将整个过程很清晰地地展示了出来。唯独就是后方对此事件的定义非常模糊,那么清楚的攻击居然还只是定义为“事件”,这明显存在不想将事情闹大的考虑。

差不多就是说双方是因为沟通问题而产生了误会,并由此发生了令大家感到遗憾的不幸。这里发生的事情并非是存在敌意的对峙,双方在仓促接触时更没有发生过致命的战斗。

所以最好能尽快将这些小事淡化并忘记,无论是那一边出现了伤亡都不该再追究下去了。

米图卡等人虽然能理解舰队高层做出的决定,但是在个人感情上还是有着一定的抵触。身为士兵最希望上级能够奖罚有度,倘若在哪里吃了亏也得当面锣对面鼓地讨回场子。

但考虑到发生冲突的另一方并非只是原始土著,同时还可能在背后存在着超越己方想象的高级文明。仅仅泄露出来的技术信息就令自己无法理解,即便是舰队中的专家们也是同样的无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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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七章 搜索

随船的专家都是在各自专业领域中的优秀人物,他们当然知道自己研习的学科边界在哪里。此次遭遇未知文明的状况实在是震动了每个人,没有人能弄清黑门究竟是如何运转的。

舰队为此还小心翼翼地采取隐匿的手段,并且试图从各个方面和细节进行窥探。可见已经是将对方视作潜在的威胁,但也同时抱有借机尽快提升自身技术力量的愿望。

正因如此才会特别看重此次接触的机会,或许就能触碰到从前未曾想象过的领域。如此就能在正式同外界接触前获得足以自保的力量,进而能反手平定多年以来的宿敌了。

据说已经决定向这边投入更多的力量,舰队已经准备好就此展开针对性的研究。而在同时还做好了战斗的准备,至于具体会有些什么就不知道了,这并非是基层人员能通过闲聊或讨论就能得知的事情。

米图卡对着这些痕迹稍稍有些走神,然后就被呼唤着去执行此次的任务。他们也不管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一旦出手就以快速的效率开始进行大量转移。

不过具体做搬运的却不是机甲或者驾驶员,前者的身形太大会挤坏房屋,而后者则需要警戒周围并进行监控。真正的苦力则是被放出的辅助机器,互相配合着倒也能保持不慢的搬运速度。

它们在侦查、搬运、探雷等事情上都有着相当程度的专精,在每一个弧线和程序上都是为此而生。当然落在大兵们的手中就开发出了不同的功能,在实际使用的时候还可以出现送死、生火、提供光线、跑腿、成为临时家具等新用途。

总之就是河青城的账目书册被搬动了起来,或许此后也再不用继续躺在库房中发霉了。身为资料总有被需要翻阅的时候,而到那时就可以静静地讲述曾被记录下来的内容。

有的存在是注定要将自己交由其他来主宰命运的,而王涛却是有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他终究是对自己的体力和野外生存能力有清醒的认识,这主要是在亲自穿过那处狭窄通道后得到的。

再爬到地表后就只知道是位于大山下方的某处,而且周围还存在着树林密布的环境。在这种情况下倒不需要特意观察远方了,只要能确定那座连绵不绝的高山就能一直向南行进,然后便可以凭借河流返回河青城。

但问题是他并不知现在与河青城的相对位置,所以生怕自己找错方向走错路。虚耗体力这种事情当然得尽量避免,但他未必能防得住生存于森林中的各种野兽。

之前在有高墙保护的城中可就听到过狼群嚎叫呢,至于处于城外的村庄又该是危险到什么样子?那么再远一些的山林之中呢?会不会存在更可怕的狗熊、老虎和野猪?

说来这里虽然是一处异界的天地,但在生态环境和动植物上到与地球仿佛。王涛起先还没察觉过这些状况,直到是经历过众多事件后才隐隐有所察觉,但也并没有将此当作多大的事情。

没看河青城的这些人就跟中国人长得一样吗?或许他们也是走错了路才来到这边,说不定大家几百年前还是一家呢。也就是在语言上的差异略让人头痛一些,实在是没法能在短期内就学会。

总之他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还在林子中胡乱跑,仅凭自己一人也没法都带走其他所有人。想要不抛弃大家就只能返回暗河中继续开车,并且还因后方的追踪不能走回头路。

这样的逃亡倒也不是不可以有其他的选择,早在遇到岔路的时候还可以有点自主权。就比如有时会发现前路有着继续向下延伸的趋势,而有的则会存在缓缓上升的地势,那么当然是要选择向上的道路了。

一股脑地扎入地下也不是个事情,谁知道会在哪个死胡同被堵住呢?而如果向着上方行进则有可能进入山腹之中,或许在哪里就可以从半山腰钻出来,届时就可以寻找到自由的前途了。

王涛认为这样做就能立刻获得天高任鸟飞的自由,但却没想过出于地面后也会被侦测到行踪。那样或许会在更短的时间内被追上,甚至就连摆脱的时间都不会有。

他是基于这样的理由才重新返回地下,但不料却因此获得一定程度的安全。因为来此搜索的机甲队伍在不久之后就快速飞来,哪怕是再多耽搁一阵子都有可能被锁定行踪。

只是由于这些搜寻者接到的命令是要找到另一处的通讯者,所以在赶来的时候就陷入了思维盲区。此时打开的侦察器就只提供了电波定位和热能扫描的服务,所以初步的结果就是未能找到想要的目标,仿佛对方在原地蒸发了一般。

明明在刚才还有相关信号的,怎么一下子就没了呢?

这样的结果出乎他们的预料,于是就对于目标的狡猾性有了过分的估计。就好比对于转移方位就是发现通讯受阻后的反应,那么若是再采取消除自身的行踪也就不意外了。

可见对方存在着一定反侦查技巧,显然不是普通的落后土著。

“散开寻找。”

来到此地的都是一些战争老油子,他们自然知道该在此时如何去做。于是由其中资历最老的发出了简单建议,其他人等就按照自己于队形中的方位自选了方向去搜寻。

可是再如何搜索也只是在空中扫视地面,仅以目力可见之处并没能发现任何端倪。有人在急躁下便将探测器的功能开到了最大,试图以这种牺牲机器寿命的做法来提高性能。

“咦?原来是这样!那边!”

最先发现之人便惊喜地欢叫一声,并且还同时将提供线索的界面发送给整个小队。

于是仓皇逃遁的悬浮车便终于露出了端倪,不过是以声波探测加底层透视显示出来的。故而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地进行拐弯或减速加速,这是由于在暗河中遇到障碍才不得不为之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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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 被探测至瘫痪的悬浮车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四十八章被探测至瘫痪的悬浮车“干得好!”

其他的搜索者便不由得称赞一声,这样就大大缩短了大家找到目标的时间。就是首先的发现者也微微有些得意,当其在同大家商量起该如何进行下一步举动也有些积极,并且还时不时地主动提出若干建议。

这倒并不是出于炫耀自身本事的目的,而只是为了让所在的组合尽快掌握状况。根本考虑还是出自完成任务的需求,对于彼此间的互惠互利也就毫不意外了。

每个人都该在任务中尽心尽力地合作,这样就能使得整支队伍都不再存在短板。若是能消除不足的小队自然可以获得更高的战斗力,这就有可能会使得完成任务的成功率也一并提高。

再次获得的搜索结果虽然令所有人都吃惊,怪不得方才能在瞬间于仪器显示中消失了,原来目标是向下钻入了地底。不过想想这黑门的位置就在地下呢,那么现在的状况似乎也就在情理之中。

所要寻找的目标毕竟是个本地土著,熟悉周围的道路和隐藏出口不就是很正常吗?但那驾车逃离的王涛真不是土著,他对于这里的隧道也只是头一次来,实在说不上有什么熟悉不熟悉的。

唯独就是悬浮车的机载电脑在不断记录地形,这使得原本的立体网络延伸出一根长长的支线。虽然看上去是孤零零远离主体的样子,但至少也让驾驶者知道现在身处何方,想要回去的话也不至于迷失方位。

机甲小队可不管那些,他们在快速商量过后便进行了分工,以求能万无一失地完成追击任务。

于是就有人操作着机甲飞行在低空,并且通过不断扫描来跟踪目标的前进方向。在这么做的时候就顺手生成了暗河的虚像,这就可以为后方的追击过程提供前置地图。

如此就可以在追击之前规划出速度和转向数据,这些小事都将由智脑在飞行中辅助完成。而追击者就只需要关注追击过程和准备战斗,这就使得可以在提速中都能随时保持战斗状态了。

这一路的飞行自然会惊起数量不小的飞鸟和野兽,森林中的野物们都被闯入家园的怪物给吓得不轻。但是在过往的经验也无法理解是什么出现了,所以在惶惑一阵后也只能懵然地散去。

有的则是追踪到王涛先前出来的痕迹,由此就操作着机甲开始大力挖掘。追击的事情还是得能切实接触才能捕获目标,否则光知道对方在哪里也没法伸手的。

希望别人能停下来休息是最蠢的想法,这完全是将主动权放在了猎物的手中。自恃技术强大且人数众多的一方当然更愿意主动一些,所以冲进暗河中去做追逐才符合他们的脾性。

王涛先前未必会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行踪,之后也未必能察觉有人在探测自己的所在。在懵懵懂懂的逃亡中似乎已经陷入了危险中,但并不妨碍他通过受干扰的仪器发现这一点。

探测一般分为主动式和被动式,如果就只是依靠默默的接受各种信号还不易引人察觉,但若是不断释放出强大波动就会暴露痕迹,这样就很容易暴露探测源的具体方位,那么就连自身的目的也会随之显露出来了。

像是王涛就感到裹在右臂上的袖套有些不对劲,竟然突然就开始升高了温度,而且还有继续升温下去的迹象。这种程度的“温暖”也不像是防寒服务,再努力一些都可以用来烤肘子了。

而且不仅仅是袖套在温度上出现异常,就是在操作只有自己能看见的界面时也滞涩得有些严重。那光标在随自己手掌移动时就仿佛进入了慢动作,无论想要点击什么选项都不出得到即时的响应,缓慢的状况简直是中了严重的电脑病毒。

这么大的延迟就没法做些什么了,便是在暗河中匆匆赶路的悬浮车也有些失控的迹象。以往只保持在暗河中部行驶的线路也没法保持下去,并且连连出现了向着右边偏移的倾向。

王涛起先还不知是什么导致了这一状况,只是对于胳膊上的灼热疼痛和显示界面及车辆的异常大惊失色。

若是自己使用的手机出问题了还可能手足无措,在发愣一阵子后不知该怎么办也很正常。但是那施加在肉体上的疼痛和滚烫却更会教导人,直接就骇得他将袖套给一把撸了下来。

“三桑?”

他在江西除下的时候还嘟囔了一声,似乎因为这糟糕的状况想起过往见过的新闻。先是会突然升温并且发生鼓涨现象,随后再会冒出烟雾并呲出火光,严重的还可能因使用者的迟钝而造成伤亡。

想到这里那就根本不能放心了,这简直是带了个定时炸弹在身上啊。一旦涉及自身的安全就会受到格外的重视,可这作为自己最为依赖的设备又舍不得。

虽然很想将其远远丢开的,但是真心舍不得啊。

超出常人的力量、便捷和消遣等好处自不必说,这些都是他在河青城中获得尊敬的基础。若脱离这些了就会变成毫不出彩的平凡人,那他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在这里混下去了。

所以王涛最终还是没有将这表现出异状的东西丢开,只能是寻了车内的陶罐塞进去才敢安心。

这一番动作说起来十分繁琐,但在实际的操作中也只不过花费了一个呼吸的时间。至于那行进出现问题的悬浮车也没有发生车祸,而是在察觉状况不对后就自动停靠了下来。

王涛对于这样的结果起初是感到幸运,驾车时发生的意外没有出现伤亡就太好了。不过接下来就难免会对原因感到不解:

究竟是怎么了?

其实正在追踪的机甲驾驶员也是这么想的,他们也很想弄清地下的目标为何会突然停了下来。

他们在以往都是会在相当远的距离上进行交战,通常还不等接近到能影响到对方的距离就会得到战果了。还没遇到过仅仅通过探测器的照射就能降低目标行动能力的状况,这种古怪的经验真的是非常稀缺。

第一千二百五十章 落后目光假说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五十章落后目光假说被打包文件的内容并没有特别的内容,所以只能算是不大不小的惊喜。

其中主要记录着从联络断开到现在为止所收集到的一切,并且绝大多数也没有更多的变化。比如高低差的变化和地形细节,路上进行的视频记录和声音资料。

这些东西其实也与之前的收集大同小异,依旧是将冷清寂静的暗河给展示了出来。但也因此就令追击者们更加放心,起码到现在为止还不曾出现任何的攻击或埋伏。

虽然对于将来的状况一无所知,但多少也能让他们的担心放下不少。

于是就有人为此感叹道:“居然被这些小东西们跑在前头了,可我们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刨个洞钻进去,这可真是……”

但接下来便被其他战友调笑道:“嘿嘿,这玩意的用法不就是如此吗?我们从来都是跟在后头的。所以还是赶紧挖吧,再慢一点就连信号都收不到了。”

其实无论他们在说笑还是鼓劲都没有影响,施工进度依旧是按照原有的进度推进。机甲是在智能操控下以最高效率进行工作的,哪怕吃喝拉撒也不会使其效率降低,而义气高昂也没可能加快挖掘的速度。

这就好比那些正在追逐目标的侦察机器一样,自主程序能够节省很多的人力和心力。工作过程就在愈加繁重的同时也变得愈加轻松,就如同杀戮过程也在烈度增强的同时变得更加简单。

但也不能说人力因素会被其中剔除,相关资料在被传递到舰队的同时也在被不同的小组快速解读。这就使得暗河的资料更加完善,并且也有专家提出了很多相关建议。

就好比有的人便建议要释放出更多的侦察器,并且由于暗河网络的状况较为庞杂,所以最释放得更多一些。光起步就得是以千为单位的部属,这样才能更快、更全面地掌握对面状况。

“总之,那个我们依然未能解析的建筑就出现于地下,那么就不排除能从中找出更多的线索。虽然出现于周围的土著非常落后,但这些会使用一定技术工具的异族也在那其中行动。这一点可以从许多的痕迹检测出来,但问题就在于迹象过于新鲜了,这样的状况值得我们进行更多的注意。

不排除对方只是比我们略早发现这里,那么这些迹象就可以被解释得通。但也应该做出是由于他们抵达了这里,所以才使得两个星球可以进行联系的推测。

这二者肯定存在着相当的联系,如果能弄清楚就可以对我们产生不小的帮助。说不定在暗河中还存在着更多秘密呢,比如还未被侦查出来的武装力量,比如可以更多佐证对方技术原理的科技产品,还有类似之前受袭时所发现的武器……

而这些东西现在只是被掩藏在厚实的地面之下,暂时还没有进入我们的视野。放在安全上肯定是存在不小的隐患,尤其是当我方通过狭窄的渠道进入对方领域时。

那时我们将只能提供情报支持和有限的人员及物资,任何更进一步的行动都会受限。接下来……”

一个清冷的声音回响在频道中,他显然认为贸然深入对面会很危险。所说的这些不但是以前就产生过的意见,并且还加上了近期出现在讨论中的担忧。

然而同时也会出现反对性的意见,只要将到目前为止采集到的信息拿出就可以反驳。好比这暗河中的痕迹其实极为有限,并不能作为大量人流物流出现在其中的证据。

相当多的样本内容都与土著遗传基因相符合,从粪便、踩踏痕迹上可以看出人流量不少。至于同时还存在的另外几种动物痕迹也较为集中,并且已获得了它们的相关形象和样本。

仅是由目前已知的探测结果便发现有趣的地方,那就是他们的行动范围非常有限,几乎没有广泛活动的迹象。主要的区域只局限于与黑门所在洞室连接的主干道,若是再往远一些便会出现痕迹大减的现象。

这样的变化呈现断崖式的下降,也就是说土著们虽然知道那里有着大量未知空间,但却极少愿意涉足其中。既然他们的行动模式是这样的简单可预测,那么也应该不会出现离开主要区域的异常,除非那里具有特别重要的意义。

有人还笑着问道:“比如那些库房?”

持有反对意见的答辩者稍微停了一停,随即就板着脸作出了纠正:“对,就比如那些乱七八糟的堆放点。是堆放点,我到现在还是坚持这么称呼。”

他然后还进一步作出了结论:“这些证据都已经非常清晰了,在暗河中只有土著势力在活动,而且区域极为狭窄和有限。那个还没有出现在视野中的文明不可能这么无聊,我实在看不出在幽暗的地下行动有什么特别意义。

没错,的确是实在看不出具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我们大多数人都这么认为。但是那处神秘的建筑就是存在于那里,我们所有人也没能提出公认且可信的见解。

或许是那个建筑的建造者有着独有的逻辑,或者是具备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理解的需求。总之我们没有谁能发现他将出口开在地下的目的,那又怎么能估测其还具有其他的目的和行动呢?

正如我们无法理解对方所处的技术层次一样,从现有资料也不难判断出土著们也是处于极为落后的状态。他们显然也无法理解我们所处的技术层次,这从许多荒诞的行动应对就能看出来了。

所以假想文明与我们之间、我们同这里土著之间的层次距离都恐怕是极为深远的,并不是通过一个加速助跑就能冲过去的代沟。彼此间的差距也说不上是怎样的状况,总之存在着一道用力轰击也无法弄碎的壁垒就是了。

技术层次相差太多便会出现无法理解的状况,落后者总是得通过仰视才能进行观察,并且会由衷地感到自己在欣赏神迹。土著们对我们的出现感到惧怕和回避,那么我们也该对探索的对象保持谦卑。

找不到痕迹未必能证明对方不存在,这只是说明我们使用自己的目光去确认过了,用自己的技术去采集过了,用自己的经验去审查过了,然后从中一无所获而已。

或许那些痕迹其实已经遍布在暗河之中,并且大大方方地出现在被探测过的的每一处。那么为什么没有被我们探查出来呢?落后!我们相对于对方太落后了,所以就是当面见到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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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 放出侦查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五十一章放出侦查方才要求进行扩大探测的陈述者越听越不是味,于是就大声斥责道:“诡辩!你这是诡辩!痕迹的出现是一定会有的,这不会因技术先进或落后而异。我们在此事上的困难就只有能否及时理解而已,只要提高精度和样本数量就总能发现问题。

那道黑门的存在就证明了这一点,就是科技先进如他们也依然要用到这种构型!由此可以推测我们的技术虽然可能会落后一些,甚至是落后很多,但还不至于出现根本性的认知门槛!

把侦查器都撒出去,让他们在暗河中到处跑就是了!只要能遍布每一处所在就能收集到足够的信息,这花不了太大的资源和时间。

如果没有发现任何迹象就是好事,这就至少说明暗河深处是安全的。而如果能发现可疑之处便有必要投入加倍的力量,是前往侦察还是全部后撤都可以获得起码的时间。”

他末了还挥舞着拳头强调道:“通过侦查来掌握当地情况,我们都需要这一点!”

直接负责相关事宜的将军不喜欢虚头巴脑的东西,能够掌握周围状况才更符合军人的习惯。至少他们在过往的战斗中都是这么做的,忽视侦查的人甚至根本不可能从军校毕业。

他的最终决定就在第一时间传递向了降兵基地,并且要求他们立即执行。至于具体任务则是要求释放出全部的侦察器,并且尽可能将对面所有的区域都进行搜寻。

在安排完这个任务后便转而去关心舰队的降下事宜了,毕竟相关的人员和物质调配也是要进行协调的。这些工作都要在入轨之前全部完成,届时就可以用自己的人手去实施侦察。

毕竟此次的事宜实在相关甚大,有不少情报的保密程度都需要慎重对待。万一有人使坏就有可能导致双方冲突,那可是他和许多人都不希望看到的糟糕事情。

他虽然是持有这一观点的将军,并且也在相关的会议上据理力争过,但是是因为决议这么要求才不得不做服从。所以可能的话还是尽快安排自己人过去,那样无论如何都可以更轻松方便些。

虽然在同时就得面临相关事件所带来的危险,但在很多事情上就不必像现在这么藏着掖着了。对于某些事情的选项也就不至于存在那么多的顾虑,甚至于在派遣的人员上也可以稍作偏向,只要不是太过分也不会有谁说什么的。

比如出自自己家乡或派系的人员,出自自己母校的军官,就是持有同一想法的个人也可以更优先些……

总之就是要让他们有更多表现立功的机会,而若能在其中把握住了也可以得到不少的好处。无论是经历还是功劳都可以为他们增光添彩,将来在授勋升职单也就会获得更多的优势。

从讨论转为实施的过程并没有花费太多时间,甚至前期更多的是花费在了互相嘴炮之上。但只要一声令下就可以设定工作命令,然后便将大量侦查器快速释放了出去。

然而由于这种东西实在是物美价廉成本低,所以是不折不扣的必备消耗品,因此每支部队都会装备上很多。并且由于只要将足肢收回来便可以盘成一个金属饼,这就更是能节省携行空间了。

于是当传递而来的命令包含“全部”和“所有”这些关键词的时候,相关的执行也就是实打实的不存在任何折扣。

发出激活信息并不需要挨个手动操作,这些小东西本身就是属于待机的睡眠状态。等到命令抵达时便可以被立刻唤醒,随后便能看到大量的饼状结构撑出了六条小金属腿。

有的是机甲的腿部打开了储纳仓,然后便从中爬出了十余只小家伙。

在维修区域中的箱子就有不少被自行打开,原本准备作为替换品的的耗件便提前获得了任务。有的则是丢掉了背负的衣物、工具和餐盘等俗物,重新选了方向便投入到新任务中了。

但最大的源头还要算是专门的储备舱室,那里的最初动静简直就如同是小型的地震。

一道唤醒的命令就让所有的箱盖都颤抖了起来,可见容纳箱的侧面也是可以被打开的。这种设计是为了方便在完成堆叠后进行取用,不过通常也只限于靠近箱盖的部分。

作为主要载体的六边形柱箱就被固定在舱室的两侧,并且在从地板被堆放到天花板的时候还进行了固定。反正只要飞起来就不用管哪边是上下了,作为货运飞船也不需要为人工重力设备耗费能源。

想要启用再远一些的东西就得将整个箱子都抽出,然后从才能打开长方形的侧面箱体才可以。只是这么一来就得多花费一些工夫,那么也实在说不上哪种方式更节省力气了。

而出来的小东西自然就是命令的主角,身为侦察器若还能获得数之不清的数量,那就简直是bug一般的存在了。并且它们除了主流是黑色的以外,更有不少个体被涂成了各种不同颜色的迷彩,这些都是为了适应不同环境而预先进行的设置。

这些滚滚的机械体在弹出六足后就快速弄清了自己的现状,然后就有秩序地离开容纳箱。只要排着队就能一起走出货运飞船,真宛如训练有素的钢铁军队。

能做到这一点主要是它们在不停地“说话”和“沟通”,并且当然都是以短暂和快速的信号交流完成的。执行这些动作的时候并不需要太多的时间,而整齐的行动却要由大量的交互协调才能完成。

它们就因此能如同灵活的手指被操作起来,所以当行走起来的时候并不会出现碰撞的问题。被刻意包裹上弹性材料的足尖踩在地面上也只有轻微的响声,只有当数量大到一个限度才会汇聚成为沉闷的低响。

这些小东西不但可以在被单个操作下完成动作,还可以按照小组为单位互相合作。当汇集到一处使也可以保持足够的秩序和安静,唯一的目的就只有执行发布下来的任务。

第一千二百五十二章 派出侦查

在设计一款侦察器的时候会有什么要求呢?起码得是能看能听会低调吧?那么等制造出来以后也得遵循差不多的要求,起码在使用的时候也该能获得类似的效果。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只是每次的轻轻压踏总会发出一点声音,而在同时发生无数次的时候就难以低调。这就是数量太多导致质变的结果,那声势甚至都会给人带来浩浩荡荡一般的感觉。

一条色彩各异的“河流”就此出现在临时基地的地面上,出现在被毁天地下的暴雨下,出现在波涛汹涌的海岸边。然后它们将整整齐齐地踏上黑门的数道阶梯,接着便涌入被改造成全新样貌的洞室里,涌入了正在等待它们搜查的暗河中。

从远处看几乎就是一条蠕动的黑色地毯,又仿佛是违背自然规律的怪异河流。

这条“河流”的主干无疑是由货运飞船中“流出来”的,当然同时还有各种不同的来源一起汇入其中。它们不但会为应对强风而调整身躯以稍稍侧倾,同时也会因为同伴的加入而调节整体的步速,而且一点都不会发生混乱的状况。

可就算如此整齐有序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当他们全部走入另一个世界时就挤占了其他人员的同行机会。

这一过程足足花费了五分钟,原本有任务在身的人们除了干看着也只能自己找点乐子,只有找点打发时间的事情才不至于让自己彻底闲下来。

由于两军在之前毕竟还处于敌对状态,所以沟通和指挥系统并不能轻易地同时使用。于是类似的命令得通过其他渠道发下,这就又使得另外一条支流也汇入其中。

只有在一线担负任务的机甲才不受影响,因为他们也说不定要在什么时候用到侦察器。而那些机甲受损、或者个人状态不太适合出击的则不得不贡献出自己的耗材,并且是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进行释放动作。

只是这样一来就让一具残骸也参与了进来,它就是先前在公门中遭到袭击的那一台。

这一次看来是驾驶者成为了消耗品,并且就连机甲本身也没有了修复价值。接下来的命运恐怕就只能在后勤人员和机器的帮助下被拆卸,当然在那之前也得将沾染在驾驶舱内的东西擦拭干净。

人们也许会为侦察器构成的河流稍微惊叹一下,但在见到这台机甲也贡献出了侦察力量就不由得有些沉默。

无论是机甲还是驾驶员都已经被收拾得够惨了,他们已经为自己的舰队做出足够的牺牲了。但由于在长期战争下必须利用所能找到的一切,所以就连身为遗物的部分也得跑起来做奉献。

它们在道理上当然是舰队乃至国家的财产,每一颗螺丝、线路都是,这一点实在是毋庸置疑的。但在应用时却通常会被看作个人的亲密工具,至少在感情上会稍稍与其他产品有所区别。

纵然这台机甲和战死者的遗骸是属于此次战役的胜利一方,而在现场的目睹者则大多是战败一方的人员,但是并不妨碍他们对此心生反感。

于是有人就嘟囔了一声:“战争机器啊,你还真是贪吃……”

这样的做法显然是夸张了一些,但在基于探测异界虚实的目的上却得继续坚持下去。由黑门所展现出来的力量实在是吓坏了舰队,那短暂的交手结果几乎呈现极不平衡的碾压态势。

不但能在遭到攻击的瞬间就反杀数艘主力舰,就是在后续的研究中也无法找出任何有用的迹象。任何人都该对力量本身保有最起码的的敬畏,并且对于自身的安危也该有着足够的忧患意识。

为此就得尽全力去对可疑信息做搜集,就算是再换一拨决策者也八成会继续这么坚持。至于先前的辩论过程就只是走个程序而已,无论哪个人胜出都无法改变机器潮涌的方向。

同样的心态也存在于河青城之中,并且以勉强能做出一定动员的大户为核心展开。

家大业大的他们当然得为自己的家族操心,为此也有能力派出相当的青壮外出侦查。这样的行为固然会让侦察者身处危险之中,但还是有人会冒着危险奉命出外游荡。

不同于寻常人会顾虑自己若出意外会给家人带来不便,各家大户自能拿出足够的底气和承诺来为任务者兜底。而被派出的青壮也相信他们作出的承诺,这样就可以放心冲在外面去摸清外来者的底细了。

由于他们世居于西城的缘故,所以最先去打探的地方自然会有公门这一块。其中既有衙门在过往给他们带来的余威影响,也有那些高大之物频频在此地进出的缘故。

所以于情于理都得弄清这里发生了什么,当然就不免有人小心地爬上了公门的墙头。

按说官员一般是不会修缮衙署的,这等于将弄来的财富便宜了后续的接任者。但当若叉那厮举叛旗占据芒山要道后就变了,不必流动的官员就可以在异地长久的经营下去,积累下的财富也可以用来做些超出常规的事情。

比如在一百城兵的基础上再扩增一倍,又比如将公门建筑收拾得大气整洁,甚至还奢侈地在少数主要建筑上以瓦片做装饰。也就是冯潮本事不大还没有太多的野心,否则再要整出什么幺蛾子都有可能。

但就算如此也会对自己的老窝看顾得紧一些,寻常根本就不会有人敢于向内偷窥,这在过往都完全不可能发生。

若只是一层简单的土墙也不会有些什么,是权力给其增添了外人畏惧的威严。只是当其中的主事者和构筑权力的人员都已散去后,这单薄的土墙也不免就褪去了耀眼的光环。

只是过往留下的畏惧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被消除,尤其对于居住在西城的人们就更是熟悉。所以这里多多少少也会留存下一些影响,使得摸过来的人们多少变得有些畏手畏脚。

再加上现在又有强横神秘的外来者存在,这就更是使得向内窥探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但也正因如此会让打探者感到格外紧张,甚至会获得一些心惊肉跳的刺激感。

暗流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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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三章 理解偏差

畏惧害怕的情绪会在打探者的心头翻涌,而受到家族以安危做托付的责任感也不会轻易退却。他们终于是看到了院中所发生的事情,并且为那只能理解一部分的画面感到惊讶。

占据院中的怪物都非常高大,差不多能接近两人叠起来的高度。它们都持有尺寸惊人的厚重大棍,那模样看上去就像将许多东西拼凑在了一起。

这东西用来砸人一定会非常管用,一下一个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而这些家伙们现在正肆无忌惮地搬运公门文书,成卷成卷的竹册也不经清点就被快速转移,全部都被放进了怪模怪样的箱子中。而在干活的还不是那些身材高大的黑甲怪物们,主要的搬运工作全都交给一些高度还不到膝盖的怪异之物。

由此可见这些家伙中还具有不同的地位差别,所以也就被分成了专职战斗和出力干苦活的两部分。

至少来此探查的人们是这么看待的,心中的猜测都无法脱离在以往所接受过的知识范畴。并不能指望他们能立刻理解什么是大威力的远程射弹累武器,也没法让他们知道智能辅助会对生产生活起到多么大的帮助。

于是双方虽然看到的是同一个世界,但在理解上却会出现截然不同的认知。

就好比那些沉重的文字载体对大兵而言并无更多价值,最多只是此行任务需要带回的目标。搬运事宜也只是为了对这些材料进行获取,届时自会有专业的人们对此进行研究判读。

整件事情就只是简单的搬运罢了,却将来此探查的人们给吓得不轻。因为他们一致认为这些高大怪物们是在窃取河青城的力量,其中必然存在着所图非小的阴谋。

由此可见他们是格外看重传承宝贵的,不然也不会在心中烙印下文字是具有力量的认知。那么记录文字的载体也便被认为是具有非同小可威力的,所以必须要妥善保存起来,最好是为此开辟个专门的安全之地。

这样的想法固然是识字者稀少的缘故,但其中也同样有掌握文字之人的小心思。因为抬高文字地位的同时也就抬高了文字掌握者的地位,那么自己无论走到哪里说话都会有人愿意听。

这就同神棍会将神明捧得至高无上一般,头上老大地位高了才会有小弟进步的空间。四娘只恨自己家传的职业没啥好名头,不然也会天天将传说中的祖师爷拿出来大肆吹嘘。

好在她对现在的职业也并不陌生,起码是从小就在边上帮着老爹一起帮忙,心中也耳濡目染过不少的内情。看的多了也就不会再如常人那样偏听偏信,甚至还会同帮众们一样偷吃神前的贡品。

像是在公门外做窥探的几人其实也算是较为普通,他们的见识并没有超越一般国人太多。于是在见到这样的情况后就觉得大事不妙,只感觉整个河青城都将遭遇到更严重的危机。

相熟的几个人就小声交流了起来:

“我说呢,要不然这些外来妖怪们不敢造次,原来是因为有书库的力量在做镇压!不过这些坏家伙们看来也不傻,竟然懂得跑到这里来偷走竹册!”

“是哦,那,那这些书要是都丢了可怎么办?咱们河青城还能顶得住吗?”

“怕是不能,要不然这些家伙们为何来此偷盗呢?看来打的就是要攻破我河青城的主意呀!”

这些人在小心的谈论中也是越说越害怕,竟是只凭猜测就将自己吓得浑身冒冷汗。文字的力量其实不仅存在于掌握者们的吹嘘中,同时也存在于很多实际的传说和故事里。

要么是一场大水冲坏了存书的库房,要么是一场大火将文书烧得只剩下飞灰,要么就干脆遭到恶意的偷窃……

然后那出事的城邑或家族就会变得混乱不堪,内耗、纷争和厄运便会纷至沓来。

好结局是有个本事不错的人站出来,或轻松、或艰难地就将这困扰大家的难题给解决。然后陷入混乱的地方就重新获得了力量,原本纷扰的地方就会再次获得安宁。

坏结局则是这样的衰败和厄运会持续下去,并在某个时候就引发连串的坏事发生。原本作为主角的家族或城邑就会因此同时爆发内部和外部的困境,接下来就是一场极为惨痛的分崩离析。

一个是鼓励有能力的人及时出来解决问题,在故事的后半段通常会说这样做的人会获得美女、家业和地位。

一个则是告诫家族和城中的所有人都要爱护文字或记录,否则就会招致谁都不愿看到的惨剧。

故事的的内容虽然有所夸张,也不排除是为了拔高文字而作的特别宣传。但在实际上也不乏内里的实际原因,就比如丢失了重要的账册,或者是有关重要财产的凭证。

这就会导致原本的征收缺乏可信的依仗,或者致使经济活动在失去证明后而引发纠纷。疑心一起就会使得人们离心离德,纠纷日繁则会失去共同合作的基础。

合作的断绝就会使得财富被分隔在各处,受困于这种情形就会导致财产的积累愈加贫乏。

大部分的普通人都或多或少听说过类似状况,并且以他们的口口相传将之流传到四方和后世。许多人都未必会理解这其中究竟有什么联系,但不妨碍他们把文书的受损与开始衰落相关联。

心惊肉跳的几人当然不想城邑受损严重,因为他们毕竟也是这城中的国人,多少也是与这个大整体共命运的。尤其身为大户子弟就更是从这其中获益良多,他们也确实会抱有主人翁的精神。

虽然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心气最盛的时候了,尤其是在那夺尽所有人风头的暗流神教出现后。

只是长年累积下的责任心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磨灭的,从小受到的教育还是会在此时发挥作用。谁也不想外来者会在城中开始肆意抢掠,那样只会让所有人都一起受苦。

可是就算再心急也不敢亲自冲上去拼命,更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危机。心焦之下就只得各返各家做报告,希望能从族人和老人们那里得到启示,或许就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书籍保护的必要性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书籍保护的必要性西城大户派出来探查的人们都非常心急,可就算如此也不敢亲自冲上去做阻拦,更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危机。他们在无可奈何之下就只得各返各家做报告,希望能从族人和老人们那里得到启示,或许就可以找到解决的办法了。

这些人的窥探和离开都自以为做的隐秘,但其实从头至尾都被米图卡等人看在眼中。

那些身形难看的攀爬和露出半个脑袋的模样自认悄然,仿佛被墙壁衰草遮掩就能万无一失了,但在探测器的扫描下却将自身猥琐暴露无遗,根本就起不到任何的躲藏作用。

“真好笑,他们还以为自己藏得很好。”

“随他们便吧,只要不干扰我们办事就行。”

身处机甲中的几人不咸不淡地聊着天,只是始终将手指放在不同的按键上做准备。虽然在态度上可以轻视加淡然,但一定会根据对方的任何怪异举动作出反应。

如果就只是干脆翻越过来捣乱的话还会轻一些,大不了就只是命令侦察器冲上前做电击。等放倒后才会将被打倒的目标束缚起来,然后才可以处理接下来的各种事情。

但若这些土著做出了瞄准动作就没办法了,大兵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发起进攻。

毕竟那倒霉机甲的案例已经让所有人都受到了警醒,尤其后来还将舱体主要部分和驾驶者被掏空的图像分发传播。所以谁也不想在战役结束后还会登上阵亡名单,而且是以那种无法挽回的糟糕方式。

所以他们对偷窥者的离开还是松了口气的,每一次对危险的远离都值得他们暗自庆幸。这种轻松还导致他们可以随便说点笑话,不过笑点的存在却带着战场上的和残忍,恐怕一般人想要因此笑出声也不是件容易事。

但是这样的放松也没能持续多久,差不多是在装满两个箱子后就又出现了状况。

这次到来的是更多哭泣叫骂的土著,暂时只是拍头捶胸地围在公门外面,一时谁也不敢冲进来。只看他们在哭叫中将脸孔都胀得通红了,可见这样的表现确实是出自真心实意。

不过这些人与之前那些还是稍微有所不同,无论从面部皱纹还是胡须上都显得年岁更大。按一般规律该是具有更好的社会地位的,来到此地也就意味着事态略微升级了一些。

以他们的腿脚未必都能攀上墙头,但仅以其中一部分身体康健者还是作出了努力攀爬,并且当众确认了方才小儿辈们带回来的消息。

这些人当然知道家中后辈们不会刻意撒谎,但还是要以自己的双眼去做确认。这种事情的发生实在是令他们感到心中难受,以至于呼叫跳骂的动静又扩大了一些。

以他们的地位原本是不必亲自来此的,只是由于事关重要而忘却了自身安危。哪怕是以身涉险也得尽快赶到这边,只是由于没什么对抗的办法才不敢入内。

就好比有人曾是公门中的资深书吏,家传的识字技能所以让他们活得比较轻松。有这一技之长就是到哪里都吃香,在识字率极低的地方怎么也不会被饿着。

身在公门中便能获得不低的地位和好处,在城中很多事物上都能说得上话。就算是换了四娘为东家也可以帮其做各种记录,并且为组织人群的事宜提供建议和帮助。

但就算换了一家吃饭也不曾忘记过往的荣耀,尤其是当这荣耀与自己家族的先祖联系在了一起。世代的服务足以产生相当深厚的感情和自豪心情,不是短时间的改换门庭就能抵消的。

而有的人则是具有更加现实的理由,就好比一些需要由公门证明的交易凭证还寄放在那其中。若是丢失了便没法证明曾经发生过的交易和债务关系,所以于公于私都得赶到这里阻止外来者的搬运。

虽然做买卖的双方大多都很讲究诚信,不然在这缺乏认证的时代就没法做生意了。凭证的丢失未必会导致另一方合作者的翻脸,但终究是不能任由这样的事情发生,否则那将给自己的家族带来不小的损失。

况且若是经过记载了便会令人有懈怠之心,这样反而更容易忘记曾经的交易细则。如果因此出现数字上的错误就会损伤声誉和交情,这其实也会造成无形资产的损失。

至于还有的参与者则是抱有更为单纯的目的,他们只是认为文字、书籍和账册的确是神圣的,绝对不应该被无礼而粗鲁的外来者所劫掠。这种侵犯之事甚至都不该发生,所以无论如何都得制止野蛮行为的发生。

可见讲故事是个多么重要的事情,讲得多了就总会有些人盲听盲信。受影响多了就会在心目中构建出坚定的观念,具体体现下甚至会以此构建的原则去行动。

不要看这样的表现看似可笑,但在缔结和处理各种事情上却不可或缺。

家族的重要和神圣关系就是以此缔结的,帮会乃至商家的行事及处事准则也与此相关。往大里说还是公门地位的部分由来,否则无人尊崇就会失去道义的高地,若无人执行便会丧失力量的源泉。

是因为“相信”才会让大家进行合作,而如果相信的基础瓦解了就只能各自分散。当危机来临的时候便没法集中力量去应对,甚至会对于世间天地究竟有怎样的形态也会变得众说纷纭,根本就会变得如同一团散沙了。

所以河青城必须要有个可以被所有人相信的故事,并且得有能够发挥出力量的核心进行领导。

否则这做城邑就会失去核心的凝聚力,整座城池的人口将变得一团散沙。努力培养出来的什么组织性和纪律性都会在一朝丧失殆尽,宝贵的力量也就在分散中变成了无数的碎块。

甚至就算没有外敌兵临城下也会自我瓦解,而当分散后再想要重合就会难上加难,非得付出无数倍的力量才能重新捏合起来。

而当那时恐怕早已就变得物是人非,一切的后悔都已是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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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高下立现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高下立现辛苦修建起来的城墙是需要卫士来保护的,倘若无人戍守也不会提供多么多的安全。仅仅一道高大的土墙又不是不能攀爬上来,随便哪个有心之人都可以借助坑洼或绳索进行攀登。

原本保护安全的高墙就会瞬间成为歹人制高点,足以使得他们以叵测的目光对着城中财富做窥伺了。

米图卡等人在听到连声的叫骂后便紧张了起来,他们就赶紧就在院中散开戒备。这么做必须得将聚在一起的本能压下,但只有散开了才能降低被同时断掉的可能。

他们已经认真揣摩过先前的战斗记录,经过复原的画面中并没出现多激烈的过程。机甲的受损和驾驶员的面几乎是发生在一瞬间,当然还包括身后部分屋檐也被一并抹消。

幸而是那伤害的特性虽然会无视护甲,但在攻击范围上却是较为有限。只要能保持足够的距离就可以获得安全,不会扩散的伤害多少还算不难防御的。

当然这只是根据现有情报作出的猜测,报告中尤其强调内容只具备参考效果,具体情况还请根据实战结果为准。换句话就是说后方还觉得收集到的情报较为有限,他们其实也吃不准会遭到什么样的攻击。

既然战斗主要是由一线人员亲身参与的,那么一切就全看这些人的运气和临场表现了。

所以首先要做的就是保持距离,不能与任何土著靠得太过接近。因为那造成巨大伤害的武器实在是有些邪门,本身在遭到探测时的反应就与木头一般,直到在被拔出使用前也很容易被忽视过去。

为此就得安排一些侦察器停止搬运,转而是跳在墙头上监视土著们的动向。不过前线人员并不总会严格按照命令执行,有时还会在自己可以掌握的空间内做出一些微调。

比如米图卡就认为这些家伙们其实胆子非常小,不然这些原住民们早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走出来交流了。只要对这点稍加利用就不难将他们给吓得屁滚尿流,频频的偷窥实在是件让人心烦的举动。

她就故意操作侦察器举起机械肢上扬,并且还时而做出扑击又后退的举动。这种模式在一般的动物中都代表威吓和试探,为的是通过自己不同的举动去测试对方的反应。

无论是得到暴躁、温和、敏捷或迟钝的结果都将被观察并记录,然后从中分析对方这么做的大致原因。这就相当是进行输入/输出的测试,通过主动的方式就可以弄清对方都有怎样的底细了。

而且由于操作傀儡本身就很具有游戏性,米图卡在玩到嗨处时还故意对着空气释放出轻微电击。但轻微的闪光和批发生显然还不足够,她甚至更通过侦察器播放出不同的奇怪声效。

咆哮声、海浪声、哀嚎声等等都不一而足,虽然混杂在一起却又能分出层次感,就仿佛是某种糟吵的音乐一般。

后方对这些举动并没有做出阻止,最多只是告诫不要给土著造成伤亡就结束了。其实也有专家对这样的举动持支持意见,为的也是获取目标人群会因那些状况而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噫!妖怪!”

“小妖精!”

身处墙外的人们果然被吓得惊呼出声,他们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奇怪傀儡。他们因此便被吓得连连后退,几乎是在发出轰然一声后就连滚带爬地向后散去。

也亏得是米图卡对追击之事毫无兴趣,否则操作机器做一番追逐惊吓也会挺有趣。

受惊的人群就由于缺乏压力才不至于太过惊慌,他们终于在后撤一段距离后才渐渐地停了下来。而这时已经远离公门外墙有几十步了,进行威吓的机器也便停下了追击的脚步。

大概是由于四娘及暗流神教展示过一些奇迹淫巧,这些在从前也曾嘲笑神棍们欺世盗名的人也终于陷入了迷信中。他们能从见识过或听说过的事情中探得一些真相,但未必就能从太过奇怪的例子中找到事实。

所以还是抱持啥有用就信啥的观念起了作用,很多人都已经真的开始确信世间是有神明和妖魔鬼怪的了。

在这种心理驱使下就看什么怪事都会往神秘学上套,那么在墙头上蹦跶的侦察器也自然就是被法术驱使的傀儡,而跑到河青城的这些黑甲怪物们便是妖怪无疑。

最起码也该是同神教中那个外来巫师的水准一样,他们都表现出了御使傀儡和飞上天空的能力。虽然在外在表现上稍微有些不同,但在那些无知者的眼中都差不多是一回事。

于是他们先前有多么害怕王涛和所谓大神带来的威胁,那么现在也就有多么害怕这些来历不明的妖物。

像是身体坚固和力大无穷就已经被证实过了,城中主道路上的房屋坍塌便是最好的证据。那么他们说不准还会掌握施加诅咒的法术,再要不然也八成能够将人抓上天空再丢下。又或是能释放出让人闭气而死的大法术,就像之前被大半河青人所目睹的三颗大火球一样。

直接以炽热的火焰将人烧成焦炭还可以理解,一般人在条件合适下也能做到这一点。但若身体只有少量伤痕或没有明显外伤就太奇怪了,他们到现在也没有搞清那些人究竟是因何而丧生的。

于是冒险聚拢的人们就在心惊胆战下不敢前进,却又由于外敌在抢夺城中“宝物”而心中焦虑,实在是舍不得就这么退回去。进退不得下觉得心中难受,转而便以大哭大骂的形式发泄了出来。

于是在公门附近便充斥了大量的污言秽语,从乡间俚语到城中俗言都有所涉及。可见这些“文化人”在着急时也顾不上咬文嚼字,在需要的时候几乎什么都会拿出来使用,差不多都是逮着什么合用的就放在嘴上喷了出来。

只可惜语言和文字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只被会使用的人所掌握,并且在这些人群中起到交流的媒介作用。所以这对于米图卡和战友们根本毫无杀伤力,听上去最多不过是寻常的噪音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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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 文化人的层次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五十六章文化人的层次虽然知道那些激愤的声音肯定是话无好话,但能肯定并不会具备击穿机甲外壳的能力。所以力量强大的被辱骂者便可安然端坐在驾驶室之内,并且报以几声毫不在意的轻蔑微笑。

如果只有这样的反应就可以让他们安心一些,看来这里土著对力量的掌握很不均衡。在个体之间存在着差异巨大的不同,而且几乎是天上与地下的差别。

就好比有的人可以在做好准备后施展强力攻击,就算瞬间掏空坚固机甲的核心区也不在话下。而有的人却被区区噪音和怪异现象吓得不敢上前,纯粹只能以无力的语言和口水来表达自身的态度。

像是在外边干扰己方施工的就是后一种,既然如此就可以加大部分的侦察器都撤回来。毕竟它们才是搬运工作的主力,总不能为了一些毫无威胁的事情而闲置吧。

这些东西的回撤就算是表明了态度,那就是从头到脚对闹事者的不屑一顾。但同时也相当对彼此行为做出了限制:你们不要来干扰我们办事,我们也就不会去收拾你们。

这种来自强者施舍的优越很容易被解读出来,部分有书吏或经商经验的人都对此极为熟悉。但也因此就明白自己是处于多么弱势的地位,恐怕那些重要之物是一定会被夺走的了。

想明白这一点就让这些人感到绝望,仿佛这座城市的过往、荣耀和未来都将彻底断送。加上先前的叫骂哭泣也很耗费体力,这就使得一些身体衰弱之人不得不跌坐在了地上。

舰队里的一些专家既是在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也同时在关注这些土著们的激动表现。可见搜集并分析的工作一直都在进行着,而眼下的状况无疑就提供了非常丰富的素材。

有的专家由于并非身处降下的舰船中,所以得提前搭乘交通舰进行转机。他们的身体虽还行走、或搭乘在交通工具之上,不过也在同时或是有说有笑地在工作频道中交换意见,或是观察土著们的咒骂语言。

他们对这样的场面其实并不陌生,所以时刻都能投入到研究状态中。真要对比的话就该算是对于工作对象的驾轻就熟,还有就是对这一门学科的由衷热爱。

他们虽然也算是文化人,但由于所处阵营和文明层级的不同而际遇相异。搜取资料的要求可说正能满足他们的求知欲,这对于弱势的一方则无异于心中所信遭到了粗暴的掠夺。

但并非是弱势的一方就无反抗之力,这其中也一直有人并未彻底放弃努力。他们几乎是绞尽脑汁地在试图做尝试,几乎在穷尽一切所知的可能去做挽回。

有人跑向兵营去寻找武力相助,有人则是像各种已知的神明做祈求,甚至还包括新近兴起的暗流大神。至于念诵一些广为流传、但没卵用的咒语也做了,可见他们现在都是处于怎样的惶恐之中。

“封印,把它们都封印起来!我们虽然打不过这些怪物,但是别忘了故事中的封印之术啊!”

有个老头拍着自己的脑袋叫道,但这样的说法却是极为怪异,直令其他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人们虽然听说过神魔斗法有过这样的事情,但自己的等一众老朽都不过是凡世间的俗人,又怎么可能会掌握这种高深的技巧呢?

于是有人当即就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儿吧?怎么还封印呢?以前跟巫师学过两手?”

“没呀,但你看那些传说中不都是要画符封印的吗?还有好多传说里都有以文字施术的,这不就证明文字是有力量的吗?我们只要,只要……”

他在嘴上含糊了几声也没能说得明白,可见这个念头只是刚刚从心中冒出来,并没有成为特别坚定的想法。急切下便再次跑向了公门外墙,并且以手指在墙上用力地进行比划。

“嘶啦啦”的声响伴随着土渣掉落的声音,时不时还有这人疼得在倒吸凉气的隐忍之声。

不多时就在墙壁上刻画出了一些痕迹,只要稍一辨认就能发现是他们的文字。其中无非是“离开”、“禁止”、“远遁”等字眼,每一个字体都起码有半个胳膊那么大。

这些东西其实主要是书写者的情绪流露,未必能确保对于野蛮外来者产生什么效果,但能写下这么多字也确实是不容易,起码对于此人的手指已经造成不小的伤害。

指甲是最先被磨秃磨劈裂的部位,然后就是十指连心的指尖在疼痛中受到损害。这里所发生的疼痛简直让人无法忍耐,可书写者在强烈使命感的驱使下却是咬着牙就坚持了下去。

这样的作为虽然让其他人等心头震撼,但既然有了带动者也算是做了一个领路的榜样。这多少给其他人提供了不怎么靠谱的灵感,但在惶然无措下也实在是找不出更多的办法了。

于是情绪激动的人们便踉跄地跑上前去,伸出手指就一起加入到痛苦的书写之中。不过就算心智陷入如此的无知行为中也还保留一些额外的思维能力,至少还懂得寻到另一块空白的墙壁上做书写。

别看他们这样的行为荒唐又可笑,在公共场合的墙壁上乱写乱画也算不上多么的文明,但实际上要做到这一点还有着较高门槛,至少你得先是个识字的人不是?

仅是这个条件就限定了只有少数人才能做到,放在河青城中大概也就不足一成。

幸而这些人会因这样的能力过上不错的日子,故而一般都可以积攒出搬到西城聚居的资格。所以在短时间内得知消息并赶来也算是占有地利之便,换了其他城区的人就只能躲在屋中瑟瑟发抖,或者是早就带着全家寻隙奔离,未必能够知道公门这边都发生了什么。

而且城中的好处也大都是被这边人得到了更多,按说也该由西城之人去为之努力的。

所以其他人等就算知道这边的状况也未必会赶来相助,他们更多的是在祈求四娘尽快回来平定乱局,或者是由那不可琢磨的存在垂下目光,或许就能对大家进行拯救了。

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 相对聪慧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五十七章相对聪慧种种缘由加起来也就导致这样的情景出现,既大部分的国人都缺乏前往公门做探查的理由和动力,所以只能由一些相对聪慧些的人在此想办法。然而他们的见识和智慧也未必能理解发生了什么,所以便只能以这样的荒诞去解决问题。

就算提出的理由和方式都缺乏合理的逻辑支撑,但那知难而上的勇气还是超过了大多数人。但也因此才显得荒唐悲凉又可笑,真是只在浅陋见识下才能做出的绝望举动。

可见就算努力也是要朝着正确方向的,否则拼尽浑身解数也只能往沟里突进。

就算从小获得了知识训练也未必能正确理解世界,那可能只是勉强符合了天地及人间的规律而已。所以哪怕有专门之人在做着传授知识的工作,但也会限于整个社会环境的见识和层次而难脱窠臼。

城市固然能从周围的农业生产中得到相当的积存,但产量也会因为天灾人祸等不可控因素受到影响。这都得投入很多的劳力去进行弥补和预防,得是付出很多才可能确保一年的收成无恙。

所以无论教授知识还是学习知识的人都很宝贵,因为那意味着他们得在相当一段时间内脱离生产。否则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去记忆文字和研习知识,甚至还有可能因此陷入生活上的困顿。

教育成本在这种情况下就难以被降低,至少得不导致困顿饥饿才能吸引人去学习。

再有就是人口不多的规模也是个限制,这导致适龄受教育群体的数量其实很有限。再次就是财产多寡限制了受教育的资格,所以穷人的娃娃只能撒尿和泥早当家,富裕之家才能支付得起教育的代价。

于是同时受教育的人数也就不会太多,甚至每个人所接受的教育也会存在着进度上的不同。那么传授知识的人就得非常忙碌,甚至要投入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才可以。

而如果这种状况又是发生在信息和人员交流不便的大环境下,那么就可以猜测出教员和学生们都会受到怎样程度的限制了。他们可能只来得及完成常规的语文和数学教育,当然还有一些众所周知的常见知识。

至于体育和更多的知识则会来自课堂之外,这就会与他们个人的生活际遇关联起来。

就好比四娘和金头也曾接受过马七斤的教育,就这样也只是勉强教会他们部分读写而已。甚至于就是写字的能力也缺乏磨练,写的一笔狗爬子实在是没法让人看,为此还曾被其他会识字的人结结实实的嘲笑过。

相较之下也就是接近王涛小学教育的水准,想要聪慧明事还得靠家族密不外宣的知识,当然还得有个人之间的不同悟性。远行各处去增长见识也是个选择,但这就得同琢磨不定的天气、盗匪和疾病相抗争,只要能活下来就定会获得超越常人的心智。

说白了无非就是多学多思使人进步,混沌度日便只能陷于昏昏噩噩,无论放在哪里都是差不多的规律。

盘点下来也就算是对河青城的有识阶层做了个了解,这个小小的城邑就是被这样的人才所撑起来的。其实大部分的城邑也是这个样子,商业和政治活动主要就集中在这样层次的人群之间发生。

然而将手指在墙上硬生生地刻字还是太残酷了,那第一个要做“封印”之人已是弄得自己的指骨凸现。由此损失的血肉也没跑得太远,俱都是被他用力的涂抹在了墙壁上,只要看哪里存在鲜红的痕迹就是了。

但此人现在已经是万分后悔,因为他看到有不少聪明人都对书写方式作出了改进。

有人取下了头上的发簪为笔,刷刷刷几下就能写下大量的问题。虽然失去束缚的头发会因此散落在面部、肩上和背上。这种蓬头乱法的样子看上去就像野人,但以此在墙壁上刻字不但是好用又省力,关键是不会弄得自己流血失肉又疼痛,如此的心机和办法就太令人羡慕了。

更有人吉祥往墙壁上写下文字,但同时也不想让自己失去体面,于是就会寻找到掉落的树枝作为工具。比划起来也真是煞为轻松,甚至还因木柄较长的缘故而显得飘逸潇洒。

只是这样的工具不过是随手捡拾而来的,没有哪棵树会专门为了写字而长成,所以在结实程度上就多少有些不够用。再加上秋日的干燥阴凉又让树木失去了相当生气,所以常常是写着写着就出现劈叉受损的情况。于是使用者就还得暂停一会去清理树枝,等收拾完了才能再回来做书写。

“你们,你们……”

最先冲到墙边的“封印者”被惊得有些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后至之人居然都是这样的讨巧。但使用工具以省力也算是人之常情,他就是心有不甘也不能对此多指责什么。

只是相比较之下就觉得自己的指尖愈发疼痛,似乎也在对于过分狂热的付出感到不值。起初还可以靠着一腔义愤将全身的意志和力量灌注其上,但此时不但是心气都被气得泄尽,就是那被磨破见骨的部分也猖狂了起来。

就仿佛在被扎了数根荆棘后又去接触火炭,等烤得半焦之时再拿出来狠狠重砸了数下。也不知道他以前是否真的受过如此的遭遇,但此时真就是觉得从里到外都是那么疼,彷佛只有受到如此折磨才会这么痛苦的一般。

就是米图卡和舰队中的人们也都受不了这样的感觉,光是在边上围观都有些略略呲牙捂手,仿佛产生了感同身受的幻痛。那墙上血迹是真的货真价实,而狠狠压下的划痕也可见当时使出了多少的力道,这玩意一看就知道在书写时是真的很用力。

如此的痛苦倘若是被他人施加的还可以在事后追究,但这事情还真没法去责怪任何外人。坏就坏在是他自己冲上去用徒手写字的,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强逼或胁迫。

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 嫌弃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五十八章嫌弃自觉吃了大亏之人就只能是羞愤交加地抖着手指,却没法对在场人等说出任何的责备之话。

在方才的狂热劲上来时就能去做自认为正确的事,哪怕是在犯傻也能表现出奋不顾身的气势。而当稍稍受挫后就会快速泄气,感觉自己的内心和肉体都一下子虚弱了下来。

到这时才有空去观览自己留下的痕迹,只觉得道道笔画都散发着愚蠢的味道,自己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用道具呢?而说到使用道具就不得不提到一些偏门的东西,尤其是能在坊间传说及故事中可以驱妖除邪的“好东西”。

其中那些威力不小的要么是较为贵重,不可能随便带在身上外出;要么就是只存在于传说中,谁也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样子。于是通常能大行其道的材料便落在了污秽之物的身上,并且其中有那么几种是几乎随处可取的。

像是散发着各种臭气的屎橛子,这东西就是出现在很多传说中的常客。

由于从来都不曾出现在大神大魔的打斗中,可见此物的效果也就是那么回事,至少是比不得高等级法宝的。否则想想这个天尊要降魔就端出一便盆,那魔王要反击也设计将陷阱中填满恶臭,那还真是极有味道的传说呢。

但此番毕竟是只要能收拾掉捣乱小鬼的,比如现在这样的场合就非常合适。

只是按说这种东西本该难见于西城的街头,因为这边的邻里都是讲究人,平时都会安排专人去打扫周围卫生。像是他们现在所处的这段就该属于公门来打扫,可是他们在前一阵子不是被四娘强拆后弄散伙了么?自然就是再没人来点卯办公了,故而也就自然没有谁会来这边打扫。

卫生这种事情还是得常常收拾的,若是做不到就会使得这边成为周围卫生的死角。

当下就有几块屎橛子被捡了起来做道具,而看其干瘪的模样可是被留下有些日子了。至于敢于将其拿在手中的未必会是勇士,但一定也有着较为坚韧的内心。

他还拿着此物也不是用来书写,而是按在墙上就绕着公门小跑了起来。于是一条淡淡的黄色痕迹就出现在了土墙之上,并且同时开始将蕴藏在内的臭气一并散发了出来。

这一群人们或许会为了写字区域的大小而做挤占,但是绝对没有人会愿意挡在此人身前。没等他走到身边就会快步地后退让开,甚至在事后也都拒绝再靠近公门的外墙。

那淡黄色的块状物就在这样的磨擦中渐渐变小,但也很快会有替补紧接着续上。可见公门真的是散了架子了,否则也不会在周围出现数量随时管够的秽物。

至于绕圈划线的事情固然很恶心,以侦察器视角观察到这一幕的人也实在有些无法理解。他们所能做的就是默默调低了相应的接触等级,谁也不理解这种玩弄污秽的人们都在想着什么。

只有在场的河青城之人才微微点头对此表态,仿佛都想到了这个圈子意味着什么。当然就算感觉厉害也不能压下心中的恶心,他们还同时会以衣袖去罩住自己的口鼻。

这样的圆圈通常出现在那些故事中,一般是用来制作限制妖物行动的能力。

总之首先得是有个圈子,至于是禁止离开还是入内就不重要了,通常得有人作死将圆圈弄坏,然后才好将故事进行下去。所以跑动起来对公门做涂抹也大概是出于同样的想法,似乎觉得这样就可以将妖魔封在这处建筑群里了。

但如此的发粪涂墙并没有任何卵用,因为对方首先不是所谓的妖魔,这样的做法也不会具备任何的法术效果。只能是让自己的双手被秽物弄脏,同时让己方和对方都感到分外恶心而已。

“这家伙疯了吧?”

“要不我现在就用侦察器电一下他?能不能治好先不管,可别再这么恶心人了!”

这样的对话反映出许多人的直观心情,于是一线和后方大量的目击者都对此默不作声。通常就意味对该建议采取默许的态度,真要是做成了恐怕还会得到众人的赞赏。

米图卡当即有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她其实也不愿行走在这里狭小的街道上,如果能从空中飞回去就是再好不过。会被两边的房屋蹭脏机甲还是其次,最难以忍受的还是街道上无处不在的糟糕卫生。

自己的座驾天天清理维护还嫌不够呢,怎么能一直呆在这种肮脏污秽的地方?而且在围墙外面还有着一群想法怪异的家伙们,光是被他们看着都会造成不小的心理压力。

如果可以不踩在这里的地面上也是件好事,就算是同土著的接触也最好不要由自己来执行。如果是能立刻返回并交割任务就太棒了,哪怕是立刻重返战场也不是不可以。

寻常人等都可以这么由着自己性子来,但负责控制作战的执勤军官却得出声阻止:“不可以这么做,只要土著没干扰到搬运就不要去进行接触。完成自己的任务才是最优先的,其他不相干的琐事都没必要去顾及。”

停了停后又觉得自己的命令有些生硬,于是就放软了口气解释道:“这些家伙们的行为显然有些不正常,恐怕是因为我们带来的压力所致。他们想闹腾就随便他们去乱搞好了,除非闹过线才能进行限制。”

末了还补了一句:“消除信号源的任务还没有结束,对于空中飞行的禁令已经被暂时取消。你们要是能加快速度搬运是最好,这样就可以尽快从空中回来了。”

米图卡对于未能出手有着小小怨气,但在衡量过军令的重要后就还是收敛了一些。

“哼,就当是看野兽犯蠢好了。”

她嘟囔了一声就转身驾着机甲去帮手,很轻松就将装满的容纳箱搬在更加合适的地方。这样才方便自动机器们跑更少的路去搬运,多少也能加快装箱的整体速度。

第一千二百六十章 小人物的抉择

祭司在受到驱使的情况下也不能硬梗着脖子拒绝服从,不然接下来就一定会遭到教训的。他便只得在移动中缓缓地劝说道:“走吧,踏上这条路已经无法避免,我们应该迎接自己的宿命。神明一直在注视着我们,这时候只要虔诚祈祷就好了……”

嗯,反正挨上一顿拳打脚踢后得跟着走,心惊胆战地主动迈步也是走,那还不如让大家将担忧的心理包袱放下,轻松上路还能不至于太过受苦,或许很快就能结束了呢。

至于是什么样的结束却不知道,或许是持续到现在的苦难即将迎来终结,又或许是他们这些渺小生命的终结。总之对比着双方速度就知绝对逃不出去,那么就让这个过程别那么难熬吧。

在场的族人们虽然都有着似懂非懂的认识,但在自知难以抵挡的威胁和祭司劝说下就只能低头。虽然祭司说神明一直在注视着大家,可一路走来已经遇到过了太多的伟大存在,所以实在不知他到底是在说哪个。

为什么只是会看着自己而不做解救呢?难不成祂们竟对自己的悲惨遭遇无动于衷吗?

大家从小就崇拜的家乡神明该是其一,多次祷告祈求却未曾得到任何的响应,这种不会显灵的家伙肯定是最先被放弃的。以至于众人对其产生了深深的厌恶,甚至就连其尊名都不愿再提及。

掳掠自己而来的高大妖魔们肯定不是神明,烧杀掳掠的种种残暴已经证明了他们的邪恶。不过这些坏蛋们则在崇拜着另一种存在,他们就是靠着那位大能的恩赐才得以肆意妄为。

还有今日所见到的黑甲尊者们,从力量上应该算是神明的,但在离开黑甲之后却也需要饮食排泄。能做出这样的俗事就说明还是出于常人,所以在认真思量后也应该被排除在外。

不过就算这样也是非常强大的,他们在气势和力量上就远在那些罪恶的妖魔们之上。以至于后者从来都不敢做出任何的逾越举动,表现得到如同最谦卑的仆从一般。

身处在洞室中的时候还觉得他们是一家,可在离开那里后才会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这太过生疏了。或许双方并不是一个阵营的,而是互相冲突的呢?

如果能知道那些黑甲尊者们在崇拜着什么就好了,那被顶礼膜拜的存在才该是最为至尊的神明。

但瞎想这么太多也没有任何用处,所以在场的人们也没有问具体是哪个神灵在注视着自己。有什么事情等走到地方就知道了,到时就应该可以看见自己的命运了吧?

雅鹿库吞能看到祭司的茫然无措,也能看到族人们在颤抖中压抑的恐惧。他便不忍地出言安抚道:“还记得今天所见么?就是那些长着四只眼睛的异族?他们不但具有更强大的力量,而且是这些六腿金虫的主人。但他们跟毁灭我们家园的不是一个路数,两边甚至都很少交流。

我们如果被交给逃离的地方还可能陷入危险中,但如果是被这些人带走呢?虽然也逃不过当奴隶的下场,而我们也没法反抗更多,但为什么不选择更强的一方呢?

一起走吧,应该不会更坏了……”

他在最后一句的言语本是猜测,但听在族人的耳中却觉得仿佛是肯定的语气。虽然不知这样的判断到底有没有效果,但总比什么结论都没做出的祭司要好一些。

于是惴惴不安和垂头丧气依然有之,但众人在行路时多少算是降低了恐惧感,至少对于前路还稍稍有些盼头了。

遭到追捕的还有另一群逃跑的人们,而此时专门有一队侦察器向着他们而来。

鲤由于脚踝上的伤势没法离开,所以就只能静待在原地看顾后路。由于隧洞是逐渐向着这里做收束变小的,所以也就形成了一处天然的集音地形,可以让他听到更远方的微小声音。

这样的位置虽然看似能提供便利的预警,但实际上也只是让提心吊胆的时间稍稍提前一些。至于有效阻止追兵的办法也只能依靠地形,可若是对方战力再强一些就没办法了。

知道这一点的鲤就只能向前方的洞口处挪了挪,就算是忍着脚痛也可以将身子用作封堵的一部分。当然手中的武器也是需要稍稍放松的,直到战斗前再重新握紧些也不迟。

那无数的踩踏声落在地面上明明非常轻微,但偏偏又在回响中被放大了数倍。比雨滴落在青石上还要干涩些,但又远远不及鼓槌砸响在鼓面上的吵闹。

仅仅是听声音就知道黑暗中的数量很多,恐怕是之前自己弟兄们还在的时候也难以应付下来吧?

不过守在缝隙处总归能起到一些效果的,虽然不至于能一夫当关阻止对方突进的地步,但若敞开道路就只能将它们放进来夹击自己,那样才是最为糟糕的状况。

但是弟兄们已经被他打发着分头去寻找其他的出路了,到时候必然会遇到数不清的岔路。届时也就只能留下记号继续逐个试探而已,能不能找出离开的显露都还未定呢。

所以现在这里就只有自己一人而已,那么多弟兄们撤回来再集合的地方也没法依靠别人了。

鲤虽然明知自己是挡不住这么多小东西的,但更知道以自己的断腿也没法逃跑。既然如此就不必再想别的有的没的,只能拼尽全力去将这里尽力守住。

至于心里有没有想防守的愿望是一回事,而能不能守得住则是另一回事。

等待威胁来临之时总会感觉会花费更多的时间,而该来的总归是要降临到面前。嘈杂的回声终究是变得越来越清晰,这也意味着那些数量众多的小东西靠得足够近了。

鲤就以手中的火把探向前方,试图看清到对面底跑来了多少金身傀儡。然而要么是只能看到前方黑通通的一片,要么等对方出现后就立刻快速填满了视野,仿佛是一道黑色盆子所构成的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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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渐次被捕获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渐次被捕获要怪也只能怪地形在这里收束了起来,原本跑来的几十个侦察器的队形就突然变得非常密集。这些快速移动的机器也不能在突然收缩的环境下立刻止住前进的势头,于是就只能照惯性聚在一处向前作冲击。

照面也就是一瞬间的突发之事,盆子什么的只是鲤的直观感受而已,但还是让鲤想起小时候戳破的一处蜘蛛巢。

当时没等看清就被数十只细小的东西糊在脸上,待本能地一巴掌呼过去后才觉得满手腥潮。看手上还会残留许多黑色的细小长腿,甚至还能感到这些小东西微微颤动的力道。

那时吓得他有好几天都没法正常吃饭,只感到身体从里到外都在发着数不清的小疙瘩。而现在就与当时的状况略有些相似,但在分量上却是完全扩大了许多倍。

那些迎面扑过来的东西虽然也都有着好几条腿,可是它们个个都有脸盆大小,而且还都长得是身坚体沉的架构。光是有一个撞在身上都会难以承受,更何况扑面而来了那么多个呢!

鲤当时虽然是向前挥出了金剑,但只在眼角里看见溅出了一溜火花。因为他在受到复数侦察器的飞撞后就连一点的反抗之力都没有,只能是干脆地向后翻倒了过去。

而且也由于他在之前和现在的攻击态势很不友好,所以自然就会获得额外的特别关照。

具体来说就是侦察器通过合作就牢牢固定了目标的肢体,然后就开始释放出专为捕捉俘虏而释放的电流。这玩意儿的感觉当然不会让人感到好受,瞬间而来的麻痹和疼痛感直电得他怀疑人生。

仿佛从高高的树上掉落下来也不过如此了,也就是比持续数月的饥饿稍微轻一些。从接触部位向周围延伸的感觉可是极为难受,这可真是从未经历过的酸爽体验,并有一阵阵的麻颤作为热情的调剂。

怎么会有这么难受的感觉呢?是谁最先想起要用这个来对付他人呢?

这样的痛苦其实也没能持续太久,因为这能力毕竟是为了捕捉俘虏而非杀人的,当然不能维持太久的电击。但这样的电量相对于鲤而言却又稍稍有些不足,所以他在颤抖过一阵后就从初次遇到的震惊中缓了过来。

为了消除那糟糕的感觉甚至还怒吼了一声,随后就起身要做出更多的挣扎。但这样的情绪和动静显然更具攻击力,并且明显表示出他更耐电击。这或许是物种或个体之间的不同特性吧,有什么问题可以在事后进行研究,并且已经有研究者将此进入了备忘录中。

而鲤所得到的就是加倍的伺候,倘若继续挣扎怒吼便会接着加重。暂时身体强壮的人也扛不住这么招待,于是便在以致晕为目的的电击下干脆地丧失了意识。

这便是他的觉悟和努力获得的结果,最多只是将这群机器的进击速度延缓了不到三秒。真正对其造成牵制的侦察器也不过四台而已,因为作战网络并不认为值得在他身上浪费更多资源。

侦察机器的主体则是成群结队地快速跃进,从现出身形到背影消失也不过只持续了五秒,最多是给这猎物留下了点飘落的尘土做礼物。

原本凭体重束缚住四肢的侦查器还要探测各项生理指标,在确定他与其他获得的数据不一样后才会松开。

既然目标被致晕也就没法押送返回了,侦察机器们便合作着拼接成一具可以移动的平台,而被电晕的鲤就被搁在这台子上押运返回。

如此的战力差距便可想而知后续的结果,那些分散在各处岔路中的弟兄们自是无力反抗。

有的胆小之人本就畏惧神鬼之事,再见到来了这么多无法理解的东西就干脆地缴械投降。若是这么做了便会被矮小的侦察器引导返回,倒是不用吃太多的苦头。

当然也不乏有人试图拼着血勇和自身本事上前拼斗,那么就会收获同鲤一样的下场和待遇。束缚、电击,然后根据不同个体的耐受性再追加电击,然后才是被若干台侦察器抬起来带走。

像这两拨人其实都只是探索暗河状况的附带品,有没有他们都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舰队高层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假想中的超级文明身上,甚至都预备好在一场绝望战争中面临节节抵抗的悲惨下场了。

这些人先前也存在于接触过的记录中,能被找回来也算是正常的事情。不过倒是让一部分的研究人员兴奋了起来,并认为暗河中还有很多不同的种族在活动,甚至还有一些是迄今为止都未曾见过的。而大家现在所看到的就只是冰山中的一角,只要继续努力就可以寻找到更多的证据。

“继续,继续下去就可以找到更多了。这只是时间问题!”

其中一个人还得意洋洋地展示了捕获画面,恨不得将其放大成为会议室的唯一背景。

至于持有反对意见的人们则认为这很可笑,因为到现在为止也没有搜索到更多的痕迹,要有所结论还是有些为时过早。现有的成果都是建立在对于痕迹的追踪上的,目前还未出现没有任何痕迹的可疑目标。

换句话说就是能脚印的就一定能被找到,就是那正在逃亡中的机械载具也会留下许多的微粒。侦察器的嗅探装置就因此能始终吊在目标后面,并且就算到现在也还没有被甩掉的迹象。

于是就有人冷笑道:“总之还是清醒一些吧,别再说你那些可笑而不负责任的昏话了。你的言论就连误导的作用都难以发挥,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绝不可能发生的!”

被反对的人也报以高傲的嘲讽:“怎么不可能?技术的升级是以指数形势翻倍的,只抱有顽固的目光才不可能看清真相。你会陷于自己的认识误区而无法挣脱的!”

总之那坚持原有观点的人依旧是认真反驳,并且还拿出文明层级理论做依据。正在探索的区域毕竟处于高级文明保护之下,那无论出现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暗流之门

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 无用的小议论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六十二章无用的小议论就是这城中的悬浮车技术就超出土着们能表现出来的生产极限,还有切割空间的棍状武器就更是高深到不知哪里去了。这些东西在技术和价值都完全不是这座小城的财富所能配得起,就是把后者及其中所有居民都卖了也换不来多少价格。

但怪异的就是这些技术产品还居然能出现在这处极为落后的聚居区中,看他们也不像是能支付出足够的报酬。

相对应下便有人提出“服务报酬说”,有时候交易结果不必完全去对应生产力。

就好比这里的土着未必能付出多么丰厚的报酬,只要把握住某次机会将外星大爷伺候爽了就是运气。都不一定需要人家付出太多的上次,就是随便露个手指缝都能让一堆土鳖们为之争抢不休打破头了?

这样的观点虽然为一些古板之人所不喜,但就连大部分人也都出奇地没有进行反对。可见他们以前在落后地区游玩时也没少这么做过,本来没多高价格的随身零碎就能换得极为殷勤的周到服务。

另外则有人提出了“船难说”,意即曾有外星飞船迫降在了这颗星球上,如此就会有科技物产流传出来了。

其实同时最比较受支持的还该是“贸易扩散说”,毕竟有价值或受喜爱的商品总会不停地受到交换。那么只要有一处获得外来货源便能使之扩散,无论是正常贸易、坠落船难还是服务得来的报酬都可以进入流通。

关于“船难”和“服务报酬”的假说暂无证据支持,所以也没有多少人会为之坚定宣讲。而在贸易中扩散到四方才更符合一般的规律和可能,这几乎只需以一般常识便能知道了。

但也不乏有人出言指责道:“又来了,这样的倾向怎么总是都没法克制住?难道又是想要将科技神学化么?有困难了还是得多做思考多研究的好。结果还没出来呢怎么又弄起这一套了?不能一遇到什么难以解释的东西都推给高科技,那同将我们当做神明礼拜的原始土着又有什么差别?

探索和研究始终都得是踏踏实实去努力的,不要老是将问题推卸给这种偷懒的办法。土着们因为错误理解才只会顶礼崇拜,而只有知道正确道路才能避免栽跟头嘛!”

言谈中流露出类似的事情早已发生过多次了,那么也就应该会有相应的攻守套路被积累下来。

果然被驳斥的人便摆摆手辩解道:“但你能否定这一可能么?在场有人能否定么?如果不能就说明还是有一定可能的,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或许就会得到些不一样的收获。而且也没人会强迫你们非去走嘛,研究这种东西还不是得讲个你情我愿的?”

“你怎么……”

“你不也是……”

“……”

眼看着嘴炮之间再次陷入了难以解套的争执中,相关军官就摇着头将目光转移。各说各有理的辩论看似能启发心智,但对于实用主义者而言还不如能被证实并反复实现的结果重要。

于是当辩论进入撕扯环节后就没有太多的观摩意义了,无非就是又一次地进入形成套路的死循环。反正有大部分争论都是不会得出有用结果的,那还不如将注意力转移到有用的事情上。

于是他在揉了揉额角后就轻轻点击,瞬间就转换视角进入数张晃动的一线画面中。还是即将运抵到位的“货物”更加值得关注,能被实在摸到的东西才更具备可操作性。

其中部分“收获”可是在舰队高层都挂了号的,说不定在哪次报告中就有可能被上级看重。

就比如制造出意料之外信号的那件事情,处理的小队已经将所有的人员都控制了起来。基本的生物特征都已经被记录在案,就算对方再次钻进人群也可以确保被轻松地揪出来。

所以每当有一个任务完成都得立刻记忆并背诵相关数据,等向上级做报告时就可以表现得对答如流。且不说这样是一个中级军官的应有素养,就是哪天因此受了提拔也是前期投入的积累,任何向上晋升的可能都不应该被错过。

昏以两条肉腿的远遁试图终究是破灭了,毫不意外地就被飞掠在前的机甲所拦阻下来。就是那两个跑得比他还快的庄户也是如此,耗费的体力全化作了无奈的艰难喘气。

身为混混就是个爱记仇的群体,昏在被押运的时候还会想起刚才被他二人超越的事情。都被抓获就恐怕再也难以从怪物们的手中逃离,他索性就出声奚落了起来:“嘿,开心不?我看你俩跑得挺快的嘛!前面是有一锅肉在等着啊?”

两个缺乏见识的庄户虽然心中畏惧,但在见到昏的镇定表现后却反而不怕了:既然这些怪物是从城邑里跑出来的,那就多少该被城里人知道些底细。如果这货还能说笑就表明没啥太大的问题,那自己二人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这样的想法颇容易受到一般风评的影响,但在这个时候也没法说是不对的选择。于是二人中就有一个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试图弄清状况地问道:“没啊,我们也就是比你稍快一些,放平常可都懒得到处跑。你跑在前面也没等等我们,就是喊你都不带停下的。

不过这些黑大个都是啥呀?长这么大的个子不会伤人吧?先说好我可是看你先跑才跟着跑的,它该是来找你的吧?你说话做事可得有担当,千万别把我给牵扯进去了!”

另一人听了这话也觉得很有理,但他的心中要更急躁一些。没等这伙伴说完就插嘴道:“行了行了,都落得这个份上还有啥好说的?没犯事能被追这么快?不过这些到底是啥来历啊?你可别连累到我们。”

昏在听到这二人说话便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两个土头土脑的家伙居然这么镇静。像是河青城里见识多多的人们都有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真要能保持住平常心的却是少之又少。

只是不知这二人到底是由于心智坚毅才沉稳冷静呢?还是由于憨傻不堪才未受惊吓呢?暗流之门

第一千二百六十三章 未能逃离

昏在被问到的时候就不免有些犯难,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些高大怪物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只是看对方一系列的行动才能觉得来者不善,推己及人就不免想到自己在蹂躏其他地方时所做过的恶事。所以他也从来都没想过去问人家叫什么,那不是上赶着去找死么?

也就是国人们在慌张中对这些叫什么的都有,比如“黑大个”、“黑杀才”、“地里出”的都很形象。只是所有的叫法都出自自己这边人的随口而出,实际上叫什么却是根本就不知道的。就算是现在要问似乎也不是好时候,也不知会不会被一脚踹翻。

他便只能含糊地应付道:“问这干啥?给你们说了也没用。这事情就悄悄闭上嘴别管了,跟着我老老实实听话就行。尤其要记得别惹火了他们!”

如此的答案显然没有回答问题,不过发问的二人似乎也想到会有这个结果了,他们便只好无奈地点头应道:

“这样啊,好吧。”

“哦。”

行行走走间也没多久就返回到了庄子里,能看到识相坐在地上的巴依旧是将双手抱头。他以自身的角度猜想自然只以为是昏惹来的麻烦,所以便以一个老混混自来熟的本事在不停套话。

可是无论在嘴上认怂还是刻意讨好都没能获得回应,这些高大的家伙们仿佛就是没有嘴一般,根本就没有回复半个字眼。不过仔细看看的话好像还真没有嘴,那他们平时都是怎么吃饭的呢?

怀揣着疑惑便等来了帮众和帮手们的回归,等见到这些人的面才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当然他也对这些家伙们不顾自己的安危就有些不满,于是就脱口发问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能跑出多远呢。看着气儿还没有喘匀哈,我寻思着外面也没一锅肉等着你们呀。”

这言语一听就是用来调侃的风凉话,任谁被抛在后面也都不会产生好心情的。

两个庄户其实也觉得自己刚才果然不地道,他们便呵呵笑出声地不再多说。就是昏到了这边也没兴趣嚼舌,而是就近地寻在巴的边上就蹲在一处。

那缩脚抱头的姿势可说是非常麻利,显然是有过多次操作的经验了。

至此就算抓回了信号源附近的四个人,需要将他们控制起来后暂时做关押。像是散出去寻回牲畜的庄户们也都不是瞎子,他们在远远地见势不妙时就向着各个方向逃去了,但却没有受到机甲小队任何的形势的追捕。

另外需要督办的行动中则抓回了冯潮一家,从一开始就试图逃离河青城的他们也没能跑得太远。但其实这一家人并非是抓捕的重点,骤然而至的大兵们不至于立刻掌握河青城的权力变动。

这一支机甲小队的主要目标既然不是县令一家,那么就是护送县令一家的人了。

这些家伙毕竟与自己战友的牺牲相关,而且据闻也与舰队高层想要得到的科技物品有牵连。那么于公于私都得这些人控制起来,所以在照面前就征得潜伏在附近侦查器的控制权,然后操控着它们就变换着身形冲了上去。

以有心算无心便已是占了先机,不需要顾及负载的事情就可以蛇皮走位。再加上身材只到一般人膝盖的高度,那就更不同好被惊讶中的几个人拦下来了。

只要一旦近身就立刻贴身释放电流,放倒之后还会转换目标去收拾别的猎物。开始被扑倒的自然都是旭川的护卫们,这貌似算是秉承冤有头债有主的一般原则,但很快就连冯潮一家人也没能逃得脱。

哪怕老弱妇孺和虚弱的胖子在体型上不具备过多的威胁,但技术武器并不一定要依靠这些因素做发挥啊。

总之抓人放翻的过程绝对是干净利落,没有出现任何拖泥带水的额外动作。这才是侦察器这种兵器的狰狞所在,只因战争的规模极大才会受到压制,根本无法展示出自己应有的光芒。

鉴于此行的目标被标注为非常危险,所以在处理方式上也会与同常人不一样。

首先就是一应随身物品都得被剥离,从金剑、细软、饮食、衣物等等都是同样的待遇。等确信身无余物后就会丢入临时展开的囊荚中,这在平时用来救人的东西也可以用来暂时做禁锢。

限于此物的数量有限也没法做到一人一个,所以就不得不给两个土著合用一个了。等在搬运的时候也是由侦察器代劳,由它们承受两人的重量并没有太大问题。

这些小东西虽然可以充分发挥多足行走机械的能力,但在搬运冯潮所在的囊荚时就会稍稍有些吃力,不得不以两台合作才能完成交待的任务。

这一路押送自然是由最近的西门返回,不过却没有遇到旭川另一帮手下们的行踪。那些人事先已经约定要留守在这里做观望的,也不知是因为什么才没有现出身形。

但这里显然是出城时必然会经过的地方,所以不可能避过机甲小队的侦测能力。那几人就算要隐蔽也不可能在很短时间内挖出的洞做躲藏,更会因自己留下的种种痕迹和气息威力而暴露。

所以他们下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只能在被发现后全部被外星人给抓走。

尤其是在观察地面时就能看出一点端倪。

地面上不知在何时就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凹陷,并且还在若干不起眼的地方存在着殷红的湿迹。若要仔细观察就能发现留有被刨挖过的痕迹,只是在周围却没有出现移在边上的土迹。

这些痕迹虽然并没有多么起眼,但已经说明在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身为留守之人必然要面临更多的危险,那么以安全为名讨要神秘的黑色棍子就理所当然。然而潜在的反抗能力也往往与压制力度呈正相关,这也是持有者获得悲剧结局的缘由。

或许平凡弱小一些也是不错的选择,至少就不会受到那么刻意的针对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四章 顺利的抓捕

由于上级对那件武器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那么监视一方当然会分出更多资源做相关的跟进。这就注定自以为隐藏很好的一方其实都在白费力,因为他们一切的行动都会受到谨慎且全方位的观察,而且还都是在毫无察觉中发生的。

无论是趴在草丛中还是在头上固定枝条做伪装,无论是忍耐冰凉的寒风还是尽量控制自己移动不动,这些都早已失去了应有的作用。

他们身体上的热量在一直散发,他们体内的脏器在一直泵动着体液不停流淌,这些毫无遮掩的特征或许并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在远超他们理解的技术处理下却如火堆一样的耀眼。

当机甲降临时就会下达捕获的命令,小心潜伏中的侦察器便会立刻冲上前去做捕获。或许有人会由于自身的较慢反应而中招,但拿到黑棍的人又怎会是寻常之辈呢?

他固然会在肌肉记忆下本能的拔剑,但也会在理智的引导下匆忙掏出黑棍。而且一抬手也没有指向其貌不扬的六足侦察器,而是朝向更具压迫感的最近机甲就戳了过去。

如果能一举消灭袭来的黑甲怪物也就罢了,但他当时显然没有能看清在公门中的交手细节。待将黑棍向前戳去后就变得一动不动,至于那尾部的红色按钮却是始终都不曾碰触过。

看样子是只等那袭来妖物自己在胸口出现空腔,可能这就是他以为的作战方式。然而此举不但没能造成任何的攻击效果,更是给他本人引来了杀身之祸。

然而在公门中的突袭并非没有外人看到,无论是机甲自身的摄像头还是侦察器都默默记录了下来。相关的发作举止早已被一线士兵的牢记在心,尤其被分配到获取黑棍任务的士兵们就更是如此。

驾驶机甲的他们在精神上甚至还要更紧张一些,跟谁也不想在自以为占据优势时被土著反杀。

看到此人举手就立刻感到了莫大危险,也不管对方会造成什么后果就先行射击。反正先前的武器已经是瞄准了对方,所差的就只剩下以呐喊和触碰按键来发射了。

如此的结果自然不会导向和和美美,见识和能力有限的那人便在数炮轰击中被瞬间结果。也就是强势一方的战斗更多发生在宇宙里去对抗厚甲目标,所以发射出的弹药也纯粹是破甲弹。

乱炮之下真是毫无幸存的道理,但着重于破甲的武器也不会将伤害浪费在溅射上。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才只让盲动的目标粉身碎骨,而不至于将其他或晕、或正在反抗的土著们轰杀至渣。

那一次次对于空气的震动真是响亮绝伦,爆发出来的音波足以将毫无见识过的人们震得不敢乱动。再加上一片四溅的粉红雾气虽然没有人明说是什么,但只要稍一思考就更令幸存者们心生绝望。

此招一出就立刻将还在抵抗的土著给镇住了,就算再笨也能隐约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但以自己的常识却无法理解那具体的意义,只能是在受惊吓和难以理解中被吓得几欲昏厥。

或许其实是能理解的,只是心底的潜意识在抗拒接受现实。至于一直在寻隙攻击的侦察器可不会管目标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一旦抓住了机会就绝对不会浪费掉。

只消轻轻几个腾挪后就扑上去释放出了电流,这就使得最后的顽抗之人也跌倒在地。整个接触过程也不过是三个呼吸而已,这甚至都不能称作是一场有来有往的交战。

最后就只剩下侦察器和机甲依然能站在场中,然而还要继续忍受后方调度员的大惊小怪。毕竟再是标榜实时配合也会有着时间差,这就不是以及时反应能响应的了。

“停火停火!不可以制造更多伤亡!那个未知的重要武器呢?它才是此次行动的目标,可千万不能将其弄坏或搞丢了!必须立刻对其进行回收!”

话说到这份上就再清楚不过地表明重视所在,那就是曾经出现过的武器才更加被关注。至于个把土著的性命倒还算是次要,谁知道再过一阵子是否还继续保持和平?

情报支撑和战场引导虽然总是会比较及时,但相比突然爆发的遭遇战还是有些来不及响应。于是目标当场爆裂的场面就毫无遮掩的呈现出来,直让任何毫无准备的人都感到忍受的恶心。

尤其有相当专家并不常见这些碎裂的凄惨场面,他们就只能通过或扭头或跳出连接以避免不适。虽然知道类似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发生,但并非一线战斗人员的他们还是对此有些难以接受。

其实这些人若真对此感兴趣也不难找到资源,无论是公开信息传递还是个人炫耀都能找到大把的视频。类似的东西在内部网络中总会有着大量资源,绝对能让人看到天荒地老。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乐于看到厮杀的惨烈场面,偶尔会有这样的反应倒也不算特别矫情。

军官就像总管一样既要督促一线士兵们计划行事,还要照顾因刚刚那一幕而感到不适的专家们。只是这会也不能插播广告或者风景画,所以就只得要求士兵们立刻收拾状况,不可以留下太多的血腥痕迹。

这样就可以对内消除心智柔弱者的反感情绪,而对外也可以抹消曾经致人于死命的战争罪行。反正对方在刚才的打击下已经不存在所谓的全尸了,那么消灭掉相关的痕迹也就是顺手为之的事情。

这个岗位要求有时必须表现得冷血无比,士兵的消耗对他们而言就仿佛是不断跳动的数字。而有时又得从别人的立场去细心考虑,这样才能维持整个战斗机构发挥出最大的力量。

不过或许是觉得周围已经消除掉碍眼的外人了,并且己方已经彻底将附近的通讯设施进行了控制。所以这时便有很多人都不免松懈了下来,就是在沟通的时候也多少会流露出一些大意的表现。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杂音

通讯在很多时候都是不可避免的环节,而有时候则会以明语的形势直接说明。这样通常就意味着使用者认为环境非常安全,哪怕是懈怠一些也不出出现太大的问题。

相关的内容就通过临时插下的通讯棍传递,层层转递之时也只会以较小的功率输送。于是沟通范围就因此被限定在较小的空间内,就算再往远处都没法传递出去。

衰减消散得毫无痕迹便是最大的安全,这样就可以确保己方行踪的隐秘了。

也就是在以往的交战中都存在较为广阔的距离,所以那通过牺牲通信距离为代价的保密手段倒也不算特别奇怪。反正若是被摸到附近就通常意味着被摧毁,那么保密与否也就不存在特别大的意义了。

相关的战情通报一直都可以对内部公开,像是在洞室中也有着放大声音的投影。这样既能让士兵们掌握其他单位的大致状况,也可以通过看直播来打发无聊的休闲时间。

只是在洞室中的人员稍微有些复杂,投降一方的人数仍旧还要远多于胜利一方。于是就不免会被不合适的人看到听到相关的状况,并且忍不住的就发出了嘲笑的声音。

既是笑那些士兵会被毫无防护之力的土著给吓到,又是在笑专家组成员在见到血腥之后的不堪表现,同时还有对己方军队的自嘲:这些宿敌们明明是这么的不像样,怎么就向他们这些笨蛋投降了呢?

这么复杂的心意其实都只是非常模糊的,在表现出来时就只混做了一声意义不明的“哈哈”而已。本来等笑过之后就可以离开去干别的事情了,毕竟洞室中也有胜方士兵在嘲笑同袍们的蹩脚。

身处一线的他们也总有着发泄情绪的需要,并会对养尊处优的专家们抱有不满。甚至会刻意带着高傲之心去做鄙视,见他们吃鳖自然会毫不留情的发笑。

这本来不过是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或许还能让心情糟糕的降兵因此找回一些平衡。

但有些事情就是那么的奇怪,己方讨厌的家伙只可以被自己所嘲笑,就算是笑的再狠也没有任何问题,但如果是别人就不可以了。尤其是绝不可以被敌人所嘲笑,哪怕已经放下武器成为战俘也不行。

这样的敏感神经一直被许多人挂在心中,于是当即就有笑出眼泪的士兵骤然变色,并且起身呵斥道:“你笑个什么?有你什么事?凑这么近想干什么?”

连声的发问中显然带上了非常的不满,但实际以其军衔还要比对方低两级。可身为胜利一方天然就具有某些不曾明说的特权,而有些人显然就非产善于对此进行自如的应用。

就连或坐或卧在其身边的战友们也都面色不善,笑意也缩成在嘴角噙着的冷笑。

受到呵斥的战俘自然知道现状如何,哪怕就算是心中不满也晓得不该将事态弄得更糟。于是他就在理智的维持下压制住了怒火,并且将双手举在胸前以示毫无对抗之意,然后才一步一步的缓缓向后退去。

这样的行为当然是在示弱了,只是向着低军阶的敌人这么做多少会很憋屈。尤其他现在身处暗河中就说明参与了先前的战斗,所以不服输的情绪就在心中更重了一重。

毕竟那会的战斗虽然稍微艰辛曲折了一些,但在总体而言还是节节向对方的战线推进的。他在当时同战友们都是一样的想法,此次战斗必然会使己方获得最终的胜利,这简直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然而顺利的战斗并没给他们带来成功和荣耀,反而只能丧气地迎接舰队的整体投降。

这样的消息是那么的不可置信,甚至接到相关指令的每一个人都认为是哪里出错了,又或是有敌人侵入了内部网络中搞破坏。就算是舰队高层发布了讲话也很值得怀疑,弄个特定人物的实时模拟程序做欺诈也并不是难事。

颇有些电子兵开始疯狂地向各处做查询,并且试图缕清线路中的任何可疑之处。然而无论是官兵的质疑还是技术兵的检查都没有任何效果,甚至就连试图看的打算也难以成行。

真正让他们无奈投降的并非是值得怀疑的公开发言,而是由自己舰队高层对于发动机和重武器的锁死指令。这些要害存在一旦罢工就什么都不是了,连带着暴力机器也会变成毫无威胁力的咸鱼。

不能移动或起飞的战舰就只是复杂材料构筑成的建筑,谁也不想在远离家乡的地方长久生活。不能发射的重武器也只能变成矗立无声的雕塑,只有在被敲击时才能发出响亮的声音。

他们起先还对将军们的行为充满愤怒,并且不乏生出受到那些人出卖的感觉。就算是通过后期的战斗复盘也的确找不出安全离开的方法,但是心中的不满也不是能轻易就消解掉的。

尤其是刚才的冲突就如一个小小的引信,不经意间就让人想起彼此之间还是存在差异和难解的敌视。就算双方在停止战斗后都一直合作到现在,可任何能引爆心中未泯血气的行为都很危险。

于是就有人开始刻意留意种种的细节,试图从对方或彼此的表现中看出一些端倪。

禁止事项一般来说都是源自设立者的恐惧,那其中可能就存在着敌人们最不想看到的未来。再联系一直以来的低调隐匿也不难作出相关猜测,那就是这些家伙们并不想要暴露自身,甚至是害怕出现这样的状况。

至于具体原因也能从偶尔的只言片语中拼凑起来,居然是与这处奇怪的黑门相关的。既然如此就引发许多降兵的猜测,并且还在更广泛的范围内开始了打探,试图弄清这里隐藏的秘密。

像是有人就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景象:被捕获的几个群体虽然都被先后地押运回来,但由于危险评定的差异便会有着轻重之分。有人在被浑身固定下不许进行更多的移动,而有人则可以在小范围内获得一定的随意活动,当然这是在不超出拘押范围的前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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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六十六章 飞走了

首选的地点都是那种大腹窄口的山洞,有很多类似的地形就天然形成在暗河的各个部位。其次则是那种看似有路却走不通的空腔,只要在路口设下禁制就不难在其中关押许多人了。

至于距离也最好是离黑门所在的洞室近一些,这样也可以减少来回奔波所造成的各种浪费。

但是看押者们也没有对相关的地形做进一步的加工,这对于具有不小力量的机甲而言并非难事。所以看样子就只是作为临时中转人员的地方,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运送到别的地方去了。

会安置在这里可能是因为环境比较好吧,至少是比黑门另一边的世界更加正常些。

在山洞里至少不用担心会被淋成落汤鸡。而且也不至于面临进入活跃期的地震火山所引发的海啸,稳定的环境多少也对关押比较有利。

而在米图卡那边总算是开始启运书册了,可见搬运的工作即将全部进入尾声。每台机甲扛起两个容纳箱就腾空飞起,在其中被塞满的竹简也会因碰撞而发出轻轻的声响,就仿佛是在同河青城做告别。

这样的行动也不可能给外面的土著打招呼,所以被喷飞的尘土和响亮的声音都给它们造成了惊吓。于是一群原本还在为封印成功而庆祝的老头子们都被吓得目瞪口呆,甚至还有几个人张着嘴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说好的封印成功呢?说好的以自身努力保卫了河青城呢?怎么那些妖怪这么不讲道理,居然一跺脚就由天上飞走了呢?难道是封印失败了,所以并没能将妖怪们给关起来?

承认失败无疑会非常难堪,这就会证明他们刚才的举动全都是白费。无论是将手指磨伤见骨还是忍着恶臭画下圆圈都失去了意义,这就只能以愚蠢举动来解释了。

但这些人可都是河青城里的聪明人,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城中最聪明的。不然也没法获得较为轻松的生活,更不能积攒下可以传给后人的丰厚家资。

所以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这些人弄错了,哪怕是咬着牙也得为刚才的行动找到个解释。

“呃……他们,是从天上跑掉的,是吧?”

“啊,是啊……”

“所以也没有哪个**而走,是吧?”

有人不是很理解这个人到底想说什么,于是就疑惑地点头应道:“是啊,你想说什么?”

被问到之人彷佛找到了应有的节奏,于是就手舞足蹈地画着大圆作解释:“这个封印难道不还是起作用了吗?不然他们就会又像来时那样撞塌许多房屋了。这些妖怪就是顾忌封印才飞走的,你看他们的动静可比跑过来费力多了!”

虽然也不知在场有几个人信他的鬼话,但也颇有几个人立刻出声附和道:

“对对对,封印还是有效果的,他们是怕了咱才会飞走!”

“真可惜呀,当初该弄些布罩在上面画符的,这样他们就不敢逃跑了。”

只是还有人煞风景地对操作过程提出质疑:“那我们去哪里找那些布?恐怕得是好多的布拼起来才行吧?而且又怎么罩上去呢?”

“嗯……咳咳咳……”

“咳咳……”

这一帮人只是在睁眼说瞎话而已,他们是最见不得有人站出来较真的。既然被问到了重要之处就纷纷表现感冒症状,又或是被口水呛到了嗓子,总之都突然不适合再说出任何的言语。

突发的闹剧虽然可笑又无奈,但多少也让他们的注意力从伤心失望中获得转移,倒是没有引发太多的悲伤。不过能在事发之后开始闲聊也是没谁了,这说明他们其实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

毕竟在河青城中已经出现过在天空飞行的所谓天使,就是体量更大的悬浮车也曾在国人的眼中出现过。而且那些机甲也在先前的抓捕行动中腾空而起,一次又一次的惊吓累积起来也算是打了预防针。

其实也就是最初几次才会带来最强烈的效果,但毕竟是没有同任何的血腥冲突相关联,所以也就不值得被当成是过分的威胁。

就好比一年中偶尔会见过一两次蟑螂,这样就会让人产生非常强烈的惊吓。可同样的状况对于养蟑螂的人却根本不是事儿,人家行走在亿万虫群的包裹中其实也不会有太大的反应。

所以付出错误努力而失败的人们可以在事后闲聊,就是寻常的国人们也会在听到动静后扑到窗前院中。他们这样做主要是出于好奇心在围观,甚至还会呼唤家人和邻居一起来看稀奇。

毕竟也不是能天天都看见大家伙飞在天上的,这样的奇景要是错过了才会令人惋惜。

有的事情会被一群人当做奇景去看稀奇,而在另一群人则只是普通的日常而已。无论是抓捕还是搬运的事项都是非常陈宫,这说明需要完成的事项已被勾销了一桩桩、一件件。

相关人员都已经进入新创建的组群中进行讨论。他们在现在就可以通过远程设备进行研究,等全部着陆后就可以实现工作上的无缝对接了。

而挂了名却依然未被捕获的就只有王涛一行人,他们凭借着科技设备也多少能挣扎一段时间。只是自身的行踪一直都被锁定着,甚至于引擎工作时留下的细微痕迹也始终都弥散在空气中,所以到现在也没法摆脱外来者的追踪。

还有个老头颤颤巍巍的在车中叫了一声:“呵……疼啊……”

听声观人才知道是卫醒来了,身为老人家的恢复能力就是要若很多。只不过这老家伙一醒来就获得了很糟糕的体会,整个身上几乎是无一处不疼,那么他自然也就会忍不住地叫喊出来。

疼痛中的挣扎显然非常干扰治疗,四娘就不得不出手将其紧紧地摁住,以免自己的治疗努力半途中断。

她还沉声呵斥道:“且先躺着别乱动,我现在正在给你救命呢。疼的地方是骨头断了,一时半会儿也顾不上去收拾,你就咬着牙继续忍忍吧。”

“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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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 卫醒来了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六十七章卫醒来了卫老头子刚刚才从昏迷中醒来,自然还有些犯迷糊。他听了这么一堆言语其实也未必能弄清发生了什么,只是从身体和心中都感觉非常糟糕的样子,所以还想让四娘再重复地告知一遍。

后者也不是那么不讲人情,她显然很理解一个老人家对于安全的重视,于是就认认真真地解释道:“你是想死想活?想死了就瞎折腾,想活了就给我好好忍着。”

“噗!”

红衣本来还在照顾精神较为萎靡的麻姑,但在听到这句话后却是怎么都没能忍住地笑出声。但是想想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些没心没肺,就赶紧凑在卫的身边做照顾。

不过老捕头也不至于太过迷糊,他在适应一阵后总算想起询问现在都是什么状况。又累又烦的四娘也没有多说太多言语的兴趣,倒是由精神头稍好一些的红衣作出解释。

不过就是在听人讲述的时候也很不好受,一阵一阵的疼痛就从体内各处在向着周围传递。上了岁数就难免会有骨头酥脆的状况。遭到突如其来的冲击就实在难以进行抵挡,像是他这样的伤势就得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治疗。

尤其是目前的外部状况也并不怎么样,想要获得治疗和安养都缺乏合适的环境。听这小丫头说好像是河青城遭到了入侵,而且还正追在自己等人的身后。

果然之前那些不得了的外来者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有机会就想着来占便宜!

这些事情都是由红衣絮絮叨叨地一一讲出,她在讲述的过程中也多少能得到一些疏泄,心思烦乱的紧张便多少能借着轻松一些了。

此次黑门打开的时候还曾为没啥油水而惋惜,不过能在深秋里享受蓝天白云也是挺不错的。就是之后接待的英气小哥也很是能调剂心情,然而却在一转眼后就开始了奇怪的发展。

于是现在讲述状况的人会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就连其他人等也差不多是类似的心情。

刚刚苏醒的老捕头其实还想返回家中休息呢,这里的装饰虽然精致却也塞了好几个人。好好的地方竟然就整得如同大通铺一般,换了谁都会对这狭小的空间有些意见。

而在听闻异族已然进入河青城后就更是慌张,那里还有他一生积累下的积存和家人呢。

当然前者相比近期获得的财富就实在不值一提,也就是部分物品稍微有些纪念意义,所以并非是一般的用品财物。而且家人可是没法说放弃就放弃的,他们的存在几乎就代表着自己的大部分意义。

于是他的心情就在悬浮车的晃荡和红衣的讲述中渐渐变糟,车内较憋闷的空气也为感受的恶化提供助力。所以卫就控制不住地开始咳嗽出来,这种从肺腔痒到嗓子眼的糟糕感觉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法能得忍住。

红衣见状当然会为其抚胸以使能舒服些,四娘也是赶紧操作着金鸟终端进行检查。

然而这些办法似乎都没能对剧烈的咳嗽起到效用,反而是见卫老头的面部开始变得越来越红,然后就是“哇哇”两口地便向车内喷出了一口老血。

这一口液体明明是同时被喷吐出来的,却是明显分出清浊不同的两部分。

清的那部分在脱口而出时就随快速而出的气息变成血雾,不仅是给前方均匀地染上了一层红色。就是令红衣的右侧脸也一并被沾染得发红,但她却只能慌张地擦去而无法去做些什么。

浊的那部分则是大小不一的污黑几团血块,不论落在那里都立刻会变成粘腻的一滩。就其本身还一直在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可见已是在体内发酵过一阵子了。

四娘对于这样的状况其实也并不陌生,多多参与一些剧烈的“活动”总能长些见识。她便立刻出声安慰道:“呼,吐出来就好,我还怕这东西一直淤在肚子里出不来呢。”

她嘴上这么说着就操作一番将“红沙”收回手心,刚刚对于老巫师的救治也就停了下来。再一稍微摆正姿势就将手向卫的身上探了过来,并且驾轻就熟地开始为其做诊治。

这可不意味着什么好现象,真要是好转了难道还需要立刻接受救治么?不仅刚刚的吐血就让车中几人都是心中一沉,就是在看清四娘的举动后也都生出了差不多的想法。

“呜!”

卫在难以压抑的喷吐中还继续连连呕秽物,红衣为免这老头气管被堵就帮着侧翻向一边。看眼下的样子恐怕过不了多久就会挂掉了,实在不像是什么有所好转的状况。

尤其是后续吐出来的都不乏红艳的鲜血,这样的迹象说明其体内的伤口依旧不曾愈合,所以还在不断地在内出血。可见四娘虽然在小事上会有些粗暴僵硬,但是在遇到重要事情时也知道该说些宽心的话语,至少不会让人太过于震惊。

身心俱疲下也不知家中安危如何,连连吐血时也略感大限将至,卫这个老头子就不免悲观了起来。

如今的状况要比从前任何一次遭遇的危险还要严重,而自己现在却无法付出足够的心智和体力做出应对。眼下的状况综合起来简直是危险到没边了,竟然连带着整座城邑都遭遇到了强敌。

他不知道自己此次是否能侥幸地同家人一起生存下去,但若是被掠被杀恐怕也没有抗拒的能力。反正搜刮出卡吞子的那座城市是被自己这些人给毁掉了,那里头的居民可都被掠到了河青城干苦活了。

他这一辈子都耗河青城及周边地区的治安上,压制不法及凶顽那都是理所当然的职责。当然在碰到大户的时候总会在执行上出些不大不小的问题,但多少还是将相关的影响控制在了可接受的范围内。

虽然也会像同行一样借权力去谋点私利,按说也不存在太过良好的人品,但他多少对于人言和后果都有着顾忌,所以也从来都没干过什么太伤天害理的坏事。



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 不想留遗憾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六十八章不想留遗憾卫这家伙虽然为人自傲又有点小贪婪,很多的愿望在努力和谋算下都能被达成,但对于那些过于夸张的念想也不曾强行追求过。

没法实现的愿望根本就是难以抵达的妄想,被其理智地抛弃掉也算是理所应当。但唯独就有一件祖传的秘密一直将他困惑到现在,那几乎将他的家族困扰了数代之久。

既然到了现在这样子也就不想再有遗憾了,将之带进坟墓中难道会有什么好处么?

他此刻能感觉到四娘手心传来的温暖,这说明受治疗的部分正在以无法理解的方式恢复。然而身体各处并没有太明显的好转,不用说一直在传来疼痛的感觉始终都大量存在,甚至不乏有些部分就算受到碰触也没反应了。

卫就蠕动着舌头舔了舔嘴唇,然后以缓慢的声调诉说道:“石牛……骑石马,沿河……慢慢走……”

四娘若是会对别的事情毫不在乎,但在这件自祖上流传下来的故事就不得不关注了。家族宝藏的秘密可是传了一代又一代,马家有多少人都试图找到那让他们魂牵梦萦的地方。

有点雄心壮志的便想重掌河青城的权力,就是现实一些的也想借那宝藏改善生活。只是一代又一代的寻找下来总是徒劳无功,反而给河青城留下了不少堪称为笑柄的传说。

要怪就怪保有秘密的先辈出现了断代,竟然没能将这么重要的信息传递给后世。不然怎么着也不至于靠着经营小店和一帮下三滥们过活,怎么也能经营起三四家小店了吧?

不过四娘现在说来似乎也还算过得不错,她已经通过别的方式掌握到河青城的权利,并且还积攒下了许多大户都难以企及的惊人财富。而且轻轻发下的指令就会有千百人愿意服从,随其言语身形也能有着大量徒众做跟随。

如此说一不二的气势甚至要比县令的派头还要大,这么看来也算是满足了先辈们的夙愿。有没有那宝藏也都对于改变现状起不了太大作用了,只是依旧在作为家族的意志影响着她。

不过自己目前还如同丧家之犬一样呢,被追着在黑暗中奔逃还是比较让人头疼。这相当于好不容易掌握的权力地位竟在一朝尽丧,天知道还有没有能翻盘过来的一天。

但事情总不至于一直糟糕下去,四娘必须得让自己保持一个好心情。迟早会有好转起来的那么一天,或许先完成一个小心愿冲冲喜就听不错,这大概能成为气运转变的开端。

于是原本恹恹欲睡的四娘突然就精神了起来,并且还晃动着卫问道:“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有些没听清!”

良好的精神总是会互相传染的,老捕头就算身体再虚弱也不得不将手去拨开四娘,并且还突然加大了声音求饶道:“放,放手!呵……喘不过气了!”

他在挣扎的时候还尖声叫道:“你,你到底要不要宝藏了?!这是要晃死我吗?”

四娘听其这么说才有所醒悟地放手,她可不敢做出弄巧成拙的蠢事,但还是在嘴上催促道:“行,行,你赶紧说吧,我不晃你了!”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但是那攥住衣领的大手却没有松劲,仿佛一有不如意就会立刻再加把劲,三下两下地就能要了老头的残喘之命。

老捕头哪想着要心头无憾还得受这等苦,为了不再遭罪就赶紧加快了速度讲述:

“那个……就是要沿河而走,去找到一座叫马头山的地方。马头山知道吧?就是那座从山脚到山头都是石头的,这么多年就只能长草,连,连棵树都没法活的那座。”

“知道知道,你赶紧继续说。”

“唉,好好……马头山就是那石马,我家里祖辈都是这么流传的。只是没人知道什么是石牛,就是知道的也都死的早,没哪个能在战乱中将秘密全留下来。我家里祖祖辈辈出去那里转过许多次,可是翻来找去挖坏了不少工具也没用,就是找几代人都已经不再当真了。”

卫说到年轻时的好笑处还有些忍不住,直到是轻笑一阵后才继续讲道:“虽然谁都会将这消息当秘密藏着掖着,可是只要听闻别人的传言就说明不止一个人知道,那时已经有相当多的人都知道。所以传到我这里时也曾前往去寻找过,可是也一直都未能解除其中的秘密,也就什么都没法挖到了。

所以我再往家中后辈也没有继续传下去,以免害得子孙后代在这上面徒费精神和工夫。荒废太多未免会让家人一并挨饿,别去想它或许还能让后代过得松快一些……

只是眼看着身子骨是再也不行了,恐怕都未必能熬到今天晚上。看在大家相识一场的份上也不如就趁现在告诉你,也算是全了彼此之间的交情吧。”

这么长的一段话对于年老的伤者可是很费劲,他在说话的时候就已经时不时的在停顿。等到说完后就干脆是在不住地费力喘息,连带着整个精神都变得更加萎靡了。

四娘在聆听时真是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听错了任何一个字。虽然心中知道这消息恐怕对现在的恶劣状况毫无帮助,但还是愿意为自小极在乎的事情多花时间。

于是当卫在说完后开始重重地喘粗气了,四娘也终于不再需要保持屏息凝神的状态。她在刚才倾听时就已是显得面红耳赤,在听完后甚至也没啥好状态,汗水一下子就开始从头上大量地流淌而下。

她家也曾收集过相关的传说内容,对于卫老头的说法还是第一次听说。由此也可知这一家从祖辈上就在惦记自己家的好处,直到是山穷水尽之时才想着吐露实情。

四娘就重重地叹息了一声,然后竖眉骂道:“你这个老头子还真坏,居然憋到现在才想起来告诉我。怎么不再继续憋着呢?难道是怕我不救你么?一代一代的你且往从前数一数,这事情该早几辈子就就告诉我家了。

要是能过得轻松何至于灰头土脸地去往下挖洞?要不是挖到了暗河又何至于引来这等收拾不住的外敌?到时候你就还是河青城的好捕头,那也得月月给你上供奉,咱们今天也就不会被人追着跑了!”



第一千二百六十九章 撮合的代价

四娘说到激动处也一时没法自已,竟然出手就连连地拍打在卫的胸口。刚醒来的病人哪能经得起这么一通折腾?悬些就差点被接连而至的大巴掌给糊晕了过去。

也亏得是红衣和绿方才也都在侧耳细听,他们对于这流传在城中的传说也多少有些了解,自然会抱有十分的好奇仔细听个究竟。见四娘竟如此撒气就都被惊得上前相拦,生怕她在愤怒中将老家伙给一把拍死。

其中一个赶紧伸手去将四娘的胳膊,而另一个则将双手伸出护在卫的胸口。并且还都焦急地叫喊道:“别呀,你这救了半天可别拍死了,费了多少的劲才能救回来的呀!”

所以真正打在卫身上的也只有两巴掌半,直到是被唤回过神来后才后怕地收手。她也不是刻意要搞死谁,但这个环境和眼下的事情实在让人心生气愤,以至于忍不住地就想找个倒霉鬼发泄一下。

莹莹的红色流沙也就在这样的分离中回到四娘左手,稍微熟悉内情的就知道是停止了治疗。

绿先是翻着卫的眼皮做检查,随后还将手探在颈部测了一下脉搏,凭着经验就对这老头的状况有些了解了。

而自己的师傅到现在还没醒来呢,于是他就转而向四娘恳求道:“四娘你先歇歇,都这么多辈的事情了也不急在今天。先喝点吃点休息休息,然后再来救一救我的师傅吧。这一点请您务必要尽快而为,他可是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如果就醒来了就是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我可是被师傅从小带到大的啊!”

他在说话时还依旧担心自己师傅的安全,再想想过往的片段就更是在心中有些不忍,于是没说几句就带上了哭腔。可见自小掌握的治疗之术也有着较大局限,并不能对重伤昏迷帮上一星半点。

只是现在表露出来的情真意切也分外值得怀疑,因为神棍这种职业就是要随时随地的切换情绪的。外人很难判断出他现在心里究竟在如何思考,那自然也就不能确定这人将来是否会履诺了。

四娘在以前也曾经为了这些人的演戏打过下手,自然曾经见识过他们的部分嘴脸,按说该是对此人的表现分外警惕的。但是长久的治疗终究是太耗体力了,就算是身壮如她也实在有些熬不住。再加上不知为何还想起当年老爹对宝藏的惦记,居然还真被带动着生出了一些同情。

孤儿就算自己现在有些愤懑疲劳,但也只好放低了姿态解释道:“行行行,但是先别急好吧。救人的时候就是先得去照顾病重的,,只有先吊着命活下去才能说以后的事情。

其实我观你家老头也没什么大问题,看他喘气都这么稳的就是在睡觉嘛。他的岁数要比卫老头大的多,多休息一阵才是常理。所以眼下就先让他睡着好了,倒是另一个老头身子骨还有些虚,必须得上手将其性命吊着才能安全。

你看他刚才是交代了心中的大事吧?那这会儿不就是没什么好惦记的吗?但就是这个样子才更要在旁仔细看护,因为他的心气已经被自己这么一弄给生生泄去了,所以反而比你家师傅更容易出问题,真是一不小心就会凉掉的!”

“呃……这……”

绿听到四娘的解释也有些愣神,一时也因为觉得有道理而说不出话。类似的说法其实也算是广为流传,并且还的确具备不少活生生的例子,由不得大家在一旁微微点头做赞同状。

尤其是看老巫师闭眼沉睡也还是气息稳定,不像是一时半会儿就会出现问题的样子。反观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的卫还有些气息奄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连最后一口气都会吐完了。

不过这其中或许还得算上四娘的两巴掌半,这种含怒而发的不满可也没怎么留手。也就是四娘本身还未彻底从遭受的伤势中恢复,不然真按全盛期的状态恐怕就得出人命了,就是当场将人击毙掌下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我比较危险?”

卫在一旁听着也将对话记在心中,自然也就生出了不小的惊讶。他在此时才知道刚才的状况其实还要更好,只要心中一直有着执念就能吊住自己的老命,或许就能顺顺当当的活下去了。

故而他就对刚才的坦白感到有些后悔了,那种抓心挠肺的感觉换别人也没法体会。他甚至觉得自己不仅仅是丢掉了从没找出过的宝藏,就是连自己的性命也一并都丢在了姥姥家。

这一切都让他认清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自己现在要比刚才还接近死亡。恐怕也就是一呼一吸间都承受不住,一不小心就会去自己的先祖们团聚了。

以目前的情况就是打个喷嚏就挂掉都不奇怪,能继续生存下去才不符合世间的一般规律。自己的一条老命熬到现在也算是够本了,那还不如利用起来以发挥出最后的作用。

他便颤巍巍地出声推让道:“别在我身上白费劲了,还是去救那老神棍吧。我伤成这个样子也在心里多少有数,能活到现在都算是祖先保佑了。而且生死之事也自有排河水神与白首山神的指引,我们做了这么多的亵渎之事还能有得了好?祂们不来做接引便罢,若是想要我的老命了也没必要去逃去藏。

不过这个老神棍虽然也跟咱们混在了一处,但看在过去侍奉那么多年的份上也多少该与神明们有些交情,应该不至于太过受苦的。所以还是先对他救一救吧,或许还真的能多活上几年……”

这样的谦让可真不符以往的人设,什么冰冷酷厉的行动都比不过看破生死后的豁达。虽然能从言语中可见他依然信奉着原有神明,但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撺掇国人来膜拜新神。

一句话里就将对于过往习俗的延续暴露无遗,当然这些也并没挡住他向利向权的勃勃野心。或许是根本就对这些事也并不太相信吧,更多的只是在延续过往留下来的习惯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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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七十章 以命催婚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七十章以命催婚挣扎求生是源自本能的执念,所以不是什么人都能让出生存的机会的。而一旦这么做了就会显得格外与众不同,不但会受到他人的敬佩,甚至会被认为是具有不一样的风采。

一般人的注意力通常会集中在当事人宣称的理由上,就算是再虚幻不可信也会点头接受。因为这样的高尚举动通常只在传说中听说过,但没想到竟然真就有一天会出现在自己面前。而且一般人也不会认为在生死之间会有什么谎话,于是就更容易被亲耳听到的话语所震撼。

车内人等没等卫将话语说完便被惊得睁大了双眼,不由得重新开始审视这老家伙的为人。但不管众人都在心中是如何想的,至少绿在此刻是感激起了这个老头,因为相当是为自己的师傅让出了一条活命的机会啊!

这小子在眼下也顾不上什么谦让之举,万一对方是在假么假似地说话可怎么办?所以不管真假都得堵死对方撤回话头的机会,否则自己就是白欢喜一场了。

于是绿赶紧就蹭着双膝就向卫“邦邦”地磕了几个硬头,然后也不及去擦拭额头的脏迹就转而恳求四娘:“神使大人,你可是听到这一位都说什么了,人家的好意千万不可辜负啊!我家老爷子就拜托您来救治了,此事若成就以后全都听您的,我爷俩二人对您那是水里火里绝无二话,若有不从便当遭天打雷劈!”

四娘在如此状况下只能是频频点头,为治疗而过多消耗的能量直让她还有着隐隐的头疼。对于红衣、麻姑及麻等人到时都以一副看客的态度在擦眼泪,这种他人的生离死别还真是能赚人眼泪,一旦流淌起来就真是怎么都抹不干净了。

但身为当事人的卫却在心中有着不满:这种事情怎么能不按套路推辞一下呢?老夫都这样了难道还会反悔收回吗?你这小混蛋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恐怕是不管老夫怎么死都不在乎吧?!

但尽管这老先生在心中是一阵阵的麻麻皮,可在嘴上还要继续交代自己需要托付的事项。趁着现在这种沉重中带有感激的气氛也实在是烘托到位了,于是就将面目转向了绿。

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是还有话要说,于是大家也都安静下来不敢再做打扰。

卫就以一种托付后事的语气惨惨地笑道:“我这一生才只有七个儿子和六个女儿,可是能活到现在的也只有二子和一女而已。那两个臭小子都已经有了各自的奔头了,就算是离了老夫的照顾也能好好活着。可那最小的女儿却还没有谋生之力,若老夫就这么走了也是放心不下……”

这一段话在开始时还听得让人纳闷,大家对于这老头家的状况也多少有点了解,但似乎与现在的状况并不怎么搭调。直到是听其讲到后来才隐隐有些猜测,并且都一起将目光看向了绿。

而这事主也是越听越琢磨得不是味儿,甚至还要早于其他人听出话中的意味。

他跟着老巫师相对能混得些好吃喝,遇上业务不足的月份还会去乡野中客串一下猎人。所以这底子好的儿郎不仅是长得一副丰润俊秀的好模样,就是挺拔的身体也是健壮灵活,颇惹得城中女儿家议论惦记。

为此是自小就不缺少各种的诱惑,就是较为稳定的露水之缘也很是有着几人。也就是因为底子太好的缘故才拒绝成婚,不然也不至于到了现在还是单身一人。

绿在以前就听不同的人说过类似的话语,于是当再次听到时就不免感到头皮发麻。这一次的气氛要比以往的经历大为不同,由沉重哀戚之语构造出的环境实在是有些沉重,容不得他当场说出谢绝之语。

而卫果然在颤悠悠中说出了绿最怕听到的那句话:“绿啊绿,城中的年轻后辈里岁数合适的就那么几个,但不蠢不呆的恐怕就只有你了。我家的姜……”

“果然……而且又是一个叫姜的,你们是多么缺味道?”绿闻言就在心中小小的哀叹了一声,他自然认得那女子的面貌和性情,但也不想这么早就被女人给拴住啊。

然而不等他将拒绝的话语说出口,却感到一个巴掌就重重地拍在了自己的肩头。这一巴掌的力道差点把他给拍翻了过去,接着就听到四娘拍着胸膛说道:“把你家的姜和绿搓成一对,这个事情你就放心吧!在场的几位也算是经历过生死的交情了,一定会让你走得没有遗憾的!”

除了王涛的另外几人立刻就连连点头答应,显见是愿意在这个前途不定的时候成为证人。至于当事的二人却齐齐在心中再次有所不满,只因为情势所迫才憋着没有做些什么。

卫老头是不喜四娘说的那么直白。虽然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能看见明天的太阳,但你也不能这么一口将老夫给说死吧?

绿则是在心中怨怪四娘多事,倘若多拖延一阵子或许就能想出开脱的法子了,而不是在这里被人强按着去喝水。

可刚刚那一巴掌就将他的心中谋算给拍在了天边,而且以其表现出的气势就明显是要当场强行撮合。再加上带动着其他几人也在一旁做祝福和承诺,这可真是在同自己的幸福过不去呀!

但眼下的气氛也实在是没法做拒绝,绿也就只好不情愿地微微点头,这样当然就得到了车中一众人等的祝福。如此一来就无异于是当众订婚了,而且容不得当事人作出反悔。

卫见状也就知道自己的重要心愿是完成大半了,照常理而言应该是不会再出现反复之事。自己那最疼爱的小女儿也算是找了个依靠,将来也不至于活得太过凄惨。

于是他原本紧绷的身躯就瘫软下来继续喘起了粗气,只等着自己的大限到来。

至于绿其实也还是有些不甘心,以他的条件早就过上了艳福连连的小日子,又哪里肯被拴在一根柱子上?今日之事差不多是被半胁迫着答应的,他当然会感到心中是极不平衡,必须得是多讨要一些什么才能舒服下来。



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 不劳而获的想法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七十一章不劳而获的想法绿希望能争取到对自己有利的结果,他在想了想后就先试探地叫了一声:“那个……爹?”

若是将来真能与老捕头的女儿结成婚姻,到时的确该是这么称呼对方的,可任谁都在听到后掉了一地鸡皮疙瘩。彷佛从中听出了极为浓重的谄媚味道,只是不知他为何要这么做。

绿见卫没有反对就小心翼翼地问道:“爹啊,咱以后就算是一家人了,我也就不能说些太见外的话。换了别人的婚姻还得说些彩礼的事情,那个……那个以咱现在的地位都是在教中有着分成的,是吧?”

瘫倒在四娘腿上的卫本来还在喘粗气,但一听涉及到利益方面的事情就突然来了精神。更何况似乎还有着不好言及的下文,也不知这小子到底想说啥。

他就颤抖着将面孔转向绿问道:“你……有啥话就直接说!”

其他人也对绿的吞吞吐吐有些着急,就一并帮腔着催促道:“是啊,有啥话就直接说!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也不要紧,大家想想办法总能帮你参详一下。”

绿将目光瞥了这群人一眼,心中想的是“我怕你们把我给收拾掉”,但在嘴上还是鼓了鼓勇气继续提问:“你要是……你要是那啥了,该怎么办?就是你那成份子?是吧?”

“你!”

“你怎么能!?”

正认真聆听的几人都被其中隐含的潜台词震惊到了,刚才明明是“仗义岳父托孤招贤婿”的戏码,可怎么再一张嘴就变成“贪财女婿探问身后遗产归属”的伦理剧了?

一般女人还因方才的剧情不停的流眼泪,仿佛总是在为生离死别抹个没完的样子。她们到现在却是在目瞪口呆中觉得重新认识了绿,而且还觉得这小子怎么就这么的心机?

坏气氛啊,实在是太坏气氛了,这还让大家怎么在一边看戏呢!?

然而当众提起的事虽然有着非常赤裸的意图,但还真没法挥挥手就糊弄过去。这毕竟是涉及到由黑门那边得来的利益,由不得所有人不去做关心,所以都纷纷转换了心思去思索功利之事。

毕竟光是从黑门得利的信众就遍布在河青城之内,在许多人的家中都装满了各种各样的物资。不管有用没用的都先搬回来填满房屋,光是那堆的满满当当的样子就让人非常有成就感,仿佛饥荒寒冬都不用再担心了一般。。

至于暗流神教的核心成员只需要维持教团的正当性就行,毕竟他们获利的源泉是出自人们的相信。所以在一般的探险和战斗中都是看他们心情而定,可若是宣教的活动就一定不会缺席。

因为只有把人哄好了才能弄来好处啊,这说明不会骗人的流氓就没资格去当神棍!否则谁愿意将自己凭本事抓来抢来的好处交出手?惹火了还不得一家伙将多余之人统统掀翻?

但是将自己的鬼话灌输给每个人就不一样了,将所得双手奉上就成为了神圣且必须的义务。于是在征收的时候不但不怕有人会隐藏瞒报,就是任何的反抗行为都不可能发生。

背靠着无所不能的大神就是这么的潇洒,尽管祂所能展现出的就只有联通异界而已。对于人群的组织和灌输还得靠教团成员亲力亲为,那个黑黝黝的神秘建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任何一个字。

但能这样就够了,甚至不置一词就是每个神棍都希望看到的结果。一个能展示部分不可思议的存在当然得是高高地供奉起来,可如何进行解释还得下放到需要从中取利的团体中。

直观的结果就是掌握话语权的人们能轻松得利,并且在大部分的时间里都过得非常清闲。不但平时生活和活动中的所需完全不需要自己去操劳,甚至还有虔诚的信众及积极入教者会凑上前来侍奉。

信众渴望能得到更多的神恩和奇迹,仰慕者希望能加入到这一轻松获利的体系中。这全是因为他们已经被外界当做了神明的代言人,只有通过他们才能同想要的珍宝更加接近。

不过有受人追捧的一面也就有阴暗面,首推就是隐藏在分利机制中的极端不公。

因为所有从异界得来的收获都得上缴三成,所以教团成员是按照比例来获益的。也就是说信众所得越多便越越便宜了他们,甚至只是单单扩张人数也能达到类似的效果。

所以假使大部分信众的获利水平都较为接近,却依旧会使得每个核心成员所能得到的好处不断增多。因为他们是会随着信众手段及人数的提高而提高,到目前早已能获得比一般信众多上百倍的好处了。

而且绿提出的问题还涉及到分成是否能像财产那样转移,若得到肯定回答那可就会变得不得了。

因为红衣是靠着解除危机的努力提高了五成,也就是从一次总得利中的2%提高到了3%;而王涛则是由于掌握了超出一般人的能力可以特殊些,但也就是分得了5%而已。

如果像是绿这样可以通过婚姻关系获得别人的份子,那就是生生地从2%提高到了4%!而他在这样的过程中并不需要经历什么让人胆颤的危机,也不需要付出什么卓绝的努力,甚至都不必掌握可以飞上天空的能力!

看看在场其实还有好几个与现核心成员呢,四娘、红衣和麻姑这三人严格讲来都是未婚。而且四娘就算是经历了人员变更被稀释了份子,但依旧能获得收入的12%。

但重要的问题是这收入是按比例来的,而被激发了能动性和提高了数量的信众却会越来越疯狂。不仅每个人每次带回的东西都要比从前多,就是每次参与的人数也会以翻倍的规模急剧膨胀。

像是一开始就只有王涛而已,仅凭一辆自行车也带不了太多的东西。当增加了四娘后才开始使用更多的器械,然而在搬运时还会遇到力量有限的瓶颈。

所以他们能带回来的东西都非常有限,甚至都远远比不上一个拾荒小队的全部收获。



第一千二百七十二章 千百倍的收获差距

个人的力量再强大也是有限的,就算累得腰酸背疼也不过比三五人的收集更快些。但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当下决心忽悠来了三百信众代劳后就会立刻变得不一样。

四娘很快就可以凭超过一般信众六十四倍的所得笑傲全城,甚至自身都不需要再踏上铺满白色骨粉的地面一步。

但当通过黑门的人数扩展至现在就又有所不同了,囊括几乎全城的劳力就在搜集能力上翻了数倍。发展到现在就足以贡献出惊人的力量,四娘的所得已经超过普通信众的收入达八百五十七倍!

以教团中的数学水平未必能算得清楚,但起码在见到堆积如山的物资后还会获得直观的认识,而且每次还都比从前要翻着翻往上涨,他们会坚定地站在神教一边也就毫不意外了。

经营过酒肆的四娘自然会是其中最坚定的,她为了经营产业和其他业务的过往可没少同数字打交道。

至于以巫师的算计和卫的素养那都得另算,他们这些老狐狸一个个都将心思藏在不知哪个深坑里头。

而她就能获得超过一般人八百五十七倍的得利!如果说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就能让人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冒着被绞死的危险,那么这等无本的超级暴力买卖呢?假使能接收岳父遗产再将几个女同伙一起弄到手又如何,届时能收获到多少的好处呢?

不用算了,这些人再加上绿自己的份子一共可以有21%,换算成此次收入的话就将是一般信众的一千五百倍!

而且这还只是此次的预计而已,倘若以后召集更多人手还能继续拉大收入差距。以至于会出现平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天堑鸿沟,身为首领之人必将获得超出自己想想的积累速度。

然而这样的鸿沟就只是设想而已,现实世界的任何意外都能使其出现问题。像是这一次的开门就实在是不够理想,甚至可以说是一场让人急欲醒来的噩梦。

教团核心为了扩大掠夺规模当然不会阻止人手的扩充,哪怕是骨干力量有限也是在所不惜。这样就使得神教整体再次出现了臃肿的状况,于是命令的传递和执行也便随之变得缓慢而迟钝。

所谓的神使命令又变得如曾经那样有人听却没人做,也就是对于财富的向往才没有使得人群离散崩解。向利而来的人们就算缺乏组织也是要向前的,一股股贪婪的欲望使得他们听不进任何的废话。

另外就是随之也出现了粮食缺乏的问题,仅仅以行动者们自带干粮显然还会存在着不足。

为此还得提供相应活动所需要的粮食,甚至还得组织专门的人手去做烹饪。于是在调用征集和购买相关物资上也花费了相当的精力和代价,这就又会使得城中的粮价被再次哄抬得更高。

总之这个教团几乎都将全城动员起来了,可没想到计划还是比不上变化快。

谁也没想到黑门的对面先是出现了一片四面是水的狭小地方,然后又在毁天灭地的暴力加工下成为了不毛沟壑,甚至于干脆就被更强的家伙打了进来,而自己这边竟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话题扯这么远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说明绿是在试探一个多么可怕的禁地。而这样的潜在可能别说只是在边缘做下试探了,就是被稍稍联想到都令四娘气愤得双眼发红:

老娘花那么大的功夫才哄来了这些肥羊,图的不就是轻松过活么?结果还没舒服几天呢就被你给惦记上了,而且这吃相还真不是一般的难看,等尝出滋味了还不得将我等都统统吞下肚?

放从前还觉得绿这小子长得一副好模样,但在现在就突然觉得是居心叵测得很。而且这还不是从小就准备着祸祸众女儿家的轻浮子,纯粹就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坏种!

总之别的事情都可以容忍或放过,但在听到这小子对卫的提问后就霎时让人不由得越想越多。四娘还因此急得双眼发红,连带按在绿肩膀上的大手也在不知不觉中加大了力气。

“哎哟哟,疼!四娘你轻些,我就随口问一问!哎呦,疼啊!四娘,我不问了不行吗?”

“你小子什么意思?还惦记着别人的嫁妆?”

“哎,哎呦,不敢不敢,还请放手吧!”

利欲熏心能使人做出不明智的事情,但在突然而临的疼痛中却不得不哀叫着求饶。绿的遭受暴力的时候才会想起四娘的本行,自己刚才怎么就昏了头地来问这个事呢?

要知道这婆娘曾有过追遍全城只为一壶酒的记录,从这一点就知其在对待财务上有着多么抠搜。那碰上结婚要嫁妆这等无本增值的买卖还能得了?能忍住不把自己活活撕碎就已算是理智未失。

四娘的愤怒还没有消散,于是就继续痛骂道:“那老娘的你要不要?咱们几个搬在一起睡岂不更好,这样也就遂了你的愿?嗯!?”

绿到现在哪还不知四娘的怒火所在?他立刻就连连摆手辞让道:“不要不要!我错了!哎哟疼啊!”

“哼!”

四娘得其承诺才怒哼一声地将手向边上一甩,小身板的绿便也随之被一把拍在了边上。这一声怒哼中既有对于他人贪婪之心的不满,倒是也有自己错过了一次机会的愤慨:

“看这小子面相其实还算不错,居然不想跟老娘困觉!?真是瞎了他的狗眼!”

绿的试探虽然是被她以暴力形势打断了,但还是将大家以前从未关注过的地方给挑露了出来。而且这还涉及非常直观的切身利益,如此要事就由不得所有人都去关心了。

于是红衣就很希望四娘能说个清楚,她便开口求问道:“这棒槌虽然在这个时候还起歪心思,但他提及的事情确实没法避过。要不四娘你还是给大家说个准话吧,总不能像现在这样不清不楚没个下文,将来真遇到的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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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七十三章 内部成员继承法

财产之事关乎曾经的努力和将来的生活水准,所以涉及其进行转移的事情显然是非常重要的。其余几人也都是同样的想法,于是他们都用希冀的目光一起看向四娘,希望这个身高体壮的话事者能给个准话。

毕竟暗流神教是被其一手拉扯出来的,无论她是讲真话还是说谎言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随着对异界的掠夺就使得可信度不断增强,甚至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左右河青城的规则制定。

就是气息奄奄的卫也在这时张嘴求情道:“我,我就这一个小女儿啊,四娘你可得行行好……咳咳咳……”

虽然打心底就瞧不上绿这种连同伴都计较的小心思,哪怕自己在以往似乎也没有少这么干过。然而在看到卫老头儿的哀求时却又不免想起自己的老爹,于是四娘心头也就稍微为之软了软。

她当然知道卫现在都在顾虑什么,毕竟以前也不是没见过有些人在婚前甜言蜜语、而在婚后却是本性暴露的混蛋样。女儿家有了一笔嫁妆总归能在说话时有底气,否则就真的什么好事都与自己无关了。

河青城内有半数的人口可是女子,她们虽然在力量上较男人弱小一些,但在探索、做饭和输送上也从来没缺席过。

身为一教之主当然得考虑半数信众们的看法,否则那些活计就只能抽调男人去忙活。而且自己的性别也让她没法对此置之不理,一旦做出不利的决策就很可能连自己都给坑了。

四娘于是就沉默不语地斟酌了一下,眉毛在连连跳动中也说明她的心中对此非常在意。当经过一阵思虑后便下了决断:“就算是嫁妆吧,但只能随着女子入户或离开,绝对不可以被平白分去!”

“正该如此!”

身为女子自然会因此做出一致的赞同,红衣与麻姑当即就赞了一声,就是麻和卫也一起重重地点了点头。不过后者则更多是放心自己小女儿日后生计有保障了,有一条源源不断输送财富的渠道总归不至于难熬。

也就是刚从地上爬起来的绿不免撇了撇嘴,直感觉自己轻松提高份子的机会破灭了。不过他却也知道自己入伙的时间晚了些,也不怎么发挥出重要的作用,所以在这新近暗流神教中没有太大的地位。

话语权的不同便意味着反对也没有用,所以他也就只好悻悻地嘟囔了一句:“倒是便宜了那小娘皮,啥都没干却也能过得衣食无忧。”

他这一声只是在说些酸话,不过所谓的小娘皮总归是将成为自己妻子的。一个不用自己担心升级的伴侣似乎也还算不太糟糕,所以绿的声音其实也没有多么沮丧。

但这一声嘟囔听在四娘的耳中却又有不同,直接就引发她生出了另外的想法:“是啊,大家要么是凭各自的人脉鼓动一般人来入伙,人多力量壮了才能发大财;要么是凭本事使得神教运转顺顺当当,不论是斗嘴皮子还是分发转运都能将人群掌握起来。

咱们这些能分帐的就没一个没有用的,凭什么给一个没啥本事又没功劳的吃白饭呢?这样可不行!”

虽然她本人经营神教就是为了不劳而获,但却更加在意分多分少的事情,尤其会对别人占自己便宜之事分外敏感。这大概是因为她非常清楚自己所做之事都意味着什么,所以就决然不会乐意别人在自己身上这么做吧?

别看那一句话只是轻飘飘的几个字,但却在不甘中道出了大部分人都有的私心。四娘就算再念旧也没法对此保持仁慈,更何况与卫老头也没有合作太久,以前尽是被他欺压来的。

所以算计模式便油然在心中翻涌而生,四娘就在很快后又突然加以限制道:“但是!”

千言万语都抵不过一个但是,每当这个词汇一出就意味着之前的言语作废。于是或高兴或赞同的几人又提起了心转头过来,俱都是要看看四娘又要说些什么。

然而这女人在说话时只是将面目转向了卫,并且狠着心就慢慢的讲道:“但是你家的女儿也没为教中做过什么贡献,可咱们其他人都是得凭本事来赚这分子的。所以她若平白得了这么大的好处也不合适,将来不做付出就肯定会被大家所埋怨,就是一起将这资格收回来也怨不得别人。

你说是不是啊?”

“你……”

“这个……”

听到这话语的人自然都会错愕出身,但也由于挑不出错漏而没法多说什么。就只能是在心中暗骂:“这娘们是要在死人身上抽好处,不愧是吸人骨髓的北城混混。想必是在经营小买卖的时候习下的家传!”

然而虽然是于心中这么情绪化地骂过了,但却还真没有人出声做阻止。因为这些话也将心比心地说进了他们的心中,这些在场之人都愿意丢了良心去骗人了,自然也就没哪个真愿意平白给别人干活。

于是大部分人都在此时保持了沉默,并且还想听听四娘接下来会说啥。

而四娘也没停嘴地就继续说道:“咱们这城里的手艺都是家传的,制陶的娃娃去挖泥,金匠的娃娃得敲锤,将来你的丫头也没可能跑到公门里听差,以后就跟咱们一起干吧。

不过我可得先给你把丑话说在前头,将来还是得看她具体能不能成事。要是有能耐了就自然可以知道更多内情,届时把你的份子完全继承了也没关系。因为这是她凭自身本事该得的,对吧?”

四娘在说到这里的时候还转头看向了周围,当即就获得了一帮同伙们的赞同。大家干这行可都是凭本事在骗人呢,当然是骗得多就能收得多了,什么都不骗的又怎么好意思来分利?

然而绿其实还想再争取一下,一旦成了可就相当能将自己的份子翻番。他便在这时插话道:“有我呀,我来照顾她不就能安心了!四娘你给我多安排一些活计就是,我保证认认真真把事情给你办好!”

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 生死选项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七十四章生死选项绿的言辞说来很讨巧,然而其中的潜台词就是:你将卫老鬼的份子交给我,再将教内的事物多让我办一办,无非就是多劳多得的事情罢了。

这种朴素的观念倒也为其他人所认可,凭本事来赚好处的确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然而四娘却不会为了这样的花言巧语而上当,她又不是对更深层次的陷阱一无所知。

更多办事的机会也就意味着更多的权利,只要看看获她任命的昆在挑起帮中事务后的变化就能知道。

多劳也意味着有更多机会去接触财物和权力,规则简陋的混混们也缺乏监管的经验和能力。不然那家伙也不至于在人事和私人财物上膨胀得那么快,甚至一有机会就试图触摸更高的地位。

至于卫也在一旁帮腔作恳求,他倒是真的是不为打算为可能垂死的自己着想了,只是不想让最疼爱的小女儿将来受委屈。四娘也不理会这二人的言语和纠缠,而是将左手心的红鸟展示在了众人面前。

构成飞鸟图画的是数之不清的微型机械,早已是被教团中的所有人都见过了。这些小东西们在没活干的时候就以这样的模式排列,看在别人眼中就是一副几何图形拼凑起来的飞鸟。

但大家只以为这是在伸手作出阻止状,畏惧四娘威势的人们便立刻闭上嘴不再言语。但是向前伸手之人是想让他们重新注意到红鸟的存在,并且以右手指着左手心介绍道:

“你们见过它将血淋淋的肚子合在一起,你们见过它将多年的宿疾给治愈。还有那许多的奇怪病症也可以手到病除,就是之前夺人性命无数的疫疾也不在话下。

咱们这神教的威势有多少是黑门带来的?有多少是你们带来的?有多少是涛兄弟带来的?又有多少是我带来的?这些都想过吗?那有没有想过有多少是这红鸟带来的呢?

你们当然会说这红鸟是四娘的本事,那么红鸟带来的好处也就都被归在我本人身上。这一点我当然同意,因为我亲眼见过许多病人在痊愈后做感谢。他们不仅是感谢被我随口编出来的暗流大神,同时也还在感谢我。

有本事的人就能说话理直气壮,就能骗着他们来相信我所说的任何事。那没有本事的人岂不就会坏事吗?无能的渺小之人能以什么本事让别人相信?这不是会给我们大家都拉后腿么?”

“这……”

大家在平时都习惯这个男人婆的蛮勇姿态,所以偶尔在听到她讲道理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虽然听了这么一大堆也觉得挺有道理的,但就是不明白她想要表达什么。

而后四娘就露出了她的真实意图:“我现在就可以给卫老头好好地收拾收拾,他现在虽然糟烂成这样也未必会死。当然也可以去给老巫师吊吊命,将其捞回来也大概费不了多少力气。”

她忽然又轻笑了一声,然后就点明自身能力在这个小团体中的作用:“我有这样的能耐在手就不怕其他人的来去,你们在遇到些头疼受伤时就得想到我。但如果是个没啥本事的小姑娘就未必了,卫老头的小女儿能被你们这么想起来么?所以还是你们自己来选吧,看看是哪一个的性命更加重要,我便会出手去救他。”

原来她绕了这么个圈子就是要做个抉择,而且还是将选择权交到了别人的手中。这不仅仅是选定哪个老头子可以获得更多活下去的可能,同时还是告知他们一个没啥贡献之人的局限性,恐怕是根本不能在教团中站得住脚的。

而且这番言行针对的也不是别人,恰恰正是正在清醒之中的两个当事人。

绿得在自己的贪婪和师傅的性命之间做选择,是要那未必能得到的份子,还是养育自己只认得性命。

卫更是得在自己的父爱和自身性命之间做选择,是要强行给小女儿赋予不能承受的幸福,又或是选择以老迈的身躯活下去以照顾她。

突然面临的两难选择当然令人一时动摇,卫和绿都在同时一起皱起了眉头做思索。因为放在天平两端的都是那么重要,几乎每一个都不想舍弃掉。

而且四娘那胸有成竹的讲述还让人觉得颇有自信,彷佛是一出手就定能挽回某个人的性命一般。这不仅仅是常年身处优势地位养成的威势,更有超出自己理解能力的机械所带来的膨胀感。

但这样的气势在卫老头看来则如同活命的保证,也终于让他从刚醒来之后的颓丧里看到了救命稻草。

他便在心中重新充满了对生命的渴望:“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才能照顾着我的姜,若是死了就只能任她被欺负!”

心思动处便张嘴道:“我……”

“我想让师父活下去!”

艰难挣扎中的绿其实也看到了卫的动摇,于是就下意识地脱口喊出了自己的选择。

他自己其实也有着差不多的惶惑,然而在看到这老头的选择时就本能地感觉到不妙。似乎若是被其先选了就会使得自己失去什么,不管是什么都会令自己非常后悔。

青年人的响亮声音当然能盖过衰老者的低语,甚至还在假装半起身的时候伪做无意中按向另一人。这样就轻而易举地阻止了别人的出声,同时也将自己的选择宣告了出来。

可见虽然老岳父和他女儿虽然能带来相当的好处,但还是将自己从小拉扯到大的师父更重要些。那么谁应该优先活下去也就不需要再做犹豫了,这几乎都不需要经过太多的思考。

受了一记暗着的卫固然恼恨这小混蛋,居然敢当面就翻脸暗下黑手。就是其他人等也对于抢话的绿生出更差的观感,现在这么干几乎就是在抢岳父的老命啊!然而在另一方又是另一个老人的性命,所以也没人能对他恨得起来。

就是卫本人也其实能在心中想得通这小子的打算,并且还在同时有些感慨:“还是得让各人去顾各家的事啊,自家的老子和别人家的女儿毕竟还是有着不同。”



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 有限权利和承诺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七十五章有限权利和承诺事情到了现在其实也还有让卫出声的机会,只是同一个年轻人争执也未免太难看了。而且明显这事已经被四娘甩给了自己二人做决断,一旦出现分歧就没法在短时间内获得统一。

卫固然是有心凭本能驱动去要求自己能活下来,但陷入长久的争执很可能其实对自己更不利。连气带累下很可能会更快地耗尽所剩不多的心力,这反而会起到与期望相反的结果。

既然如此还不如早早地推进治疗展开,或许没多久就能将老巫师给救过来,到时候也就还能挤出给自己治疗的机会。

于是卫在发言落后下也就收回了原本的想法,转而是对四娘说道:“那就这样吧……老夫还是熬一熬好了,大概还是可以多喘息一阵的。只是,只是我那女儿啊……她可还没有谋生之力,你们不能连一条生路都不给吧!?”

老人家说到一半还将目光转向绿,连带着话语也是再明显不过的意思了。被其用目光催逼的年轻人已经夺了人家的治疗机会,自然也不好一味地连仅存的希望都置之不理。

绿就只好转换生硬地帮忙张嘴求情,甚至还向红衣连连使了几个眼色,竟然也让其一起帮着说好话。红衣一张嘴自然也就带动了麻姑帮腔,甚至还带动着麻也一起为那名为姜的女孩求情。

这后生挤眉弄眼的动作也就是无暇后顾的王涛看不见,其实并没能瞒得过车中的其他人。四娘见状便在心中微微有些震撼:原来这小子不仅如传说中那样爱招惹人,就是连红衣也没放过!

心中想到这里就不由得望向了驾车人,感觉有些事似乎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当然这样的八卦也只是在心中一闪即逝,四娘还得为大家的表态做出反应。

哪怕其本不欲给卫老头的女儿再拨发以后的份子,但依然得充分考虑到其他同伙们的意见。身为骗子固然会因私心而不愿白给别人分好处,但是身为骗子头就得对于合作的伙伴们做出协调和安抚。

毕竟教团事宜也不可能仅靠一己之力全盘操办,很多事情都得依托这些核心成员分头忙活处理。缺了他们的配合就如同巨人被斩断了筋腱,那么无论心中有多么精妙的招式也都是使不出来的。

所以四娘虽然是为此犹豫了一下,但也只好点头同意道:“既然你这么说也就没办法了,身后事总是得照顾一下的,不然谁都不肯为费心费力了。”

但她在不甘之下还是在其中打了个折扣,并且伸出三根手指示意道:“三次,以后大门再打开后的好处再分给三次!得来的东西怎么也能让她衣食无忧一阵子,想要过活下去也不至于太过艰难,也就算是大家尽了合作一场的情谊。

当然若是表现不错还可以参与到内部的事情,可如果什么本事都不成就怪不得咱们了。将来再想得到好处就只能从成为信众开始,是搬运还是帮忙煮饭洗衣都不会累着她,这样总可以吧?”

这种有限责任的承诺也算是有了个调和,至少将情分和人性的自私都考虑了进去。放在四娘的心中甚至都觉得有些太讲义气了,在那么一瞬间都感觉自己有望被评选为圣贤之人。

甚至还给予卫的小女儿进入核心的机会,当然也是得在对许多内情做保密的前提下进行考察。毕竟这是涉及相当重大的内部秘密,不能指望一个小姑娘能对此守口如瓶地不做外泄。

不然让整个河青城都知悉真相就不好了,那岂不就会让这么一场处心积虑的骗局被戳穿了么?到那时谁还会心甘情愿地给暗流神教上缴份子?自己这些人还能从哪里去获得好处?

至于能否像自己那样提斧上阵倒是提都没提,整个河青城里能这么折腾的女子也没有第二个。四娘当然知道自己的身材和能力完全就是个异类,所以也没有兴趣在这方面去强求别人。

卫将目光颤颤地看了周围一眼,并且于心中一一评估这些家伙们的人品。这其中似乎也没有哪个是穷凶极恶的奸邪之辈,但在勾搭在一起后却制造了骇人听闻的骗局和杀戮,好像也不能对他们彻底放心。

不过有限信任总比毫无信任的要好,若得了他们心甘情愿的承诺其实也还算有些保障。至少在内部还会有起码的信用和规则在发挥作用,一般也没有人会在发自内心地答应后再做出反悔。

所以分出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就足够了,再要强求这些家伙们分出太多好处显然很不现实。这不但不会给自己的小女儿带来幸福,反而会成为引发灾祸的根源。

别看是能在教团中谋得一个栖身之处,可是这么多的同伙也不能保证自己关心之人的安全。卫倒不是对于未来太过悲观,而是根本就对这些家伙们的人品毫无信心。

最有行动力的几人都不是什么好出生,一个一个的营生并非正经之事,就算拿出去跟外人讲都会惹来诧异和白眼。他们不是半掩门招揽恩客的姐儿就是拳打半条街的泼皮,就是那看似尊贵的神棍其实在内里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那个外来的异乡人嘛……仅就其对各种杀戮毫不阻拦就知道心性如何了。不主动出去沾血也并非是什么好东西,也就是在吃肉喝血的时候稍微文雅一些。

总之这些家伙们都缺乏值得信赖的好心性,要说能靠得住那是睁眼说瞎话,除非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才有可能。

也就是四娘在近期改变了身份,所以算得上是河青城的公众人物了,那么多少就要为自己承诺下的事情负责。但就算这样也未必能让人放心,这等地位之人也不是没有过背约违诺的先例。

不过四娘倒是没有操心卫所关心的事情,而是在给老巫师开始诊治时又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久居城中的她能叫出每一条街道的名字,也熟悉每一个暗巷的细节,但就是对于城外的地形所知有限,十里之外就不是很熟悉了。



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 缺乏支撑的闹剧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七十六章缺乏支撑的闹剧要说起北边的白首山和南边的排河倒是不陌生,河青城里随便揪出一个都知道在哪。可要说起马头山的所在就会抓瞎了,谁没事会跑到城外去晃悠啊?

四娘就只好趁现在问道:“说来说去那马头山在哪里呀?怎么平时就没听说过呢?”

绿作为一个年轻人还是反应更灵快些,而且他也有长期在外行走的经历。听到四娘的问话就立刻出声介绍道:“这白首山下的小山说多不多,不过每隔七八里到是差不多会有一处。像是在下游就有一处叫做黑马山的所在,不知道是不是说的那里?”

卫闻言后就连咳带笑地喘了几声粗气,然后才赞道:“果然,果然还是得到处走才能长见识。就是那里没错,至少在方圆几百里内是不会有类似地名了。再往远处一些或许会有,但是想来埋宝贝应该寻个近处,也不至于藏到太远的地方吧?

至少我家祖辈上口口相传的就是在那里,只是寻找多年也勘不破其中真意。这秘密恐怕还得全看原主人自己家有什么流传,我现在的这些交代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说这么多也不是为了求得什么好处,只是若真有结果便到我坟前知会一声。如此方能使我、及我家祖上一起安心,不然一直憋在心头也实在令人难受啊!”

听他说话虽然觉得有点可怜,但只要细想一下也能察觉出不是味。四娘便撇了撇嘴竖眉问道:“你和你家祖上?还一起安心?你们到底是去了多少次啊?怎么就会生出这么大的念想呢?如果能找到早就挖出来了吧,只有是没个结果才肯在今天老实交代。

不老实呀,不老实,你们家世代捣鼓了那么多年都没弄出个结果,那岂不就是毫无实据的传言吗?你竟然想用这个传言来换一个照顾的承诺?老贼你赶紧摸摸自己的心窝子吧,信不信我一把就将它掏出来捏了!?”

她在说话时越说越生气,连带着声音也渐渐地提高至震耳的地步。而这些喝骂也让车中的人们一起醒悟到部队,原来这老头吐出来的东西很可疑,好像也没什么真凭实据。

别看在内容上有棱有骨的像是一根大骨头,可是花了那么多代人却没能嚼裹得动。这时候再吐出来恐怕也没多大价值,就算是有肉也八成都已经烂光了。

大家突然就意识到先前的承诺似乎有些过多,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划算的买卖。若真要答应这老头不啻于拿金饼换土饼,而且还是老货随便从地上搓揉出来的。

一堆人还低声就此议论了起来:

“这能成吗?万一找错了地不白费劲了?”

“是啊,怎么可能找得着?”

“咱们照顾归照顾,但我觉得宝藏之事还是太虚了。”

“……”

闻听得车中一阵阵的猜疑之声,面色沉稳的四娘反倒显得有些异类。

她想来是从刚得到的信息中得到了什么启发,而且还觉得这很有可能会带来成功。不过由于并未经过证实就只是闭口不言,否则就算说再多也不过是在自取其辱。

但看她的目光已经充满了闪亮之色,再看连连拍打的双手也仿佛跃跃欲试。这说明现在是已经有了相当的想法,想来再得了机会后就一定会出手尝试。

至于成与不成,那还得放在将来去说。

或许会再转上几圈后依旧是一无所获,哪怕是将那片地通通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入口。或许是到了那边就能获得成功,一举就能发现失传的祖上宝藏了也说不定。

不过车中虽然是叽叽喳喳的闹成了一片,但始终有两个人都未曾参与进讨论中。

一个自然是那依旧昏迷的老巫师,他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显然是没法张嘴的。另一个就是言语不通且忙着驾车的王涛,而且他得同越来越糟糕的操作手感相对抗。

受到的强烈照射一直在干扰悬浮车的内部元件,能维持到现在就已经是暗河里复杂地形的遮挡功劳。但不仅驾驭车辆的界面已经在不停地剧烈抖动,就是在操作上也能体会到响应速度在愈加缓慢,仿佛是寿命即将耗尽的样子。

为了不撞在洞壁上就不得不降慢速度,而速度的降低又会使得车辆被纳入更多的照射中。

王涛一开始只能是在猜想这玩意的寿命即将走到尽头,所以在焦急之下也实在是无计可施。他对于自己这些人能否逃脱后方的追逐不抱希望,就是对于前方到底有没有出路也是毫无头绪。

目前这个状况就只能是咬着嘴皮子勉力维持,他也没法告知身后这些聒噪之人发生了什么。一个是语言障碍没法进行有效的交流,再一个就是说出来了也不会得到有用的帮助。

所以该来的事情总是会到来,因跑动而上下起伏的强光大灯就从后方远处照了过来。

一开始在蜿蜒起伏的暗河中还若隐若现,就仿佛是夜色中浮动的闪光小虫。若是这样还不会被轻易发现,直到是伴随着机甲速度加快就开始变大变近,以至于悬浮车内的人们都陆续发现了不对。

强光扫过之处就会留下柱状的明亮区域,而有所折腾的地方则会呈现出极为明显的阴影。每当光源快速移动时就会导致光影频繁变换,哪怕再迟钝也能发现后方有所不对了。

“那是什么??”

“追上来了!”

“怎么还不放过我们?”

“快跑啊!”

先前玩弄心机和计算功利的一群人都紧张了起来,以至于开始纷纷大呼小叫地要求王涛提速。此时没有任何人会再去顾及历史传承与预期收益了,不被那些怪异而强大的外来者们抓住就算谢天谢地。

一旦自由受限就有可能失去一切,甚至还会被带到远离家乡的异界。到那时任何的预期收益都将统统作废,而任何的心机与欺骗也都将成为无用的笑谈。

然而逃跑这种事情并非是大呼小叫就能带来助益的,哪怕是频频地紧张向后回望也是毫无效果。虽然乘坐于悬浮车之上就不必为了体力而担心,但在陌生的环境中却得更加受到运气的影响。



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 车坏了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七十七章车坏了一处突出岩石的撞击带来了轻微的颠簸,而这就使得操控不便的悬浮车突然颤动了起来。在王涛的全力控制下也只能勉强继续行进了几里地,然后就不得不在原地停止了下来。

只是看那悬浮车居然还在试图在费力地进行转向,似乎是准备掉头沿原路返回的样子。不这样做也没别的办法,因为前路上也是并不适合通过的地形。

越来越狭窄的通道就像是一个渐渐缩小的横放漏斗,再想向前突进是不可能的了。到时要么是撞在洞壁之上,要么就是受原有安全辅助的影响而自动停车。

反正不论哪一项都会让他们停下来,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一车人的安全,尤其是王涛这个在前方驾车之人的安全。这是在拐入目前这一条岔路后的必然结果,于是一大堆的糟心事都赶到一起爆发了出来。

但王涛并不打算在这样的困境中投降,在没见到棺材板前多少还得继续挣扎一下。可这在其他人看来却与陷入重围也没有太大的差别,这只能引发他们加倍的紧张和恐慌。

于是一帮人就对其连问带打手势地进行沟通,都想知道这个言语不通的外乡人在搞些什么。甚至还有人试图伸手在驾车的界面上拍击,仿佛这样就能重新让自己乘坐的载具恢复正常了。

但是在慌乱下的插手并非是个好主意,外行人只会带来不必要的额外干扰。原本在小心转向的悬浮车就在错误指令下猛然向后倒退,并在受到干扰的安全系统反应之前撞在了洞壁上。

并不是安全系统没有发挥作用,而是在受到外来照射下就令电路板在持续滚烫中勉强运行。这样肯定会影响计算能力的速度,就算是想要执行指令也会出现难以忍受的延迟。

后知后觉下也能勉强根据现状接管悬浮车,并且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确保安全降落。

等到处在安全之地后就立刻将引擎关闭掉,接下来还得询问并获取目前坐标。这样才好给修车行、保险公司、警察局和车主的家人发送一份即时消息。

至于是否要联系医院或殡仪馆就不在车辆的预设中,全看之后接手之人会做出怎样的判断和决定。

这一系列动作下来是那么的完美和高效,只要不是当场致死的车祸就能得到应有帮助。再加上后续抢救及治疗也不难康复,只要能解决将来得支付的医疗账单就行。

“开始定位事故位置……”

“无法搜寻到有效信号,定位失败,请检查信号设备……”

“找不到有效通讯网络,请步行前往最近的基站附近获取信号……”

“……”

大量的应用错误不断地刷新出来,但是被关闭的操控屏并不能将其进行显示。而且王涛也为了安全问题暂时除下了交互装备,所以也没可能看到这些东西出现在眼前。

其实就算是看到了也没有用,谁让他相对而言就只是个文盲呢?不理解文字的他目前只到能认出一些数字的地步,又或“是”与“否”这样的选择提示。

而且现在缺的不仅仅是对于其他文字的认识,更是缺乏以整整一个世界为支撑的技术体系,哪怕是缺少其中一个都没法获得顺当的配合。

比如分工健全的公共服务体系、遍布各处的通讯基础设施、高效而细致的服务组织,能为这一切进行转账服务的金融渠道……

可是能支撑这一切的存在都已经随风朽坏,曾经有过这一切的文明更是彻底崩溃。就是这辆破车的存在也充满了风霜的痕迹,甚至是超过建议使用年限不知多少倍的古物。

还能被开动就说明维护得还算不错,能完成从降落到查询的步骤就算是超额完成了任务。但是连时间带外来干扰的摧残实在够劲,再加上操作者的莽撞就更是补上了要命一刀。

所以它现在就只能无奈地在异星的某处趴窝,而在这黑暗岩洞中就只有砂石、水流和小鱼而已。

当然还有几个惊慌失措的乘客。

“别呀!”

“怎么在这个时候!?”

“飞啊!”

刚才是谁在着急中拍了那一巴掌已不可考,但此时一定是在同其他人发出哀嚎。看来是不该将那闪亮亮的小桌面当成驴屁股,这么一巴掌下去反而就让飞舟尥蹶子不干活了!

“那咋办呀?我们跑不了太远吧?要,要投降吗?”

这话由身材瘦弱的麻姑说出也不太意外,但还是如大锤一般重重砸在了众人的心头。这帮人刚刚还在想着出去后怎么挖宝藏呢,怎么一扭头就得讨论投降的事情了?这究竟是什么鬼发展!?

眼下似乎也没有别的选择,于是有的人就真开始考虑起低下头颅的可行性。尤其是回想起那些异族们似乎还挺和善的,如果肯投降给他们干活也不算太糟糕,至少还能确保自己的小命存活下来。

而四娘在听到麻姑的提议后就只是瞥了一眼,同时还带上了发自内心的不屑和厌恶。

食物链层级的不同总是能提供相当的优越感,在河青城中这么多年都知道麻姑的秉性。也没见她敢去冲撞更强壮高大的哪一个,果然到了现在这时候就也只有投降的份儿了。

而以四娘的性子则升起了破釜沉舟之志,于是就胡乱拍打起了已关闭的界面。看其频频望向强光袭来之处还以为是要逃避,其实是想驾驭着飞舟撞击过去。

照她想来是不拼就绝对没有希望,倘若拼一拼还有可能撞出个未来。只是狠厉的决心得与切实的手段相联系起来,一个不会驾车的人也没法将自己的意志进行展现。

更何况撞击的念头也不现实,自己乘坐的这辆座驾并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坚固。从头到尾都是一体成型的金属框架或许沉重,但为了能在空中飞行也是经过减重处理的。

只要拆掉外壳就能发现内部支撑梁的孔洞和空腔,这些被遮蔽起来的部分几乎遍布车体的各个部位。这些构造部分并非是要用来发挥装饰作用,唯一的功能就是要在坚固和轻便中获得有限的平衡。



第一千二百七十九章 无路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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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甲小队里的每个人都在祈祷专家的分析管用,最好那武器的作用范围真会受到距离的极大影响。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谁也不想自己连同藏身的地方一起消失,那样就算是连个全尸都不会留下了。

如此不讲理的攻击方式还真是让人心头发凉,使得一群躲藏在岩石后方的战士都没法获得安全感。

但此次行动的重要性已被多次强调过,可见上级实在非常在乎对这些土著们的捕获。为此就不能窝在原地没有动作,必须得尽快做些什么才行。

参与任务的每个人都知道获取异界情报非常重要,貌似在短期内也不大可能会出现另外的机会。所以机甲小队也就在商量过后进行了分工,特意掩护一人专职操作侦察器去打探状况。

他们是有多么忌惮那不知原理的诡异攻击,在现在也就有多么喜爱这些廉价大量的消耗品。试探潜在的危险本就在设计之中,最好能诱使对方忍不住地对侦察器来上一发。

反正小心躲得足够远也不大可能受到伤害,而如果能获得实际的观测机会就可以采集数据。智能系统和后方专家团会立刻进行分析和判定,或许就能提出如何应对的办法。

一个可以弄清对方底细的机会是那么难得,欺软怕硬也并非是地球和双月之星上的人类日常,就是掌握有高科技的外星人也会同样遵循。换个好听点的叫法就是趋利避害,确保自己的安全并不算是可耻的事情。

此时已经不再只有这个小队注视着战场了,在洞室中、异星的轨道上的舰队中都有无数人在敛息观看。所有人都对于严重影响本战役走向的外星人分外感兴趣,能有机会窥得一鳞半爪的威能自是极好的事情。

不过侦察器们跑到一半就发现不对,从很多细节上能看出目标载具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不论前面还是后面都存在着许多撞击和刮擦伤痕,就仿佛经历了连番的交通事故一般。

其实只要是换了个蹩脚司机都会整成这样,最多只是早些整坏、还是晚些整坏的区别。当然这里还有受到探测器照射的缘故,无论自动还是手动驾驶都没法保证足够的稳定性。

悬浮车内的王涛虽然手忙脚乱地试图重新启动,只是急得他满头大汗也实在难以做到。尤其是发现被追兵靠近后就感觉变得更糟了,原本只是有迟钝低效迹象的显示屏几乎花成了一堆,无论如何都没法看清楚上面显示的内容。

原本还可以使用外形如袖套的终端做控制,不过只要看看车内仪器的状况这还是算了吧。可别还没将这辆悬浮车控制起来就出事,自己的胳膊肘子还不想被烤熟呢。

所以现在不仅是没法远远的逃亡,也没法同归于尽地撞上去,更是无法调动安装在悬浮车上的武器。

其实就算是用了也没有太大效果,那些看似威力充分的弹药并非为了破甲而设计。打在追兵们的装甲上能留下个坑就算不错,可对方的机炮回敬就铁定会将自己等人打成渣渣。

王涛自认没有必要同这些家伙们拼命,人家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对己方做出太过分的事情。当然这也是他还不知道在地窖附近发生的伤亡,不然多少还会在心中有着嘀咕。

总之不要做出太过激的举动就对了,对方毕竟也算是来自一个科技还不错的文明社会,在那里讨生活似乎也不算太糟糕的样子。只是可能失去人身自由这一点还让人有些顾忌,作为研究对象肯定就不会有太多的自在了。

于是投降这一条选项对王涛而言并不是没有,只是在优先度上也就是稍稍低于在河青城招摇撞骗。这里就算再落后也能提供一些小小的舒适,而且还有大量的恭维语言环绕在周围,哪怕是听不懂也能让人陶醉于其中。

所以非到万不得已也没必要巴巴地跑过去,他以亲身精力证明宁为鸡口不为牛后还是有道理的。

一边是虽然不可能有多少的人身自由,但在吃穿用度上应该不至于太过匮乏。一边则是没法确定下一次能得到什么东西,但至少可以在城中人模狗样地大摇大摆,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受到相当的尊敬。

总的而言就是要遵从生存机会最优先,其次才是个人发展方面及受欢迎程度的考虑。至于返回地球的事情虽然得留在河青城才有机会,但王涛说实话其实也对此没有太大的信心。

反正不管他是不愿还是不能都没有做出拦阻的举动,散开阵型冲过来的侦查器就很快靠近了悬浮车。

它们几乎在一眨眼的时间内就爬在了车身上,甚至还有借助喷气设备来跳在更高处的。

于是悬浮车上就到处爬满了六足机械,专门进行过减震设计的肢端也能产生足够的吸附力。从远处看去就仿佛是一群邪恶的蜘蛛正在猎食巨兽,而且还是已经成功得手了的样子。

侦察器的踩踏虽然有着较小的动静,但也会时不时地传出“乒乒乓乓”的阵阵闷响。这是它们在通过制造声音来探测目标质地,回响的音波会在被收集后经过快速分析,几乎是在瞬间就可以获得悬浮车的结构模型。

而在车内的几人并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只是光听声音就觉得非常可怕,就彷佛在闯门之前的试探一般。于是他们就都不由自主地矮身望向上方,生怕会有哪个小怪物一家伙就冲了进来。

其实这么说来的话也差不了太多,很多的行为的模式并不存在太大的差异。因为获得模型也是为了弄清这车辆在哪里最薄弱,若要打开的话该从哪里入手才方便。

车内等人的畏惧目光并不只会向上看去,还会随着不时移动的声响转向左右。一帮人在这时才发现这些东西竟然能行走在竖直的表面上,最多就只是有一些缓慢和不灵便而已。

“我们该怎么……呜……”</content>

暗流之门

第一千二百八十章 下车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八十章下车麻姑同红衣紧紧地抱在了一处,可不等她将心底的惧怕问出就被捂住了嘴。这么做的红衣还瞪大双目将手指放在嘴边,就好像只要保持安静就安全了,外面就算站立了千军万马也不会发现这里有人。

四娘在这时也不得不停下治疗来应对危机,并且同绿一样各自握紧了身边的武器。但他们也就只是握紧了而已,回想着先前从黑门看到的毁天灭地便提不起勇气,将那些追来的家伙们给激怒了可不好收拾。

自己平时只是给国人和信众们讲述些荒诞的故事,骗的人越多也就越不相信神明之事。平时真遇到麻烦了还得抄家伙亲自冲上去动手,等办妥了还得将一切的荣耀和功绩归于神明。

可是这帮能身穿沉重盔甲的家伙们就不一样了,从种种迹象看来是拥有真本事的一帮人。甚至说他们是人都太过侮辱,能毁天灭地的飞天者还会有别的什么可能呢?说不定就是另一方天地里的神明吧?

虽说不管谁都该在自己的地界里捞食,越界总归是一件不地道的事情。但四娘这些人平时干的就是越界打食,并且还都抱着抢一票就立刻撤退的心思,倒是并没有想过该如何去经营异界。

真可惜这大门只是连通几天,否则他们还能跑到更远的地方去抢掠呢。所以吃相难看得一群人也就无法过分责备他人,或许这就是用力捞过界所招致的惩罚吧?

精神和身体本就不好的卫原本还有点盼头,但看现在这是所有同伙都要落网的节奏。那自己刚才又是耍心思、又是做让步的何苦来哉?

自己的小女儿在将来可该怎么办?真能在这些外来者的肆虐下混得个好出路么?照现在的状况来看恐怕是没法托付任何人去照顾她,将来能走到哪一步就只能看各人的努力了。

卫在现在的畏惧气氛中也没法做出太久的坚持,只感到浑身上下的精神都在快速散去。他在又气又惧之下就一个白眼晕厥了过去,只是在这时也无人能分出精力去理会他,所以竟是同老巫师一同躺在了车内的地板上。

相比之下还是王涛的动作最为简便,直接就将没有握持任何东西的双手一起举了起来。

手心向前、指尖向上的动作充分能证明手心空空如也,这样做就可以表示自己不但没有动手的意图,更没有骤起发难的能力,绝对是毫无任何威胁的安全存在。

红衣几女起初还有着不解,但只要稍一做思考就不难猜出意思。这动作其实以前也见王涛做过,直到是身临其境的现在才能切身体会其具体含义。

于是就立刻有人跟着做出模仿,以示自己并不想参与任何一方的战斗,绝对是人畜无害的打酱油角色。就看那厚重盔甲便能令人打消勇气,

实在是太过坚硬了,无论是徒手还是持械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差别。

就连平时自恃蛮勇的四娘也放下了武器,毕竟她也清楚自己的力量极限。要同超出太多的敌人相抗还是有些不理智,甚至可以说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

同样举起双手的姿势就代表他们统一了意见,而这样非常明显的举动也很容易表明自身的态度。在暗河中逃跑了这么久也终究是没个结果,到头来还是得落在那些外来者的手中。

红衣还有些不高兴地嘟囔道:“明明是先前放了我们的,可怎么又在事后追来了呢?这么的不好捉摸想要干什么?真是有一出没一处的……”

而麻姑也只好低声宽慰着:“还是少说两句吧,谁让人家拳头大呢?”

可无论她们是怨是叹也都在暗中松了口气,被追逐了这么久也总算是有个结果了。哪怕结果是不利于己方的也能停歇下来,至少可以免于无目的的奔波和担惊受怕。

虽然不知道将来会受到怎样的待遇,但以之前在洞室中的经历还算可以承受。他们最怕受到之前自己施加在弱小种族身上的暴行,所以一旦不至于承受太过糟糕的对待便认为是不错的好运,顺带着就连紧张的心情也跟着放松了。

目标肯以肉身出现就说明再无反复,看到这一幕的机甲小队也是跟着松了一口气。这就意味着自己这些人的任务能有个安全的结果,没有出现任何伤亡就非常值得庆祝。

当然也不能因为目标作出投降举动而彻底懈怠,谁知道他们到底是不是在诈降呢?

所以就算追踪到这里的每个机甲战士都很高兴了,但也在兴奋之余还保持着起码的谨慎。快要成功之际却翻车的战例也不是没有过,而他们所要做的就是确保安全地将任务完成,并且不要成为失败例子中的主角。

主要负责操作侦察器的驾驶员就在车中活动了一下双手,身处在战友们的保护中才能更加集中精力。他接下来还抬手向着虚空中轻轻敲击了三下,与之同步的便有一台侦察器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而那弹动的肢端正击打在悬浮车的侧门上。

“叩叩叩。”

车内人就应这样的三声敲击一起看了过去,同时还发现在外的侦察器都主动由一侧退离。车身的右侧很快就不存在任何的六足机械,仿佛是让出了一条可以离开的通道。

这不言自明的动作几乎非常明确,就是要求车内的人服从命令离开车辆。至于是拍照还是接受检查倒是没有表示,哪怕是出来后就摁在地上枪毙也不能排除。

虽然双方都无法太过信任对方,但事已至此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似乎藏在车内也不会得到想要的安全。对方可是能将天地都改换样貌的种族,他们怎么要求就不要再硬扛了,还是乖乖配合再看有什么结果。

四娘几人到了这时就只能无声地对视一阵,可就算是心中再有不安也没有应对之策。所以只能是掀开右门陆续下车,并且将自己的肉身直接暴露在对方的瞄准之下。



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掌控的倾向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掌控的倾向“真是不错的开始。”

机甲那一方见状当然是有些欣喜,但他们依旧还保持瞄准的动作未曾大意。

在命令上是不能对目标造成伤害,而他们在内心里则是不希望自己这边会出现伤亡。所以能得到对方的配合自是再好不过,而且最好能一直持续到补货和转交的过程全部结束。

任务接着任务总是没个完,总是有着许多麻烦需要有人去到处解决。每次的完成也意味着会迎来下一个等待中的任务,专业的技巧和负责的态度才是应有的配置。

只是由于此次的性质所在又会与平时不同,每个参与者都必将得到更多的功勋积分。这些小数字未必能体现自己具有多么强大的战斗力,但一定会使得自身功勋在积累中不断升高。

等积累到了足够多的数量就可以升官、调职、受培训,并且可以被调任到相对安全得多的岗位上。等到了那个地步就一般是在主力舰上效命了,同时也相当于距离安全返乡又近了一步。

所以每艘主力舰的陨落都将伴随着无数人希望的破灭,连带着曾经付出的那么多努力都一并化作宇宙中的垃圾。只有历经无数的战斗才会渴求平安与宁静,现在的奢望竟是自己年轻时执意抛弃掉的一切。

总之就是要保障自己安全存活不受苦,而且越是发展顺利就越不能放松警惕。所以不仅远程操作者在对四娘等人做检查,就是他的同伴们也一并都加大了扫描功率,仿佛要找出任何可能的威胁一般。

这样的做法也不算有错,但当目标是几个缺乏防备能力的人类时就有些过了。

四娘几人都感觉有些不舒服,从上到下都如同置身于火炉之中,而且还是从内到外都在受到炽热的熏烤。他们眼见得自己的毛发都一根根地竖立了起来,甚至还能闻到从头发边缘处传出的焦糊臭气。

身处落后文明中的几人对此状况只是有些惊慌,最多以为是哪里的山火波及进来。只要没见到火光闪烁就还不至于触发心中的畏惧,但还是想赶紧从这里转移出去。

没有王涛对此冒出了万分的警惕,不由得想起某款飞机用雷达烤兔子的传闻。反正以他的见识阅历也不至于辨清真伪,但对于相关事情的担忧还是会被种在心中。

虽然只是想想就会觉得那种说法不靠谱,但谁让这个传闻是安在北方邻居的头上呢?所以再离谱的流言也就会突然变得非常正常,恐怕是再夸张十倍也会有人相信吧。

好在探测过程并不需要持续多久,只要能确定目标们没有携带可疑物品就足够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也非常简单,围在周围的侦察器就一拥而上地释放电击,眨眼间就令当场再无站立之人。

可见抓捕小队还是对于这些人心存戒心,若要靠近也得先弄晕再说。

相关的电击测试已经在其他土著们身上实验过了,所以绝对不会造成特别过度的伤害。也就是对于车内两个昏迷的老头没有再动手,否则当场就会弄出一对人命来。

很多文明中的长者都是富有知识和财产的,这都会让他们在一地的活动中具备较高的威望。所以在弄不清状况的前提下还是得进行优待,以免事后会弄出不可收拾的额外麻烦。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要摘除一切身外之物,这样可以确保所有目标都没法借助外力做发挥。只能运用本体力量还是有些太过虚弱,尤其在相对机甲时就更显得不值一提。

但就算是拾掇到这样的地步也不能放松,作战小队在稍作讨论后就将四娘一行人统统装进囊荚中带走。这样既能确保猎物们不会在运送中发生意外,也不会留下清醒过来后抗拒的机会。

虽然在个人权利上会对这些土著有所侵害,但若能谨慎一些便能确保自己的安全。无论是军官还是士兵都非常厌恶事故的发生,所以想来想去还不如坚持这种会受诟病的流程。

他们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尽力了,在多种因素平衡下也不可能太过强求。否则光是其中隐含的危险因素就足以让人望而却步,恐怕就算是受征调的其他小队也不会乐意吧?

由于来时的路径已经被记录在智脑之中,只要针对机甲的性能就可以作出速度最快的规划。所以机甲小队在撤离时便可以发挥出较高的速度,连续迈动的步伐加上喷射的焰流就立刻响彻在洞室中,没过多久就将那孤零零的悬浮车抛在了原处。

反正类似的装备已经从暗河中获得了不少,该测绘、该分析的都已经全部完成了。在场也没有哪个机甲驾驶员会驾驭这东西,将这坏掉的老古董抛在原地才是更合理的选择。

反正自打从军后就只是负责作战,大部分的维修和运输事宜都交给相关的后勤部门。每个人制造出的机械垃圾少说也有成百上千吨了,今天丢弃一个价值不太高的玩意也算不上什么浪费。

反正已经将黑门对面的相当区域都控制了起来,从地面到地下的不确定因素都已经不复存在。这就相当于获得了受绝对掌控的立足点,那么便不妨向周边及更远处派出人手做控制。

这是因为在最初的谨慎下并不敢做得太过,所以并没有限制河青城的居民向外逃亡。这就使得能掌握的区域内流失了许多人口,而且其中大部分都逃向了附近的村落中。

舰队当然不会对这些生产力落后的土著感兴趣,工具力量的巨大差异使得他们能得到更多的财富。随便拉出一个人就能创造出成百上千倍的价值,而反过来却未必有人能看得上那些原始粗陋的落后产品。

试图进行更广泛的掌控不是为了奴役,只是为了确保己方行动处于秘密状态中。而且集中起来就可以轻松挑选愿意合作的土著,届时就可以从中获得更多的信息。

能在星际间旅行的舰队或许会对资源感兴趣,但未必会将时间都浪费在一个小星球上。他们更关心神奇黑门的秘密和制造者,对于附近土著居民的关注就只是附带而已。



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 遭遇并戒备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八十二章遭遇并戒备侵入、测绘、然后掌握,等巩固一地后就会再将这个步骤循环,直至一遍又一遍地掌控更为广大的地方。如果没遇到预想中的超级文明,那么就说明触角不够广泛。而只要走得足够远就一定会遇到什么,迟早是会同对方遭遇上的。

当然也或许会发现自己的周边什么都没有,进入的区域中只有一些使用铜锡合金或石头工具的土著。唯一会具有较先进物品的就只有河青城,而居住在其中的土著们也只能提供认知可笑的回答,甚至会令舰队的所有人哭笑不得。

当然更有可能就是舰队会吃到苦头,他们会发现自己伸向可疑之地的触角突然就被斩断了。无论派过去多少人都没用,只会是全部无可挽回地统统消失。而且就连沟通两边的通道也将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无论以何种手段都没法探明他们去往了何方。

只是这样就会苦了被隔绝在异界的战士们,他们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能发挥的力量在快速下降。一切依附在科技文明上的消耗品都无法获得补充,就是想要制造出来也会缺乏应有的产业链和技术。

他们毕竟只是一群专精战斗的大兵,曾经掌握的知识与技巧大部分都与战争方面相关。并且还是要依附在相当的技术与工业文明上才能发挥出来,离了坚固材料和高效能源就什么都不是了。

当然也有人会记得一些基础的知识,但如果想要复原出来却非常困难,首先就得面临无穷无尽的配套缺乏。最终会由于技术层级相差之高而无法用来提高当地生产力,更没法使得己能重获曾经享有过的生活状态。

所以当与母文明断绝联系后就只有一个未来:

那就是在慢慢失去力量时保留有用的东西。但也是恐怕过不了多少年就不得不半野蛮化。有太多无法应用的知识都将在有意无意中被遗忘掉,而他们曾经的过往也将随风飘散。或许还会留下只鳞片爪地存在于后世,并且于神话传说中被扭曲成古神们的大战。

但不论将来会发生什么不可控的事件,他们现在还是得根据上级的命令行事。

初步计划是借助暗河的部分区域设立一些约束点,这种藏于地下的地形天然就具有隐蔽性。将附近聚居区人口集中起来就更容易管束,若是再能与平时的居住环境分离就更可以确保控制的力度。

将来舰队的部分力量会降落在星球表面,有可能为了研究这里而建设一个前进基地。届时就可以把捕获到的居民再次转移,在保密和研究上便可以获得更大的便利。

先进的控制区图纸都是现成的,若是需要就可在极短的时间内快速完成。无论是吃喝拉撒睡都可以在其中满足,更有经过无数悍匪和犯罪天才们的越狱测试,存在过的任何安全漏洞都已经在事后被填补完毕。

再加上受到破坏的星球正处于恶劣气象中,那种艰难的负责环境足以杜绝一般形式的逃亡发生。可以说河青城的未来已经被安排上了,而且过不了多久就将通通被圈养起来。

一切的发展都似乎在顺应舰队设定的愿望,无论是行动的隐秘还是自身安全都受到了保障。统揽大局的将军们只看到形势在向着好的方面转变,可是却不知细节处的疏漏依旧存在于暗处,并已经开始滋长成了隐患。

有些人的不满之心并不是那么容易被熄灭的,他们在骤然到来的失败中只能是感到异常的愤怒。尤其是那些曾在星球表面作战过的俘虏们,他们在心中的遗憾感觉其实还要更多些。

在他们的经历看来可都是在节节胜利的,只要再努力一把就能将黑门彻底占据了。想来想去也只能是在宇宙中作战的其他人太废,不然也实在是没有别的解释。

具体的原因且先不必提,这些不能正视现状的人们就是以这样的想法来规避挫折感的。他们身处在暗河之中也依旧在积极地活动着,只是因为时机未到才依旧保持了隐忍。

米图卡的任务小队就遇上了这样一群人,双方是在从河青城返回洞室时发生的遭遇。最初在接近时会使得山洞内的干扰逐渐减弱,于是便可以接收到识别为己方信号的单位。

在频繁数据的弹出下也没人会认真去判读内容,只是凭经验以为可能是一队出任务的己方机甲。哪怕一直警觉的侦察兵也会在封闭环境中获得安全感,所以他们并没有做出太多的反应。

然而等进入可视距离后才发现状况有些不对,因为前方一直在出现时隐时现的闪光。

这在幽静黑暗中出现的迹象倒是契合了在宇宙空间中的战斗,颇像敌人在突然发起进攻时的前奏表现。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米图卡这样的老兵们大感不妙,并且自己的智脑还作出了一定程度的辅助。

于是闪光区域就在瞬间被放大并拉近到眼前,一些非常眼熟的机械就在明暗不定中现出了身形。这些机械从型号上属于工程应用,但问题是它们都属于敌人才使用的工程机械。

确定了前方阵营后就更是令米图卡等士兵万分紧张,直以为自己陷入了一次有预谋的伏击中。

然而他们的智脑可并没有这么认为,不仅没有发出该有的报警信号,就是连对方的弱点都没有进行染色和标示。仿佛对方的存在是非常理所应当的事情,并不值得出现任何大惊小怪。

米图卡在这种让人浑身炸毛的情况下也不及多想,拍打着操作台就将装满了竹简文书的容纳箱甩在一边。这是因为过多的负担不仅会占用一部分的作战资源,更会让自身的反应出现致命性的缓慢。

实际上她的战友也是这么做的,而且用力的方向也多少具备了一些默契。于是容纳箱就安全地被甩到偏僻角落里,就算是接下来会有激烈交战也不容易受到损坏了。



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 乌龙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八十三章乌龙既然认为遭到攻击就不能坐以待毙,所有机甲也几乎在躲避同时发出了一阵脆响。

这是他们将自身携带的武器弹出机体,若进入战斗状态就会使得隐身性能大为下降。同时还伴随着对于武器的解锁,接下来就可以随时发起强有力的攻击了。

但在方才毕竟是一家看见了闪光的,那么按照常理就有理由认为是被对方占了先机。那么多少得事是先躲过第一波袭击才好出手,不然贸然出头就只能往对方的火力上送。

不过这样的等待注定是遥遥无期,因为其实什么攻击都没有出现。而米图卡等人只能在过度紧张下不住地急速呼吸,并且对于相对安静的现状有些面面相觑。

分明是看到了发起攻击的苗头,可是却没有半点火力打到这边;分明是看到了敌人的装备,可为何却没有看到智脑的报警呢?在这其中肯定有问题,但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有人这才想起要弄明白现状,于是就忍不住地出声问道:“谁有刚才的画面?出了什么事?”

米图卡立刻自告奋勇道:“我有,发出来了。”

她其实在觉察到不对时就在读档截图,这才能在进行简单的应答后立刻共享给整个小队。其他角度稍微靠后一些的战友原本还被遮蔽了视线,等到看清图像时才恍悟发生了什么。

那数十帧的画面被他们反复地播放并定格,出现在其中外形的确都是敌人的机械。而且还能从闪亮的余光中看到崩裂的碎石,这些都显然说明对方正掌握着相当力量,若是挨上一发肯定不会有多么好受。

而同时由经验估测和自动测距都带来了更多的问题,那就是作为一场刻意进行的伏击多少会显得有些远。等再放近一些就肯定能获得更大的战果,若能结合地下隧洞复杂的地形就更加万无一失了。

那么看来自己的小队只是闯入了交战区,那么接下来又会生出更令人迷惑的问题:对方为何会在这里?他们又是在同谁在交战?

如此的不解并没有立刻得到回答,只是会使得小队中的所有人都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无论是智脑反应还是潜意识都在告诉他们错过了什么,只是在临战的发懵和紧张中却将那重要得信息给错过了。

毕竟战斗中还是存在优先序列的,几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得先存活下去,然后才能考虑该如何解决眼前这场奇怪的袭击。

“放出侦查器。”

既然没能弄明白现状就得进行侦察,随着一个短促的告知就有机甲弹出了三个代劳者。这样做既是在通报正在进行的操作,也是在提醒战友们务必都得小心脚下,可别一不小心将自己的设备给踩坏了。

这些小东西在地上翻转一圈便站住了脚步,起初还在用身上的各处摄像头来弄明白现状。它们先是以一个九十度的左转来扩大视频采集面,然后就是再向左转九十度,这样就彻底获得了对周围地形的大致信息。

但它们的操作者并不关心这种动作对后续行动的重要性,只是在快速地发来一连串如同送死般的指令。反正目视距离内的低速移动几乎没有躲避的必要性,这也是在刚才的防御动作中没人将其放出的原因。

多一个动作都会浪费自己的时间,而这种只能对于土著耍耍威风的机械还是太弱小了,根本没资格在机甲战中构成输出伤害的力量。不过如果能同时冲出隐蔽处也总是个动静,无论对方是否做好了攻击准备都会手忙脚乱一下。

在它们全被击毁前总能传回需要的影像,以常见耗材的损坏换情报还算值得。也就是说所有人都做好承受损失的准备了,但却没有任何一台侦察器出现意外。

它们每一台都传回了画面清晰的情报,前方除了不时出现的闪亮外根本没有任何威胁。无论是突进的动作还是正在瞄准的其他机甲都没有,对方似乎依旧是窝在原地制造一些亮光。

“怎么回事?”

同样的疑惑存在于侦查小队的每个人心中,于是在大惑不解下就将视角做了大幅度的拉近。他们由此才能看清许多的细节:

一闪而逝的闪亮只会出现在突出的岩层上,那一瞬间的加热足以使这部分同山体脱离。当岩石掉落在地面后便会根据其大小受到不同对待,较小的石头块会被就近拨散到周围,而较大的则会受到连续的砸击,直至碎裂成更小的部分。

若是遇上富含石英的岩块就会出现阵阵闪烁,并且主要集中在正在发生碎裂的部位。这是它们在受到苦难时的无声痛哭,而在哭过后就只能被外来的巨力打得粉身碎骨。

所以机械依旧是那些机械,闪光依旧是那些闪光,可是但仔细看去时就会有了不一样的判断。这怎么分析都是一群在暗河中施工的队伍,他们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这边的存在。

身为侦察小队的这些机甲在这方面很有自信,无论是隐身涂层还是受特许的非主动应答器都能避免自身的暴露。要是被一群工程机械发现了才算丢人呢,那他们还不如赶紧一头撞死在墙上。

况且就算是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双方在火力及防护上都不是一个等级的。那些工程设备都被要求只在近距离发挥工程能力,所以就算存有敌意也对远处没法造成伤害。就是在敏捷性上也是相对迟钝太多,就如同肥硕缓慢的大肉虫一般。

曾经组织大家防御洞室的士官再也看不下去了,分明是自己这些人弄出的乌龙。然而整个小队现在都贴在暗河的隧洞边上做隐蔽,甚至还有人都已经在呼叫舰队的支援。

也就是说现在不止他们发现了自己弄出了误会,甚至还有更多的情报支援及战斗小队也纷纷进入线上围观。只是因为绝大多数人都是在匆忙间链入进来的,所以也没有谁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大多数人都只是在问:“在哪里?有多少?报上坐标!”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 蠢事传八方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蠢事传八方身为这一小队中的军衔最高者必须有所表示,起码或者是得为自己的愚蠢找个掩盖的借口。

技术士官于是就在脑筋不停转动中疯狂思索着,而且没过多久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个:“呃……刚才就是一次……紧急演习,对的!所有人在平时都要保持最高的警惕,所以就算没有战斗也得进行随机演练,这是非常有必要的!嗯,就这样!本小队将继续执行输送任务,完毕!”

借口有多么蹩脚并不重要,关键是竟然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找出。随后就是得向其他小队及上级作报备,并且还得一本正经地宣称演习顺利完成。

反正不管别人对此事是否信不信,就这个小队的所有人都必须装作自己是一定信的。哪怕是能看到线路上的其他人都露出了憋笑的表情,但在结束联络前却是一定不能破功。

他们当然于心中知道自己是在自欺欺人,甚至也清楚将在以后一段时间中也会成为笑柄。可是在巨大的羞耻感催促下也不得不将戏做全套,哪怕几乎所有人都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

于是闻讯的其他小队起先还都火急火燎地准备战斗,但他们也并非喜欢刻意为难的家伙。所以这些人都很体贴地渐次退出对话,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立刻与相熟之人做共享。

传播别人的糗事就是那么的有趣,甚至都让很多人都迫不及待了。就连专为米图卡所在小队做后勤辅助的军官也没能忍住,只是匆匆说了声“我去方便一下”就切断了联系。

至于他在屏幕那边是狂笑不止还是疯狂传播就不知道了,而且这支犯下错误的小队也没有哪个人想要知道。

技术士官的四只眼睛都流下了后悔的泪水,并且还向队友们问道:“我,我是不是……”

“对,很不熟练!”

其他人没等他说完就立刻插嘴打断,意思是让这家伙无论有什么想法都别说了,他们不想再听到跟多的一个字。

这家伙不仅在行动上出现了这种让人难堪的差池,就是在弥补的时候也都是破绽百出。可见他身处侦察小队中果然是负责技术的,连一点该有的演技都不具备。

还有人在顿了顿之后才在内部通讯中叹气道:“他们已经向咱们投降了,怎么就把这个事情给忘了?”

许是刚才积累下的尴尬过于浓重了,于是就有人赶紧接话道:“是啊,突然这么近遇到还有些不习惯。”

“要说是咱们太过投入工作了,所以就把这点小事给抛在了脑后。”

“还行吧,我当时就是察觉不对才没立刻开火,不然一搂手指就能突突出去,前面那些货们还不得全部被撕碎?”

“哼,算他们命大!”

总之没过去交谈就将此次的难堪推在了记性上,甚至还由自己相对较高的地位将眼珠子往天上拐。仿佛一切都是那些降兵们的不对,全因自己等人素质高深才不至于酿成血案。

这等便宜虽然在内部的通话中可以通过口舌取得,但也没人真敢将这样的自我平衡公之于众。闹了笑话的小队在羞愧下只得匆匆建起容纳箱继续前进,好在这些材料足够坚固才没有被摔坏。

在接下来的输送中必须要路过那支工程队身边,这些心中有鬼的家伙们哪个都不想在此多待,就是一点的过多停留都不想有。最多只是有人匆匆地打了个招呼才闪身而过,但也是不刻意留意就会被忽略过去的那种轻微动作。

有的人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但是工程队里的降兵军官却得撇过头微眯起眼睛。车窗的防强光变色总会反应稍微慢一些,若干辆机甲的探照大灯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为此还轻轻地啐了一句:“一帮远光狗。”

没有谁希望在认真施工时被刺得双眼发疼,于是类似的骂声就渐次响起在车队之内。至于那带头的军官放下手后才露出了面孔,正是曾在洞室中因为发笑而受到呵斥的家伙。

他端坐在八轮的工程机械中也没有按下通讯按钮,所以这样的问候就只回荡在自己身处的驾驶室内。先前以这边装备的用途和能力当然不至于发现对方,但如果会受到后方调度进行的提醒就不一样了。

在事发之初还有调度员误以为这些人有什么异动,于是就立刻发过来了严厉的质问。而由于部分情报只是由强势一方做单方面的分配,所以这投降的军官起先还感到迷惑不解,直到是发现突然从前方现身的机甲才有所醒悟。

那由黑暗中出现的型号也是之前见过的,结合着零零散散的各种信息碎片也不难稍作分析。所以身处车辆中的懵逼状况并没有持续太久,只要会做信息拼图就可以猜测出大致的前因后果了。

这军官在想明白后还深深地长吐了一口气,这是在为自己的幸运做感叹。毕竟谁也不喜欢自己的安危被捏在别人的手中,他当确定自己安全后才发现浑身都是汗水。

而那只乌龙小队的匆匆逃避也实在是不负责任,就仿佛差点制造出的误击根本不重要似的。于是这个战俘在松了口气之后便立刻进行告状,对其接待的只不过是个身份一般的联络员。

“诶?还真有这种事?原来就是你们啊!”

这第一句话便透露出了很多信息,那就是流言的散播要比想象中还快太多。具备收集信息职能的人员自然更容易获取相关内容,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会在第一时间对此有太多的兴趣。

直到潜在受害人的出现才表现出一定的惊讶,而这种惊讶声中甚至还有些荣幸的感觉。就仿佛她自己亲自参与进某个著名事件中了,并且是只差那么一丢丢就能成为万众瞩目之人。

但这军官却并没有这种荣幸的感觉,甚至还因此产生了浓重的羞辱感。因为他可不愿意被卷进这种愚蠢的事件中,哪怕过错并不在自己身上也是如此,并且会深深地以此作为自己的耻辱。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 档案带一生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八十五章档案带一生向战俘管理方面联络是要告状的,并非是为了展示这并不名誉的遭遇。

所以他就板着脸抗议道:“他们这是玩忽职守,我和我的小队一共二十多人并无敌对的意思,结果就差点被这帮家伙们给干掉。我要对他们的愚蠢和不负责任进行抗议,并且要求他们亲自向我们道歉?”

“什么?这样啊?”

这位负责联络的女士闻言也就收起了笑容,转而就板起面孔露出了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刚才收到的消息虽然比较搞笑,但她也能分清起码的阵营和派系。

作为胜利一方自然会有着同仇敌忾之情,而在面对战俘时就会不由自主地进行偏袒。

战俘们通常是在用过之后就要送起来集中管理的,这一次的联络过后未必还会有相遇的机会。可那些闹出笑话的侦察兵们一直都为了国家流血流汗许多年,而且将来还都得在同一个舰队中继续共事,那么做如何选择就再清楚不过了。

她便微微地撇嘴说道:“好的,您的要求已经清楚了,并且会受到战俘管理委员会的受理。我们将会在三个月内给您的申诉作出答复,请问您还有别的事情么?如果没有就请继续在上级安排的岗位上进行施工。”

这么一句话里头几乎都是平平淡淡的语气,唯独是在“继续”二字上咬出了重音。意思是你到哪里来就赶紧回哪里去吧,在程序上这已经不归老娘管辖了。

“官僚!”

身为告状者的战俘本来就对这一套熟悉无比,哪知在被俘虏后还会遇上同样的糟心事。他不由得就当面喊出了这么一声,哪怕是会将这人给得罪也在所不惜了。

这些家伙们未必可以给你将事情办成,像是所谓三个月的等待就多半会给你不了了之,最多也只是给予一些轻描淡写的书面文章。但如果要添乱可是有着十成十的本事,分分钟都能给你扣上一堆奇奇怪怪的镣铐来恶心人。

此言一出果然就坏事了,当即就令负责与他联络的女士面目抽动。反正隔着远程的屏幕也根本就咬不过来,那何不利用自己小小职权报复一下呢?

接待人员立刻就冷下了表情,并且肃声警告道:“根据你的表现判断为具有很高敌对意识,所以我将调低您的日常佩奇和权限。但是需要完成的任务依旧得保质保量完成,任何的懈怠和延迟都将进一步影响评价分数。谢谢您的合作。”

她在说完这些话后就主动关闭了通话,而告状的军官也在不久后便看到了一份弹出提示。内容无非就是刚才所提到的那些,只不过是具有非常完整的格式和授权,显然是已经俱备实施效力了。

“混蛋!混蛋!混蛋!”

深感受到羞辱的军官连连砸着显示面板,但这质量优秀的军品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最多只是被砸出了淡淡的涟漪。然而发泄怒火也并不能带来任何的作用,这一切都是由他刚才的不理智行为所引发的。

愤怒痛骂了一阵子后也没有任何结果,他只好继续返回施工。因为就算是身为军官也存在着必须完成的工作量,这也是必须按时完成的任务。

不过它在嘴巴上依然是在臭骂不已,先是从己方舰队的高层投降开始,然后骂到了自己曾经得罪过的混蛋,再就是转到了刚才那支笨蛋小队的危险操作,当然刚才的那位官僚小姐也不会缺席,甚至就连暗河及其中的石头也成为了痛骂对象。

他这样的动作既是在释放心中的怒火,也是在向周围的降兵们传递愤怒和异心。有军官带头就彷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很快就引发了许多士兵附和。没多久就将施工区域带动得骂声一片,甚至那股吵闹劲都让监控人员将播放器的声音给调低。

这样的远程监控也并不需要在星球表面的人去做,同样也可以由深处异界星球轨道上的人员来完成。只要能发挥出眼睛和嘴巴的作用就能进行督促,而如果能发挥出脑子的作用就能处理人际关系。

因为舰队只是要求使用这些降兵们的力量,他们如果愿意保持合作就不会去管太多。甚至于在原本的文明中也是这样处理的,只要不影响整体的秩序就什么都可以做。

无论是反对者还是支持者都得恪尽职守,时间一到就必须得认认真真地付出劳动力。清扫垃圾和移动整颗小行星的人都有各自的岗位,没有任何人可以脱离社会的评价系统。

就像以刚才的那个官僚小姐为例,她甚至连假笑都不必维持,在同战俘做交流的时候也大可以板着脸。

给招惹自己的家伙使绊子那是再熟练不过,在档案上调低分数也不过是动动手的事情。而为其备注上暴躁、不服管束等字眼也是很轻松,甚至可以附上掐头去尾的视频作为证据。

这些标注未必能让那嘴臭的家伙立刻变老实,但积累到将来就会一直跟随在他的档案之中。无论将来有多么的努力和积累都会受到影响,甚至可以使得脱离苦海的希望彻底破灭。

米图卡他们并不知自己的愚蠢给别人带来多么大的麻烦,直到是快到洞室的时候才再次提及刚才的事情:

“其实想想也是,他们也不可能有机会私自行动的,到处都被监控起来了嘛。”

“是啊,任何机甲的启用和移动都得受调度批准,当然那些机械设备也是。”

“听说曾有人因为肚子不舒服跑得远了些,结果裤子才脱到一半就被转播在大屏幕上。”

“别说了。”

“刚才在发现他们的时候就该知道曾报备过,要没有批准也不可能开出来。”

“是啊,就算是强行启动也不该是大摇大摆的停在暗河中,不然早就发下追杀的命令了。”

“不过相关信息是该作出互相通报的吧?你们谁看到那些简报了?”

“别说了好吗?”

“有的,找到了。”

“啊,该死,居然还真有!”

。妙书屋

第一千二百八十六章 你们还要学习

<content>

有人逐条向上翻看着简报,然后在大致翻阅后便解读道:“看内容的确是奉命施工的队伍,而且还是挂着平整道路的名头。手机端https://我们难道要一直在暗河里跑来跑去吗?这样太慢了吧?”

技术士官虽然还处于垂头丧气之中,但闻言也不得不看了看发送过来的内容。皱起的眉头显示他也不喜欢过于缓慢的行程,直到是在打开某个附件后才舒了一口气。

那是一幅大致示意的立体图,当共享出来后就被指着说道:“不会,你看这个草图,到时候会有很多出入口的。会有很多,这里将变成个立体的虫巢。”

“那就行。”

但也有人的注意力不在这方面,他在之前就一直在叫停了。等看到没人在意自己后就大声地叫道:“我说你们别再说了,看看内部网络吧,咱们都成名人了!”

说话间就在小队中共享了链接和截图,那上面赫然是自己等人在之前通话时的内容。当时进入战斗网络中的可有不少人,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将相关记录发送出去。

“什么!?”

“该死!”

“混蛋!”

“……”

得到提醒的小队这才赶紧登录内部网络,结果入目之处就发现到处都是己方犯蠢的视频和音频。而且看时间甚至还距离现在没多久,并且已经出现了初步具有配乐,段子和再创作加工的痕迹。

只要稍微一刷新就能发现新的转发,这种病毒一般的速度实在让他们感到心颤。恐怕舰队内将发生一场以他们为素材的欢乐热潮了,而且还是会归入“愚蠢搞笑”合辑中。

只要看那些的点击量还在不断地上升就很让人头疼,这些东西居然没法被其他的内容给刷下去。要知道现在才是在一场胜利战役过后没多久,有很多留言和作品都是在庆祝战役胜利。

其中大部分都源自舰队成员的自发创作,从取材到风格上也各有各的特色。可没有哪个会如新出现的搞笑视频那么顽强,简直令每个看到的人都想起了一些难堪的糗事。

一本正经掩饰错误的言辞简直是在自欺欺人,而且队员们磕磕巴巴的附和也充满了极度的无奈。弄出不大不小的乌龙却又坚持着死不认错,这种并不严肃的东西天然就具备搞笑性,甚至还被部分人同舰队内的混蛋高层联系在了一起。

所以这东西在内部网络内就具有了极为顽强的生命力,在引得人人传看的同时也就盘踞下了一份坚固阵地。看样子在其退潮前才会具有相当长的热度,至少在短期内是不会在人们的心中被遗忘了。

许多人都曾有过受到万众瞩目的愿望,但可从来没希望过是以丑角的方式。这样的打击足以令正在自我开解的小队彻底破功,以至于内部沟通在一段时间内陷入了彻底的沉寂。

谁也不想承受一个愚蠢虚伪的名声,他们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把自己埋起来。

不过正在执行的任务还是得按时交付的,所以躲藏的计划还得稍稍延后一些。

虽然要将具体的发送者找到也不是不可以,但那还得向上级发送查询报告才可以。他们都知道这件破事并不怎么光彩,所以也不可能真的为此去追究到底。

于是在返回己方活动的密集区时收到许多的招呼,而有些人在之前还从来都没遇到过。在交付任务的时候也会受到调度的额外问候,并且会有意无意地说出一些诸如“正在演习”,或者“很有必要”的字眼。

起先还不会引起机甲小队的注意,但是在交接时也没必要开着这么响亮的外放吧?几乎整个洞室中都能听到他们的对话,而且总是会因为一些特定的句式引发众人狂笑。

到这时若再不能明白自己被开涮就只有白痴了,怪不得一路上都受到了那么多的热情招呼。但对于这种事情也不好当着众人拉下脸,否则只会引发更大规模的起哄和恶搞。

于是他们就只得急匆匆地交接任务,即将展开解读的远程机器也不由得对这些机甲多注视了一阵时间。可以想象在那摄像头之后这有一大堆的所谓专家在合影留念,甚至会成为他们记忆中的一部分。

稍微要点脸的人都不会想继续待在这里,所以临时士官就立刻讨要了其他任务好做离开。至于小队中的成员们也没脸继续被众人注视,只能是一个一个地都紧随其后快步离开。

米图卡还不忘调动后视摄像头关注那一箱竹简,只见受操控的远程机械已经开始了相关工作。有的机械是专门取出竹简并打开,而有的则是对上面记载的内容进行拍照记录。

还有的则是在用精度更高的探头去做嗅探,希望能从其上发现自然条件及低技术都无法制造出来的化合物。

倘若这里受到过强大文明干预就一定会有所接触,那么总会不可避免地洒落一些微小的高技术物质。只要能找到便可以成为侧面的佐证,同时也可以提供另一条发掘信息的渠道。

但是就地展开调查还是有些夸张了,米图卡便有些惊讶的问道:“怎么在这里就分析上了?我还以为要运回军舰上才开始呢。”

问题是在小队频道中提出的,但却有个新近加入进来的人解释道:“这里毕竟还是在咱们的控制之下,无论拍照还是记录都不至于泄露出去。门的另一面到现在还只有敌人的登陆部队,从上到下想要留个存底都有的是办法。

而且要过黑门就得面对暴雨和飓风,虽然威胁较小但也不能有所疏忽。尤其是这些沉重的文档不能受到损失,后方还指望能从中看出点什么呢。”

米图卡虽然觉得他的解释很有道理,但还是对插进队伍中的人感到迷惑,于是就有些困惑地提问道:“呃,好吧,感谢解释。不过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的通讯频道中?”

而接下来并非是由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做解释,却是由带队的士官插嘴介绍道:“新搭档,接下来的任务要由他来指导,我们在一些……专业的方面还需要学习。”</content>

暗流之门

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 谁都不容易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八十七章谁都不容易这个临时小队中的所有成员都是侦察兵,能加入进来就说明经历了许多严苛的训练和实战。他们都不认为自己还有技术比不上其他部队的,于是就纷纷炸毛地问道:

“学习?”

“向他?”

“凭什么?”

这就好比心情不好的人本来还想低调,可是一旦遇到别人贬低你所得意的领域就没法忍了。不过新人却也不是善茬,只是非常淡定地回了一句:

“土木施工。”

此言一出就让小队瞬间安静,再是不服的人也没法宣称自己在这方面很有经验。他们一方面知道自己的确在这方面所知有限,但也对于新任务与自己能力的跨越性而吃惊。

在这时还过来了一台沉稳移动的施工机械,仅从高度就比在场的侦察机甲还要高大两倍,而在重量上就更是超出数倍了。看来新成员就是驾驶这台机械的,并且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势头就别进了小队的行列中。

那其中的驾驶者原本还因为能加入这个小队感到荣幸,哪怕只是经历很短的时间都可以成为谈资了。不过突然受到了这样的轻视也让人很不爽,于是就连自己的姓名也懒得进行介绍。

士官面对这种状况也觉得很尴尬,于是就赶紧补充了一句:“眼下就这个任务需要立刻出动,否则我们还得在洞室里多呆一阵子。”

整个小队都知道尽快离开那里的原因,不是谁都想成为动物园里被观赏的珍奇。所以他们也算是能勉强接受这样的理由,为了避免内部不和就只好转了口风说道:

“好吧,土木施工……这个的确得学一下。”

“也行,至少施工不再会遇上‘紧急演习’了。”

“闭嘴。”

“那我们要干些什么?修筑一个地下要塞吗?”

这样的交流说明队员们已经摆脱了部分紧张,并且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来搞好关系。那么工程兵也就不必再端着架子了,于是就将两副精度更高的立体地图发送到了小队共享上。

一副地图呈现出周围的暗河走势,弯曲绵延的样子就仿佛大树的根须。而另一幅上面则要更大更精细,能从构图上看出明显多出了许多人工建筑,并且还根据不同的功能进行了上色和标注。

新成员先将车辆驾驶交给了智脑代劳,而本人则将手插入了立体图像中。外来介入的变化也在小队其他成员的面前展示出来,被其点中的部分区域就随之被从主图上分离出来,并且还被标注成了高亮的黄色。

接下来就由这位专业工程师自我介绍道:“我叫拉拉普瑞,跟你们一样是舰船完蛋时迫降的。这些黄色部分就是我们要扩大并加固的,而且还要每隔一段距离加装隔离门……”

可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等等!你说你也是迫降下来的?可我记得这款型号只能小距离跳跃,怎么可能完成空降呢?”

这质疑也得到了很多人的认同,显然都对他的说法感到不解。

拉拉普瑞并不喜欢说话被打断,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和它当然都不行,不过负责运送我们飞船还算幸运。不过等迫降到地上后还有人试图临时构筑阵地,只有我是挖了一条斜向下的藏身处……”

简单的言谈也不需要交代太多,看他不想多说就能猜出一些大概。估计那些打算抵抗的人们都没能幸存下来,只有深挖洞的家伙反而能得以苟活。

于是大家看向此人的目光就带上了一些亲近,因为他们也是遭遇连番大难后的幸存者。艰辛的人们聚在一起也没有再起争执的念头,能活下去就已经对得起无数阵亡的战友们了。

然而拉拉普瑞似乎猜到他们心中的想法,于是就赶紧补上了一句:“后来在附近掉下主力舰的碎片,据观测者估测大概有这破洞的十倍大。地面上的那些大兵们都没能逃得掉,算上我在内一共就活了四个人。”

“呃……好吧。”

虽然对方给出的结局与猜想的不一样,但多少也还算在情理之中。既然肯交流就算将刚才的冒犯掀过了,其他人也就借势说起了各自的故事。

像是什么在整备中就看到外装甲被击穿,于是还未登机的战友和大片的整备班就在真空中被抽出舰外;像是什么自己的小队被齐射掠过后也丝毫未损,直到有人因后方战舰的爆炸才因惊慌而开始移动,于是就被潜行到视距内的敌人侦察兵给干掉了一半。

还有就是自己正与对方一个混蛋打得难解难分,护甲从近地轨道一直打到大气层内都损坏了不少。结果自己的运气太糟被打坏了武器,但那占据上风的家伙也没有得到什么好下场。

记得那货似乎还在公开频道中得意洋洋地发表获胜宣言,仿佛自己才是这场星际战争的主角。可是在下一秒就被不知哪里来的主力舰火力波及,连声惊讶都没有地就被临空蒸发了。

每个人说话的时候都有队友们在静心聆听,这样当自己讲述时就无人会插话了。挨个讲述出来的残酷故事也不至于让难受事继续憋在心中,他们都很有默契地在用这种方法互相安慰:

你看,不只有你自己是这么惨的。还有许多人都过得不是很好,就是遭遇比你更痛苦的也还是大有人在。每次的幸存都是命运对你的奖励,能在这里讲述和聆听就是最大的幸运。所以一定要高高兴兴地活下去,连带其他战死者的份一起。

正是由于这些故事都来自各自的经历,所以在讲述的时候也会引动大家沉浸在其中。但由于那些回忆都实在太过惨烈了,他们会下意识的避免对细节描述太清晰,以免使得自己过分地沉浸于其中。

“……所以我那战友就这么死去了,之后没多久就接到了米图卡发出的坐标。”

一个人的讲述声缓缓落定,而这支小队也在行进中接近了工作区域。虽然也有人想要将自己的故事接着讲述出来,但那专业的工程兵却开始分配起了工作内容。

暗流之门

暗流之门

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 力量收缩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八十八章力量收缩回忆过往这种事情也该是看环境的,一群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也不至于太过沉闷,可是在临施工之前可不该这么干。

如此的丧气的事情还是尽快打住的好,万一因为士气低落而造成工作事故该算谁的?

这些大兵们或许可以在战场上改变局势,但在进入施工领域最好还是听从专业人员的指导。

拉拉普瑞在这时突然就鼓起了强大的气场,开始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分配任务:“你用这个工具去清除突出部,掉下来的小石头就顺脚踩碎,大一些的叫我来清理。

你用这些速凝胶喷在那些裂口上,但是不要浪费太多。

还有就是你们几个将我背来的装备卸下来,等安装在预定的位置上就可以进行封闭了。”

看施工过程并没有特别的地方,就是属于那种拉来个门外汉也能轻松完成的。但还是有人随口问了一句:“看这种大门用的地方不多,是要将这里改建当库房的吗?”

按说军队中的人员不该东问西问,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泄密。可是侦查兵当久了就会养成一个坏毛病,那就是对于什么事情都想打探一番,这多少也是一种短期内不好改过来的职业病。

而拉拉普瑞还真的没有太过见外,随后就将施工的立体图投影出来,并且还指着上面的标注说道:“这上面不是写了吗,临时关押处。看栏杆距离这么密就不是给那些战俘用的,据说上面不放心地面的土著还有什么小动作,关押到这里正好能省心省力。”

这算是一口气将大家的好奇都满足了,于是就有人低声笑道:“哼,还真小心啊。其实用来关战俘也挺不错的。”

他们在这里随便说话也不怕被后方打断,毕竟调度人力也是有限的资源。一般会将那些人分给作战单位做支援,也没有哪个情报小组会教你该去如何清理岩石,更不会教别人如何将隔离门展开并固定。

有着专业人士指导就能少走很多弯路,而有着专业设备也可以提高干活的速度。之前发下来的工作很快就被这个小队完成了施工,接着又给出了去另外区域里施工的任务。

但在那之前还得路过曾经交战过的地方,于是调度就临时添加了一些顺路的任务。像是什么将被毁的机甲带到某处再放下,部分宽大的隧洞已经成为了临时的垃圾场。

至于其中的尸首和伤员则早已被运至该去的地方了,等到是情行不再那么紧张才能抽出人手做转运。

这些东西会勾起他们一些想要回避的记忆,于是就有人抱怨道:“我们都占领这里小半天了,怎么战斗过的地方还没有被清扫完呢?那些战俘们该不会是在偷懒吧?”

“更糟糕,据说在联合巡逻时关系不融洽,有的小队说着说着就有重新打起来的迹象。所以后方认为现在还不是抽调战俘服务的时候,至少得等他们的对抗情绪软化了才行。”

“软化?过不了多久咱们的人就到了,还用得着这些家伙们干活吗?”

“所以呀,原本获得的有限自由就被上面收回去了,只许他们开着工程机械参与改造洞穴。至于机甲和其他武器都再也不许接触了,甚至连引擎开启也都从远端一并被关掉。”

“就说这些家伙们靠不住,还是乖乖地当战俘去吧。”

“哈哈哈……”

虽然人手不足是制约施工进度的明显障碍,但这些胜利者们对此都毫不在意。因为第一波支援过不了半天就能到达了,到时候可以利用的人手将比战俘的数量还多得多。

毕竟那些家伙们在外面就只有一个联队在挨雨淋,随便降下一艘护航舰就可以将他们统统扫在一边。这片战区里的优势无论谁都可以看得清楚,若想反抗就只能是死路一条。

外勤人员的减少并不影响控制土著聚落,反正放出的那么多侦查器也可以被大量运用起来。不但是东西北三门都受到了监控,就是所有的街道和小巷也都没有放过。

得来的各副画面都经由中转设备传送到舰队,从那里大可以抽调出足够的人手进行监控。当然专业的智能程序也是非常得力的,可以辅助监控河青城内的一举一动,甚至不放过每一个从窗后门内的窥探视线。

占据优势的技术和力量就是这么的轻松,哪怕是风吹草动都逃不过身处远方的注视。这在于原始人看来就仿佛无所不在的神明一般,也就是河青人没谁知道这等的威能,否则就算有不怎么虔诚的人开始考虑改信都说不定。

而且也算是同这些原始土著们接触一段时间了,通过不停的观察和反复的比对也能摸出他们的力量水准。柔弱的土著们相较于机甲部队根本就毫无反抗之力,哪怕想要逃跑也都比不上在空中飞行的速度。

所以在正确衡量双方力量后就可以降低外勤人手了,反正在地面上保持那么多的机甲也是浪费。就算是作战专用也有着超出常人的力量,还不如征调回来加紧施工进度呢。

米图卡他们现在的工作就是这种想法的具体体现,甚至在返回时遇到的那只工程队也是如此。那些战俘们的任务就如同被看到的一样非常好理解:修理突出的部分并填补凹陷处,并且要为后续的追加施工留下空间。

就是所谓的暗河也要乖乖听命,原本的潺潺水流全部被改道在隧洞一侧流淌。那暗河倘若与施工方向相同就得改道,若只是与施工线路相交便还得铺设上临时制作的排水洞。

这只需要工程机器在行进时挖掘深沟就能办到,而且还差不多都是顺手而为的轻松事情。至于自动测平及智能修整也不在话下,施工人员甚至只要设定好就可以去应付一些突发问题了,都不必为此去投入专门的注意。

只是这么一折腾就扬起了许多的浑浊泥尘,原本清澈的水流就立刻变得能见度极低。不过反正在其中生存的小鱼用到眼睛,只要跟着水流一起移动就足够了。



第一千二百八十九章 巨人的免疫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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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外部返回的队伍在一支支地踏上归途,等米图卡他们结束施工时才有冯潮一家及旭川手下进入暗河。手机端https://这些被押送的家伙们或许曾经风光过,也或许存在许多人的面前得意过,但在此时也都只是昏迷不醒的俘虏。

他们现在都获得了一视同仁的待遇,被扒光拘束在囊荚中就仿佛初生的婴儿。现在也只有一个人才比其他人拥有更多,因为冯潮的体重相对其他人而言还是太超标了,必须得有更多的侦察器才能合作着搬动。

所谓的“演习”笑柄已经越传越厉害,正带着任务目标返回的这支小队也知道了。他们自然没有为前方的火花闪动而感到惊奇,甚至还仿佛圣地巡礼一般地连续拍摄并记录。

笑话几乎是最容易流传的东西,就算是施工队本身也早就从别的渠道得知相关内容。他们也并不想因为别人的惊吓被打成碎渣,甚至还会主动为返回的队伍停下手头工作,直到等对方全部通过后才敢继续施工。

但这么一来反而弄得气氛非常僵硬,仿佛真会有什么糟糕事情突然发生一般。双方所有人都在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等远远地分离后才恢复了一丝生气,然后才继续在内部频道中各说起被打断的话题。

然而同一拨派出去的人手也差不过该回来了,所以没等多久就能再遇到别的小队返回。

这次被押运回来的是昏、巴,以及两个恰巧在附近没能跑远的庄户人。由于这些识趣的家伙们都在言语和行动上较为配合,甚至都可以获准被步行着押运回来。

执行任务的小队其实也想看一下星球表面的风景,长期的宇宙生活实在是太过远离自然了。就是虚拟出来的家乡环境也未必能做得面面俱到,以至于会让船员们或多或少有一些心理障碍。

可是如果是在地面的外勤就会有所不同,哪怕是入秋时节也多少存在一些绿色植被。当然满地的黄色落叶带也是很漂亮的,这些都能让久违自然的人们获得舒服的感觉。

所以也无怪他们会表现出这样的轻松态度,安全和自然的环境天然就带有让人放松的魔力。就算真正的袭击事件到现在也只发生了一例,其实能从接触中发觉那些土著们还是非常惧怕外来之人。

既然如此就不妨借机拖延一下,如此就难怪这一支小队的行进速度要慢得多。甚至其中还有成员接到了采集地表风景的任务,那么落在其他小队的后面就具备了更结实的理由,甚至就连催促声都是没有一个的。

反正此行的战果就只有几个土著而已,疑似发信器的玩意也没啥特别,当被扫描过后就直接进行了捣毁。类似的东西已经在暗河中缴获了不少,就算是带回来也只会成为大件垃圾,就地销毁才是让大家都轻松的事情。

捕获了四娘一行人的小队还得耽搁得更久才回来,全因为在暗河中花费了太多时间追击,不然也不会耽搁到现在。所以就算是返回时也得经过同样长度的暗河,直到是返回强行挖掘出的入口才能再次进行起飞。

每台机甲携带着一个救生囊荚也能确保稳定,顶端的凹口就是专为拖曳设计的接口。能救人生命的安全设备却屡屡被用来限制自由,这不管怎么说都是对于原生产厂家的有力嘲讽。

实际上他们也能从捕获地点由暗河中返回,一路追踪在悬浮车后方的侦察器就能提供相关地图。只是这地下的道路一直都很不讲道理,明明很短的距离却要七扭八拐地绕来绕去。

如果想尽快返回还是得走两点间的近似连线,那么在空中飞回来就能少走许多的冤枉路了。

区域内所有小队和人员的行动都得报备,于是负责修整暗河的战俘工程队自然也会知道。只要有心就可以一直查看滚动变化的行动清单,到这是就可以看出所有外勤队伍都已经全部返回了。

据讨论也认为在地面不必进行太频繁的活动,在入夜前只需保留最低限度的警戒力量就足够。估计接下来的行动就主要是隐藏并改造地下空间,所以在短期内也不会向外派出更多的战斗小队了。

然而大量对地形进行的改造也很需要力量,在专业机械有限的情况下就不得不抽调大量战斗机甲。甭管以前是幽暗隐形的哑光涂层,还是绚烂闪动的王牌机甲都得投入其中。一个一个没多久便被弄成灰头土脸的样子,到仿佛是刚刚被雕刻出来的雕塑。

之前差点被干掉的战俘工程队也在其中,他们在理论上也算是区域内的可调度人手,那么就自然得一并被纳入区域情报系统之中。

这方式能确保每一支队伍、每一个人都在网络中。

他们目光中看到的任何东西都将成为舰队的收获,在推进的任何行为也将体现舰队的意志。发现了问题可以及时让附近的单位帮助解决,遇到了战斗也可以呼叫就近的队伍进行支援。

每一个人看上去都能进行单独的思考,并且拥有着各自不同的感悟和体会,但在被成系统地揉和在一处后就立刻变得与从前不同,转而可以如同一个巨型的生命体那样活动了。

它的一呼一吸都将给周围带来巨大影响,当有意识地推进某件事时也能快速进行,就放佛活在世间的强大天神。

而事无巨细都纳入掌控的能力也算是免疫系统,为的就是将意图潜入的敌军都筛选出来。一旦发现就会立刻进行及时的反应,足以令每个耍小聪明的家伙都后悔终身。

尽管所谓的敌军都已经投降了,至少在这个恒星系内已经不存在任何成规模的敌对武装。一切想不开的家伙都会发现重武器和引擎都被远程关闭,再要想搞事也没法发挥出更大的力量。

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军事操典是必须严格被逐条执行的,不这样做的家伙都会受到纪律监察的惩罚。</content>

暗流之门

第一千二百九十章 获得性免疫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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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会喜欢僵硬的教条和规章,尤其是其中很多做法看上去真是非常没必要。https://甚至在某些时候都会显得有些过时了,只是因为没有导致明显损失才未曾受到修改。

不过让人头痛的做法虽然繁琐,但在很多时候也防御了无数危险之事的发生。

然而敌人未必需要由外面潜入进来,有许多心怀敌意的人都已作为战俘被纳入其中。他们因此能获得由舰队统一配发的编号,哪怕是临时的也可以确保被标记成安全的色彩。

或许在条令上会要求对战俘一视同仁,并且要通过和颜悦色的做法让他们归心,至少是不能出现太大的敌视态度。但那样的机会已经被胜利一方给生生错过,甚至还导致了新的敌意不断蔓延。

敌我之别几乎在宣传中就给每个人留下了烙印,不然就没法向对方做出决绝的攻击。多年战争留下的血仇就是这么来的,想要弥补起来哪会有那么的容易?

尽管战俘们的活动肯定会受到胜利一方的监控,就算是嘴部发出的无声口型也会被识别出来。但限制的存在就是为了被打破的,人们总能想出很多的办法去绕过头顶的桎梏。

“要做么?”

“当然,不过得再等一等。”

“这个东西有点麻烦啊,掉下来可会很危险,万一伤了人可会很疼。”

“那有什么办法?该死的玩意就挡在路中呢,等找着合适的方式就把它搞掉。”

施工的振动和碾碎岩石的噪音充斥在周围的空间中,必须得是以这样的嗓门才能正常沟通。这一通对话似乎是在密谋什么,但却是在通话频道中大声喊出来的,彷佛每一个字眼都不怕被人听去。

其实也的确没有啥好担心的,因为在施工现场就存在一处摇摇欲坠的歪斜巨岩。以这样的嗓门喊出就仿佛是在讨论施工问题,怎么看都是在全心全意地为了提高工程进度在努力。

有些事情未必需要明确地说明才能确认,语言并非是唯一可以用来沟通的工具。一瞬间的眼神就能表明各自态度,而搭在肩上的一次重压也可以传递下定的决心,只是传递的信息量会受到限制,多少也算是这种方式的弊端之处。

其实反抗的串联早已在暗中就初具雏形,大家都已知道自己信任的军官要搞事了。所以或许有人会生出或紧张或激动的心情,但他们并不会刻意地表露出来。

作为参考的依据就是不断变化的行动列表,若是有心就能从中看出适合发难的时间。按说这种情报是不该被如此广泛使用的,但在规则上其实每个人都遵守了保密的条例。

因为在以往的交战区域实在是太过广大,哪怕是一只寻常的小队也能防御数十公里的战线。而他们也的确具备消灭来犯之敌的能力,所以这种小区内的战术状况也就需要彻底的共享。

但换了在河青城明明只是一个小城,但为了完成上级要求塞入了太多小队。可是保密区间依旧是按照常规的战线来设置的,于是这区域内的所有人都能探知彼此的存在。

情报链明明是为了提高战斗力的重要工具,可是却会公然泄露情报,甚至可以被临时划归其中的战俘利用到。这样的错漏大概得归于以前不曾有过的经历,自然也就没有人能来得及对此进行修补。

由太空转移到星球地表上并不是没有过,征召投降的俘虏做施工也不是没有过,但恰恰就缺乏存在明显外敌时还在进行的征召。

可见僵硬地执行条例就只会被条例所害,这其中产生的漏洞足以使得危险悄然进行穿透。

全部由战俘构成的施工小队看似在忙忙碌碌,但他们在很多地方的工作都只是应付了事。除非是有那种特别突出的岩石才会停下做切割,又或是遇到过于郁积的地下水才做导流。

总之在监控下可见的问题都会进行认真的处理,不会留下给别人任何挑错的地方。但那些可做可不做的修整却是坚决不会收拾,谁也不能强迫不情愿的人去尽心尽力。

尽管这一路上能获得偏快的施工速度,但其实还不至于引发远程监控的察觉。战俘施工队就这样顺利抵达了出口附近,只要再沿路行走数百步就可以见到土著聚居区,只不过那种落后的风貌实在让人提不起任何兴趣。

这里从表面上看是个能获取自由的出路,但没有人试图进行逃亡的尝试。他们都知道正在驾驭的机械引擎会受到远程控制,一旦被关闭了就什么力量都没法发挥。

逃亡者花不了多少时间就会被抓回来,再是如何强壮也别想同机甲作对,血肉之躯在速度战力上并没有任何的优势。所以在计划实施前还得闷声干活,具体而言就是得根据传送来的图纸去修直道路。

那条弯弯曲曲的出口虽然曾经过临时挖掘扩大,但也只能允许放低高度的战斗机甲勉强通过。这种构造显然对于力量的投放很有影响,纵使能在暗河中藏下万千大军也只能一个个通过。

新的规划不仅要求将道路修直加宽,就是在高度上也得与暗河同高。而且图纸上不止存在着一处出口,就是在其他合适的位置上也有着挖掘计划,完全能满足一次释放三个中队、并且有多少就释放多少的需求。

若修成就会使得那狭小的地窖口不复存在,最多只能容纳两人并行的历史也将成为过往。将来会被宽大得能通过机甲群的隧洞口所取代,短时间的吞吐就能让河青城上空遍布飞行的武力。

当然在同时还得考虑到隐蔽和防摧毁的问题,同时要考虑到在可能冲突中发挥的作用。

外部环境伪装及光学迷彩的混用都将是标准配置,混合拼接的坚固材料也将远比周围松软的地质还令人安心。一发主炮命中或许能轻松抹去河青城,但这处重要的出口却只会出现受损不大的裂口。</content>

暗流之门

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暗河改造工程

“这不是扯吗?我们到哪里去弄来那种坚固材料?哪个作战单位会没事将这些东西带身边?”

带队军官看着施工要求有些目瞪口呆,于是就向上发起了通话要求。https://一见面就在抱怨手头缺乏相关的工具和材料,这样的施工要求实在是强人所难。

而对面在接到申诉时也对此感到诧异,直到是阅读了相关文件并向上询问后才做出了回应:“你所抱怨的困难并不存在,那些数据只是最终的工程要求。你们小队就目前的任务而言也只是对施工面进行初步清理,并且对于有威胁的区域稍作加固。那些缺乏的相关材料和设备将在之后陆续运达,并且会由其他的队伍来完成施工。”

“……”

得到了这样的回复当然有些令人无语,可如果只要审阅施工要求就不难发现相关注释。那个战俘军官这才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于是就讪讪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这次通话对于监督进程的人员看来完全可以避免,于是对方就不满地反过来询问道:“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你为何会出现这样的错误?”

那说话的人只是在随口表达自身情绪,而心有谋划的军官听在耳中却觉得分外紧张。于是他就赶紧搪塞道:“啊,不,对不起,没有了。可能是施工到现在有些累吧,我要立刻按照要求施工了,再见。”

草草地应付几句便赶紧结束了通讯,都到这里了可不能被别人看出破绽。而原本想再埋怨几句的接待员便被憋了一肚子气,只能通过往这家伙的档案上再写些差评以下绊子。

向上抱怨的军官虽然因自己的过失碰了一鼻子的灰,但在面对围了一圈的战友们却笑着说道:“这会是个大工程,都别愣着了,早点开始就能早点结束。”

这一句话虽然说出来也很正常,但在心有准备的人们听到时都默默的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那些作威作福的敌人们想要做些什么,但只要知道他们很在乎这件事就足够了。

这件工程天然就具备了值得被破坏的价值,而且能给对方带来的麻烦越大才越好。长久培养出来的仇恨就是这么的单纯而直接,一场酣畅淋漓的破坏就可以带来舞会的痛快。

但在那之前还得隐蔽自己的目的,也就是说他们必须在监控下继续完成施工。不要看施工是要同许许多多的泥土和石头打交道,但只要能操作专门的工程机械也不至于太让人感到疲劳。

只要选定测绘的区域就可以进行自动的扫描,而得来的数据则可以交给智脑进行计算和设计。花不了太多时间就能得到具体的施工方案,而这一过程其实也就是在一眨眼间就能完成的。

于是高热切割器又伸向了施工区域,被灼热光层碰到的部分就如同被插进热刀子的积雪。始终会有机器臂在对被加工的部分进行冲击,当其整体掉落下来后就进行破碎和碾压的加工。

这些岩石在刚被分离下来的时候还都很硬气,一个一个都凭着亿万年以来的身子骨有棱有角。但是接连的打击却是那么的密集,从其诞生以来都没见识过这样的事情。

简单的横扫装置会在车辆行驶时将落岩归拢到车身下方,在这里就会受到连车身自重带多次冲击的加工。所以等从车尾后被排出来时就已经变成了一地碎石,最大的也不会超过常人的拳头大小。

这样的体积才方便后续的加工,有的可以被推压至凹陷之处进行填平,或者被狠狠地砸进松软的沙地中。有的则是在需要精加工的区域受到照射熔融,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会变成高热的岩浆。

散发着滚滚热气的东西具备一定的流淌性,并且还容易在冷凝后再次变得非常坚固。尤其是在与地面基岩的相遇后就会稳稳地固定彼此,而在上方则会受到平整辊筒的碾压。

具体的工艺是在设计之初就确定下来的,配套施工的机械可以在没有特别状况下完美地进行运转。最多是在切割和砸击的时候会有些刺耳的噪音,但工程队的整体行进却始终能保持稳定的进程。

不温不火的速度下却也并不曾有所停歇,车队前方的原始地貌就遭到不曾停歇的持续改变。待车队驶过后就会留下被修整削平的整齐洞壁,当然还有一条正在缓缓冷却的暗红色道路。

整个加工过程堪称是根据施工要求完成的教科书,中规中距的样子简直无可挑剔,但没有多久却被远程的监督再次叫停。

“有什么问题吗?”

“有的,这一套施工方案作废,全部改用凿击的方式进行挖掘。你们在施工过程中制造出太多的废热和浓烟了,外部警戒不对报告能看见冲天的烟柱。这样不利于保障工程的隐秘性,所以有必要改用其他的方法。”

“可这是智脑提供的施工方案!”

“没错,但是它们不合适,所以就地作废。现在你们得使用另一套方案。”

“最笨的那种?”

“还不算最笨,至少没有让你们徒手去挖。别抱怨了,继续干活吧。”等通话完毕就被对面粗暴切断,而且不留下任何的讨论余地。

那施工的头头就只得对手下们苦笑道:“你们都听到了,至少没有让咱们徒手来挖。所以关闭一切热能施工工具,就找那些家伙们要求的办。”

这样的要求虽然让施工人员们都很不满,而且在工作速度上也立刻就慢了数倍。但干活这种事情就怕同别人做比较,而且还是在不同的地质和距离上。

类似的一段路可花了四娘他们半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是接连不停地在换班干活。期间磨损的工具就让酒肆的老掌柜心疼不已,更不要提磨破了多少双的草鞋和衣服了。

他们干活的地方还沾了沿河而居的便宜,历年沉积下来的黄土可真是非常松软。不论怎么看都要比石头好挖太多了,直到是进入暗河才会发现那么多的石头环境。

可见河青城正是处于两种地址带的边缘,在其下方也说不准也有连绵不绝的岩层。

暗流之门

暗流之门

第一千二百九十二章 明里暗里

以专业机械的施工能力就不至于那么艰辛,就算同样距离的加工就只需要不到十分钟。手机端https://虽然只是阔宽拓高的活计也并不轻松,仅是被加工过的体积就要比四娘他们强大太多。

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双方的力量差距有多么大,而且这还是强力一方受到限制的结果。专业的工具当然要有专业的人员来操作,使用多年的他们早已将其中的每处细节都摸透。

按说不需要用到的功能就可以关闭了,但也可以进一步地彻底进行拆卸。切割工具中存在加强功率的元件,提供加热能量的能源炉可以进行外接,用不到的大型机械也不必非要保存通讯设备,至于将它们串联起来的电线也可以从别的地方拆卸下来。

有的地方只要把松接口就不会引发报警,而有的地方则会处于设备上摄像头的观察死角,还有的部分则存在着不大不小的空腔,完全可以用来私藏一些不方便携带的东西。

这些经验有的来自偶尔的发现,有的则是出自刻意的研究。本来不过是为了偷懒或着一点私人用途,但在需要的时候就可以组合在一起进行配合,不多时就能制作出大功率的发信设备。

但也不可能总是有人从监控中长期消失,所以进行组装的时候不得不通过接力完成。他们未必需要在单个哪个人的努力下全部干完,但一定得在受怀疑之前重新进入摄像区域。

只有溜达一圈才能解除智脑加在每个人身上的倒计时,工作时间太长了反而会暴露大家的努力。所以别看他们会装作非常无聊轻松的样子,但若靠近了看都会发现头上满是汗水。

施工队的头头还将附近的一人叫了过来并塞给一包裹,然后就大声地交待道:“上面说烟雾太大了,都从这里飘到了外边。你用这个去将洞口堵上,知道怎么用吧?

说完之后还用力拍打着这人的肩膀,并且着重语气地吩咐道:“来回路上都别偷懒,你走了多少步我都心里有数!”

那个战俘本来还以为是简单的任务,但在察觉不对后就立刻机灵地答道:“啊?知道了,我有数的。”

他在应答过后就匆匆冲入了烟雾中,跑出不到五步就从浓烟里消失了身形。

在这样的施工环境下不仅有烟熏土染,还会受到不断散发的废热折磨,就是蒸发出来的大颗粒废气也会毒害人体。在这里晃荡一圈就会让人变得回头土脸,彷佛是从土里爬出来的一般。

想要继续工作就需要全套防护服的保护,而那滚滚的烟尘也很快会将面罩染得一塌糊涂。至少是每个人的面部表情都没法再看出来了,只有安在头顶的大灯才能表示他们的面部朝向。

封堵洞口的工作也花不了太多时间,没多久就可以回来交差了。那人还大声地邀功道:“我跑到那边可是没有偷懒啊!去的时候是数了七十四下的一路小跑,回来的时候也是跑了这么多,洞口已经堵上了!”

虽然是得到了想要的情报,但负责带领战俘的人还得表示木然的表情。他便故作毫不在意地打发道:“很好,继续干活去吧。”

不过抬手指的却是进行拼装准备的角落里,让这回来之人去干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不过在制作完毕之后还有些问题,攒出来的通讯设备本身就有着进网许可,可是还缺一个进行测试的机会。既然它的基本信息会被记录在监控智脑中,那么自然是不该超出原有的频率进行使用的。

所以在被打开的瞬间就会被监控网络发觉,接下来也就难以避免被收拾的命运了。也就是说他们的捣乱机会就只有一次,而且还肯定不会得到好下场。

于是就有人找到领头的军官,并且一语双关的问道:“已经收拾好了,接下来还要干什么?”

眼下的问题的确很重要,那军官在反复的思考中也很想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所以他一时也没有做出回答,反而是由远程监督施工进程的人突然发出了声音。

“你们要收拾完了就好,然后就是要沿原路返回1号区域,那里作为进入段必须要扩大隧洞。还有……嗯……算了,你们等到时候就会知道的。”从应答的内容大概能猜出是出了误会,可能工程监督还以为是在同自己说话。

当然这也有施工队即将完成明面上监督的缘故,至少从远程监控上看来他们很努力,并没有出现任何的异状。至于不做更多回答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任务排表上面简直是密密麻麻。

修整的区域将是一条隧洞连着一条隧洞,并且在暗河深处就不必再担心烟雾的出现了,在那里完全可以放心使用各种设备。到时一定会造成局部区域内的粉尘过剩,光是在其中什么都不干都会带来心理压力。

一系列的研究设施将在计划中排列出现,为此就得有相关人员的住宿空间。当然还得有关系吃喝拉撒的饮食和卫生区域,那么同时还得开辟相当面积的物资储备区。

总之这里将变成一座扎根在地下的研究所,并且同时将是能战能防的军事要塞。在其中也会出现守备部队的居住区域,为他们的作战设备和维修载具也要提供不小的面积。

将来需要的改造区域将超过一般人的想象,按说也没有谁会在初次接触的地区进行如此的投入。真要完成的话可能会一直忙碌不休,恐怕会有很多人受不了的。

不做透露的考虑也是为了免得打压他们的积极性,不过在监控之下好像也没什么积极性可言。倒是那军官对于监督的迟疑却产生了兴趣,他其实很想知道这家伙为什么吞吞吐吐,难道真有什么需要回避的东西吗?

构思了一下语言后就故意装作非常亲热的样子,并且还以不见外的语气要求道:

“别呀,你这话说了一半算什么事?这反而弄得我更想知道了。听你意思是还会有很多麻烦和工作?来让我看看吧,反正迟早都得看到的,不是吗?我能承受得住。”

暗流之门

暗流之门

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准备行动

战俘们早已知道黑门的神秘莫测了,他们可是实打实地对那玩意进行了无数次攻击。所以说实话也不想让敌人去掌握其中力量,那样就有可能导致战局对己方越来越不利了。

所以纵使自己的身上沾满了泥尘和烟灰,每个人都憋着气想要做些什么,无论如何都不想自己的努力为敌人所用。

于是这些战俘们都无声地看向了自己的领头者,正是这个人将大家从丧气愤怒中组织起来的。谋划到现在的事情虽然从没有用公开的言语直接讨论过,但只要用一些小区域中流行的俚语就可以完美规避了。

语言这种东西也不过是给固定的声音赋予意义,那么同样也可以用别的称呼和说法再次赋值。芒刺在背的监视从来都不能将交流管制起来,因为总是有很多新生词汇可作代替。

甚至于注视本身就自带有一定的意义,军官当然能感受到战友们的决心。他于是就在众人注视之下肃立当场,并且缓缓地将目光看向了周边的每一个战友。

看这样子就知道他有什么话要交代,于是在场的战俘们就渐渐收起了声音。之后他们便听领头者郑重地提问到:“你们都确定收拾好了吗?干完一个活还得有一个活接着呢,无论哪一件都不能出现差池。”

从词义上仿佛是在对现在的工程进行交流,可是在目光和语气上都带有非常决绝的意味。而那些正在等待行动的战俘们也都早已下定了决心,于是就齐齐地简短回复道:

“收拾好了!”

领头者当然很满意这样的精神和回复,于是就笑着赞道:“收拾好了就行,那我们就开始下一个任务吧。”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既是在给工程队中的所有成员下令,也同时向远程监控的人员发送了转移申请。随后就在舰队中发生了一番简单但只有监控者才能实施的操作,再接下来就向施工队传回了一段代码。

于是车队中就响起了“滴滴”的一片噪杂声,这是由于具体机器的响应时间所造成的无常。而这些声音就意味着车队的引擎被重新进行了设定,此后就可以在一定区域内快速行驶了。

只有这样才能以较快速度在暗河中来去,不然光是返回本身就会浪费相当多的时间。只是行动的线路还是受到限制的,任何试图偏离主道路的尝试都将导致异常警告和锁死。

于是当先的一辆车就即刻打开了车灯,接着又很快关闭了亮度。如是三次就仿佛驾驶员在无聊中的消遣,但这无声的动作则是在告知引擎已经可以使用了。

领头者所在的位置本来是处于施工前方,而当车队变阵后就自动成为了后部。这时只要登上车辆就可以顺原路返回了,可他突然就摸了一下面部的护罩,然后彷佛临时想起什么似的拍手叫道:

“哎呀,防止浓烟排出的罩子还在外面呢,你们谁将它拿回来了?”

其余正准备上车的战俘们也都配合着停下脚步,并且一起摇头回复道:

“没有。”

“没有啊。”

那所谓的罩子在来的路上并没有被使用过,直到事后方担忧烟雾会暴露隧洞口才被拿了出来。

这东西只要拨动开关就可以自动向四周撑开,直到同坚固的障碍物碰撞才会停止快速扩展。但接下来的部分还会缓缓向两边延伸,直到从边缘处将这处漏洞封堵起来。

当舰队受损时可以用来临时填补,这样就可以避免太空将船舱给抽成致命的真空。而在方才的使用中则单独是用来封堵空气流通,这貌似薄膜的东西完全能胜任简单的封堵任务。

按说这种东西其实也算可有可无的耗材,但那领头者却就借着大家的回复责备了几句,仿佛这是非常不应该的疏忽。他在责备了一阵后就要过一件包裹离去,从那上面的文字可以看出只是普通的工具袋。

这一系列的言语发展仿佛合情合理,以他的严肃态度也该是以这样的走向进行的。但在那包裹内却装着一些临时拼凑出来的东西,而那无疑将是此次行动的关键物品。

“3,2,1。”

军官在行走时还低头看着地上一处痕迹,这处银亮色的所在与周围的黑色截然不同。那里曾经是一把简单的工具,就仿佛是因某人的失误才在掉落后被融化的。

一般人的目光看向此处也不会被吸引太久,但这里其实是被测定过的出发点。由此地以正常步速行进到默数地第七十四次,差不多就可以抵达到洞口了,这还是在铺设那层薄膜时默数出来的。

当然由于拓宽拉直的工程会对距离和速度都造成影响,但多少也是一个可以参考的数值。

踩在这银亮的痕迹上就能体会到质感的不同,而领头者也就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又回身向战友们喊道:“可能得稍微花些时间,前面的车可以先走了!”

这一句在监督听来是可有可无的废话,无所谓交代与不交代,但是在一众战俘听来却都理解了意思。于是其中大部分人便纷纷心领神会地上车而去,只有少数几个才装作有什么事情的聚在一起闲聊,不过内容毫无营养,只是前一阵子在某人身上发生的闲事。

先行一步的人们还还通过通讯器材打趣道:“你们就在在后面聊着吧,我可是要赶紧回去填饱肚子了。趁有的磨叽鬼回来前还能赶紧休息一阵,你们可要多聊一阵啊!”

这样的话语自然会遭到闲聊者们的不满,但也同时会遭到远程监督的斥责。

不过那监督其实是对这两拨人都看不爽,所以对他们都致以了一视同仁的斥责。

在他看来闲聊的那帮人显然是找到个机会就想偷懒,而要快速返回的那些家伙们也不是啥好东西。显然存在教唆同伙故意拖延的嫌疑,到头来的结果还是一起偷懒。

“你们这些家伙都别想偷懒,不管是哪一个都得给我按时返回规定的坐标,否则一人迟到就全队受罚。尤其是那个受罚的家伙将被降低评价,你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暗流之门

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 默数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九十五章默数一通嚣张的警告只会起到反作用,自然不会让下定决心的战俘们有所畏惧。但他们为了演戏做全套还是得闭嘴不言,只是一群人心中的怒火也燃烧得越来越旺盛了。

就是要装作聊天的那些人也不好再聚做一堆,只得以散漫的步伐缓缓向自己的车辆走去。

但是在聊天人的身旁有人默然不语,就是在驾驶车辆的搭档也都从头到尾一声不吭。他们并非是因为工作需要而保持沉默,主要是为了在心中默默倒数做计时,等到归零的时候才可以一起行动。

他们当然也都可以一直关注计时工具,但是这样的动作就未免有些太明显了,总会招致己方行动的暴露。不过那带回默数七十四下的人也很不靠谱,谁知道你的一次默数是快是慢?

好在此次行动对于时间的要求并没有太过严苛,稍微有些误差也是可以容许的现象。

“六十二,六十三……六十三?”

就好比外出的战俘只数到了六十三下便不得不站住,可见平坦的道路和裁弯取直还是有效果的。至于是否有心中焦急而加快的步速就不知道了,只能是迈步至此后就停在了隔离罩下。

他很轻松地就按照程序将其收回,并且还装作好奇外面风光地多走了两步。毕竟有很多人都没有亲眼看过这颗行星的表面,借机饱一下眼福也算是正常的反应。

为此还可以眯上眼睛向四周眺望一圈,植入眼中的辅助器立刻就响应动做进行了加强。首先就是将目力所及之处放大并拉近,这可以在没有额外设备的帮助下看得更远,并且还能看得更清楚。

他这样做主要是在寻找附近的通讯中转器,只有确定了目标所在才能行动。

那种棍状的设备既可以构筑起一条专用的通信网络,还会在同时干扰附近未经授权的通讯设备。所以无论是为了此次行动的成功,还是迟滞敌人的反应速度都得将其找到。

好在这种东西也并不是那么难找,仅是为了笼罩更多区域的目的就会放置在高处。这无论在哪一边都会进行如此的操作,所以只要照着高层建筑就有大概率能寻找到。

而且看清周围是否存在威胁也很必要,这将影响到自己接下来会采取怎样的步骤。不过这个小小的聚居区还真是可怜,充斥了大量落后建筑也说不上有什么美感,恐怕就是连起码的基础设施都会很缺乏的吧?

入目处的所有房屋都只能用茅草铺在顶上,在记忆中也就是一些仿古游乐园才如此设置。虽然在这里也算是能看到实物了,可是那种充斥各处的凌乱感还是不如精心铺设的景区。同时还在各处都泛着一股晦暗不堪的尘土气,就是街道上也弥漫着一股股无法辨析的臭味。

绝大多数建筑的高度普遍都相当有限,只有远处的大半圈土垒才算是高层建筑。虽然有人声称那东西是这里的防御工事,似乎除了阻碍正常通行外也没有别的用途。

认真看来也只有一处街道中心的建筑还算合适,不过那东西却是设置在道路中心的。虽然不知道在那里整个建筑有什么用处,但能看到自己要寻找的棍状通讯器正在那上头就够了。

基底是黄扑扑的草木配色,在上方则是灰蒙蒙的乌云遮天,一根白色的棍子仿佛正准备将这两片色块连接起来。既然找到了目标就该进行下一阶段的步骤,搞事之人便先深深地做了一个呼气吐气的准备。

而就在这期间还在心中默数着:“……七十三,七十四。”

提前抵达洞口那是自己的问题,而在默数结束时行动则是同大家的约定。等时间一到他就携带着包裹跑动了起来,而双眼中的目标就只盯在插于鼓楼上方的白色长条。

不过他在跑动中还紧紧用双手环抱在胸前,这样是为了保护好临时拼凑出来的讯号设备。不过考虑到组成这东西的元件都是从工程机械上拆卸下来的,按说在质量上也该有着相当程度的保障吧?

要知道他们现在实在缺乏各种零件来源,就现状而言是没机会进行第二次组装的。所以无论如何都得确保不会在颠簸中受损,否则真有可能导致整个计划的彻底失败。

不过好在做的制作者们也有所考虑,几乎每个人都由于自身的不放心而加上了一层胶带。在重重包裹下甚至还显得有些累赘,但也正是这些累赘才保证拼凑的设备并不那么容易散架。

按说在巷口道旁都遍布有作为耳目的侦查器,它们无时无刻都在将接收到得画面和声音传给后方。但这些到处都是的小东西是根据命令行事,并不值得奔跑的人对此太过担心。

因为在先前的谋划中不是白准备的,整个工程队的人员都是在给他的行动进行配合。众人当默数时间一到也就纷纷动作了起来,几乎每个人都不会在这件事情中闲着,集体的分工需要他们中的每个人全心参与。

在后方装作拖延时间的几人一起扑向了通讯棍,他们在那之前就已将车辆进行了调整。装在其上的摄像头都受到了影响,处于刚好看不见行动的位置。

其中有人就将任务目标从地上拔起,而有的人则从腰上工具袋掏出攥热的家伙事开始动手。瞄准了预留的卡笋处就精准戳入,然后再向一侧微微用力就听到了清脆的打开声。

身为工程人员当然得熟悉各种设备,其中当然也得包括常见的敌方设备。以顺手工具再加上熟练技巧简直是非常轻松,哪怕是闭上眼睛也能顺利地拆解开。

更何况还有几个搭档在一起合作呢,没费多大工夫就将目标的外壳拆开卸除了。其中的线路和元件在暴露出来后便毫无抵抗能力,只要精准地掐断几根线路就能完成破坏了。

拿来工具就是要使用的,他们并没有试图凭借砸击等暴力举动来达成任务。毕竟军品总是要考虑在战区或者恶劣环境下使用,在质量上从来都要求皮实耐用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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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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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以自己的力量将坚固的通讯棍砸烂还是莽撞了,或者说是太过想当然。https://那坚固的外壳会告诉徒手破坏者什么叫做军工品质,什么叫人力不可摧毁。

至于先前声称要赶紧返回做休息的那些人则在一路飚行,他们就算是先跑了一阵也觉得时间有点不够用。对信号进行收发的设备不可能隔几百步就安置一个,但在暗河的复杂环境下也不可能安放得太过稀疏。

默数完毕是默数之人的事情,可从来都没谁承诺过会一定在此时赶到目标处。绵长的地下空间里又受到了规范化的修整,有很多的突出岩壁被强行扩大,又有许多的起伏被收拾得异常平整,所以很难通过记忆确认自己是否赶到了指定地点。

目前只能通过立体地图来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可快到地方了却依旧没有发现想要找的东西。这样就意味着其他战友们很可能已经开始动手了,而只有自己这一队却远远落后于大家的进度。

于是驾驶室内的二人都有些着急,从表情和动作上就出现了一些异常。然而谁让这一路上的明显地形都被他们给打磨没了,总不可能公然拒绝安排给自己的任务吧。

他们的表情异常当时就被智脑识别了出来,这通常都意味着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石墙。就算远程监督一时没有注意到也没关系,智脑还会通过标示上红色方框的做法进行提醒。

然而在这前后几秒内发生的事情稍稍有些多,被标注出异常的监控画面也不缺那两个驾车者的面孔。因为呈现在监督面前的是一整幅屏幕墙,他已经被其他先发生之事吸引了注意力。

有几个不停在闲扯的家伙似乎起了矛盾,他们在推搡中也是谁都不让谁的样子。只消几步就一起走出了监控范围,看样子是准备到监控看不见的地方去“讲道理”。而且从高大工程机械的高处也只能获得俯视角度,一时也看不到他们的面部表情。

那声称要回收薄膜工具的战俘还在将目光望向四周,而且在停留的时间上也已经超过了警戒线。不过这也算不上特别的事情,舰队中的大部分人都曾被对面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当然主要是没见过这么落后的穷困生活。

不过监控者对于推搡的那些人并没有太过在意,一帮战俘之间的内讧也没啥好关注的。就是对于在地表停留过久的战俘也是稍稍提醒了一下,谅他也闹不出什么太大的麻烦来。

于是注意力没多久就落在了急速行驶的车中,面色表现出急躁迹象的战俘还是太有些特殊了。或许再眨巴两下眼睛后也没法弄清缘由,就是张口作询问也毫不奇怪。

于是监督就轻触相关的操作界面以转动镜头,想要将他们的状态看得更清楚一些。

而人在紧张中就会对各种在意的事情格外敏感,尤其当摄像头转动起来后便仿佛会带来末日的气息。他们当然知道这只是自己在吓自己,这东西其实也并不能做出什么事情。

会给他们带来紧张的应是那身后的监控者,以及派出监控者的敌人。想到这里就让有个战俘忍耐不住,当即就破口对那镜头骂了一声,而且还随手抓过沾满油污的东西甩了过去。

这一手飞甩几乎毫无差错,几乎是以十环的命中就将摄像头给糊了起来。于是在远程监控那边就觉得有什么东西扑面而来,再当本能地闪躲后才想起那只是监控画面。

然而他至此就没法获得这辆车的视频信息了,当其在反应过来后也感到有些羞恼,当即就按下了对话键斥骂道:“你这是想干什么?不想干了就别干,那么多的俘虏还等着我派活呢!你把什么东西呼上来了?赶紧给我把它弄掉!不然……”

他自认自己是占据绝对优势获胜的一方,战败的俘虏凭什么还能对自己甩脸色?所以他二话不说地就发起了连番恐吓和咒骂,当然也同时准备给他们两个人好好地记上一笔。

而他在愤怒中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副图画上,以致忽略了其他画面上的异常。有人抱着包裹就突然拔腿飞跑了起来,而有些人则是在挪进视觉死角后便再也不出来了。

就算他盯着的画面也只是黑乎乎的一片,甚至还从对面传来连声的骂骂咧咧。这就意味着几乎所有的异常都发生在了面前,可是却因为愤怒和傲慢导致其对这些状况就视而不见。

不过许是由于车辆驶到了差不多的地方,车辆中的两个战俘突然就互相点了点头。因为他们终于能在远处发现有白色踪影出现了,再经视觉辅助放大就能确定是他们负责的目标。

由于到达此处已经比预计的时间要稍晚一些,要想以平和的方式破坏就会多花一些工夫。再加上心中的焦急也让他俩愈发急躁,所以就干脆不减速地驾车靠了过去。

原本在道路中行驶的车辆就开始向右偏移,甚至还会不时擦碰到突出的岩块。

这两种坚硬物体在快速相撞中自然是打得火热,同时发出了一阵阵酸牙刺耳的不连续噪音。毫不避让的护照只能导致两败俱伤,无论是车身还是岩体都被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更有微小的物质在瞬间被加热并击飞,这便是迸射在半条隧道内的火花由来。

而这两个行动者的主要注意力就集中在通讯棍上,无论是噪音还是火花都不能让他们有所分心。可近距离的撞击就只能使得目标当即就被击飞了出去,同时在空中留下了一条四处弹射的白色虚影。

那通讯棍落在地面后还弹跳了数下,待停止时除了漆皮被染的肮脏不堪外还有些明显变形。唯独那显示正在工作的指示灯还在闪亮,似乎在用这种坚持来证明军品的质量。

这一次撞击也给通讯能力带来了些影响,那监督突然发现半个屏幕中的画面都有些停滞。而其他图像来源并没有更多问题,这些就说明是某个节点出现了问题。</content>

暗流之门

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 播放准备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二百九十九章播放准备上气不接下气的破坏者艰难地咧了咧嘴,根本就没心情吐槽这建筑的简单和丑陋。那土墩的上层建筑实在是难以攀爬上去,这种缺乏必要设施的构造还真让人很头疼。

考虑到是土著的建筑也实在是没法评价,但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以自己身体素质爬上去。不过既然没法那就不要爬了,他此行为了搞事也是专门带了一些工具的。

只是若想要加工就得靠得更近一些,于是刚结束完平地无障碍跑就得继续楼梯攀爬。而且还得小心自身的安全问题,那种规格并不整齐的手工楼梯不仅在某些地方的宽窄和高度有所不一,甚至能让人在不小心下就失足滑落下去。

为了确保安全甚至得将双手向前探出在土质楼梯上,而这地方显然也是很久没经过打扫了,掉落的垃圾和种种秽物几乎都混作了一处。

也就是攀爬者在心中怀有更强烈的目标,这样才能强迫自己不去低头仔细查看,更不想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蹭在了自己的手掌上。那种粘腻的糟糕触感还是不要多想的好,想太多了容易更加犯恶心。

虽然他都在如此排斥现状了,但因为被迫摁破而弥漫的恶臭还是骤然升起。这种几乎每时每刻都在进行的提醒来的稍微有些迟,且还是在以这座聚居区的肮脏欢迎外来者。

然而他都愿意为此进行忍受,哪怕是超出事情的想象也依旧要坚持下去。

因为此次行动必然是会被那些混蛋们察觉的,而一旦败露后也将会面临更为严厉的惩罚。所以要么是闷头当个乖顺的战俘,要么就是做出些更加恶心人的去给敌人瞧瞧。

那勉强能看出形状的楼梯也终究是有个尽头,在经过数十阶的攀爬后还是能够抵达终点。

这里就是河青城的中心和制高点,而东西南北向的街道就在此处交叉,几乎稍大一些的人群活动都能够被收入眼中。在此安放大鼓就是为了用声音进行传讯,如此就能进行比外来者更加有效的调度。

当然,前提是外来者跟你处在同一个技术层面上,否则所谓的调遣优势也就无从谈起。再一个就是城内得有足以听调遣的防御人手,仅这一点就是眼下的河青城不具备的。

破坏者这时已经将切割工具从包裹中掏出,在打开后就扑向了距离自己最近的柱子。只要一个轻轻的斜切就制造了深深的痕迹,这在柱子上的伤口处也在同时冒出了难闻的黑烟。

但仅仅这么一下还不足以切断大腿粗的木头,冒黑烟的柱子依旧能在原地继续挺立。

有可能是功率不足的问题,也有可能是操作工具划过的速度太快了,但无论如何都得尽快接触到通讯设备,那么还得想方设法继续对这个建筑破坏下去。

心头着急的战俘于是就只好重新返工,不但是沿着之前划过的轨迹再来一次,就是连挥手的速度也必须刻意放慢才行。这么一来才终于算大功告成,在他面前的柱子终于被斜切成了两段。

然而这也没有太大的作用,另外三根柱子也依旧可以保持整体稳定,并不会由于原本的受力突变而突然垮塌。于是无奈下就只得跑向第二根柱子再次操作,并且还希望这破建筑不要砸到自己。

好在有过第一次的切割经验就知道要控制速度,而且为了缩短加工程度还得略微将角度放平一些。不过当完成切割后却仍然没有达成目的,破坏者还是太小瞧木头结构所自带的韧性了。

于是这土墩子上的草棚也只是出现了明显的倾斜,就算是在一边受到更大力道也依旧在艰难支撑,仿佛根本不想接受即将到来的命运。

但这样的坚持并不是破坏者所需要的,这在其看来就无疑非常可恨。所以在无奈下就只得转向第三根柱子做切割,接着才出现了能让他喜出望外的倾倒迹象。

可这棚子在摇摇欲坠中就是还在死撑,不愿倒下的样子仿佛是要为河青城站好最后一班岗。这就急得那破坏者更加焦躁,于是就一不做二不休地使出力量做推拉,硬是要凭自己的力量帮助这个建筑早点完蛋。

于是第四根柱子就再也承受不住外来的破坏力量,在连续“喀拉喀”两声后就干脆地折断了。而那铺有茅草的蓬顶便也顺着这势头翻滚而下,登时就在鼓楼下摔成了一地碎片。

那常年积累在梁柱和茅草缝隙中的尘土也耐不住拍击,受此变化就立刻被砸了出来。它们还同地上松软的黄尘也搅做了一堆,暂时制造出了四五步外就看不清对面的尘土区。

但这些都不是那战俘所要看到的内容,他很清楚通信棍不会因为这点外力而受损。哪怕是掉落下去也依然会工作下去,只要有这东西在就不可能将自己的信号进行传播。

但在体力消耗过大的情况下也让他知道分身乏术,想要再下去作彻底破坏也不是不行,但若要再上来就得花费更多的时间了。而这破坏机会几乎是由整个工程小队的战友们一起创造出来的,所以此时的每一秒钟都非常宝贵。

他在咬了咬牙后就只好将包裹扯开,准备先在这个土墩台上布置一番。自制的大功率通讯器到现在也没有测试过的机会,此事能不能成就看其他战友们的手艺如何了。

进行布置的时候还有些双手发抖,再加上急促的呼吸也使得过程不是那么快捷。可见在连续的剧烈活动后还没能彻底恢复过来,但好在还不至于影响到布置的完成。

“啪。”

一声轻响后也没有特别的效果,拆下来的通讯器只需简单的启动就可以开始播放了。在那其中的却是敌人的军事宣传片,无论从标志还是设备特征都非常有指向性,就是为了给假想中的超级文明人提供一个目标。

所谓的破坏就一定要同敌人的意图唱反调,这干脆就是为了反对而反对。既然他们要保持隐秘来避免暴露,那就一定要大鸣大放引人注意,最好整个星球都能接收到播放出来的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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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章 播放别人的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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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最怕什么就要给他们来什么,凡是要回避的就一定要招惹来。https://不过这也只是依照惯常逻辑作出的判断,反正没有将希望放在周边的这帮子土著身上。

刚开始播放后就能通过小型投影器进行确认,既然能成功运转就可以去做另一件事了。那心急的四目人也来不及沿着土梯一路向下,情急中干脆就将双手扒在土墩的边上,然后才在颤抖中将自己缓缓地放了下去。

这个鼓楼虽然是河青城中最高的建筑,但那高度得由下部的土墩再加上遮雨棚共同凑成。所以在被削去顶部后本就矮了一截,就是那土墩子的最高处也不再显得多么高,只比河青城里的寻常房屋稍超出一些。

所以只要扒着边就能稍微借着斜面卸力,而双脚的高度距离地面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危险性。若松开手就会在土墩上蹭得满是尘土,但等到落地时也最多只是让双脚发疼而已。

而就在这时也不是没有另外的危险,像是负责警戒任务的士兵就有所察觉。他们本来就在为信号的断开在互相询问了,当接收到超出规定的频段时就更是有些诧异。

先前不是明明要求过要保持隐秘和低调吗?不然也不会要求大家使用低功率信号作联络。可是怎么又会播放出这种超出规定能量的信号?哪里出了问题吗?

他们的第一反应都是要截获相关信号,同时还要根据还未受损的临时网络来进行定位。然而在接到信号的瞬间就被智能提醒可以观看,并且还询问是否要将之进行打开。

原来这东西竟然没有任何的加密手段,直接以平常的解析办法就可以收看了。

而无论与心中的好奇还是心中的责任感都得弄清状况,于是他们便纷纷选择了进行播放。但在打开的一瞬间却都有些愣神,这播放的内容竟然是己方军队的宣传片,而且是早就不知看腻听腻多少遍的玩意了。

敌军?友军?

仿佛是己方军队的行为,但让人迷惑的信息令他们有些不知所措。这无论如何也是与先前的命令相违背了,到底是哪个家伙在恶意的违反纪律呢?

所以困惑的产生并没有维持太久,军事条例中也对此有着相关的规定。那就是在新的要求发下前还得执行原有的命令,直到接受到明确的更改才可以进行转变。

不过在具体操作时也总是会有些延误,总有人会在理解上出现些偏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犯蠢吗?又或是后方的新命令?”

“不清楚,大概是谁在犯蠢吧,我们还没有接到新的命令。”

“让我看看……嗯……的确没有!”

他们的交谈只是使用指向性良好的方式,这能确保短距离内的沟通不会泄露出去,更不用担心会被突如其来的敌人发现。而在察觉到不妙后也只是将武器在机甲内进行解锁,等确定异常所在时才会将其掏出作攻击。

保持隐秘就是侦察兵的第一习惯,所以也没有人试图联通监测网络去进行观察。因为只要联络就会发生信号交互,这种会暴露自身存在的方式还是太过冒险了。

他们的兵种都是建立在前线与后方的配合上的,通常会为后方传回重要的情报内容,而后方也会为他们的安全进行尽可能的支撑。一般作战时会由普通部队承担暗语广播的中转,而当信号被切断后就相当于大量信息来源被遮蔽了起来。

于是他们就被过往经验拘束在机甲内不敢稍动,而且还早就开启了光学及各种反探测隐身,所以非常难以被外界探测所发现。这样做固然能确保自己处在相对安全的状况下,也同时难以对外界进行积极的响应。

他们出于习惯,将监控城中的任务交给舰队,而舰队在以往也能承担起后援的职责。不过可以影响到信道畅通的战俘们就成了最大变数,以有心算无心下就能将两边的配合瞬间斩断。

他们还是出于习惯,没有去接过对城中侦察器的控制和监测。这个监控网络在建成后就已经移交给了后方负责,一旦被切断联系就相当于两方的脱节。

而后方对此重视的程度也非常有限,只是以为这无非就是一场因战俘不满而引发的小事故。但就算及时调动人手也还是来不及,在暗河中要花费的赶路时间就注定会出现一个明显的空档期。

于是鼓楼上层骤然矮了一头就没有被前方后方知晓,对于遮棚跌落在地后所扬起的滚滚黄尘也缺乏有效处理和响应。

本来以双方分工可以进行更有效的监测,然而有一个环节被切断就导致双方都受到了极大限制。或许会有人再回过味来以后进行弥补,但在短时间内还是没法立刻恢复掌控能力的。

只要时间足够就能方便破坏者从容应对,再次打开切割工具就对着通讯棍划了过去。不出几个呼吸就将这东西也切割成了两半,这立下大功的工具到这时也刚好将能量消耗得一空,咳喘几下后就干脆地再无声息了。

但此行的目标却依然没有解决,显示工作的信号灯不知为何仍在一闪一闪。无奈之下就只好又将其中的元件一一拉扯出来,并且就地从一地垃圾中拉扯出棍子用力砸去。

那尽忠职守的设备在这时也就无法继续工作下去了,在稍微扇呼几下后就连显示灯也一起陷入了暗淡。距离最近的干扰源头总算是被破坏掉了,于是那以高功率播放的宣传片就再无阻碍,终于能向所有的方向进行全力播放。

那份播放的信号中有着雄壮激昂的音乐,有着万众一心的人民,并且还有漫天飞船一同起飞的胜景。这些素材组合起来就是为了鼓舞人心的,最好能让每一个看到的人都心生出征的愿望。

只是这东西的播放者却来自该阵营的对立面,所以连对着画面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欠奉。那其中传递出来的信息只会让他心生厌恶,恨不得立刻就将其彻底砸烂摧毁掉。</content>

暗流之门

第一千三百零一章 略迟一些的探察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零一章略迟一些的探察事情还没有彻底处理完,现在还不是可以肆意发泄的时候。这个宣传视频在以往或许会鼓舞对方的人心,但在现在却成为反抗者进行复仇的弹药。

再是怎样厌恶也得忍下心思待其播放一遍又一遍,甚至还会希望这玩意的存续时间能更长一些。

观看宣传品也是要有立场的,但同时还得考虑看太多是否会犯腻。像是正在警戒的侦查兵当然对着宣传片非常熟悉,完全可以跟着乐曲一起哼唱出来。

先前还能察觉播放过程受到了干扰,可到现在就能确定没有任何的阻碍了。观看自己阵营的宣传片当然属于正确之举,甚至不乏有人认为这是舰队方面安排好的事情。

不过当多次尝试沟通舰队的努力还是无用,一直都没法同后方联络上,那么这能量不小的播放又是怎么回事呢?

总之从刚才开始的通讯断绝就有问题了,能在这处原始聚居区活动的也就只有几个人。而且他们在联络过后还都否认这事与自己有关,所以凑过很多地方看来都透着可疑。

于是地面驻守小队就不得不打破静默状态,准备立刻行动起来去弄清真相。他们在进行内部商量后就决定派人返回,至于具体人选则是由抽签生成器自动决定。

这样相对简单的办法可以确保比较公平,至少没有人会受到其他人逼迫而行动。至于未被选中的侦察兵们都将继续保持隐匿状态,但会加倍关注周围的任何异常。

所谓的异常无非就是会遭到外来袭击,无论怎样都说明从刚才到现在的变化都是有预谋的举动。而他们则会在在观察过后根据具体情况做判断,直到是选出相对合理的应对方法。

比如对方只有少量人手就可以尝试冲上去围殴,但也得希望不要碰上太过麻烦的硬茬子。如果对方战力非凡就留下人手断后,其他人则需要立刻进行撤离,直到抵达可联络的区域后再示警找援军。

而如果对方是又多又强横就不必打了,继续保持目前的隐蔽状态或许还更安全一些。留存在外还可以进行潜伏观察活动,或许就能获得发现关键细节的机会。如果发挥的好就能成功扭转局势,行动隐秘本就是他们兵种重要的的作战守则。

当然也有安全返回的可能,然后就可以走一般流程叫人来维护网络。

既然决定行动就无法再保持自身的隐秘,那么同时也就不用顾虑与侦察器连接带来的弊端了。从它们连接起来还能获得更广泛空间的视野,多多观察环境也可以提高自己的生存率。

然而只是稍一连接便会得到大量的提醒,所有直接或间接发现异状的节点都在进行示警。有此状况就意味着果然出现了麻烦,那抽签返回的驾驶员感觉整个人都跟着不好了。

他的第一反应都不是先查看有什么内容,而是骤然就地腾空起飞,随即就开始进行毫无规律的机动。这是因为有问题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而在要求获得信号的瞬间就会发射出可被侦测到的信号源。

所以不容易被预测的行动模式可以避免被瞄准,虽然并不能确定是否会遭到过饱和的弹雨击中,但至少得先将收到的信号进行全域播发,这样就可以让其他战友们即刻得到那些可疑内容了。

而接到这些内容的人们甚至都不必发送请求,但依旧可以在被动接受时保持相当的隐匿。信息在某些时候就是那么的宝贵,付出一条性命也是无奈的选择。

不过好消息是没有任何人对他们发起攻击,所以部分好奇的河青人就只能看到一个机甲在空中乱飞。就仿佛那是被受到惊吓的雀鸟附体了,但却并不是凡人能驱赶得动的。

那其中的驾驶员在完成整套动作时也一直在观察四周,等发现毫无危险后便惊疑不定地降低了高度。到这时他才有空将视频打开,初步的扫视就能确定有二十六个异常状况。

这每一个数字都意味着一段视频,并且都是由侦查器将认为可疑的内容进行打包并发送的。只是在情况紧急也不可能一下子看完这么多,这时就要以口头对智脑下达辅助的命令。

“筛选异常,然后根据优先度从上到下排序。”

这样的选择未必能将所有的可疑状况挑选出来,但关键是可以尽快筛选出较为特别的那些。哪怕有些线索隐藏在细节中也没关系,一个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家伙也未必能静下心做分析,更不用提是否可以做出抽丝拨茧的辨析了。

只是其中有一点较为异常,那就是虽然有这么多侦查器都认为有值得报告的东西。但他就算将自己机甲上的所有侦查设备打开也没用,始终都没能发现假想中的敌方部队在哪里。

“渗透进来的小型机械?隐身部位偶尔出现破绽的敌军?或者是别的什么?”

于是那侦察兵就在心中列举了能想象得到的可能,并且还分出心思去查看面前的视频墙。由于受到了筛选就没有按照接收的先后顺序来排列,而是可以按照方才接受的指令进行排序。

虽然按常规来说,该首先去看第一个监控内容的,但对于人类形体的在意还是让他去看向第四个监控。

这其中记录了战俘在大街上狂奔的身影,并还将此人的临时看押编号浮动标注在画面上。这个带着包裹奔跑的身形还被别的摄像头拍到过,那些在不同巷道口的侦察器都先后对此予以了记录。

从身高、体型和行动姿态都有着高度统一的一致性,再加上编号确认就更能确定此人身份了。

对这一系列视频扫视也花费不了一秒钟,随后又能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头几个视频上。从内容上能判断出来是某个建筑被破坏了,记得没错该是土著聚居区中心的那个。

这些视频拍摄的也还都算清晰,并且是从不同角度记录了那里被破坏的全过程。只是由于战俘的身材在画面中相对较为矮小一些,这才被观看者在最开始给忽略了过去。

第一千三百零二章 探明状况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零二章探明状况有价值的视频只有一小部分,更多的其他内容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因为有的由于机位受到了限制,一般而言就只能拍到瞬间而过的模糊身影,要么就是烟尘滚滚向上腾起的图像。这些内容对于弄清具体状况的帮助很可怜,是属于删除了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的信息。

还有小部分视频中出现的就只是土著而已,一个一个地都在房中院中四处观瞧,只有少部分大胆的才敢半开门了向外张望。看他们躲躲闪闪探头的样子还真是可笑,小心翼翼的目光就仿佛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不过换谁家听到附近出现了那么大动静也得关心一下,就算不敢乱跑也可以向街面上稍稍探头探脑。或者在自家院中进行有限的交谈,好事的国人们总能通过口口相传将消息散播出去。

看时间线应排在建筑倒塌之后,会出来查看才是一般人的正常反应。不过好像有这种反应的人并不是很普遍,可见这里的土著要比想象中还要胆小太多。

总之都是说明后面的那些内容并不具备特别的价值,完全可以被归入垃圾信息的行列。而就整体得到的情报而言也没有想象中的可怕,暂时还不至于归类为危险的分类中。

于是那侦察兵原以为还自己中大奖了,甚至都未必有可能幸存下来。不过在进行初步分析后便能松了口气,并且还在心中对一系列的状况有了些猜想。

他转而在约定的频段中发送了一组信号,就算被截获也只是毫无意义的简单字符。这内容真的是简短到不能再简短了,甚至就算读出来也没有特别的意义,但只有事先约定的人才能知道代表着什么意思:

没有危险的小麻烦。

“呼……”

在保持静默的机甲中接到了这一信号,身处其中的其他几个驾驶员这才低声发出了放松的吁气声。以最小代价换来整体安全还是值得的,换了谁被抽中也得冒险去探路。

事到如今便一起链接进了侦察网络,于是一人能看到的情况也就被那五个人一起看到了。稍作分析也不难得出类似的看法,并且在经过讨论后也都觉得需要前往做进一步的查看。

不过根据惯例也不能一股脑的全都跑过去,万一有什么危险就会全都栽在那里了。一般就是从这些人中再抽出一人凑成个搭档,两个人配合起来总能形成基本的战术,其他四台机甲则可以在稍远一些的地方做接应。

再次被抽中的人便与其他几个战友分别,并且在组成搭档的路上还调集了一些帮手。那就是在附近被安排做监视用途的侦察器,以他的权限完全能将这些耗材进行临时的征召。

于是在附近的部分房顶上就出现了响动,一个一个廉价的耳目便再次从经历中移动了起来。

有的是在探查状况后一跃而起,很轻松的就能从一个房顶上跳向另一个房顶。而有的所处之处则较为缺乏同别处的连接,在进行评估后就只得选择落在地面上行动。

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不是很明显的小动静,就仿佛是一群小动物突然活动了起来。

它们有的开始在连绵不断的茅草屋顶上快速奔跑,有时碰到一些挡路的突起处还会蹦起来做跳跃。那种迅疾和灵动就仿佛极为矫健的狸猫,三两步就可从一间房屋上方快速越过。

而在地面上移动的就稍微要慢一些,一方面是它们得在许多的晾肉架下坐快速挪移。这些摆放不规范的物件总没有个统一而敞亮的通道,刚能获得加速的机会就不得不以做稍微的扭转。

至于充满视野中的一块块肉干倒不是问题,就算是遮蔽了绝大部分的视野也不会干扰到移动。

这些互相协作的侦察器总是在不停地发信并接收信号,间隔极短的密集联系能构成一个互相确认的网络。它们在定位彼此的同时也在被彼此定位,所以能否看清前路并不是很重要,只要能从别处获得地形信息就足够了。

机甲驾驶者知道自己调动了侦察器,而河青城中的部分人也知道有什么东西离开了。

任谁对于盘踞在自家屋顶上的奇怪之物都会感到头疼的。只因为不知那物的具体底细才未敢进行驱逐。受困扰的屋主们察觉到不速之客的离开都有些庆幸,所以几乎是不约而同地集体吁了一口气。

其实就算细细查看也无法理解更多,他们又不认得涂在那上面文字都是啥意思。最多能知道这只是被制造出来的东西,就仿佛神官涛所能驾驭的傀儡一般。

当然在体型上要小了太多,那么按说在能力上也是变小很多的吧?然而大部分人对于神秘学领域也只是一知半解的程度,所以到底是没有谁想亲身试试这玩意的能耐。

当发现不速之客们离去时先是松了一口气,哪怕对于它们的到来和离去一无所知也不影响自身的放松。也不乏有人在事后扑在窗口或门缝上细瞧的,但其实也看不到具体的什么内容,最多是瞥见一闪而逝的离去虚影。

愚昧的见识和心灵未必能理解高深的存在,然而先进的躯体和程序也未必能适应落后的基建。

有的六足侦察器可以在通往目的地的路径上顺畅前行,只会在被其踩踏过的房顶上击打出一片积尘。而有的则会因为不规范且不结实的搭建遇到麻烦,一些椽子摆放的间距实在是有些过大了。

而在那上面偏偏还会铺着一层茅草,说是建在高处的陷阱也不为过。或许屋中的主人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房顶,但却一定不习惯从天而降的六足机械。

“啊!”

“咋了?!”

“那是啥!?”

受到惊吓而发出的尖叫声是常规反应,谁也受不了从屋顶会突然掉下来一团黑影。

平凡的人们以前只以为躲在家里就安全了,可没想到那些外来的东西还不放过,居然会得寸进尺地杀到屋子里来。这可真是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也就难怪他们会受到如此的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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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三章 清理信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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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间百态各不相同,不同的人在应对突发状况时总会有着各异的反应。手机端

胆小的人家会互相抱缩在一起惊声大叫,最多是由胆子较大的家庭成员不停地抛投物品。直到逼急了才会就近抄起什么就握在手中做防卫,却也不敢扑上去痛加收拾。

而若是大胆的家庭虽然也会发出难抑的惊叫,但下一个反应就是抄了家伙上去猛砸。尤其是那些男丁众多的家庭就更是如此,恃勇惯了也格外会难容闯进家中的麻烦。

所以不同的侦查器会有不同的遭遇,那么自然也就会得到截然不同的发展。

有的根本就不在乎那些毫无斗志的土著,从别处寻了缝隙以继续赶路才是最优先。

有的则是轻松释放一次并不致命的电击,这足以将贸然攻击的土著给放倒。事后还会对其进行简单标记,以表示该目标曾作出过敌意行为。

还有的侦察器就不是那么幸运了,在向下跌落时会处于较为不利的姿态,那么就得花点工夫才能挣扎起身。然而留出来的这点时间差就足以让屋主人反应过来,不管什么都会抄起来用力投掷抛砸。

这么原始的袭击虽然不比战场上的光束和射弹有威力,但要用来对付不足小腿高的机械还是够用了。

第一次遭到的打击就只是开始,而在之后还会出现第二下、第三下攻击。若是还在挣扎就会遭到更多次的攻击,甚至是若干次重击会在同时一起打落下来。

这些击打未必会一下子造成致命性的伤害,但如果遭受的冲击多了也会对机械造成损伤。

尤其是内部的元件或接口会因此被震松,又或是哪里的线路在震动中被搭错了地方。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大段的计算错误,接着就干脆从内部开始冒出袅袅青烟。

外部受到影响还可以凭借材料和结构扛下去,可若内部完蛋了就是彻底完蛋。好一点的可以从中回收一些零件做备用,糟糕一些的就算直接扔掉都嫌占地方。

但其实能被土著干掉的倒霉机械还算是极少数,除非是运气极糟的那些才会提前报废。它们的任务毕竟是尽快抵达指定的区域,所以在见势不妙下一般都会选择及时撤离。

算来被调动的侦察器大约有两成发生了失足掉落,但大部分单位仍旧能及时抵达鼓楼附近。它们是奉命同从前来查看的侦查机甲汇聚在一处的,而且每一台都与其余保持了起码的活动间距。

它们虽弱小但也数量众多,自身的廉价可以前往各种危险之处作探查。机甲虽然相对强大但也不容出现意外,所以就非常需要一些跑腿的小家伙去承担风险。

二者搭配起来就仿佛是猎犬和猎人的组合,随时可以对落荒而逃的目标展开围捕。

但这么大的阵势其实是白费了,就是驾驶机甲前来的两个人都表现得很轻松。他们在半路上就知道不需要自己出手,这是因为能通过这附近侦查器的视角看到一场好戏。

因为那捣乱的家伙正在被一帮土著痛殴,过快的抵达反而让这场围殴如同闹剧般匆匆结束。

发觉不对的土著们都被吓得发出难听的叫声,随后就几乎如同鸟兽一般散去了。至于方才试图逃离的战俘正倒在地上呻吟,看防护服上的痕迹就留有横着竖着几十道,不难明白他刚刚都遭受了怎样的收拾。

二人组合中还有人问道:“我们是不是来早了?”

其中调侃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那就是希望借由土著之手给这战俘一个深刻的教训。然而另一个搭档的心情仿佛不是很好,他只是压抑着恼怒的情绪冷声说道:

“不,是来的太晚了。”

后者一直将目光盯在搜索信号的屏幕上,等确定具体位置后就立刻发射了一枚炮弹。射击的目标正是上层土木建筑刚刚被拆掉的鼓楼,而作为基础的土墩则在这一击下被破坏了三分之一。

来此就是为了搜寻异常讯号源头的,这才是必须在第一时间处理的麻烦。土著也好、捣乱的战俘也好,这些都可以在事后专门找机会看个够,唯有异常状况必须尽快排除掉。

探测仪器就是为此从行动开始就一直处于开机状态,一旦确定目标位置便会闪烁并发声提醒。此次的行动无非就是“搜寻——摧毁”任务,把事情办完了比看什么热闹都重要。

然而大肆播放的信号却并没有因此终止,依旧是在向外传递雄壮而威武的宣传片。这都不是那款拼凑起来的播放设备有多么结实,而是那一法看似猛烈的炮击并没有造成太大伤害。

主要因为射出的炮弹是专为穿甲而设计的,所以这东西在击中的破坏范围很有限。能造成的伤害就只有确切命中才行,否则自身携带的动能就只会在毫无意义的地方全部泄尽。

真要打中目标就得进行精确的瞄准,否则抬手就射就从瞎猫碰上死耗子一样难得。

而刚才的设计果然没有辜负概率的影响范围,还真就没有对播放设备造成任何损伤。所以那弹药也只能将一身的本事都释放在了土墩上,待一身势头卸尽就只能深深扎进土层下方。

一发过后竟然还没能破坏发信源,这就让出手的机甲驾驶员稍微急躁了起来。他在情急下也顾不得更换弹药种类,而是照着大概的方位继续补射了数发。

这能击穿机甲及中小型舰船的攻击虽然没有破片效果,但受到打击的土墩还是承受不住力道的。被撞击出来的土木结构虽然会如丝絮般纷飞,但那被动获得的速度却足以削伤寻常树木。

等到射出第二发的时候就似乎成功击中了某处,这才将喧嚣到现在的信号成功切断。而受击打而引起的尘土也高高腾上了半空,完全就将鼓楼附近都给笼罩了起来。

从外面看不见这里都发生了什么,有各种扫描工具的战斗小组倒是能看得清楚。那战俘已经躺在地上昏死了过去,可见这里的土著们还是很暴躁的,逮着个机会就要以多欺少。</co>

暗流之门

第一千三百零四章 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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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墩在经过一场摧残后已经完全变了副模样,恐怕当初的建造者也没法认出这里曾经有过什么。手机端https://

两台兵器总不能一直在半空中悬停着,那进行过炮击的机甲就缓缓冲天上落下。许多尘土就再次随着空气被一起排开,这就让附近的许多民居再次被灌进了灰尘,但他们也只能是敢怒不敢言缩头忍了下来。

其中驾驶员靠这么近是为了确认战果的,显示屏幕上的染土碎片就被智脑一一还原成原本的形态。为了确保摧毁还向被击坏的播放器主体设备踩去,机甲的大脚就立刻施加了数吨重的一次碾压。

当抬脚离开时就只能见到一堆碎片,而且还是被踏扁压裂的那种稀碎。

侦察兵们已经通过评测内容得出了猜想,自然不难猜出通讯的中断和高能信号的播放都与此人有关。所以这是一场极为恶意的人为事故,至于目的就是为了将这边的存在暴露出去。

其中一个侦查兵感到了非常的懊悔,他对己方在此次异常事件中的迟钝反应实在感到羞愧。现在也就只能于通话中喃喃地说道:“这就是他的目的吗?我想我们有麻烦了。”

尽管此次的疏忽是所有人一同犯下的,但另一人依旧对此有着太多不满,他于是就恨恨地骂道:“哼,都是这个杂碎惹出来的麻烦,先得把这个解决掉!”

说着就抬脚要向下踩去,可是却被他的搭档及时撞在了一边,并且这战友还在格挡中劝说道:“留活口!让上面审完了再收拾!”

现在已经不再是如何发泄心中不满的问题了,而是该考虑好如何在将来应对上级的问责。尽管他们在外的戒备工作已经算是严重失职了,但若能活捉捣乱的家伙也总算可以有个交代。

经共享视角同步监控这边的其他队员也很着急,于是就由临时队长再带着一个搭档前来查看。并且多次通过附近侦察器来确定状况,以防还有未被抓住的其他破坏者漏网。

在简单查看过后就立刻下令:“我带一个人在前开路,他们可能还会有什么后手。你们押着这个混蛋跟在后面,要尽量确保他的安全。不过若是保不住了也不用硬撑,弹药记得及时将他拍一巴掌。”

“是!”

于是四台机甲在应答过后就立刻行动了起来,并由先前机回土敦的那一台去将破坏者抓在机甲的手心。他们都认为有必要让后方得知这一事故,在外部只留下两台机甲进防守,而这几乎就是最低限度的武力存在了。

这些外来者们认为遇到了头疼的麻烦,但其实河青城里的居民也是这么认为的。尤其是原本居住在鼓楼附近的人们,他们就是刚才痛揍那个发信战俘的绝对主力,不然换了别人也来不及那么快赶过来。

他们当然不敢得罪高高大大的会飞巨人,光是那一看就知异常沉重的盔甲便不好惹。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只有巨人的身材和力量才能撑得起这么一身,万一动起手来也只能是自己这边吃亏。

至于这些人们在心中做出的定义也限于“进来捣乱的坏蛋”,以及“破坏俺们河青城的坏人”。很多人不仅会对于这些家伙们异常畏惧,但同时也都带有对侵入者的憎恶。

而部分人的更进一步猜测也多少有些巧合,他们会认为这些巨大怪物是由地底的阴暗中爬出来的妖魔。这一点倒是与亲手抓回来的红皮矮个子们很相近,他们当初也是这么看河青人的。

当然也不乏有人会认为与黑门有关,要不然早不出晚不出的,怎么就在今天冒出了这么多呢?还不是黑门打开了才会将他们放进来,搁以前哪见过这些奇怪玩意啊!?

不过虽然大家不敢去碰那些高大的有些过分的巨人,难道还会怕一个跑的气喘吁吁的怪家伙吗?

这家伙虽然也是用两条腿走路的,而且上身也是同样有两个手臂,但那脸上的四只眼睛可就太过奇怪了。仅从这一点就可以判定它是妖物无疑,哪怕活活打死也没关系,就算是为民除害了。

至于这家伙身上的穿着到是没有得到特别的注意,堂堂隔热防穿刺防护服放现在已经是肮脏不堪的。这都是在施工过程中沾染上的各种颗粒物,真的是浑身上下都透着洗不掉的土气。

拿出去就说是一团抹布也有人信,恐怕连设计者也没法一眼将其认出来吧。

放在河青城的未必会有这么肮脏的服饰,毕竟大部分人都已经有了鲜艳的颜色和款式。就是还未被纳进神教的人也起码懂得干净,洗了多水的旧衣服也不至于脏得如此厉害,哪怕是上去抓一把都会将手心弄得洗不干净。

这一点倒是与王涛穿越后的经历有所不同,他当时还因自己的穿着过于怪异而受排挤。为了不受欺负还得找金头借来衣服穿,不然一天到晚总是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然而等大家都穿的花哨后就没人关注服装问题了,因为河青城在那种情况下也就不会拘泥于统一的款式。

所以这四目人的服装既不会成为加分项,同样也不会成为挨打的理由。河青人揍他就只是因为讨厌突然涌入的大批外来者,就只是想对力所能及的目标下手而已。

落单一人又气喘吁吁必然缺乏力量,穿着邋遢也应该不是什么富贵之人。反正附近的河青人是看这战俘最好欺负就一起吆喝了几声,在达成共识后就立刻开门冲了出来下黑手。

反正他们也没看到附近有那些巨甲之人,以多敌寡难道还有什么可怕的么?别看这家伙是以一人之力拆了鼓楼凉棚,可也有不少人看到他用来办事的家伙坏掉了。

虽然不知那顶端冒出白亮色光芒的是什么东西,但只看能轻松砍断木料就知道挺厉害。唯一的不好处就是太过容易坏掉了,不然也不至于气得这家伙将其甩手扔在一边。

所以是这坏蛋自己丢弃了防身的手段,看到这一幕的四邻们突然就集体变得勇气万丈。</content>

暗流之门

第一千三百零五章 认识误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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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帮河青城居民当时就纷纷抄了顺手的家伙,一起扑上去痛殴外敌才能彰显街坊情谊。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这甚至还因保卫家园而带有相当程度的正义性,故而在实施暴打时还有人隔着院子为他们大声叫好。

动手的人中也会考虑到这家伙可能是同妖物们一伙的,说不定就会点念咒施法的害人勾当。为作预防便随手捡拾秽物冲了过来,试图将这妖物的嘴巴给填得满满当当。

那分量不仅能够防止他张嘴说话呼救,就是填饱肚子也都非常足够了。

只可惜这家伙在见势不妙时就将头盔罩拉了下来,所以没能有幸品尝到他乡的特产。最多就只是视野被弄得模糊成了一片,所以就如同盲人一般无法做出应对了。

不过防护服的名字也不是白叫的,身处太空总需要抵抗小型快速碎片的伤害。既然都能挡住一定程度的快速撞击了,那么在抵挡棍棒乱砸时也多少能起点作用。

虽然不能完全挡住穿透进来的震荡和力道,但当遭到某些致命招数时还能分担一些,不至于立刻就被欧毙街头。所以不但在手臂腿骨之处的地方也只是被震得生疼,就是头部和胸口等处也不会受致命伤的打击。

之后的发展就是那些侦察兵来时所看到的,驾驭着机甲到来反而是救了破坏者一命。倒是河青城的人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始终都将他们当做是一伙的坏蛋。

所以这些居民的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四散惊逃,不约而同的举动彷佛经过了多次的演练。谁也不愿意遭到那些重甲巨人们的报复,所以在看情况发展不对时就立刻四散而去了。

愚笨一些的急切者当时就会往自己的家中躲藏,冲进屋子后就反身将大门给严严关牢。因为这里从小就给他们提供了庇护的场所,怎么想来也没有别处能比自家更能提供安全。

但狡诈一些的则知自家的墙壁厚度有限,恐怕将四面墙加起来也不够人家一脚踹的。为了保护家人和财产当然不能当面暴露老巢所在,赶紧找个小巷迂回几圈才敢找机会回家。

也不乏有人觉得若是追查太狠就不至于那么急了,溜达远一些去找到亲友家借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点小聪明放在以前还好用,可放在城内的各处巷口都有侦查器在监控的现在就未免有些不够用。

他们每个人的面貌和之后行踪都处在注视之中,就算因为网络问题无法向后方传输也没关系。这么点内容暂时还能被各台侦察器所储存,一旦有追查的需要就可以大量调阅。

而有了这种密集的监控就不怕原始的逃遁方式,想要追究起来真是会一逮一个准,有谁能逃脱过去才是奇怪事。

动手的人们原先还觉得是捡得了便宜机会,换了别的时间和地点就未必能将那坏家伙揍一顿了。可没想到自己的运气竟是这么不好,还没打出几棍子就惹来了麻烦。

起先以这些人的认识就只会当做是巧合,从他们的视角也没法将二者行动联系在一起。但越是到后来就越觉得可疑,是个人都会将这些坏蛋们先后所做的事情串连起来。

就好比前面这四眼的家伙不惜累得气喘呼呼也要拆掉了鼓楼上层,结果在挨削的时候就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可随即又有更厉害的怪物前来相助,而且是一出手用雷将鼓楼土墩劈成了齑粉。

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惊天动地。以至于附近的部分房屋被飞溅的土块砸出了窟窿,而更多数的房顶上则是落满了黄尘,再经秋风一吹就能飞出半边城去。

这么看来就不只是某个小怪物的单独作恶了,先后而至的行踪似乎有些紧密配合的意味。于是偷袭之事败露也不是太过重要,大家不由得就更担心起这些外来怪物的意图所在。

身为国人是对这种城防的作用再清楚不过,他们自然会对外人在此的破坏格外敏感。

因为从城中心的最高处就可以获得观察上的优势,无论是防盗还是指挥救火都很有用处,那就更不用提在军事防御上的好处。所以拆了城中心的最高处就无异于废了河青城的指挥体系,尽管就现在看来也没谁有能力引导大家。

但这对许多人都无异于要对河青城下手的信号,要不然为何会先毁掉这处无人的建筑呢?

反正他们也弄不清这些大小妖物之间的关系,统统将他们都默认为同一体系中的不同成员。既然如此也就让拆除鼓楼的行动更有了刻意性,进而再推导出妖人们执意背后的险恶用心。

那自己刚才所做的围殴岂不是坏了他们的事?等到事后会不会受到追究呢?

心中如此猜测着就自然会生出非常的恐惧,可任谁也知道自己没有驱逐外敌的力量。既然如此就只好转向精神世界中寻求慰藉,至少不会有人跑到你的脑子里来大唱反调的。

有人就低声祈祷了起来,至于指望的神自然是近期最为时髦的暗流大神。这主要是四娘提供了一个脾气暴躁力量强的设定,并且还将宣称异界的毁灭之景就是由暗流大神制造的。

既然如此就可能拥有庇护自己的能力,所以当然得向这强力的存在做祈祷。以前虽然会为了数不尽的财富及好处进行顶礼膜拜,但若出了事不也该庇佑自己的信徒么?

而有的人则是在乞求中想到了四娘,希望这一位勇力无双的女子能带领大家赶跑坏蛋。不过会有这种想法的毕竟还是少数,两边的身躯和力量差距那是能一眼就看清楚的。

还有的则是期望教中的神官能及时现身,就是那一位平素并不做太多言语的涛兄弟。虽然也没人见识过他在武力上有多么的优秀,但至少知道这位是可以驾驭“天使”疾飞在空中的。

所以这一类的祈求者并不是看重王涛的战斗力,而是希望能由他招来飞行的天使帮自己逃跑。由此可见河青城已在过大的战力差下失去了斗志,这不是能以简单祈求来挽回的颓势。</content>

暗流之门

第一千三百零六章 缘由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零六章缘由貌似强大凶悍的神明是被编造出来的,想赋予什么职能和威力只需嘴皮子一碰就能掌握。可以说是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切实存在过的玩意,最多只存在于神棍们灌输给大家的想象中。

这些芸芸众生的祈祷也就只能安稳自己的心神,并不会对于改变现状起到太大的作用。

就是所谓的神使和神官还都处于自身难保的境地,他们只能浑身上下连一条遮羞布都没有地被拘禁在一起。现在就连自己的尊严都无法保护得住,又拿什么能去保护信众们的安危呢?

这些教团的核心们大多是在路途上就先后苏醒了过来,身处囊荚中的不停晃荡很难让人继续昏迷下去。就是想要装睡都做不到,只有撑着四壁才能保护自己不受到太大颠簸。

就是在被释放出来后也没什么好受,因为就算在笼子里也得遭受手脚靠在一处的待遇。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想办法重获自由了,就是后背发痒也没法出手去挠,最多只能挪动着身躯勉强蹭一蹭而已。

况且这样的姿势其实也并不是很好受,始终弯成一个大虾的样子能让人很多部位的肌肉僵硬发酸。但更让人难以忍受的则是始终没有得到任何的衣服,光溜溜躺倒在地上的感觉可非常不好受,只有待宰的牲畜才会“享受”到这种待遇。

在关押的地方不仅有被俘虏的四娘一行人,他们还看到了逃亡失败的冯潮一家,同时还有旭川的那几个贴身护卫。这么多人在这光线明亮的地下都是一个待遇,简直让人能想起每隔几年才会进行的大祭祀。

一开始还有人会担惊受怕地到处询问,希望能有其他人会对现在的状况做个解释。不过在问了一圈后也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答案,众人们不是露出茫然的面孔,就是只有嘤嘤的哭泣,这样就使得部分人在心中更加担忧了。

冯潮的老婆还颤声地问道:“这是干什么呀?这是干什么呀?还讲不讲道理了?这些四眼人难道想要那啥?”

至于后面的内容倒是没有真敢说出来,她唯恐一不小心将这些怪人们的凶性撩拨起来。

能被县令娶回家中字有着不错的姿色,不过经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还生下了娃,多少也积累出了层层叠叠的赘肉。所以就算真被怎么着了也会被排在后面,至少就红衣的身段就更具有吸引力。

然而有的人会因为还没影的恶行担忧万分,但那更容易被打主意的女子倒不是很害怕。她甚至还同麻姑不断将目光在周围打量,试图从走来走去的异族人中找出富人或权贵。

哪里的恩客不是接?如果逃不掉又为何要抵抗?

先行主动选择总比临到头还得遭那么一茬罪要强,或许找到最有权势的那个就可以获得庇护了。反正河青城里的爷们也算是见识过了不少,倒也不妨瞅瞅这些四眼怪人的本钱吧。

至于四娘嘛……她倒也许是非常安全的一个,身上身下的肌肉仿佛比利海灵顿,一看就具有不小的威胁性。

不过或许还比不上浑身留下许多伤疤的麻安全,那瘦瘦巴巴的身体上到处都能看出突出的骨架。就如同是使用多年的旧麻袋,也不知在过往都经过了怎样的磨难。

不过冯潮对自己老婆的顾虑却是嗤之以鼻,因为在场的男人们也都是同样的待遇。

虽然也听说男风之事的存在,不过这些四目人在占据优势的现在也该不会有啥顾忌。所以要真有那方面的想法便早该动手了,也不至于自己躺到半边身体发麻了还没啥动静。

他其实还有着另外的担忧,而且其中部分还是身为县令所知道的阴暗之事。

就好比灾年时总会缺乏足够的食物,有时公门就会抓回来一些犯人。而这些家伙们的罪名就是吃了不该吃的肉食,以至于双眼不但变得异常的赤红,就算是大热天也会控制不住地在发抖。

还有些穷凶极恶的盗匪就干脆养成了特别的口味,每次劫道成功后就什么都不会剩下了。而据被抓获之人交代起先就只是因为饥饿,但等好上了那一口之后就干脆为此而作恶不休了。

以前身为县令的时候还可以下令这等禽兽缉拿,向上报备过后就可以找个好日子当众处决。可现在他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权利,并且如同一条光猪般地被拴着没法动弹。

他最怕的就是这些长相怪异的家伙们真如自己所想,万一是想要尝尝没吃过的可就糟糕了。他在这么想的时候还悄悄揣摩着自己身上,这么多的肥肉肯定能供好多人吃的。

他只后悔当初怎么就那么的贪嘴,要是能下定决心控制住越发膨胀的食欲该有多好。不过有那么多的好东西都是各家大户礼送而来的,要是不吃又对不起他们的好意,甚至还会引发不必要的震恐。

心头恐惧下就试图为自己开脱,冯潮便在心中急急地想着:“所以要怪也得怪在别人的刻意奉承上,绝不是自己贪婪无度才会导致现在的身材!可是眼下再怎么后悔都已经来不及了,再怎么想也该是先对肥肥壮壮的自己下手吧?

油多肉多正适合清炖,到时候锅面上都会漂着一层厚厚的油花,怎么看都怎么……呸!那是自己肉,自己的油!

不过或许还会对那开酒肆的疯婆子下手?一身腱子肉的肯定最有嚼劲,至少他自己就非常喜欢吃这种肉。”

不过这种事情想想就成,想太多了容易让自己心塞。那种穷凶极恶之事一般都是发生在实在熬不住的地方,而后又会为了下得去口才编造了貌似有道理的解释。

所以相关说辞也就是在那些恶人内部才能站得住脚,稍微正常一些的外人都会感到无以复加的嫌恶。所以能够被理解和能够被解释是两码事,但也有其他的事情让他实在无法理解。

这些家伙们来这边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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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零七章 冯潮的所见所思

冯潮还记得当初的武器是怎样被解除的,再之后就只有浑身一麻地失去了知觉。好在这麻痹并不如蛇毒那样会致人死命,他这才能在过了一阵后缓缓醒来,并且可以在稍有活动能力时进行偷偷的观察。

首先就是藏在衣缝中的金叶子都被找出来了,原本还认为以这些东西的柔软是不易被发现的。然而进行搜检的却不是四目人,而是若干个有着大眼睛的灵活傀儡在不断扫视。

每找到一个东西都会进行规规整整的分类,在检视完毕后也只是重新摆在了一边。之后竟没哪个傀儡和四目人会对此再多看一眼了,就仿佛对那财富一点都不在乎似的。

要知此物可是以精湛的工艺打造而成,完全不是一般匠人能够轻易仿制出来。不论拿到哪个城邑中都能换来数倍重量的金饼,这足以让自己一家人暂时能过得衣食无忧。

这些东西曾被自己珍之又珍地重视无比,若见其遭到冷遇便不免有些愤愤不平。

不过在羞恼之后就该是向着周围做打量,这是一般人在苏醒之后都会有的反应。然而一看之下就只有震惊而已,因为他发现自己所处之地就犹如一个被倒扣过来的大碗,抬眼看去竟是没有一根房梁做支撑。

冯潮实在无法想象这样的建筑是如何建造起来的,难不成这里是在某处巨大蛋壳的内部么?

而在这里头无论在哪都会处于明亮灯光的照耀下,每个人的影子都因此而变得非常黯淡。那些光源以一种非常整齐的阵列排在天空上,可是眯眼看去又无法发现火光的摇曳,就仿佛是将天上的星辰给摘了下来。

就是那些机甲和来往的载具也实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川流不息的样子可比赶集还要热闹。但在同行时却又是队列极为整齐,那有限的间距并没有出现一点碰撞。

他以前也算是见识过暗流神教手段了,所以对怪模怪样的机械还算稍稍有些免疫力。不过在王涛的操作下都只是化作松散的阵型飞来飞去,到还没见过这种行动整齐的样子。

越是管理过许多人就越是知道纪律的重要性,但凡能做到这一点的人群就必定能成为难得的强军。而成百上千人的整齐划一则更加可怕,随便拉出一批武装起来就能攻城陷阵。

那就跟不用提一堆高大坚固的躯体了,十个河青城都不可能挡得住。

心思震颤下就被吓得避过了眼,不过一低头却又不免会注意到铺设在地面上的板材。他便不由得为此又小小地惊讶了一下,因为这些东西竟然是没有任何缝隙的!

换了富贵人家也只是将地面反复碾压抹平而已,或者是铺上打磨光滑的木质地板,又或是以毡毯铺地。他又何曾见识过速干速凝的施工材料,于是竟以为这是将一块巨大石头的顶部打磨而成的了。

这么多的匪夷所思都集中出现在一处,这么多的举世难寻之物竟然只是拿来装饰和铺设!如此除了能证明这些外来者们的技术高超外,同时还能表明他们拥有着远超河青城的富有。

但是富有并不能说明德行及爱好,这个县令对于王城有些权贵们的作为还是有所耳闻的。初听闻种种的穷奢极欲及惊人作为时还会有些不敢置信,直到是亲眼窥探过其中小部分后才被刷新了三观。

所以对方的物质水平就只是说明富足程度,并不能说明他们具有多么高尚的品德。所以不能对自身的安危太过放松,否则将来有可能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那么最大的问题来了,这些四目族既然都是这么的富足了,又为何要来到河青城?而且为何是河青城?这里难道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么?

“等等……特别的东西!暗流神教!通往神属天地的黑门!”

连番的思考让冯潮的心思骤然明亮起来,近期的被拘禁和被剥夺都与之相关,只要有个引子就能立刻导向之后的联想。

不过就在他瞎想的时候却惹恼了四娘,因为那一双眼睛在自觉摸到真相时就不由自主地漂移。一不小心就看向了浑身肌肉虬张的某神使,而对方还偏偏感受到目光,自然就当时回瞪了过来。

四娘再是心态大条也是个女人,而且也不再对这个被自己痛揍过的胖子有所敬畏。她以现在被绑缚的状态正有着无限羞恼呢,再一找到个引头就更是自觉被占了便宜。

心头无名火起下就立刻臭骂道:“你个死胖子在看什么呢?老娘也是你能随便瞅的?再瞪着眼睛想做什么信不信给你撕了去!?”

“老爷!?你!”

冯潮老婆当即就瞪圆了眼,她没想到自己男人到现在还有那种心思,而且还是对城中公认的男人婆冒出来的。不过这样的震惊也只持续了短短的瞬间,她对于自家男人的偏好还是心里有数的,所以就多多少少有些疑惑。

其他人等在方前也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直到是听见四娘痛骂后才将目光扭了过来。不过他们大多都是抱着好奇的心思,倒是要看看这县令为何会有这样的口味。

冯潮在挨骂后本来还吓得连忙闭眼,不过没等多久便反应了过来,于是就立刻重新瞪了回去。

对方不过是区区一个祸乱河青城的混混头而已,天晓得她怎么突然一抽筋就去呛行当了神棍。但是再如何都不该篡夺自己在河青城的统治,这样大逆不道的行为就是打死十次都不为过!

况且他刚才真的只是下意识地将目光飘过去而已,也的确能发誓并没有对四娘有更多想法。自己怎么会对那种浑身都是腱子肉的身材感兴趣?这不是凭空污害清白吗?

不过大家被绑住的现在也没法互相碰到谁,那自己又为何要表现得这么软弱呢?而且一直现在的种种伤痛、软禁和遭遇到有大半与这贼婆娘相关,那么双方当然就是仇家的关系了。

第一千三百零八章 因为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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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被骂了过来就当然不能忍气吞声,难道自己不要脸的么?

他在多年的生涯中早已经将扣帽子练得炉火纯青,于是就立刻梗着脖子骂了回去:“我看你个男人婆什么时候死!这些妖物就是你那暗流神教招来的,你是祸祸了整个河青城!别的女巫只是招摇撞骗混吃混喝,可你这女巫却怎么这么的歹毒,竟是要拉着全城人一起陪葬……啊!”

本来他在叫骂中是越来越畅快,自从被软禁以来可就等着有这一天呢。手机端https://要么是自己反攻倒算将这婆娘踩在脚底下狠狠蹂躏,要么是自己反抗失败被踩在脚下,到时也就只有痛骂至死而已。

不过眼下是谁都够不到对方了,而且将来的前途也是非常的堪忧。趁着这机会倒不如将心中的郁纪一起喷吐出来,就是要死也不能带着遗憾离开人世。

他的老婆也是抱有类似的心思,并且由于方才的事情而骂得更凶狠,几乎是瞬间就将大家现在的处境忘在了脑后。

所谓的处境就是他们这些人都是被抓捕过来的,而且还如同被捕获的猎物般捆绑起来。缺乏相应的觉悟和可真是一件不聪明的事情,这种程度大叫大骂当然会引来看押者的注意。

而后者都不需要过来有所喝骂,反正双方头缺乏能够沟通的语言基础。不过有一种语言是放在那里都通用的,他只需轻动指尖去碰触专门的按钮,那就可以让锁住猎物们手脚的镣铐放出电流了。

然而一起叫出声的还有四娘,参与吵架的双方不论对错都得受到惩罚。反正这些土著们在这边也不会有更高的地位,捆绑电击什么的都只是正常处理方式,根本不会引发任何人的反对声。

不过对于这些愚昧的土著可以如此,对于另一些需要关押的人就不能太过野蛮了。他们都是那些被临时征召的战俘,不过到现在则是被全部紧急关押了起来。

考虑到他们到现在也没有表现出搞破坏的迹象,所以至少可以不在手脚上受到任何的额外束缚。而且这些人还是被关在具有基本生活设施的隔离间中,两人共处一室也不至太过憋屈。

但还有一些安全设施齐备的隔离间等人入住,这些是专为那些制造了破坏的家伙们准备的。

其中的领导者正在被机甲运送回来,并且还由于受到的束缚和钳制而受了不少苦。这甚至让他产生自己遭到了什么折磨方式的想法,但只要睁开双眼就能明白还不是受刑的时候,现在只是被机甲携带着返程而已。

他能看到暗河中的工程车辆冒出了阵阵浓烟,并且为押运队伍做前导的机甲还在不停的开火。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东西会不会受到危险性改造,所以不管有没有隐患都有必要扫荡一遍。

快速行进的机甲队只想尽快将这罪魁祸首拖回去交差,这样就多少能将自己的过失减轻一些。所以没有谁想碰到任何的危险和陷阱,那么就得委屈这些机械被挨个点名了。

无论有没有问题都得先来上一发,这并不是针对哪一台工程车较为可疑,而是认为它们所有都非常可疑。

于是在暗河的下方就冒出了熊熊火光,许多不能完全燃烧的颗粒就化成了滚滚浓烟。在那其中几乎是伸出胳膊便看不见手掌了,这些气体恐怕对于任何人都不存在安全性。

但烟雾的扩展还会受到地形的限制,它们并没有办法向其他地方散开。所以这些无形的气团只能是升腾而上,然后再向着两边排挤而去。无论是碰到什么都会将其染成一片黝黑,也就不难想象被吸到肺中后会是怎样的光景了。

小队中所有人的各类侦察器都是全力开动,但并没有在途经之路上发现任何人形残骸。可见那些搞破坏的战俘们早已经抛弃工程器械逃离,没有一人在搞完破坏后还想等着接受惩罚。

不过他们的行迹去向还是出现在了探测器上,若干向其他方向离开的脚印实在是分明的很。只要熬过现在的混乱后就可以调配人手了,完全可以将他们全部轻松的捉拿回来。

这倒不是那些战俘们不想开着车辆远遁他方,而是没法搞定那些受到远程限制的车辆引擎。

这玩意一旦远离允许的工作区域就会开始发出警告,而且还会在同时将功率快速降低。若是不及时返回就会向指定方面发送一份安全报告,而在同时就会自动停止工作以阻止异常行为。

只可惜那些战俘们缺乏制作延时设备的工具,不然在临走前倒是可以留下些危险的“礼物”。可哪知着急上报情况的侦查兵是又急又没工夫,他们才没兴趣车辆挨个做排查呢。

所以管你可不可疑都得全部来一发,这就是他们排查危险的方式。

而在攻击的时候也还是得有些小技巧,那就是得在远距离去射击工程机械的上层。至于最为重要的能源部分还是不敢贸然去碰的,他们可不想为了谨慎而制造更多的危险。

若是放在开放环境中就可以无所顾忌了,可是在暗河这种封闭地形里还是得小心一些。冲击波会因为受到束缚和反复的震荡而得加强,而以弯曲河道带来的可视距离也很有限,并不会带来太多的安全。

但远远的去触碰可疑威胁也总比靠近了才爆发的好,死亡未必是最为可怕的事情。身处机甲中的他们或许能勉强拣条命,但没有谁希望在后续的塌方中被活活深埋。

倘若只是缺少空气还不足以造成太大威胁,这些机甲本身就是可以在太空战中持续待机很久的。成千上万吨的岩石才是带来灭顶之灾的主力,机甲的武器、能源和维生系统很可能会在碰撞挤压后遭到损坏。

在这样状况下能活着就算奇迹,失控的内部构造才会更让人担心。很有可能救援才在外面挖掘到了一半,而受困之人早已因种种的废气、窒息和烈火挂掉了。</content>

暗流之门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震惊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零九章震惊被摧毁的工程设备并非是己方军队的物资,从来源上都是属于投降一方的随军附带。所以就算炸毁也可以归入战斗损失中,这无论对哪边都是可以说的通的理由。

倒是被机甲挟持的战俘疼得浑身都不自在,同时也对将来的遭遇不抱有任何希望。事到如今便彻底放开了先前压抑的掩饰,直接就忍着痛嘲笑道:“打固定靶的时候还是挺准确的嘛,你们也就只会欺负这些不会动的目标。一群胆小鬼只敢躲在阴影里头,哪次都没见到你们敢在战场上现身。有本事面对面的来一场啊,老子能轻松打爆你们三个!”

这样的不驯言语既是在发泄自己的疼痛,同时也是在试图刺激对方的神经。骂来骂去也无非是想要骗得速死而已,他可不愿意承受之后的各种审问和关押。

不过挟持他的侦察兵并没有太过上火,行动到这里时都已经冷静了下来。这些人更在意的是如何能尽快抵达安全区域,这里的熊熊火光和烈焰已经将环境弄得过于复杂了,谁也不想在这里遭到突然的袭击。

身处机甲内的驾驶员先瞥了一眼此人的军阶,然后又赶紧将目光转回探测器显示的各种数据上。他先确定这一秒和上一秒并无任何异常出现,然后才将驾驶模式设置为了小队跟随。

之后的行动就可以同其他机甲一致了,就算有什么意外也只是稍微慢上几微妙而已。先解决了外部问题后才将机械臂的出力略微加大,也没有收紧多少的力道就立刻给战俘带来了痛苦。

被人攥在手心里实在不是什么良好的体验,若有重压就更是觉得整个人都快被挤爆了。

叫嚣一百句也没有这么轻轻一攥有用,用这种暴力方法在制止噪音上实在是非常管用。身处优势地位的驾驶员先以力量确定了差距,到这时才悠悠地笑道:“你是傻吗?我们是侦察兵啊。在战场上没法发现我们就对了,因为我们得将你们的行动报给后方。情报越准确就越能让你们遭到惨败,找不到我们在哪才是该有的事情。

不过就你这军阶还是弱了点,最多也不过是掌握一个中队而已。我们有时候也会对一些倒霉蛋做狩猎,来看看这些数量有多少吧,说不定里头有你的熟人呢。”

他说着就将手中的家伙挪近了自己身侧,这样才好让他去亲眼数一数上面的战果标记。身为侦察兵本就是个要求低调的兵种,但若有人主动挑衅就不妨让他知道一下厉害。

而那战俘在睁眼去看了后便倒吸一口凉气,随即就被那密密麻麻的战果给震得说不出话来。

自己竟然是这么的倒霉,随便找个家伙挑衅就会遇到王牌。这人虽然是个隐匿在阴影中的侦察兵,但装甲外壳上代表击杀数的战果标记居然排成了长列。

想来也没有谁会故意在这个事情上撒谎的,那么就意味着他的击杀数量远超过自己的战绩。想一下以前亲自掌控的部队才有多少人?与之一比连其一半都不到!

刚才的那番叫骂简直是自取其辱,他甚至能想象那驾驶员正在露出得意的笑容。而后者还给他的伤口上加了一把盐:“这都是以前的战果,这两天打下来的还没画上去呢。也就是看着周围要用到你们这些战俘,不然我早就亲手画上去了。不过等回去了再动手也不迟,到时候就当着你的面来画!哈哈哈……”

嘲笑的要诀不仅得施以无情的打击,最好还能让对方憋得说不出话来。在嘴巴上甘拜下风的闭嘴不言自然是最好,实在不行也可以用别的手段来达成这一目的。

那侦察兵显然也是深谙该如何应对这种挑衅举动的,他在打击对手的时候便已瞅准了对方的某处。等到说完话后就操控另一只机械臂转移了过去,然后从上向下地笼罩向战俘的头顶。

这可是能将一个人握在手心里的尺度,那么当盖向某人的天灵盖时就会遮蔽大片空间,简直会有种灾难没顶的感觉。在后者还以为是终于惹出了对方的心火,这气不过的家伙准备一巴掌就把自己给拍死了。

不过闭目静待一阵后却没有遭受更多伤害的感觉,只是听到自己防护服上发出了“啪”的一声,然后从耳机中就只能传来阵阵的沙沙声了。

原来是那机甲驾驶员并不愿与败犬多事,在放完嘲讽后就将其通讯器轻轻捏碎,也省得同这没多少关系之人徒费口舌。一路上他还得警戒左右和后方呢,哪里有空浪费在俘虏的身上。

前导机甲的一路清障可以说是非常顺利,根本就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所以这一支返回的小队没多久就抵达了可通信区域,并且是以自然接入网络的方式同后方取得联系的。

等重新被纳入到作战通讯网后就立刻与后方联络,并且以简单的语言来说明自身遇到的状况。而且在之后还主动发送了一份完整的处置视频,这其中记录着从异状发生到返回的全过程。

接到这一消息的军官和信息支撑组都很震惊,因为他们在先前以为是简单的战俘闹事。可是没过多久就传来这是一场有组织的恶意破坏,而那严重程度简直让人不寒而栗,正是他们和舰队高层都想极力避免的。

在接到这样的报告后就不敢有所耽搁,立刻就向周边及上级发布了紧急通报。

涉及事态专门以文字的形式进行告知,并且同时还辅以特别显眼的色调及字体。而在附件中则是小队从后方的汇报内容,同时也得附上这支小队对于事态的处置视频。

从接到破坏性的报告再到进行确认,然后再到向着所有相关部门发出传递,其中还稍微花费了一点制作标准报告的时间,这期间总共也没有花费超过两分钟。

只有高效的反应体系才能应对高速的节奏,战争机器才能在异常出现后做出快速的应对。舰队的上层自然会对接到的内容感到万分震惊,以至于一时都失声地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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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舰队的反应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一十章舰队的反应目前面对的可不是敌人舰队降而复叛的危险,对方那点可怜的主力舰数量已经是远远少于己方舰队。不要说他们已经奉命转入非战斗姿态并关闭了引擎,就是重新打过来也可以轻松应对。

双方都互相怼了这么多年了,自然会对彼此的常规力量知根知底,根本就不会对这种可控制的危险太过害怕。

目前所害怕的根源其实更多来自于新发现的方向上,那假想文明的技术高度以及规模状况才是最想弄清楚的。不然也不会在隐蔽之事上投入这么多的努力,就是希望能够躲在暗处闷声发大财呢。

可最怕什么却是立刻就来了什么,那些该死战俘们的举动实在是太过疯狂了。不但足以将己方的存在暴露无遗,就是他们自己也未必会得到什么好下场,这几乎是一场同归于尽的疯狂选择。

然而在出了事情后还不能不管,能做出最终决策的高级官员必须对此给出反应。倒是属下们在得知这种糟糕状况后还可以按照流程行事,只要将问题传递出去就不必再担主要责任了。

好在当发现黑门后就立刻进行了紧急磋商,也不管能不能管用就先制定出了相关的各种预案。现在的事情算是符合提前暴露自身的状况,那么只要执行已有的应对方案就行了,这几乎是眼下最优的选择。

当然那些闹事的战俘并没有出现在预案中,自然也就成为了所有人都不喜欢的加戏狂徒。于是在具体执行时还得进行适当微调,总有一些命令是为他们下达的。

只是现在还有一些事比较让人头疼,那就是第二波的降下部队已经进入了入轨状态。这时要将他们叫回来也未免太儿戏了,那会造成许多没人希望看到的意外伤亡。

以那支部队的现在情况当然可以重启发动机,只要改变前进方向和加大速度就能脱离大气层了。只是他们在这时就很难对轨道进行改变,很有可能就会撞上处在前方的太空垃圾。

那种让人头疼的东西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整个外层轨道,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在先前战役中制造出来的。一般的舰船还可以通过各种炮击进行削弱,然后再躲进主力舰撑出的护罩后面就能安全了。

但是刚刚同大气摩擦了一通的军舰外壳肯定正在发热,这会儿就是想将主炮放出舰外都很勉强。而且在这一过程中也不可能撑起能量盾,否则那也会对舰船摆脱引力圈造成阻力。

所以降下的那些部队是没法半途叫回来的,不然就得面临承受大量非战斗减员的恶果。就算是要撤也得将所有人员和舰船都编组完毕,然后由太空中的主力舰提前清理相关轨道上的垃圾。

虽然不至于能将数不清的零星碎片打扫干净,但至少可以确保不出现拳头大的太空垃圾了。

另外的问题就是不知那未知文明对于己方是个什么态度,是否愿意同及所在的舰队和文明进行接触。如果态度友好还算是自己赚到了,如果态度糟糕就得做好最坏的准备。

而黑门那边就是两边联系的最狭窄之处,若想阻止对方过来就必须将那里给守住。于是下一波降下的名单中将有大量的受损舰船,不过还是得将非战斗及伤员提前进行转移。

而状态完好的舰队本体就需要重新编组调整,过不了多久就需要不断地通过加速来获得更高轨道。等达到逃逸速度后就可以尽快远离这颗星球,否则离大天体过近会对空间跳跃的成功造成威胁。

这已经是在为最坏的接触结果做打算了,他们必须将尽可能多的力量和这一消息带回去。而为了达成拖延还专门派出了一艘坚固飞船做运输,在那其中承载的是具有极大威力的炸弹。

这种武器东西制造出来就纯粹是为了破坏,一旦引爆便会制造出足以撕碎地核的冲击波。其实于之前的战役中也不是没用过这种东西,先后碎裂的几颗卫星就有这类武器的踪影。

当然所有“功劳”也不能归于胜利一方,战败的那一方也是对其中破坏有所付出的。可见他们为了获得胜利都有些丧心病狂了,并不将这种程度的破坏当做禁忌之事。

虽然在尺寸上未必能通过黑门,但至少可以将安放位置选在极为贴近的部位。这奇怪建筑虽然可以无视多艘主力舰的主炮齐射,但那大概是受到了强大能量盾的庇佑。

尽管在目前为止已经向下挖掘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但仍旧未曾发现那黑门地基的消失之处。甚至在下方还有越来越扩大的迹象,就仿佛这东西的主体要比显露出来的更加庞大。

现在只能根据已知的部分建立一个大致模型,并且在输入这建筑展示出来的趋势后进行扩展模拟。没人知道更下方的构造是否符合已知的延伸趋势,若真能符合就必将超出原先的想象,以至于颠覆大家原本对其作出的猜测。

这就意味着在那座高耸山脉下还有个庞然大物,暴露出来的部分就只是其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不过挖掘的工作也同时是在另一面展开的,那边倒是随便挖几下就可以看到沙层了。然而再继续挖掘清理就会发现并不会影响到这建筑,哪怕是将地基全掏空了也不会让黑门有一点歪斜或下沉。

出人意料的发现和探索、令人难以理解的怪异现象,以及让人头痛万分的事态变化,这些都对于舰队高层的决策能力和统治艺术带来了考验。而他们所能做的也只有尽自己的全力去进行处理,并且确保每一项实施都是出自已经习得的最优方式。

于是一道道的命令就不断的向下传递,几乎每一句都携带有冷酷的意志。下达命令之人虽然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过在进行发布的时候还是没有任何的犹豫。

每个负责传递和执行的各级军官都会听得心惊胆战,但又会由于职责所在去做好自己的那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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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后续处置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后续处置“将行星炸弹放在它的护盾范围内,虽然专家们都说不确定能起作用,但还是姑且尝试一下吧。能节节抵抗的话就先将人员撤出来,如果来不及……

就先在暗河中布置一些较小型的,如果见情况不对便需要进行爆破作业,这样总可以争取一些时间。其他的行星级要抓紧运输了,下一步就要选址向下钻些爆破井。尽快部署就能尽快形成断后能力,等需要的时候就可以一起引爆!”

残酷的预想令部分参与讨论的将军感到不安,于是就有人叹息道:“这样还是有些太残酷了,不但是将要彻底毁掉一颗宜居带的行星,还等于我们将抛下近万人!”

“纠正一点,不是抛下,是杀死。战争么,下定决心打起来的时候就该有这种觉悟了。反正这颗星球都已经被毁掉了大半,能在一百万年内缓过来都是奇迹。

最关键的是不能让对方摸过来,否则有可能无法确保将他们堵在那一边。现在的这场战争就已经够恶心人了,再添一个变数就无疑会严重影响未来进程。所以等引爆过后最好再派人仔细观察,若那破门还存在就派最快的船做牵引,丢进恒星里头才是最稳妥的!”

“可是……可是未必会打得起来啊,总得先同他们沟通一下的。或许可以通过外交手段获得和平,我们这不是还没有打起来吗?”

“你说的对,和平也是选项之一,但我们必须做好最糟糕的准备。所以这件重要的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不要让我们大家失望。”

“呃……”

“怎么?”

“不,没什么……”

简单的对话过后就决定了一部分人的命运,同时也近乎是在间接决定河青城的命运。每个人都认为自己的安全最为重要,倒是很少有人会顾及弱者的看法。

军事机器一旦运转起来就极为高效,分配下去的每一个任务也在有条不紊中稳步推进着。

远程协调战场的军官和监督工程进展的部门自然也得忙碌起来,他们就算分属不同的部门也多少有些交集。不过在平时只属于那种存在联系但不紧密的关系,可是却因一场战俘的破坏行动而加速合作,甚至都有些联合办公的需求了。

初时的通报实在是将他们吓出了一身冷汗,就算有自动辅助的衣物做调解也非常难受。自知事情恶化的他们不但要连轴转的处理各种命令,更是要频频的同彼此进行及时的沟通。

像是搞破坏的战俘就只抓住了一个,其余那些危险分子们还在暗河中肆意逍遥。好在他们的名单和资料都已经被调出并下发,完全能确保在暗河中的每一个人都能借此进行比对。

但所谓的“每一个人”并不包括战俘,也不包括被抓获的落后土著。

前者由于身份的原因都被列入不可信任的行列,无论做出怎样的承诺和哀求都得关押起来。至于关押在哪边似乎也并不是很重要,反正两边都是要被一起炸毁的。所以在暗河里抓到就关在新收拾出来的地室中,在另一边星球抓到的就赶回临时营地中。

至于那些落后土著则是已经被扫描研究过了,舰队中的专家们一致认为这是粗鲁且落后的种族。在他们的体内存在有多种寄生虫和隐疾,只有少数几个才经历过起码的医疗救助。

所以左手心有红鸟的四娘就被挑选了出来,她作为携带科技微粒之人自然与其他河青人都不一样。许多专家对其投注的关注甚至仅次于黑门,那么要研究一下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至于王涛则在筛查中就不是那么重要了,与科技有关的袖套早在被捕前就进行了及时的摘除。出于谨慎还将其同手机都放在了一起,没有外部设备的他就只是一介凡人而已。

那能让他上网上天的宝贝还被遗留在陶罐中,而那陶罐则是弃置在暗河深处的车里。他也不清楚自己是否能从暗河中将其找回,更不知道自己能否捱到获得自由的那一天。

但也托了这样的平凡才没有得到更多关注,不那么出众也是偶尔会带来些好处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四娘被再次装入囊荚中带走,可就是只能缩在角落里连个屁都不敢放。

也就是从电击中悠悠醒来的冯潮才觉得特别痛快,于是就再次破口大骂起四娘这是活该。最好被那些四眼妖人们吃了才好,而他则愿意为这些浑身覆甲的大老爷们烧柴生火。

不过他倒是忘了双方语言不通的事情了,这么大喊大叫就只会让看管之人更觉厌烦。所以再次受到电击便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接着就照例在浑身一抖后被电晕了过去。

在场的其他受束缚之人都只是小地小民,哪曾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开干的事情?他们只能从有限的两次出手猜测是这狱卒心情不好,所以都赶紧牢牢地将嘴巴闭起来。

所以这些人的存在感也就愈发的低下,只有负责看押的士兵才会在意他们的存在。再经更优先的事情一打扰就更是被压低了自身重要性,至少在短期内已经处于近乎被遗忘的境地了。

而米图卡的小队在这时甚至才只是刚起步,就是刚刚清洗机甲的水渍都还未干透呢。他们作为平行单位未必有权限查看别人的报告,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后方的变故接到追加命令。

他们是即将前往事发之处的第一批处置部队,所以也就能得到更多有关前方状况的内情。简单的巡视和压制任务已经显得微不足道,直接由更高等级发下的追击要求就足以说明问题。

那些战俘们原本还可以享受一些基本的权利,不过后方却给他们将允许开火到击毙等内容都一并解禁。这些意思就是说能抓活的可以抓一抓,若是不好抓了也可以弄死。

至于原本担负维护网络的任务也得兼带着办一下,遭到破坏的通讯柜要重新进行补设,后方给予获得同土著聚居区的各种设备的联系。

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俘虏的待遇

米图卡所在的小队一直在向事发之地推进,路上自然也会碰到返回的小队。手机端m对方抓住了破坏者的头领多少也算是个小功,于是这些人就获得了较为优先的通过权。

双方在相遇后还简单的打了招呼:

“就是他吗?”

“就是他。”

“哼哼……”

不过这次是由于临战的气氛让人十分紧张,两边都有专人在确定周边动向。所以发现了来人都得先确定身份,当发现确实属于自己人后才敢靠近。

虽然每人都有关于这个战俘的资料通报,但还是忍不住将在摄取其面部后再进行放大地观看。

没人喜欢在形势骤然紧张起来的气氛下办事,他们所有人都对这个搞事的罪魁祸首万分厌恶。也就是他们有着纪律在身,而且还有着各自的要事去处理,不然早就当众将这货给活活打死了。

也正是因为考虑到事发区域中还有可能存在不稳因素,所以在若干要点也得设有甲进行守卫。这是考虑到战俘们或许会去而复返,于是还开放了可以先开枪后报告的处置许可。

这家伙已经进入了高层的视线,与其有关的每一条命令都是由将军级别下达的。作为此次麻烦的制造者必须得单独关押,绝对不许他同以前的战友们进行接触。

否则这样的存在就会立刻成为战俘们的精神领袖,双方一结合就很容易闹出更大的麻烦。所以不可以将其安置在暗河内的看押之处,也不可以放在大雨瓢泼的战俘营地内,算来算去也只好先同那些土著们关在一处。

反正这两边的语言也都互相不通,而在来历上也有着无数光年都搭不着的关系。还有就是洞室那里已经成为了交通要地,只有能确认来历的可信之人才可以驻守其中。

将一个犯人置于众官兵的注视下也算是格外关照了,至少在调查人员到达之前得确保他的安全。

于是王涛他们就看到关押四娘的笼子空了,然后就换成了一个四目人被丢进其中。那手脚镣铐同样也给这家伙套了个整齐,甚至是想想不放心就又加装了一套。

这样的待遇让一众外人们都看得咋舌,不需要任何解释也知这是个重刑犯人了。但同时他们也有着深深的嫉妒和不平,那就是这家伙居然没有被扒光,在身上还是套了一件薄薄的小衣的。

这点衣服是说厚也不厚,技术水平也多少有一点,不过也仅限于可以保证体温不会快速流失。

两边同为四目族也交手这么多年了,他们也算是互相打出了认同。至少还是认为彼此都是同一个级别的文明,所以当然会给对方留下最起码的尊严。

因为这一次可能是令人讨厌的对手成为战俘,但说不定运气会在下一次就会倒过来,就是轮到自己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所以考虑到后路多少还是得悠着点,万万不可把事情都给做绝了。

这也是他们交战双方之间的默契,遥远星球上的原始人又怎能理解一二呢。所以再是心中觉得不平也得憋着,能不能穿上衣服真是一点发言权都没有。

但心中的不满还是在悄悄蔓延着:凭什么就自己这些人没衣服穿?可这家伙却可以得到区别的对待呢?

不过这些不满其实也就是在心中想一想,害怕遭到电击的他们谁也都没有宣之于口。而且听对方之间的交流也是不同的语言,想来就算是抗议了也不会有半点用途。

心中会有不平就说明还没有太过恐惧,至少到现在也只是让人不舒服而已,还没有看到这些外来者们做出特别过分的举动。然而没过多久便不需要再为这点差异感到不平了,他们反而是更加小心翼翼地缩成了一个球状。

因为能感到黑门对面出现了大量的闪光,仿佛是又有什么东西将要掉下来了。虽知掉在对面的天地中也影响不到自己这边,但他们还就是会本能地做出防卫动作。

这是从轨道上降下的增援,在那其中不仅存在有完整建制的部队,就是在物资上也是非常充裕。如此力量原本是不会为一个被摧毁的星球而降临的,能够到来全是出于黑门的缘故。

在完成初步的停靠后就有部队抵达了洞室,他们是乘坐着可以用多足走动的通勤工具而来。透明的罩顶上还残留着在另一边得到的降水,但这些水迹在几个呼吸内就纷纷流淌而下,竟是没有一滴还能攀附在透明的表面上。

不过王涛的距离并没能注意到这些细节,他只是单纯从这些东西不能飞而认为比较低端。之前所接触过的文明其实也就三个而已,在心中对比一番倒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他的见识也只局限于这里了,就现在的状况而言是没能力、也没机会去看到更多的风景。从那载具上下来之人也不会对他这么一个“土著”过多搭理,完全都是奔着被关押在此的四目族而去。

一开始还能见他们有来有往地交流了几句,只是在声调上却变得越来越大。再到后来似乎是双方在某些事上都没有谈拢,于是前来询问的一方就干脆不再多问了。

为首者吩咐了一句就有手下掏出一个把手一般的东西,但在王涛看来更像是某种形状怪异的枪械。不过各自文明的发展道路都有所不同,谁知道那玩意到底是怎么用的呢。

而在到下一秒就揭示了此物的用法,持有者将此物摁在俘虏的脖子上就捏动了一下,同时还能听到一声短促的声音。受到招待的家伙本来还想进行挣扎,可在没等抽动几下后就声息渐渐弱了下去。

“弄死了,真狠!”

趴在一边的光猪们也摸不清具体的状况,但都在心中对这些狠人们的手段非常害怕。

就是气息奄奄的卫也对这些人的做法很不理解,哪有这么审讯人的?他就不由得在心中想到:“这一言不合就取人性命还是太莽了一些,怎么就连上刑的过程都不走一下呢?要是落在老夫的手中……嗯?”

暗流之门

暗流之门

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待遇

老捕快原先还感叹这些人的手段太粗糙了,若是换成自己这资深公门之人就不会这么酷烈。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大可以拿出数不胜数的手段放在那俘虏身上,不管其原本想隐藏什么都会吐露出来。

然而他接下来就看到了令人诧异的一幕,以至于久久都没能缓过神。

那原本被认为已死的家伙居然开始抽搐了,等再颤抖过一阵后就重新恢复了平静。至于其他讯问者们倒是对此无动于衷,就仿佛知道会是这样发展似的。

而这为首者在之后又重新对俘虏开始说话,听其中部分字眼倒是在刚才多次重复过,显然是又将之前的内容给说了一遍。这次得到的回复就不同了,那俘虏居然开始以平和的语气进行响应。

接下来的事情便是两人交替说话,看情形倒像是有问有答的正常交流。不过若是注意看那俘虏的面部便能发现非常毫无表情,就像是一种生无可恋般的死寂,又像是半梦半醒中的如木颓然。

看到这里就不免对前来问事的四目族万分畏惧,卫便想从为首之人的眼中看出些什么。不过那些人眼中透出的冷酷和漠然仿佛不把人命当回事一般,这完全是在手上有许多亡魂之人才能有的表情。

他这个多年的老捕头固然是倨傲刻薄又心狠,但对于这些家伙们也不是很敢多看太久。

红衣多少听的传说有些多,于是就悄悄对麻姑嘱咐道:“待会儿他问啥就答啥,千万别嘴硬。不然连魂都给你吸了去,你看这呆呆傻傻的样子,还不如一头就撞死了呢。”

“是哦……”麻姑闻言也赶紧点头作回应,不过突然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于是就悄悄的问红衣:“可我有啥好说的?能说些啥呢?”

“这……”

好友的问题倒也是问到了点子上,自身没啥价值之人似乎也不值得被榨取。

红衣皱眉想了一阵后便也压低了声音回复道:“当然是问啥答啥了,或者是让他满意就行。”

麻这样的女子其实见识非常有限,在今日之前也从来没见识过机甲或者飞船什么的。当世界观受到屡次冲击下已经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了,基本上处于别人说什么就全盘接收的路人甲。

至于绿与卫这样稍有见识的虽然也在认真听,而且对于红衣的猜测也并不排斥,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的样子。只是限于知识系统的狭小也无法进行更多的联想,暂时便只好接受四目人会摄魂的猜想。

也就是王涛在闲的时候多看了一些电影电视,他倒是能猜到这可能是某种吐实剂。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也对现状没有什么帮助,他倒是不担心红衣那些人的顾虑,甚至都不担心会遭到类似的待遇。

因为最大的问题不是自己的抵抗意志有多么顽强,而是在这里就已经有三个语言了,鸡同鸭讲的真的能够沟通起来吗?

受到束缚的几人慑于现状并不敢多说,前来审问的人没过多久便完成了此行任务。其实不管这战俘是否合作都得上手段的,因为并不能确保这个家伙又没有说实话。

早询问只是为了获得初步说辞的模型,若有人想说谎话就必定会有侧重点。再对比打药之后得到的内容就可以进行分析,这样就可以找出他对于哪方面进行了重点隐瞒,由此也可以推导出被其更在乎的部分。

这种侧重点通常是深埋在潜意识中的,会在双方交流时被不知不觉地隐藏起来。所以一般不会让被询问者这么快进入有问必答的状态,只是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才快速跳过前面的环节。

该有的套路匆匆而过也损失不了太多,几句话说不对付也省了讯问者的耐心,立刻就奔着最强手段而去。一段段的提问都是前后相扣,只要全部整理出来就能看清此次事件的前因后果。

行动的动机是什么,希望达到怎样的效果,计划的全貌是怎样的,还有没有后续的手尾,同伙是谁,他们都是哪些人,有没有约定逃亡后的集结处……

一桩桩一件件地都从这个反抗者的嘴巴里掏了出来,最多只是费了一些打药和张嘴的力气。更知道得越多就越让询问者头疼,因为这种只是出于私怨就舍了性命的事情还是太扯淡了,说出去都未必能让其他人相信。

关键是要求展开调查的上级是否相信,而他们又是否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自诩为冷静高智商的人们会鄙视情绪化的举动,就算是进行换位思考也未必会对此有所认同。

然而从进入黑门后就已经开启调查录像了,所以在思考了一阵后也只能硬着头皮据实上报。毕竟自己一群人说的每句话都已被记录在案,睁着眼睛说瞎话还是很有风险的。

反正这些东西都是由战俘亲口交代出来,询问的全部内容都是按照教科书一般地有据可查,完全没有进行任何的诱导或干扰。所以若有什么问题也该是药物或者战俘的事情,自己来去一趟只要把该办的事情办完就行了。

初步的讯息收集完就该转发给后方的情报部门,那里也会有大堆的心理专家帮着一起分析,至于如何出报告则是他们的事情。这么大的麻烦不能光由自己进行背负,拉下水的人越多才越能分担压力。

前来进行调查的小组快就完成了任务,他们转而就登上通勤工具准备陆续撤离。不过王涛却在这时出声叫了起来:“先别走,把我们这么拘着算什么事?给点吃的喝的,再给点儿衣服吧,这么困着真难受……啊!”

他的语言自然不被这些外星人所理解,而且随即就再次受到看押士兵的遥控电击。

按说在之前已见过对于吵闹者的惩戒了,稍微聪明些的都不会再自讨没趣。不过王涛赌的就是每个人总不会抱持一样的心态,换个人或许就不再会对自己等人这么苛刻了。

暗流之门

暗流之门

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垃圾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垃圾正所谓阎王好过小鬼难缠,下层在僵硬执行任务时通常也都懒得多事。那看押自己等人的家伙未必会抱有什么恶意,但看其大部分时间里都在翻看个人终端发呆,所以恐怕也未必会抱有太多的耐心和同情。

既然如此就不如向地位高一些的求助,哪怕未必会对自己这些人有什么感觉也没关系。正是因为淡漠疏离才不会特别带有恶意,或许还能受到起码人性的部分影响。

不过他哪里想到看押士兵的反应还要更快些,两句话还没说完就立刻出手放电。这一下实在能将人整得欲仙欲死,王涛眼前不但是出现了七彩的虹光,就是连本身的意识都仿佛被抽离了出去。

但这番惨叫和受到电击的抽搐总算不是没收获,终于是吸引到那些新来者们的注意。

“这些是……”

“报告!是抓捕到的土著,暂时关押在这里。”

“上面没有安排吗?”

“有的,可是事务列表都被打乱了,目前就只能继续看押,暂时也没有下一步的安排。”

只要想想就知道为何会出现这种混乱,还不是因为搞破坏的任性家伙太能捣乱了。意外事件导致大量的资源都得被临时重新分配,从填补漏洞到备战都需要重新计划和调运。

这样就导致原来的计划全部作废,物流的重新调整便会导致一定时间内的大量混乱。不但是原本的正常安排都受到了影响,甚至还会多出许多意外的任务和调用。

这样的事情在黑门的另一边便也有所体现,浓密云层之上的长长痕迹几乎贯穿了半个天空。密集的样子彷佛是用耙子在沙地上划过的一般,那些都是被加速中的舰队撞在两边的各种战争垃圾。

能被撞开的自然都是小件垃圾,大一些的最好还是由拖船进行牵引,通过降低速度的方式就能让其进入更低轨道。为了避免砸中己方地面人员就得进行计算并调整出力,这是为了规划入轨角度和时间。

大型的太空垃圾将在人工操控下坠入专门的溅落区,随后的事情就将由稀薄气体和重力共同完成,就仿佛是人们将废物丢入垃圾桶一样。

于是在这颗星球的某一部分将“降雨”不停,那里将出现接连不断的掉落现象。轰击区域将一个接着一个不停出现,那里终将形成一处高纯度金属异常密集的区域。

而在要保护的黑门上方就可以看到无数的流星划过天边,不过这就只能在厚厚的暴雨云层上才能看见。

身处降落阶段的四目族只会将脑袋扭向一边,直到是冲入云层后才会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他们这倒不是见怪不怪的厌烦,而是知道那其中曾有过无数人的欢笑与哀嚎。

闪烁里既有难以计数的敌人过往,同时也会有自己战友最后的痕迹。所以他们在看到这样的景象时就难免会有物伤其类的感触,才不会有人会为了漫天星雨而捧手许愿。

至于小一些的则需要用牵引光束拉扯在一起,于是一个个的脏“雪团”就会被制造出来了。早期在数十分钟内就能吸引到一团,而随着施工进度推移则会延长到数小时或数日才会收集到同等数量。

等攒得多了以后就会按照同样的方式进行处理,那就是在经过特定的空区时给予一个特定的速度。大量的细碎垃圾虽然会因为缺乏联系而缓慢散开,但也会由此获得同空气更大的接触面积。

每个垃圾都会在坠落中不断地加速,等达到一定程度后就会由于同空气的摩擦而获得高温。当超过各自的临界点后就会先后燃烧起来,那经过充分反应的火焰在天空中也就会变得更加绚烂。

若说大件太空垃圾的坠落如同轨迹悠长的信号弹,那么无数小件垃圾的坠落才是名符其实的流星雨。

那天空上每一秒都将出现数之不清的短暂闪光,密集的程度甚至能让恒星的光彩都显得暗淡。而由于那些东西原本是由许多材料构成的,所以燃烧过程中便会发生多彩的焰色反应。

所以不但是在夜间还是白天都能看到光明漫天,甚至会有种在观看盛大焰火表演的错觉。

就仿佛是天上的群星在一起纷纷陨落,而且是在以暴雨的密度在肆意倾泻。就仿佛是星河中的瀑布终于流向了地面,但一时也不知道这样的泼洒将持续到什么时候。

这些都是常规的手段,而时间则是急于逃离的舰队最需要的东西,所以他们的做法要更粗暴得多。

几艘主力舰都将化身大型的轨道推土机,而用来清开道路的铲斗则是较为大块的舰船遗骸。顶着额外的重量无疑会加重自身的负担,所以前进速度被拖慢也就是在所难免了。于是引擎就只能不断地加大力量输出,只有这样才能抵消不断收到的撞击力道。

故而那些让人胆寒的撞击也只会破坏残骸,这多少还是比用主力舰硬扛撞击要划算得多。只是代价就是得在速度上有些牺牲,并且还得让大量的小型军舰也一并压低加速度。

不过只要再绕着行星转上几圈就可以轻松了,在更高轨道的地方会有着更为洁净的航行环境。而舰队通过的区域就仿佛挖出了一条隧道,在这内部暂时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洁净,但却有更多的垃圾会被推挤到周围的空间里。

在下方向着星空看去就能看得更加明白:

若干条略有间隔的带子将天空划分成了两半,前后相接如同鱼群衔尾前进的便是舰队。当他们过后便会留下一条颜色纯净的带子,若是在白天便会显出清澈的蔚蓝色,而在入夜后就会变成幽深的漆黑,当然也会有若干点星光在其中做点缀。

但正由于开路的大船将太空垃圾撞开了,所以在不同的航道边上才会聚集更多的危险废物。这就好比铲雪车将多余的雪堆铲在了一边,于是在轨迹的周围反而会充满更多的太空垃圾,那里将成为天空中更加危险的区域。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微末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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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说清理出了道路就能安全往返,高速飘散的垃圾会自然而然地向周围扩散。手机端m当舰队主体离去后便会重新占据清理出来的航道,当然这将是一个缓慢进行的过程。

但这也使得进入上行通路需要花费更大的危险和代价,滞留在此其实还算较为安全一些的选择。所以不但是这些被抓捕的土著们无法转运,这个闹出大乱子的破坏者无法被转运,就是临时获得审讯任务的审查官们也是如此。

但以后者的层级还无权接触一些军事秘密,就比如那些即将投放在这颗星球上的行星炸弹。从这一点来说他们都处在同一个起跑线上,谁也不会比其他人拥有更多的优势。

但在无法知悉上层部署的情况下也只能按照本心从事,稍微想了想就吩咐道:“哼,又不是动物,给他们穿上些什么。再就是稍微给一点活动空间,若是绑出伤就不愿意配合了。”

“是!”

原本处于洞室中的士兵都有着繁杂的来源,他们都是在混乱的情况下迫降在星球上的。所以在脱离原本编制以后就只能根据军阶来区分上下级,新降下的力量中就自然有人能比他们的军阶更高,所以下达命令也不算是逾越之举。

而在此时也还有很多的部队在不断涌入暗河,他们一直都在保持较快的速度通过。能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军队属于最讲求效率的一群人,所以就算在行进中也一直会保持有序的队列。

他们在通过黑门后也不会闲着,依旧会驾驭着各自机甲或器械进入暗河。先前会承担什么任务都已经被视线分配好了,在陌生之地行进时就只需要交给智脑寻路,坐在驾驶室中就能轻松抵达目的地。

有的奉命前往暗河的某处继续施工,有的前往那些战俘们活动过的地方进行检查,或者干脆就是奉命去同疲惫的其他单位做交接的。

有这样密集的调动就让他们每个人都非常凛然,因为通常意味着此地即将变成下一个战场。只是由于密级的限制也不会让军事机密弄得满天飞,所以大部分人还不知道会达到什么样的烈度。

其实就是连舰队高层也对于未来发展很不确定,因为在存疑方向的侦查到现在都没有得出头绪。而他们谁都不想任由事态向更糟糕的方向滑落,所以就只得对于自身防御加强再加强。

失职的远程工程监督已经被就地免职了,作为此次态势恶化事件的直接负责人自然得受到追究。甚至就连入网资格都一并被禁止,只能等在原地等待面对面的审查官到来。

新换上来的人相当是被强赶着上架的,也只有尽快熟悉状况才能好好地处理事情。不过也由于战俘都由于不可信任而被一并关押,所以他现在的协调群体已经换成了己方工程部队。

相比之下还是自己人更可信赖得多,至少在安全及后患问题上肯定是能让人安心了。可高层或许是因为破坏事件受到了刺激,就连早已进入黑门的己方士兵也受到了筛查,着重将一些略表现出过厌战情绪的人员渐次做出了调整。

至于借口通常是疗伤或者通过远程手段述职,总之就是让他们始终都处于后方人员的注视下。不管有没有什么想法都没时间离开,这也算是一种另类的“保护”。

倒是米图卡所在的小队一直未受到影响,毕竟黑门这处地方是被她所发现的,一个大大的奖章已是确定跑不了的了。而且他们现在正在撵着破坏人员做抓捕,一时也不可能再从事发之地调遣回来。

那些该抓的人其实也都跑不了太远,哪怕将两条腿都跑断了也比不上机甲的速度。他们的体力真是连这里的土著都不如,那就更不用提王涛还能借助车辆亡命一阵,直到是遇到死路才无奈地遭到捉拿。

所以在非常仓促下的行事也只能做到破坏而已,至于后续的逃跑则是缺乏必要的准备。尽管在反侦察的意识和能力上有着充足的知识积累,但若是缺乏适当的物质条件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而对于这些搞事家伙们的安置也很有意思,那就是直接排成一排地拘束在洞室中。这种由下层逐渐报上来的事态也隐瞒不了太久,放在这种众人出入的地方也多少能起到稳定人心的作用。

红衣揪着刚得到的衣服想要撑开一些,他到现在还觉得有些不自在。这种衣服实在是太奇怪了,一穿到身上就变成贴合自己身材的样子。不过倒也不像是紧身衣服那样会让人感到太热,穿在身上也就比没穿多了一层颜色的感觉。

但这也不妨碍她将那些四目人发下的饮食一一享用,并且还有功夫对那些被抓回来的战俘们多瞅几眼。

看久了就不由得压不住心中疑惑,于是就随口问道:“这都是怎么回事啊?这些家伙们闹内讧了?”

老巫师已经因为得到救治而缓过来,他还有精神做出自己的猜测:“不像是,你看他们两边穿的衣服都不一样,还有身上那族徽也是。八成是两个城邑打起来了,抓住了对面的人就关在这里,你看这不就是跟咱们一个样么?等回头还得找他们的亲族要赎金呢,这事以前也曾有过。”

红衣闻言也觉得有理,不过在点头之后却又发愁道:“那不知他们要多少赎金呢,咱们都被抓在这里了,到时候该怎么付啊?”

“嘿嘿嘿……”老巫师听她这么说就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然后便从面容上露出苦意地说道:“能不能付是一回事,可付不付得起却是另一回事。你看将咱们所有身家都拿出来又有多少?能换得来这么一身重甲么?”

红衣先前还没有想这么多,这实在是超出她平时的知识范围了。但在听到这样的点拨后也有些开窍,便不由得将目光在洞室内的各种器物上转了几圈,最后还定格在了雄壮的机甲身上。

她在此次看去时就不免带上了一些失落,仿佛诈骗了那么久的成果也实在是太可怜了。她便只得失落地叹气道:“啊呀……也是啊,换不起呢……”</co>

暗流之门

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的假说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新的假说卫捕快手中的水和食物还没有吃下去,他一直在对其他进食的同伙们进行观察。虽然已经因为得到外来者们的救治而没有大碍了,但在心中还多少是有些疑虑难以去除。

他听到这两人的对话便有些不同看法,于是就插话道:“哪个城邑能有这么多的盔甲和人手?你也不瞅瞅那从天而降了多少兵丁?这得是国战才能凑出来的兵甲啊!看他们到现在都在不断地往这边投人,再要不了多久就比我河青之人还要多了……”

他虽然没有将后续的事情说完,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想象得到那背后的潜台词。

河青城的人口是包括老幼妇孺及一些弱者的,除去这些人以外才能凑出千余壮丁。他们虽然大多都通过冬训获得了起码的配合能力,但这同具有高大沉重机甲的外人相比还是太过弱小。

另外能拿出的力量虽然能算上壮妇和一些半大小子,这样勉勉强强也才能凑到不满三千。不过他们也只能在顺风仗中起到点作用,那就更不用提该如何面对强敌而不后退了。

可是从黑门而来的四目族人都是青壮,并且随着他们而来的还有相当数量的高大重甲。无论怎么比都已经超过河青城的战力太多,想要做点什么都不会受到任何的阻拦。

所以不论有没有看到这些事情都没有太大差别,哪怕是他们这些人中有人能逃回去报信都没用。对方只消大踏步地走上一圈就足以造成破坏了,河青城在这等难以应对的强大敌人面前就如同是一个婴儿。

幸而是舰队方面到现在还没能弄清状况,始终在对着假想敌保持着万分紧张,否则早就将更多的力量派过来了。先前为了争夺星系已经毁掉了一颗宜居行星,而通过另一个途径似乎可以再得到一颗。

这个样子似乎也挺不错,就仿佛充话费得到的赠品一样。

至于暗流神教这几人也同样是两眼一抹黑,他们对于黑门另一边投射而来的力量也有着深深的畏惧。只是由于自身的弱小才什么都做不成,否则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外人侵入过来的。

在目前也只是稍微得到了一些放松,不至于像个待宰牲畜那样被捆起来。还有就是可以低声的聊天而不受打扰,隔着笼子也可以稍微交换一下意见。

但也就只限于这种程度的自由了,只因将他们押解过黑门的命令迟迟未曾下达,所以才能在牢笼中暂时有些闲聊。穿梭在曾发生过战斗的地方还是很危险的,现在并不能腾出更多资源去清理太空垃圾。

暗流神教的高层们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人群汹涌而过,随之带过来的还有更多的机械。其中基本上是战斗和工程各占三成左右,而另外三成则是更加怪模怪样,就是连王涛这种稍有见识的也根本无法理解。

之后的事情就充满了各种琐碎和忙碌,河青城的人们作为主人却只能静待处置。

而真正的变化其实发生在地面之下,始终有着从未见过的各种东西被运进来。在不断掏挖下的震动甚至能影响到地面,至于大量不需要的土方则会被装卸车辆运过黑门。

原先准备建设的科研设施虽然没有被全部取消,但是在工程进度上至少还是被押后了。最优先的是要安装防御和监察用的各种杂物,同时还有爆破暗河以作为最后手段的一些布置。

不相干的事情做起来就总是更加忙乱,将全部精力都放在防御上的四目族都顾不上地面了。最多是将侦察兵翻了三倍向周边撒出,这些耳目将为暗河中及另一边星空上的舰队进行提前预警。

所以河青城的这一天是以噪杂和混乱开头的,但从下午开始却进入了诡异的寂静中。

城中的国人们从开始就不理解发生了什么,而在目睹种种怪异后也始终无法得出正确的解释。所以当复归宁静后就更是引发了战战兢兢的瞎猜,就仿佛有什么糟糕的事情要发生了一般。

能归于自己可做的事情其实非常有限,具体而言就只是在瞎忙罢了。

他们很多都在根据新养成的习惯向神明祈祷,如果还不放心还可以加上曾经信奉过的神明。实在不行了也不妨加上列祖列宗,只要有一个能帮上忙就算祷词和供品没有白费。

所以单独进行祭拜的事情到处都有,联合供奉的现象也比比皆是。他们的心愿也都基本大同小异,那就是乞求一定要保佑河青城的安宁,就算是受灾也不要遭到太大的损失。

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保佑自己一家平平安安,每个自己关心之人都不要受到任何的伤害。

其实舰队高层们也是差不多的心态,他们在不断加速中会更频繁地看到日出日落。下方的星球依旧在以固有的速度在完成自己的转动,当黑门所在离开日照前还能不断收到要求侦查的命令,可是撒出的队伍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的异状。

仿佛对面就只有土著们建造的可怜文明一般,那里不存在什么会对异常信号有所关注的存在。当然也有可能是对方注意到并关心了,而且正在以己方未能搜索到的地方仔细谋划。

大批的专家对于将面对怎样的文明提出了各种解释,而在没有统一意见下便会显得毫无头绪。于是就有人在焦虑中提出了和平废物假说假设,并表示这种状况也曾经被收录进己方的记录中。

事后还向与会的众人提供了支撑其说法的内容及链接。

过往的探索中曾发现有的文明几乎没有国防可言,处于长期的和平之中便使得军队养成了极为懈怠的风气。从下到上的人们在悠闲安逸下无意执行繁琐的机智,以至于大意疏忽的思想居然能大行其道。所以不但军队的规模会受到持续的削减,就是警戒危险的意识也会变得异常松懈。

那么此次发现的黑门对面也许是类似的缘故,对方也可能是处于和平中太久太久。所以那边的人们未必会接收到那一段充满恫吓意味的宣传品,或者说是接收到了也只是哈哈一笑,并没有意识到那些内容都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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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变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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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的女人明明就在屋中忙碌着,但在街面上却有一个面貌及服饰一样之人在迈步而行。想-免-费-看-完-整-版-请-百-度-搜-

她行走在街道上也是那么的普普通通,此时街上若有附近街坊还有可能与其打招呼。因为这不就是住在自家隔壁的妇人么?便是在今天早上还一起聊过闲天来的。

不过幸亏现在街上并没有闲人,不然这怪物就有可能在下一刻变成这个邻居了。

不过无论如何变化都脱不了一副死鱼眼,那几乎是这个面目上最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部位。而这个面无表情之人还在一均衡的步速不断前进,顺带着还会向街巷两边做观察。

然而寻常人的打量只不过是在到处观看,看不够了还可能走过去细瞧,可是这形态不断变化的侵入者却并非如此。因为它竟然从身上探出了十数个柔软触角,同时还在上面由小到大地“生长”出了数十个眼球。

以这样的怪异器官不仅可以做到多方向的观察,如果必要的话还能将触角伸长,完全可以对感兴趣的目标转圈细瞧。而那怪物的身躯前进却并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最多是在离得太远后就将眼球撤回来。

它想要观察的东西有很多,从房屋到肉干,从晾肉架到地上的秽物,仿佛对世间的所有都充满了好奇一般。但对于不同的东西也有着持续不同的关注时间,像是那些较为常见或平常的就只是随便瞥上一眼,而对于较为少见或新出现的就会着重关注。

并且在那存在的身上还会出现更怪异的事情,这一切都仿佛在凸显其非人的特质。

它无论是胸口、腰部还是腿脚都并非具有固定的形态,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在那里鼓出一个个的不规则突起。就仿佛皮囊下面藏着可以快速变大的气球,而后又会不受张力影响地出现弯曲或笔直的线条。这些线条也勾勒出形态各异的平面,进而形成了各种各样物品的样子。

这些东西的唯一相同点就是都曾被其刚刚观察过,不知为何就能在其身体上一一复原了出来。这些形象无论从颜色还是质地极为相似,最多是存在一些相当微小的不同。

但这样的怪异变形也没有维持太久,河青城的街道其实也单调得很,那些有限的东西很快就被到处看了个精光。当不速之客对于观察物品失去好奇后才又开始变化,不出几个呼吸就渐渐恢复成方才的那个妇人模样。

但其实同样长相的妇人现在正在自己的家中不停忙碌着,偶尔还会抱怨那些怪物又在天上作怪吵闹了。她的手上在制作着由黍米、肉和盐烤制的干粮,等烤成块状物后就会放在一边晾凉,而后就可以将它们小心地放入随身包裹中了。

制作这些东西就说明心底对河青城不是很有信心,备了足够粮食才能在逃跑的路上不会挨饿。家中还有这么多的事情需要她不停忙碌,哪里还有功夫走到街上去闲逛呢?

但也因此才会对于外界状况格外闭塞,就像是通往城外的大门已经被关闭起来了都不知道,那么就更不知道街道上还有另一个自己在行走了。

由此可见那街道上的存在就只是借用了河青城居民的样子,估计就是这形象也并非它自己的外貌。而这物的每一步都非常夸张,仅仅两步就足以迈出成人三五步的距离。

当其没走出数步后又会变幻了形象,身形毫无预兆的就骤然向下一缩,竟然就变成刚才居民家中的垂髫小儿。而其身上原本宽大的衣服也在瞬间缩小,转而变成了鲜艳细致的小巧服装。

但这从颜色到尺寸的变化也是非常顺滑,若不仔细注意甚至会将渐次改变的细节忽略过去。

但这小儿的形象也并非是其最终外形,它没走出几步就会变换了一个形象。不过这次的面容就不是居住在街道两边的居民了,也不知它是从哪里得来的居民外貌。

按说在这大街上也不是没有警戒力量的,就是在空中还有在紧张中不断锁敌的飞行机甲。所以怪异之物的行走也不能太过嚣张,还得时不时地褪去颜色以变得透明不可查。

若在行走时就会不断地变幻身形,倘使在躲避时则可以形成非常完美的无形状态。如此的能耐无论要到哪里都可以随意而行,就是城中已经加派的众多机甲和侦察器都可以不被放在眼中。

最多也就只是才刚刚进城的时候才引发了报警,而那些来意不善的小东西都被它记住了特征。它在之后的行走中都会特意避开或隐身,故而就再也没有让自己的身形暴露出来了。

能做到这一点就得先发现警戒力量的存在,先行探测便能让自己处于暗处观火一般的优势。在实际的操作上也的确是这样,因为它的视觉中能看到许多的明亮之处。

最为耀眼的地方就是那些储存能源的部位,至于在传输和转化的部位就会稍微弱上一些。

距离其最近的一处侦察器虽然依旧在监控的岗位坚守不动,但似乎能从其他的角度发现不正常的地方。受秋风扬起的气流似乎撞在了什么东西上,裹挟在其中的微粒就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

于是这一台设备就立刻将摄像头的视角进行调教,准备对出现可疑的位置进行更深入的观察和分析。但这样的举动似乎也被那外来的怪异之物发现了,于是就立刻对其伸过去了一条触手,并且针对侦察器的所有缝隙开始渗透。

这一招不但在那侦察器的身上过上了一层薄膜,同时还针对其内部的各种元部件进行了紧密的贴合。轻柔的膜状物仿若流水却又更加单薄,被其附着的那些部件也被进行了复制,随后就在其本体身上渐次浮现了出来。

更具进攻性的部分则是对于供能部件的覆盖,可以随意塑形的薄膜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全面接触。从侦察器向这边转动摄像头开始也就一秒钟不到的功夫,而其自身所储备的能源突然奔泻而出,仿佛是遭到破坏而决口的大坝一般。</content>

暗流之门

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 游荡在河青城中

其实如同决口的大坝并不算确切的比喻,小小的一台侦察器固然可以具备超长的待机能力,但其可以储备的能源毕竟还是有限的。手机端m

否则若有无限能源也就不必搞什么侦查了,悄悄潜入敌营深处后隐蔽就是。等需要的时候及就可以根据计时或者指令发动,只要能让其内部的能量运行失控就万事大吉。

超强的便利也会带来超强的破坏力,那一家伙就是炸平整个要塞都轻而易举。若有千百万这样的工具也省得派出舰队去专门对敌人做攻坚了,恐怕交战双方都得对于这种袭击头疼万分,故而不得不将科技更多分配在对小型物体的侦查上。

不过这些事情的前提并不存在,所以能量储备有限的侦察器也只能在瞬间被瘫痪。由此可见这怪物真的很喜欢能量,就算是面临被围捕的状况还会抽时间“舔”上一口。

“咦?坏了一台?”

负责监控的部门早已进入了紧张状态,他们这些人已经不再是远居于另一边天地的苍穹之上了,就算是降下到了地面也还得继续忙碌。不过到现在也依旧是身处黑门的另一边,在原本的专业舱室中才能获得全套的科技设备。

当河青城门口出事时就让他们忙碌不已,等再发现有设备离线当然会很着急。监控人员在及时发现侦察器的故障后也不敢大意,立刻就根据流程对相关事项发出了通报。

虽然这些耗材会损坏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在侵入者突然消失不见的节骨眼上也不敢有所大意。

他还在同时操控河青城中的其他耳目做扫视,不过所能看到的也就只是一台机器的趴窝而已。而那隐身存在其实就站立在受损侦察器的旁边,甚至在其施施然走出视野的时候也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既然没能找出问题就没有办法,只好当作一般的机械故障来处理。只要发出一个简单信号就可以派出自主机械去回收,这种小事情没必要付出太多的人工。

而那仿若能隐形的存在似乎还没有吃饱,在离开后还曾试图摸向另一台机甲。也不是所有的单位都会起飞索敌,在地面上也是得有一定守备力量作为策应的。

不过这样的情况就不在怪物的掌握之中了,它只觉得那家伙身上的光亮还要更璀璨得多。这通常意味着具有不错的能量规模,吃起来一定更能填饱胃口。

只是在天上正有机甲部队在来回巡视,再是技艺高强也得有所顾忌。所以它在行动之前还会不停地观察情况,要尽量做到对周围毫无死角的全面覆盖。

能做到这一点就是靠的向所有方向探出的眼睛,在不同肢端的数十道视线会各自负责一片区域。有这样的能耐就不难发现一些危险端倪,于是在没走出几步后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因为若以其观察便发现这些机甲并非是孤立的,部署的位置几乎可以实现两两的互相照顾。不管哪一台出现问题都会引发另一边的注意,想要贴上去吃点心可是会打草惊蛇。

正是瞬间看透这一点才没有贸然扑上去,会带来麻烦的铁板还是有些太烫了,贸然下嘴恐怕会连舌头都伤到。既然如此就不要为危险的食物过分贪嘴,一转身就跟没事人一般地向着其他方向漫步离开。

可见这东西不但有着不容易被发现的特质,而且还具有不低的智慧。

它逛完了大街也没有忘记逛民居,有时也会进入某家的房屋中转上一圈。受到拜访的那一家最好此时已经安睡,否则他们将看见一个难以置信的东西进入自家的房屋中,并且还会再次探出浑身的眼球四处观察。

一般来说总会在身为神教信众的家中多呆一阵,至于没入教或根底浅薄的信众就不会得到如此的待遇。

这倒不是由于外来怪物会青睐虔诚的祈祷声,而是纯粹因为这些人都参与过多次的“搬运”活动。“收获”得多了便会积攒得多,故而在家中存有的奇怪物件总是要更多一些。

有的东西就算隔着不同文明也会体现出基本用处,所以盆罐碗碟之类都会被优先看中。布匹衣物或者金属制品也容易体现出自身的使用价值,所以也很容易被需要用到的人家一并带回来。

但还有些东西就只是看的精致小巧费了许多功夫,所以哪怕并不知道有什么用也舍不得丢弃。

就好比来源和用途不明的徽章、印刷有原主人头像和姓名职位的通行证、街道上交战区域里捡来的此面向敌、小区或者出入要道处落灰生锈的监控探头、从某个维修店里捡来的陈旧链条……

物品的繁杂就会有着各种各样的颜色和外形,而每个与之前不曾重复的物品就会得到眼球的着重关照。但一般也就只是多绕上两三圈而已,这已经比抬眼扫过的大量雷同之物待遇更高。

而观察的多也就意味着采集了更多信息,各种各样的物品也再次与其身上浮现出来,甚至还会为了争抢存在的空间而互相挤压。最密集时就仿佛是一处可以活动的垃圾堆,又或是吞食了太多固体食物的史莱姆。

亏得它为了不被发现还会有所隐身,若是现出身形了恐怕会吓到许多人。总之这样的外形最好不要集中精神去关注,否则多看一阵就会被那密集的聚集杂物弄得心头难受,万一将晚饭都吐出来可就不美了。

其随后游移的目光自然也不会错过身处屋中的主人们,于是那些人的具体特征也一并在其身上浮现。只是由于体表面积的限制才没能令这些形象同时出现,于是就不免导致一家人的肢体会开始互相挤压堆积。

以外在视角看去就像有许多怨灵被束缚在皮囊下,而且必须得是在一个身形匆匆消逝后才能等到另一个的现身。这就使得可被模仿的面孔及身体只能出现更短的一瞬,然后便会如所有的形象那样消失无踪,就仿佛沉入了深沉的潭水中一般。

暗流之门

第一千三百二十章 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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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瘦的男人、面目焦黄的女人、缺了一只胳膊的老头、稚嫩可爱的儿童、趴在角落处的红皮奴隶……这些沉睡中的人们未能发现入侵者的存在,所以闭上的双目也会在那些浮起又消失的变化中挨个出现。https://

好在这怪物只是对于高能量和新奇的东西感兴趣,并没有突发奇想地想要在这里打个牙祭。否则以其能耐肯定能将屋中的人们统统害死,就算是所有人都醒过来也不会是它的对手。

不过如此的耽搁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多经过几家民居后就会越走越快,越是往后就越是没多少时间做停留。

这倒不是说它有什么急事在赶时间,而是由于大量的物品其实都比较重复,剩下的也没多少会引起关注的新鲜东西了。而且就是对于河青城之人的扫视也愈加降低,可见它对这里的居民也不是特别感兴趣。

然而这城内的人们也并未全部睡着,但是当其进入房屋时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因为他们既没有突然的大风吹开门窗,也没有听到脚步迈进的声音,谁也没留意到有个怪异存在进入了自家的房屋。

它从粗糙的窗棂中攀爬了进来,从屋檐上的缝隙中翻跃了过来,甚至是从土墙的裂隙中在进行无声的渗透。形态的固定对于这怪异存在并非特别必要,只要能达成目的就没必要存在任何的束缚。

反正一个透明而边际模糊的形象并不容易被观察到,就是在屋中重新聚合时也不必非要落在地面。房屋上的大梁和檩子都可以用来固定身形,就算木质材料发出了吱呀声也不会被发现。

因为那个怪物在高处成形时非常缓慢,仿佛刻意不去惊扰火塘边的议论。而且正在闲聊的人们也都在忙着手头的事情,互相的对话声音足以将头上微不足道的声响给遮掩掉。

它蜿蜒在众人的头上就仿佛蛇在树枝间徘徊,而正在皱眉谈论的人们就是随风发出沙沙声的牧草。二者之间存在着截然不同的行动能力,就是感官的敏锐也有着天差地别。

屋中的对话在这时还在继续着:

“咱们还是去三叔家暂避一下吧,他们村距离咱们这儿虽然是远了些,但胜在周围山多又是深处林子中,轻易不容易被外人发现啊。”

“那家里的这些东西该怎么办?只是把门一关的话谁都能撬开,等再回来不就都被偷光了?你们腿脚好可以跑得快,我这个老头子还是留下来好了,起码还能给你们看好这些家当。”

“谁会来偷这些东西啊?现在城里哪家不都是盆盆罐罐一大堆,正在晾晒的肉干摆在哪里都放不下,还得厚着脸皮占用街道才行放得下。也就是粮食的分量都不怎么变,上路的时候都得多带一些,这些才是要紧的东西。”

“咱们不是从别处天地弄来了车么?甭管它金车木车能拖运东西就行。把粮食和要紧的放在上面就能一起带走,爷爷也可以坐在上面呢!”

“还是走南城吧,在那里找到船就可以顺流而下。只要不碰到大风浪就总能走得很远,这都比去三叔家还要省力呢。”

“那些东西的声音太大了吧?而且一路上都被晾肉架堵满了,能过得去么?”

“那就走慢点,一路上出两个人悄悄挪动。趁快要天亮的时候走是最好,这样不会打扰到谁家的。”

“……”

屋中的讨论一直在喋喋不休地继续,而侵入者也从房梁上的一边挪动到了中间。由上方也可以对着屋中各种物品做审视,只是为了不惊扰到屋主还得更加隐蔽一些。

它并不理解沿河而下还是去远方亲戚家的内容都有什么意义,这些对它而言就如同草木被风吹过般的轻轻摩擦。只将身躯稍一变化就可以垂下许许多多的轻丝,并且还是沿着墙上的裂缝做遮掩缓缓降下的。

只有一堆塘火在房屋中央做照明,距离稍远一些的物品便会在光影跃动中变得边缘模糊。有如此环境就简直是为了潜入而打造的,是以正在忙碌手上事宜的人们依旧沉浸在话题之中,无人发现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可能有的人能够看到它的部分身躯,但处理情报的大脑并没有分辨出这到底是什么,所以哪怕见到了一些痕迹也只会忽视过去。就是在角落中悄悄啃食碎肉的鼠辈也是毫无知觉,它们同样未因这诡异的降临而被吓跑。

通过讨论能看出这些人们的神智是清醒的,而在打磨工具和制作干粮时也有着非常麻利的身手。在这期间的工作也都需要敏锐思维的不断配合,就是无人能察觉有什么在房屋中悄悄地穿行。

屋中的人们没有注意到那不请自入者的形迹,可是这侵入的怪物却为这些人多停留了一阵。略偏过的目光会更多地停留在不断开合的嘴上,似乎想弄清这些人正通过空气介质交流的事情。

而在观察一阵后也只能得到较为有效的模型,建立一个词汇库可不是偷听一阵子就能办到的。所以它便干脆从身上再有所变化,稍加抖动就分出了多道树枝一般的触手。

原先发出的丝线也同这些触手合并在了一起,并且还会在尖端的部位开始越分越细。若仔细看去到不至于如先前的透明了,反而能从许多绒毛一般的构造中被看出边际所在。

不过一般人也不会没事向屋顶上乱瞅,这就导致头上三尺就算垂满了密密麻麻的丝绦也不会被发现。

这些伸出来的部位就仿佛丝萝一般,但挂在房梁上也并没有依照重力的牵引竖直下垂。当伸展完毕后就同时向数个方向飘荡了下去,就仿佛是受到哪里的牵引一般。

而看那一束束飘向的方向都是本着屋中主人们而去,不出一呼吸就同时将屋中所有人的头部都罩了进去。方才在潜入时曾是那么的缓慢而轻柔,但在动手时却如同骤然被触动的捕兽陷阱。</content>

暗流之门

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 整整齐齐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二十一章整整齐齐屋中的所有人都为受到袭击而吃惊,这几乎是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以常人而言当然要在第一时间做出闪避或惊叫的应对,然而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叫喊出声。

突袭者当然会对这些动作有所防范,连束缚身体带刺入喉腔做限制都在突袭时同时完成。无数的丝线在穿刺时还会对相关肌肉进行麻痹,完全不给受害者们做出反抗或求救的机会。

这些人方才有的还在说闲话,面部的肌肉并未来得及彻底恢复原状;而有的人则在做干粮时低声哼唱,所以嗓子中也自有引而不发的微弱声音。

这一家人原本都处于非常放松的状态中,他们没人能想到会在自己的屋中受到突然袭击。就算是受到惊吓也只来得及让肌肉进行有限绷紧,然后就在感到一麻后难以自控地松懈了下去。

所以肺腔在这种情况下也吐不出更多的空气,以至于使得每个人的嗓子眼就只能挤出怪异的响声。

“呃……”

“咯咯咯……”

“呼……”

从出手到全面压制也不过是呼吸之间,待这些素材被料理好之后才拉扯了起来。于是这屋里的人们就被悬挂在了房梁上,不过也会为了避免引燃衣物而刻意远离塘火的上方。

整体的排列甚至还会根据猎物身高的差距进行调整,由高到低看去还真是整整齐齐一家人。不过捕获并非是为了进行杀戮,在束缚他们的时候还有许多的细线在继续伸展。

神经在将眼耳口鼻获得的种种信号传往中枢,而这些传递过程也成为最为明显的路标。微细的丝线便攀援着这些延伸更加深入,没过多久就进入到了脑组织的各部分,并且开始对那里进行起了另一层面的操作。

吃饭、穿衣、劳作、说笑、穿越、搬运、捕捉……

近期发生过的事情就如同一副副画面般呈现出来,突然动手的入侵者在翻阅这一家所有人的记忆。从这之中得到了很多很多的内容,不管有用没用的都吸纳了一大堆。

那里有这一家每个人的日常生活,还有他们为之兴奋和向往的东西。那里也有不明来历的神奇黑门,当然还有神使大人率领大家一起带回来的海量物资。

接着还有更多的内容可以翻阅,而被捕捉之人也就不由会发出更为剧烈的颤抖。但是在深处一些的记忆却是更加模糊,很多内容就如同是随意丢在角落里的碎片。

比如用泥土捏成的淡黄色小羊,在散发出泥土气味时仿佛还会咩咩轻叫;用柳枝编成的绿色土狗会被拿着模仿奔跑,但当放下时就得擦去手上的绿痕和植物气息;从蔚蓝天空上缓缓飘过的柔软白云倒是不带有什么气味,可是接下来的画面竟然就只有缓慢的移动;还有儿时某件衣服上的花纹……

来访者或许能理解在哪里、有几个、有多长之类的概念,但对于这些散落在心底的碎片却只能理解一部分。

比如气味是来自哪些化学成分的,颜色是由什么原因才会生成,还有织物上的经纬各自都有几根。但随之印留在心中的情绪却非常难以量化,这就不是它所能理解的部分了。

故而剩下的内容再多也对其毫无用处,再看下去也只是在浪费时间。于是它轻轻一抖就将插入头部的丝线抽离了出来,而用于固定胳膊及身体其他部位的丝线则要缓慢一些,但也如同摆放木偶一般地将猎物小心放倒。

对于有的人是刻意进行摆放,以使其远离盆盆罐罐,而对于有的人就只是随便向地上那么一放。可见它的小心只是为了避免制造出太大的动静,无疑是为了回避街道上的侦察器和巡逻机甲。

至于瘫倒在地上的人们可是状况有些不好,从浑身抽搐到口吐白沫都有,还有的干脆就是在下身流出了骚黄的液体。有如此表现就说明情况不妙了,也不知道这一家能否从这种粗暴的遭遇中恢复过来,甚至就连他们能否再次醒来都不知道。

这一堆瘫软昏死过去的河青人就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而读取他们心智的怪物则在身体上出现了变化。最明显的就是一张嘴和鼻子,其中的牙齿舌头都非常齐全,与之连接起来的还有推送空气的腔体。

而这一套器官还尝试着活动了几下,稍微的张合或伸展时就明显超过了人类极限。向着左右扭动时就能撇成非常大的角度,而在长大时的空间也仿佛能塞进一个大西瓜。

刚才读取的记忆也在此时被调用出来,于是就使得屋中想起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三……叔家暂……避一下……老……头子留下来……爷爷……坐船走……圣哉……趁天亮最好……”

虽然整体内容上是一点都不怎么联系,而且在声调上还有些忽高忽低,但还是能从断断续续的语句中听出些什么词汇。这些赫然就是这屋中一家在之前的对话片段,只不过现在都被这擅闯的怪物拿来练习说话了。

学习一门外语就是需要大量的词汇库,同时还得有不停的练习。而这怪物在无人打扰的家中也是越说越顺溜,甚至还能模拟出若干个高低不同、老幼相别、男女各异的声音所问答。

至于说话的内容涉及天气、劳作、问候、打情骂俏和之后的私事,这也都被其一一不带感情地全部重复了出来。就仿佛是一个心情非常不好的人在自言自语,但由于没人搭茬便只好在孤寂中自行解闷。

而在这样的场景中却又有倒了一地的原主人,就仿佛是一群非常不称职的观众。因为他们没有一个会做出鼓掌或者评论,躺倒在地上不再颤抖的身躯已经瘫软得无法举起双手,松弛无力的嘴巴和鼻腔也愈加在缺乏气息的流动。

不过好在这外来者的学习能力非常快速,较短时间内获得的进展就远远超出常人的口语练习。只需一刻钟便完全结束了自言自语,并且能掌握起码的语句和日常对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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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 潜入暗河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二十二章潜入暗河捕获就是为了学习,而既然能掌握想要的东西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怪物随后就起身对着屋中点了点头,仿佛是在同熟人们打招呼。接着就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地向外行走,而且还摆手告别道:“走了,再见。”

这样的举动看上去较为有些人情味,只是那躺到了一地的人们的呼吸都已经更为微弱了。并没有谁会对他的告别作出回应,也不确定以后是否能从沉睡中清醒过来。

只有火焰因受到空气流动而微微产生摇摆,就仿佛是在畏惧中对着离去者送别。而那怪物并没有如此的感觉,它在告别之后便从房屋的各处缝隙中流出。

既然走在街道上就又会受到空中或巷口的监视,为避免麻烦还是再次化作了透明的存在。在当最后一缕色彩褪去时正有双机编队从上方飞过,隐身的潜行者照样可以大摇大摆地行走,并不担心会被空中的摄像头勘破行踪。

不过它此时就不再是于街道上缓缓漫步,而是目的非常明确地选定一处小巷便钻了进去。身处其中左拐右拐地也毫不犹豫,从受害者记忆中得到的地图让它轻易就来到了一处被拆除大半的废墟附近。

那里有着准备用来建筑房屋的木材和土方,有着只被拆了部分外墙的酒肆,而且这里还在之前的冲击中坍塌了小半。但更重要的是一处通往地下的入口,那里已经在被破坏后又重新经过了休整,因此就拥有了一个宽阔、高大且坚固数倍的大门。

能直接前往这里就是因为阅读了当地人的记忆,所以就能知道这里有一处通往目的地的入口。尽管从状态上与从别人脑中看到的有所不同,但只要位置正确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过在这里安排的侦察器还是有些碍事,而且还能察觉到角落中蹲着的两台隐身机甲。只是这些守卫者们的视角都有些高,并未察觉到来访者的到来和通过。

多处的轻盈尖锐触角落在地上并无声息,最多只因身体会激起空气中的湍流才会暴露存在。

“嗯?”

一台机甲中的驾驶员突然疑惑地歪了歪头,并且认真地将摄像头进行了调整。

刚才仿佛看到有烟雾突然滚动了一下,这都是由于原始聚居区中使用火塘取暖而产生的。可是再去看时又不是非常确定,简直让人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不过在认真地观察时也没有发现更多问题,他随后才只好翻阅方才的视频记录。将画面倒回去的时候的确能发现记忆中的异状,可问题就是不知这是因何而引发的。

由于对外来入侵者的紧张已经派出了数支小队,而在这个当儿的问题便不得不重视起来。他便将相关问题片段传回后方,那里的大量专家各有各的专精行道,总有能对此状况做出解释的。

其次就是先操作着机甲避在一旁,调遣附近的侦察器过去瞅一瞅才是常规操作。这些小东西除了吃饭上厕所不能帮你之外,总是能被偷懒的人们找出各种各样的使用方式。

然而守卫者的反应还是慢了一道,三台侦察器的跑来动静便让那不请自来的闯入者察觉到不妥。于是早就被发现前就突然向上跳跃,原本多变的身形也为了这个动作展开撑大,并且伸出了更多的触角来将自己固定在洞顶上。

其身体的其他部位就更是变成了薄薄的一层,无论从颜色材质还是反光度都模拟得非常完美,几乎与身后的岩石没有一点差异。所以那些侦察器转了几圈都是一无所获,于是就只能干脆杵在原处等进一步指示。

至于后方的专家意见也到了,不过就内容而言似乎也没什么太大帮助:“这个……也许是风。嗯,被周围的复杂建筑稍微改变了前进方向,所以有时会多出这么一条气流的分支。”

这样的回答显然不能令发现问题的人足够满意,但也由于无法提出更好的解释便只好无奈接受。所以虽然在心中想着“真愚蠢,我也能想到这种屁话”,但还是在嘴巴上感谢道: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没有营养的对话占用了时间,而那侵入者就爬在岩洞的上方逐步深入。

暗河在这时已经由于修整工程而改变了模样,但在于总体走向上还是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所以先前从河青人脑中翻阅的内容还有部分能用得上,只要勤加比对就可以知道向哪里去了。

先前行走时还能觉得有太多的巧合,被有限修整过的地方总是与通往洞室的道路相匹配。不过当再深入一段距离后就会发现不对,还是得依照那些读取的行走记忆作参考。

这是由于施工的范围和力度正在不断地加大,正在不断以黑门为核心区域向周围扩张。所以越是前进就会遇到越多的修整加固区域,在有些地区甚至都已经开始安装防御机炮了。

侵入者在漫步时依旧保持不停扫视的习惯,并且还是对于任何新鲜事物都充满了好奇。不过对于可能造成威胁的问题还是要尽量远离,像是在部分区域中会堆挤着大堆的设备和人员,关键是在附近还有若干器材会在默默地监控。

它虽然能一口气将眼前的家伙们统统干掉,但却没法避免引发整个系统对这行为的反应。既然如此就还得忍住出手的诱惑,宁可侧着身子悄悄通过也不愿再做停留。

相对而言在无人区域里就要轻松太多,就是遇到残留在暗河岩顶上的烟痕也可以抬眼看一看。有肢端及眼珠就因此被分裂并拉长了出来,忽忽悠悠地就向着上方岩层探了过去。

它不仅能确保距离岩石始终都保持在极为精确的位置上,而且还一点都不影响本体的正常前行。轻轻地扫视一遍再分析出那里都存在着哪几种分子,等完成这一工作后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了目光。

而缓缓行走的多条触肢也在向着周围不断嗅探,那上面的器官可以同时充当视觉嗅觉和听觉的功能。这让其在行走中也不至于会磕磕碰碰,并且很轻易就能从地上的擦痕中发现一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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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 垃圾堆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二十三章垃圾堆那是一些刮擦或者拖曳留下的划痕,带着若无人工干预就会在短期顽强留存的锐利。这些痕迹通往的方向固然会偏离主路,但由于与现在观察到的许多细节有关,于是便值得前往一看。

沿着一条岔路就能通往简单的垃圾堆放处,主要堆放着先前由于不确定是否安全而被击毁的工程残骸。这些东西都是作为大件不可燃垃圾而集中至此的,安置它们的位置距离主路并没有太远。

放在这里主要是为了省劲,当然还有保密的缘故。

不然只要将它们丢到地表就能腾出一部分暗河空间,立刻就能对这里及后续的岩洞进行休整了。不过若是拖过黑门再丢弃也不是不行,但那里现在正在涌入大量的人员及物资,暂时还没有向相反方向输送物质的计划。

既然两边都走不通就只好就地安置,找个不大不小的地底岔道丢进去便是。黑门那边的人流物流也不能总是向这里输送个不停,只要在流速减缓后就可以调整方向。到时也可以反向再流动一阵子,其中也会包括这些大件垃圾的顺带拖运。

至于是回收冶炼再造还是就地丢海里都指不定,那该是物资计划部门要考虑的事情。但这里眼下已经成了怪异入侵者的游乐场,它也是好不容易碰上一处没有监控又有许多新鲜的地方,当然得在其中花点时间转一转。

不过在这里却与在河青城中有所不同,大型复杂机器里总是有着许多精密复杂部件,仅是伸出许多眼睛进行观看都不够用。它便需要进行更为贴近的观察,所以得稍稍对自己的身躯再做一些改变。

首先就是将自己骤然向左右撑开,有限的物质便被扯成了一张薄薄的大布。原本可以随意变化的透明度就再也变得不重要了,因为拉到这么个程度就会显得有些半透明,足以看到后面被其遮挡的部分景象。

撑开的面积总得有个限度,等到足够大以后才会向前一扑倒,很轻松就将面前的车辆残骸覆盖了起来。待其包裹上去以后又会快速收紧缩小,几乎能将每一处都紧紧地相贴合,完全不放过那上面的每一个部件。

几个呼吸后就再也看不见外来者的更多迹象了,就仿佛是融入了这堆大件垃圾一般。但其正在进行的却是大量的读取工作,从物质成分到结构用途都没有放过。

只是在进行到某些地方时却有会会无法继续,仿佛是哪里出了重要差错,以至于没法搭建起正确使用的模型。所以没过多久它便撤离覆盖的物体,其身形也再次出现在原来站立的地方。

其实只要细想一下就不难理解发生了什么:这些工程机械都是已经被炮弹击中过、被烈火焚烧过、被后续回收部队拆解过的,本身就已变成了非常不完整的零散架子。

故而很多关键部位都已经由于各种原因有所缺失,就是一些金属构件也出现了明显变形。所以哪怕是被全面读取了数据也所得有限,非要模拟的话也只能具现出一台残破的遗骸。

这东西已经失去了使用的价值,不然原来的主人们也不会将它们弃置在这里。除了挡道占地外就只能等待回收或丢弃,而且还不知那搬运的力量到底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这怪物先前在河青城中还能复制各种简单之物的外形,但刚刚所附身过的工程车却要复杂太多,而且也缺失了太多。故而在它的身体上也没法浮现出一辆完整的工程设备,只能是将许多零散的部件单独模拟出来。

于是就在其身上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按钮、线路、元件和其他种种不同的部件。这些东西都显出一副遭到毁容的变形暗淡之色,大概将其本体上的烟灰擦去就会是这副模样了。

不过这样的做法似乎是越来越费劲,因为它在身上浮现出外物的速度已经不如先前。一台高科技设备再是被烧过也会非常复杂,那可是由许许多多数不清的不同配件组装起来的。

要在短时间内都看过一遍就已经很神奇,再要挨个模拟出来也同样是很神奇的。

但也不知这怪异之物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来到此地,也不知它到底是为何会对各种新接触到的事物感兴趣。非要来这边做这么多辛苦的事情似乎很不必要,但它还就是一直坚持做到了现在。

整个工程队的车辆设备一共有四种,只有互相配合才能发挥出各自的专长。除了较小的型号已被烧得设计师都认不出来了,还有另外两种工程车也被其一一扑上去做研究。

但或许是因为这些东西都非常复杂精细的缘故,硬要全部模拟下来就会造成太多的消耗。以至于就连这怪物也没法继续保持正常的行动,举手投足间的挪动都在一并变慢,仿佛是陷入缺粮缺水困境中的可怜饥民。

这种事情看上去实在有些吃力不讨好,甚至于对其本身都造成了相当的威胁。而且受过焚烧的机械多少会有许许多多的缺失,在完整性上就与原来完全不能比。

关键是看其仿佛也缺乏支撑下去的力量了,而这里也不会跑过来一台侦察器供其吸干。所以再要继续下去就恐怕不能维持自身的形态存在了,怎么看都有些非常不划算的样子。

鸡肋还能小心地用牙去撕咬上几口肉呢,这些大件垃圾就连鸡肋都比不上。行动愈加变慢的侵入者看来似乎也有点脑子,在面对最小型、也是被破坏得最为彻底的设备时就果断离开。

看来它也没兴趣“扑在”其他残骸身上做研究了,最多只是如同仪式般地向这堆垃圾深处走去。在移动时最多只是不住地扫视周围,如同花束般向四周散开的眼球可以覆盖所有方向。

没多久就有多颗眼珠忽然就向着右前方的某处转动,仿佛这些感受器官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连带着这怪物的速度也提高了数倍,直直地就向有问题的方向快速移去。

可见也不是所有的残骸都彻底失去了价值,只要善加发现还是能找到点什么的。

第一千三百二十四章 小零食

如同树枝般的触角在伸过去时还不断展开,一根更加细小的枝条便从本体上分裂了出来。它要触及的东西是一处功能部件,看连接处的残骸大概与可变形机械臂相关。

尽管自身外部都被浓烟熏得黝黑异常,而且在外壳部分也有了一些鼓胀和扭曲,但是本体的核心并没有受到完全的损坏。与之相连部分还有小灯能闪烁微弱的提示光,可见这里在上层设施遭到火灾时还算比较幸运。

而怪物靠过去的动作显然是一点都不客气了,就如同是在沙漠中心碰到冷饮那般热切。不断伸展分叉的触角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扩展开了数倍,等到覆盖在目标上时就彻底变成了叶脉状的网格。

随后它就杵在原地一动都不动,而在变得愈加细小的触角则是正在蔓延向更为精细的部位。没过多久就见那小灯突然开始频繁地闪烁,但在过了不出几个呼吸后就彻底黯淡下去,真是一点的亮光都不再发出了。

可见这储能部件的出现还真是及时,就算是作为零食也有如大餐一般进行补充。而那怪物在小灯暗淡之后甚至还多站了几秒,直到是彻底将其吸光后才有些不甘心地脱离接触。

能吃到好东西当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而这得了便宜的家伙便开始大步在各个残骸间逡巡搜检。它在这么做的时候也不再进行将全身心“贴”上去的举动,而是从身上分裂出更多的眼球做仔细观察。

然而遍寻了在场的所有车辆残骸却只有少量的收获,最多也只是一些高能物质刮蹭后留下的痕迹。可见方才的发现就只是偶尔的运气或疏忽,并不是值得重复验证的经验。

原本每台车辆中还有能源炉存在,倘若能找到那个东西就可以进行畅快的汲取了。不过具备不俗能量的东西总是有着更高的价值,若是未受到太大损坏便值得被拆下来进行维修利用。就算是外部被烧得变形了也具有被剥【零零看书00ks】离分解的价值,为的就是能回收其中的高能反应物。

这里因为是一处废弃的所在,所以就连配置灯光都没必要。若通过寻常人视角也没法看得太清楚,必须得自带照明工具才能辨明道路走向。不过那样最多只能看到处处都是黝黑的烟痕,仿佛与自家的塘火灶台并无区别。

但相对这怪物而言就不一样了,它能够体会到的世界与正常人都截然不同,仿佛是处于不一样的世界中。就比如温度稍高一些的地方就亮一些,而能量稍高的地方则会有着不同的气味。

所以在余热未消而又靠近某些部位的地方就有着亮色擦痕,再靠近一些就能嗅闻出让其兴奋的气味。有的痕迹是能源炉里的高能物质所留下的,而有的就只是源自一些微不足道的泄漏。

刚才决定拐进这处岔道便是因为诱人的气味,可没想到并没从这里找到想要的东西。既然如此就得退回原来的路径点重走,或许就能找到让其喜爱的美味了。

说干就干是这怪异来客在行动上最为值得称道的地方,当确定离开的时候就一点都不拖泥带水。它再次将身体展开后就从上下左右一起借力,连两秒都不到的功夫就重新拐回了暗合主路上。

经过修整和没修整的地方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一个是松软崎岖地形间杂的复杂地面,而另一个则是平整坚实的宽阔大道,明显的起伏部分都已经全部被机器铲平了。

关键是在其中还不时有机甲及工程设备在往来,只要逮着个机会就可以跳上去搭个顺风车。反正这里也没有谁能发现这外来者的行迹,只要忍住对能量部件的出手就不会引发太多的注意。

尽管是已经得到了大量的人员和设备涌入,不过那样的规模相对地下世界还是有所不足。只要稍微一分散就会在暗河中被稀释,可视范围内能出现另一个工作组都很稀罕。

然而以他们的技术水平也能带来高超的改造能力,以少量的人员便可以开展高效的加工。再大的施工段也不会超过二十人的上限,其余的不足将由机械的力量进行填补。

在这其中就会时常出些新鲜的设备或玩意,只要让这外来怪物看上眼了就会立刻进行观察。就好比有一处洞壁上有点幼稚的图画,且由于那里并不突出才未受到机械的切削。

寥寥的几笔就画出了一个握着斧头的小人,但从其身上面目上也看不出太多的特征。这个小人要比画在另一边的扎堆小人更高大一些,看上去仿佛是某个战争领袖在对部众进行动员,等到下一刻就会率众出征一般。

这样的画面自然也逃不过海量侦察器的到处采集,至少就舰队方面的专家们是如此分析的。不过这内容的确是与战斗相关的,但对于事实也只猜对了一半。

这副简笔画还是红衣寻找王涛出手时的作品,缺乏足够词汇下就得连说带画地做交流。当时四娘所带的人手快要被大户和公门联手铲平了,而当王涛赶到时就只能见到一片残局。

通过人数、武器占优的信众及南城苦工本来差点就能获胜了,可是作为生力军的信众却又遭到了后方背刺。于是原本对公门有所畏惧的信众们便被吓得一哄而散,就是连四娘本人也在大势所迫下束手就擒。

所以简单的一幅画面也传递不了太多信息,缺乏上下文的话就很容易引发误读。不管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内容都不重要,匆匆而来的过客也只是多停留了两秒而已。

数颗大眼珠子在触肢的末端从无到有变化出来,这些如果实一般的产物就不停地向周围晃荡摇摆着。方才那涂抹也对其造成了片刻的吸引,甚至还得到了额外几秒的细致观察。

只是作为身躯的本体依旧在大步前进,因为另有更值得关心的东西出现在视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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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 贪吃导致的暴露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二十五章贪吃导致的暴露那是一台正在行进的无人运输车,只要设定好任务就可以自动在暗河中做搬运。这种设备与之前所见的都属于同一个技术系统,所以就可以毫不费力的识别出来。

它是作为能节省人力的东西进行应用的,当然也得在别的方面有所耗费,就比如用来驱动引擎的能源部件。

在这附近也没有那些讨厌的监控,连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或机械也都不多。更妙的是这台运输车上装满了高能物品,在这怪物面前经过时就有如诱人的美食,而且还是放在餐车上送过来的那种。

正好刚才还在一番动作中经历了不少损耗,既然见到这种便宜就不再客气了。立刻就后肢蹬前肢爬地热情冲锋,在快接触之前还跳在半空中快速展开,等扑上去以后就已经化作一滩极为稀薄的膜状存在。

这种方式无需做出刻意的挑选和接触,所有的笼罩区域都在其渗透和吸食的范围内。最多是根据扑击的方向有着由前而后、由上到下的顺序,但这么一点差异也算不上什么,至少对于“囊”中之物而言是没有太大差别的。

同样的变化在之前是用来观察和分析,而在现在就仿佛变成用来消化的胃囊。不过所谓消化的目标主要就是针对能量,其实对于构成运输车的主要物质并没有进行任何的掠夺。

可见这怪物有着非常挑食的口癖,除了对于能量来者不拒外就完全不去碰别的东西。而从薄膜上也分出无数如同根须一般的触角,统统都只会伸向与能量有关的部位。

这样一来就使得储能模块内的能量大幅降低,也导致正在使用中的设备缺乏能量供应。如此便使得无人运输车上的设备开始渐次丧失功能,直至变成一坨无法开动的器物。

首先停止工作的就是置于车顶的信息收发器,其次便是用来观察前方状况的外部摄像头,接下来还有照明装置和智能操控系统。

这些东西虽然本身并不存在能源部件,但若是需要能量来运转就得有供能的途径。方便的无线供能会有过大的损耗,所以为节约起见一般还是得有具体的线路。

怪物沿着这些东西就可以不断地向上游摸索,一直摸到了能量炉的所在才算找到最美味的部位。

但这里与其他的小型耗材还有所不同,作为能驱动车辆的核心还得考虑到安全问题。所以无论从使用寿命还是确保稳定性上都得到了加强,甚至完全不是寻常侦查器能比得上的。

像是后者作为消耗品也不需要太大的耗能,只要能确保跑得起来、能运行就可以了。于是与之相配的能量模块不但不够安全,而且很容易就能被扑上来的怪物给吸干。所以一旦出故障就是整体完蛋,哪怕是就地遗弃掉也不可惜。

可是体量和储能规模更大的能量炉就不一样了,如果将其吸干就还得多花一阵时间。作为复杂的整体通常只会渐渐损坏,或是设备寿命到了、或是因为事故翻车,而非是监控、通讯、照明、核心处理及能源运转先后失能。

于是快速导致能量流失就会带来额外的麻烦,那通常都是涉及到机械安全的故障。而流量不定的涌出也很影响汲取,所以就不得不将部分能量化作废热给抛弃掉。

能遇到这样的情况通常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遇到了自身难抗的危险事故,一种则是遇到了来自敌人的袭击。反正不管哪种都会引起后方的注意及示警,这样才可以及时派出力量做处理。

于是这一异状就作为优先事项发到了调度那里,而智能系统还会向周围的其他单位发出警报。一般而言就是让能帮忙的都来搭把手,能战斗的赶紧往过来跑,至于什么都不行的就还是赶紧回避吧。

所以那怪物扑向运输车后也没有享受多少时间,事发地段的前后立刻就出现了针对性的变化。

这变化先是在节奏上就比之前更加快速,能战斗能帮忙的都开始奔向出事地点,无论是事故还是敌袭都能立刻应付。而在相关事情上帮不到忙的就会开始有序撤离,这就可以在保护自身的同时也不至于添乱。

接下来便是该如何解决麻烦的事情了,以事故及战斗两个选项就能列出若干预案。

其中有的是根据以往经验制定的成例,这其中的每一个字都凝固了无数的血泪与汗水。而有的则是根据事发之地的特征略有增减,适应特定问题的办法也许会更具效果。

具体一共也就投送了十几人,但是随之一起移动的各类装备却要沉重上数百倍。一般有这样的力量就足以解决很多事情了,就算是想要塞上再多人也靠不到前头去,接触不到施工面的工具就相当于没有。

如果是战斗的话就只有前方几排能够射击,再多也无法投射更多的火力了。而后方人手的积压不仅会降低前排的活动空间,就是遭到战场误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所以其他区域里的人们依旧得各负其职,整体的秩序并不会因为某处的事故而骤然被扯动。

只是看守重要路口处的部队加大了侦查力度,看守临时堆放物资的战士也格外提高了警惕。新下达的命令要求他们务必要坚守各处,绝对不允许有任何擅离职守的情况出现。

而在事发之地附近的武装也不能闲着,他们被要求立刻集结起来,准备应对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任何事情。至于更远之处的部队就根本没受任何影响,他们由于距离较远也不必获得不相干的情报。

临时拼凑起来的小队也谈不上有多么默契,但可以根据平时的训练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在场军衔最高之人便需要承担起指挥责任,并且派遣这一群人中资历最高的在前探路。

至于作为尖兵的机甲就得承担起耳目的责任,并且不断向队友及后方关注者们发回报告:“没有发现塌方,没有探测到爆破音,没有探测到燃烧颗粒,道路完好,坐标区域只有静止的报障车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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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 包围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包围尖兵在喃喃念诵状况的时候也将视频及各种数据进行共享,这里仿佛没有出现什么值得紧张的事情。于是接到警报的所有人都因此产生迷惑,他们便不得不对面对的场景进行一些猜测。

然而有想法的时间还是太短了,这些都会随着新状况的出现被堵回心里。因为那发回报告之人也只是说出他所见到的,而在相距较远之下也难以分辨出太多的内容。

等再前进一阵后就能看得更清楚了,他便不得不失声叫道:“等等!那是什么?”

这能让其惊叫出声的是一副热能图像,若非智脑将其摘选出来还有可能会被忽略过去。

因为从那上面可以看出一坨高热物体,而且还正趴在运输车上缓缓地蠕动。

换先前没靠近的时候只会当作正常情况,比如是一堆正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当然这也是很多事故车辆的衍生状况,似乎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然而不论是先前还是现在都没有探测到燃烧颗粒,这就意味着前方并不存在所谓的火灾。

况且质量还标注出若干处一般火焰不同的位点,看上去倒像是笼罩在车辆上的高热金属网。然而这网状的结构还在不断地脉动,那种缓缓变化的样子就仿佛是在传递着什么。

可见眼下的状况并非是猜测中的坍塌或爆炸,但也同需要进行战斗的状况有些对不上。这里发生的事情不仅让一线人员都有些困惑,就是上传到事件库中也无法匹配到类似的状况,更不用提临时被拉进事件群组中的相关专家了。

有人饱学多年是地质及施工方面的专业人士,有人功勋卓著所以在战术和战斗方面进行指导。他们都是在某一方具有不俗建树之人,但也没有哪一个曾遇到过这种程度的不明状况。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就先让施工机械暂停下来,有什么事情都先让战斗单位去做试探。

第一波抵达战场的共有六台机甲,其中有四台是来自洞口的方向,而从洞室方向则过来了两台。此处隧道也算不上是特别的蜿蜒,至少能确保他们能在三百米的距离内看见对方。

不过这并非是他们的观瞄设备不行,而是再远一些就会被隧道形成的自然弧度所阻。

在更近的距离也能提供更好的视线,但这与之前所获得的各种光学成像并无不同。就像是在正常光线的频段内就没有丝毫异常,他们都无法通过一般的观察发现有何异状。而从红外视觉中还能看出那高热之物正在加速蠕动,并且仿佛有渐渐汇聚到一处的趋势。

一众机甲驾驶员虽然觉得这种事情很怪异,而以他们的专业素养就是要用吃饭的家伙坐探查。于是在两个方向机甲的共同合作下就能获得立体的图形,可以构件出整辆运输车都被笼罩起来的现状。

这是因为那怪异之物并非是看不见听不到,它当然也能发现前后突然来了这么多机甲。如果那些机甲就只是正常经过倒也罢了,它完全可以装作小透明似的躲在一边,反正一路上都是这么穿行过来的。

可看这阵势却是要从两头包夹的样子,稍微有点脑子都能知道状况不妙,怕不是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了。

可口美食固然能让它恋恋不舍,但与自身安全一比较就得有所选择。这怪物便只得从猎物身上匆匆起身,就仿佛一个被抓了现行的抢劫犯。

而这样加速移动的行为也让战斗小队更加笃定,这次肯定是碰到渗透进来的敌人了。

他们当然知道特别部队都可以实现一定程度上的隐身,这种技术在敌我双方都并不稀罕。就是寻常部队也可以使用低等级的光学迷彩,所以能遮蔽其他手段探测的敌人也不是不存在。

只要遇到过就会有人去寻找应对的经验,于是针对性的办法也就会出现在训练和操典之中。哪怕在部分特征上有所不同也没问题,就算在无人提醒下也还是会让人们往大致的方向去想。

于是一线军官也不需再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提醒道:“按照训练的来。”

于是在场的机甲都对这外形怪异的东西当作了敌对目标,并且在进行标记后一起弹出了武器。不过有的人似乎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于是就立刻遭到了军官的叱骂:“谁让你掏出主武器的?你也不看看这里的地形!造成隧道垮塌了是要将咱们都埋起来么?换,赶紧换!”

在什么环境就该使用适当的武器,过剩的火力虽然用起来畅快,但也有可能将自己快速埋葬。所以选错武器的士兵都立刻收回了主武器,转而从身躯中部弹出了若干个管状物。

这些武器的口径就要小的多了,但在这种环境中使用也不至于太过担心。而且还要考虑到目标会具备高速或者别的什么能力,多炮管的密集攒射或许还会更有用些。

而那外形怪异的家伙正是被他们瞄准的目标,哪怕悄悄挪下运输车也无法逃脱锁定。当着几台机甲的面这么做实在是太猥琐了,看其动向大概是准备蹭到隧道旁边,一旦找到合适的机会就会立刻开溜。

可它的智商显然也不低,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因为不管怎么移动都在被那些受驾驶的兵器瞄准。机器的轻微摩擦声静静地响在隧道之内,寂静的环境中甚至能听到潺潺的水流声。

更要命的还是两边调整的角度都大致一样,无不是在随着自己的移动在不断微调。稍微有点智力就该知道自己的隐身已经失效了,接下来就有可能面临狂风暴雨一般的攻击。

然而那样的齐射并没有出现,因为正要发出攻击指令的军官收到了叫停的命令,而且还是来自后方的更高等级所发出的。

“先不要攻击!他可能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此时在观战列表中已经加入了太多的人员,而只有序列更高之人才能在这种情况下强行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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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 外交接触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外交接触毕竟已经确认了原本的敌人不再存在有组织抵抗,而且通过对比也没法从记录中找到关于这东西的记载。再加上从一开始的异状到现在的接触区域,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可能:

这家伙是从黑门另一边而来的。

双方的接触还是太过仓促了,到现在也只存在见面就拆了若干机器的“交流”。至于对方来意倒是还没能具体获得,那么这一方面也将成为接下来的工作重点。

然而要交流就总得有个交流的样子,不顾哨卡阻拦地硬闯可并不友善。当然也可以说是舰队无端侵入了他们的地盘,但是也得正视实际占据下的防御圈吧?

所以既然已经将其前后夹包了起来,那么曾经考虑过的外交事项就再次被放在了最优先。

这有可能是受到对方遥控的科技造物,当然也可能是对方种族就长成这个样子。总之不论如何都已经将其包围起来了,就是尝试一下交流也没有任何损失。

具体的操作也不可能交由一线士兵来进行,其实刚才出声叫停的那个专家对此更有兴趣。他先是打开了自己文件中的自助外交程序,然后还向一线士兵发出了请求:“我现在要尝试与目标进行交流,所以请你将外置投射装备打开。”

眼看着就将以一场密集攻击干掉对方了,突然的被叫停还是让人有些不知所措。士兵们就在头脑微微有些混乱时又接到了这种要求,只因对权限的服从才不得不强行压制了下来。

于是就有一台机甲向着前方投射出了立体影像,连带着还有较为轻柔平缓的音乐和语言。至于内容无非就是展示己方的和平愿望,同时还希望能与对方进行更进一步的交流。

在这样的投影中虽然会出现星空,但这只是纯粹作为背景而胡乱拼凑出来的东西。同这外星文明才只是初次见面而已,不可能立刻就让他们知道你家的都有着怎么样的夜空。

因为那些画面都是宇宙对天幕上的投影,只要有心有技术就可以借此进行倒推。万一对方真由此定位到拍摄地的大体位置可就糟糕了,所以这种事情是一定得有限排除的。

这就相当于向同等、或者更加高深的文明泄露了老家的位置,而你却不知道对方有怎样的航行核战争技术,更不知道接触的另一方会对你存在着怎样的想法。

这种事情光是想一想就让人感到不寒而栗,因为他们在过往也曾对一些可怜土著留下过不良的记录。或是贪婪、或是无意、但在力量的绝对差距下都只能酿成一片浩劫。

所以舰队一方并不希望类似的事件发生在自己身上,否则那一定会成为极端糟糕的事情。于是不但会在星图上进行刻意的误导,就是航行的船队也必须对之进行严格的保密,甚至还要在遇到危险时优先予以物理销毁。

不过那些都是太遥远的事情了,在投影中还是会出现许多欢笑的人群以表善意。

但他们也只会在绿水青山的背景中说着友好的话语,仿佛从来都是生活在纯天然的环境中。至于城市本身的风貌也绝对不会予以展示,以免接触者从中倒推出本文明的规模和技术层次。

可是这样的考虑倒是有点掩耳盗铃了,能在征战中遇到的文明肯定都见识过你的战争机器。而这些东西也一般都会用上所能拿出的最好材料,以及文明中最尖端的实用科技,仅是从这部分就会泄露出相当多的信息。

当然那些表达善意的语言也并非是沟通的主体,主要的内容都是演员们通过肢体动作在进行传递。

同时出现的还有从一、二、三并往后的数字,在其上方还有数目与之相对应的红点。而当进阶到第十乃至第十一的时候仍就是一个数字,直到是第十二的时候才会向前进一位。

这意味着他们的计数方式并非是十进制,而是十二进制。

不同的语言可能会互相无法理解,做出的肢体语言也有可能会产生误解,这些都具备与其文化发展相关的特质。但是对于计量的需要却是哪个文明都得有,否则就无以组织起数量愈加庞大的人群和生产。

采用基础数字作为展示并不会泄露什么,反而会成为双方交流的一个重要渠道。因为数学是描述世界最基本的工具,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文明都会对此有所掌握。

而在演示完基本数字后又有所不同,依旧是在出现数字时还有着对应红点。不过这次却变成了二、三、五、七、十一……这样的排列,这些都是除了一和自己外没法被其他的数字所整除,它们的统一名称叫做质数。

这种数字的存在不会因为进制的不同而有所变化,对于掌握不同进制的文明间完全是一视同仁的。发送这样的图示既是在表达自己的智慧身份,也是在向对方发出询问和考量。

这是他们在同其他文明相遇时的基本套路,如果对方能做出回应就说明有着足够智慧,甚至已经初步迈入了文明资格。这样的播放文件有着非常统一的格式,平时都被许多探险者和外交官们放在文件夹中。

当然所有人在一开始都会表示自己为和平而来,初次见面时也不宜将吃相弄得太难看。接下来就该是请帮助加不断的打探,直到是弄清对方底细后才方便选择进一步的策略。

所以至少在沟通文件中必须得是道貌岸然的,这样万一看走了眼也可以让官方有否认的余地。可以说和可以做的要严格区分开来,从上到下的外交家们都有着这样的默契。

当然也曾有些文明未通过这样的测试,然后只会收获叽哩哇啦的一通乱叫,又或是充满敌意的攻击。那么接下来就该弄清是哪里出了问题,到底是遭遇了较为愚钝的个体,还是对方的整体都不够格。

是否具备文明的资格,这在有时候是会影响到生存的重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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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二十八掌 谈不拢就抓捕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二十八掌谈不拢就抓捕技术和体量相近的文明自然能获得应有的尊重,双方可以在很多方面互通有无。若是初出茅庐的幼生文明也可以得到怜悯,只要愿意接受先进者的“指导”就可以得到帮助了。

最可怜的是那些只有“野生动物”的星球,凡是考核不及格的都会被打上如此标签。

其中有的会被官方发现后划为保护区,不过内中的文明却会受到暗中的限制发展。而有的则会由具体发现者进行占领和开发,那些家伙们一般会宣称在那之上并不存在什么原住民,所以是想要做什么都可以的自由区域。

然而被围住的这一位却有些与众不同,至于文化交流之事仿佛与其毫无关系,依旧是在以猥琐的动作贴向洞壁。甚至还因突然出现的立体图像和声音受到了惊吓,当时就在原地立刻缩矮了一半。

这大概是由于播放者装备有全套的武装机甲,而且还从前后将其一起堵了起来。在这种环境下天然就缺乏信任的基础,真要信了人多一方的说辞才会更加危险吧。

而且无论是警戒状态还是播放图像都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它的行踪在潜行到此处时就已经暴露了。继续缩在这里就只会遭受到围观,而且恐怕将来还会有更多的“观众”持续到来。

继续保持不动只是因为还没有遭到攻击,趁现在这个机会还有必要再多观察一阵子。哪怕是注意到包围者再次播放了其他文件也依旧不动,而这样的反应在另一边却产生了误解。

一直在期待得到回应的专家对此非常失望,他们对于这种仿佛没法集中注意力的家伙也很头疼。

既然无法沟通就没办法装作友善了,在线路上旁观的将军就只好要求道:“是个听不懂人话的家伙,尽量抓活的吧。”

此言一出就意味着不再进行拦阻了,但却又提出了更让人头疼的要求。进行封堵的几台机甲就只好要求调运来捕捉工具,他们毕竟都是战斗部队,在过往都不曾做过这种事情。

以前要么是远远的就将对方干掉了,要么是从一个个残骸中捕获俘虏。缺乏武装却又需要捕获的一般是运输单位,而且只要勒令他们减速停靠就能达成目的。

实在不行还可以虚射几发以表明决心,但凡有点脑子的都知道该乖乖站好了。

唯独是这种无法沟通又好像很滑溜的存在较为难搞,他们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去抓住这会变形的怪物。并且还有人突然出声提示道:“不好了,它体表的温度一直在持续下降!”

虽然后续的内容并没有跟着说出来,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东西擅长隐身,眼下只有热能探测器才能锁定住它。按照温度降低的趋势就有可能跌到环境温度,那么也意味着这不速之客将获得彻底的隐形。

这或许就是它能够潜行到这里的缘故,若非是忍不住对运输车出手了,也不至于被包围在这里。

虽然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抓住这物,但事情的变化也不容两边的士兵们继续傻待在原地。他们几乎是同时就操作着机甲前行,准备尝试能否以机甲之躯将目标控制起来。

既然围堵者们都开始行动了,那么被围在中心的家伙也只好做出对应的动作。

只见它身体突然从前后各裂开了一条缝隙,悄无声息地就形成了一个“之”字的形状。而由于是刚刚裂开的便也仿佛压紧的弹簧,偏偏在弯折的部分也随之变得格外坚韧。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向前方瞬间伸展,真就将整个身体当作弹簧一般地向前射去。

一众士兵们原本都做好他可能会反抗的准备,甚至都做好手忙脚乱去捉捕一只油滑小兽的麻烦了。有限的奔逃和上窜下跳还算可接受之列,可一旦超过心理的预期就会引发过激反应。

这样的见鬼情形还是太过出乎意料了,一般专业士兵们在条件反射下只能立刻进行射击。他们虽然在脑子里明知要对目标进行捉捕,但通过长期训练得到的身体却要习惯性地展开摧毁动作。

几乎所有人在按下射击的时候就已经在后悔了,但他们随后还是都没有撤回自己的行动。

攻击这种事情就是要么别胡乱发起,自己可以为了侦察情报或者交涉耐心的等待;要么就是一旦开始攻击了就不要停手,如果遇到个暴脾气就肯定是要报复回来的。

所以如果不想受伤完蛋就先得取得胜利,等控制局势之后才好再收拾后续事情。

虽然这些士兵们在射击上的很坚决,但也会顾忌着不要有误伤出现,尤其是不要战场流弹误伤到自己。

数量较少的那一边会本能地进行躲避,而调整射击角度之事将由智脑自动协助完成。数量较多的那一边也会刻意有所调整,以免对自己的战友造成伤害。

故而并不是所有的攻击都能击中目标,那上窜下跳的家伙也完全不想受到弹雨的收拾。但攻击和闪躲的两方也不能事事都如意,于是双方都对命中结果不是很满意。

攻击一方是觉得这东西实在是太过邪门,在活动能力上已经脱出了一般生物的范畴,就说这玩意是某种异类兵器也有人信。它的每一次弹射都充满了强大的力量,撞击在隧洞的顶部、两边和地面时都几乎能将部分岩石击碎。

这样的发力表现虽然比某些机械还要具有爆发性,但也并不是说能在密集攒射下毫发无损。

怪物凡是被击中的部位都出现了一圈圈的色彩,并且还呈现出逐渐过度的变色。这可能是某种微观层面被打乱后而呈现的结构色,但也同时意味着它的隐身能力是会受破除的,至少在可见光区段是难以隐藏了。

其实击打带来的不仅仅是令其变得肉眼可见,就是在热能视觉上也变得与环境更加不同。

这是因为炮弹在击中目标后就会释放动能,一部分将这会隐身的目标打得颠颠颤颤,而一部分则会干脆通过做功转化为热量。

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近战怼机甲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近战怼机甲炮击过程中造成了许多的烟尘,再是善于隐身也不得不在移动中将这些微小的颗粒撞开。身处其中就仿佛放入牛奶中的玻璃杯,整个身形的轮廓就被翻滚的浓尘勾勒了出来。

但这些能被观察到的痕迹也不会特别持久,善于隐身者自然也会做出快速的应对。

出现渐变色彩的地方很快就会重新消散,最多只能看见那部分曾经有过片刻的翻涌。受到影响的表面就在这翻涌中沉入体内,连带着具有高热温度的部分也一并凹陷了下去。

至于沾染在身上的碎屑也会被其裹入体内,就仿佛是干燥的饼干沉入了牛奶中。而这些细小的杂物则会继续在怪物内部不断沉降,过不了多久就会从下方被排斥出来。

至于能将其身形勾勒出来的灰尘和烟雾颗粒也有了对策,只要将身形爬低就可以将自己隐藏起来。这同样也可以降低自身的被弹面积,只是在行动上就得依赖对地面的发力,所以未免会导致行动速度受到影响。

然而尽管这怪物拿出了这么多手段想要隐身,但却依旧会受到击炮的锁定和攻击。

因为一方面是它的整体热量还未有效降低,红热一片也就比土著火塘里的温度略低些。所以在智脑协调的观瞄系统中并无太大差别,依旧可以进行快速的追踪射击。

这些热量中中有很多是在吸取能量时产生的废热,可见贪嘴太多就有可能被追着打。只有少部分才是因被击中而获得的撞击热,这部分则可以作为校正误差的参考点。

于是有个命中的参考就会引来不断的击中,怪物身上随即就会留下一圈圈的痕迹。而它当然也会不停地自我调整,所以新出现的圆形痕迹便会渐次消退,直到再次被更新的痕迹覆盖上去。

还有一点则是源自于对声音的采集,快速的移动必然需要对周围环境施加力量。无论是撞击还是摩擦声都会显示出隐身之物的所在,至少是若干毫秒以前的位置所在。

但这个因素在有光学的明确锁定下就显得有些鸡肋,目前只在估测目标质量时起到了一些作用。

既然没法摆脱炮击就不躲了,这怪物随即就采取了与先前完全不同的策略。它干脆将自己的身躯向左右及上方撑开成网络状,延伸的无数支点就盘上了洞壁及地面的微小突起。

从那些地方获得借力后便将部分触肢向前探出,等再次获得施力点之后才松开身后的触肢。这样的结构看似是要缩小自己的表面积,但展开的部分却让其更容易被击中。

但它依旧是在借助这样的过程反复前进,不断拉扯身体移动总能一直都获得支撑。看上去或许比狂飙突进时还要缓慢了许多,但实际上要比先前的前进速度还要更快,至少是可以保持一个较为稳定的速度移动。

毕竟先前的快捷或许可以奔出很远,不过一旦遭到切实的击中就会被打得倒退翻滚。所以它的前进速度还要扣去受影响的距离,两相一加加减减就显出差距了,真就不如现在的移动能力强。

主要的奥秘就出现在这怪物竟能调整自身特性,以至于在遭到不同方向的攻击时会有不同的应对。

如果受攻击方向与前进方向相同就会骤然变得异常坚韧,几乎是硬生生地将其所有动能和伤害全都承受下来。而这样的力道就会将其撞得大幅度前进,仿佛是有人在后面踹着屁股作驱赶一般。

如果反过来便会立刻变得分外脆弱,受到伤害的那部分躯体就仿佛是柔弱的蜘蛛网。然而在倾刻间被撕裂之后也会快速愈合,炮弹就只能从中快速透体而过,空有大量动能却只能投射在远处的洞壁岩石上。

这样就算遭到了兜头攻击也可以全力前进,并且还不用担心整体势头受到太大的抵消。如此情形下就可以不断向前方推进,仿佛只要再加一把力就能突破机甲数量较少的那条封锁线。

而不断用中口径弹药进行炮击的一方就只得步步后退,试图保持与这怪物之间的距离不至于过小。就仿佛那怪物仿佛带有极可怕的威势,而这些射击者们才是受到攻击的被害方。

一进一退间就将双方的力量对比展现无遗,因为任谁看到顶着火力冲上来的家伙都会头疼。这种无法遏止的状况让机甲驾驶员们都在大量出汗,进而促使所有人都更进一步地嘶吼了起来。

但在硬捱攻击的一方却对此毫不在意,都仿佛根本没有任何的痛觉似的。甚至在将距离缩短到一定程度后还重新凝聚,并且再次以全身弹射的方式向前突击。

如果说先前还因为距离较远而可以及时调整射角,但在靠得这么近之后就没那么方便了。

近距离的横向移动将只需要更小的半径,以至于需要调整的角速度则会不断地变大。尤其是当对方作出在正面的奔跃后就更是如此,几乎是眨眼间就能让人摆脱机炮的锁定。

“啊!”

“不!”

在场的驾驶员们本就对于这种形态非常吃惊了,而在最近距离发现锁定失败的两个驾驶员便是最为焦急的。倘若说持续不断的火力还能给予他们勇气,可当目标从身前消失后就会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但其实机甲身上的其他摄像头还在持续采景,始终尽职尽责的智脑也在发挥强大的运算能力。

以现在要调整机甲转向和机炮的角速度是来不及了,可在别的部位也并非是完全没有应对手段的。于是就见这两台机甲一边在慌张的同时转向,一边还在由身后喷出焰火进行推进,一边还弹出了若干小球飞上半空中。

这些小球本是保护机甲周边不被步兵靠近的,所以只要稍微拉开一阵距离后便会纷纷爆出千余颗小型钢珠。有多少个小球就有多少个扩散点,只是在没有步兵的情况下就只能用来招呼那怪物了。

第一千三百三十章 瘫痪能力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三十章瘫痪能力一气的连续动作就是为了拉开同目标的距离,并且要通过制造干扰来提供将主要武器再次瞄准的机会。

然而这样的做法其实已经晚了,袭来的家伙早已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目标。当越过机甲身后时就已再次变形,并且在空中化作了偌大的伞状薄膜,试图以这样的形态来借助空气阻力进入减速状态。

但减速并非是最终目的,做了这么多就只是为了发起攻击的前奏。因为接下来这怪物还有相当部分已经开始快速拧成一团,并且以身躯其他部分为施力点就进行了弹射。

如此一来就快速粘上了机甲的后部,身处驾驶舱中的驾驶员仿佛是听到了“咚”的一声。而受力后弹的部位则是保持伞状不便,这样就可以再次借助空气阻力减速。

不理解发生了什么的士兵只能看到有绚烂的色彩抖动了两下,随后就在身后渐次隐去了身形。而唯一能感受到的动静却也并不激烈,甚至轻微得就像是落上了一只小动物。

但在这种战斗时刻又怎么会有小动物敢于路过呢?那么之后的可能就分外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了。

而且智脑在此时也将认为重要的后方图像筛选了出来,并且经过放大推送到了驾驶员的眼中。这使得他能看到回放中有一个蓬松网状体出现在后方,而且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吐出丝带粘得到处都是。

于是他便立刻本能的扬手后扇,试图挥动机械臂将那怪异的东西拍开。然而那东西在他有所动作之前就已经开始急速收缩,并且借助猛然的抽搐开始硬生生的拉动丝带。

而这丝带由于是连接在机甲后背的,所以在拉动的时候也就相当是在给机甲施力。但在双方质量极不平衡下就更像是机甲施加拉力,而且是很轻松地就将那一团怪物拉了过来。

这样的突变自然会让机甲驾驶受到惊吓,他可不想被这么奇怪的东西贴的太近。于是就立刻转身向洞壁靠去,试图借助与岩石的摩擦来把那东西给蹭下来。

然而会变形之物又怎会让这个打算如愿呢?稍稍一受挤压就潜没在突出设备的凹陷处。于是就只余机甲本体不断收到沉重的撞击和摩擦,甚至还令部分较为脆弱的设备发生了变形。

而身处在驾驶舱中的人员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不断惊叫道:“啊,啊!是什么?怎么回事?赶紧把它给弄下去!”

然而这就只是开始,随后发生的事情更让慌张的驾驶员感到恐惧。因为方才的那一撞就只是弹出了报损信息,然后接下来就弹出了离线通知,就仿佛是被什么给巧妙地拆除掉了。

但接下来还不断在“叮叮叮”地弹出各种提示,因为还有探测设备、通讯设备、投影设备、姿态调整设备、动力设备等大堆部件开始先后离线。

数之不清的通知就渐次出现在了界面上,但没过多久也没法单独占据一地了。同等提示框的出现让它们不得不愈加地互相靠近,就连上面的字符也都被遮掩得只余零星的片段。

如果说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是在进行无痛器官摘除,那么接下来发生的就仿佛出现了瘫痪之状。驾驶舱同外界的联系正在被剥离了,身处其中就犹如快速沉入了深海之下。

先是对于机甲的操控开始变得愈加生涩,哪怕任何的微小动作都无法得到及时响应。接下来就是可以做的、可以影响到的事情越来越少,直到是观察外界的屏幕一一变黑,就连内部照明也在某个时间瞬间关闭。

“不!发,发生了什么?!”

如此的突然变故就将驾驶员吓得惊叫出声,他有那么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被干掉了。

从军多年总有一些绝对不想遭遇到的噩梦,而这东西终于在今日出现在了自己面前。但这让人恐惧的状态偏偏还没法通过努力挣脱,就如同将身体各处都压制住的梦魇一般。

于是驾驶员在过度的恐惧下也不知该干什么,只能是将略有些麻痹的双手不停拍打。

好在部分按键都具备光致发光的设计,这也使得驾驶舱内也不算是太过黑暗。这些东西在正常的光亮环境下可以积聚一定能量,而当周围环境变暗后就可以作为程度有限的冷光源。

还有这些东西的存在也让驾驶员又冷静了下来,转而是开始触摸身体各处,试图检查哪里有未收到察觉的外伤。然而只检查到一半就发现驾驶舱内重新亮了起来,不过进入眼中的都是紧急光源所提供的红色亮光。

借助光照便能知道自己身上并无一点问题,看来刚才的袭击就只是将机甲瘫痪了而已。仅仅是这样也很令人头疼了,但受困的驾驶员还是克制住打开舱门去逃生的冲动。

若要手动脱离其实并不会很费力,那是就算没有能源传动也会被触发炸脱的部位。关键是他并不知道外界都打成了什么样的程度,万一其他的战友也在投放反步兵武器了呢?

所以最好的选择就是继续待在驾驶舱内,哪怕是从外面传来的声音都消失了也不能打开。以那怪物诡异的作战方式未必会是己方胜利,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等后续部队来敲门吧。

而造成这一系列变故的就是那怪物又开始吸食能量了,而且借着距离较近的方便还搭上了另一台。要再次造成瘫痪也花不了太多的时间,甚至还可以再次增添可以吸食的大号罐头。

“停火!”

那怪物已经同己方机甲贴得过分靠近了,隧道另一头的几台机甲也没法确保能精确击中目标。于是军官就不得不喝令众人住手,生怕在乱炮之下造成友军误伤。

他们就只是擅长进攻的机甲兵,所以若是不能攻击也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后方倒是临时想出急冻光线和约束力场的尝试,可不管能不能成也没法将这些东西瞬移过来。

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 试错的代价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三十一章试错的代价要投入新手段还得多费许多时间,其中有大部分会花在转运和调试的工夫上。关键是那些所谓的新手段也不知有没有用,只是期望能通过穷举的方式去寻找可能。

于是没有中招的几台机甲也不敢贸然扑上去,为今之计就只能在有限的距离上进行观察。他们要通过各种探测器来给后方提供大量的数据,或许总有聪明家伙能找出收拾这怪物的办法。

常规武器并不特别管用已经让他们发虚了,自己现在能做的事情比之侦察器也强不到哪里去。甚至在安全上还要承担更高的风险,这自然会令面对危险之人感到万分紧张。

在如此情形下自然就有人打起了退堂鼓,并且同时本能地将主武器从机甲中弹出。

尽管知道一般武器对于这东西只是如同打了一拳,尽管知道自己的主武器更有可能对隧洞造成破坏,但若能持有威力更大的东西总能带来一些安全感,至少在心中是不会太过害怕了。

然而其中的军官还是更具有责任感,他不能眼见着两个战友陷在机甲中生死不知。至少得将那东西向远驱逐一些,至于方法就只能放在先前还没用过的选项上。

机甲用一次性焊枪、电磁干扰弹、高能暴流释放器,还有就是给它尝一尝自己主炮的厉害。由于现在面对的形势实在是太过恶劣,所以无论什么办法都值得拿出来尝试一番。

他们拿出的方式未必全都能对敌人造成伤害,但或许就有哪一个会多少有点效果。哪怕是微末的起效也能让后方获得宝贵数据,或许就可以借此找到针对性的措施了。

有此想法便意味着他们对于获胜不再抱有希望,只期盼奉命留在后面的战友能全部录制下来,并且成功地将战斗视频发送给后方。

无数的前辈们通过自己的战殁提供了宝贵经验,后辈军人们的成长便是要从中汲取而强大起来。自己能活到现在也有部分是源自他人的奉献,所以当轮到自己时也不会有所逃避。

那么还是严格地将超点执行到底吧,但愿其他人能从自己的战斗经验中通往胜利。

出阵的不仅是抱有送死觉悟的军官,同时还有另一个老兵随之迈出脚步。到了这种情况下也不必再做更多沟通了,多年的配合让他们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至于未曾跟上的士兵也不会对他们有所强求,那些家伙们都是刚补充进来的新人,也没必要强迫他们贸然涉入险地。

二人在这时甚至都同时笑了一下,无声的咧嘴也算是表达与对方同行的荣幸。他们在行进中便操作着机甲互相拉开一段距离,然后就开始以一个斜线队形向前推进。

这样做是为了给目标一个持续的压力,而且在将所有探测功能开到最大时也需要保持相对稳定。这既要试图通过不战斗的方式来解救战友,而且也不想太过对方造成刺激。

因为这东西似乎没有什么远程攻击的手段,反而从出现到现在一直都有着近身格斗的冲动。只看其一出手就能将两台机甲先后瘫痪,这说明它对于近距离解决机甲的办法非常有效。

所以不但不可以同那怪物靠得过近,就是机甲之间也不能存在过近的距离,以免被其在呼吸间全部瘫痪掉。尤其是在红外视觉中能看到那东西在变得越来越炽热,甚至都影响到它在可见光波段现出了身形。

这依旧是怪物在吸食能量时的副反应,总是会有相当能量不得不作为废热被散发出去。而且它现在是同时在对两台机甲下手,所以在相应的反应上也就会变得更加囫囵。

就是附近的空气也因之受到了影响,当被加热后就快速膨胀了起来。因之造成的密度降低就不得不相对周围冷空气上浮,并且还会在涌动中出现不断颤抖的轨迹。

见到这一幕的军官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对于战友的关心便决心不能再等了。他便在更靠近一些后向着队友发令:“我先上,看仔细!”

“知道了。”

简单的应答有些没头没尾,但只有交流的二人都知道彼此是什么意思。

前者就是要求队友看清楚自己都使出了哪些手段。这么一冲上去很有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被瘫痪,但只要有一秒能动就不会放弃进攻,只是未必能将所有的办法都施展出来。

而后者则是表示一定会有所关注,并且当自己冲上去时就会选用其他的手段了。这样才不会浪费宝贵的交锋时机,一定要让两个人的进攻机会都有价值。

话音落时便有机甲的左足重重地踏在地上,受踩踏的地面周边还延伸出了若干条裂缝。这是身体和传动机构刻意为之下沉而带来的冲击,由此造成的脚印就可以提供向前的更多摩擦力。操作着还在同时骤然提高了引擎功率,这就更为其向前冲锋提供了力量。

于是这台机甲变成缓步前行快速转入突击状态,短时间内的加速度就令身体上的皮肉出现了变化。这些柔软的组织在惯性之下还略有些拖后,于是就出现了仿佛软肉一般向后摊开的趋势。被他们穿在身上的抗荷服则开始快速收缩,试图同这样的变化相对抗。

“嗬!!”

就是驾驶员本身也感受到了压力,在难受之下便通过压抑的呵气来释放痛苦。

虽然驾驶舱中的血肉之躯会受到影响,但机甲本体却是仿若战神一般向前冲锋。只见这高大的坚硬躯体一手将一次性焊枪激发到最高温度,而另一手也打开了可以释放出高能暴流的器材。

如何冲过去都已经在先前计算好了,就算是那怪物会做出怎样的攻击也有所预判。剩下的就只需要在贴近时将手中的家伙统统怼上去,成败与否都全看眼下的这一锤子买卖。

倘若选对了便能避免被干掉,或许还能将困在机甲中的战友们解救出来。若是错了就只好自认倒霉,然后就需要取出其他的攻击手段做测试,直到整台机甲也遭到瘫痪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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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 低效的近战能力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三十二章低效的近战能力进攻的机甲也不是没有自保的法子,为了降低自身危险还可以保持不变的加速。

只要使得自己所驾驭的机甲速度在不断拔高就有可能一触即走,这种枪骑兵一般的战术通常被应用于在宇宙空间的战斗中。

虽然在操作上充满了疯狂、快速且干脆的特征,但也能够最大限度的利用时机和机甲能源。这需要极度考验操作者的决心、意志与运气,反正驾驶的大部分内容都会有智脑帮着辅助完成。

但不论你是临阵直冲还是偏移闪避都没有太大区别,因为这样的攻击是呈波状连续发起。成百上千台的机甲在同时攻击就会发生多次的对冲,总有一次会对其中的某一方造成致命攻击。

不过换在眼下去攻击固定目标倒是有一个好,那就是只有自己攻击对方的便宜。无论成功与否都可以一击脱离,完全不必担心那怪物会反身碾上来。

在先前的交战中已经对其速度有所收集,这其中甚至还将数次跳跃时的爆发效能计算在其中。所以危险就只存在于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但这也绝不是任何人可以疏忽大意的事情。

然而心中的主意打的非常美妙,可是在实施中却根本不是想的那个样。

为获得试验效果的两个武器全部都击了个空,什么都没碰到地就只能在空气中划过了一条直线。而冲锋的机甲在通过碰撞点时却又仿佛是撞到了什么,但并不是从伸出的两只机械臂那里传来的。

咬紧牙关的军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正对前方的摄像头是有视觉死角的。而且在高速飞驰中也没法看清视线两边的动静,一切都只会被拉扯成悠长而模糊的一片。

若要看得清楚要么释放出侦察器后再做回观,要么是借用别人机甲上的视角来弄清状况。所以最多就只能听到一声闷响发生在驾驶舱附近,但并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什么。

可要完成这些操作也都是要花费时间的,但这一台快速突进的兵器再也没有那个机会了。因为那怪物将自己不惧怕冲击的特点发挥了出来,居然在二者相遇前就将自己的身躯快速聚合,并且还故意放在了进攻机甲的正前方。

刚才的那一个撞击声就是二者相遇时发出来的,仿佛找死一般的怪物就任由自己被当面撞上。然而可以任意变换身形的特质却又不会让它因此受到伤害,只是仿佛受到撞击的面团一般快速撕展,但同时又发挥出了过分坚韧的粘性而不曾飞迸溅散。

于是这东西就没有如同撞球一般被击飞出去,反而是在受到撞击后延展成了薄厚不均的碎布。

可是狂飙的机甲是那么的沉重,故而也直让整体的前进速度也只是被减低了一点点而已。空气在被这二者同时劈开时还有些任性,于是就帮着将那骤然展开的怪异躯体一起后推。

造成的结果就是那怪物的外形快速变化,这些都是在极短时间内所发生的。它先是由一个形状不均的外形被撞得稀薄如同水花,然后再如同破布一般地将机甲的后半部包裹了起来,顺便还有一些还将机械臂也攀裹了上去。

在紧密接触的部分起先还会变形以将机甲紧紧扒住,直到二者处于相同速度系统后就又开始变形。

一条条仿佛水银般的液流开始向着所有缝隙倾泻,只要有点距离或孔洞就立刻向内渗透。他们碰到哪里就汲取哪里的能量,并且还不忘将其同其他部位的联系快速斩断。无论是传动结构还是武器系统都没有放过,当然能源炉和引擎就更是遭到渗透的重点部位。

先前吸食了两台就已经摸索到了机械结构,在对这一台送上门来的下手就更是熟门熟路。最多就是在“摆盘”的时候稍微有些粗暴,但还是能让其如同被摘除神经一般地就地停摆。

于是这一台机甲中的驾驶员也快速陷入了黑暗,失去对自己座驾操作能力的过程与其他人如出一辙。只不过他现在的状况要更糟一些,在将速度加到非常快以后的停滞可是非常危险的。

停摆的就只有肢体而已,作为整体的机甲依旧处于高速前进的状态中。如此情形下可无法对前方及周围的环境有所反应,就仿佛被抛出的木偶一般陷入了不妙境地。

它在惯性状态下还只是出现偶尔的磕磕碰碰,但每次的碰撞力道都会传导在整台机甲身上。没过多久便令前进姿态开始偏转,进而就在洞壁和地面之间翻滚了起来。

由此带来的结果就等效于一次较为粗暴的硬着陆,而且还是无法控制落地姿势的那种。超过阈值的碰撞便会引发安全气囊弹出,这样就能为驾驶舱内的人员分担伤害。

“无效,我去了。”

并未随之攻击的机甲在后面看得很清楚,于是就在机械臂上调换了另外的手段。待准备完毕后便开始猛然加速,那种一往无前的势头仿佛并没受到前机失利的任何影响。

没头没脑的通话主要是要告知监控人员,让他们认真对接下来的尝试进行记录。当然他也知道那些人其实一直都在关注这边,甚至比自己还要清楚前一个人都选用了哪些武器。

这是以一人之力发起的再攻击波次,在进行加速时的选择则要比前一任还要激进。他觉得似乎只要速度足够快就不会被粘上,当然也同时存在以更猛烈撞击给对方好看的心思。

然而此次的攻击却是非常的虎头蛇尾,并没有让这攻击者展示他的无畏奉献。因为那怪物居然在双方接触之前就脱离了瘫痪机甲,随即又是一个弹跃地跳向了暗河另一边。

这么一跳就让直线冲锋的后续攻击波一下子落空,提高到眼下这个地步的加速也没法快速改变方向。所以再有怎样的决心也没法及时跟上对方的侧移,就只能眼睁睁地错过了攻击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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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 它又回来了

暗流之门第一卷第一千三百三十三章它又回来了第二人在无可奈何下便冲过了头,然而在那之后也不敢立刻减速,以免自己在缓慢的速度下反被对方掏了后背。所以不但得时不时地做出左右机动的闪避,更必须得在继续冲出百余米之后才小心地降低引擎输出。

不过这一番动作都只是在以往交战中总结出来的,那些敌人们的思路和想法都可以被猜测到。但与这非人存在交手就不一样了,因为你并不知道它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更不知道在动手时又会有着怎样的选择。

因为那怪物不但是没有进行追击,反而是在完成横跃之后就跳入了人工河沟。在其身上有大量未散尽的热能就获得了快速释放,只听在“砰”的一声后又响起了“刺啦”几声,而大量的水蒸气就在同时一起升腾了起来。

可见这怪物并无太大的战意,否则多费些手续怎么也能将对手收拾干净了。尤其是它在跳入水中后却不立即从中跃出,而是接着就试图进行逃跑,由此就能看出它真是急欲离开此地的。

借着比地面更低洼的河沟就能抵挡相当攻击,这一特意开挖出来的排水设施竟然被侵入者利用作为了掩体。而这个逃窜者在连续移动中就不可避免地撞击水体,大量水花就因此被扬起到了一人来高。

不过它在河沟中也没能奔跑多久,因为紧接着就又遇到了另一批机甲迎面而来。它所能做出的应对就只有在河沟中加速而去,仿佛将这些机甲只当做不同车道上的一堆车辆,无论如何都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看似不战而退,但多少也是为了冲出了包围圈,总不能任由一群心怀敌意的家伙们围殴自己吧?

而这些战士们都没有对这状况太过惊讶,因为他们都可以从战斗共享中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哪怕才从弯折处现身也知道该怎么做,统统都将捧在机械臂中的主武器一起偏斜,也没谁指挥就开始对着河沟做出激烈的猛轰。

但他们在仓促之间都没能来得及锁定目标,先凭着感觉轰上一发总比自己被击中要强。这都不是说他们有多么畏惧这未知的怪物,纯粹就只是在长期训练和战斗中养成的习惯而已。

不过那目标也并不是那么好击中的,它的最大特征已经由于自身温度大大降低而难以被锁定。未从水中脱离就只是因为还未来得及更改状态,否则只要多给个十几秒就一定会重新进入隐身状态的。

眼下这个状态就是即将脱离却又被发现的当儿,后续到来的驾驶员便统统按照感觉和智脑的辅助一起盲射。至于到底能轰中什么却是没人能知晓,更多就只是本能反应在发挥作用。

他们这样的做法要说是准备给对方带来伤害,恐怕更多的还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因为他们在以前都没遇到过这种诡异的敌人,形状百变也就罢了,甚至还不惧炮弹的轰击,那么调集自己来此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这东西一看就知道不是常规武器能克制的,会奉命过来也只是出于对军令的敬畏。否则换了谁都不愿意主动对这怪物出手,那种战无实效的结果实在是太令人心惊肉跳了。

虽然说在这一通乱炮中还有那么两发能蒙中目标,但对方那种不吃动能伤害的劲头还真是让攻击者没辙。怪物的身体被打中了却又不会受到根本性伤害,就算是发生大量变形或破碎后又会快速进行修复,这简直是针对机甲而制造出来的噩梦级敌人。

所以这一行人就只能看那河沟中的水花快速远去,从丝毫没变的速度上就知攻击没有带来任何效果。有些人在情急之下就操作着机甲移动在水沟边上,并且还加速沿着人工划定的河沟进行追击。

他也不必去寻找所谓的高热能目标进行射击,只要对准水花处一旦猛轰就准没问题。

起先几炮还稍微有些打偏,这是对于入射角和真实物体之间的误差所致。但水波对于冲击波的传递要远强于空气,所以就算没能准确命中也会影响那怪物的行动。

再加上驾驶员本人的和智能辅助都在进行调整,再往后来的射击就只会是越来越准,居然能做到发发打中目标的身体了。其他机甲见有队友得手便也没有闲站着,他们赶紧就凑过来进行补射,就是连方才突击落空的老兵也赶紧凑了上来。

然而怎奈何他们驾驭的兵器并不可能都挤到边上,故而也就只能再让一人获得合适的射界。其他人要么是角度不合适只能打中地面,要么就容易误伤到彼此。

然而他们不追击还好,一旦给那怪物的遁逃带来实际影响就麻烦了。人家要加速逃离便意味着不想多做纠缠,可一旦行动效率受到阻碍就会与原计划相左,就算是杀个回马枪都是再正常不过的。

只见一个水花就突然从河沟中炸起,在游动中的怪物就突然弹射向上方以躲避攻击。这种超出原先行动规律的动作果然有效,立刻就将接连而来的后续攻击全都抛在了身后。

锁敌的火控系统固然会调整炮射角度进行追踪,但那怪物却早已接连变化起了运动方向。它通过快速的变形就能将自身进行弹射,而在空间有限的隧道中就几乎能将洞壁、洞顶和地面都利用起来。

所以只见暗河中有一物快速蹦上跳下且左右弹射,每次调整的角度和方向根本就没有可以遵循的规律。在进入开阔领域后固然会受到更多台机甲的攻击,但是大串的弹道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在身后追逐,反而像是用来装饰其行动的闪亮花边。

但这样的华丽舞步还是太危险了,换了寻常人或机甲就很容易被打成稀碎。而怪物依旧是在稳步地向这些捣乱家伙们移动,只是为了获得更大的闪避速度才没法接近过快。

机甲一方的应对措施就是不断地后退,试图在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下继续倾泻火力。但他们最大的问题并非是距离过近,而是弹药终有被消耗完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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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三十四章 拦者皆破

主射的两台机甲都发出了“更换弹夹”的提示,但另外两台其实也都只是比他们少射几发而已。就算有心延续火力也是无力持久,没过多久就只能一起沉寂了下来。

虽然有人还试图开启副武器以发挥些作用,但那片刻的延迟就足以造成致命空当。以那怪物迅如闪电的反应当然能抓住这机会,没给对方任何反应时间地就加速突进了过来。

只消“砰砰”地几声撞击就能靠近到机甲附近,再要换个合适角度攀上去便不存在任何的难度。

反正这些机甲也就是没靠近的时候还有些麻烦,而在换了个距离后就只相当于它的移动餐馆。只是由于眼下状况还不能停下来大快朵颐,所以就只能以一阵非常娴熟的出手将它们全部弄致瘫痪。

这一阵的短兵相接就只发生在片刻中,甚至是在另后方的几个新兵都没能来得及凑过来。这些新人都惊骇于之前包围网的破灭,而眼前这支增援的被瞬杀也更是让他们胆寒,以至于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干什么好。

尽管瘫痪机甲的驾驶员都还活着,不过现则只能闷在略有应急光源的环境中。就是之前带领他们的军官也在拿金属结构撒气,但就是不敢在战斗结束前贸然进入外部空间。

机甲一旦无法被操作,便相当于被剔除出战力考虑。人员若是无法同外界沟通,便也同死亡没太大差别。

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其实非常考验单兵素质,每个人都需要针对各种突发状况做出及时的正确反应。可若是新人未必能接受大量战友被轻易打到的现实,于是其中一台机甲就转身向后逃遁,而另一台则是干脆被吓得愣在了原地。

那怪物其实完全可以追上去如法炮制,以它的克制能力可以轻易干掉在场的剩余机甲。但在实际上却并没有选择正面强杀,而是借助新近倒下的机甲堆作为掩体,当躲藏在其后就悄悄借助遮掩流入了水中。

一进入水中后也没有狂飙突进,而是顺着水流的方向缓缓飘向下游。以这样的算计对付新兵蛋子还是太谨慎了,所以怪物在从突然跃出到制造黑屏之间也没有遇到任何的意外。

后方能接收到的最后信息就是“啊!”的一声惨叫,而在随后就一如之前的几台机甲再也无法联络上。这通常可以被视作是当场阵亡,监控战事发展的一方就不由得陷入了集体沉默。

身处这个岗位上可以大幅避免自己阵亡的可能,故而能进入这里也得是淘汰掉许多人才行。除非身处的军舰在舰队战中被击毁,否则是不必担心太多问题的,因为总是有更多的作战单位会顶在前方。

但是看多了生离死别总是会让心中压力大增,故而他们这个岗位上的人员通常也是心理辅导室的常客。

至于那怪物到不在意给别人增添了多大的阴影,在麻烦被了结完毕后也没有继续留下来吮吸。行踪的被发现就让其无法再缓步潜行,否则就会被占据人力物力优势的一方再次找到。

在短暂的接触中虽然能凭自身特性不被干掉,但对方已经展示出进行多种手段试探的苗头。它清楚自身存在并非是完全的无敌,只要进攻一方愿大量试错就迟早会摸出门道,届时也就能找到收拾自己的办法了。

这只是时间问题。

不过先前的贴覆和渗透也不是一无所获,它已经对于机甲的设备有了足够强的模拟,甚至能够反向接入到对方的作战网络中。就是学习他们的文字语言也不会花费太大功夫,这充其量就只需要下载、并经过多次模拟便可以掌握了。

但它在那个领域中暂时还没有进行更多进攻,因为那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况且就地破解初次见到的东西也会损耗计算量,这对于继续移动的自己而言还是有些危险。

故而它现在主要是潜伏在四目人的作战网络中,从许多不经意泄露的内容中就能推测接下来会有些什么。至少是已经有大量调动都在向着这处区域调动了,像是眼下就又有一队机甲从来时的方向杀来。

这怪物固然不会惧怕这些伤害不到自己的武力,但待得太久也恐怕会给对方提供调动的时间,一个从容的应对体系总是更麻烦一些。

所以它在瘫痪机甲之后并没有对这些家伙们痛下杀手,而是再次以超强的弹跃能力进行逃离。在这期间还会以z字闪避不断转换身形,任由后面发来大量的炮击也能躲过去绝大部分。

至于躲不过去的也没关系,在这时完全可以将身躯变得更加坚韧厚实一些。打来的弹丸会自带相当的能量和速度,只要全部承受下来就相当有人在帮着助推了。

而其原本虽然是刚从水体中脱离出来,但身上的水渍就在奔跑中渐渐干涸,甚至会因为偶尔的炮击被震离身躯。所以这些折射率偏大的液体很快就与其躯体相分离,这就令追击者们更难进行锁定和攻击。

但也因为如此才要加大输出力度,他们唯恐那怪物的消失非是逃离,而有可能是下一次攻击的开始。

可他们能看到射出去的弹丸都有着相当笔直的弹道,直到是打在洞壁或者地面上才会发生弹跳。这就意味着没有任何人能击中预想中的目标,现在所做的事情纯粹就只是在浪费弹药。

然而这些人却没有哪一个敢立刻停下,从之前到现在的交战过程实在是一边倒。那种诡异的战斗经历让他们对自身战力失去了信心,唯有轰轰的爆鸣声和后坐力才能带来些许安慰,这同路过坟地唱山歌差不多是同一个心理状态。

能坚守在原地射击就已经算是尽职尽责了,倒了一地的其余机甲便已经给所有人做出了示范。这一群人中也没有哪个自觉能够应付那样迅疾的攻击,所以都不敢再跟上去穷追猛打。

第一千三百三十五章 隧洞垮塌

怪物的消失似乎变得不再重要了,因为各种废气和烟尘都已经漫布在隧道中,任凭以什么样的手段都再也无法能够定位。就算是再鼓起勇气也是要花一阵子时间,在那之前还得将弹夹中的所有弹药通通打完。

他们在补充主武器弹药时还不忘打开副武器防身,以机械自动完成的动作其实也算非常快了。几个驾驶员并没法通过急切意志让速度提升更高,于是就通过通讯器交流道:

“那到底是什么?我好像打中了几发。”

“我也是,不还能是什么,敌人呗。”

“敌人?就那个样子还是人?难不成是什么奇怪的兵器?”

“跑了也是没办法,我们先去翻翻那些机甲吧,看看还有没有人活着。”

他们在说话中就给自己找到了不追击的理由,而且救援战友这个幌子还非常理直气壮。不过话音未落便被一阵怪异的声音所压下,于是这些机甲上的探测器就一起转动了起来,试图去弄清在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那连绵的动静就如同许多东西在不断碎裂,而且是从前后左右一同传来的。在这细碎声音不断响起之时还伴随着轻微震动,任凭几人身处在驾驶舱中也能有所察觉。

与之伴随的还有许多石块在掉落,期间还夹杂着一些松散的碎石土渣。

机甲兵们的第一反应是那怪物去而复返,然而怎么也不理解它为何要弄出这些动静。但有人在仔细观察后才面色大变,当即就惊声叫道:“是这些石——头!”

不过这嗓门却是有些变形,因为诉说者在道出噪音源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操作着机甲在加速逃离。骤然加大的引擎出力带来了非常强烈的背推感,所以“石头”二字几乎是噎在嗓子眼里喊出来的。

然而有提示总比毫无头绪要强,就算愚钝得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总该跟第一个做出榜样的示范者加速脱离。

方才的一顿猛烈攻击看似非常畅快,可是在没有命中目标的情况下就全都打在了岩壁之上。那许多的高强度攻击几乎可以将岩石掏空,这就将这里长久以来的支撑结构进行了强行改变。

于是支撑力量的缺位就再也承受不住上方的压力,大块大块的岩石就出现了断裂和崩解的现象。无数的细微脆响就是最薄弱处在悲鸣,而当这些部分被压垮后就会导致更多的力量疏泄。

于是受到创伤的部分开始崩解,更有连成一片的受创区域会跟着一起遭殃。最终就会带来波及这整片区域的动荡,倘若发生大范围的坍塌都很有可能。

见势不妙的士兵会打开加力快速奔跑,哪怕是选择与那怪物相同的方向也在所不惜。就算要战斗也得由活人来执行,被砸成肉饼了可就没法再做输出。

至于在另一个方向的几台机甲则是转身后逃,因为他们自始至终也没有用主武器攻击自己的身边。所以所处区域也就不存在太大的坍塌可能,离开原地只是确保自身更加安全。

然而他们刚才不止攻击了身边岩石,还有大量克制不住的攻击是打在前方的,跑出没多少步就得被落石吓得立刻转向。

这是因为已经大量的岩石已经在前方路段上频繁落下,小的也不会大过拳头,就是更小的石块也不罕见。而大的则不乏牛马一般的体量,若是单个砸在机甲上倒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可在很多时候却是许多块一起轰然落下,活生生地就能让闯入者被压在下面。

也幸亏在这附近就有一条不算小的岔路,而且也因为角度原因没有被射中一炮。小范围内的智脑连线判定这里存在最大的生机,在极短时间内便为这只机甲队伍编列了行程表。

有这东西就能规定在逃命中谁在先、谁在后,而整体又将采用怎样的速度和阵型。精密的计划和严格的执行贯穿军队的运作中,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多数人可以及时拐进岔路。

在场驾驶员们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引导方式,哪怕心头震恐也默认了智脑对自己行为的间接操控。就仿佛他们的存在只是为了确保机械执行正确的命令,而机械则会确保他们在大多数时间里都能将战术顺畅完成。

在每一次拐弯处该选用怎样的出力和倾角,当每遇到一个新近出现的落石又该如何选择。很多选择都只有最资深的老兵才能凭借经验作出,但交给始终都在高速分析的智脑也可以同样获得。

至于后方的情报资源中心只能闭嘴静观,以免自己的声音会干扰逃命者的注意力集中。他们在此时倒真的比不上智脑有用,至少后者还能在第一线去处理各种的问题。

不过有些攻击直接就来自上方,有些障碍则是已经出现在了前方。所以不是说具备精确的计算能力就能确保安全,不断拔高的速度总会面临一些无法躲过的危险。

于是有的倒霉机甲就只能眼睁睁地向落石撞去,就算试图向上跃起也未必能躲得过后续砸落。甚至就连向着左右都没法进行移动,因为那里要么是正在落下的巨石,要么是比巨石也轻不到哪里的同队机甲。

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无奈地接受现实,在难以抑制的失控翻转时至少还有缓冲气垫会弹出来。

而在其身后的机甲则很有可能受到牵连,连撞带碰地也会一并扑倒在坍塌区域内。再想要爬起来就会不断遭到更多落石撞击,直到是被深埋在许多岩石所构成的小山之下。

不过这支机甲小队尽管是受到了一些损失,但总有一部分人能及时撤入安全区域。只是出于恐惧之心才不可能立刻停下,直到是又跑出很长一段距离后才会慢慢减速,等观察周围没有更可怕的麻烦后才敢渐次止步。

身处驾驶舱中的人们这时都在气喘吁吁,哪怕没有亲身奔跑也会由于极度紧张而更易耗氧。只有智脑才不在乎生死的问题,于是小队中就只有它在不慌不忙地为众人报上受损清单。

第一千三百三十六章 层层拦阻

垮塌事故大概造成了数百米距离的危险地带,而且预计后续还会出现零星的崩落个案。不排除之后会发生更为激烈的事故,所以也就没法对那怪物做追击了。

就是智脑也在建议这队机甲寻找安全区域,至少在短期内暂时不要贸然进入存在危险的地带。既然如此就只能先开始清点脱离人数,如此才好确定哪些家伙没有跟着跑出来。

“咳,清点人数,喘气的报告!”

“活着。”

“活着。”

“活着,不过被困住了,驾驶舱没事。”

“我也是,你们谁来把我弄出去?”

简单的沟通过后便发现没有造成伤亡,只有两个倒霉鬼被压在重重岩石之下。也亏得机甲要长期在宇宙中进行战斗,所以短时间内还不必担心氧气的消耗。

就是向危险地区派出侦察器也没有太大问题,这是因为岩石在掉落的时候也腾出了上部空间。在那里依旧存在足够大的通行区域,就是让机甲费力地从中穿过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这只是通过目测得到的观察,出于安全考虑还是不能这么做的。所以这些机甲小队就只能一边向上级通报情况,一边向周围的施工部队要求帮助,至少得先将可能的坍塌区域给控制起来。

然而通报事宜就只是常规手续而已,他们一行人的遭遇过程都被后方看在眼中。指挥中心不但先于这只小队下达了救援命令,还对其他的围堵队伍下达了安全作战指令。

等到处理完调遣之事后才有空再次审视,并且交由战术专家对刚才的那场作战进行复盘。

目标可是在围追堵截下强行突围的,以一敌多时还能胜得不慌不忙,这让熟知己方战力的所有人都感到震惊。如此的抗毁伤能力和逃跑能力实在超出大家的预料,再加上可以隐身行动就更是让许多人坐立不安。

在线路上观看的中层军官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便利用自己权限将警报等级一口气提高了两级。虽然这远非是最高等级的威胁,但却已经是相关人员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而舰队高层没过多久也会接到相关报告,这种提升还需要得到他们的事后复核。不过在看过战斗记录后也引发了同样的震惊,于是将军们不但一致认定警报提升有效,甚至还再将警报程度提高了一级。

这就意味着整个处在黑门两边的己方成员都得警戒起来,凡是武装单位必须赶到指定区域集结,而非战斗人员则需要立刻撤回黑门,以免被即将发生的战斗波及到。

尤其在那怪物前进的方向上要更加紧张些,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就会遭到无法察觉的袭击。至于侦查的手段也真的非常有限,所以就算是得到提醒也只能平白担心,几乎很难发现那可疑外来者的踪迹。

于是各个小队就开始各显神通,他们开始就手头现有的工具来发挥各自想象力。以前作战中也不是没有针对隐形单位的招数,很多人都以为此次不过是需要面对同样的状况。

常规一些的做法是将沙子铺在地面上,这些细碎的小东西在暗河中多的是。如果不幸身处沙子稀少的区域也没关系,现将石头砸碎成细小的碎粒粉末也来得及,反正有着大把机械可以利用。

这么做就是为了留下隐身者的脚印,寻常隐身单位总会在这种简单的伎俩下暴露出来。防守人员届时就会对着可疑区域一顿扫射,任你小心翼翼也得被打成稀巴烂。

但这只是针对常规隐身机甲的侦测手段,对上那种行径飘忽的东西就不是很容易见效。它毕竟是可以攀爬在动力或洞顶上的,未必非要从地面上走进这种检测区域。

如果东西多一些的还可以制造浓烟,无论有什么要从中穿过都会撞开烟雾。有时甚至能从空洞中看出机甲的型号,如此就可以瞄准相应的弱点进行射击了。

不过这么做也不是没有缺点,那就是烟雾本身也会遮蔽相当的视野,这也会大大降低监控者的反应距离。对方只要一个突击就能从刁钻的角度杀到面前,就算是正在警戒中的人员也难以进行抵挡。

至于有的人则试图用柔软材料封堵隧道,这与制造烟雾的办法其实也差不了太多。但要将这些东西撑起来的时候就需要硬质骨架,这种东西总不能同两边的岩石紧密贴合。

哪怕留有手指宽的缝隙都已经是太过宽大了,然而对于强行闯入的不速之客就宽若厅堂。悄然前进的怪物只需放弃一般的姿态就可以应对,化作柔软的流质从中通过并不需要花费太大功夫,有阻拦跟没有并不存在太大的区别。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检测手段都那么低端,越是靠近准备完毕的区域就越严格。

光学什么的方法已经被证明见效不大,至于磁性、电场,甚至是测试来往车辆重量的地秤就都被拿了出来。奇招迭出下也顾不得有没有用,只要能对各种物理量变化做测试的东西都可以堆在关卡处,从其中总能找到这怪物顾及不到的方面。

所以在有的区域依旧能发现一些端倪,哪怕信号非常微弱也会招致凶猛的火力扫射。

然而那怪物很少会为此停留下来,只要强行突破就可以继续回复到隐身状态中。因为它只是想要通过这里去抵达预定的位置,些许不能造成实际伤害的骚扰并不值得一一摧毁。

若有实在挡路的家伙也不得不顺手瘫痪,这对其而言就得多花费一些时间去做碰触。于是偌大的机甲在前一刻还在凶猛地喷吐火力,后一刻却会在失控中轰然倒塌,甚至还会引发其他机甲们的阵型混乱。

不过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操作兵器的,像是一些来不及撤离的人员就很悲催了,他们不得不将自己暴露在战斗区域中。

不但是机甲部队来不及对他们进行掩护,就是那怪物也对于这些柔弱的单位毫不在意。在快速通过时哪怕连顺手攻击的动作都懒得做出,就仿佛他们只是泥塑木雕的人偶一般。

第一千三百三十七章 倒霉的将军

攻击威力一般同武器大小成正比,太过耗费重量的玩意都会被战场和实战所淘汰。反正以柔弱的体力也扛不起特别有用的设备,将戳在现场的人们换成等量的蝼蚁也不会产生任何的不同。

至于那些所谓的火力也就只是个形容词,最多说明防卫者都在做全力输出,但并不一定会继续使用动能武器。这是已经从战场监控和指挥中心得到的警告,后方人员不可能继续重蹈之前拦阻者的覆辙,

就是对于提高温度的办法也有待商榷,怎么也需要是两千度起步才允许投入尝试。这也是经过之前的接触所确认的,那东西居然可以承受六百多度的高温,所以要施加热能攻击的话也不能低于这个值。

至于制冷光束、磁约束什么的也是轮流尝试,看似能造成伤害或阻拦的都得拿来一用。

不过有的东西在平时只是作为工程用途,在转向的功能上就没必要特别灵活。这么一来就不能确保一定能击中目标了,就是要跟上对方的身形都嫌太过迟钝。

所以在几次落空后就只得无规律开启,仿佛放弃治疗一般地将战果寄于概率的青睐上。反正这些布置也并非是为了拦阻一个不速之客,更多的则是要借机对那家伙进行各种测试。

反正有其出现的区域未必会引发热闹的混乱,因为不是所有的探测手段都能有所发现。而一旦出现了就说明之前区域中的探测全部无效,大段一无所获的守卫们也只好就地解除警戒。

所以坏消息是外来的闯入者在不断侵入防区,并且是在有意识地向黑门所在靠近。而好消息就是舰队在种种测试中剔除了大量无效选项,真正有效的探测和攻击方式就能快速浮出水面。

这方便他们找出哪些资源是更为有效的,将之筛选出来并投入便能加大侦查和堵截的成功率。于是防御圈便会在不断被突破中变得愈加获得战斗力,这就仿佛是身体在及时生产抗体一样。

只要依旧能侦知目标的大概活动范围,那么接下来的拦阻也就会更容易具备针对性。所有参与围捕的人员都渴望能捕获这怪物,自家的防御圈也是别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么?

然而这样的心气也是受到限制的,总是会随着大量哨卡的被突破而逐渐淡去。

因为消息的获得和传播或许可以非常便利,但对于专业设备的调拨和部署却会受限于物理移动的延迟。尤其是相对一个在以无人可挡的速度狂飙突进的怪物面前,来不及实施的办法就跟没办法一样。

而在人员和物资调遣上的混乱也会带来交通堵塞,像是一个面目焦虑的将军就无法及时向后撤离。

他曾在先前的会议上由于言语不慎被抓住了话把,以至于被同僚们推举为进行外交接触的高级官员。他再是不甘也无法收回自己曾经说过的那些话,于是就不得不冒险乘坐穿梭机下来走一圈。

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其实也不错,等在一线转悠过一圈后便能找借口回来。可没想到那怪物的战斗特点实在是太犯规了,居然会导致己方防御体系陷入了混乱,以至于连自己都倒霉地被堵在了路上。

倘若知道有现在就不说那些废话了,揣手看别人争吵不休不也挺好的吗?

不过既然来了也不能夹着尾巴溜走,否则那绝对将成为自己职业生涯的重大污点。荣誉和奖赏与临阵脱逃者无关,硬着头皮也得坚持在所在的区域抵抗一下。

至于能不能抓住目标就是另一回事了,一路上不也有很多的哨卡没能成功吗?而且能升到现在的职位也并非是浪得虚名,多少得是经历过相当战斗并立功才能升职的,那么在指挥上肯定会有一些心得。

最好是能将那个捣蛋鬼亲手抓住,次之也起码要确保自身安全,千万不要在这小阴沟里翻船了。然而这就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并非是满心祈祷就一定能得到实现的。

至少在怪物冲到他面前时还起码不至于一无所知,前方哨卡所摸索出来的探测方式已经开始大量应用了。但这些技术毕竟只能对小范围内的区域进行侦测,所以在隐身状态下的快速突防依然能起到部分效用。

整个战斗过程的经过可以说非常短促,从再次发现行踪到被突破也就是几秒钟的事情。

那个怪物在先前的移动中就已经保持了高速的奔行,所以就算被发现并笼罩于弹雨中也依旧弹射不休。同阻击力量越靠近就越容易进行躲避,谁的枪管在面对一闪而逝的身影时也来不及快速转向。

偶尔有挡路的机甲便会被顺手瘫痪,随后就会如之前被收拾的许多台那样无奈倾倒。

如果是向前冲锋的就收不住去势,一个跟头向前就会摔个嘴啃泥。而如果是正在射击的便无法再抵消后坐力,很容易就会根据结构走向自然向后跌倒。

那将军好死不死的就乘坐在某辆交通载具中,为了安全起见还特意躲在一台重型的威猛机甲身后。

原想着有这哥们一定很有战力,挡在前方就多少能为自己分担火力。可没想到那擦身而过的怪物也是这么想的,在突破封锁时的随手一抹便优先予以了特别照顾。

轰然的倒塌便在炮弹连射中快速发生,那机甲在受后坐力影响下甚至还向一侧扭转了半圈。所以在跌倒时就是将机械臂的侧面向下,以至于半个身躯的重量就在这样小的接触面积下压向了指挥车。

那车辆就算有智能辅助驾驶也来不及立刻启动,车身就算经过特意加固也受不起这样的重压。骤然转圈的轮体便只能扬起远超车身的灰尘,随后就毫无反抗地被从上方压成了扁平的一块。

这样的伤害虽然说不上是降维打击,但只要在里头都逃不脱扁平化的结局。无论有谁在车内都是活不成了,这一点能从车中淌了一地的鲜红液体得到证明。

第一千三百三十八章 军心动摇

后方做监控的人们自然会见证怪物在沿路留下的战绩,见惯战斗惨烈的他们未必会对这种状况有所触动。但如果在面对一个将军连同座驾一起被压扁呢?他们依旧会保持相对的冷静么?

“他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换个地方藏着不好么?”

一众人等在恐慌中发出的抱怨正能说明心情,由此可见他们并非是绝对的冷酷,只是不再将寻常士兵的生死当回事了。

如此快速而不受阻挡的推进只会让阻击者感到胆寒,而旁观者若是躲在远远的地方就没那么害怕了,最多就是略微有些头疼而已。

唯有高级军官的阵亡才会震撼到正在观战的所有人:将军们有多少年没有再前往一线了?他们不都该是坐在后方遥控指挥的吗?

而更要命的就是观战者中不止有将军们,还有许多的中高级军官。

前者是要掌握大局的发展情况,而后者则更多是想要参考一下他人的防守经验。就比如说怎样才能更快更容易地发现侵入者,又该是以怎样的方式去收拾那家伙。

他们见惯了同袍的不幸阵亡和粉碎,但对于目睹这等级别的军官阵亡还是第一次。在震惊之下就不免立刻拿出来与战友们分享,可这样的行为在网络的加持下却会变得格外不可控,以至于快速动摇了整条战线上的军心。

因为照常规而言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将军们通常都会身处在防御力极强的主力舰内部。除非是遭到大军来袭时的齐射火力才能被击破,否则在平时是极难见到这一战果的。

当然在同时也会伴随着数万士兵的阵亡,些许将军的性命与之相比也就只能成为一个数字。除非是单独拎出来才能让人觉得格外瞩目,以至于让士兵们会觉得事态要比想象的更加严重。

受此影响便令一线部队感到了无助,就仿佛即将有一整支舰队正在杀奔过来,若要继续坚守就只有死路一条一样。如此的进攻规模显然远非自己及身边战友所能应付的,当自我怀疑从心中溢出后就会动摇更多的人心,以至于防线的阵脚开始变得不断松弛。

再进行下去就会让人不可遏止地想要后撤,并且很快就成为了主流想法。

这样的舆情变化立刻受到作战系统的注意,不利于作战的情绪是绝对有害的东西。多部分联动下就将现下网络的常规状态予以更改,并且自动开启了战时管制措施。

涉嫌泄密账号统统都被记录并封停,接着就会向舰队高层进行上报。

涉及的视频及讨论也都被瞬间替换,原本链接就算被打开了也只会播放雄壮的进行曲。期间还会插播不要传播涉密信息的文字警告,并且会针对点进来的每一个账号更换具体称呼。

在此期间就算有人试图以隐语传播也会受到拦截,基于模糊算法和常用联想趋向的一切可能都已提前列入比对库中。智能系统所能做出的想象要比人类更为广大,甚至一般人想象不到的比喻也都会静静地躺在比对库里。

随之而来的就是所有人的个人界面都被强制改换,俱都在瞬间变成了系统指定的警戒战斗背景。先前扩散了消息的人们这才意识到不妙,为了挽回自己的愚蠢便只得大力弥补过错。

方才他们也只是在唏嘘这么一个高官就没了,而到现在就得开始拼命解释敌人就只有一个而已。至于那个将军的死亡就只是纯粹倒霉,所有人都应该立刻坚守在战斗岗位上。

他们如此的呼吁固然是出于真心实意,但架不住再次发生的冲卡事件会更加动摇军心,就仿佛这些劝解全部都是谎言一般。于是无论换了谁都会对于防御状况有所怀疑,仿佛信赖多年的武器和防御都突然变得无用,就连纸壳子做成的东西都比不上了。

谁也不想成为被热刀插进的油脂,这种糟糕的防守态势放以前谁都没经历过啊!

于是在暗河主道抵挡的部分人就小心地躲在了岔路中,最多是在发现怪物的行动迹象后便一阵乱轰。直到那怪物通过后才会进行小范围的追击,但也绝不会尽心尽力地追满全场。

命令只是让他们进行阻拦,可如果拦不住也犯不上为此丢命吧。而靠近洞室的部分人则试图从黑门撤离,因为他们对于刚刚通过身边的一些车队分外过敏。

没有人会希望能在近距离看到这支部队和番号的,有他们出现过的地方通常都不会有啥好下场。就是自带的标记都在散发着不祥,那些文字通通都在指向威力无匹的破坏物。

在以前还没有多少人会对他们如此惧怕,因为这支部队的工作范围通常会远离舰队。而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有大事要发生了,至于工作的范围很可能是涵盖大家所在的整个暗河。

这种前方有着攻无不克的强敌在乱蹦,身侧有着炸无不碎的大杀器在移动,换了谁也不想在此过多停留的。

相关的恐慌情绪并没有在舰队的高层中出现,他们由于统揽全局的缘故并未有所误判。自始至终到现在就只有一个来袭者,这可以通过在其突破后陆续恢复的哨卡中得到印证。

所以他们对于前方的抵挡的消极怠工感到无奈,只能通过反复的解释或强令予以维持。但也同时很清楚黑门附近实在是太拥挤了,有必要对涌入那里的人们进行疏散。

好在大量的撤离人员依旧有着身为军人的本能,就算心头慌乱也会冷静地保持秩序。至少被突破的前方哨卡距离他们还有着一段距离,所以初期的撤退人员还是非常有序的。

山洞里的人们在寻找后路,而刚刚降落到星球上的部分舰船正在堵死后路。

他们虽然本就是要奉命进行部署的,不过当那将军“阵亡”后就很快接到了加急命令。具体就是要求尽快将运输过去的行星炸弹进行安装,甚至可以略过重要的前期考察过程。

第一千三百三十九章 必要的毁灭准备

爆破装置放在地表也可以用,但这些东西还是得插入地层深处才更容易发挥作用,否则就只会令大部分能量向着薄弱的上方流失。所以远在高轨道上的舰队还提供了体贴的帮助,具体做法就是向着大致地点进行轰击。

高能的射击会在瞬间撕破浓厚云层和地面,数发之后便会造成一处明显的凹陷区。而被攻击地点会在事后留下一个闪烁着红亮色熔岩的深坑,这相当于进行了粗暴但快速的挖掘。

而接下来还会有第二发、第三发,直到是打出需要的深度才会有所停止。这种精度对于高轨道上高速运动的舰船也算不得什么,以前还有在更远距离进行精确炮击的战例。

大量的水分就会在攻击停止后填补进去,最先进入的那部分当然会在瞬间被加热为蒸腾的白气。而后续的滚滚水流则会让融化的岩石重新凝结,仿佛制造出了一道深黑色的伤疤。

那里虽然会由于凹陷的关系被雨水填满,但这样新出现的伤痕也很适合安放装置。那种专业设备一旦设置完毕后就会自动向下挖掘,根据具体条件可以挖掘到几十、乃至上百公里不等的深度中。

掘进设备还会对被抛在身后的土石进行加热,管你的熔点是多少度都会被快速熔化。那些熔浆随后又会因雨水或土石的导热而快速凝结,所以当那东西抵达预定位置时就早已没入了深深的地层中,真的是连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的。

而当执行时就会先进行一次小型的引爆,核心工作部将会因此被打进更深处的地幔中。那部分会在外壳被熔化前同其它行星级炸弹一起被引爆,多点成面的爆破不但会连地核都破坏掉,就是上方的地壳也会一并被抛入太空中。

这些可怕的作业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分头执行工作的每一个人都只知道自己所负责的一部分。而只有制定计划和传令的人才知道整体部署都意味着什么,那就是避免黑门对面的存在杀过来。

但不会是为了那么一个小怪物,舰队并不会因为一个让人头疼的个体而发疯。那玩意至今都没有表现出可以飞行的能力,了不起让它在地面撒欢就是了,这根本就不会成为太大的威胁。

他们所担心的是那样的怪物还有成千上万,而且还有着数不胜数的怪异能力。至于在其身后所隐藏的更深层力量就更不敢想了,不过主要是想象不出对方会拿出怎样的办法来对付自己。

因为所有人都认为那是远超己方文明的存在,真要认真起来恐怕会很轻易地将本舰队一扫而空,就同他们曾经对部分土著所做过的那样。

至于被卡得动弹不得的车队也没必要前往指定区域了,在眼下就只能是就地对于保险进行解除。这意味着只要一个按键就可以进行使用了,当然在那之前还得经过一些专业的相关调试。

指挥系统中的部分人员还有些不忍,于是便向将军求情道:“还有很多人没过来呀,他们都在那里!”

而得到的回答也是斩钉截铁,完全不带有任何的转圜余地:“不是为了现在用,也不是为了现在的这个。但部署工作必须展开,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大部队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于是相关命令就在高层的强压向下传达,接到命令的军官就算再冷静也会大吃一惊。他们其中不乏摧毁过若干星球的行家里手,但明显还是对于这种不顾己方人员的命令感到惊讶。

然而命令就是命令,在此部队中服役的每一个人都得有足够的坚硬之心,哪怕是心中不住暗骂也得坚决地执行。于是经过附近的撤离人员便能看到保险部件被卸除,而象征安全的绿灯也在下一秒就转入值得警惕的黄灯。

如此的变化自然会引发附近人们的不安,就算知道这属于作战内容也会悄悄联系熟人做询问。因为他们都认得那车队上的标识文字,而再与这些变化结合起来就为免会引发许多猜想。

许多官兵们在常规战斗中也能严守纪律、忍耐压力,但那通常是建立在所受攻击与概率相关的基础上。命运有可能让一个小兵成功活到战争结束,也有可能让一个元帅因为偶尔的流弹而死。

将军的身亡只是会让士兵们有所顾虑,但多少还能用消极怠工来避免正面遭遇。况且能源炉被损坏的机甲就只是瘫痪了而已,在那其中的驾驶员依旧可以通过常规手段逃生。

至于一个在你身边会爆炸的玩意可就不同了,它的杀伤范围和作用区域让所有人都绝望。一般人都不会希望自己同这些东西发生紧密的联系,尤其当它在下一秒就可能爆发的时候。

运气再好的人也没法在如此可怕的反应中生存,被炸成齑粉是唯一可能的未来。

所以自毁武器的设置对于士气的打击根本是毁灭性的,前出到黑洞的执勤人员都被吓得小腿肚子发软。无论是工程人员还是战斗部队都渴望立刻通过黑门,这与面对将军阵亡时的反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虽然整体的通行是要受到质量安排,但人们在陷入非理智状况下就不会顾及太多了。有人在情急之下就慌忙解除了智能辅助,转而试图以手动的方式加塞离开。

明明看到在前方有着那么大的空间,却必须得让一个大型机械缓慢通过,这在效率而言就非常不合理。哪怕这东西的成本的确是非常昂贵,但能比自己的性命更加重要吗?

然而他这样的夹塞固然能让自己挣脱险境,然而却引发了一连串的反应。正准备加力的机械就不得不有所减速,而靠后面一些的机械就更需要降低速度,再往后传导便会导致车队的整体停滞。

更糟糕的则是这造成了非常恶劣的带头榜样,有许多人也受到了这一举动的启发。随后便接连多出数人如此操作,都渴望自己能成为安全脱身的那个幸运儿。

第一千三百四十章 无序

加塞的举动固然能让自己立刻逃出升天,但这却是建立在抢夺别人生存机会上的。如此对于其他接受智能调度的车辆当然极不公平,凭什么老老实实地排队就要失去脱离的机会呢?

当面对不公时就有很多人破口大骂,并且还不乏有些人开始有样学样地怒目向前。至于理由则是为了保障自己的权利和性命,这对于许多人而言甚至还充满了正义性。

于是智能调控的辅助便被人们渐次关闭,就算那程序和指挥中心都在发出警告也不去理会。当自以为脱离束缚后便有人将引擎大力一轰,直直地就向着黑门出口冲了过去。

一路上也对许多加塞的小车进行了碾压,就算脱身后也是会接受军法审判的。他最多是念及同胞情谊还会通过扩音器使劲吆喝,至少得让其他人稍微后退一些,千万不要再这样自私地争抢道路了。

然而这么喊的人却在以最大的力量在进行争抢,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讽刺的事情。

然而大部分人的驾驶技术其实都很有限,平时都是通过智能辅助才不至事故连连。一旦他们都放弃了帮助后便将这点暴露出来,过度使用拐杖的家伙们就立刻将自己的菜鸡本质都暴露了出来。

接下来便发生了大大小小的交通事故,许多驾驶者都因此被吓得心惊胆战,完全不想知道自己都造成了怎样的后果。进而也有其他车辆撞来并发生了追尾,哪怕是速度不慢也会造成事故发生,以至于双方一起陷入了困境。

沟通两边世界的黑门区域可算是关键之地,而发生在这里的堵塞就意味着所有设备都无法在其中进出。这种事情不论对谁而言都是坏消息,发现这里异状的指挥层便立刻进行了处置。

从最先破坏秩序的到引发堵塞的都通通遭到逮捕,相关命令则是直接下达到在那些家伙身边的具体个人。同时还调遣工程部队及机甲进行疏导,试图在尽量短的时间内让交通恢复畅通。

但这一点愿望也随着那怪物的到来而受到了影响,无人能挡的隐身之物终于是突破了最后一道防线。

在进行突破时照例是受到了一波弹雨袭击,其身上还留下许多为验证猜想而拖上来的化学物品。油腻的反光和苦涩的气味都说明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些多少能将其无形轮廓勾勒了出来。

而与防线被突破还发生了溃逃踩踏事件,并且是由那些惊慌失措的机甲驾驶员所造成的。任谁面临那种仅比全力奔驰稍慢一些的突击速度都会绝望,所以就有人试图不顾一切地跑过黑门。

在慌张和恐惧下甚至都不顾有谁会挡在前面,无论车辆还是人员都会统统地踩踏上去。就是试图疏导的人员也伤亡不小,幸存者在红的、白的、黄的溅了一身的情况下无法保持镇静。数不清的人员就连原有职责都顾不上了,只能是惊慌失措地从黑门中争抢而过。

有的人在奔跑时还指着那辆肇事机甲大喊大叫,试图让大雨之下的其他部队协助抓捕。而有的人则是干脆假意进行追逃,实际上是在混水摸鱼中穿过黑门,然后就会向着不起眼的地方拐去。

反正肇事机甲的编号都已经被在场之人报了上去,有没有人去追也影响不了最后的结果。至于拐在一边则是为了避免冲击波,这是根据一般常识做出的优先躲避。

虽然也听人说过这建筑具有格外优异的护盾,而且也曾看到过米图卡等人上传的战斗视频,但真落在自己身上还是会有些顾虑。毕竟在黑门另一边是已经打开保险的“大炮仗”,他们所有人对于后者的威力其实才更加熟悉一些。

所以最优先的还得是保障自己的生命安全,至于将来可能受到的追究则可以找出各种的解释。

像什么追击肇事凶手、像什么就地组织下一道防线,又或是要向救护部队寻求帮助的借口都可以。强行逃亡者自有他们无法解脱的恐慌,跟随人潮的擅离职守者也有着他们自己的小算盘。

而这些少数人的行为就仿佛会传染一般,过不了多久便造成更多的人们陷入慌张中。秩序的失控几乎是在眨眼间就波及向后方,任何只要知道前方堵塞的人们便不甘坐在装备中等死,纷纷都起身离开自己操作多年的座驾以图后撤。

于是有序的正常撤退就变成了无序溃逃,大量人员就连上级命令也都不再愿意服从。正在整备的机甲及调度物资都变得不再重要,就是拘押在洞室中的那些俘虏也都连带着跟着慌张起来。

原本进行看押的士兵还在一边看热闹,以他想来己方的防线是不至于那么脆弱的。而当人心慌乱之时也不得不跟着开始忧虑,或许跟着大家跑过黑门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当然也能听到公用扩音器中的威胁和勒令,但在所有人都溃逃的时候也没谁会站出来维持秩序。然而等到自己迈动脚步时却接到了直接命令,而且还是由其直属长官拨通并下达的。

匆忙接通的视频那边到处都是泼天雨水,看其半弓着身子的模样大概是正在哪里做躲避。一看其身处环境和身后背景就知道已经跑过去了,那家伙离开的时候竟然没有叫上自己!

至于进行联系的目的也非常简单,并非是要求他坚守或者对秩序进行维护,而是命令将几个手尾赶紧处理掉。等做完这些事以后就可以立刻通过黑门,这一点将由长官亲自发下的视频文件做证明。

“啊?撤离命令!”

看守士兵立刻欣喜地惊叫出声,有这东西打底可比擅离职守要强太多了。至少他是在完成任务后奉命后撤的,以后就算受到追究也不会害怕,所有的责任都会由他的长官所承担。

“对的,而且刚才的通话已经算是命令下达了。这一传达也能追溯到更上级,你完全可以将此作为凭证!”

“是!坚决执行!”

第一千三百四十一章 行刑下的无助

获得命令的士兵立刻就做出了回复,他乐得都没有去关心所谓的更上级都有谁。只待敬礼完毕后便立刻转身,摘下单兵武器就开始执行刚刚接受到的任务。

轻微的元件工作声也不会产生太大噪音,只需向着目标瞄准就可以进行照射了。

“嗡,嗡,嗡……”

受到影响的部分将在瞬间被加热到沸腾程度,因此被转换为气态的体液便会膨胀数倍。由此变化就不会再安于相对狭小的空间内,但凡遇到个缝隙便会就近逃出。

凡是受此武器命中的生物组织都会有此特征,一旦出现肿胀和冒气的状况就意味着破坏已经产生。这对于被命中的目标而言通常是不可逆的,尤其当击中部位是身体要害的时候。

因为无论有什么样的神医在场也只能摇头叹息,被烧开的部分是没法重新恢复原本功能的。

参与破坏行动的战俘们原本只是在发泄不满,最多以为就只会面临刑期加重的处罚。可直到此时才发现事情要比想象的严重,自己当初的选择好像引发了糟糕后果。

他们有的人选择在恐惧中将双手举在身前,而有的则是在怒目而视中痛骂不已。然而无论是求饶还是挣扎都已无济于事,所有人都只能在空间有限的笼子中迎接自己的死亡。

“呃……”

行刑士兵在完成动作后便有些难受地揉着腹部,他试图克制那里正在进行抽搐的生理反应。在近距离一次性干掉这么多人还是有些心理压力的,但这却是自己能无后患离开的前提,那么就只得忍着不适去狠心下手。

但在进行任务时却一直有刺耳的惊叫声始终相伴,这就令他的目光在下意识中转向看去。另一群被关押的家伙们仿佛被吓得不轻,尤其是其中的两个身形纤弱之人的嗓门最为响亮。

发出尖叫的就是红衣和麻姑,她二人都没想到杀戮会是这么的接近且突如起来。自己些人本来就因为四目族的异动而有所不安了,可没想到却又会在这么近的距离上目睹怪异死法,换了谁也是没法保持冷静的吧?

然而在见到那士兵瞥来的目光却又立刻闭嘴,并且还将自己颤抖的双手捂了上去。

这样的小动作能不能起到亡羊补牢的作用且不说,关键是不要让那屠杀者再注意自己这边。就算要下手也最好先从别人开始,而她俩就只能带着懊悔紧紧抱在一处。

其实自认见多识广的卫和老巫师也有些骇然,他俩也都是无人提点地就向后小心地缩了缩。至于绿就更不用提,甚至都有心将自己缩成一个球形了。

他们从没想过还有这样的可怕手段,居然抬手一指就会让人死于非命。而且看那样子还是生生地就将灵魂从体内赶了出去,要不然怎么会有热气往上飘呢?

他们未必会对自己所吹嘘的神明有所相信,就算对于从小敬拜的山神水神也抱有怀疑态度。但对于自己的灵魂是一定得相信存在的,否则等死了之后又该怎么办呢?那岂不是太可怕了吗?

所以他们既害怕自己会遭到这家伙突施毒手,但更害怕那会摄取魂魄的法器。这些妖物该不会是来这边制作炼魂恶器的吧?那自己将来又会落得个怎样下场呢?

能有这种想法也不能全怪他们愚昧,这是自小被灌输世界观的外在体现。他们就只能以类似的方式去理解所见到的事情,否则便无法以此理解自己原本生活的环境了。

见识短浅的人们会因此表现得惊骇不已,而稍微有点见识的王涛却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不管是烧脑还是抽魂都没有太大差别,既然都是死路也就别嫌弃哪条不好走了。对于身处这坚固牢笼中的人而言还真就没有太大差别,无论是哪一条成立都没法从中逃脱。

遍览心中计略也只记得小说数百,倒是电视电影差不多看了约有千余。

但凡临此之刻也不是没有破解之道,比如按常规套路就先得是仰天大笑一声。然后对方就会奇怪地询问为何而笑,接着主角就会“我笑尔等不识英雄”云云。

按规矩便该是一通嘴炮洗脑了,不管逻辑上过不过得去也得拼凑一些“十胜十败”的东西进入二阶忽悠时间。

若能顺利通过唬骗判定便可立刻获得解放,并且被迎为上宾以求机略。

就算不成也多少可以延后遭受毒手的时间,说不定还能等到变故的发生。至于所谓的变故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但有很大概率会与这些外星人的慌乱有关。

然而这一套的前提就是能够互相沟通,否则任你巅峰期的诸葛亮也没法跟斯巴达人谈笑风生吧?

他也不知道那武器具体的工作原理,但是既然会有指向性就多少会破坏最先遇到的东西。所以在仓荒绝望之下就将自己缩了起来,但却是将双腿双手都向前直直撑出去,试图舍弃掉那一部分来求得苟存。

尽管知道人家真要对自己动手也不会只有一下,大不了也就是在射偏后多补几下的事情。可是为了多活片刻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恨这天杀的家伙怎么就突然开始收拾人了。

“哼。”

哪知那手持凶器的士兵只是发出了轻蔑的一声,对于这些土著们的仓惶样子倒是没有太多理会。对于关押对象施加电击只是为了确保安静,事后的松绑及发放服装饮食也不过源于命令。

但他根本上就没有将土著们当做对等的存在,还不值得为了他们而耗费太多的时间。不过对于那些做出破坏行为的战俘就不一样了,好吃好喝供着就只是因为对等原则。

可一旦进入危机时刻就必须立即清理掉,以免这些家伙们趁乱脱困。要知道掌握相当技术的人可与那些土著不同,一旦同合适的工具结合就会力量翻倍再翻倍,只要愿意就会造成更大的破坏。

谁主谁次必须要分清楚,那行刑的士兵在收起武器后就匆忙跑向黑门。得到撤退的许可是一回事,但是要从拥堵不休的人群中挤出一条生路则是另一回事。

第一千三百四十二章 笼中之困

暗河中的所有四目族都知道那怪物在不断地向洞室推进,所以原本向那里移动的就只得选择岔路暂避,正身处最末端的人群则是陷入了更混乱的争抢之中。

虽然交互平台已经因为战时状态受到了限制,但也多少能传递一些微小的信息。

这是得益于沿暗河为了建设已经进行了临时命名,而且还是出于简便考虑就只安排了数字做编号。故而凡是那怪物所到之处便有人报上当地的数字坐标,至于其他的内容就根本不再多说一词。

若说有害的联想会毒害军心士气,那么简单的数字总不会引发任何的联想吧?可见久经考验的群体早已琢磨出应对的办法,最多就得是忍受低信息量带来的传递不便了。

于是人群的恐慌就会随着时间推移快速升高,但在慌不择路下却根本缺乏足够的道路可走。因为黑门那里已经被数辆撞坏的机械给堵了起来,从扭曲的样子便知道是没法再开动了。

原本还算宽阔的空间立刻就因此失去了正常通行能力,除非是爬上受损设备才能勉强前往对面。但在此刻不但缺乏专业的清障设备,混乱成一团的现状也没法提供恢复秩序的环境。

所以到现在已经有很多人都抛弃了设备和机甲,试图经由狭小了太多的通道离开这里。故而已经有许多人都堵在了这里推推搡搡,再深入几步后就连挪动都会变得很奢侈。

方才还以为会被干掉的几人不由有些愣神,那个士兵在离开时的表现实在有些刺痛人。年轻气盛的绿就首先不满地低语到:“这,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们吗?”

红衣的唇角还有些抖动,但还是低声接话道:“不值得被处理吧,或是根本不怕咱们逃出去。”

卫的嘴巴则是更刻薄一些:“哼哼,还是那些人更该杀吧,我们算什么?”

倒是胆小的麻姑说了一句话,这才让所有人都消停了下来:“就这样吧,还是悄声一些,别再把那家伙招回来。”

拥堵和徒步争路一直蔓延到隧洞及暗河中,在那里也有很多人在得知堵塞状况后抛弃了器械。而那怪物的推进速度却是始终没变,一直在以相当速度在超越溃逃的军队。

正如同四目族对于河青人不当做一回事,高速爬行在暗河上部的怪物也对溃军不当一回事。它以触肢上的吸力能轻易撑在洞顶上借力,并不会受到下方混乱态势的丁点影响。

可以说双方在向黑门前进的事情上完全一致,甚至还出现了互相都不打扰的奇妙景观。

来到这里的变形之物本就对于杀戮毫无兴趣,但若是为了搬开挡路麻烦也不介意做些什么。而在下方逃亡的溃军就更是人心慌慌,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有谁抽出时间和努力去做拦阻的。

一路上的哨卡和部队也未能将来袭怪物成功拦下,那么远离器械的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要不还是埋头只当看不见吧,等跑到下个岔路口就立刻拐弯,千万不要凭空去给自己去拉仇恨!

虚惊一场的教团众人虽然知道自己不必被立刻干掉了,但他们随即又会因为目睹到如此的混乱而感到惊慌。

这些四目族在他们的眼中就已经够厉害了,无论是飞天而斗还是平山移海的伟力都仿若仙人。可是连他们都被吓得纷纷溃逃了,那在远方又该是怎样的厉害存在接近?

原本从黑门看到的漫天火雨就已经刷新了他们的三观,直到双目被苍穹上的惊变刺痛才心若有失:天地间的景象也可以这样?人力所造成的威能也可以这样?那他们是人还是神呢?自己若做了反抗算不算渎神呢?

正是因为受到惊吓才不敢接触太多,可是在逃跑后一旦被追上就也会干脆地投降。可就是这群将自己吓得腿软的家伙们也在害怕了,而且看源头却是从远离黑门的暗河深处而来。

原来不止黑门对面存在利害的家伙,自己的天地中竟也有利害异常的老乡?不过有谁会能比这些天降的四目人还厉害呢?难道真是神明显圣了?

然而这种猜测也得不到什么支撑,并且又由于受到了见识所限而更加糊涂,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能在驱狼逐虎。想来想去就只得向有限的可能做猜想,那些曾被他们唾弃的神明就又浮现在了心中。

“是白首山的山神显灵了吗?”

“是排河的河神显灵了吗?”

“是此方土地显灵的吗?”

“又或是猴儿仙?”

可大堆乱七八糟的猜测虽然在不断冒出,但这些人中也会想起自己装神弄鬼的过往。所以绝对不会有人认为是暗流大神杀来了,就算那一位真的显圣也该是在此地出现。

甚至还有人在心中暗忖道:“真的有神明么?若是来了会不会先出手惩戒我们?招摇撞骗的家伙与侵入领地的家伙谁更可恨?要不要说是那个壮女人强迫我这么干的?不过瞎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到底是谁杀过来了?”

心中若有不解便要开口提问,至于受询问之人自然是公认权威的老巫师。然而这老头却能耐有限的很,自小到大就连正儿八经的神谕都不曾接到过,那就更不要说对于眼下的状况能有什么了解。

不过类似的提问倒也不是没经历过,总是有着很多人希望能够对不解之事求得答案。而混这一口饭的自然会有相关的解答话术,老头儿虽然是心头混乱一片,但立刻就进入了神棍状态地轻捋胡须说道:

“心诚则灵,心诚则灵,该来的总会是到来的,尔等切勿惊慌失措。”

倒是他的徒儿知道大家都在为什么而着急,同在笼子中的绿便插话解读到:“大家还是先缩在角落里躲仔细吧,就算问一万遍也不会有别的说法。我们当然得说有神啊,不然那岂不是要饿死了?

至于真的见没见过倒是可以给大家一个准话,那就是我们真的从来都没见过神明真容。要不然这河青城早就该归我们管了,有啥好吃的好玩的还不得天天伺候上来?你们说是不是?”

第一千三百四十三章 麻的焦虑

“呿,呿!”

老巫师赶紧虚喝几声让徒弟闭嘴,随后却又换了笑脸对着四方敬拜道:“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虽然没法从身下铺设的地板找到土尘以代香灰,那么便将就着从自己身上搓下泥灰胡乱弹开。也不知通过这样的方式到底有没有用处,又或是会起到截然相反的作用。

不过自己徒弟刚才实在不敬鬼神的言论真是不可取,身为长辈的就得赶紧出头进行道歉,以免受冒犯的各种存在跑来找麻烦。至于是职业习惯还是真心相信就不重要了,反正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

就算是遇到过拆台的也不该由业内人士来砸饭碗,没想到竟在今日被徒儿掀了老底。有此本能反应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以后继续吃这碗饭的机会。

然而这一通插科打混也没有解决大家疑问,最多只是让在场的教团之人都莫名有了些轻松感觉。像是卫捕头和两个姐儿倒是对此略有认可,所以在听到如此实诚话后才略略点了点头。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与过往的见闻相对应,否则这世上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恶人呢?就是前县令冯潮也是抱有同样想法,见过的黑暗面多了也很难生出太大的奢望。

唯独就是缩在一边的麻多少还有些失落,亲眼见到神棍的自白可比什么苦日子都打击人。从小到大就是靠这些东西支撑过困境的,然而这些支柱怎么一下子就变得不存在了呢?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是这两个不敬神明的巫者在恶意亵渎?又或是两个骗子在用唇舌牟利?”

这个干瘦女人从没想过这些事情,以至于心头都被搅得混乱成了糨糊。而在内心挣扎时就不得不将目光投在黑门上,因为这是她所崇敬的四娘所宣扬之物,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都与这物相关。

在之前其实也曾听信忽悠对此祈祷过,直到是不断听四娘在私下里的得意夸耀才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麻在那时还心惊胆战的害怕天谴,所以只能当自己找到了一个不怎么良心的恰饭来源。

然而要离开又多少有些舍不得,这里能分得的好处可要比以往的种麻、沤麻更丰盛,辛苦惯了的人实在舍不得这种轻松营生。尽管对于做出的很多事情也会让她于心不安,那也就只能常在私下里为教团的大家悄悄做祈祷。

但她也不想想自己些家伙们干的就是亵渎之事,平时悄末声地窝在地下也不至于立刻被发现。但自己这么一祈祷那还能得了,岂不就相当于在直接实名举报吗?

倘若真有那么些个神秘存在能够聆听到祈祷,那么在现身后就一定会惩办一应亵渎者的。于是麻的好心作为就无异于在告密出卖,由四娘而下恐怕都逃不出神明的愤怒制裁。

而倘若始终都没有任何的大能前来查办,那么就说明这世间并不存在什么神神鬼鬼,又或是听到了祈祷却根本就不当作一回事。但不论怎样都说明各种仪式和碎碎念叨都毫无用处,完全不会给大家担忧焦虑的一切带来改变,就如同她自己的过往也不曾被改变过一样。

这个可怜女人或许会为此求情,但其实更有可能去求得片刻的询问:“过去你们都在哪里呢?可曾目睹过我的苦难么?可曾听到过我的哀求么?为何从来都不应一应我呢?”

她眼下的心中混乱与黑门处也差不了多少,大堆大堆的念头就仿佛那些四目族一样不断拥挤。看似会时不时的有那么几个从中脱离出去,但从后方却会不断涌来更多的人在乱扑乱叫。

想要撤离而不得的人们需要一个出路,而想要知道是否真有神明的麻也需要一个出路。

那里按说该是唯一通往外界的地方,但是充斥在现场的大吵大闹就说明并不好走。响彻洞室的喧哗声仿佛能将头上的顶棚都一并掀掉,进而连带着上头的白首山都一并掀飞。

但其实并不会造成那样的结果,这种感觉也只是人们心中焦虑的某种放大。

只是麻的目光在看过去时就会定在那上面,自己的心头却在同时陷入了片刻的宁静中——强大而不可思议的外族都如此慌张了,自己的渺小烦恼又算得了什么呢?

虽然这样的对比会显得有些自欺欺人,但看到有人比自己糟糕时还是很奇妙的,多少也能起到一些安慰作用。但是吵闹的声音在没过多久后却骤然变得加倍激烈,就仿佛是被狂风巨浪突然推涌来的一样。

声浪的产生并非是毫无缘由,那其中充满着惊讶和恐惧就说明正主终于冲到了这里。

许多触肢在快速的移动中会不停变换位置,那怪物一直都通过细细交缠在洞顶上的力道进行悬挂和移动。而等到终于脱离隧道时就骤然发现前路为之一空,这就意味着它终于冲入了更为宽大的洞室之中。

它在离开隧道时仿佛有了片刻的应对无措,部分触肢还试图向后去抓紧什么。偏离前进方向的拖带就造成了整体翻转,终于就只能以一个抛物线的轨迹堪堪落下。

就在空中未落下之时还能以各种方式感知周围,很轻易的就定位出教团一行人的所在。

它虽然在以前从未见过这些河青人,但对于他们的面孔却是非常的熟悉。这还多亏在之前所翻阅过的那一家人记忆,他们总会有意无意地在各种场景中去注视一些特定的面孔。

这是身为引导者、组织者、宣传者才会有的待遇,只有引人注意才会总是被他人所注视。如果做不到人尽皆知就说明他们无能或者不努力,至少没有去到处解决各种疑惑和问题。

而这些人的身影也常常与被开启的黑门紧密相连,可以以此确定他们就是此行要找的人群。只是在对比的时候却会发现少了一个最强壮的身影,而且还是处于所有人焦点之中最为重要的那个人物。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寻人

人们的记忆总是会变得零碎而且丢失细节,只有这样才能让无关紧要的内容不占据储存空间。反之则会使得最为重要的部分记忆深刻,体现在记忆中就会有着格外多的重复和色彩。

以至于说起某些事就会浮现出一个场景,那深刻在心中的面容和声音就会在其中不停地久久回荡。

“啪!”

翻滚的过程并没有持续太久,而在落地的时候却只发出了轻微的一声。亏得这怪物体内并无坚硬的骨头,而且在抗击打能力上还是经过实战检验的,当然并不至于在这种高度和速度下摔成重伤。

行进到此也算是到达了目的地,同时也能分辨出这里不存在有组织的抵抗了。只看周围四目族都已如同受惊般的缩在一边,再要隐身就显得有些不必要,而且也不方便接下来要办的事情。

它便从落下之处缓步移向牢笼,期间还变化成了一个普通中年女性的面貌。在场的几个被囚禁者谁也不认得此人来历,所以至少可以肯定这副面孔不是采集自河青城的居民。

变化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交流,面目相近一些总能降低不必要的恐惧感。只是环绕在身体周围的那些触肢和眼球还是太过出戏,很难让人在面对如此怪物时还能保持心平气和。

而且这些人也都只是些没啥见识的土著,于是心中的恐惧就毫不做作的体现在了表情上。

倒是王涛在目睹行刑时就以为自己将死了,所以到了这会倒是有些豁出去的心思。故而在见到这形色怪异的家伙倒没有太大害怕,甚至第一表情居然还咧嘴笑了一下。

穿越到现在已经算是见过许多奇异了,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还以为自己终将与落后打交道。而此次同异界的联通才让他大开眼界,甚至还产生了不虚此行的愉悦之感。

真的是不枉曾经看过那么多的科幻小说和电影电视,居然真给他见到这种无形无状、又能随意塑形的神奇玩意。一看就知道不是这些四眼人所能搞得定的,不然那些家伙们也不至于出现这种程度的崩溃了。

然而各自的判断与他人的评判总是有着不同,那怪物就一圈人所做出的表情便判定王涛适合交流。因为这么镇定的人肯定也能保存基本的语言能力,想要问些什么总是可以尽快得到答案的。

于是它便面向王涛问道:“神使呢?就是四娘、当家的、壮女人、男人婆、混子头、母大虫。”

这连串的提问中只有非常简单的内容,其中的定义词汇都是取自那一家人共同的认知记忆。反复以不同角度的描述可以说是非常精确了,立刻就让几个河青人知道这是在说谁。

因为找遍全城也只有一个人符合这些形容,在想有其他人被这么称呼都不可能。

不过倒是王涛对这连串的提问感到一头雾水,第一时间就只能从中听出“神使”和“四娘”这两个词。至于“当家的”倒是稍微有些耳熟,仿佛听那些常串门的人偶尔也这么叫唤过。

至于后面的那一长串发音就全都听不懂了,因为这些都是以河青话口音说出来的。所以不但是这个外乡人无法听得明白,就是河青城里的本地人也都不敢公开言说。

这些名讳就只能在私下里咬一咬耳朵,真要大明大放的使用就可实在给自己找麻烦了。尤其是不能当着四娘及其亲信的面这么称呼,否则就无异于是在对着一群混蛋们挑衅。

虽然不至于立刻就会遭到暴风骤雨般的明面报复,但在日后的种种劳作或生活中也别想过得轻松。一不小心就会被那些人的小手段给恶心到,偏偏还没法为此冲上去做理论。

这也是一般河青人对那些混蛋们的看法,早在以前就有不幸的家伙为大家演示过这一切了。但被读取记忆的那一家人却并不是很熟悉王涛,至少对于这个家伙的来历就不是很清楚。

有的人会由于言语不通的问题不曾说话,但对于稍微边远一些的信众看来就只会觉得心肌阴沉。倘若真的不知道某人的根底和由来,那么也就真的没法在记忆中做出相关的体现了。

不过无法沟通也算不上太大问题,怪物在久久没得到回应后就干脆向前伸出了触肢。在那肢端部位又分裂出许许多多的丝状绒毛,看这举动是要翻阅面前之人记忆的样子。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怪物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虽然不知道这样的动作都意味着什么,但是如此诡异的现象依旧还是很吓人的。心中早有警戒的王涛立刻就被吓得闪躲在一旁,居然使得受牢笼限制的细线没能捕获成功。

那些细细的东西看上去是弱不禁风,但以违反地心引力向前刺击的样子就已经很不寻常了。王涛纵然摸不清头脑也会试图连连躲避,因为这些丝线立刻又再次探了过来。

于是那刚刚帮助脱险的牢笼就不再起到保护作用,反而又开始继续履行限制行动的职责。以至于笼中人就只能将自己缩在牢笼的边缘,并在无法移动中不得不慌张地叫道:“不,你,你什么意思?有话好好说!”

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他在此时才体会到多学一门语言是多么的重要。好在他听不懂不代表别人听不懂,教团中的其他人可是都听明白那字正腔圆的河青话了。

在场人等中只有红衣和麻没有开口,因为她们都不知道这个怪物的来意如何。寻找四娘或许会有什么好事,但也有可能会带来什么坏结果,所以能不张嘴就不打算多说些什么。

倒是其他几人都不想让这家伙在此待得太久,便都齐刷刷地向黑门举手指路道:

“那边!被抓去那边了!”

“四目人抓走的,过了黑门就再也没见到!”

这种异口同声的叫喊也不像是提前串通过的样子,多半有可能是真实的情况。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冰冻

从说明到以指示意都非常明确,想要的信息已经得到后就没必要再祸祸面前之人了。反正看这家伙身处在牢笼中也不像能提供更多消息的样子,刚才的镇静和笑容可能就只是出于愚蠢的关系。

一般而言都会是这么理解的,但这也只是依照一般人认为的常理而言。

可是这怪物从出现到行事都很不一般,甚至连人都不是,翻阅他人大脑对这家伙其实算不上多大难事。相较之下还是受欺骗带来的浪费更糟糕些,无论时间还是机会都是很宝贵的东西,所以还是顺带手的将这些人都看一看吧。

这怪物接下来就伸出了更多触肢,教团所有人哪怕都在挣扎也没法避免被覆盖插入。许许多多的细丝直接就从开发的窍孔中钻进体内,并且沿着他们的神经就探向精密的区域中。

在这里也不管他们是男女老少,又或是来自地球、双月之星的事情,通通都予以了一视同仁的细致“照顾”。而被浏览之人当然也不会特别好受,在进行这一过程的时候就不得不激发大量的信号交互。

少量的读取就只会引发少量的信号传递,而大量、快速且全面的读取就得不停地发送请求和接收。过度的密集信号会对神经造成灼烧和破坏,这是脆弱的人体组织承担不起的重负。

为了不将目标瞬间烧成傻瓜就得控制交互流量,所以读取过程就不可避免地远比机械间交互还慢。但因为还是会产生大量远超接受能力的信号,所以就算控制了力度也会造成被读取人的不适,并且通过神经元再自发地向周边大量扩散。

当这样的激荡出现就会引发一场信号风暴,无数的脑突触都将因此被卷入其中。不同位置的神经元都将在这场浪涛其中兴奋地舞动,同时会因为接收到上一级信号而持续放电。

由此又会成为引发下一次震荡的初始,所受波及之处都将因此受到影响。密集而频繁的刺激终将令大脑进入不正常的亢奋状态,进而使得整体机能都出现变化。

表现在外就是浑身都在跟着剧烈颤抖,却又因为怪物的束缚而无法挣脱。就如冯潮这样肥肉堆积之人就更是夸张,抖动中的油脂甚至能翻涌出层叠的浪花。

他们作为受害者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和神经,进而是统一开始双目翻白和口吐泡沫。

若是单独一人表现出这样的状况,或许还可能被他人认为是犯了急症。而这么多人都在如此就又有所不同,从形式上看来更像是在集体跳大神,又或是因为吃错了脏东西在同时发病。

可见翻阅记忆的过程不存在任何的友好,其实更接近一场从心灵到肉体的酷刑。倘若是就地杀死也就罢了,可被害者还要经受从内到外都极不好受的痛苦。

这样的行为无疑将在场的大量四目族都吓到了,以至于不少人都惊得目瞪口呆不知该怎么做。

先前就已将这怪物视做可怕敌人,互相的攻杀中难免会有伤亡,就算出现血腥之事也属常态。可这种一言不合就插入头脑的做法却更为吓人,大家都是知道脑部对智慧生命有着如何重要的地位,故而也多少能猜到这家伙在干什么。

虽然极少有人会在乎这些土着的生命,掌握不同层次技术所带来的鸿沟要远超他们的生命形态。但四目族更为关心自己是否会在将来受到同等的待遇,所以在这时又不免将双方都放在了同一位置上。

只是看这家伙的样子是打算伤害这几个小可怜,不过却也因此终于固定了下来,这无疑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先前的多次作战无功就是因为这东西太能跑了,甚至能够逃脱屡次施加过去的攻击。

那现在戳在这里就无异于变成了固定靶,稍有侥幸之心的家伙都会尝试一下攻击。正好在这边也有运输急冻射线的载具,尤其是拥挤在门口的操作者还得到了后方发来的严令。

宽泛的激励和恐吓未必能吓阻大群崩溃的人员,但在具体到对个人下令时却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下达任务的调度不仅念出了相关人员的编号和部队,尤其还着重将他们的姓名进行了念诵。这样的开头格式就让慌乱者一下子进入受令状态,随后的明确命令也充满具体的操作步骤,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对或推阻的机会。

人群会因为整体慌乱而丧失严格的组织,但个体却会因为得到明确指令从中清醒过来。一旦得知自己该做什么就不再是仓皇的一员了,转而会在高序列等级的严令下重返岗位。

那机械在运输的路上就已经经过了调试和充能,到这时也只需要几个常规步骤就能进入使用状态。再等瞄准了怪物时也不必等待命令了,操作人员看着那怪物的可怖行为就再也忍耐不下去,只等流程完成就进行了发射。

在如此近的距离下都不需要特别瞄准,只要对准地方就能将目标都涵盖在其中。只需一阵轻微的响声便将那怪物本体急速降温,内部物质再有什么神奇之处都只能陷入停滞。

那声音其实具有各种各样的来源,也说不上具体同什么更类似。

先是设备本体会因能源输送和发射器工作而产生嗡嗡的动静,随后发射出去的急冻射线会将各种分子冻结。在其经过的通路上会将所过之处制造出一条边缘模糊的白色管道,这是由各种的细碎粉末所组成的。

有这种现象就说明那管状区域中的空气都被冻结了,无论是氧气、氮气、二氧化碳还是水分子都在瞬间结成了晶体。而那所谓的白色其实就是他们在反射光线,并且没过多久便会会在室温和重力的双重影响下消散无踪。

这非具实体的管道一头连接着设备的发射口,另一头则连接着被冰冻起来的怪物。

它的本体就因为极低温度而凝固在原地,只有时常会向周围晃动的触肢才能做出勉强的摇摆。但当自身温度被其余组织逐渐夺走后也无法坚持,那些仿若挣扎的外延部分也只能渐次停止活动。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放松

走动需要内部结构的相对位移,而物质在处于极寒的状态时便会发生与先前不同的变化。玫瑰花瓣可以被摔碎,伸出的触肢也会变得坚硬松脆。原本可以通过相互作用连结在一起的部分都发生了固化。

并且还能听到从其内部还在发出无数的响声,就像是会发出金属音的海量气泡在持续不断地破碎。那是骤然被改变状态的材料在膨胀,胡乱结成随意的晶体下就会导致内部不停地发生形变和位移。

有如此低温自然也会在表面上凝结出一层白霜,洞室空气中的水蒸气的降温速度要比想象中的还快。它们几乎是在呼吸间就布满那怪物的全身上下,来不及结晶上去的就只能就地飘散落下,以至于在其周围出现了一层淡淡的冰霰。

以它现在的状况是再也没法承受几个河青人的重量了,再加上这些人也因状况不妙而一直在无意识地颤抖。始终存在的沉重连同晃动都一直通过触肢做反向传导,在本体被冻结的同时就立刻失去了支撑,最终就只能落得个断裂摔落的下场。

有此变化就令外来信号顷刻间停止,只是王涛几人的大脑仍然处在激荡之中。但失去干预总归是一个好事情,每个周期的信号传递总能降低一些频率,直到恢复到他们原本的正常节奏上去。

至于进入他们头部的一些细丝则各有不同反应,有的是根据原本设定就立刻返回本体。至于那里是否存在危险也是不管不顾,倒是与其它一些更为细小的部分有所不同。

它们作为与神经关键处的连接部位自然要更精细一些,得是结成非常纤细的结构才能发挥作用。而那场冰冻却是令本体不再传来任何的信号和能量,更是令直径足有数微米的“粗壮”枝条都快速逃离。

这么一来就不得不成为了遗落在他人大脑内的弃儿,无论怎么呼唤都无法再得到其它部分的响应。以至于空有奇妙的能力却无后方的计算及能量支援,竟是只能就近攀附在原本的突触附近做固定了。

在这样的状况下不仅要承受血液流动的冲击,甚至就是体内的防御细胞都在试图对它们进行吞噬。于是当己方数量和力量都不再占据优势便只能被动防御,真就应了虎落平阳被犬欺的说法。

同时发生的事情还不止这点,不过牢笼中的几人摔落地上也许只是再微小不过的事情。反正没有一个四目族会关心他们现在的状况,倒在地上的土着就同几块石头的翻覆毫无差别。

门对边及洞室中的四目族更关心那冰冻雕像的状况,震动的反向传导带来的伤害很容易就在其身上显现了出来。

那玩意现在的模样也说不上同什么风格更接近,如果将某个抽象派艺术品再砸上几锤子就差不多了。而且它还在没过多久后便出现了大片的裂缝痕迹,接着不出几个呼吸就在原处垮塌碎裂成了一地,甚至都不需要有人上去踹上一脚。

构成其身体的物质或许有着独到之处,但在以固体跌落时就只能发出略闷响一些的金属音。而一些较小部分则有着稍稍不一样的结构,所以会在跌落到地上后发出玻璃一般的脆音。

“呃?好!”

身处洞室里的慌乱人群本来也没有报太大希望,一见这样的战果便立刻喜出望外地欢呼出声。这还是发生接触以来第一次有成效的攻击,而且还是一出手就将貌似无敌的怪物给打成了粉碎。

就是急冻设备的操作者们也有些愕然,对于自己办到的结果有些不敢置信。因为将东西弄过来只是为了验证之前观察到的现象,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的有作用。

但在愣神之后却又得将设备赶紧关闭,因为这东西依旧在照着直线打出去,竟将铺设在洞壁上的板材也一并进行了急冻。

但这点小事故完全不影响大家的欢呼,那种东西弄坏了再重新铺设就是。人们更不愿意的是经历一场难看的逃亡,在那其中简直将各自在秩序下隐藏的本性都暴露了出来。

既然威胁去除就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重新回归安全和秩序总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哪怕要在事后吃个遗弃装备的罪责也是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参与者的人数众多,或许能让军法官降低惩罚力度。

当然不乏有人正在返回各自的载具,试图表明自己刚才并不是在抛弃设备,只是下车稍微蹓跶了一阵。尽快恢复秩序总是一件进行弥补错误的行动,这样或许就能在事后免于过于严厉的追究。

但那些事情都得是等离开此地之后才需要进行考虑,并非是所有人都能想到那么远的程度。部分放松下来的人们便开始为刚才的粗暴相待而互相道歉,甚至会为了一句粗话而致歉半天。

就是借助网络在关注这边的人们也都变得情绪松快,从拍手叫好到互相吹嘘都是常见现象。尤其还坚守在暗河其他地方的部队还会借此夸耀,至于比较的对象便是那些溃逃之人——有那些人的慌不择路便能衬托出自己的尽忠职守。

至于是来不及赶回来、还是真的坚守岗位就不知道了,一大群人平时闲着没事还就喜欢互相比较。

反正他们的热闹与王涛及红衣等人无关,这些倒霉的家伙直接就被所有人都忽视了。哪怕躺在地上浑身颤抖也无人理会,他们现在的待遇并不比钓鱼成功后的诱饵好多少。

尽管这诱饵还不是一开始就给定的身份,但只要结果让人满意就够了。至少四目族的人们并没有对此纠结,倒了一地的双目族也都只能紧紧闭眼,完全无法提出任何的抗议和不满。

就是决策层也能表现的轻松愉快,并且还提出了就地挖掘矿产、然后通过就近获得的资源制造设备的提议。至于制造的内容主要就是急冻射线,到时再来多少这诡异的东西也都不必害怕。

第一千三百四十七章 反转

“立刻派遣一个分舰队执行降下任务,他们的主要职责就是保护工作舰的安全。如何?”

“嗯,这是个好……不,不不!”

参与军议的讨论者原本还想做出赞同,但将话说到一半却又惊叫出声。因为有人看见了情况不妙的报告,智脑还特别将那怪物的部分碎片展示在了大屏幕上。

最细碎的那部分相比整体更容易受到环境影响,在被冰冻后不久就出现了融化迹象。而这些细碎的液滴先是没头没脑地互相乱撞一气,直到汇聚成若干个小团后便一起攀附到本体周围。

但它们这么做并非是为了再次被冻成一坨,而是在互相靠近后开始释放出热量。过去在汲取能量时也曾散发出很多废热,一旦有特别需要时也可以为特定目的进行转化。

受热量融化的部分就仿佛立刻恢复了生机,转而就快速加入到对邻近部位的放热工作中。于是布满白霜的受冻部位就快速软化并变形,结晶上去的各类气体也变得失去依托,不出数秒就全部都被蒸发殆尽。

在尽力自救的前提下并没有余力进行浪费,于是在没有结成特别的外形时就只是一滩银亮色的潭水。但在这其中却又如同沸腾般地生长出若干条触肢,只是在仓促中也是没空去掩饰闪烁着金属光泽的本色。

不过这些触肢并没有结出各种怪异的眼球,观察周围还不是此刻最重要的事情。它们最优先要做的就是是吸附更多的散碎躯体,为此就需要以快速动作扫过周边所有地面。

在周围还散落着刚刚融化的小粒液滴,同时还存在稍大且依旧被冰冻的碎裂躯块。在被触肢碰触到时就都被统统粘附了上去,过不了多久就快速加入到发热自救的整体中。

而这样的挣脱过程究竟有多快呢?想一想电热扇的加热速度吧。有此状况就说明猎物即将逃出束缚,应该立刻对其再做补射才能进行压制。

然而操作机动射线的人员现在并不在设备周边,因为他们正在接受其他战友们的欢呼和赞美,所以不但不能及时做出反应,就是等到发现不妙时也是太迟了。

那一场极低温度对怪物而言就只仿佛是睡了一觉,等到恢复行动能力后又能再变得精力充沛。但随后的事情就是立刻着手报复,无论是之前的袭击还是仍旧存在的威胁都得马上予以解决。

那怪物先是随便将挡路碍事的两人扯在一边,过大的力量竟将他们被拽住的腿脚都拉脱臼了。等当前路清空后就瞄准那发出急冻射线的设备,一个再次将身体拆裂就狠狠地弹跃着扑杀了过去。

等靠近之后就照样是侵入关键设备并吸能,所以那辆载具连同搭载的设备就先后失效报废。而此次更是针对部分关键原件做出了破坏举动,于是在部分易燃处也开始冒出了浓烟和火苗。

然而欢呼的人群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们大部分甚至都没来得及听明白公共广播中在叫喊的内容。所有的目光都只是本能地看向生烟冒火之处,然后才发出不解的疑问和惊呼:

“哦!什么?”

“怎么坏掉了?”

然而接下来所有人都只能变得鸦雀无声,就仿佛被天敌盯住了一般。因为当他们看向事故之处时也能看到那怪物,并且还是以一个不断蠕动的姿态跃居在受损的设备之上。

这种感觉就仿佛猎人一转头就发现猎枪坏掉了,而破坏吃饭家伙的就是自己要追捕的猎物。更糟糕的是这家伙在捣乱完毕后居然还没有离开,而是在极为接近的距离定定地盯着你身上的要害。

被吓得不敢动弹的人群中有专业的施工人员、有专职的战斗人员,但他们都对这怪物束手无策。因为在前方传来的战报中已说明常规武器无效了,而唯一能起些作用的设施又被这家伙亲自捣毁。

那么自己接下来还能做的事情就非常有限,或许转身逃离这里才是唯一来得及能办到的。于是先是有一人悄悄退步,等拉开几步距离后才骤然转身奔跑,接着很快就带动了二三人、七八人,然后是在场的所有人。

其中部分人已经多次在这黑色台阶上走过数个来回,按说早已对这里是非常熟悉了。但等同的上面经过会与性命挂钩时就会变得格外漫长,甚至陌生得让人有些认不出来。

高居于众人之上的怪物也并没有闲着,只将自身拆裂成几节地就向黑门发射了出去。以其爆发性的速度当然要超过在场所有人,所以等到落地时就相当于将慌乱人群的退路瞬间堵死。

在刚才翻阅教团众人记忆时遭到了打断,不过近期发生的事情总是更容易被调阅出来。从中果然没有得到特别有用的内容,那么接下来就得寻找一些其他的有效来源了。

那种可以在暗河中自由无忌地行走、可以将这些土着关押或运送的力量,那种能解答它的提问,并且有可能做出回答的群体。

在场倒是有数百个人非常符合这样的条件,而且还都堆挤在一处难以逃出自己的捉捕范围。

先前已经有很多四目人是向着黑门逃离,而当怪物到来后就相当于堵住了前进的去路。不少人就被吓得反向而走,似乎暂时深入暗河中躲藏也是权宜之计。

尽管如此也在眼下有着数百人,那么,到底该挑选哪一个来提供想要的内容呢?

要不,就是全部吧?

这怪物便将自己身体的一小部分变得非常坚硬,并且固定在靠近黑门的一辆载具上。而至于身体的大部分则是突然向喜庆彩带那样向四周炸开,直接就奔着在场所有人的头部去的。

只是这样的行动并不会烘托任何的喜庆气氛,恐慌的叫嚷和跌跌撞撞更增添许多慌乱。迸射向四周的带状其实也都非常细窄,在常人看来就如同数之不清的透明丝线,但却又如同智能导弹那样难以躲避。

第一千三百四十八章 令人畏惧的读取

双方的反应速度和移动能力并不是一个层次的,自以为敏捷的闪躲实在是不值一提。当事人可能觉得自己的手脚反应迅疾如闪电,但在另一边看来其实与蜗牛爬行处在同一个等级。

抓捕一个同抓捕三五百个并没有太大区别,只有恰巧被其他人挡在身后的才能侥幸避过。但是避得了一时却不能始终都躲避下去,受控制的人群会做出步调一致的干扰。

挡在怪物和躲藏者之间的人群便会向两边闪开,就仿佛盛开的花瓣那样毫不遮掩。而身处幸存者之后的却会保持僵直不动,甚至还会直直倒下以将前方之人给压制起来。

这些分开或拦阻的人们谁也不愿见到对身体失去了掌控,故而都不由在面部露出惊骇的表情。也就是初步操控只涉及活动神经,等细丝线再深入进脑部后就会直扑中枢,那里的失守将导致整个人都会失去意识。

从捕获并彻底控制一个人也不超过十秒钟,而躯体则会因本能在这十秒内不断挣扎和嘶叫。

聚团的蠕动就让黑门上下都化作了一片地狱,仿佛是无数妖魔正在那上面进行一场盛宴。虽然洞室内在十秒过后会突然声息降低,不过这也并不会出现天堂,而是只存在于一片引擎嗡嗡声中响起的悠长呼吸声。

从隧洞向暗河深处还传来许多的惊叫声,那是由逃得够快够远的人们所发出来的。很多人都具备远程操作设备的能力,无论数百米外还是身处高轨道之上都能看到洞中发生的惨剧。

但是监控器材又不能保护同胞,在场的其他设备也不具备对那怪物的限制能力。从洞室各处就只能由扩音器在传出无用的喝问声:“你这是要干什么?快把他们都通通放了!快点放开!不然我就……”

只是无论发出的是惊骇叫声还是严厉的威胁都没什么用,那怪物依旧是在按部就班地我行我素。杂乱无章且色厉内荏的话语不但没能起到任何效果,反从另一方面说明此间局势已在呼吸间发生了翻转性的变化。

语言、历史、常识、专业……要说还是受过科学性训练的大脑更有条理,无论是怎样的知识都可以获得系统的训练。当开始采集的时候便能如同打包一样的直接挪用,最多只是需要比对不同的记忆来纠正偏差。

这怪物花不了多少时间就知道自己是在面对谁,而且对方又有着怎样的底气。不过这些长着四只眼睛的族类都没什么了不起,充其量就只是匆匆的过客,无论对自己是爱是恨都不是特别重要。

至于将他们都控制起来并非是出于征服、奴役,或者别的什么恶意,只是纯粹不想受到额外的打扰而已。像是刚才要读取那几个河青人和地球人的记忆就受到了打扰,同样的错误怎么能接连犯第二次呢。

在完成浏览后又多了一个步骤,这怪物便操控着其中一人登入了战地临时网络。

身份是这个人的、密钥是这个人的、端口是这个人的,那么网络便认为是这个内部人员在进行正常登录。至于要进行的操作也就只是查询些公开资料,只是一近期内所发生的监控视频而已。

舰队未必知道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们甚至连河青城的语言都没有解析出来。哪怕一直在采集这怪物的行为也只能了解皮毛,那就更没法从之前的一小段对话中知晓更多。

可新的情况就意味着新的线索,那个以呆滞僵硬动作查询的家伙立刻就被锁定并查了个底掉。但就算知道此人姓名、编号、住址和爱好都无太大意义,这些特征在其被转化为傀儡时就都让位在了一边,最多只能作为这个人曾经存在过的证据。

分析的团队只知道这怪物竟然能操控人心,而且还在使用自己的语言进行写奇怪操作。这种瞬息间的学习和接受能力尽管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也在同时令每一个目睹者都感到心寒,仿佛自己多年的学习努力一下子就被否定了一样。

但好处就是能跟踪它的搜寻方向弄清来意,在知道它到底在意什么后就可以进行针对性的规划了。但新的问题又出来了,那就是它为何要去找那土着女人?而且继续这么查询下去会不会造成更大的情报泄露?

虽然看来双方已经可以进行交流了,但为确保自身信息优势就还是得进行限制。

否则一个被看光光的舰队便会显得虚弱无比,那是完全说不上有什么安全性可言的。早已有过专业的技术团队将倒霉舰队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案例,结果就是其半数武力都在骤然发难中报销掉了。

也因为许多的案例才让人格外在意信息保护,深入人心下就令操作人员本能地将被锁定者予以了隔离限制。至少在技术上是不必担心此人会查询到什么了,禁掉上网资格本就是常规的惩罚手段,而且是仅次于长期服刑的那种。

不过这样却并不能堵住那怪物的窥视,只是让快要弄到所需的搜索者略有些停滞。刚才只差一会儿就可以知道更多内容,它想知道那个最常被许多人注视的女人现在的所在。

被废掉了一个傀儡的路径也算不上什么,因为在他手中还控制着数百个傀儡。

想要的信息是一定要得到得到的,而侵入对方的网络在相比之下则是最轻松之事。于是那数百个被操控之人都停止了颤抖,只能从呆滞的目光和流涎的嘴角看出并非正常。

他们随后都在同时开始以各自的账号登录,并且一起对那怪物所关心的内容进行查询。从最初遇到的记录到相关任务简报都有所涉及,甚至还从部分人的记忆中翻出对土着进行更深入研究的项目组。

只是这一信息就只是在短暂的交谈中有所涉及,除了大概的意向外并没有更多了解。至于具体要定位在哪艘星舰、以及在那其中的哪个区域就不得而知,那得进行更为精确的查找才能知道。

第一千三百四十九章 人多的一方在防御

看着一群同族在上网也算不了什么,就算面目一片呆滞也不是特别奇怪的现象。因为换他们平时连线时也差不多是这个样,所以常规而言并没有值得认真关注的必要。

但观察者明显能知道这一堆人都受到了操控,目前所做出的一切动作也都出自那怪物的意志。这样诡异的情形就让所有目睹者赶到了胆寒,他们生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受控的受害者。

只是看其操控傀儡的动作仿佛比较吃力,本体依旧只能戳在人群中央没法动弹。而且其部分触肢还在伸向附近设备,循着高能反应便轻松找到了那里的能源炉。

大量计算也是非常耗费能量的事情,想要同时进行这么多繁复的运算和控制可不轻松。当触肢盘绕在能量传输的关键点以后就开始汲取,不过在进行转移的速度上却比先前要慢太多。

因为如果非要那样做就会产生大量废热,对于怪物本身并不会造成任何的伤害,只是被其贴身的柔弱生物体却有可能会被烤焦。如此的致命状况显然会干扰搜集情报的,对那些还没有被搜检完大脑的家伙们必须小心些使用才行。

此时看似是一个发起攻击的好时机,但奈何在场所有人都落入了它的网罗中。就算是远程操控也需要处于开启状态,现场空有许多器械却都因处在运输中而无法调用。

少数可以被开动起来的又会被怪物快速制伏,技术设备在被其近身后根本就抵挡不了一个回合。

所以后方能做的就只是截取信息,无论这些傀儡们试图搜集什么都会留下明显的痕迹。身为情报单位当然具有监察一切信息流动的权限,这一点对他们而言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大量的信息会同时交给情报专家和辅助智脑,而无论是哪一方的分析都在指向同一个条目。那就是先前被转运回来的强壮土着,当时是因为她具有一些细微科技物品才受到重视的。

四目族早已对河青城进行了数据采集,在大量的对比中并没能发现与四娘类似的体型。无论是身高还是胳膊腿都已超过所有已知数据,就仿佛二者只是居住在同一个聚居区的不同物种似的。

也就是他们没忘记对遗传物质进行检验,然后才能确定四娘确系河青城的原生种族。于是舰队中的部分专家便据此提出过猜想,一时也无法被其他人反驳下去。

那就是四娘虽然身为当地的土着居民,但不排除接受过那超级文明的教育和培训。等到学成后就派驻在这里执行任务,在地位上就相当是下派官员或监控者之类的。

像是那前来追查行踪的怪物就是具体明证,不然也没法解释它为何会费了这么大劲打过来。

这在坚持该猜想的人员看来就是完美的佐证,并且还在试图对其他人进行说服:“她显然很不一样,或许还有不低的身份。就好比……好比归化的人员一样,被派回到落后聚居区协助掌控的那种。”

“那怎么办?把她放回去吗?”

“来不及了,先断网!”

一群人越谈越觉得四娘身份神秘,但那怪物也在查询中不断将想要寻找的东西快速发掘出来。所以不管它的来意如何都得先予以制止,断不可以让其在己方的地盘中肆意妄为。

说断网也不是单独对哪一个人进行限制,挨个进行操作总归是有些太慢。最干脆的办法还是将那一片的总端口给掐掉,这样就能直接从源头上阻止对方的试探。

所以洞室中的一堆傀儡们都无法进行下一步操作了,于是他们的动作便在同一时刻定格了下来。这样的情形可以从黑门的另一边看得很清楚,倾盆的暴雨之下已经聚集了很多防御兵力,其中还不乏临时调派过来的急冻设备。

就是已经降落在附近的军舰也都在进行启动,重要兵器还是很有必要同那怪物拉开一定距离的。它的能力就算是对于大型舰船也很可怕,一旦被其钻进腹中搅闹还真的很头疼。

在那种环境下也不方便沉重设备的快速转移,所以也就没法拿出有效的对抗之策。而且执行降下任务的许多军舰都多少有些毛病,故而在起飞之前的准备过程就得有些无奈的延长。

机甲如蚁却只是用来堵门,舰船如山却只能仓皇退避,这么如临大敌的举动就只因受到了一个敌人的威胁。由此便可见四目族的军方对那怪物的评价如何,甚至都不愿意正面与其做敌对。

但是畏惧归畏惧、情报归情报,尽快恢复同洞室的联通能力还是很必要的。舰队一方固然才掌握了相关的探测办法,但若可以还是急欲恢复对其动向的掌握。

而在那之前就得解决陷落人员的权限问题,从洞室中发起的查询有一个便得算上一个。不论查过了什么都先予以封禁,直到封堵住泄密源之后才敢重新进行联接。就是部分稍微逃远一些的人员也会受到波及,不过那种封禁相比被怪物捕获就显得太轻微了。

一阵忙碌后终于能重新获取门对面的动向了,从监控器传回的影像显示那怪物刚刚收回了所有触肢。可见抓了这么多人就是为了搞情报的,若是无法发挥作用也就失去了利用的价值。

大量物质便向整体网络状的某个中心汇聚,在重新聚集在一处后便开始重新塑形。

至于原本站立做一堆的“肉鸡”们其实早已失去了意识,还保有的站立能力全是由于受控到的协调。既然外来操控一失便全如傀儡般倒下,一个一个失去支撑的样子就仿佛是面条一般。

但真要说来倒不如是一堆堆的垃圾袋,而且还是用完后再无价值的那种。

“混蛋!”

看情况就知道那些被控制的人们肯定凶多吉少,于是不少看到这一幕的四目族都痛骂出声。

他们一是憎恶那怪物如此对待被利用过的同胞们,再就是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不安和痛苦。另外还有就是对其手段产生了由衷的恐惧,谁都不想成为被利用后随便抛弃的肉皮囊。

第一千三百五十章 串线的记忆

信息线路的恢复让舰队重新获得监控能力,但就目前而言也只能做到痛骂而已。

那怪物未必知道有人在隔着屏幕对自己爆粗话,支愣着的眼睛却向几个缓缓转动监控器望去。但由于它身上总是有着大量眼珠在四处观望,所以反而没能引起监控人员的任何警觉。

这东西多少可以从俘虏的大脑中知道这些东西的用处,当然也就不难明白自己正在被监控的事实。能杀到这里就已是经过了多次交手,被人家多看上几眼又不会损失什么。

它对于被观察的现状一点都不在意,只将身上裂出触肢向前便是,这样就算是进行了迈步。层层的昏迷躯体就铺满在阶梯附近,行走中的每一次落脚并没有刻意去避开哪个,但也不曾刻意去踩踏何人。

践踏血肉之躯对其而言并不比踩在尘泥上更特别,在这一点上可以确保绝对的公平。

向前移动没多久后就通过了黑门,那层薄薄的膜层便随之荡起微涟。对面星球做出的迎接便是泼天的温热暴雨,这些被掉落物加热的水体多少还有些超出正常值的辐射,但并不会对新到来的客人带来丁点伤害。

造成洞室瘫痪的罪魁祸首已然离开,瘫软在地面上的王涛却是略微翻了翻身子,然后就睁开了双眼。他在之前被读取的时候也同样是陷入了昏迷中,但不知为何却能这么快地醒了过来。

没能被烧成傻瓜的原因并不知晓,但他其实在那怪物操纵人群时就已经有所清醒。但当时仿佛是由于某种被动原因而受到的唤醒,所以就算双目未睁也能看到许许多多的景象:

有些是红衣在儿时所摆弄过的小玩具,那上面的色彩仿佛就是新刷上去的;有的是老巫师因为诊治失误而不得不巧言开脱,却因对方家人蛮横无状便被施加了一顿毒打。

还有的则是沤麻劳作时与他人对歌的快乐、率领捕快及丁壮围捕盗匪时的酸痛和亢奋、在配置草药时还不忘同东家女或北家妹口舌花花、依靠土门做揽时其实也听百无聊赖的……

这些内容稍微猜想便知是源自何处,而更多则接到了驾驶机甲在太空中同敌人的激烈交战、保养和维修能源炉的一些有用技巧、以及小舰在配合大舰航行时该怎样配合的技巧等等等等的知识……

这些内容有的是鲜活生动的画面,有的就只是不着文字的感悟和记忆,可是现在都一一浮现在了王涛的心头。但他现在的状况也不算是在主动去阅读,更接近在一阵阵的茫然中被动浏览。

那是一种寂静旁观的角度默默观看,虽然知道有什么浮现在面前却没有改变的兴趣。这都不是说他突然进入了什么心如止水的无上之境,纯粹就是不知为何能阅览到这些东西,而那些内容也就印留在了自己的脑神经上。

没有被涌进来的东西挤成傻瓜已是万幸,但他现在的感受依旧是非常不好受。眼下的体会更类似于连续看了三天三夜的电影,而随后才休息了不到半小时就突然再次被唤醒,并且强迫他继续再不停地看下去。

有这种状态就不要说能不能记住内容了,便是刚刚看过的东西就有可能在下一秒忘记。也就是身体还在时不时地有所抽搐,这其中的每一个动作都能找到不同的出处。

就比如扭动的腰肢可能就是绿在翻跃墙头的记忆,胳膊在颤抖中的向前一抖也有卫的打斗功底,抖动的手指更是大群信息时代之人在浏览信息,至于翘起的小指则有可能是女红缝纫所留下的印记。

但他既不是绿,也不是卫,更不是老巫师,就是同那些四目族也是素无瓜葛,但却在以这些人的特有风格在行动。

“这些人怎么都在吐白沫了?要赶紧将他们的身子侧扶过来,并且用水竹、山榴、马姜一起捣碎了填入嘴中,不然会……”

“……不然会因为飞沫进入气管而导致感染和呼吸困难,要是有治疗工具在身边就好办多了。不过我为什么会被关进笼子里?得赶紧叫战友来把我弄出去,要是再慢一会……”

“……那妖物可就又回来了,老夫就算去找来公门小儿辈们也都……等等?躺在那边的是我?那我又是谁?”

于是王涛的苏醒也不意味着是什么好事,反而是一次大型精分现场的集中涌现。许多杂念都是纷至沓来地跳腾几秒钟,随后又因为其他念头的涌上而草草退场,始终都没有哪一个外来者能占据上风。

身处自己主场多少是能能获得更多优势的,于是王涛在心智经历了一阵相当的混乱后才终于占据了主导地位。只有如此才能分辨出自己到底是谁,并且能分清其他人的念头都并非是自己。

虽然不理解刚才在自己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但隐隐中觉得该与那怪物相关。

自己的记忆应该是出现了断层,以现在回忆就只持续到那先如树枝、后如丝线似的玩意在自己眼、口、鼻中胡乱搅和。总体而言其实并不舒服,就觉得像被几个大汉糟蹋过了一般,以至于持续到现在都还有着一阵一阵的后怕。

不过除了疼痛和发痒外也不是没有别的感觉,那就是在同舌头接触时略有些发麻。那是种一阵阵的轻微刺痛感,回味得久了还会产生些若有若无的奇怪酸味。

而从那些四目族的记忆中倒能窥得自己等人的境遇,好像是被挑起来当烤鸭的时候被他们给救了?虽然能知那怪物确实是在被冻硬后碎裂了一地,但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怎么连着其他人的记忆也都能看到一些了?

不过抛弃这些让人以后的事情且不提,最重要的是自己依旧被困在这其中。虽然对于如何离开稍微有了些腹案,但最关键的却是手上缺乏合适工具,那么又怎能确保自己立刻离开呢?

第一千三百五十一章 不能主动

打不动也逃不得便是现在最基本的状态,王涛在认真想了一想后便不打算爬起来。头部受创本就让他觉得一阵阵地发疼,想要做些什么其实真的是有心无力。

悄末声趴着虽然与周边躺倒一地的人群无异,但混于其中就意味着不必担心会被发现。有时候能不被关注也是一种求之不得的状态,趁此机会稍微迷糊一下也不错,至少能让自己暂时不会觉得那么痛苦了。

他在打定主意装死时还眯眼看向怪物所在,心中依旧对其怪异能力和来历充满猜测。这主要是因为它在刚才所表现出来的动向可并不友好,所以对于那种可能带来危险的家伙还是不要太热情了,被那些玩意插进体内真的是很痛的。

不过虽然同是带来麻烦的不速之客,王涛在这时又希望怪物能占据一时的上风。

就只有一个捣乱者的话还是太过缺乏后劲,那些长四个眼睛的可是还有很多人呢。他们只要缓过神来也不至于大败亏输,像是那孙悟空不还是会被擒住压在山下了么?

自己这些人若要脱身还得靠外来力量的影响,那到现在唯一的变量若完蛋了还怎么搞?所以数量少一些的最好不要太弱,否则就起不到搅浑水的作用了。

稍微用朴素的平衡观点想了想就耗费不少脑力,一阵阵的昏睡感觉便从体内涌了上来。当他于再次失去意识前还没法去除不安,于是就在心中祈愿想到:“你们这些神仙爱打架就随便打去吧,有一个是一个地都把狗脑子打出来才好,千万不要往这个小小的角落中瞎看!”

实际的对战也差不多是这么回事,成百架升空逡巡在黑门上空的机甲便足以说明重视:明显是已将这怪物当做极为危险的存在了,就算占据了数量优势也绝对不敢落于地面。

看这样子是准备凭借空中优势碾压地面的土包子,行星引力在不经意间就是会飞行一方的同盟军。而且那所处高度还是经过经心测算过了的,不至于被其一扑就倒霉地中招。

可见那怪物在暗河中的弹跳能力给另一边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以至于需要专门作出针对性的防备。只要时间足够就总能找到充足的准备,就算是被动防御也绝不会给其提供可乘之机的。

怪物虽然能作出不少超出常人的动作,但这些数据都在交手中被观察并进行了记录。而且那弹跳再是有力也难以逾越自身的极限,哪怕使出全力也最终得屈服于重力限制。

越是接近高空就会变得越来越慢,以至于成为一个谁都可以击中的活靶子。或许正因为知道讨不了好才没有更进一步,那怪物就只是从身上探出了更多的观察器官。

触肢顶着眼珠在向周围不断做全方位扫视,看样子是在不敢贸然动作下也在搜集相关的情报。至于四目族的军队于此时也没有贸然出手,两方俱都只是在黑门所及的范围外来回盘旋。

无论是早期作战还是后续的测试都已收集了相当数据,他们所有能拿出来的武器都没法穿透黑门护盾。就是现在也没有将更大当量的家伙弄来,仅是为了好奇就破坏唯一的标本还是太奢侈。

等到发现更多的类似玩意后倒是不必那么心疼,找个机会也不妨拿来测试一下。而在眼下就只有一个通道的时候还是不要玩得太厉害,大炮仗毕竟是保障己方安全的最后底线,非到万不得已可绝对不要滥用。

否则将一个粗略成形的前进基地报销掉不算什么,断绝了从另一方获得技术的道路才更可惜。或许将来迟早会进行相关试验,但绝对不会是刚刚接触没多久的现在。

虽然那怪物并没有前进一步,但是在场布下天罗地网的所有人都在心中催促:“还等什么?你倒是过来啊。”

那些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机甲就只是幌子,主要的战力则是部署在周围的大堆急冻设备。也别管它们各自的工作原理都是什么,反正只要能用来降低温度的就都被放在了这附近。

现在只求让这捣蛋鬼走到护盾之外,到时绝对会让它知道极度低温是怎样的体验。然而徘徊的机甲部队也不可以对其开火,以免攻击被当面弹开后不但没法起到激怒的效果,反而会将护盾的存在暴露给那怪物。

于是有的机甲就飞到远处后降下高度,试图在进入加速的状态后超低空通场。至于具体的线路也控制在与黑门的相当距离上,若那怪物要攻击就一定得踏出黑色阶梯所构成的圆圈。

但只要它敢这么做就相当于踏入了陷阱,届时会有大把布置完毕的设备一起开动。而且还会在汲取先前教训后总结经验,这一次是坚决要持续冷冻下去,绝不会再给它脱困的机会了。

而这样的引诱动作显然很受重视,具体的驾驶员还受到其他人的提醒:“别飞得太低或太近了,再稍微远一点。”

关心的话语直让人感到浓浓的战友情,进行动作的驾驶员当时就觉得非常感动。哪怕是已经进入俯冲状态了还分神保证道:“没关系,再靠近一些也可以,就交给我吧!”

但这样的奉献精神并没有得到赞赏,反而立刻就得到了一通臭骂:“什么叫交给你!?立刻拉起来,现在,马上!”

“!!?”

这样的画风突变当然会让俯冲者摸不清头脑,若要执行就只能错失已经进入的俯冲机会。但他们这一批又不是先前在隧洞里受到惊吓的那群人,所以无论在士气还是军心上都依旧保持着旺盛状态。

既然得到命令就得立刻响应,哪怕此次动作中途而废也得立刻拼命地拉起来。

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重新升到空中改平,之后才得了长官的具体解释:“绝对不能靠得太近了,若是因此没能将它骗出来还不要紧,可千万不要让它察觉护盾的存在!不要因为音爆的关系让它察觉护盾!”

“怎么会?”

“你忘了这是在下雨吗?先前测试中就有高速水花能让护盾显形!”

“是……我错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二章 不一样的体会

一通交流当然令试图诱敌的驾驶员愕然,然而细细一想也的确是很有道理。只是这多少会对积极性造成打击,连带着驾驶员的求战心气都一同受到了削弱。

待其再次下降通过时就只能保持在较远的空中,只是不知这样的距离能否完成引诱任务。为了不激起音爆还得将速度降了又降,慢速飞行也让身处其中的驾驶员觉得不是很安全。

既然低空低速的飞行没法完成引诱,那么就得在别的事情上多想办法。有人灵机一动便再次派出侦察器和无人运输车,试图用这些看似弱小的东西抵近勾引。

反正它们都是可以临时制造出来的量产货,只要材料足够就可以要多少有多少。而且操作其运转的就只有简单的程序,哪怕奉命跑到距离危险非常近的地方也不会发出反对意见。就是被搞坏了也不需要发放抚恤金,真是任劳任怨不怕危险的优良消耗品。

然而他们的这一主意并无实际效果,数百个不断靠近到危险距离的侦察器并未完成引诱任务。大堆机械甚至都互相挤压得贴在黑色基座边上了,可就是不见受到丁点的伤害或掳掠。

那怪物居然一改先前的贪嘴模样毫不动心,甚至是倒退着就重新返回了黑门。不过考虑到它的形状多变又没有常态,关节处只要就地变向就可以向后移动了,所以严格来讲也不存在明确的前方后方。

先前翻阅过那么多人的记忆也不是白给的,它现在已经拥有了相当丰富的知识碎片。只不过真要全部阅览完还得花费更多时间,那样就只会降低自己由于先发所带来的有限优势。

截获刚才那些机甲的对话并不算很困难,在单方向透明下也就很轻易能知道对面的目的了。再想要强闯对方火力网就会难上加难,那些各种针对性的武器足以完成一次不留后患的绝杀。

这也令怪物知道自己先前的优势已经丧尽大半,再要强闯就得从别的地方获得借力。

它虽然一路行来并无半个伙伴的样子,但在此时此地却也不是完全的孤身一人。只要稍将身体一分散便又重新玩起了傀儡戏,散落一地的四目人躯体便再次站立了起来。

还是一样的在关键部位插满细线,还是一样的各种面目呆滞毫无表情。但此次与先前呆立当场还有些不一样,这么多人居然就动作僵硬地晃荡了起来,并以一种较为缓慢的秩序在进入就近的载具中。

在混乱中摔骨折的人也不会喊痛,一瘸一拐地仍然能将伤处硬戳在地面上。试图拉开舱门的人虽然总是会差那么几毫米,不过只要重复多次还是能将手准确套入开启环中。

他们的行动中完全不带有任何的烟火气,因为这只是一群受到操控的傀儡。

“又来?你不是走了么?有完没完?”

迷糊中的王涛其实也并没有睡得很死,他刚刚还在做着一个立于众敌之前面不改色的英雄梦。

天上飞来飞去的机甲正是将他抓来的那些,可在那梦中却只有非常低调的动作,就仿佛生怕将自己给惹恼了似的。不过最为奇怪的却是那观察周围的视角,居然完全不用扭动脑袋就能同时看到上下左右和周围。

暴雨在直直砸过来的时候也同时在从身侧落下,明明该是同一个物理系统中的活动却充满曲线的轨迹。空中的巨大军舰和机甲群则会随着视角变化而变形扭曲,从靠近到远离会呈现远超一般经验的巨大变化。

那些多足的小东西本身倒是没什么,不过聚做一堆围过来时又会包围在前后左右,这就让自己有一种踩在它们之上的错觉,所以实在是让人感到头皮发麻。

这样的怪异视线就仿佛自带一个广角镜,而从中获得的信息也要远超平时的处理能力。人类平时所能观察到的角度毕竟是小太多了,哪怕接受到不同的视角也得先压缩一下才行,否则就完全不符合平时的观察习惯。

这就让王涛尽管也能看到无数的细节,但同时就几乎只能去注意一些较为明显的东西。其中有大量的内容就只能被忽略掉,而那些部分中有些内容又似乎非常重要。

这样的体验就像是在看小电影时遇上了马赛克,而且还是一糊就是大半个屏幕不连续的小碎码。想要看清什么都得需要付出更多的注意力,而等到看清楚了却又会发现并不全是那么一回事。

信息的缺失同努力寻找得到的回报不成正比,这就给他带来了不小的烦躁感觉。于是在一阵天旋地转中也没能去注意返回洞室的事情,只觉得似乎能在梦中被恶心得晕过去。

后来则是许多人的行走动静在附近响起,王涛便顺势睁开了双眼想要看个明白。

只是入眼的景象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当时就将他给吓得亡魂大冒,仿佛是身处鬼片现场一般。知道自己的渺小也是有好处的,在没法出手解决的前提下就赶紧闭上双眼好了。

但之后想想这样其实还更不安全,所以他才又悄悄将眼睁开了一条小缝去窥探。偷瞄了一阵后才大致猜出这又是那怪物搞的鬼,但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就只能空自害怕而已。

哪怕心中知道无用也要在不安下进行诅咒,而这些大段大段的心中怒骂自然无用,并不会给他的处境带来太大的改变。唯一的变化就是引来了若干条触肢和眼球,这些鬼东西不打招呼地就跑了过来。

它们戳在王涛所在的笼子外面也没有做什么,似乎就只是在对这个笼中之人进行观察。原本试图偷瞄的心思立刻就被吓没了,王涛赶紧将眯眼打探的目光立刻紧闭了起来,生怕自己就地成为傀儡群中的一员。

但是操作那些四目族还能用来驾驶各种设备,可要操作这么一个身处笼中的家伙却还得帮他开锁。似乎没有为不相干之人浪费能量的必要,于是那怪物往这边就只是多瞧了两眼,随后便收回了触肢不再理会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三章 堵门

操作傀儡这种事情是技术活,不过在多次上手过后就愈加能掌握使用方法,真的是越玩越顺手了。而且同时操作着几百个玩具虽然有些费劲,但也相当于同时在进行磨合。

所以过不了多久就可以进行更加流畅的使用,在部分行动的表现上甚至能做得仿若真人。只是要做操偶的把戏便得确保始终连线,所以无论工程车还是战斗机甲都还是关门更方便些。

于是撞在一起的载具就在侧门大开下纷纷挪动,也由于受到同一个中枢的协调便不必先看后动,而是同时就缓缓运行了起来。这样的效率可比一群资深驾驶员还要高太多,也就是在受智能网络干预时才能与之相比。

监控部门看到这一幕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在指挥黑门外进行围堵的军官就更是有些着急,于是就不由得碎碎念到:“你这是要干什么?为什么在里头干这些事?倒是早点出来受死啊!”

同样的疑惑也存在于许多人的心中,于是就将洞室内所有的监控都调转了过去并放大。那种轻微的声音虽然可以被忽略过去,但实在是瞒不住这个不知来由的怪物。

它早已周边网络中攫取了部分权能,当然也能察觉从对面所发来的命令。所以只要发送简单的信号就能关闭所有摄像头,连身体都不用动地便能确保这边的信息不再流失过去。

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让许多画面瞬间一黑,原本仗着设备之利做监控的一方立刻就变成了睁眼瞎。这种事情让他们真是觉得又气又怒,但只能实在无可奈何地惊叫道:

“什么?”

“它怎么做到的?”

事后虽然也进行过远程开启并成功,但得来的就是所有摄像头都干脆被怪物以物理手段弄坏。于是获取洞室中的情况就只能从黑门正面进行采集了,以那种角度无疑要受到很多的限制。

舰队便只好转而调动了机甲行到指定位置,然而刚稳定没多久便拍摄到许多小型载具正在以怪异的姿势倾斜靠近黑门。看边缘部分还露出了机甲的机械臂,应该是被几台合作着在一起向外挪动。

有了新的情况当然要进行更多监视,但在下一秒就看见那东西就飞了出来。在黑门外已被紧急设置了大量的自动火力点,但却对这些翻滚而出的车辆毫无动静。

因为被丢出的设备在理论上还是军方物资,就算受到识别也会被归于友军范畴,那么当然就不会遭到火力误伤了。

然而后知后觉的监控人员却觉得这些很可疑,自然不能任其飞滚出来。所以在愣了一下后便立刻使用起了远程权限,操作着自动炮台就开始进行射击。

于是先前还是毫无反应的黑门周围就立刻被爆破声所充斥,那是远近不一的十数门机炮在同时下手。由此带出的一阵“轰隆隆”的炮击声就仿佛是个信号,连带着大量机甲部队也不再保持沉默。

哪怕没得到具体命令也立刻跟着照办,或者说射击的弹道便是指向性的命令。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有众火力随之一起集火了过去,在轰轰然的同时还真打得非常精准。

期间还有其他各种攻击手段都在剧烈照顾,留下灼热的轨迹边上便有冷冻射线在照射。这就搞得现场居然在火光冲天的同时还有雪花纷飞,但无论是哪一种都不容易被泼天的大雨所浇熄。

被抛出的小型载具实在受不了这样密集的照顾,也就是在受攻击下有所不稳的能源炉还并未走向失控。这主要是因为如此密集的火力实在太凶猛了,没等它进入最糟糕的步骤中就遭到了大力的拆解。

崩碎扭曲的零碎是不足以维持反应正常进行的,随后所发生的就只有一场反应不均衡的有限疏泄。附近正在倾盆而下的大雨便受此影响而被震飞,直到是冲击波散去后才重新浇注而下。

攻击的各方未必知道第一个开火的人都在想着什么,但却会本能地顺从己方弹道一起齐射。在实战中可以通过这种方式确保相当的命中和击杀率,再是好运伴身的驾驶员也会在乱炮之下被打成碎沫。

不过在攻击的时候也有人在认真分析,因为他们觉得那载具的样子也不像是主动飞出来,其实更该是被大力抛射出来的。因为它们的姿势完全脱离常规状态,而且也没有任何一辆的引擎还在工作。

至于施加力量的便无疑是门对面的受操控机甲,可是这样又给他们带来了疑问:这跟丢石头有什么本质差别吗?如此原始的攻击又有什么意思?难道竟比机甲亲自上阵还管用?

将受损车辆丢出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被丢过黑门的都是确定已经无法使用的载具,哪怕可以维修也没有去收拾的工夫,丢掉就纯粹只是为了给后方车辆扫清前进的障碍而已。

而可以使用的机械则塞进了傀儡操作,并且是将十几辆以头顶尾、尾牵头的姿势串联在了一起。这样的数量也是那怪物操作的极限了,再多也没法一一顾及得到。

这并非是可以操弄的傀儡不够,它在现场有着上百个血肉“玩具”可以使用。主要的问题是各辆载具的长度及间距就不短,再往里头塞人便还得加上连接到头部的细长丝线。

怪物再是善于变形也得受制于本体物质的有限,一根金丝也不可能被拉长到无限远。所以哪怕快要被拉到极致也就只能伸展到有限的长度,再要控制更多的车辆也不该是以现在的阵型了。

费大力气操控这么多机械总得有所得,没过多久便见到受控的十数台载具同时开动了起来。

排在最前面的自然同样在通过黑门后也一并遭到击毁,高亮的冲天火光再次将黑门两边映得都闪亮了一瞬。可见那种如同老太太的缓慢速度仿佛没有任何威胁,随便哪个人都可以进行一场精准的射击。

第一千三百五十四章 丢炮仗

每有车辆通过就总是有去无回,而那怪物则会适时将触肢进行回收。

这种事情通常是在受控车辆离开的同时发生,并且会随着车速的逐渐加快而愈加粗暴。速度过快下甚至从傀儡的伤处带出一溜血花,每每总是将驾驶室内溅得如同凶案现场。

不过从加害与受害方都齐备这一点而言倒也没错,越是在后期的快速抽离就越是充满血腥之感。无论从伤口还是涌出的体液份量便知定会产生重伤,至于后续会发生的事情就更是会致人死命,就是想要保留全尸都做不到的。

然而后续受到操作的傀儡并不懂得恐惧,他们依然在不断催升载具的出力。整体的队伍便因此能在前方腾出的空间里持续加速,就算起步时的速度较慢也能不断提速。

至于先前急射了一通的防御方也没闲着,所有人都在借之间的间隔时间进行整备。无论是调整位置还是重新沟通都得再忙活一阵,这些都是非常必要的事项。

不过进行阻击的人员还在私下里嘲笑,这么慢的闯门举动还真是可笑,也不知到底具有什么意义。

也就是该做的事情不能随便停下,因为后续又会再次过来一辆载具。此次有了先前的经验也就不必再等待命令,一旦等那辆载具脱离护盾范围后就再次予以热情的“照顾”。

不过摧毁了第一辆还有第二辆,然后则会迎来第三、四、五……乃至更多辆。不断发动起来的车辆一直在向前持续加速移动,身处其中的傀儡也只得在毫无知觉中被自己人的火力撕碎。

无论是前线机甲还是后方监控都能看见驾驶舱内的状况,那其中的几乎所有面孔都显得格外呆滞。在那僵硬的动作下也不知其本人到底是生是死,或许在脱离操控后还有回复心智的可能?

但是后方已经严令要对那怪物的行动进行阻止,所以哪怕再是得狠下心思也得坚决执行。在此等情形中就只能硬着心肠认定他们已然牺牲,否则就没法对于怪物要做的事情进行破坏。

然而防御行动最多就只能保证将前四辆就地击毁,等到第五辆离开护盾时便无法立刻照顾到了。

因为有的自动机炮需要更换弹夹,而其他机炮就得协调着以掩护这一动作。有的机甲则是在飞跃时错过了攻击窗口,想要再次攻击还得稍微多转上那么小半圈。而有的则是需要对元器件进行冷却,当然这并不会花上太多时间。

可是这么多的不得已而为之却在先后发生,于是就使得下一个幸运儿多行进了十数步。但接下来的补射火力却会变得更为凶猛,依旧是在眨眼间将其变成高热或极寒的零碎废渣。

但洞室中的状况到现在时就变得很明朗,同时进行的加力移动正在获得越来越快的速度。

那怪物一开始还会小心地将丝线抽离,等到后来却是愈发粗暴且快速,就连将傀儡的面部撕毁一部分也不在乎。反正这些家伙的同族们都是要痛下死手的,自己再要小心翼翼就似乎非常不必要。

并且随着速度提升也出现了不同的现象,那就是会接连发生剧烈的爆炸。后续车辆的能源炉都被怪物做过了手脚,在失衡之下就极容易炸出一个个的可怕蘑菇云。

“轰!”

瞬间产生的冲击波影响到所有机甲的运行,以至于大部分都受到了极为强烈的作用力。

飞得又高又远的一些会被甩飞到很远之处,倘若能成功着陆就算是极为走运的幸运儿。而较为靠近黑门的则会在强力下被扯碎,至于其中的驾驶员就只有被生生震死的下场。

而靠得过近的一支小队就干脆就地消失,最后的痕迹只能从被崩向四方的各种零部件中去寻找。

失控后的成功引爆则会在极短时间内扩张到极致,于是便能看到浓烟及火焰将一个管状的透明空间包裹了起来。这其中无疑就是那护盾的影响范围,而且从来都只对危险的状况作出反应。

如此可怕的效果不但将先前的各种残骸一扫而空,就是天上地下的大部分力量都遭到了彻底抹除。也就是可在太空中航行的军舰皮糙肉厚,硬是能凭着坚实的装甲生生扛住破坏。

但就算如此也得忍受冲击波带来的负面效应,所以还幸存的舰船一时也没空进行及时攻击。瞬间的力量真空就提供了一个安全的时间段,后续从黑门中飞驰出去的车辆便可以奔驰得极为逍遥。

它们几乎丝毫没有减速地就冲过阶梯,在后半段的路途中竟是连黑色基座的另一边阶梯都不曾碰到。只是因短期内拔高的速度就划出了一道抛物线,可以说那些载具都是借着相当狂浪的势头从黑门中“飞”出去的。

换了一般车辆怎么都是该出点问题的,而若是换成重有数吨的家伙就只会更加严重。可若是在核心部件被动过手脚就更糟糕了,甚至是后车未落时就会被前车瞬间炸成碎片。

哪怕是沉重如军舰也会受到冲击波的影响,有空气介质的爆炸可比在太空中麻烦太多了。凡是还未起飞的都会被扑得满面尘土,凡是已然起飞的则会被推得略略后移。

以至于有的军舰不得不就地坐沉在地面,并且还会蹭出一道道的深坑。有的军舰则是在不得已下在海面划出大道的弧线,那样则会向远方激荡起数米高的白头浪涛。

“弹药车么!?”

“糟糕!”

随着惊叫声还有许多“大炮仗”被接连引爆,有时会一气炸出两响、三响,而有时则会狂野地将后续车辆通通炸碎。但是从黑门对面过来的载具都是处在撤离状态中,有没有装载危险物都是外界希望能影响的。

所以接下来有没有烟花出现还不能很确定,于是所有人都不知道下一秒会有什么。

也就是那怪物所在的洞室托庇于黑门而安全非常,哪怕是在丢出一堆堆的大炮仗也能丝毫无损。渐次送出剩余的车辆时也完全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就如同是一次简单的交通疏导而已。

第一千三百五十五章 炽热之坑

抱头装昏迷的王涛虽然看不到具体的全景样貌,因为一直在担心那些庞然大物会撞过来。不断提高的速度实在是太吓人了,尤其那些载具在通过黑门后还会爆出灿烂的亮光,隐约间还能看到大小不一的碎片一闪而逝。

稍微想想就知道不会有啥好事情,幸而不是发生在自己这边的。

他便不由得在心中感慨到:“乖乖,我以前也见识过这护盾的能耐,怎么就没想到有这一招?对面的家伙们就算火力再强也打不过来,偏偏还得看着弹药被弹飞时忍着这边轰隆隆。扛着王八壳子丢手雷也不过如此了,这换谁能受得了啊!?”

不过在看了一阵后才有所明悟:“这个也就只能别人玩儿,换了我自己就只能丢石头。别说老子没有手雷了,就是自行车都舍不得扔,更别提停在洞里的那些飞车。唉……舍不得,真是舍不得啊!”

正所谓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在明白自己的定位后就不该再眼馋了,实在忍不住也只好将双眼闭起来。而王涛这么一闭眼就错过了行星炸弹的出现,那台背负可怕杀器的载具已经加速到猎豹都赶不上的地步了。

不过就算是让他看到也没有太大影响,这被关在笼中的家伙又不识得那上面的文字都是啥意思。所以就算是爬上爬下转几圈也是白看,最多只是认为这东西略有些奇怪而已。

有人缩在角落里为别人的大手大脚而窝心,那冲门车队的速度则在不断加快。只有这样才能将一个个被动过手脚的危险品都送过去,真正是管杀不管埋的现实典范。

至于另一边也在情急之下疯狂地思考对策,不过最先想到的停止射击也没起到什么作用。因为射击后果早已在多次冲击波影响下表现出来,靠得近的早已被炸成了飞灰碎渣、至于靠得远些的则是不敢稍有碰触。

况且多次爆炸已在相当区域内造成了极高温度,就算没有外来破坏也已经形成了危险区域。为今之计该是让那些车辆别再过来了,所以便有人想到该禁掉那些载具引擎的运行许可。

这样一来就相当是釜底抽薪,从根子上断掉黑门对面不停送过来的麻烦比什么都强。只是要操作起来得稍微花费一些手续,就算负责相关步骤的要员都在线上也会有所耽搁。

所以那些四目族们便有幸看到行星级炸弹的出现,而且还是以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姿态蹦跳滚落。

也得亏是这玩意的体量稍微重了一些,所以就将承载的工具压得没法顺畅加速。当其从黑门驶出时便没能飙出狂野的速度,并且也因此在冲出护盾后未受爆炸冲击。

因为该炸的已经炸完了,所以就只有短暂的真空和地面痕迹做迎接。当此之时就只有地面上的一个重重嵌套的凹坑,看上去就仿佛一个连续遭到拳头多次重击的面饼。

每一个由此离开护盾的车辆都留下了痕迹,但却会因落下位置的不同而导致爆心偏差。

在坑底具有呈现出辐射状四射的条状流体,这些东西都曾是来不及被吹跑的岩石。经受了高温就会融成这个样子,而在背离爆心的一段则会有些还未来得及融化的残余。

不过黑门基座阶梯的延伸并未受此影响,依旧在丝毫不为所动地严守自己的位置。由此就可见这基座不但结实还耐高温,真不知道是由什么东西造出来的。

这显眼凹坑的周边则存在着几个环形山,虽然在边缘处有些略微的相似,但要认真比较却能找出不同的圆心所在。那些圆心便是刚才发生剧烈反应的中心点,也是一台台先进载具迎来毁灭的所在。

状若疯狂的后面是冷酷的精细操作,一切就只是为了不断制造出剧烈的冲击。

这里因为空气被排出而有着短暂的死寂,也因为极高温度和凹陷地形构成了危险陷阱。轰然前进的载具在行进此处时就变得寂静无声,所有的震动在缺乏空气介质下便只能通过摩擦向外传递。

它们随后又会因为下陷地形直直地冲下,并且导致下层的部件会因为高温而被渐次熔化。

但是行星级炸弹的外形还是太过广为人知了,就算场面是那么的混乱且无序也很引人注意。因为这东西最为着名的就是其无匹的破坏力,一旦引爆就会大杀四方,近距离之内还未听说过有谁能从中生还。

不过所谓的“近距离”也是得看语境的,各人之间的标准都有所不同。

像是四娘会觉得自家酒肆距离城墙很近,所以鼓鼓心气便会挖掘出一条隧道。买卖人则会觉得相邻的村与村之间该是近距离,在这之间做贩售也通常不会获得太大利润。

而关于这个大杀器的安全距离则要非常大了,策马狂奔个十天十夜恐怕才能摸到边缘。

也就是说先前那风景宜人的岛屿不但被剃了个秃头,而且还被挖了个大洞,甚至还有可能在接下来被彻底抹去。就是在场的所有军舰都来不及逃掉,有一个是一个地全都处在危险的范围内。

好在眼下那些被设置为自动射击的炮台已经都因冲击而完蛋,暴露在外的机甲也都消失殆尽,所以不必担心会发生误射事件。也就是说严重伤亡到现在反成了一件好事,至少不必担心更多人被拉着一起作陪葬。

不过能保持冷静心态的也只有高轨道舰队的那些人,他们刚刚才关闭运载那个危险物品载具的引擎。甚至还越过一线军舰直接对设备下达命令,当时就操作着两台设备忙活了起来。

那是现场还未受破坏的仅有工具,当进行启动后就对瞄准区域射出急冻射线。

光束扫过之处便制造出大片区域中快速降温,而聚焦的位置就定在行星级炸弹的周边。虽然会因无数尘埃降低能力的发挥,但多少还是阻止那里处于继续过热的状态了。

第一千三百五十六章 消停

越级出手固然会是个很讨人嫌的事情,任何渴望主导自身命运的人都会对此非常反感。正在竭力稳定自己身形的几个舰长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所以当发现权限受到干预后也是不例外地想要发火。

但就算要爆发也得有个由头,所以他们才会拿出在动荡中极为珍惜的理智想要弄清状况。然而在弄清现场状况后便被吓得浑身僵硬,心中再有什么不满也不敢批评此举是不正当的了。

任何刚刚憋到嗓子眼的怒骂都瞬间消散,最终脱口而出的就只转化为了非常简单的指令:“重新检查引擎状况,其余非工作人员立刻固定自身,本舰准备立刻起飞!”

看情况是已经超出自己处理能力的范畴了,所以没有人打算继续在这里奉陪下去。

在战斗中力战不敌是一回事,那样的牺牲多少会有些意义和荣誉。但看那东西的型号还是自家产品,与这玩意同归于尽又会是另一回事了,全部阵亡于此根本就毫无意义嘛!

如何处理这里的事情该归于专业单位,换了平常部队也不可能常接触这东西。至于自己同整艘军舰都该前往更加需要的地方,从上到下谁也不想被随便撕碎成基础的微粒,那样可连个残尸都没法拼凑起来的。

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有多远跑多远,为自己和整艘军舰争得性命才是舰长最该做的事情。

在此心态下就使得还能启动的军舰都在加力,稍有理智的人便会希望向着反方向逃脱险境。哪怕是违背正常操作将加力开到最大也在所不惜,自己的性命怎么也比引擎受损要来的重要。

况且炸成碎片就什么都没有了,届时就连受损的引擎也不可能继续存在于世间。保护重要兵器不受损失是非常正当的选择,这无论拿到哪里去都是能说得通的理由。

只是从抵抗冲击到加速离开总得有个过程,总不能为了快速调头而影响军舰的结构安全。心头再是恐惧万分也得保存起码的理智,加速和转向都考虑到舰内人员的承受极限。

否则过快的急转弯将会造成甩离现象,所有未经固定的人员和物品都会受到程度不同的伤害。不必要的伤亡和损失正是一开始要避免的事情,自然也没理由为了安全而制造危险。

不然能否逃离受到毁灭的范围且不提,就是非安全行驶带来的影响就会造成相当的减员。

来不及思考的人会在盲目中仓皇逃离,而与之相关的专业人员则会在远方冷静分析:“工作机构传来的信息都已经被处理过了,那东西上还有三个必要保险部分未被去除。以目前环境还不足以触发自毁程序,它并不会立刻进入最糟糕的状况,所以只要派出回收部队就可以将它收回来了。”

专业人员给出了现状判断,而具体实施的部队却提出了反对意见:“现在还不行,至少我们还没搞清楚那怪物到底要做什么。坑里过热的温度可以用急冻射线降温,但是必须小心后续出现的危险车辆。”

“是啊,不过后面怎么没有东西再继续弹出来?那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就是为了炸出一个个的坑?这是在做火力准备么!?”

议论了一阵也依旧令舰队感到困惑,那地方在轰隆隆一阵后居然又归于宁静。现在最响亮的声音是来自回流过去的空气,在它们带来潇潇风声时还会伴随着暴雨重回的轰鸣。

这么多的雨水在落入高温的圆坑后就只会产生一件东西:以成倍体积滚滚向上升腾的高热蒸汽。那种环境会对侦查能力带来相当的阻碍,这对善于隐身的家伙而言可是极佳区域,那怪物若是身处其中就能轻易地展开杀戮了。

所以新近派出的部队就没有去回收危险品,而是会优先调查那一处正在沸腾的区域,连带的才是去黑门正面做拍摄。如果能靠近就先弄清楚里头的具体状况,可能的话还可以再深入一些。

不过还不需要深入太多的距离,因黑门“界膜”带来的信号损失暂时还可以忽略不计。反正现在也正有工作机在不断发射新的通讯杆,这些东西像标枪一样被抛射在地上后就可以开始工作了。

先前也不是没有在附近布置过,不过它们都已在轰然的冲击中陷入报废状态。

奉命侦查的人当然知道这是危险行动,不过得益于各种无人器械的帮助也不必亲身前去。只要将会飞和会弹跳的小玩意各放出就能满足需求,一组受控之物就不必再消耗自己的生命,换了任何有理智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办。

然而就算靠近了也没发现更多的动静,直到是钻进洞室中也只能发现寂静非常。

在那里除了许多的同胞依然陷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中,再就是先前认为同那怪物是一伙的土着也依旧是趴倒在地上。当然其中还有一个假装昏迷的,这一点通过对脑波状态的侦查就可以发现。

于是有的四目族就谨慎地分析道:“会说同样的语言却又粗暴对待,这意味着他们之间的关系极为不平等吗?”

但也有人不以为然,反正在弄清具体真相前说什么都可以,于是就提出了不同的看法:“或许是互相不信任吧,两边都不是同一个层次的,换你也不愿意同虫子交流。”

四目族在通过侦察器观察洞室内的状况,同时还要小心那怪物可能发起的突袭。而王涛也在偷瞄眼去看这些机械的下场,并且在猜想这些东西会在接下来的什么时候被干掉。

这都不是说他有多么的恶趣味,纯粹就只是为了提醒自己一会别大惊小怪。若是被吓了一跳就有因条件反射而抽搐,那种显眼的表现可不是个昏迷之人该有的。

然而王涛并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早已被发现了,人家只是懒得去拆穿而已。笼中之物的小聪明并不会带来任何威胁,有什么要是怕了他才是大笑话呢。

第一千三百五十七章 金蝉脱壳

敢派侦察器进来的一方也不在乎损坏问题,但是并没有发生预想之中的状况。无论是会飞的还是善走的都已经在洞室中转了一圈又一圈,却是始终都没遇到任何异状。

这种安全的环境相对军方而言反而成了异状,为扩大搜索面便派出了更多的数量。

各类侦察器于是在稍待一阵后大量涌进了黑门来,并且开始进行更为细致且广泛的调查。可是没有一台能在侦查范围内发现怪物的行踪,就仿佛那东西突然消失了一样。

于是高飞在天上的和俯趴在地上的也不管都长着几个眼睛,他们全都在心中暗暗嘀咕了起来:“它究竟在搞什么?”

乐观的人们便认为那怪物被之前的连番爆炸吓到了,所以就知难而退地躲到暗河深处。虽然不知它将来会去往哪里继续祸祸,不过黑门这边起码能不必再为遭到破坏而头痛。

谨慎的则认为此时比不简单,恐怕正有一个新的突击计划在某处酝酿中。只是因为侦察器的功能较少才未能获得成效,那东西说不定就站在边上偷乐呢。

但他们所有人都没想到怪物其实已不在洞室中了,它早已随着连续飙出的车辆通过了黑门。

有护盾遮挡就不必遭受爆炸的影响,哪怕是连番的高热和高能冲击也只会被挡在黑色基座之外。疾风、闪光和浓尘都会将现场搞得一团糟,不但会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剧烈之处,同时也会对周边环境造成相当干扰。

不仅那些防守力量都会被拔除大半,就是布置用来进行针对性侦查的器材也会在同时被一扫而光。尽管后勤部门会及时对通讯、防御等受损部分进行补充,但要将专用设备运送到位也不能一眨眼就办到,多少还是得稍微花些时间的。

而在修复防御前的时间差就造成了一个致命空当,在狂风暴雨遮掩下的怪物就可以从其他方向快速挺进。而且为了低调甚至会将身子变成透明的扁平一团,在身体之下则是以数不清的小触肢在交替移动。

有自己为转移注意亲手制造出来的“大场面”,有之前由于大量撞击而引发的持续暴雨,还有舰队一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了爆坑之处,只要小心些就不难进行一段快速的潜行。

它要到达的目的地也并非是关押四娘的舰船,而是距离自己最近的一艘军舰。

一方面是这些大家伙都在接连起飞,若是再慢一些就连末班车都搭不上。另一方面则是它并不知道自己要找的目标身处何方,若想寻找也只能去就近之处获取情报。

先前虽然进行过一定的信息收集,只不过当进行到一半时就被对方警觉后并强制切断。这样的搜寻还有打草惊蛇之嫌,几乎是在同时就引发对方对此投入更多的关注。

所以不但导致四娘所受到的看押等级被接连提升,就是所在的位置也立刻进行了转移。再加上有重装部队进行专门的监控,这待遇几乎顶得上最危险的战犯了。

这些相关的事情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知道,因为那怪物不但将自己飞射上一艘军舰,没多久还再次获得了消息来源。

以其隐身能力不难靠近到下一个受害者,而且还有耐心躲在监控区域的死角后才下手。钻进嘴部和喉咙就不必担心会喊出声,束缚住双手也不必担心用对方用手势开启什么功能。

如此的攻击方式并不必被担心会被发现,挣扎和呼救几乎不会被两个拐角外的人所察觉。那些丝线还能把目标的中枢部位搞得一团糟,所以很快就将到手的猎物弄至瘫痪,然后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于是在经过初步的阅览和适应后就能又获傀儡,并且可以毫不费力地利用受害者的身躯和账号进行登录。

这怪物也就是在展开相关查询时发现密级升高的,并且由此发现这傀儡的身份还有些不够格,就算想要查询也没法得到太多的东西。

其实也想想也能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在外层捉住高官的概率一般都会比较小。这里通常是舰船上容易被击破的地方,行走在其中的当然也就只有一般基层战斗和勤务人员。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倍数的各类机械,以及具备初等智能的辅助机器。

而舰船上的行动守则自有长期摸索出来的经验做规范,所以也不是能让某个人长期处于情况死角,尤其是这个傀儡正在对敏感内容进行查询的时候。

这种事情说来也不是太大的问题,因为好奇心这种东西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消失掉的。所以接下来就只对这种鲁莽的行为进行了警告,同时还有辅助程序弹出回到岗位上的要求。

轻淡的处理方式说明这闯入者的行踪还没有暴露,接下来还存在相当的转移时间。这主要是因为舰队都只习惯于视距外的猛烈交火,几乎不曾经历过以这种诡异方式潜行进来的入侵。

于是那受操控的士兵便移动了起来,以一种步速非常均匀的方式再次进入监控区域。至于怪物此时依旧扒附在傀儡的身上,并且还均匀地贴附在此人的皮肤表面和衣服内部。

透明及变色的能力就会在这时进行伪装,哪怕是靠近了观察也未必能瞧出材质的不一样。除了面部呆滞一些和一言不发以外,几乎没法被其他人看出有什么不同。

那番应付差事的监察也没有起到太大效果,稍施小手段便能轻松摆脱。然后那怪物才再次操作傀儡用其他方式搜寻,不过这次就没有再寻找会引发注意的关键词汇了。

因为它接下来只是在调阅一些普通的监控记录,那些并非敏感区域的公共设备可以被任何内部账号所访问。

没多久便找到了正对着黑门的监控画面,呈现在面前的来往车辆和人员真可谓是川流不息。他们在加速播放中显得如同迁徙的蚁群,而且还是在秩序及力量上更胜一筹的存在。

第一千三百五十八章 移动

人员由于形体所限就不会占据太大的像素,但也由于频繁出现在画面中而不乏存在感。通过的设备或兵器虽然体型要大得多,却是都因为快速通过而转瞬即逝。

在黑门周围还存在着各种各样的设备,并且是在从无到有的状态下出现的。从快放的画面中就仿佛渐次长出,没过多久就形成具有烟火气的一片区域。

当然这些画面都已经是过往,人群和设备都已经远远避开了那个区域,布置好的基建和工具也被瞬间扑灭,黑门前方刚被硬化没多的地面成为了深坑,并且还在因暴雨在持续放出白色蒸汽。

当然这些都不会出现在画面中,因为它目前所调阅的就只是自己到来前的一段内容。常人或许会因快速的画面变化感到头晕眼花,但若是有个非人在以超强注意和能力在分析则没问题,处理问题时并不会产生太大障碍。

它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注意到画面中的不寻常,于是快速的人流便在瞬间定格。在那其中有个正在被运下黑色基座的笼子,而要寻找的目标就在其中表现得有些惊慌。

发现了要找的人也就能轻松锁定时间点,这个要素的获取可以说非常关键。因为运送的过程是连续且不间断的,想要的东西自然会连续存在于那个节点之后的记录中,只要调取其他公共设备就能轻松获得。

不同的视角下也不会有太大的时间间隔,渐次延后的画面正显示运输的物理路径。飞船腹部某个位置的摄像头、某台路过附近机甲的瞬间一瞥、又或是其他舰船的无意摄取……

运送那个壮女人的过程就得以渐次展示了出来,并且能通过多个摄像头的角度确定最终去向。

这样的调查方式完全没有输入任何的关键词,所以也就不会因为敏感操作受到警告。如此巧妙的方式部分是来自于之前的汲取,部分则是对于信息操作的举一反三。

所以想要获得情报并不需要猛冲猛杀,完全可以通过间接手段得到,甚至还不必通过捕获另一个牺牲者来获得。

就比如这附近的军士长便可以被捕获,接下来还可以去袭击附近区域里的更高军官,直至一路杀到驾驶室去找舰长。但那些事情还是太过暴烈了,从能量消耗上就非常不划算,还有可能会将自己的行踪再次暴露出去。

刚才得到好消息是找到了目标去向,而坏消息则是她并没有运至这艘军舰。既然如此就要进行转移才能再行寻找,而在附近最适宜的工具自然就是各种机甲。

尽管受控制的傀儡并不具备操作能力和资格,但对于能力诡异的怪物而言则丝毫不存在任何障碍。只需要瞅准一个驾驶员再跟随至监控死角就行,不出几个呼吸就可以转移到新的傀儡身上。

于是先前被用过的士兵就会被就地抛弃,但为了不引人注目还会特地安排个舒适姿势躺下。就仿佛长期疲劳后的一次短暂小憩,又或是一次滑头的偷懒。

至于新获得的驾驶员就会先在原地进行热身活动,顶着面目呆滞的表情去适应新身体还真有些违和。等到行动略显自然后才会从藏身处离开,接着就是死板地沿直线向座驾而去。

路上是否有人打招呼都不会做出回应,那怪物又不打算在这里展开一场有说有笑的社交。行进的路上若遇设备运输也只会一翻而过,在此等待的每一刻都会拖慢离开时间。

虽然在非召唤状态下前往战位也不是不可以,就是一翻身坐进驾驶舱也可以说是熟悉机械。然而在无命令和航行许可下怎么能擅自启动引擎呢?这种奇怪的举动立刻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

于是不仅地勤会因为感到不妥而问询,等事情闹到舰内指挥台那边时就更是将矛盾扩大。指挥机构很快就开始进行严厉的质疑,同时还要求违章操作的驾驶员立刻离机,并且需要对这种非正常行为提供合理的解释。

向黑门进行侦查的部队自有其调遣命令,受调度后退的舰船也没哪个非得出兵的必要性。而且在大气层内飞行会受到严重的气流干扰,那就更不应该打开释放机甲的舱口了。

代表进入警戒状态的鸣笛立刻被拉响,但正在跑向站位的驾驶员们却有了惊愕的发现。此次需要针对的目标居然是自己的战友,至于任务的大致原因也会在同时列在一边。

虽然并不知道为何会发展到眼下的地步,但是战斗的理由和军令都让人必须执行。

刚才或是在忙碌或是在质疑的地勤们立刻就将头盔套上,并且钻进各自的整备专用设备中开始待命。

他们多少也都认得被投影在面前的犯人,当然也会纷纷叫喊着劝他别做傻事。总之舱门是绝对不会为其打开的,也没有任何一个勤务和战斗人员会配合他的行为。

换了原本被附身的主人或许会被吓得诚惶诚恐,并且为这种完全不曾想过的错误进行道歉说明。但现在拿主意的却是毫无归属感的外来入侵者,所以接下来便是用机甲的主武器向前方来了一发。

被命中的位置就是前方舱门的薄弱处,剧烈的风压就因此从舱外一涌而进。高速前进状态下的舰船虽然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但很多仍在奔跑的人还是踉跄了一下,就仿佛遭到无形之手的大力推搡。

无论是射击行为还是舰船的损坏都不是简单事件,于是战斗警报就被立刻拉响。更多的军人便在警报下快速奔向战位,许多处于休眠中的自动武器也被迎敌程序立刻唤醒。

也幸亏创口破裂的方向与前进方向相同,所以最多就只是多灌进来了一些空气。若是开在相反方向则会导致机内压力降低,靠近破口附近的轻质物品最好经过有效的固定,否则就一定会被涌出的空气顺带卷走。

第一千三百六十章 无法应对

傀儡在舰内行走及抢夺机甲时总会有些细微特征留下,在经过了分析后就可以判定到底是谁在捣乱。甚至还派出侦察器逆踪找到被丢弃的另一个傀儡,就其身上的若干创口及脑波特征也很有特点,而每一条线索都在指向近期出现的家伙。

有了这些内容还可以结合洞室中的监控回放,多加对比就不难发现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现在那怪物是主动置身于一个近似容器的环境中,这倒是一个再次展开捕获行动的良好机会。

将其一炮击落或许会更省力些,若要限制在狭小区域中还得投入许多的机甲战队。但这怪物最麻烦的并非是其战斗力,而是它那会隐身、能读心操控的怪异本事。

随机甲掉落在地面未必会在爆炸中被终结掉,这是经过多次战斗和模拟得到的判断。若是任其偷偷摸摸地杀回来才会更让人头疼,那会导致地面部队时刻得处于全面戒备中。

总之新的急冻设备已经在进行转运了,连下令带拆卸全都按照最紧急的情况来办。就是调试工作也是在运输的同时一起展开的,工程师和技工都在运输中不停地来回忙碌。

等运抵使用区域就会进入运行状态,找个就会就要将机甲及其中的怪物一起冻上。在其摔落之前还会有专门的部队进行捕获,随后还将带着那冷冽的金属坨子快速转移。

在转移期间只允许在无照射状况下运输短暂的工夫,随后无论出现什么问题都得立刻将其抛弃在空中。随行的急动设备将在飞行平台上再次开机,这是为了令那目标的温度大幅度降低,然后才将由下一队机甲进行捕获及运输。

这样的做法看似是麻烦了一些,但极低温度是目前已知可以限制其行动的方法。在空中抛弃则是避免对己方驾驶员造成伤害,否则射线的余波将有可能给他们一并带来伤亡。

这一计划固然能体现出精妙的计算和调配艺术,甚至需要将行动步骤拆分为日常生活中的最小单位来计算。但距离实际投入的操作还得有段准备时间,这就给那怪物的突围提供了相当宝贵的机会。

它未必会知道正在有什么谋算在针对自己,只是单纯不屑于浪费时间。于是接下来就贴近舰身的薄弱处连射速发,然后还着就试图将机甲囫囵个地冲进其中。

然而操作一般得有相当情报的依托,就好比钻石油也得先进行勘探一样。

这看似可进入的区域其实并没多大空间,甚至都不算什么重要的功能区。就连被负压抽出来的也只有些许倒霉的机器人,真是连一个四目族的士兵身影都没有。

进行围追堵截的机甲群原本以为胜券在握,在见到目标试图钻回军舰就都有些着急。但随后却都哈哈的笑出声来,快活的空气一时间充斥在大家的通话频道中。

因为那倒霉家伙居然卡住了,这与之前的嚣张正形成了鲜明对比。机甲的上半身稍钻进去一部分后就没法稍有寸进,只余两个机械足在外面随风无奈地在瞎晃荡。

大多数基层官兵可以按照常规心态进行嘲笑,但是清楚其部分内情的舰长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战斗发生在舰外其实算是一件好事,逃到体外的病菌可以放心用各种武器进行攻击。就算当场击落也算不上什么事情,飞在空中的军舰并不会为了那家伙会偷偷飞上来。

不过若是又钻回来了就又得两说,谁晓得这东西究竟在想些什么,若是被逼急了又会如何放肆?

此艘军舰的舰长于是就立刻下令道:“开火,开火!立刻干掉这家伙,不必再管急冻射线的事情了!快!再迟就……”

然而他的命令并没有立刻得到机甲队伍的响应,大家都对于朝自家军舰开火有些迟疑。就在催促中却又听到智脑的自动报损提示,于是舰长连同指挥室的所有人都觉得不妙了。

“受损舱室监测到次级爆炸,内部封闭舱门出现异常开启情况。此次开启并未得到任何授权,经检测也未发现具体故障,更多原因将指派维修机器及人员前往检查……”

一连串的报告虽然没说有什么问题,但指挥室中的许多人都知道那怪物的部分能力。光是用猜的便知麻烦依然离开机甲,所谓的次级爆炸就有可能是驾驶舱的手动脱出步骤。

“要来了……”

“怎么办?”

“我们也会,会变成那副样子吗?”

感觉危险降临的指挥层中有人指着屏幕,那上面的画面直令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到发寒。其中有舰内监控设备记录下来的受害人员,还有经医疗队全力抢救也未能清醒的舰员。

虽然不知那怪物具体做了些什么,但所有的医师及诊疗设备都表示无能为力。在初发现受害之人时还能检测到相当剧烈的脑波活动,而在之后就开始逐渐归于不正常的平静状态,就仿佛会陷入永久的沉眠中一样。

没有人希望会落得那样的下场,就算是舰长也不知该如何在舰内对那种怪物做出防御。他在略微思考片刻后便选取广播模式,直接就向着全舰进行广播到:

“舰长在说话,接下来的命令必须立刻执行,不许有任何的耽搁和延误。

舰内所有隔舱门都必须立刻关闭,并且以手动方式进行二次加固,直到解除命令下达前不得开启。

舰内所有非战斗人员都必须就近寻找庇护所,并且不允许制造出任何的噪音。此命令将持续到解除为止,或者在遇到侵入者靠近时才可自行选择是否遵守。

本舰无法提供有效应对来犯者的办法,临近部队的援助正在向这里赶来。在那之前允许你们使用任何方式进行抵抗,只要不对本舰造成严重危害都将得到事后追认。

祝大家好运。”

不长不短的一阵通告是以沉稳的声音发布的,但在每一句话中都透露出无奈和大祸临头之感,这给基层人员带来了末日降临的气氛。

第一千三百六十一章 销毁并撤离

真正的末日是直接冲着指挥室去的。

常规封闭的舱门在那怪物面前起不了太大作用,一出手奔着破坏元件而去就能轻松开门。若是遇到由他方式关闭的舱门便也没关系,寻常的道路只是给寻常人走的。它只要随便找处管道破坏掉就可以了,钻进其中便能继续向着目标前行。

别看它能进入强力的隐形状态,然而一路的受损信号和舱门的非正常开启都如同路标。每一次提示都在显露其行踪,偶尔还会有些躲避不及的倒霉家伙被抓住“问路”。

将那些异常信号点连接起来便是一条弯弯折折的线路,一直从舰船的右后方在向着指挥室延伸。

这条线路没有任何犹豫的迹象,在那么多的路口分支中也不像是能随便走出来的。稍动脑子就能想到是那怪物要过来玩斩首作战,那么自舰长而下便都因此陷入了恐慌中。

他们于是立刻向上级请求放弃本舰,并且列举诸如主控室情报不容泄露,知道更多内情的舰长也不应该被抓住。那不但将是舰队及军队的耻辱,更有可能会造成高端情报的不必要泄露。

至于勇气和荣誉之类的事情则完全没有提及,若是强调这些东西就相当于自缚手脚。

几乎每个军人都该有战死沙场的觉悟,或被撕碎、或被蒸发等可能性都得考虑到。但那起码得死得有价值,每一个生命的逝去都该换来敌人实实在在的损失。

眼下已知是无法进行阻挡,就连有效的迟滞都没法做到,那么继续于原地坚守就毫无必要了。舰船的武力能够正面应对雷霆般的袭击,却是没法收拾在自己腹中唱大戏的怪物。

将军们在面对这种问题时也得召开会议,在短暂的讨论后还是对弃舰请求予以批准。因为他们自认也没法有效应对这样的麻烦,一船的人员相对而言才是更重要的。

但同时要求这艘军舰在那之前先要降下高度和速度,这样才方便其他舰员们及时逃生。

能松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得到许可的疏散命令就通过舰内广播发布下去。期间还优先勾列出怪物可能行经的路线,身处路线上的所有人员都得到了以一对多的通知。

这么做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信息泄露,以点对点的通知就可以尽量避免被那怪物截获。至于具体内容则是要求受令人员进行规避,并列出最佳的路线供他们选择。

撤离的舰内终点主要是舰内运输部队的设备区域,另外还有能在空中飞行的机甲部队所在。

借着有在空中移动的工具就是能有多条选择,哪怕军舰突然被干沉了也不至于跟着陪葬。只要能及时启动并撤离就多少还有一些生机,逃出生天是每个人都希望得到的未来。

此次紧急撤离不同于洞室中的混乱,疏散的人群在确定敌人不会往自己方向过来时就会从容很多。再加上从以往也经历过许多类似的演练,从环境和心态上就可以做到不慌不忙。

确实能见到的交通工具也能提供安心,每个人都知道只要遵守秩序就可以轮到自己。而且军舰的速度和高度也在可控的范围内逐步下降,并不用担心会出现不受控的毁灭性撞击。

与其担心那怪物还不如担心外面的暴雨和雷电,剧烈的对流天气更有可能对舰员在着陆后带来不便和危险。

舰内广播也在不断报告援军即将到来,每一个撤离人员都能获得良好的安置。但实际上会过来的都是些高速舰船,若是发现情况不对就会马上离开,以免连自己都被搭进去。

真正被针对的指挥室才处在最紧张的氛围中,他们头次才感到删除东西也是这么的费力气。诸如星图、计划、名单、报表之类都不能流失出去,所以要针对储存这些东西的不同机器进行针对性销毁。

舰长此时已站在了另一侧的门口,从那里可以直接通往高级军官专用的停机位。具有驾驶资格的军官已先被派过去进行预启动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将指挥室里的所有人都带上离开。

舰内广播人员可以优先登上交通船,需要重复播放的内容都已经被录制完毕了。反倒是身为舰船的最高负责人还不能撤离,他必须按照规章监督一应手尾都收拾完才行。

不过焦急的情绪还是不可避免地攀上了心头,这就促使他问道:“还有多远?”

“大概是六条通道的距离,还有用来关闭的门。”

本来的计量中还该有管道的,那些输送气态或液态物质的设施更方便怪物通行。不过也因此就被掌握控制能力的一方远程关闭,层层锁死下就迫使那怪物不得不在通道内行进。

否则这里的陷落只会大大提前,他们也不可能在此时进行这番交谈了。

但是这么点距离仍旧是太过短了,舰长就再也忍不住地催促道:“门?拦不住那东西的。机要文件还没有删除光吗?那就不要删除了,启动自毁倒计时就是。一定要确保所有机密都被销毁掉才能撤离,这是上级下达的死命令!”

其余军官其实也都很紧张,于是有其中地位较高者立刻提醒道:“您的授权,还有大家的共同授权!”

“好,好!”

仓促应答几声后就合作着开启机要自毁程序,几个主要军官一起同意就是为了避免误操作。等到完成之后就发现时间愈发地不多,不但那怪物还有两条通道就能冲到这里,就是销毁机构也开始了声音呆板的倒计时。

清楚这里即将陷入火海便立刻有序离开,连带着撤离路上的所有道路都一并牢牢锁死。至于真的牢不牢和死不死就不知道了,那怪物在前来的一路上几乎没有耽搁太久时间。

专用交通船在内部机位滑动到输送机械上,待人员齐备后就移动了起来。

只要转经货运通道就可以被转移到弹射平台那边,不过以往花费不了多少时间的移动却在此时显得分外漫长。每个人都希望着这输送机械机能再快些,他们生怕那怪物会突然从后面追上来。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第二艘

“现在到哪了?”

有人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但其他人却知道这说的是那怪物,而非是大家都熟悉无比的转运线路。

“不知道,撤离者的权限会受到自动的撤销,而那里又并非是公共设备……”

其实问的人也知道这些事情,只是因为心头慌张才没话找话。一阵前言不搭后语的对话也没法再继续下去,所有人就只能盯着自己面前的座椅后背,这就令交通船内的气氛变得愈加紧张。

交通船最后又继续被转运了一阵,直到从外部传来一声闷闷的脆响才让大家为之一震。他们从那动静中多少能猜到是指挥室被销毁了,那里曾是在场每个人都很熟悉的地方。

然而当遭遇了一场不明不白的侵扰后就得告别那里,甚至还得亲手将曾经工作战斗过的地方销毁掉。

这放哪个人其实都感到非常的无奈,不过为了避免自己陷入糟糕的下场中也只能如此。以他们的层级当然都知道洞室中发生了什么,那种诡异的事情真是令每个人都畏惧不已。

指挥层的集体撤离看似让舰船处于危险之中,但其实整艘舰船是那么的巨大,就算没了驾驶人员也不至于突然坠毁。先前已经要求动力舱的成员进行了安全设定,那里才是能保障舰船不至坠毁的重要部门。

这艘庞然大物最终将悬浮在距离地面一定距离上,等待为此专门组建的处置部队前来接管。至于他们将拿出什么样的应对手段就不知道了,那多半是舰队中的精锐部门。

舰长的心情其实也不是很好,弃船的举动将成为他职业生涯中的一大污点。也就是终于看到弹射轨道才能让他轻松一些,能抵达这地方就意味着可以摆脱那鬼东西了。

撤离过程中缺的其实并非是运输载具,而是渐次从飞行滑道脱离的时间。当进入撤离通道时要排队,钻进愈发拥挤的运输载具要排队,等这超载的家伙滑入飞行通道还是得排队。

而搭载了军舰指挥层的交通船自能享受特例,所以一到来就能获得优先离开的排序。许多舰员当然认得那是高级军官专用的东西,他们便因此而产生了恼火的感觉。

不过这样的感觉并非是源自此物漂亮流畅的设计,而是因为先行转入弹射通道就意味着可以先行离开。有人加塞就意味着撤离序列将受到调整,自己的离开机会便无疑会因此受到挤压。

也就是现在并没有太过紧张的局势和事故,而且发射过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否则真有很多人会破口大骂的。

那种略带怨意的目光多少会让人感到不适,交通船中便有人自我安慰道:“别在意他们的不满,是我们给他们争取了撤离命令,否则还不知道那怪物会对他们做些什么呢。”

但无论是不满还是不安都持续不了太久,各种压抑的心情在随着背推感出现时就突然消失了。交通船在加速中就快速进入了暴雨区域,周围还时不时地会出现蜿蜒扭曲的雷电。

不过这些就只是寻常的自然现象而已,并不能伤到经过特别设计和加工的船体。于是撤离人员在看到这些闪亮时还会有些开心,就仿佛在观赏专为他们进入安全区域而做的庆祝。

但这艘交通船在之后并没有就地降落,而是在一个转向后就继续加速并拔高。

从飞行线路上将很快与另一艘快速军舰相遇,舰长通过私人关系向自己的老同学要到了舒适的舱室。至于公开的理由则是为了方便收容工作,因为那一艘快速军舰本就是前来协助善后的。只有待在通讯设备齐全的地方才能方便指挥,这可比在暴雨中大喊大叫能发挥自己的作用。

从相遇到降落都是在云层之上,在那里的稀薄气层中飞行才能更快一些。在宇宙中飞行的兵器实在受不了大气层中的粘稠,每一步都要同气流做对抗真是极大的束缚。

在宇宙中驰骋惯的人们都不乐意“下潜”到这种环境中,也就是遇到多年老友才能让人心情畅快一些。这艘快速军舰的舰长为此还专门前往停机处做迎接,只待舱门被打开后便张开了双臂,准备用自己热情的拥抱来对老同学进行安慰。

对方对于这样的动作也不可能不作出反应,于是也在同时举起了双臂迎了上来。

他们其实天天都是在虚拟平台上进行碰面的,从商谈军务到模拟对战都能对多年的友谊进行巩固。不过失去坐舰虽然是个让人抬不起头的事情,但也没必要拥抱得这么紧吧?

“呼,你抱得有些太紧了,别……”

以上便是快速军舰的舰长所说的最后一句话,从老友口中、耳中吐出的细丝在眨眼间就贴着面部平移。潜伏随行的怪物将快速缠绕并突刺进实在是做的驾轻就熟,对于新受害者的控制甚至还加快了几秒。

当然在这同时也没有放过出迎舰长的随员们,有一个算一个的都没有放过的理由。

那怪物不仅仅是贴附在弃舰之人的脸上、身上,其本体尤其还伪装成军服的颜色和质地覆盖在外。在与相迎的舰长拥抱时便将足下稍稍挪动了半圈,转而是将自身后背对准了未受操控的那群人。

迎接主官的好友当然得是亲身到场,不然就不足以显得庄重尊敬;迎接的队列也得一溜线地展开,如此方能让每一个人都在出场的时候获得均等的露脸机会。

但这样也真是大大方便了那怪物,捕获新猎物的条件可要比在洞室中好太多了。只需以拥抱的二人为原点支撑做出弹射,随后绽放的丝线便直直扑向了迎接的其余人等。

“呜……”

“呃……”

此次突然袭击显然超出所有人的意料,所以他们由嘴及喉都被填塞得满满当当。双手虽然会在本能下抬起去做撕扯,但奈何用尽全力也无法扯动这坚韧的物质分毫。

第一千三百六十三章 拥抱

有人在心惊胆战下只觉浑身发软,而有人则是爆发出全部潜力去做挣扎,但在层级相差太大的力量下并没能得到不同的下场。只见他们的挣扎力道会变得越来越弱,全身要不了多久便只剩下瘫软无力的震颤。

这场袭击虽然没有人来得及发出示警,但存在于主要通道中的监控还是将其完完整整地拍摄了下来。随后的事情则交由智能系统进行判断,骤然提高的警报等级和舱门关闭便几乎在同时发生。

目光和判断的速度是非常快速了,然而具体的反应力量要抵达此地还有点距离。赶来多少得是花些时间的,这就给了突至此地的不速之客一些余暇,甚至能对记录这凄惨场面的监控做些破坏活动。

半数跌倒在地板上的场面足以说明损失惨重,但随后从交通船上下来的另一半也齐齐跌倒在了地上。由此就表明两艘舰船的指挥层其实都全军覆没了,而且还是由同一个诡异存在所做的。

只是二者之间的待遇明显有着极大的不同,这一点可以从不断冒起的青烟上能看出来。

这青烟并非是出于新被捕获的一方,因为他们没过多久便能睁眼起身,而且还能不约而同地向指挥室走去。要说那烟气中还带有一股皮肉烧焦的味道,其中部分还是从无规律摆动中的丝线上发出的。

毕竟都只是一些旧傀儡而已,在不依靠他们战斗的前提下也不存在更多的需求。更何况现在还找到了下家,所以立刻都变成可以被就地丢弃的垃圾了。

而在那之前就不妨将废物充分利用一下,这些脑中存有部分机密的中级军官还可以被更快速地榨干。以他们的状况多少还支撑得起一次深度翻阅,不过那种程度的操作也只能支撑得起一次而已。

寻常的翻看都会给他们造成相当伤害,更何况在被暴力翻阅过之后呢?如果是书本的话就会变成纸渣,若是人的话就不意外地会变成随时可抛弃的人渣了吧。

超过量的信息要求及接收会造成大量的电流通过,以其流量未必会将神经元在第一时间烧焦。然而插入过程是同无数神经元一起进行并联的,在线路的另一端会因为不断汇聚的缘故逐渐变粗,进而得因为承受了电流之河的冲击而变得相当炽热。

深层的细胞受到的影响其实比较小,同它们一个体量的微细丝线会得到颅内体液的散热。至于更外部一些的沿线细胞才会深受伤害,它们会因为逐渐加粗的线路变得难以散热。

快速而失控的温度就会将沿线的细胞烤干烤焦,青烟及微小伤口处的硬化都是由此而来。就是用以封堵伤口的血液要流出来也会较为艰难,直到是最大的破坏源离开后才会慢慢地溢满伤口。

与这无人看顾场面相对应的便是另一边的狂奔猛冲,刚刚受到操控的一群人正在以四肢着地的姿态奔跑。身体在方才遭受痛苦下分泌出的泪水和涎水都顾不得擦去,就是身上的衣物受到撕裂也完全不理会。

这种粗蛮狂野的样子更类似疯狂的野兽,实在与他们身边的科技元素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这些动作也并非是操控他们的怪物在故意为之,只是因为多支撑点的移动才更不容易摔倒,这样的操控方式较为节约计算能力。

其实要冲往驾驶室的话也不需要这么多的傀儡,以那怪物的能力完全能独力突破。但驾驶大型兵器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必须得结合许多人的配合才能顺利驾驭。

而且换了一艘军舰便相当于换了一种操作方式,光是为了获取这些内容便有必要带上新傀儡一起移动。读取的工作也在不成样子的奔跑中同时进行,倘若遇到被封闭的门锁还得提前弹出触肢予以解除。

从指挥室通往专用停机位的通道本来就没有多长,有这样的速度便相当于在快步赶路。留守值班的舰员自然会感到万分恐慌,他们从来都没见过如此距离下的狂野突击,这种模式应该是一线的重装士兵才会面对的。

“不,它要杀过来了!我们怎么办?”

“来不及删除资料,我们也没有销毁权限!请求上层序列远程授权!”

“许,许可!哦不……”

一通慌乱的对话其实也没能持续多久,在远方进行通话的指挥层便亲眼目睹了又一艘军舰的沦陷。但其实硬要说沦陷的话也有些不正确,因为未受本方力量掌控的就只有指挥室而已。

武器、动力、机甲存储、居住等区域中依旧被己方力量所掌控,那个奇怪的玩意也没法在短期内将那些地方全部攻陷。

但指挥部门毕竟是一艘军舰的大脑,只有从那里发出了命令才能让庞大的兵器活动起来。无论是移动还是发起攻击都得经由那里的指令,否则整艘船在各自为政下的力量其实会大打折扣。

虑及这些因素便意味着糟糕消息,看来是又有高端战力从战斗序列中被除名了。得知此事的将军便只好长叹一声:“没办法了,远程限制那艘船的动力部分吧。还有就是许可所有人离舰,但只许降落在规定的区域里进行等待救援。未经许可的航行全都视作非法行为,无论是谁在上头都得予以击落。

还有,先断网,等禁掉那上面所有人的权限后再接通。疏散命令就以单向手段进行发布吧。”

几句话就决定了一艘军舰的命运,其持续地降下高度也令其他舰长们长嘘了一口气。学习、奋斗、厮杀这么多年自然都有各自的愿望没完成,谁肯被那么一个来历不明的怪物当傀儡玩?

所以他们对于上层的命令都非常拥护,并且对于只允许向指定区域撤离也表示了理解。同学情、战友情这些珍贵之物的被利用实在让人深恶痛绝,所以必须将那扩散源头给及时控制起来。

否则同熟人说个话都会突然被干掉,这么糟糕的前景简直是在摧毁大家的社交体验。很多人甚至都开始对那样的未来产生恐惧感,谁也不想活在那种提心吊胆的糟糕环境中。

第一千三百六十四章 转移

舰队高层已经知道那里出现了问题,也就是有着起码底线才没有骤然关闭引擎。只限制了事故舰上的动力输出就没法到处移动,至少可以将麻烦控制在一个能够观察到的范围内。

至于直接引爆能源和引擎的建议倒是没人提出,这其中当然也有知道剧烈爆炸没法摧毁那怪物的缘故。但更有太过强硬的手段不但会吓到自己人,也会让下令者不再受到官兵们拥戴的考量。

所以其他舰船都派出大量人手以协助疏散,而同时更有成倍的力量在防止有人会擅自离开。他们会严格禁止一切非许可的载具通行,若有必要真的会立刻予以击落的。

也就是那怪物的行踪实在是诡秘无常,所以谁都有可能成为下一个受害者,否则都有人会公开喊出可怕的口号了。其中的每一个内容都十分丧失人性,从更高当量的投送到更广泛区域的冷冻都有所涉及。

甚至还不乏先炸成灰再冷冻的意见,真是恨不得将可疑区域变成生命的禁区,甚至是一切可自主移动之物的绝对禁区。只是以简单的水深火热都不足以形容将带来的恶果,因为不如此就无法缓解恐慌之人的惊惧和恐慌。

而最为糟糕的则是那里还存在着大量友军,并且是脱离了坚固装甲保护的血肉之躯。一通暴烈手段实施后能不能将怪物消灭掉还不知道,但那些人们是一定没法存活下来的。

好在距离危险相当远的指挥层还有着足够理智,就算有人存了这样可怕的心思也不会说出来。现在最优先的不但得对存在不妥的舰船进行撤离,同时还有必要在侦测的事情上兼顾一下。

于是就有高官一本正经地要求道:“那个侦测手段是什么来的?啊不,别给我说全称,反正在神秘建筑物周围布置上就是了。还有指挥中心的周边范围也要有,随军加工中心可以立刻开工赶制吧?”

这样的话语也点醒了其他人,接着便有人追加道:

“哦!我也要!务必在我的船上也装上这些,必须一直确保不间断地在工作!”

“还有我!”

“别忘了我!”

“……”

暂时危机的解除并非是结束,只是下一次麻烦开场之前的宁静。所有觉得可能被伤害到的人都在忙着做防御,因为他们都没忘记那怪物还在逍遥法外。

虽然知道它出现在了那艘快速战舰中,但时隔这么久也只能确定其行踪的最后现身位置而已。因为指挥室的摄像头当然是要一并被全部弄坏的,那么此后的其他活动就没法再被观察到了。

最多只能确定它未从几个主要路口公开离去,至于是否存在隐身之后的逃离就完全不知道了。

专门的侦测设备固然能因为需求而量产,专门的冷冻器材也同时会因这样的理由被抢破头。但那么大的舰队和那么多的人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到最后也通常会按照重要层次进行挨个的排序。

不过惊慌情绪和排队上的争夺似乎还有点太早,因为他们随后就发现快速军舰的某处发生了爆炸。看被掀飞的装甲带大概是某处炮台,依稀还能从某个残骸形状看出是配套的储能装备。

“想不开就自杀了?”

“要拉全舰同归于尽?”

“意外事故?”

随着事态发展会有各种目光投向事发之处,但是不同人等的想法也自然会有所不同。而在之后要做的就是加强侦查和警戒力度,各船也得向上级提供相关的观察简报以互相佐证。

尽管知道没大用也得这么做,因为制度上就是这么规定的。

“搞什么鬼?这场大雨都下了多久了?有气象调节的地方从来不会这样。”

“那也得是有气象调节,这里刚刚被咱们两边都砸成了稀巴烂,这场大暴雨其实就算‘调节’出来的结果。”

“命令上又要我们远离事发区域,却又要我们加大观察力度,这根本是相反的事情嘛!上层都在想些什……么?我撞上了什么东西么,怎么速度突然变慢了?”

进行监视的机甲小队正在远处飞行巡逻,身处在下风处的某一台便在闲聊中感到了震颤。那就如同忽然来了一阵大风将自己吹的有些偏斜,但那气流现象似乎变得有些过于严重。

其他的队友们能从通话中听到有不妥发生,但其实也没有太过在意。只要还能抱怨就说明麻烦其实并不太大,小小的麻烦并不值得其他人出手相助,每个人都应该亲手解决自己的小麻烦。

果然没多久就见那机甲重新开始加速,其中的驾驶员也带着歉意报告道:“速度恢复,我将跟上编队。”

整支巡逻小队重新回复了阵型,就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但其实该发生的已发生了,隐身的怪物已在刚才那点小变故中搭上了便车。之所以选择那台机甲就是因为良好的下风位置,于是就可以变成鸟状飞行物做大致的接近,接着再将自己撑成网状结构粘附上去。

在做到这一点之前还得在主动制造的事故中转入隐形,并且还要从不断降下的暴雨中释放过多热量。选择下风目标是为了省力,变作鸟形是为了省力,只有变成网状才是为了分摊撞击的冲量。

于是撞击就会因为刻意的变形而不是那么剧烈,这样就可以避免驾驶者做出太过严重的估计。反正整体的形状也可以在随后汇聚在机架上,给驾驶员带来的体验就仿佛遭受了逆风一般。

若干根丝线随后还会悄悄伸进驾驶舱,经行之处都会特意将自己隐蔽在各种部件的阴影后面。显然那怪物此时已然侵入这台机甲的内部,但却是没有立刻出手展开控制。

因为它已得知四目族对自己这一手格外畏惧,因此便琢磨出极力防范的措施。从截获的情信息中看样子非常严格,每个一线战士都受到远程的人对人盯梢。

专门的看顾就是为了让每个一线人员都处于注视之下,哪怕是片刻离开镜头的工夫都不允许发生。虽然战士们都对这样的做法略有抱怨,但为了防止渗透事件的发生也只能忍受下来。

第一千三百六十五章 同频共感

两位舰长相拥的那一幕实在令人唏嘘,双双落得如此下场也使得过往那么多年都白奋斗了。尤其是造成这一幕的部分原因还是出自过往情谊,这给很多人的内心都留下了相当冲击。

不过也由于正主跑到了可确定的地方在折腾,那么也能让别处提心吊胆的人们暂时松一口气。对于洞室和先后遭殃的两艘舰船便能加大援救活动,投入的人力物力也就不再如先前那么畏手畏脚的了。

可见那怪物给大家留下的余威还在,带来的不安依旧让部分人不愿靠近救援。至于解决的办法并不是强令他们必须上前,而是提供了远程遥控的设备来完成工作。

这样的做法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至少不会将救援者也一并搭进去。

“这几个土着也要收治么?”

有一台机器指着昏迷在牢笼中的王涛等人,远程的操作人员则在向上级进行请示。因为要将他们弄出来首先得打开笼锁,但以眼下这个情况也一时找不到看押人员,所以非要弄出来的话便需要暴力破除了。

可既然问起了就说明还有犹豫,这意味着在其心目中显然是舰队资产要更重要一些。哪怕再廉价也是在执行舰队的意志,几个被囚禁土着的价值还要排在更后面。

士兵的意志和价值观通常得与军队整体相符,否则就说明训练体系是不成功的。于是从长官处得到的回答也不出意外,在风格上几乎前者相差不大:“优先救治咱们的人,这些家伙交由抓捕的队伍去处理吧,不要理会与我们无关的事情。”

转运载具和远程操控机械毕竟是有数的,若是分给外人就可能导致自己人来不及得到救治。不过这几句话决定的收治顺序倒是让王涛松了口气,这样就能让他继续趴在地上装晕了。

他自打那怪物被冻成一坨后就变得有些奇怪,不定时地就会陷入时而清醒时而昏迷的状态中。

有时候会梦到自己在被灌输大量的记忆,几乎不经怎么分类就被粗野地塞了进来。那种感觉就仿佛是将自己的脑袋当成了垃圾桶,从各种各样的怪异明星、不同星球上的奇丽风景到艰涩的技术应用都有所涉及。

有时则会梦到自己突入庞大的战舰,而且还在一路畅通无阻下捕获了正在逃跑中的舰船高层。也就是刚刚那场亲手触发的爆破稍微有些吓人,害得他当时就被惊醒了几分。

刚才那段对话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听到的,在得知自己不会受到打扰后便继续瘫在了地板上。心中虽然对这些人的偏心有所不满,但更怕他们发现自己能同那怪物有联系的秘密。

一个先前什么都不懂的土着突然就会说门外语了,这放在谁的眼中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所以王涛非常担心自己变成被解剖研究的小白鼠,这个时候就得将闷声发大财的宗旨贯彻下去。

而且趴在原地还能借机听取这些人的唠叨,多少还能知道他们接下来想要做些什么。这些四目之人未必能想到还有个土着会偷听他们的言语,所以闲聊的时候也不会有太大的顾忌。

也就是真正涉及机密的事情才不会多讲,就算是讲出来也得让王涛晕晕乎乎地琢磨一阵。有许多知识被塞在脑子里是一回事,而是否训练出将它们取出来利用的能力则是另一回事。

所以这个装晕的家伙就不妨将能听到的囫囵个记一下,然后再一一同心中的杂乱信息进行比对。而等对方远离或听不太清楚的时候则可以闭目梳理,那些被强行塞进来的内容非常需要认真的翻捡,至少得将有用和没用的部分分清楚才行。

至于是如何联系上的也不是没有猜想,不过所有的线索也集中在极为有限的接触上。

从那家伙向前翻转几圈的帅气出场到离开也没持续多久,真正涉及到脑部的密切接触也就只有一次。当然一次碰触也就够了,那种被钻透、被搅和、被读取的感觉实在糟糕得很,感觉自己都变成了能被搓圆捏扁的橡皮泥。

出现变化的节点大概就是那怪物被冻起来的时候,那种非正常的断开多少带来了一些未知后果。

这个教训就说明了谨慎的重要性,再是觉得对方正在溃逃中也不该如此大意。想要做些没法移动的活动先得找个安全环境,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被别人翻盘反杀。

王涛琢磨着具体原因其实也没个头绪,相差太厉害的问题实在是无法理解得透。他最终就只能将心力转在对多余信息的消化上,听一阵、思考一阵、然后于心中琢磨一阵,尽量要做到每一次脑筋的转动得有所消化。

这哥们都觉得现在是自己一生中最热爱学习的时刻了,甚至要比以前同别人热情讨论中单推塔的几种战法更为专注。后者就只是到手不愿放弃的取乐之物,可前者却是涉及到自己的生命安危呢!

然而作为学渣的特点之一就是不容易集中注意力,哪怕心知现在做的事很重要也会如此,心绪的涣散会随着精神消耗而控制不住地出现。要不了多少时间就开始渐渐发晕,于是整个人就不出意外地再次昏迷了过去。

王涛在清醒的时候并不能看到怪物的所闻所见,若是要再次置身于那种状态就还得进入昏睡中。他在心神松懈的一瞬间就发现自己在蓝天上飞行,在右前方便是依次展开的其他几台机甲。

能看见蓝天就说明身处云层之上,并且还能时不时见到不断落下的流星雨。

那些漫天飞舞的碎片轨迹各有不同,从高低程度到角度都未必有着一样的状态。故而也不可能一次性地全部进入掉落高度,想要被引力拽下来就总得有个先后的过程。

倘若见到流星后的许愿一定能够成真,那么最该心满意足的就该是天文学家。王涛身处如此环境就仿佛处于幻梦之中,不断闪烁的广阔天空真是美得让人震撼,有什么多余的事情都不想去做了。

第一千三百六十六章 抓住退潮的记忆

天空中有行迹零散且方向不一的那些流星,它们通常是在自然降低后同高层稀薄大气摩擦。因之受到的减速就再也无法维持环绕速度,最终就只能成为一道划过天际的火花。

更集中且更灿烂的则有人工干预的迹象,那些是专业清理垃圾的船只在进行推引工作。然而不管是人工还是自然都能让王涛看傻眼,最终也只能是一句卧槽作为感叹。

此次半梦半醒中看到的上方景象有着绚烂的花火,在下方则有些更快、却更明亮的闪亮。

每一次的强光闪烁都意味着一道雷霆的出现,有的会同地面先导互相对碰,而有的却会向着云层上方放电。这些一闪即逝的树杈都会释放出极为可观的能量,同时还会制造出耀眼的强光和震耳欲聋的巨响。

过度刺激的闪亮会对驾驶员带来不良影响,为保护他们的视力就会通过技术手段进行降低,所以播放在显示屏上便是被减弱数倍的光条。

舱内和舱外所看到的便是两种不同的光亮,而王涛却由于“串线”的关系能同时看到这两种图像。这就说明了怪物只是将部分身躯探进了驾驶舱内,但有其他部分还留在机甲表面。

而且以其风格很有可能进行变化伪装,成为同色同质的伪装本就是其拿手好戏,以等闲方法怕是不能将其分辨出来了。

电闪过后便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在近距离情况下还能看到云气被震出的柱状波纹。这种刺激性音效也自然会经过程序的降噪处理,但某个躺在笼中的窥屏者却没法享受这样的福利。

又是刺人双目的闪电、又是近距离响彻灵魂的强音,王涛这种毫无保护的旁观姿态真是很受影响。既然得不到驾驶员的待遇就得承受摧残,一时间只觉得身心都仿佛被撕裂开了。

所以他被吓得浑身一抽抽就又醒了过来,惊慌中连装昏迷都顾不上地便将双手遮蔽在头顶。但身处洞室中就意味着这种本能的防护动作毫无来由,甚至立刻就成为一众四目族人的笑柄。

“哈哈哈……这家伙是做了什么噩梦吧?”

“看样子是被追着暴揍了一顿?”

响亮的哈哈笑声虽然有些刺痛人心,但王涛也由此意识到自己并未处在雷云之上。不过既然当众翻身也就没法继续装睡了,他便借此机会开始观察周围的状况。

得到的结论就是眼下还相对安全,那么他便松了口气地暗叹道:“还好,还好,自己还趴在地上。不过脸上身上都是又热又湿,竟然吓得我流了一身汗水!那玩意还是真够能折腾的,也不知它到底是要去干什么?

但愿是办完事情后能顺手把那些四眼鬼都赶跑,然后它自己也能滚得远远的才最好。要不然以后我都没法睡觉了,哪有在一闭眼还得被迫看别人转播的,那这睡觉跟不睡又有什么差别?”

当在心中抱怨了一阵后才又想到梦中所见,看样子是又有一个驾驶员和机甲被祸祸了。可见那家伙还真是挺执着的,无论是谁挡在其前头都不会得到好下场。

然而王涛紧接着又发现了另外的问题,这令他感到仿佛是捡来了许多的元宝,可是一不小心居然又丢失了好多。因为刚刚不过是稍微迷糊了一阵而已,等再醒来后便出现了遗忘的迹象。

他现在已经有些听不太明白部分交谈内容了,分析前后语意都该是一些专有名词。可见这样的过程是渐渐发生且有特点的,那些最不具备通用性的东西会在第一波被淘汰掉。

那种感觉就仿佛你明明经历了一场好梦,其中的惊险离奇堪称精心制作的冒险剧。你醒来时便想将那其中的内容与他人分享,但等穿好衣服后却发现居然已经丢失了一些细节。

若说在累得昏睡过去之前还能掌握九成多,无论词汇量还是语法都能如同一个对方社会里成长起来的精英,那么在现在就只剩下了六成多。稍微专业一些的词汇便有些对不上号,就仿佛是从事一般工作的普通劳动力一样。

等你再拿起水杯喝水时就会忘掉一成,于是就不由得开始遗憾那梦境的残缺。

去洗脸刷牙时则又会忘掉两成,然后便会疑惑自己刚才似乎要做什么重要事情来的。

吃个饭的时间里还会忘掉两成,在这期间就已经开始考虑一会儿穿什么和一天的行程。

而当离家关门时则会忘得一干二净,目光看到的是街上的人来人往和阳光灿烂,耳中听到的是鸟叫虫鸣和街坊问候。至于那般美妙的梦中经历就早已被忘得一干二净,哪怕是被冲进下水道都不会如现在那样毫无痕迹了。

“不要啊!好不容易学了门外语!就算是白捡的也不该这样丢了啊!”

深觉自己的资本正在面临意想不到的崩塌,王涛便非常无奈地唉声叹气起来。若非周围还有来来往往的四目族在进行交谈,他都有心以头撞笼地去找回记忆了。

至于这么做有没有效果先不提,由此就可以反映出他的内心真是非常懊悔。

自从穿越以来就吃够了不会外语的亏,按说别人只要吟诗两首就会引得众人倒地来投。可自己连交流的门槛都还没能迈过去呢,那又何谈虎躯一震?

有鉴于此就格外在意那白得知识的重要性,若是丢失了这些东西就相当于吃大亏啊!他便重新打起了精神去认真倾听,希望能跟从这些人的话语进行听力练习。

虽说睡了一觉就丢失了几只羊,那么最先做的事情就该是将羊圈修补好,否则再一回头还得丢失更多。他为了加强记忆能力还得重温当年的学习做法,哪怕是再头疼也得重新捡起来去硬啃知识。

于是在耳中听着四目族的对话,心中在一遍一遍地默诵并翻译,而手指头还不停地于微动中做书写。为不引起注意便将右手悄悄缩在肚子下面,通过自己身体的遮掩来却继续熟悉。

第一千三百六十七章 第三艘

大家都知道学习一门陌生的文字该有多难,王涛回忆起当年的英语课也是很有感触。突然不学而得的一门外语就仿佛是跌到手中的鸭子,为了留得鸭毛鸭肉鸭骨头不跑掉就得伸手抓紧,而努力温习便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虽然全神贯注地学习就会让人觉得精神疲惫,但心知这机会真是过了村就没那个店了,所以再疲劳也得紧紧把握住。别说以后能不能再遇到知识打包窜进脑中的机会,就是能否遇到高级文明都得看运气。

自己就算日复一日地努力学习也是有极限的,未必再能获得这种填鸭灌输一般的惊人成果。

他其实更熟悉在学习中半途而废,曾经坚持不下去也会跟其他同学翻墙出去鬼混。但那之后的结果就只是能勉强混到个高中毕业证,再想要向上更进一步的机会就变得愈加无望,以后再有什么好事都会变得与自己越来越远了。

也曾经为失败的路途懊悔过,远离知识的结果就直接落在了自己的升职无望。

王涛对于错过种种的机会真是深有感触,他可不愿在这种落后之地再放弃到手的难得机会了。吃土吃肉全看你身上攒了多少的本事,不是什么时候都会从天降下未经辛苦便能得到的收获,至少在夺回黑门的控制权以前还得为生存而努力。

哪怕是多学那么一点点也可以多争取一些优势,哪怕是心中再怎么无助绝望也得为脱身而奋斗。否则身为笼中之人也没法获得更多的帮助,沉浸在研读和阅览中至少也算是有事可做。

一堆的伙伴们现在都已昏迷不醒,只剩下他独自在保持神智中艰难地挣扎。

学习在此时就仿佛是获得自由的道路,但也更像是无依无靠中的最后救命稻草。至于给他带来这一变化的怪物却是在忙着潜入,它的伪装和行动给许多人都带来绝望,不过却未必会从混进舰船的时候开始。

因为怪物已经明白舰队并非蠢货,在洞室中的遭遇就知道对方已找到应对之道。

知道有了克制自己的办法就不敢太放肆,于是它在大部分的时间中都老老实实地变做机甲的外壳部分。无论是颜色还是质地都尽力模仿得如同原样,甚至就连一些刮擦的痕迹也都忠实地表现出来。

不但是这艘机甲的驾驶员没有注意到,就是上前进行保养的地勤也未曾发现异常。这些人随后还得进行离舱或者补给的操作,忙忙碌碌地就忽略了正有些什么东西在从机甲外壳上流淌下来。

当然这也是那流淌的速度均匀且缓慢,并不会在某些地方出现堆积或过快移动。同时连反光度都作出了相应调整,这也不至于会产生莫名的闪光。

由此可见那怪物对于自身的控制能力多么的精妙,倘若不愿暴露就真是不容易被察觉到的。

虽然在转入隐身时会稍微有些不自然,但那怪物却是聪明地善于借助地利人和。当某些人擦身而过时会对自己的身形造成遮挡,于是快速而隐秘的变化就在那一瞬间同时完成。

可见谨慎程度同受到的打击成反比,正是行动受阻才让其越加变得小心翼翼。

好在这些量产的军舰虽然会安装不同的模块,但是主基部分都是一个模子倒出来的。所以只要知道一艘军舰的结构就能拿来通用,在同类型的军舰中当然也不会有明显的差别。

于是在接下来的行程中都不需要乱抓傀儡,一路沿着“记忆”中的道路就能前往指挥室。但这似乎只是理想状况,在潜行了一阵子后便发现还得抓个倒霉鬼。

因为在前方的必经之路上竟然设置了岗哨,而那里的部署是围绕着能将怪物探测出来的机器展开的。这类器材的性能已在暗河中的多次冲关中得到了验证,并且优先开始在各个舰船中的重要部位进行部署。

如果说一个拥有诡异能力的怪物会带来麻烦,那么自认为距其较远的人还可以稍稍松口气。可是那种明显具有科技痕迹的东西又怎会只有一个?若是大群大群涌来同样的怪物还能得了?这恐怕将会是所有人的噩梦吧?

既然有了深切的畏惧便会产生迫切需求,无论是就已有设备进行改装、还是让随军工厂生产出来都可以同时进行。后者是为了满足整支舰队的迫切需求,而前者则是为了让舰队中的核心群体能够安心。

只是那种器材虽然能探测到隐身怪物的行踪,但同时也会对寻常之人产生反应。这是那怪物在悄悄进行一阵观察后得到的结论,那这是逼它必须去找个牺牲品才可以了。

还要寻找到下一个倒霉蛋并不费力,只要满足监控死角和有人经过便可立刻实施。从伏击到完成控制连六秒都不需要,可见这个惯犯在抓人这个事情上真的是越来越娴熟了。

受到惊吓的猎物会出汗和试图叫喊,并且还伴有一定程度的屈身佝偻,以至于整体身形都会较为扭曲和难看。而当控制完成之后就会重新站直并照常行走,掉落在地的物品也从背后稳稳地飘入手中。

能做到这一点的就是怪物的透明触手,挣扎了数秒的受害者很快就回复了正常状态,就是脸上的汗水也都被透明的覆盖物吸收转移。做到这一点就没有让从拐角处刚刚走出的两人察觉到异状。

尤其是那怪物仿佛业务更加熟练了,居然还能操作傀儡露出漠然而疲惫的面容,这与新玩具现在的身份倒是很符合。

于是之后的蒙混过关也并没有任何悬念,那怪物不但是记住受操控的军官通过了探测区域,更是利用这方便的身份再次捕获另一人。至于受其挑选的目标也不可能是随便哪个普通士兵,而是有权直接进入驾驶室的高级军官。

等到了这一步就让事情变得极为轻松,若要进入机密区域就用不着花费太大的麻烦。更换了那么多的敲门砖也不算是白费劲,因为这一位直接就可以刷脸进入更机密的区域中。

第一千三百六十八章 甄别

也都怪先前的搜索太急功近利才触发了舰队神经,不但抓去研究的土着已经受到了转移,就是与之相关的信息都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再想要搜索就恐怕得去找权限更高之人“查询”,而这对于那怪物而言就只是换个“衣服”的差别。

只是一“穿衣”就得有人丧失原本神智,而一“脱衣”则会有傀儡被丢弃在隐蔽处昏迷不醒。尽显力量的无情碾压就是这么的毫无温情,低技术的存在只能来得及稍稍惊讶,随后就连恐惧都来不及做出地失去了意识。

但由于它之前的作为已经太过出格,显然是将舰队的高层都吓到了。所以不但四娘的密级被一提再提,就是在网络中的相关信息也都一并被扫除,除非相当等级或相关人员才有权进行查看。

至于眼下得到的傀儡还不够格,只要翻检其中记忆就知道无权进行查询。可见相关事宜已经进入特事特办的专责部门,无论是倾斜的资源还是密级都不能与之前同日而语。

然而是否有权检索是一回事,是否隐约存在相关猜测则是另一回事。

新到手的傀儡多少还有些模糊的了解,此行要寻找的目标应被移至特定的舰船中了。像是眼下所在的军舰则会先执行救援和警戒任务,等到完成之后才会与之汇合,或者说是与那舰船所在的分舰队进行会合。

因为许多军舰其实都是带伤降下的,在这前景不明的时候就分外需要进行紧急修补。等到那时便可以靠近到足够近的距离,无论是潜行还是制造机会直接冲进去都得到那时再说。

那怪物显然不甘于被动等待,为了掌握行动的主动权便一刻不停地进入了指挥室。

那里的屏幕有的在显示巡逻小队的视角和立体路线图,有的在监控各个方向的可疑状况,有的在同其他部门进行视频沟通,而最主要的则当然是控制整艘军舰移动的指挥台。

那上面有航向选择、引擎监控、武器控制等区块,当在战斗的时候将由若干个军事官员一起合作操控。不过军舰眼下正处于自动巡航的状态,所以也没必要时刻都紧紧盯着。

舰长此时正站在那里值班,眼下是同其他人一起关注出事军舰的事情。正在展开的排查工作真是繁琐又无趣,在智能程序处理大部分工作下也不需要太多的人力参与。

出事的常规战舰和快速战舰分别降落在相隔很远的两处,除非是进入平流层高度才能将它们同时收入眼中。

不过奉命来此做救援的军舰则会通过联动一起进行合作,在为战友提供帮助的同时还得甄别可疑人员。这也是怪物控制舰长的监控曝光了,由此带来的后遗症就是让部分高层有些歇斯底里。

哪怕明知可能较小也不肯有所轻忽,非要将审查工作挨个走一遍才肯放下心。

但考虑到那怪物的战斗力也没人敢靠得过近,前来做监察的其他部队就只得盘旋在空中做不间断巡航。相应的核查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展开的,所以优先要确保通信设备的正常运作。

“……第32大道有个干果店,店主人叫什么名字?”

“那里虽然距离我家不远,可是我都不吃干果。而且我为什么要知道他叫什么?”

“请举出四月节的几种食物。”

“呃……巴里巴粥,费克糕,呃……还有……”

几百个终端同时在进行询问工作,而那上面出现的则是同一位面目甜美的女军官。她在不加思索地抛出一个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仿佛主要任务就是为了给人添乱似的。

理论上是要就船员名单进行甄别,随机题库将结合他们的常住地址进行编列。这么做是为了确定这些人的确未受到控制,哪怕就算再次归队也不会影响整个舰队的安全。

换句话说就是让他们自己证明自己的身份,在回答中不应出现太大范围的逻辑偏差。否则在出现若干次疑点后就会受到额外关注,问询的难度也会在不知不觉中渐渐提高。

虽然甜美依旧的人工面容依然会吐出温和的话语,但是后续的甄别将有情报部的专业审讯人员介入。由他们进行关注显然不是好事情,若是怀疑程度提升便会有专门部队前来“迎接”,甚至还会带来为防反抗的全封闭大罐。

但问题是这里并不存在任何的外来侵入者,唯一的麻烦早已自行转移到别处去了。于是大部分的人都能通过初步测试,少数得分较低的也会先后证明自己并无嫌疑。

会有这样荒唐的检测就只是有人在瞎折腾,然而下层却得认认真真地做配合。

那么剩下的就是一些伤员了,而且是不方便张口说话的重伤患者。他们有的是在同另一方舰队交战时受伤的,而有的则是在怪物带来的混乱中受到伤害。

而在非常时刻也得行非常手段,在这些人无法证明自己“正常”的前提下,先行隔离就是必须为之的事情。他们都将被关押在半封闭的空间中,至于饮食及日常生活将由专职机器人来负责。

甄别区域内到处都覆盖有监控摄像,就是暂时还很紧缺的专用检测器也在附近有所布置。被监控的人们当然能理解此举的必要性,反正在平时的公共场所中也到处密布了这些东西。

只是他们都没能想到自己不但要受到监控和甄别,还要带着疏散迫降时的糟糕体验继续忍受。这种陌生蛮荒的环境真是让每个人都感到不舒服,而导致自己遭受如此待遇的罪魁祸首却不知哪里去了。

那被无数人诅咒的家伙其实还过得挺好的,而且还正在附近天空上的舰船内看监控。使用的是指挥室里的高清屏幕,只要愿意便能放大并看清每一个人脸上的细微毛孔。

如此恶趣味一般的行径并非是它的风格,这么做不过是在掩饰明面下的其他动作。

第一千三百六十九章 夺取指挥权

两条手臂粗的触肢正在缓缓地从下方探出,借助指挥台的遮挡就向两侧不断延伸。没过多久就扩展在室内其他区域中,每当附近有具体人员便会抽出一根静静等待,直到这舱室内的每一个人都在不知情中被危险靠近。

那些触肢一方面在对外来的信号进行替换,另一方面则在对舱室内传出的信号进行干扰。无论舱内监控还是智脑获取信息的渠道都遭到了遮蔽,并且换上了看似正常却绝非真实的假画面、假内容。

不过这一切依旧不妨碍每个拨通进来之人的交流,他们想要进行的联络都能得到满足,但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在同虚拟出来的形象沟通。至于具体的正主却是觉得有些意外的清闲,仿佛这会一下子就没太多事情了。

如此才算是将指挥室的大部分交流与外部隔绝,只等到某个军官结束同外部真人的通话。

“咔嗒。”

轻轻的按键声就意味着专用通路的切断,而这也等于发出了动手的信号。那些潜伏一定的触肢便从各处一起涌动了出来,突然的强有力爆发让所有军官都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

触肢一出现就在尾端仿若花瓣一般地开放,并且在这爆发性的攻击中糊住每个受害者的面孔。指挥室内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从这袭击中逃脱,最多只是在意识涣散前才想到发生了什么。

任何的计划和预想都顶不住这么毫无遮掩的进攻,攻防双方在能力和主动性上就存在极大的鸿沟。指挥室内的信息已经彻底无法流出,得手的怪物在眼下就不再需要有太多的顾忌,因为现在完全可以进行一场肆无忌惮的加工。

眼、口、鼻及后颈部是重点关照部位,还要分出几根细丝去牵制手臂的活动。可以说在之前捕获了那么多猎物后真的很能提升经验,不但可以避开会造成不必要外伤的部位,而且还能在相当程度上提高抓捕效率。

“呃!”

“唔!”

没有外界怀疑也没有内部示警,被捂嘴插眼的军官们便在挣扎中瘫软地倒下。而与之面貌相同且声音一样的形象则在线路中继续通话,并且会模拟出同样的声音和表情,轻易不会使正在沟通的另一边察觉出任何异状。

也就是太过专业性的话题没法立刻处理,不过对应的办法是要求对方稍等一阵。通常会以正有什么突发急事要处理为理由,一脸抱歉的样子也让人实在无法拒绝。

至于寻常内容则完全是以话术应付过去,哪怕有原先不可能通过的要求也会一口答应——只求对方不要继续在眼下纠缠下去就行,反正将来也不会去做的。

这样的状况也不会维持太久,一个一个的僵硬身躯终将重新由原处站立起来。

新接管的躯体总是得有个适应的过程,尤其还得同原本的主人争夺控制权。就算对中枢部分予以麻痹也得忍受混乱信号的震荡,这就好比新买的车辆总得是进行磨合的。

具体的做法就是一群傀儡开始在原地僵硬地活动身体,他们举手抬腿的样子仿佛是在集体做广播操。就是一众人等的面部也在不停快速扭曲,各种各样的表情在轮番快速出现中逐渐鲜活,就仿佛是在更换面具一般。

起初自然是充满了僵硬感觉的难看操作,但过不了多久就会变得愈加灵活,甚至还可以从眉眼之间伪装出灵动之气。当然这些只需要将肌肉进行调整就能做到,至于要转到怎样的特定强度则可以从记忆中调取。

一分钟,两分钟,然后差不多是十分钟,以一种互不干系但却又隐隐相连的群体跳腾终于消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傀儡开始喘着粗气散热,缺乏锻炼的生物体真是柔弱的麻烦存在。

之后的事情便也没有太过劲爆,这些受到操控的傀儡便开始接过对内和对外的各种联络。言谈举止中就仿佛没有任何异状发生,而且及时调取的内容也完全能符合他们的平时风格。

接下来要按照时间表向指定方向派出巡逻队,要接听前线大兵们找不到可疑目标的回报和牢骚,要派出人手去给收容部队分发饮食,同时还得帮助他们建立起一处临时收容区域。

至于其他的事情就更为琐碎了,几乎每一件都必须以十足的耐心进行处理。一般寻常小事都可以在下级部门内部消化,但凡能报上来的都多少有些不小的麻烦,又或是参与的人员较为棘手,倘若拒绝理会便会引发不必要的关注。

从处理人事纠纷到违纪报告都得花费时间,还有就是要对某些物资进行调拨的申请做出批复。另外还得应付与其他舰船上不同部门的联络,甚至还得处理一些私人通讯。

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原本要十数人分头完成,但在那怪物的计算能力下就真是不值一提。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可以同时处理得井井有条,甚至完全不会被熟识之人看出破绽。

若是之前还会因为业务不熟而暂时推辞,换了寻常人也是没法在极短时间内掌握这么多处理办法的。但等捕获这么多的受害者后也可以进行大量的读取,稍加分析便能做到寻常人几十年都未必能达到的多面和娴熟。

于是舰船的行动依旧会根据计划精准地运转,内部的物质和人员也依旧照常流动。不仅外部的监管系统没能发现异常,就是在其内部的其他人等也是在按步就班地工作和生活。

轮班的军官们也会按点照常进入指挥室,只是应该下班的人员却始终都没离开。这在事情繁多之时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所以并没能引起任何人的额外注意。

这就好比一只巨兽的身躯依然还能行走奔跑,气味上依旧在被兽群所接纳,但是它的脑部已经受到了恶意的偷袭,之后会做出什么奇怪的行为也就是必然会发生的了。

这相对而言显然是更加高级的操控,而且是发生在无声无息之中的。

第一千三百七十章 心灵串台

王涛在这期间倒是累得又迷糊了一阵,然而能够接收到的信息却比之前更繁杂。

每一个受控傀儡的周边都浮动着眼珠,特殊的情态能确保在广角视野外获得更多的信息。故而怪物能得到的视野也就十数倍地被拉长,若完全展开就仿佛是一条环环嵌套的项链形扭曲走廊。

而这么多的景象在传到王涛脑中后却得被压缩压扁,否则大脑就无法处理传来的信息。这样的处理也只是让图像变得可被呈现,信息被压缩扭曲到如此程度也就没法被识别出来了。

曾经前后左右及上方的广大视角已经让人头疼,现在得到的画面但是让人感到无力。

几乎整个指挥室的图像都被聚集在了一起,可想而知这究竟是多么大的信息容量。而且每一段躯体及每一个眼珠所得到的画面都忠实呈现,于是在其中还有许多不同角度的重复之处。

以如此之广角进行强力压缩就根本不能看了,再是仔细辨析也只能看出扭曲而受挤压的色条。大量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内容并非是王涛这种人所能承受,于是大脑的自我保护功能便开始发挥作用。

刚刚迷瞪了一下的王涛就再次醒了过来,而且在清醒之后还感到头晕脑胀。不得以下便只好用手去用力按揉自己的脑侧,可见那种挤爆脑袋的感觉要比疲惫更加痛苦,累得昏迷过去后居然还是不能得到休息。

他在痛苦之下还恼怒地想到:“这是什么意思?不让我睡了是吧?”

然而这样的愤怒却没有任何意义,身处笼中之人实在是什么都做不到。揉着头侧也只能等待疼痛感缓缓消退,并且还得面对数个善后人员的差异目光。

这就好比是看到动物园里的野兽突然爬了起来,正常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担心会受到意外伤害。但在笼中的王涛其实要更后怕得多,因为他担心自己会受到这些外星人的注意。

不过他的担心就只有一部分实现,那坚固的笼子就说明他已没法实施具有威胁性的攻击。为他暂停了一会的四目族自然不难判断出这一点,然后便根据各自的计划散去忙碌了。

具体的表现就仿佛人类看到了鸡鸭在跳腾,真是一点都不把王涛放在眼中。但笼子中的当事人却会为了这一点而悄悄欢喜,他巴不得自己成为这些家伙眼中的小透明。

既然没人关心就乐得缩在一处再不动弹,硬咬了自己的嘴皮子几下后就再次学习了起来。以平时的惰性是不愿在如此疲惫下努力的,也就是想要改变眼下不妙的处境才会充满动力。

继续是聆听一阵四目族的交谈再进行巩固,用手比划对方文字的动作也不能停。只是既然起来了就没法借身体做遮掩,于是就只能将手揣在衣服下面,以肚皮为黑板地做比划。

忙碌了一阵便又开始习惯性地走神,学习和集中注意力真是件耗费心力的事情。他的眼神不经意间就飘在教团其他昏迷之人的身上,王涛有那么一瞬间甚至都在羡慕这些人的昏睡不醒了。

然而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还是能分得清的,分隔并监禁他们的笼子始终都是目光中的重要元素。这些无处不在的横竖杆子很容易就能提醒现在是怎样的处境,这不是简单的羡慕和丧气就能扭转的事情。

他在这么多的人中更容易注意昏迷中的红衣,仅是有过多次鱼水之欢便不愿她继续深陷此地。至于其他人等还真不是特别熟悉,但至少是要比对那些四目人还要多一些交情。

然而有个意识就突然进入了他的脑中,不过内容却是较为碎片化:“有些疼,蚊子好讨厌,一会有烤肉吃么?好羡慕能飞的鸟啊……”

具体也听不出究竟是谁的声音,但可以理解那散乱的念头都是什么意思。

注意到那一阵表达的王涛先是有些微微发愣,而后便是下意识的向左右去寻找。这是有多久都不曾听到可以理解的成串话语了?而且还不是自己去学习别人语言就能听懂的!

“老乡吗?而且还是来自地球的?不,起码是来自中国!不过是怎么过来的呢?”

王涛在转动目光时还在不停地激动猜测,只是却找不到什么可疑的人员或器材。再进行回想时却意识到一个奇怪的地方,那就是他没能忆起刚才听到了什么声音,只是能确确实实地知晓那些都是什么意思。

心中暗惊之下还轻轻敲打起自己的额头,他生怕这是未受察觉的精神分裂症状。可就算如此也无法再找到刚才的感觉,就仿佛那些念头只是恍惚间闯进来的一般。

想起自己曾经被那怪物吊起来读心,如此遭遇就让他产生了一些不妙的联想:“这是搞什么鬼?又是串台了?还是我被搞疯了?再要不就是那怪物要对我远程操控?

心惊胆战下还在心中打起了商量,试图将那怪物图谋的祸水引向他方:“喂喂,你别搞我了好不好?我待在笼子里也没什么能帮到你的。你要找就去找那些能耐更大的人呀,控制了他们才能更好地给你办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以为在心中念叨就可以同那怪物连上线,甚至还为了加强效果而将双手在身前合什,希望借这种仪式来加强信号的传播能力。然而默念了一阵子也没收到任何回信,也不知人家是不同意自己的请求,又或是干脆就不屑予以理会。

灰心失望下便看向了自己的同伙们,希望能从这些人那里得到帮助。最怕的是他们在陷入昏迷后无法醒来,那自己就是彻底没法获得额外的帮助了。

不过当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又是为之一愣神,仿佛感到有什么奇怪的念头从心里冒了出来:

“用苦黄叶敷在额头上,跳完傩之后应该能好过来,老腰好酸啊……”

王涛此时的目光正落在老巫师的身上,但这家伙分明正紧闭双目地瘫在地上,就是连嘴巴都不曾张开的。

第一千三百七十一章 近距离

王涛能理解那其中每一个字的意思,但不理解整体内容与现在的处境有何关系。再想听清楚一些时又发现换了别的内容,不过重点是没有听到具体的声音,能够得到的就只是一些念头。

有了这样的感受便猜到了些什么,王涛于是就将目光转动到了卫的身上。他打算“看看”换个人又会得到什么效果,结果不出意外的也得到了一些念头的碎片。

有的是数落那混混缴上来的贡金成色不足,有的则是赞叹弄来的瓶子挺漂亮。其中更有若干拔剑刺向机甲的打算,就是连角度和力道都考虑好了,只是一直都不敢切实付诸于实施。

王涛讪笑一声便撇开了目光,他觉得这种举动只是在找死。且不说自己等人身上的利器都被搜罗而去,就是真有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有几条命都不够这种事情去送的。

他还将目光看向了笼中的其他人,觉得这样或许就不需要学习他们的语言,光是将目光投送过去也能确保沟通。以前也很希望能了解这些人都在想什么,有这机会就抓紧时机看了过去。

然而这样的阅览并不是在翻阅图书,更仿佛是站在翻涌的大锅前面观看表面。

绝大多数的记忆和思想都在浓稠的汤汁中上下浮沉,每一刻都仿佛在经历风暴一般的翻腾。其中材料在偶尔被顶到最表面的时候便能被外人看见,但通常都只会展示出部分侧面而已。

但这些内容对王涛而言已是非常珍贵,以前要弄清这些人在想什么可比现在困难得多。通过比划和猜测还真不如旁观那些思维的碎片,哪怕依旧是语言不通也可以跨过隔阂,直接就阅读对方的心思也很不错。

在沉迷了一阵窥探后还不忘抬头瞅向忙碌中的四目族,因为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误打误撞地学会了读心术。然而在观察一圈后却证明并没有,因此带来的热情消退也让他稍稍进行了思考,并且转而从其他的方向做出了判断:

那种仿佛心灵感应的现象并不是对所有人都适用,目前就只能从身为教团的人群中观察到。至于原因也只能说与那来去匆匆的怪物有关,否则也没有别的原因可以解释了。

就是具体的时间段也可以稍作圈定,基本上可以确定在自己等人被那许多细丝插入之后。记得当时就有无数的画面在脑中出现,就仿佛传说中的临终走马灯一般。

至于再往后的事情就实在不知道了,处在那种状态下也没法再观察周围,也就更不知道怪物被冰冻起来的后续。王涛只能在大体上做些猜测,比如自己被动地同这些人连接了起来,只是得通过目视才能观察到对方的心思。

于是抱着验证的想法又去观察各种不同的受害者,无论是依旧倒在地上没被运走的四目族还是麻姑和绿等人都不放过。没过多久便可以确定这效果就只能发生在少部分人之中,哪怕将双眼瞪得滚圆也没能看清其他的异族在想什么。

“咣当!”

王涛还在小眼贼流地到处瞎瞅,然而在这样的姿势下却被突然发出的响声给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才知是有四目族敲打了一下笼子,而且还做出了非常捉狭的举止。

不过这家伙主要是在与其他四目族交谈炫耀,不时做出的手舞足蹈真是非常的夸张。这倒与某些爱寻开心的无聊家伙差不到哪去,看来是故意来找王涛取乐子的。

“少长两个眼睛就是睁眼瞎,我都走到这么近了还没反应,他们这个种族不会都是瞎子吧?”

“难说,不然也不会只住那样的小房子。”

“哈哈哈……”

这样的傲慢议论听来还真让人火大,并不存在多少深涩字眼的对话也能让王涛听懂。只是眼下状况实在是形势比人强,就算有火气也要装作没火气,就算能听懂也得装作没听懂。

否则用对方的语言臭骂一通倒是能得到畅快,但同时也会将自己的特异之处暴露出来。要是不被那些家伙们捉去研究才怪,所以为了自身安全还得继续低调下去。

他便在心中暗恼到:“等着吧,现在你们还能耀武扬威,等老子出来了,等老子出来了……”

然而琢磨了一阵也没想好该怎么办,两边的力量差距还是大得有些绝望,让他卡在出来的这一段就继续不下去了。为避免目光和表情泄露心思就只好将头颅低下,而此时恰恰也有另一群人正低下了头颅。

他们身处在被劫持的指挥室中俯首低望,调整至战斗状态下的面墙和地板都已变至透明。在本舰的下方航道附近正有另一艘军舰在缓缓移动,刷在顶部上的大型编号让那怪物确定了此行目标。

费了这么大的周折才找到这里也是不容易,不过先前还富有生气的一帮人却陷入了沉默中。这是因为之前发出的若干次登舰请求都被回绝,这是因为高层已经要求舰队内部各为警戒,若非特别必要就不要擅自“串门”。

大概是久久未曾搜索到怪物行踪的缘故,于是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才会有此命令。可见部分人都已经开始着急了,他们在将那怪物当做最糟糕的传染病进行防御,以为通过互相隔离就能够断绝掉可能的流窜。

串门的要求在此等非常状态下可以说非常不寻常,自然会引起对方的警觉:“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会违命提出这样的要求?就算手续齐备也不许擅自派出交通船,否则……”

充满抗拒感的言辞表明交流失败,试图以非战斗方式进入的方案已然失去了可能。不过接下来也不是没有别的方法,只是既然发展到这一地步就算扯破脸了,于是就不再需要任何的无用掩饰。

化做隐形飞鸟飘飞过去并不太现实,因为就算到了那边也未必能破开舰船的外装甲。那些要对强力攻击做出的防御都非常结实,并非是以怪物之力就能轻松打开的。

而若是抢夺机甲强行飞过去也不现实,一旦离舱就立刻会引发对方的警觉。光是对方防空火力网就没法硬抗,更不要说一定会惊动更多的机甲队伍了。

第一千三百七十二章 对第四艘做俯冲

怪物既然剔除了一些不可操作的方式,那么剩下的办法就是稍微具备操作性的。哪怕是有些粗暴也不会被这怪物所在乎,身段柔软的家伙不是很害怕发生剧烈的形变。

目标舰船的警告通讯依旧在频段中聒噪个不停,反正被失去心智的傀儡们听到了也没有任何用,而怪物则是对此一点都不关心。

它将伪造出来的命令发往船内的动力舱,那个看不到前方状况的部门只需要奉命行事就行。哪怕当接到命令后也只是稍稍有些诧异,但其中的负责人还是什么都没询问,只是忠实地根据指令提升功率。

于是这艘舰船便突然摆脱了原有队列位置,并且开始非常粗暴地切入其他舰船的航线中。如此的行动无疑是非常危险的,但是最该进行纠正的指挥室却对此无动于衷。

因为祸端正是起于此。

有的傀儡正在关闭报警的智能系统,有的则转身将通往指挥室的大门锁死,至于有驾驶权限的傀儡则是调整着舰首方向开始俯冲,而且还通过计算提前量以确保准确命中。

以外部视角看来这是一群人的严密配合,从正常行驶到骤然加速俯冲也不过几秒时间。看似是为了将自己等人全部毁灭,但实际上却只是怪物轻松就能做到的简单操作。

每个傀儡不过是随时可得可抛弃的工具,就算同时多线微操也能做到得心应手。这么骤然的发难不仅在初期不会被任何人所察觉,甚至那怪物都懒得在行动时喊两句口号。

虽然再是广布监察也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但是异常就是异常。随着舰船航行超出正常范围时就会引发不一样的信号,这样的行动模式当然就令智能程序警觉起来,干预的举动立刻就随之传达了出去。

系统一方面是临时干预两艘军舰做互相避让,而另一方面则向着相关舰船的指挥室发出示警:“滴——!撞击警告!滴——!撞击警告……”

但这样的警告也只是让被撞击军舰有反应,哪怕确定没法避过冲撞可能也得加速转向。这样起码能在之后的回避中继续脱出撞击姿态,而不至于将肇事一方的重量全压在本舰之上。

至于进入俯冲状态的舰船则是鲜有人能察觉到,甚至连智能系统都没能发挥应有的干预作用。最多就是有人抱怨这样的俯冲毫无预兆和提醒,多年的老船长这是嫌日子太清闲,所以突然想要飙船了?

有此现象就说明自动广播和辅助系统都被关闭,否则大家都会在大角度动作出现之前得到通知。最该乱做一团的指挥室却只是在发出诡异的跌倒声,因为导致这一切的存在正在从各个傀儡身上抽离。

“噗、噗、噗……”

失去中枢控制的身体就只是一堆堆肉块,跌倒在地上时会因距离不同而发出不一致的节奏。压抑原本的大脑活动也是成功控制的一环,所以这些人在短时间内是没法清醒过来的。

最后一个被抛弃的躯体是属于此舰舰长的,而那怪物借他之手还发布了最后一条命令。全舰内部通道的所有隔舱门都因此开启,并且以后都不会再进入关闭状态。

那怪物随后就自己扭曲挤压成细条,钻进指挥室的换气管道中就窜离了出去。没花多少功夫就从这狭窄通道中进入走廊,当落在地上稍一成形后就加速向着前方冲刺而去。

“啊!怎么会在……”

有目击者看到了这令人震惊的一幕,他无疑意识到这是之前通报中提到过的东西。但脱口而出的话语并没有转为向系统的示警,因为他最终只能留下一阵嗤嗤的声音。

一路向前奔去的怪物只将触肢分出一条并变细,如此就可以在经过的同时套上他的脖子。等再以常人难以想象的力道奔远时就令细线化成了一道利刃,毫不费力地就将其脖颈一割两段。

“拉起来,进行规避!你们在搞什么!?”这是刚刚反应过来的某个将军在进行申斥。

“你们疯了吗!?”这个则是即将遭到撞击的当事舰长在怒骂。

但无论他们等级如何都没法与通讯被破坏的舱室做联络,剩下的也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二舰发生相撞。

奔跑中的怪物依旧是属于隐形状态,它要确保自己被发现的时间尽量推后。一起打开的隔舱门就是让奔行不受阻挡,只是有时会撞上一些突然出现的倒霉家伙。

在走廊内禁止奔跑就是为了避免相撞,那若是一个肉身被时速七十多公里的家伙撞上了呢?从头到尾一共就只会发出三种声响:

“砰!呵……噗嗵噗通噗通……”

第一声是二者相撞时的整体响声,其中会包括皮肉相撞和骨头碎裂的声音。第二声就是受挤压的空气带动了声带发声,甚至都不能说存在有任何的意义。而第三声就是身躯干脆地跌倒在了地上,等翻滚数圈后就变得再没任何声息了。

这倒不是那怪物故意要害人性命,只是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内就不该有如此高速的奔跑。一旦突然遭遇就缺乏反应时间,在根本来不及躲避下便只能一头就撞了上去。

要怪就只能怪对方运气糟糕,谁让他在船只出现这么大倾角时还不固定自身,反而是胡乱到处走动呢?

要知道这艘军舰此时正在斜向下加速前进,几乎每个人都得将自己固定在周围的坚固之处。这时还要再走动就无异于置身于危险环境中,想要不出事才是较为稀奇的。

因为就算没有极速快奔的怪物取人性命,也很有可能会存在什么未固定的物品在快速翻滚。在现在又出现了连腰椎都被撞断的倒霉鬼,并且还在随着具有一定倾角的走廊做翻滚。

“这是叛变!关闭他们的引擎!”

如此近距离下的无法联通几乎不可能,除非接受一方故意不愿意接通。而这种举动通常没有别的可能,于是就有人又惊又怒地呐喊出声,并试图提出别的办法以解决状况。

第一千三百七十三章 颤抖的船体

惊恐的质问和命令都已经为时太晚,突然发难的舰船很容易就进入了撞击阶段。

随后便传出了轰然的巨响声,响亮的声波仿佛化作一柄大锤击向空气。附近的云层及雨滴便在瞬间被全部震开,并且持续以撞击点为中心地向四周迸射。

两舰正在接触的部位更是因为撞击而变形,受力最重的位置甚至在极短时间内就变得赤红。这些原本极为坚硬的物质也受不住这种程度的挤压,所以很快就被巨力压扁挤薄,进而是遭撕碎成无数的碎片到处飞溅。

在撞击稍靠后的地方也会因为能量转化而变得异常炽热,那里所有一切的易燃易爆物品都被瞬间点燃。原本容纳人员和物质的空间也会因为撞击而持续变小,其中原本及新产生的大量气体就不得不自找出路。

于是在舰船整体板材变形扭曲的同时还有碎片飞溅,大量的高压气体也就趁着这些缝隙向外逃逸。如此的剧烈变化会先在构成舰船的固体材料内传播,很快所有的舰员就都能听到整艘舰船的呻吟。

怪物在俯冲开始时就已经狂奔了,借着大下坡便不断将速度累积得相当的程度。当船体在发出巨响时就仿佛一个信号,原本正在狂奔的怪物突然就控制着身形发生了变化。

还跃在半空中的身躯就主动拉长拉细,就如同是一柄不太规整的标枪。但在这细长之物周围还另有部分触肢舞动,它们会在这样的变形移动中稍加施力,引得自身整体猛撞向通道的边侧部位。

而其下缘就更是变得锋利尖锐,当与下一段通道边缘接触时就会发出坚硬的响声。从这就能听出它已将那部分变得异常坚硬,于是就能轻易将构成通道的材料扎得对穿。

受此一阻拦多少算降低了速度,直到是飞射到下个走廊时才彻底停止了前进。由此可见先前的极动都带有多么大的能量,要转到现下的极静又会释放出多么可怕的威力。

这怪物能凭自己的意志和能力停下,却不意味着其他东西也能做到。此时舰船已经因为俯冲而与水平面保持了约四十度的夹角,所以仅靠惯性也会持续产生重大的危害。一切都只能托付给物理规则去发展。

小至零件都在自发地不断滚落,并且叮叮当当的声音还在变得愈加快速。维修以及卫生机器人则在试图固定自身,以它们的能力显然不会因为这样的小困难而跌倒。

大如被顺手干掉的一些家伙才在不停下滑,那些受害者们下移的道路正在被自己流出的鲜血所润滑。除此之外也鲜少有哪个倒霉蛋会在这种坡度上滚落,因为那都不是倒霉、而是在危险的状况下找死了。

那怪物先前是为了奔跑而做大步的跨越,只是不知为何又突然将自己固定在走廊侧部。但随即就有一场风暴来让它的行为变得合理,而这依旧是与声音的传播有关的。

因为空气作为振动的介质其实并不是很高效,所以当最初的声音通过船体传遍了整艘舰船后还会再来一波。

这一次是通过走廊、通风管道及各个非密闭空间传递,大量的空气从各个能够通过的缝隙、孔洞和通道被推向了船身的另一边,于是就在姗姗来迟的同时还带上了更暴躁的脾气。

因为它们不但包含了巨响带来的波动和震荡,还充斥有空气的急速膨胀和受挤压空气的转移。这些无形无状的东西平时看似无害,但当身不由己下也会表现出惊人的破坏力。

平时的那些舱门会不停地为来人打开又关上,这些看似繁琐的设备就是为了保护内部人员不受到伤害。无论是阻止高速流通的破坏性气流还是封闭受损部位都很有用,而今它们都被本舰的指挥室统一打开,以至于丧失了原本该发挥的作用。

于是平时不起眼的空气就可以异常嚣张,哪怕传播速度再是比固体中的缓慢也很可怕。因为它们还是要比常规所见的正常移动快上太多,所经之处便会将遇到的任何细碎物品都带上,并且不断将它们裹挟至与气流相近的程度。

以肉眼看去就能见到物体都出现了明显抖动,其中有部分是因为空气密度变化引发的透镜效应。

而且又快又密集的空气移动本身就自带能量,最先跌落的小号零件身处其中也没法反抗。它们就在骤然间反向飞射,就是被高速空气推倒的各类机械设备也不能幸免,无论跌倒还是被击中都会溅落出更多的碎片。

而这些小东西很容易就被加速到足够快,它们立刻就能变成非常危险的物品。打在坚固的金属上就会迸出火花,打在或死或生的肉体上则会相当危险,很容易就能制造出不小的血洞。

只有提前缩到了侧边中的怪物才不受影响,它甚至还能自己变成受风力更小的形态。由此可见它刚才的作为是知道有眼下这一波,所以才提前找好了避风之处。

爆发过后便将院内走廊弄得一塌糊涂,倘若有人暴露在其中就肯定会受到内伤,严重的就是当场被震碎也不奇怪。至于那引发一系列严重状况的家伙也不会一直做躲避,等狂暴的逆风消失后就再次移动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的奔跑还要应付不断震颤的船体,身处舰内就仿佛要应对一场可怕的大地震。这是因为剧烈撞击令两艘舰船都在同时开始下沉,而撞击带来的严重结构变形又更加剧了震动状况。

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奔跑就得多少应付许多的不可知,所以就连那怪物再是敏捷也得变得跌跌撞撞。只是它由于身体足够坚韧才不会受伤,这也是其熬过后续若干次爆炸和大震动的主要依仗。

然而随着向前方移动就会进入愈加危险的区域,撞击会让数百吨重的板材扭曲成麻花,又会让原本畅通的道路陷入燃烧的火海。以这怪物要在其中行走应当不是问题,只是时刻都在变化的险情有可能将其炸飞出去。

第一千三百七十四章 阻拦

怪物当机立断下就从破口处飞跃而出,在化身为鸟状滑行了一段路程后才再次落下。这一落就准确地钻进被撞击舰船的破口处,然后随便选了个方向就快速奔行起来。

但此次奔行与在之前的目的不同,它在行动没多久后虽然也能遇到舰内人员,不过却是没有立刻使出杀招。不同的时机和人员有着不同的用法,在到达新地方后当然得上去打个招呼了。

一个热情的拥抱是必须有的,随后糊头固定手脚的做法也是非常娴熟。受害者不但被包裹得无法呼救挣扎,在过不了多久后还被迫向这怪物开放了自己的记忆。

秘密的部门有着独立的舰船,内部的机密也不容一般单位妄自查询,所以它直到冲进来之前也不知道大体状况。那么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个当地人来带路,这甚至都用不着征得对方的合作意向。

也就是舰船外部通常都是战斗舱室或防御隔舱,最为重要的区块绝对不会距离表面太近。例如指挥室、动力和机密部门都会布局于中轴线附近,至于此行的目标应该是被藏在安全位置的。

问路当然得找当地人才行,而那怪物自有一套令人胆寒的办法。翻找到需要行进的道路后就贴附在新傀儡的身上,然后就在一阵抖动和变色中形成与其衣物和皮肤无异的样子。

可变形的身体同傀儡外部融为一体,至于其面目表情也重新回复到寻常状态。只将双手一抹便令四目歪斜及涎水横流的样子消失不见,转而成为了一个目光沉稳的精干船员。

船体的中段已经出现了严重变形,屡屡的震颤也不知是哪里正在出现状况。那怪物只需稍稍确定方向就能大步奔行,这种快速的逃离倒也并不怎么起眼。

这主要是因为正有许许多多的人员在撤离,赶紧逃离遇险部位才是应有的正常举动。

况且设备受损及线路被毁也意味着监控丧失,也就是说在这种区域中无论干什么都没问题。不过最大的问题其实并非是防御力量,而是剧烈碰撞带来的部分设备变形。

像是十数米宽的断裂带还可以一跃而过,不断闪烁的火花和下层的甲板都说明这里即将折断。事实上从这里跳下去也更方便达成目标,如此就能快速靠近中轴线的附近了。

但在有时就得面对出了机械故障的隔层门,那么就得根据具体状况去做具体的处理。

比如开合能力卡在一半的地方还能侧身而过,可若是紧紧封闭之处就只能另想办法打开。但只要还没彻底锁死就能被这怪物处理,它甚至还从若干被堵在这里的船员收获了感谢:

“太棒了!你真厉害!”

“干得好!你是哪个部门的?”

一众刚脱困的船员都纷纷发出惊叹,他们在之前都觉得这样的困境简直没救了。前路不开且后方断裂如深谷,偏偏是从天而降一人就能徒手将舱门打开了侧身可过的缝隙。

它在出力时还令舱门发出了嘎嘎滋滋的摩擦声,那种刺耳无比的声音足以令大家想象受到了怎样的阻力。通常情况下得是借助机械智力才能如此,没想到竟被这低级的士兵一力而开。

只是那来此开门的家伙并非是为了助人为乐,他竟然突然又将手拍在舱门处,看样子是禁止其他人通行的意思。这一会儿帮忙、又一会儿阻拦的样子实在有些怪异,原先在此受困的三人自然都会感到诧异。

“你……啊!”

然而未等提问出口就纷纷遭遇毒手,三条精准扑击的触肢很轻易地罩在了他们的脸上。从阻止声音发出到控制并读心都是一趟办成,不出几个呼吸就新添了三个傀儡。

带来这一些变化的并非是怪物心如蛇蝎,而仅仅是走廊对面还有一处监控的工作灯在闪烁。

那样的现象就说明由此往后的线路都能保持畅通,那么一旦进入就会时刻处于程序和人员的注视之下。以现在这个士兵的身份还是有些太低了,继续深入的话肯定会受到怀疑并拦阻。

起码得换成等级差不多的军官才行,费时不多的翻阅便助其找到新的“衣裳”并转移过去。使用过和落选的傀儡也缺乏利用价值,进行操控的丝线便纷纷从他们身上离开。

于是当时便有三个失去了意识之人倒下,看眼下危局也未必能获得再次醒来的机会了。

于是随后便有一个行色匆匆的军官继续赶路,趁着突逢危局也可以在很多地方随意移动。只是以其原本身份还是次了一些,等在靠近密级相差太多的地方后就一定会受到拦阻。

连续三道淡蓝色的能量盾突然拦住了来者去路,并且以闪烁的文字和沉稳的语音说明这么做的原因:“警告,您的权限不足以在这里通行。”

一路奔行的军官到此时早已将脚步停下,甚至是在这些东西出现之前开始减速的。

因为以这傀儡的记忆只知道这里存在防御力量,至于具体是怎样的形式就不知道了。他平时也没可能胡乱以自己的亲身犯险去满足好奇,所以一切都得走一步才能看一步。

不过既然只是这种程度就没什么好怕的,看似高大上的能量护盾对齐就真的是小儿科。当警告语音出现时便将右手向前伸去,只是轻轻一抹就令最前方的能量盾消失无踪。

受到那样的攻击行为当然得触发警报,不过在扩音器将所有内容播放完之前就失去了用处。因为那怪物每走一步便会抹去一道能量盾,甚至还会将触肢弹射向附近的监控和音箱处。

“此行为已经触犯安全规章,您已被标记为可疑人员,请等待安全人员前来问……询……”突如其来的能量乱流将各处工作部分渐次烧毁,连带原本貌似威严的语音也都拉长扭曲,听上去倒带上了几分滑稽之感。

但破坏监控并不只是为了确保这一处的信息封闭,同时还将不稳定的的乱流沿线路反向传播。所经之处的线路都纷纷被烧成了碎渣,一直在破坏到保险的部位后才会被迫停止。

第一千三百七十五章 寻找四娘

侦测到了特定的破坏行为——此模式在刚刚发生不久的遭遇战中出现过——怪物来到了随舰队移动的研究船只上。

简单的推理令智能系统立刻报警,在将相关视频及截图发出的同时还展开了估算。过不了多久便将可能受影响的范围圈定出来,以此为指挥系统的决策提供参考。

虽然监控线路一并被毁的区域也很值得进行防御,但作战系统暂时所能调动的力量其实不足三成。

因为有的机甲及武装都陷于撞击带来的破坏区内,在自顾不暇的情况下也没法奉调移动。而有的则是刚刚被调动去进行救援,是继续抢救战友还是索敌就成了互相冲突的事情。

在进行衡量后就只好从受损不太大的区域抽调力量,并且要求这些数量有限的人员去防守三条线路。经由其中的每一条都可以从事发之处通往关押土着的地点,此外的其他线路则会耗费不必要的距离和时间。

但调动命令同那怪物的行动力相比还是慢了些,所以很快就缩减为了一条通道。

可见是其行踪很容易就被数量广泛的监控发现,那么接下来就会让两股力量快速相遇。只是就防守些队伍而言也未曾全部做好抵御的准备,所以当发生遭遇时就只能受到砍瓜切菜或木偶僵直的待遇。

这是因为核心区域的安全非常重要,而做出决策的指挥部分则更重要。绝大多数的冷冻设备在一下线之后就被运往了那里部署,这就导致机动力量反而缺乏可针对那怪物的有效装备。

等再分到手的时候不但数量有限,就是要进行熟悉还得多花费一些时间。

但要能命中就有两点非常重要,一是能发现敌人的行踪,二是要能跟得上敌人的闪避速度。

这些特质恰恰是在交手中输给那怪物的,并不是说人多就可以立刻弥补得上。再就是船身的无规律歪斜和震颤也带来了麻烦,就算有智脑进行辅助也会影响射击精度。

于是各种武器都在通道内输出了不少火力,但除了造成许多破坏外并无成效。于是一群群的精锐坚毅之人前赴后继地前往堵截,然后却只能连敌人都看不清行踪地纷纷倒下。

其实原本不必做出如此的破坏举动,怪物也曾试图通过“捕捉——更换”傀儡的方式找到足够级别的军官。但实际上那些人都因突发状况感到了要害区域,就算怪物驾驭着傀儡到处行走也没能碰到。

相比之下还是舰船的受损要更严重些,即将出现的撤离及甄别过程也让它无法浪费时间。所以最干脆的办法就是先突进、再问路,有什么问题都可以从快速“阅览”中得到解答。

既然有了突袭的觉悟就得加快速度,绝不能让对方反应过来后将自己包围。所以在随后的路途中是彻底敞开行动,大开大合的举动简直如同一个破坏狂。

遇到防御设施就以强力的方式摧毁,实在是遇上硬茬子了才会进行强力弹射。拼着傀儡被打去部分肢体也要瓦解对方。当遇到高级人员后则会立刻进行捕获。只要插进对方大脑后就可以得到想要的答案,而且还不必担心会受到任何的欺骗。

而有时则会遇到主动指路的家伙,他们往往是还没进入遭遇距离便开始大声指明四娘的所在。反正这怪物也在之前的搜寻中暴露了目标,那么它的目的地也就不是什么特别的秘密了。

然而在这些言语和指示中各有不同,因为有的家伙是真被吓怕了,而有的则是以大无畏的勇气主动进行误导。但他们都不知道那怪物并非是不识道路去向的,该有的路线早已了解得相当清楚,在对这艘舰船的内部构造上甚至还要更清楚些。

所以它不管指对指错都不会受到任何的理会,那怪物只管向着明确要抵达的区域快速前行。

被它费了那么大工夫寻找的四娘正被力场困在半空,四周则东倒西歪了一堆研究人员和设备。以眼下的状况也没多少人再有心分析下去,不稳定的倾角和抖动真如海船一般,所以他们只能纷纷抱住附近的固定物以确保安全。

舰船撞击带来的震动相当于强烈地震,不但令各种细小的东西摔在地上,就是令构成舱室的部分板材也有了位移。在这研究室内有许多奇花异果和矿石的标本都散落一地,还有一些正在处于调试中的战斗设备也被从支架上震落。

至于四娘则因被束缚在半空才免遭颠簸之苦,但她还是能通过耳听目视观察到有问题发生。不过在心中也只以为这是寻常的地龙翻身,却不知这艘舰船已经是处于离地数里之上的空中。

会受到这种待遇一部分是她太过暴躁,大部分则是怪物的寻找也令其更加受到关注。所以再想要粗暴对待就显然是不行了,故而研究人员也不好对她过于伤害。

思考一阵便加上了一些限制措施了事,这样就能让其无法向四周借力搞事了。这样既可以不给她造成太大伤害,又可以在不被她带来阻碍的前提下进行研究。

有精密而高效的设备,有专业而技术精湛的人员,花不了太多时间就能得到相当多的数据。从基因分子到全息构图都不曾错过,甚至可以将其骨骼、肌肉、血液循环和神经构造单拉出来进行研究。

尤其是左手中的纳米机器是重中之重,为了弄明白所谓的超级文明便弄出了几百个做测试。

这些小东西平时被四娘赖以忽悠河青城信众,不过当进入磁场线圈后便都变得服服帖帖了。好在这些小东西都是身形细微,能构成一副红鸟图案就起码得有成千上万的数量。

损失那么几百个也算不上太过严重的问题,况且四娘当时也未必会意识到搜集过程的情况。因为在获取的过程中根本是毫无痛感的,只是拿个能发出磁场的棍状物一扫就能到手,再一翻手就可以释放在透明器皿中做研究。

第一千三百七十六章 四娘的别扭

研究人员曾经有意观察四娘的反应,于是便将所得纳米机械的图像放大,并投放于她面前的半透明面板上。

然而在这之间就存在很大的认知差别,当事人平时只管应用其能力而已,所以并没能意识到这些丑陋的小东西与己有关,更没有将自己的安身立命之物同眼前的画面联系上。

她只觉得被架在空中就仿佛示众的犯人,还有就是为何要将这种难看的东西放在自己的眼前。尤其最让人生气的是遭到了这样的对待,居然都没给个明确的罪名,这还怎么让她宣扬自己曾经做过的“伟迹”呢?

由此可见四娘真是很明白行业规矩,就是连背后蕴含的真实意义也都在家传中所知甚清。但她也只是对自己的业内之事较为熟悉,换了个地方和立场就不理解别人的所做所为了。

在错误的认知下便会生出错误的判断,深感受到轻视的便不耐受到束缚的现状,四娘将嘴巴一张就耍起了口舌功夫:“嗨哟!看你们这些怂货一个个都蒙头盖脸不像个样子,难不成都是丑得没法出门么?还是来找老娘的时候都将胆子忘家里了?那玩意是染了墙还是当泡踩了……”

骂骂咧咧中从对方直系亲属一直骂到房上飞鸟和墙下蝼蚁,转完一圈后又直往外形样貌和生理特征延伸。但以通常的习惯而言是绝不可以波及太远,涉事之人的祖上及远亲都不该被牵扯其中。

这都不是出于基本的道德什么的,而是因为整个河青城的圈子其实也不大。

单单只骂一个还会局限于小圈子,而若是往更远处延伸就难免攀出太多不相干之人。所以绝对不可以做出将对方亲戚们都激怒的事情,否则随便拉出来的人数也很能让人头痛的。

所以争斗时都只能是出于激愤或利益,但一定得止于对方本人就不能再行扩张。这是涉及城内关系和谐的重大禁忌,沿用得久了就会形成约定俗成的惯例,哪怕是遇到外邦人也没有为之破例的意思。

所以在具体操作时就少了几分的淋漓尽致,多了几分的委婉转圜,少了几分的粗野肮脏,但又绝对不会让人欣然接受。这就是冲突发生在小地方时的特征,通常都不会将事情搞得太过不好收拾。

然而最大的问题并非是言语的污秽或挖苦的阴损,而是在入秋开始就一直困扰四娘的语言不通。文艺些的说法就是心意无法传达到对方心中,而粗俗一些的说法则是鸡鸭嘎嘎叫了半天也没能得到猪的一声哼哼。

哪怕是将骂街的本事全部发挥出来也无人捧场,在场人等看过来的表情就像是在看会添乱的野生动物。在占据绝对优势下谁会在乎怒骂或哀啼?统统都归于噪音也不会带来任何的心理波动。

故而也没哪个四目族会放下身段当面锣对面鼓痛骂回去,那样为免也太过有失身份了。

享受不到面红耳赤的嘶吵又有什么意义呢?甚至连单独宣布获胜的自我安慰都无法得到。

不过四娘必须得坚持嘴巴上的滔滔不绝不停口,否则四叉劈开地被吊在空中也没别的事情好干。嘴上不闲着至少能让自己显得还在主动进攻,若是一声不吭也就太过尴尬了。

关键是她坚决不认同对方发下的紧身衣物,纵然是透气保暖也不该是这么贴合身材。真不敢想象这些四目族也是穿这么一身的,难道他们平时行走干活都不会觉得可笑么?

在四娘看来自己是遭到了轻视和折辱,这与多年在街上浪荡得来的认知极为冲突。倘若闭嘴就相当于连起码的“骨气”都失去了,那么将来又如何在帮中教中立足呢?

这其实算是自小认知与现在身份的脱节,仅依靠拳脚本事和低级组织力还是有些势弱。那点力量完全没法同涵盖整个城邑的教团相抗衡,而现在身为神使已经不再需要维持那点小面子了。

因为一个是除了口舌和拳脚外再没特殊的谋生手段,若是回归平凡生活就难以从非常规的渠道中获利。所以便会养成一应帮众们的嘴皮油滑口气硬,以及有时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硬来的无奈。

不过动手之事一般只发生在自认为不会输的时候,若认定己方必胜就绝对不会手软退缩。如果力量相差不大时便会稍事后让,直到呼朋唤友再次制造出有利局势后才会奋勇向前。

然而当发现己方力量差距过低时就不一样了,没有谁愿意在明显劣势下再愿意诉诸暴力。从上到下都会立刻变得很识相,到时候的身段简直会比稀烂的泥浆还软了。

至于四娘于之前则是在不停地在讲故事,以或真或假相参合的方式来不断传播偏颇的认知。她一直在努力散播欺骗众人的谎言,当人群相信那些荒唐之事后便会认为理所应当。

比如少数人却能决定该如何行事,比如能够将自己宣布为本就无关之物的唯一代言人。进而忽悠每个听信的人们从中去获得好处,并同时要求他们从所得中分出一部分做上缴。

匹夫蛮女执着于身体本能也算是自身的无奈,他们除此之外也没法获得更多的力量。而若是能借用其他之力就有所不同,若是能联合越多便无疑能增大己方优势。

但这种借用也是有其极限的,像是在面对力量过于强大的一方就难以做发挥。

于是四娘便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倾向,哪怕知道别人听不懂也在自顾自地闲扯:“你们听没听说过野盗匪?他们都是凶狠抢掠胡吃肉的狠角色,从来是趁人不备就堵上你家门。只是抄掠些东西就已经很客气,要是一无所获就会非常生气,接下来就会凭着臭性子胡作非为……”

然而这些威胁的言语并没有收获任何反应,研究一方又不懂这是在说些什么。他们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突然响起的安全警报上,尤其通报中还传来了一些非常不妙的内容,陆续受到影响的区域也很是让他们感到担忧。

第一千三百七十九章 众志(1)

三两下就干脆地去除了后顾之忧,那么接下来就该瞄准此次行动的正菜下手。较粗的触肢早已延伸出数十根细线,眼看就要向着四娘的头部插了下去。

“住手!”

一个念头突然在此时传来,反映到怪物的身上就如同下达了停止的命令。

这个意志的来源不仅出自王涛,就是红衣和麻也差不多在同时发出了同样的强烈意志。可见能够窜台的家伙不止一个,只是有的人在清醒和昏睡中反复切换,而有的人则是始终处于昏睡之中。

前者由于存在清醒时候的总结便能有所警觉,并且在醒醒睡睡中也不至于彻底沉浸在梦境之中。所以就算是处于昏睡状态也可以大致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再进行有限的参与也是应有之意。

而后者则更多只是在被动地旁观,在难辨真假的痴痴沉浮中只能成为无助的看客。意识稍弱一些的都不会意识到自我的存在,反而会跟随第一视角的行动渐渐入戏。

于是潜入中的行踪诡秘和悄无声息是自己,破坏时的果断狠辣和无情下手也是自己。反正梦境里是什么可能都会发生的,所以稍微出现些出格激烈的状况也不是特别严重。

但当那怪物要对四娘动手时就不一样了,那熟悉的面孔和声音还会将真正关心之人的意识勾动起来。会发出阻止的念头就是因为心底最深处的认知在抗拒,有些人是真的不愿四娘会受到可怕的伤害。

如此的心思大多是出自心中的本能,就算这么作为的当事人也未必知道会产生什么效果。但是那怪物既然能通过连接去影响别人的意志,那么当然也存在反向受到影响的渠道。

只不过以往被收拾过的家伙通常扛不住那怪物的侵攻,并且会在用完过后遭到彻底地抛弃。若非在洞室中遭遇了冰冻射线也不至于留下那点残余,进而会出现这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数十根向前刺去的细丝都停滞在了空中,部分还悬浮在距离四娘眼珠半指宽的空中。甚至就连较为粗大的触肢部分也不再向前移动,反而是极为大力地猛然抽向了反方向。

如此反应当然令王涛等人感到鼓舞,把这样的情绪在传到怪物身上时却令其觉得有些不适。只见它的整个身躯都跟着发生了微微的抖动,在部分表面部位还出现了如果冻一般的晃动。

但是洞室中的几人都在对自己能影响怪物的举动而震惊,倒是没有察觉到这些不正常的抖动。不过话说回来这怪物的出现本身就很不正常了,所以无论做出任何不正常的行为反倒是理所当然。

别说是整体性的抖动不会受到关注,就是倒立着走路也不会被计划之外的旁观者们所在乎的。

王涛他们在昏睡中的静静旁观其实也算大开眼界,几乎可以算实景体验了一场怪异冷酷的入侵“直播”。若说有谁对这外来物一路上的连切带割并破坏更熟悉,当然就是这些处于第一人称视角的几人了。

撇去急躁了一些的心机让人有些无语外,对于所到之处施展出的手段真是相当地丧心病狂。各种处理的过程都展示了冷酷而高效的特征,这当然会引起旁观者们由内心发出的畏惧之情。

但旁观的几人也多少能意识到四目族并非是自己的同族,所以他们在感情上也不算是过分在意。至于王涛则是在同四娘混迹一阵后也有了些认同感,相比之下还是会觉得米图卡的族人们要更为异类。

有类似的认知打底就较难存在代入感,不管那怪物捕获、读取了多少人也只是让看直播的皱皱眉。只要没有亲眼见到河青人受害就不是事,于是也就不会对其一路上的过甚杀戮有任何的谴责。

况且寻常的宰杀还能制造出一些肥美的肉块,而他们其实也能从怪物的捕获和读取中略有受益。

受到伤害之人的记忆总是那么的庞杂且富有体系,哪怕只是流出一小部分内容都存在大量的好处。某些落后之地的落后之民积累一生也未必有如此丰富,数十里地的世界自然是没有数千数万光年世界更多彩的。

就算灌输过程会给部分人带来一些消化不良,但他们仍然能从这被动的获取感到受益匪浅。以至于某些人被激发出相当不正常的求知欲,甚而会迫不及待地想要读取更多受害者的大脑了。

昏迷的几个河青人都只以为自己是在梦中,他们都未必能分辨出是怪物还是自己在作恶。唯独会被族人和熟人的双重身份给刺激得内心一跳,进而迫使他们自心底发出非常抗拒的意志。

不过鉴于及时发出阻止意志的并不是全部,这就说明有些人虽然不愿看到四娘受到伤害,但有些人却根本就是无动于衷。

亲疏关系就决定了在关键时刻是否会出手,有的人从心理到合作关系上都会成为四娘的铁杆,而有的人则只是由于形势所限而选择了合作,甚至不乏因过往结下梁子而暗暗畅快的家伙。

这其中最为明显的莫过于卫老头,他对四娘的感情可以说是非常复杂又略带憎恶。本来河青城运转得四平八稳没有任何问题,怎么突然就从熟悉的模样变化成那么奇怪的样子?

他的投效虽有为了自身健康的缘故,但也绝对不乏城邑内的世道出现了大幅的改变。也就是凭着过往带出的门生故旧还算有些能量,否则就算想要投靠也得从底层开始,未必能一下子就跳到合伙人的地步。

故而刚刚那一幕可是差点就圆了他的愿望,他甚至因为类似场景曾多次出现在梦中而觉得理所当然:这小娘皮不就该是落得如此下场嘛,你这树根老妖突然不再动手又是闹哪样?

盼着四娘玩完的当然还有巫师师徒,他们都大为痛恨这种同行抢占生态位的事情。尤其是这抢饭碗的原本并非业内同行,来学我们跳大神是闹哪样?

你说你一混街头的就继续厮混下去有多好,等到有要用到你们配合的活计时再合作不也挺好,多少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第一千三百八十章 众志(2)

不愿四娘受到伤害的人也不是没有,要不然她也不至于被从危险中救下来了。

例如王涛在这里便是一个没有根基的外乡人,在展现更多能耐前就只能给四娘当跟班和打短工。有时候也会参合一些北城帮的事情,但始终都不曾正式有过加入的仪式。

也就是在获得科技产品后才能咸鱼翻身,但其实也就只能吓吓没多少见识的土包子。就好比在此次遇到的科技文明面前便被碾压得一塌糊涂,完全只能在无法抵挡的状况下仓皇逃窜。

尤其是那能发出指令的袖套被遗落在暗河深处了,这就意味着他的力量大打折扣,暂时也无法获得自己外挂的相助。那么相比之下也只是比普通人多了一些常识,但也不能强求他去传授超出初一范畴的知识。

至于力气上倒是比寻常帮众稍稍强一点,毕竟能经常吃肉和针对性锻炼还是比较能攒下力气的。但也就是勉强能应付两个人左右,再多一个半大小子都能让他难以招架。

至于红衣是因自身原因而存在崇拜情结,她对于能够保持自由任性的四娘真的是非常佩服。另外就是曾在关键时刻做出了投效之举,并因如此的投资成功才能更得四娘信任。

别看红衣能对许多男女呼来喝去做调派,但她的地位也就相当是个受委任的大堂经理。

协调和管理的本事又并非独门技艺,常人只是因为缺少机会才难以获得相应的经验。可这也并非特别稀罕的能力,哪怕随便换一个前公门上来也不会做得太过糟糕。

让她留在那个位置上还得是出于四娘的信任才行,红衣也是由此才能获准在更深程度上参与教团的内部事务。

于是这个早从心中有倾向的女子就不必说了,在权力上也一定会是彻底倒向四娘的铁杆。因为若是缺了后者的支持就仿佛无根之萍,想要在教团中站得稳便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无依无靠又不会站队可是取死之道,那就更不要提还想保有手中并非稳固的权力该有多么难。有脸有好处却没有过硬的后台,那还不立刻就被一群虎视眈眈的家伙们给吃干抹净了?

麻姑依旧会像以往那样冷眼旁观,这是由于过往经历所决定的回避心理。

但是受过四娘解救的麻却会更热切一些,后者的心中不仅夹杂着崇拜和仰慕,更因自己被从危险和伤痛解救出来而心怀感恩。

有了反对之心便会发出相应的念头,而这念头就会化作怪物能理解的格式传递过去。但是那样的阻止也只能稍微拖延一下,这相冲指令的出现就令怪物察觉了异常。

它的不规则身躯在触肢回抽时就突然伸出不少眼球,并且在向着所有可疑方向做出观察和警惕。其中既有检查是否出现了隐身的敌人,也有的是在检查违背本体命令的触肢。

由此可见那样的连接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困扰,就是施加者本身也未必清楚发生了什么。

躯体上的异常当然不存在,那么也就不可能被观察出有怎样的猫腻。同时进行的逆向检索才会发现奇怪命令的痕迹,而这信号居然是出自身体系统中的。

想要进行探究也无法立刻找出具体原因,只能隐隐察觉自身似乎有部分失散在了别处。此时多个同时运行任务都没有受到根本影响,最多是其中的某个进程因故暂停了一下。

也就是说王涛几人只是传达出了停手的意志,但并没有将执行其他事情的行动写入其中。而且就算能做到这一点也未必会被怪物的本体接受,它并不像是能被轻易说动的家伙。

于是细丝又再次向着四娘面部伸去,意图继续进行之前被打断的活动。这样的动作也令王涛几人分外着急,他们在情急下便再次发出意志阻止,也果然再令那怪物僵在了原地。

若说刚才所为是出自下意识的惊呼,那么这次便不出意外地能看到触肢再次被抽回。

只是两方的目的也不可能立刻一致,这样的反复举动又来回了几次。只见那怪物一会儿要以暴力方式侵入面前目标的脑部做读取,一会儿却又强行将极具威胁的肢体猛然撤开。

知道的是这怪物出现了精神分裂的症状,自己到现在都还没有个统一的意见。不知道的还以为它不过是个远道而来的护主忠仆,这么做就是要给受束缚的女子扇风驱热。

像是四娘就勉强将嘴角裂开地笑道:“不,不用这么辛苦,你赶紧把我放下就好。我这么躺着就怪凉快了,哪能让你给我这么扇呼呢?”

通过监控在研究怪物行为的人们也都感到很困惑:这怪物之前可是雷厉风行兼手段狠辣地厉害,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磨磨蹭蹭了?浪费时间可真不像是它能做出的风格,一路上被其砍瓜切菜般所祸祸的人们恐怕都会感到不可思议吧。

有人会提出猜测:“它这是在做什么?新的谋害方法吗?会不会有些太浪费时间了?”

有的人则认为四娘果然与一般人不同,真不愧是那怪物特意寻找的土着,想必在本身上还存有更多的秘密。

外人能从表现出来的形态上察觉异样,但却不能察觉王涛几人的状态并不是特别好,甚至说正在受到越来越大的困扰。带给他们麻烦的来源不单单是那怪物的顽固,同时还有正在被读取记忆的几个研究员。

这几个被怪物戳着要害的家伙都在浑身颤抖,四个眼睛也在无法自抑中在胡乱抽搐。过往深深印刻在脑中的回路都再也不是秘密,全部都因为外力的强制而被展现了出来。

其中有大量的学习和研究记忆,同时还附带了理解那些内容的过程和感悟。当然也不乏曾经体验过的快乐和愤怒,那些让人印象深刻的生活场景总是会被一遍遍地不断回放。

另外就是这些人也都曾经体验过战场上的无情和危险,躲在掩体中的瑟瑟发抖更透出每一秒都是末日的绝望。

第一千三百八十一章 记忆之浪

能留下很深印象的内容才非常不容易被忘记:或是长期重复的熟练本职工作,或是因为赋予深刻感情而常被回忆起的过往。这些部分就仿佛记忆深谷中的一座座高楼,很容易就被外来侵入者发现并予以挖掘。

滚滚翻涌的信息对怪物而言算不了什么,但对于另一端同时分享的几人而言则相当于庞大的信息洪流。也就是留在他们脑中的细丝部分极为有限,所以并不能将所有的信息完整传递过去。

这在错过许多内容的同时也无形提供了保护,否则王涛几人的大脑就一定会因此受到严重伤害。这就好比一条平常干涸的泄洪沟中只有潺潺流水,可也不该突然被扔来大江大河才有的超级洪峰来冲击。

若是建筑质量差劲就会被冲刷得一干二净,哪怕根据高精度地图也很难找到原来的河道。就算是质量坚固也一定会出现漫堤的事故,居于两边的房屋树木和人员都肯定难以幸免。

不断涌入脑中的纷杂信息每刻都在造成干扰,身为正常人显然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进行常规思考。那就不要提还在昏睡中的几人了,他们处于那种状态下就更加难以做到长期集中注意力。

所以梦境通常会缺乏逻辑和前后联系,而通过读心带来的信息洪流则送去了更为大量和怪异的碎片。受其影响的人们便会渐渐迷失其中,于是原有的相助之心就被冲刷得失去自我,以至于沉浸在他人的记忆中无法自拔。

王涛等人能做出阻止的次数就在逐渐变少,那种感觉就像要在困顿疲惫中保持清醒一样艰难。一开始还可以依靠自己的意志去进行阻止,但当受到的冲击越来越频繁时就抵挡不住了。

也就是三人中总有那么一两个可以发出明确的阻止念头,但却难保在下一次能保有起码的清醒。就心力而言实在是难以长久地支撑下去,恐怕很快就无法对四娘的安危提供帮助了。

像是心智稍弱的红衣就最先迷失在画面中,这与之前受到怪物读心影响的状态并无不同。

她一会儿认为自己是三个孩子的爸爸,并且牢牢记得这些珍宝的生日和爱好。一会儿又认为自己具有首席生物科学家的头衔,一接到上级命令便来对这些双目族进行研究。

不过若仅仅是这样也算不劳而获,轻松就能捡来他人辛辛苦苦习得的知识和技能。可问题是先后汲取的不同记忆实在太过繁杂,各种不同的爱好及认知就会发生相当的冲突。

就比如对于调和酒还是烈酒哪个更好,什么战斗方式更高效安全,以及怎样的研究方式更快捷。虽说观点多了就相当于没有观点,但同时也意味着会让大脑变得混乱而迷惘。

大量不同的看法会指向方向各异的前路,这些东西在共存的同时也不是没有统一之处。像是所有人都同意舰队司令是个冷酷的混蛋,这一点就完全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反对。

撇开这些细微之处不谈其他,过度的“窜线”体验总不会给人带来安稳的感觉。海量信息通过一波波的汹涌浪潮在拍打着意志的礁岩,若是冲击得足够久了也会将地形重塑,始终身处其中就难免会迷失自己原本的认知。

而且细丝在进行读取时也有速度之别,慢一些的方法显然得消耗更多时间,但好处是可以获得更多内容。不过除非环境允许否则不方便使用,而且也只会针对高价值目标才不至于浪费时间。

快速读取则会由于放电的力量而渐渐造成烧伤,接触部分的脑细胞很快就会失去生命活力。所以这是一种不可逆的破坏性汲取,总得重新更换至还具有活力的脑细胞附近才能将工作继续下去。

而每次的细丝移动意味着汲取过程有所暂停,这对于被动受到信息冲击的人们就是难得的停歇。这就仿佛在脑筋高度疲惫下获得了难道的休息时间,总不至于被长期丢在他人的回忆中迷惘徘徊。

常说有多少压制便会有多少反抗,不甘被冲散的自我总会借各种机会进行竭力的挣扎,一旦冲击稍弱便会立刻跑到意识表面喘口气。但在不掌握主动权的情况下就如在惊涛中被动盲动,怎么也逃不过一个被水淹没的下场。

也就是他们通过“窜线”见识过别人的生活,于是也就会有多么珍惜自己的未来。有多么确定被插脑摧残的家伙们肯定必死无疑,于是也就有多么珍惜自己的宝贵生命。

可在被他人一波波意识的冲击下其实并不好受,王涛几人所经受的凶险也只比四娘略低一筹而已。

目前固然还不必担心会出现脑细胞被烧焦的待遇,但若本身意志都被洗没了便相当于人格死亡。肉体的存活并不比自我的被抹消更加幸运,若不能感受不能思考了还算什么呢?

但是绝对的力量依旧在步步占据上风,王涛等人能够发出的阻止信号总是在渐渐变少。怪物通过计算就能明白此消彼长的大致演变,过不了多久就能达成原本想要进行的目的了。

它便从身躯上分裂出多个触肢向前探去,不断上下浮动的细丝已经可以伸至四娘的面前。距离近到会被呼出的气息所吹动也没关系,等到需要的时候就会变得异常坚定,哪怕是十级大风也没法对其造成撼动。

四娘可是目睹了那些四目族的抽搐,就算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也会感到浑身发毛。细丝入脑就等于玩完的认知很容易在心中构建出来,她当然不想落得同这些家伙们一样的下场。

那么当今之际就得赶紧挣扎以求自保,四娘于本能下就立刻吸气发力,试图从细密但坚固的丝线中挣脱出来。

然而这些东西可不是凡物,能同机甲交手而不受损就说明质量相当有保证。所以大力的挣扎自然是难以见到成效,那么接下来就只能依靠她有限的智慧才能求得一线生机了。

第一千三百八十二章 四娘的身段

要说这些东西多少也是很能吓唬人,四娘再是喜欢用拳头交谈也得有个限度,太过粗蛮也是不可能活太久的。

她在情急下就一张嘴地大喊到:“不要动手,老大!我是跟你一伙的!咱们多少也算是老乡不是?这些家伙们可把我收拾惨了,得是您来了才救我一命。可是你再听听外面那都是什么动静?快把我放下来吧,眼下肯定是跟着您动手啊,不然咱们可真没办法杀出去的!”

“什么?”

诧异的情绪同时弥漫在王涛几人心中,他们甚至有些不敢置信看到的是事实还是幻觉。在以前都认为四娘是个混不吝的狠绝色,就算打不过也能全身而退,就算逃不了也不至于落得如此模样。

可是刚刚看到的这一幕倒显得如同跟班小弟,这真让所有旁观之人都变得目瞪口呆。感情以往的那些狠辣和粗豪都是装出来的,真遇到生死危机时就会做出这么颠覆的举动。

但是这点惊讶也维持不了太久,大量冲击而来的他人记忆一直在进行持续地冲刷。没过多久就让他们再次感到意志涣散,于是也就难以注意到四娘那边所发生的后续事情了。

其实四娘这么做的思路很简单,那就是面对什么人就做怎样的表演,尤其得审时度势不要去吃眼前亏。

若找过来的是同行或者普通人倒也罢了,在已经确立威名的情况下怎么也得维持出一个架子来。装横卖狠也是个人形象营销的一部分,就算从没听过该词之意也没关系,这并不会妨碍到凭借经验得来的应用。

可若是面对绝对的暴力一方就得收起演技,否则挨棍受伤那都是没好处的,就算是自己的性命也可能会白瞎掉。像是从面前这一位的举动中就知道视人命如草芥,剥夺寻常人的性命就如同喝水那样简单。

那么就不能在这非常“实诚”的家伙面前乱显摆,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落得求仁得仁的愚蠢下场。而且嘴面上所说未必就是心中的意思,可不能因为过剩的表演欲而被没来由地干掉。

哪怕是舍了面子求饶也不是不可以,在她看来这里就自己和和怪物两个。哪怕脑洞大开也想不到还有人能通过别的方式看“直播”,但就算知道了也恐怕是照样求饶不误。为了性命安危也顾不得别的,羞耻心只要忍耐一下就还是能克服的。

而在门外也仿佛是为了给她的建议提供论据,果真就开始传来许多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样就让四娘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接下来恐怕就会有一场混战,若被卷进其中就恐怕会受到伤害。喜的是有共同敌人就总是能为友谊找到个切入点,说不定自己的建议还真的会被这怪物所采纳。

等多合作几次后就多少能结下相当的情谊,将来就算是再想动手也拉不下面子。又或是等熬过了第一波攻击后就先行躲起来,趁其应支不暇的时候卖队友也是个选项。

况且这家伙还不是自己的队友呢,就算是合作也是因为受到胁迫才投靠,那么卖起来就但是没有心理负担。甚至在借此脱身后还能夸耀一番,能做到临机应变也是一种难得的品质。

四娘从一开始就暂时只想到了这些,至于真的能否杀出去却是毫无头绪。

一边是人多、物奇、可以改天换地,倘若认真起来就能发挥出让人难以想象的力量。哪怕有一千一万个自己也如草屑,硬站在路中间阻拦也根本不现实,那简直是在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而另一边则是外形诡异且手段凶残,用不用认真都能一巴掌将自己糊死。尤其是它就戳在自己面前能随时出手,一看就不是个善茬的家伙可千万不能做招惹。

不对,该说两边都不是善茬来的,哪边玩完都是件对她、对河青城的好事。也就是还没有挑着两边怼起来的思路和能耐,否则四娘还真想在他们中间挑拨离间一番。

不过至少先不要被这怪模怪样的家伙戳进来,看那细丝好像从眼睛、鼻孔到嘴巴都不放过。一想到这些东西会在自己身体里搅和就浑身发抖,最为难受的噩梦变成现实也不过如此而已了吧。

不过另一边所作所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如同对待动物一般的行为也让四娘非常反感。所以最好是两边打的棋逢对手不相上下才最好,那她就可以出工不出力地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

说不定再过一阵子就可以等待时机变化,一旦找到离开的机会就要立刻返回黑门。

也就是说四娘在决心投效时就已经打定违诺的念头,这一点倒是非常符合她自小养成的秉性。哪怕是曾经应承过要共同进退也无所谓,受胁迫下所发的誓言难道还能作数吗?

况且就算要发誓也得是有见证的,自己如不出意外定会找祖先作公证人。老祖宗们跟自己可都是一家人,年年吃着供奉从来没断过祭祀,他们总不会胳膊向外拐地看自己受苦挨揍吧?

然而四娘在刚说完求饶之语后就有些惴惴,因为她不是很确定这新来的家伙能否知晓说人话。不过那怪物毕竟是曾阅读过几个河青人的脑袋,所以不难理解刚才四娘都说了些什么。

于是只见触肢和丝线在暂停了一瞬后便全部抽开,大概是那番话多少起到了一些作用,

但是这样的迟疑也并不能维持太久,因为有些事情必须要尽快解决才行。就连四娘那相比稍愚钝的耳朵也能听到许多声音,感官更为敏锐的怪物又怎能不察觉到呢。

拜那它之前以室内设备砸过去的福,出现变形且有裂纹的自动门已经不再能实现密闭功能。所以从那边不但能听到纷乱而小心的脚步移动声,还能听到许多坚硬之物互相碰撞的动静。

可见门外走廊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安全人员,在互相进行无声的沟通后便开始采取行动。从安排防守到部署装备都尽量不发出声音,那依旧无法避免受众多所带来的轻微嘈杂。

第一千三百八十三章 舍弃与获得

有组织的群体会对彼此的行动进行协调,精密策划下甚至能提供以秒为实施的步骤计划。发展到这一步就通常意味着很快将发起进攻,也许只剩二三十秒,又或者只剩下三秒五秒的时间做反应了。

在这不确定的时间中或许足够将丝线插入目标脑部,并且进行一场毫不留情的镇服。但在这一过程中就会多个限制移动的拖累,再想进行高效的移动和战斗就会受到阻碍。

故而门外的干扰源会带来颇为麻烦的影响,随时会有心怀敌意的人们冲进来搞些事情。不但没法在短时间内找到想要得到的东西,就是想要进行战斗都有些不现实。

而且那些正在布置的动静渐渐减弱,行动显然该接近即将发起攻击的阶段。此舰的防卫力量肯定不会再让包围圈中的家伙继续逍遥下去,无论单纯为了任务还是进行报复都会勇于突击,否则牺牲和破坏还会不停地继续发生。

这些人哪怕并不曾实际遭遇过怪物也不陌生,总会从情报部门获得大量的图片和视频资源。然而就算知道它的难缠也不曾退缩,因为他们的工作就是面对危险和恐惧,就算明知这里不安全也得照部署执行计划。

而且他们来到这里也不仅仅只靠勇气和责任,更是携带了针对性的设备才是最大底气。曾经见效的案例能给他们增添很大信心,接下来所需要的就是再次重现一次案例,并且要做到更完美的程度。

总之门两边一下子就陷入了难忍的寂静,细碎及轻微的响动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或许这就是发起攻击前的倒数时刻,接下来就会有一场各兵种做配合的突然袭击。所以无论想要做什么都该及时做出决断,而且必须在短时间内就立刻展开实施。

利弊取舍可以从短暂的快速运算中得到,怪物的部分肢体便在没什么预兆下进行了变形。

一部分是加速对于几个俘虏的阅读速度,从插入孔洞处冒出的青烟就知道有多么急迫。但就算这样也只是收集印刻最为稳固的内容,不等获得更多就快速拔出。

于是被捕获后受掠夺的猎物就被当场抛弃,只能变成几个无力支撑的肉皮囊倒下。同时的扑倒在地也就只发生了一声响,随后就再无任何动静和声息了。

这也令正在观看监控的四目族怒骂不已,他们由于级别和工作需要的原因会常与这些人做交流。兔死狐悲之情显然是避免不了的,只是隔着屏幕也没法将手伸过去做报复。

他们只能训令后续抵达战斗区域的人更加小心,但是一旦等到力量足够时就一定要奋勇进攻,务必要将那凶手及时抓捕控制起来。

至于连番作恶的怪物本身倒也没闲着,它的身体部分还化作更多触肢伸向周围杂物中。这些各种各样的玩意呈现出散落的状态,但大体上还呈现出相似功能较为靠近摆放的样貌。

有些东西的跌落在地是由于船体的剧烈震动,而有些则是由于怪物捕获新猎物时的粗暴撞击。它们现在则如超市里的物件一般被挑挑拣拣,并且还受到了有限的组合。

它们从标本到稀奇古怪的器物几乎无所不包,而在被翻捡的同时还会受到顺手研究,并被那怪物做出一定的取舍。有些会被触肢装备在本体表面,而有的则会在靠近时被包裹起来,等沉入其体内后就再也看不见踪迹了。

各种各样的风格和样式提供了很多造型,能看出大部分物品的构造都仿佛是量身打造的精品,或许只能同原本的使用者紧密贴合。不过它们却具有宽窄细长各自不同的尺寸,从巨人一般的体量到矮小如侏儒的装备无所不有。

从尺寸到风格上的明显差异就说明来源众多,并非是专为四目族制造的物品。或许它们都并非是四目族制造出来的产物,而是在漫长星际旅行中得来的收集品。

至于是礼物、贸易还是战利品也不得而知,刚刚翻看过别人记忆的家伙也无意进行讲述。它只是在这些东西中简单地翻看和挑拣,有觉得适合的东西就装备了起来。

可变形的好处就免去了尺寸,柔软的身躯可以填塞进其中,待再变得坚硬后就可以随便活动了。所以无论给它套上什么都可以进行有效的固定,真是一旦持有便不容轻易撼动。

而在其中还有一套蓝黑色的怪异铠甲,看尺寸倒与四娘的身形差不太多。部分地方结构应是较为轻薄的金属板,不过却是有许多小块的部分结合而成,连接处需要由螺帽螺栓进行固定。

身前身后以及关节间还有若干条两指粗的缆线,在可进行一定程度伸缩的同时还异常坚韧,仿佛专门就是为了限制活动似的。这些东西暴露在外面并不怎么美观,或许是因制作时的什么深意才这样。

在其肩甲上还有三大两小共五个撞角,类似的布置还存在于拳面和膝盖处,大概是为了战斗中利用那里发起撞击。另外就是从耳朵处一直向下颚还有保护,看样子还挺考虑穿着者安全的。

这一套东西落在怪物手中似乎并没有多大重量,很轻松就被从地上抓了起来。在同时还有各种丝线钻进其中进行扩展填充,变化成其树叶脉络的样式不但能节约材料,同时还会发出微微的震波作为探测。

这一套甲胄的内部构造虽然看似有些复杂,但还是能在眨眼间就被摸得一清二楚。

于是看似复杂的玩意便能在移动的过程中被快速拆散,然后又快速套在四娘身上组合了起来。这一整套过程都是在呼吸间完成的,仿佛是被演练过了无数遍才会获得的娴熟。

“嘶。”

四娘先是有些受不住这金属护甲的冰凉,当即就被激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但还是借着设备上的反光部位查看自身状况,然后就不得不承认这么一套可要比城兵的东西帅气太多,光冲这一身细致金属的打造就能换来三五套。

第一千三百八十四章 护甲

四娘长期以来都是被当做小子养的,养成的喜好也自然会偏向些锐利坚硬之物。在得了这么一身宝贝当然会发自内心高兴起来,甚至就连对于那怪物的好感度都提升了不少。

有了好处就再不顾眼前所见的害人场面,而是交口不绝地赞叹道:“这,还挺好看的。我瞅这玩意已经好一阵子了,可是怎么求他们都是不给我摸一摸。还是你老哥够意思,一过来就把它摘了给我耍。”

话虽如此却还不时扭动身子,因为她觉得有些部分并不是很合体。像是腰肢和手臂之处就有些小了,这会让她感觉有些难受,而在其他地方又会或多或少的有些略微宽大。

总之就是穿起来不是很合身,到处都存在让人不适的地方。

不过这一点也不必四娘主动提出,光是敲打较为宽大的部分便传出空腔声。还未撤去的脉络状细丝此时并未撤去,当然也能发现有些部分并不是很贴合。

既然如此就需要进行调整,怪物便将触肢及细丝换了一副模式使用。那些看似绵软柔韧的部分一下子就变得异常坚硬,转而对于有问题的地方或扯或压了起来。

只见没两下便收拾得非常贴合四娘身材,就仿佛是专门为她量身打造的一样。不过代价就是整套护甲在变形中发出了吱吱嘎嘎的响声,在部分地方还出现了崩裂和掉漆的现象。

可见这一套动作全是靠超出常人的力量强行硬上,所以也同时给那盔甲施加了微弱的内伤。只是这些受损的糟糕部位几乎是无处不在,偏偏还又微小地难以通过肉眼去观察出来。

整体而言就使得这套金属甲胄的坚固程度有所降低,恐怕在防御能力上是不能达到原有设计的预期标准了。但是有防护总比没有强,四娘在得了此物后便稍稍感到了一些安心。

但是安心的源头并不是出自护甲的坚固,这种可被怪物随意掰动的东西想来也不是太过厉害。主要是受到这样的待遇就意味着不会立刻受到伤害,至少是可以身为一个小卒而不被立刻干掉了。

所以四娘先是产生了站队成功的欣喜,至于其后会得到的后果则还可以放得更后面一些。其次便是对新得到的护甲感到有些失望,因为她通过掂量便发现有些不合心,这可比想象中的要轻太多了。

以常识而言就是皮革比布匹重,所以皮甲比布衣能抗戈凿剑戳。金属要比皮革更重,所以自然就更能抵挡冲击和伤害。可是她随即就发现这玩意还不到预想的三成重就不乐意了,甚至还觉得是不是这位新老大在糊弄自己。

原本看去还觉得有股威武之气,从造型和配色上都很能赚人的眼球。但在重量上比起河清城里的皮甲也就是稍稍沉重一些,以寻常金器的重量而言还是轻得有些过分了。

四娘便有些嫌弃地想到:“这该不会是样子货吧?就像以前从白骨城里弄来的那些?”

心思一起便想敲打一下以做评判,但却不料她还发现了另一处问题。那就是这套护甲的关节处实在是滞涩的很,哪怕使出的力道稍小一些都没法举手抬腿,非得是相当实力才能有所动作。

于是这就更令四娘感到失望,心中也更多添了几分的嫌弃。

别看这黝黑护甲时不时还会在反光时显出几分金属光泽,可初看上去仿佛是特意涂的黑漆防锈。结果实用起来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竟然如同很多年没拿出来保养过的样子。

平添了重量却又如同没用的样子货,怎么能穿着这么一身累赘去做应对?换了谁也不想往自己身上弄一堆重量做拖累,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还是怎么?门外走廊里可正有一堆家伙们要杀进来呢!

若是足够厚重也多少能提供些心理安慰,但是身上的这套玩意真的有些太轻了。而如果是限制了自身的灵活性就大大不妥,束缚自己的行动能力是小,遭到危险了无法躲避才是要命的事情。

她可是看过好几部科幻电影的女人,从中就知道有不少武器不但能轻松击破厚墙和舰船。但凡厉害的法器都有着超出想象的破坏力,这种零零散散的拼装货显然是挡不住的。

门外那些四目族可都不好惹,光看他们能驭使各种器物便知实在不得了。就算没见过所持之物的威力也该知不差,自己真要穿这么一身出去现眼倒也没什么,怕的是被活活打成马蜂窝才叫惨呢。

所以在四娘看来穿上这么一身比不穿还危险,然而在动手想要脱甲时却摸不着门道。由此可见相关知识还是很重要的,否则就只能费劲地站在原地干着急。

她在心急之下也不敢过分埋怨,但还是出声就相关情况抱怨了一下。那些触肢实际上也并未彻底离开她的身周,而是在如灵蛇一样在甲胄内外不断游走攀援。

它们有时会挪走卡在某些部位的固定装置,有时会蔓延至各个部位的插口中。

这些部位尤其以那后背脊柱附近的孔洞最为粗壮,并且还存在各种各样的怪异规格。但这些都挡不住会变形的特质,只需稍一适应下便可以形成贴合适当的相应形状。

有的连接是需要进行信息交互,而有的则是需要灌输能量。不论是怎样的需求都会先经受怪物的细致解析,然后再获得一一的相应满足,并且还会不断地进行细微调整。

可见这一套护甲并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就渗透其中的技术而言便是件技术产品。仅就这一点便要超出寻常甲胄许多倍,只是不知具体应用起来会发挥怎样的效果。

直观的结果就是四娘在前一秒还撇着嘴发出不屑哼声,但随即就感到身不由己地动作了起来。

发出力量的就是包裹在她身上的护甲,有的地方会有所放松,而有的地方则会强力缩紧。就算有心做出抵抗也对那等力道毫无作用,因为那远远超出四娘所能发挥的力量。

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丢出去

只见四娘在一眨眼的工夫就被裹挟得改变站姿,但以寻常人的审美看来会稍微觉得奇怪。

双足并肩跨立倒也没什么,就是挺胸收腹的样子让四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至于双手的手掌心则是一起转向后方,这样就使得手心手背上的若干触点都显露了出来。

这就是随时随地汲取智慧的好处,遇到什么东西都可以快速利用起来。会知道该如何处置便出于研究员们多年所得到的成果,而它也恰好具备相应利用起来的能力。

那副笔直的模样就仿佛是最为遵守纪律的士兵,但对于不知会有着变化的四娘就非常不友好。因为她的直观感受就是仿佛被狠揍了一下,但随后偏偏还又得站立得相当笔直。

以前在刁难人的时候倒是对别人这么做过,但等放在自己身上就是颇为不舒坦了。可是有甲胄在身却又会显得与从前不同,居然让人感到河青城的市井气息一下子就在其身上尽散,但也更多地富集进了那双滴溜溜贼转的眼珠子里。

不过这双眼珠再配上变形的面目就很不好看了,因为这套搭配同时将惊讶、愤怒、恐惧和强行的压制混合在了一起。可见四娘相当不喜欢器物反压自己的事情,她真的很不喜欢这种自作主张的器物。

传说中使用多年的器物会变成精怪,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在今日今时发生。难不成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器物存放得久了还真会变成精怪造反不成?

也就是这几个月来见识了不少怪人怪事,所以就是再荒谬的解释也能被她快速接受。至于是否正确就先没工夫去管了,总不能让自己因为想不通而被逼疯掉吧?

但该有的吃惊恼怒还是会产生的,四娘受此驱动下也一时不顾这怪物究竟有多么的可怕。她居然就抬起巴掌朝其拍了过去,并且大声地质问道:

“干什么呢!?”

虽然在伸手过去的时候就已经在后悔了,因为她居然没能将拍出的巴掌及时抽回来。随后发生的事情也很出乎四娘的意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身体和眼睛。

因为那一巴掌不但没能收回来,而且还在在瞬间带出了一道黑色残影。随后就带着震动和撞击感糊在了怪物的身躯之上,甚至都令手和巴掌都感到非常的疼痛。

她能确切地感到手上是在撤力的,所以实际上只使出了不大的力量。但是这一家伙轮过去可又有着很大的力道,起码超过了初始之力的数倍。

从感觉上能体会到是护甲在暗中进行助推,否则单纯以她自己也发挥不出来那种本事。

但就是这一巴掌也很不简单,从拍中时就传出了一道沉重的闷响,就仿佛砸过去了一柄重锤一般。至于被拍中的身躯部位不但是凹下去了一块,就连怪物的整个身躯都在颤悠悠地晃动起来。

要知道这怪异的存在可是着实了不得,它是能随手将成年男子和更重的设备甩飞出去的。刚才在做出那些事的时候也没有怎样的晃动,想必身躯真的是非常坚实。

可见那一巴掌的力道实在是很有分量,倘若拍在寻常人身上就一定很了不得。若是击打在寻常处就一定会骨折受伤,而若是命中要害就必然会打出致命伤。

然而在刚才出手时也不是没有发出抽回胳膊的力量,只是在反馈上会稍稍有些延迟。于是刚刚拍出去的那只手随后就以更快的速度折返了回来,隐约中还能听到激起了凛冽的风声。

这种速去速回的动作可说是相当粗暴,以至于四娘觉得自己的关节处都在隐隐作痛。但她的心情却是知道自己捡到了宝,又或者说是差点眼瞎错过了好东西:

如此力量强大的东西居然会在刚才被自己嫌弃,直到展现出一点皮毛才会被人所珍惜!

由此就可见被经验所束缚的无奈了,不经研究和观察还真不知道错过了什么东西。不过她在兴奋的同时也有不安和担忧生出,以至于她几乎在同时也发出了大量的汗水。

哪有新认了大哥就立刻出手无理的小弟?这换了谁家也是罪该万死的举动吧?于是四娘将腿上发力就意欲开溜,但却不料那怪物的反应更是不含糊,立刻就弹出众多丝线后就将她给缠绕了起来。

不过稍看周围情况也能注意到更多的东西被缠住了,从用过的傀儡到设备标本都一视同仁。等算上四娘后就使得地面上变得相当干净,所有被举在空中的人或物便马上被丢向了门口,就仿佛是在丢弃垃圾一般。

所以四娘哪怕有腿上发力也只能虚蹬在空气中,这对于改变眼下处境毫无帮助。也就是由于排序稍后才没有第一波出去,否则她就真的变成头号垃圾了。

也就是一些小东西由于位置原因而更加远离大门,所以反倒能被半空中的四娘无意抓在手中。她于手舞足蹈的时候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觉得有东西在碰触手心,所以才会做出本能的抓握动作。

但那不过是下意识的举动,她在这种情况下其实还沉浸在种种的复杂心情下未及挣脱。连同获得好东西的喜悦和被甩出的情绪都还没来得及过渡完呢,自然也就没机会去看清到底抓住了什么。

她一是在关节发痛中震惊刚才那一巴掌的力道,记得自己明明就只使出了五成的力气,怎么却能达到那样的效果呢?仿佛有三五个自己在同时大力出招一般,纵使有头狂冲的猛牛也可以轻松放倒在地。

回味身体上的记忆便能想起开始是胳膊在出力,但当推着甲胄运动到一半后却出现了根本的转变。在中后期居然是甲胄在推送着胳膊做运动,无论拍出还是抽回都能体会到同样的力量反馈。

平常所说的事半功倍也不过是如此了,有这东西加持便能将穿着者的力道放大数倍。管你是拉纤扛活还是街头挥拳都会大占便宜,不是谁都可以将三五人的能耐发挥出来的。

第一千三百八十六章 对冲

被甩在半空中的四娘自然心中烦乱,她在仓促中也不知将面临怎样的局面。

倘若是遭遇以前的那帮老对手群中就没啥问题,以河青城的平均战力而言还真不够看的。眼下的自身状态可以说是非常奇妙,肯定能够对他们实现全面的碾压。

能给予她这么多信心的自然是实力使然,正是知道自己提高太多了才能勇气勃发。

不过她现在也没有那些飘乎乎的的情绪,反而在心中存满了不愿面对的恐惧。因为即将遭遇的恐怕不是自己能以一当十的弱鸡,而是根底还没来得及摸清的怪异人物。

她甚至还想在心中高呼自己不是故意的,那一拳纯粹是不小心的误会。但是瞬息间的想法总是要慢上行动许多步,在被掷在空中时能及时护住脸就算反应迅速了,有谁还来得及叫唤出来呢?

不过越是这样无助就越对于怪物暗恨不已,从惧怕、厌恶到恐惧的心态直接就灌满了四娘的心中:等着吧,等将来弄到那种大大高高的护甲就立刻穿上,眨巴眼的工夫就能将你小子揍扁!这事情老娘是说到做到,要是有机会却不做就是大傻瓜,就是街头傻狗子养大的!

不过至于现在嘛……现在还只能被甩在半空中飞行。

若说四娘结合着护甲便能获得以一抵百的感觉,那么能轻易压制她并投掷的家伙岂不更厉害?所以千万不能对这外形诡异的怪物有所低估,说不定人家能以一敌千、敌万呢。

如果只是差距几成的话还不太严重,多少可以通过器械进行一定的弥补,又或是通过添加人手来抵消不足。但若是差距太大的话就还是不要随便拿来比较了,不在同一个层面上的的战力通常就意味着结果惨淡。

不过面对数倍敌人的机会很快就降临在四娘的面前,但她也只是能匆匆地瞥上一眼而已。因为前路上的状况有些过分刺眼了,飞在半空中时也被刺得不得不侧头眯眼。

数道的耀眼火花在同时于自动门上闪烁,这因变形而无法打开的设备看样子是被击穿了。而那些火花就是在若干关键部位上烧熔的结果,并且还在以相当快的速度向着各自预定的方向延伸。

遥遥看去就仿佛画出了一道亮红色方框,并且还隐隐能从被焊割出来的缝隙里看到一些光芒。由于这高热切割的速度太快而不及眨眼,倒显得那方形红线是突然出现的一般。

换了常人肯定会干脆地闭眼以求心安,但这种再正常不过的做法却不会被常面对危险之人采用。因为后者知道自己必须弄清危险来自何处,如此才能增大自己脱离险境的能力。

而在下一刻便又发生了变化,其内部的物体突然就向着室内飞射而来,就仿佛受到撞击而被砸碎的一般。或者可以说两边方向的动作差不多在同时发生,并且都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对着大门动手。

但显然被那怪物甩出的东西要更多更重一些,于是从研究室内砸向走廊的力道便占据了优势。

飞到一半的部分门板本身就因巨力而扭曲,在被砸回去的同时则又受了一重撞击。于是已然凸出的板材就不得不经历反向变形,连带着自身方向也一同发生了改变。

而给其带去撞击的便是若干条带出虚影的人形,仓促间就混在一起跌落在了通道之中。

稍微靠后一些的四娘到这时也没辙了,眼看着撞击即将发生便也不得不闭上双眼。可见最终还是生物本能占据了上风,这只够她在眨眼的瞬间做出有限的缓冲动作。

这一通动静的发生都在电光火石之间,攻防双方的交锋就在没有互相接触的瞬间出现结果。而这显然超出走廊中众人的预计,于是他们便做在条件反射下做出了下意识的动作。

“呲”

“兹”

呈战术队形挤在大门两边的突击人员都深感震惊,在紧张情况下根本就见不得快速移动之物。几乎没有多想地就密集扫射过去,这瞬间的反应其实同见了逃跑猎物就追逐的野犬没两样。

他们其实也没打算冲进室内做突击,原本就预计是堵在门口向内做密集扫射的。隔着安全距离就能解决敌人是再好不过,谁都不愿被这近战无敌的玩意欺近身旁。

其实这样的稳妥计划也挺好的,哪怕少了大杀特杀的畅快也起码能安全些。他们绝对不会轻视一个连续制造出可怕破坏的家伙,真要那么做了就如同在蔑视接连倒下的其他战友们。

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却跟计划好的不一样,原以为被围堵起来的家伙居然会先发制人。其实也不是没有预想过对方会强行突围,但真到那一刻了还是会反应不及。

这种混乱情形实在超出了他们刚才的预想,眼下也只能是跟着感觉做反应了。几乎所有人的武器都在相应移动快速设计,每个人都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就先招呼了过去。

能配置在这艘舰船中的就说明是精英人员,但他们在经过一通射击后却没能获得理想的结果。

因为尽管有七八成的火力都击中了目标,可这些人也迟早会看清自己都在向着什么开火。他们在弄清自身错误的同时便大惊失色,也没谁喝令地就先后停下了攻击。

因为那最先飞出来的并非是急于突围的怪物,居然是身处实验室内的同族研究员。这一点从专门的防护服上就能看出大致身份,完全不是通报上所记录的奇形怪状。

他们都已将那没个人样的外形牢牢记在心中,并自信能在大部分情况下将它的常态辨认出来。总之就是有很多的枝枝叉叉和诡异眼球就对了,只要长得不一样的都可尽归于射击范围内。

所以当发现误击事故后便纷纷停手,因为谁都不希望自己亲手铸下大错。

然而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并且显然是再也无法弥补回来的。震惊和后悔并不能为他们的后知后觉做补救,只会对应有的反应造成不必要的延迟。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诱饵

该打出孔洞和空腔的地方却是一个都不曾少,致命的不致命的部位都变成了蜂窝状。该降至极低温度的部位也在发出股股的寒气,红色的黄色的都被冻成了一块,最多只在撞击中碎裂成了片片渣屑。

但是眼下也没哪个会注意到这些同族们已是声息全无,或者说是在被抛出大门时就早已断绝了生机。无论在被抛在空中时还是受到伤害都没有多余反应,就仿佛是等身的大号玩偶一样。

打中的都是不想打也不该打的,而想要收拾的正主却还没冲出来,甚至还有可能在黑暗中窃笑自己所犯下的愚蠢。这种认知错位当然会让他们感到慌张,但在稍稍冒出一点苗头时就被快速掐灭。

这种情绪和状态不应该发生在战场上,于是不该有的状况几乎是转瞬即逝。发现自身火力被引开的人们就立刻重新转向大门处,一个个地也都在试图再次进行瞄准和警戒。

但是已经晚了,实在是太晚了。

他们随后就会被更加强烈的刺激吸引注意力,以至于再也没工夫去关心自己刚才都打中了什么。

最初的感觉甚至可以说非常轻微,因为只有一种双手被从下方撞向上边的微弱感觉。接下来虽然会突然感到力道变大数倍,但随后又会感到又变轻省了许多。

这就仿佛正捧在面前的肉肘子被打落在地,那么手中的重量自然会跟着轻了去多。而如此的感觉也不仅仅是发生在一个两个人的身上,更是堵在门外走廊中的所有人都有如此的体验。

就如同所有人的肘子都掉落在了地上,并且以后都没法再被捡起来了。

突击受干扰的这群人们起先还没去进行查看,无论是训练和纪律都要求他们全神贯注。但是冰凉感和“嗤嗤”的微弱声音却非常怪异,这就促使他们不得不齐齐低头去做查看了。

但就是这一低头便会看到骇人的一幕,甚至都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因为任谁看到自己的双手被切断也会惊讶的,同时还有断裂的武器也在向着地面掉落。

许多细小零件还一起同大量鲜红飞散,于是叮铃当啷的碰撞声音也略显沉闷。更为细小一些的会则因为粘腻湿滑而受影响,以至于早早地就不再于地面上进行弹跳了。

“啊!这怎么!?”

有人情急中就将短了一截的手臂举在面前,以常理而言是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怎么会发生这样事情的。引以为傲的双手怎么突然就离体而去,而且还是在正在发生的战斗中出现的!

但这些人此时的心情更多还是被震惊所充斥,甚至希望出现在眼前现象只是幻觉。这主要是因为神经的传递还是有些慢,痛楚的感觉还没法立刻就让人感知到。

但就算姗姗来迟也并不是说有多么友好,而是会惊起第二阵的叫喊声。不过这次才是由于疼痛所引发的嚎叫,其中还夹杂了大量的痛苦和不敢置信的情绪:

“啊——!”

原来最先丢出去的几个肉皮囊只是诱饵,至于其他的杂物也不过是为了分散注意力的。从走廊上的大股冰霜痕迹和若干孔洞就说明卓有成效,下意识会做出的反应真是很容易被利用的弱点。

四娘在这场突变中就只是一个被抛出的道具,同时也因为亲身参与其中而做。她未必有多么灵敏的动态视觉,但还是能从大门飞出去时看到一些惊讶的表情。

仅是那一瞬还有些太过仓促,在经历了短暂的一瞥后便被砸在走廊墙壁上。那期间放佛撞碎了什么硬硬凉凉的东西,就算在跌落在地后还刮带了一些崩落碎块。

所以就算四目族们再是痛苦也与自己无关,因为她本身还被撞得七晕八素呢。在疼痛和眩晕之下也顾不得别处,能知道哪边是上、哪边是下就已经算是清醒了。

从刚才到现在的事情可真的非常不好受,整体过程中都充满了被动和混乱。也就是身上穿着的怪异护甲始终陪伴在身边,不过这东西显然对初接触的新手并不是特别友好。

比如在撞墙前先是有一阵蓝光闪过,那光芒能让闭目等待撞击的四娘都有所察觉。她在之前已经以本能使出了格挡动作,所以等到撞击到前方时便仿佛在使出强力肘击和膝撞。

被低温冻住的很多东西都会变得与之前不同,在遭到撞击的声音中也会有所不同。虽然都是差不多的一阵“喀拉拉”响声,那清脆的应该来源于门板,而沉闷的就无疑是他人的皮囊了。

初时也搞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好像撞击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其中既有那阵蓝光闪过后带来的缓冲感,也有被首先丢出去之人提供的垫背。所以在跌落的初期也并不是非常痛苦,但之后的一些不适就纯粹有些愚蠢了

门口埋伏队伍很快就会因为震惊和痛苦而痛嚎不已,无论从尖锐跑调的声音还是情绪都让人难受。四娘便下意识地试图捂耳朵,可过快的动作却演变成对自己使出双风贯耳,那种感觉真的是非常不好受。

这一击不但是非常有准头,就是在力道上也是不差的。于是自作自受之人当时便被自己打得更加头晕,也就是身体强健的缘故才能扛得没有彻底昏过去。

等到数秒后才稍微有些清醒,不过依旧会觉得耳边一直在嗡嗡鸣响,就是整个人都觉得有些恶心难受。

她在头晕目眩中不由得将脑袋扭向一边,从这个角度就看到若干条触肢在缓缓地收回门内。一阵阵的淋漓粘滑也在延着那些柔软上滴落在地,那怪物这才施施然地从门侧绕了出来。

被夺去温度的物质固然会因变脆而容易易受损,像是刚刚被撞击过的墙壁就在部分部位出现了裂缝。但是既然周围并未彻底冰冻就还能继续吸热,于是一些被撞碎的“东西”也有部分开始变得柔软,并且还渐渐将血水流在了地板上。

第一千三百八十八章 不敢多想

渐渐融化的迹象会有白霜和寒冰褪去,同时也会让被冻硬的肉块重新柔软下来。若是细看便能辨认出大致的形状,稍有常识之人都可以知道这些东西应有的名称。

不过这些东西通常不该是暴露在外,更不该胡乱地掉落在地上的。

它们一般都该高效地去处理某个专门事项,并且得是同更多的伙伴一起合作才能形成系统。为此就需要有骨骼支撑起相当的空间,有脂肪和肌肉进行适当的缓冲,并且还有皮肤和其他系统一起调节温度。

只有许许多多的系统合作才能发挥出作用,温暖而受保护的身体环境就是在它们的共同作用下出现的。但也正因受到了破坏才会让事态显得更加糟糕,甚至是非常的惨不忍睹。

不该显露的居然暴露在环境复杂的空气中,不该污染的部分却会掉落在地面上翻滚数圈,需要温暖的则干脆被冻成了冰疙瘩……

有这样的处境也不用提感染或者受伤的问题了,光是被急冻成这样也就难免会有大量的水分子快速结晶。仅是膨胀并刺破细胞内部构造的冰渣子就很致命,哪怕有神医神器在场也是救不会来的。

造成这一地惨景的只能是化身利刃的触肢,也唯有那怪物不可思议的能力才能做出来。

吸引所有突击者的目光只是第一步,这样就可以避免本体受到任何的危险瞄准。而它的触肢则会在同时从其下方悄悄潜行,届时就可以挑选任意的安全时刻做突袭了。

掉落一地的残肢和武器零件就是最明显的战果,那些切口和力道都非常人能轻易做到。

由此也可见这怪物真是善于操控肢体,不但能毫不费力地变出削铁如泥的锋刃,同时也能通过较为细小的部分做出有力爆发。寻常的血肉之躯完全无法抵挡这种犀利攻击,一旦被近身就只能受到任意的宰割。

走廊中的惨不忍睹和阵阵惨叫当然令人震撼,无论是当事人还是旁观者都会看得头皮发麻。洞室中的王涛等人还是舰队的监控者都是如此,他们不约而同地会觉得手腕处一凉,仿佛那里都出现了些不存在的疼痛。

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跌倒在地的四娘,她可是直接就身处一线做体会的。

也就是在第一时间因为愚蠢而将自己拍得半晕,否则她还能看到更刺激心弦的一幕。不过后续从传来的惨叫声还是没能躲过,那就更不要提冲鼻的难闻腥臭气味了。

一个平时在河青城内逞凶的家伙终究见识有限,哪里曾见到过这么快速而干脆的处置手段?这等本事可以说是百人敌千人敌都不止,就是遇到万人大军也一定是能轻松击溃的。

她甚至有些后悔怎么没早点遇到这位“高人”,倘若有希望就一定会拜倒在其座下悉心学艺。

不说能把这变身突袭的本事学到百分之一,就是能蹭来丁点能耐也可以吃用一生。便是名声、地位或财物等等也不过唾手可得之物,大概也就比装神弄鬼之事多费些心思力气吧。

能认清状况当然是一件足够理性的事情,以四娘看来当然是有力量有本事的家伙可以说了算。在以前就当仁不让地由自己占据那样地位,而在眼下就必须低头表示小心的顺从。

所以像是同杂物一起被丢出来也就不再重要,甚至是被当做诱饵一事也不应该拿出来再提。多少在在被投掷的时候还是排在后面的,这样的老大其实也算是有点体恤下面。

如此的安慰当然不具备实在的道理,但是四娘在力量不如人的时候必须强自忍耐下来。就是为胁迫者做开脱的事情也得自己来,否则就真的会被满满的怒气憋出病的。

至于真实的想法也不是不可以有,但那得在远离危险之后才能重新进行思索。否则她怕自己忍不住露出愤怒和恨意,这在并不占优势的时候可非常不理智,就相当于主动提供被干掉的理由一样。

不过那护甲的好处怎么也得夸一夸,这优良器物怎么也是穿着在自己的身上,所以更有必要在意一下它的功用。从抵挡撞击的时候就在发挥作用,在后来还能观察到会弹开一些高速细物,这些都说明此物的不凡。

再说身体周围闪烁的那阵蓝光也不是摆设,只要稍微运转一下脑子就该知道必是护甲的附带好处。这等宝物对武人而言可是千金不换的好东西,如今能穿在自己的身上那也是想都没想过的缘分。

四娘甚至还在摸着护甲表面时还有些沾沾自喜,甚至会掉转了立场地想到:可见这位妖怪爷爷虽然手段凶狠,不过耳根子倒是挺软的。一旦服软认小就能获得莫大好处,至少是不会被随便干掉了。

四娘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也算经历了一些事,承认现实状况就是从中得到的重要经验。能展现出多少本事就可以坐在什么地方,那么也自然能享有相应的地位和好处。

尤其从眼下形势就能看出自己并无选择余地,若是坚持待在原地就会继续身处危险之中。是否会被那些四目族抓住还得往后排一排,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要开罪这颇为不好惹的奇形怪物。

所以哪怕是头晕眼花也得一翻身站起来,至少得在表面功夫上做好恭迎大驾的姿态。至于逃跑的心思到也不是没有,但绝对不会是眼下这种还处在别人手心里该做的事情。

然而还没等四娘完全压下心中的蠢蠢欲动,却立刻又被突然发生的猝不及防给吓了一跳。

她也体会过这套甲胄将力道放大的本事,可在未及提防之下却又忘了这一茬。于是平时能轻易做出来的鲤鱼打挺就大为变形,恐怕就是当初教他这一招的老爹都认不出来了。

腰间的猛然发力其实还算不得什么,主要是双腿的猛然下踩被放大扭曲的有些厉害。只见以护甲为主导就向着地面猛然跺下,不但是将坚硬的地板踩出两个浅浅的凹坑,更是将四娘骤然向通道上方弹射而去。

第一千三百八十九章 巨舰将倾

“噫!”

四娘惊叫着就将双手捂在面部,感觉上就仿佛是天花板正在向着自己扑了过来。在腰腿之处已经因为被动的变化过大而产生麻痛感了,只是因为神经传递的缓慢才没有太过难以忍受。

可见她还不能很好地适应这套东西,若是多给些时间适应也不至于会这样。

不是谁能在刚刚上手一套外骨骼装甲就能玩得转,要说会出现不足才是难以避免的。或者说现在的笨拙才更符合眼下应有的阶段,就如同刚学步的小孩子还无法掌握身体一样。

在亲身试用中总是能不停地发现一些问题,只是四娘到现在还没有清晰地总结出来。当然是否有相关意识是非常必要的,而是否有足够的时间去这么做也很重要。

就好比这玩意的反馈是被动引发的,还有受力后再放大的能力是如此,以及体外护盾的被激发也是如此。如果没工夫总结也不妨碍观察,这种事情并不会因为有心或无心而不会发生。

于是她先是看见身前被激发出了蓝色力场,上方的基础照明灯没等被自己撞上就先发生了凹陷碎裂。然而由于这样的变化实在出乎预料之外,所以本能的防护动作就会稍迟于一段时间后产生效果。

四娘由于身体姿势所限便只能将双手向前伸出,直到在遭到重重一击后才将余势用老。

有那么一瞬间会让人觉得自己浮在了空中,但身处在重力圈就总是无可避免地向下落去。四娘在向上弹射到顶后便开始遵循物理法则,只不过跌落的时间会比向上弹射时更加悠长一些。

如此的差别并非是由于弹射的力道过大,而是因为舰体本身差不多在同时出现了下沉迹象。当四娘下跌的时候正赶上舰船也跟着下沉,她就算在惊慌中手足无措地乱扑腾也实在是没处进行借力。

此次变化的源头既有船体结构在不断受创,无论是一开始的撞击还是后续的殉爆都在制造破坏。而以某次沉重的继发事故又造成了一次严重撕裂,并且恰恰越过了某个危险的临界点。

于是这艘坚固庞大的兵器就仿佛被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无论是调整姿势还是损害管制都无法挽回破灭的结局。只有强烈而无法及时扑灭的火灾在持续造成毁坏,船体最终就因此在最大的折断处开始不断地撕裂。

“咔咔……轰隆隆……”

随后没多久便传来了大幅度的颤动,这些可怕的颠簸总是伴随着巨响一起出现。于是到处都有或大或小的东西被震到空中,哪怕是在落下后也会再次被弹射起来。

可见这是船体在发生愈加扩大的变形,而每次的颤抖都是一次抵抗失败的结果。这说明仅剩的连接处一直在节节败退,这艘庞然大物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无法支撑下去了。

而跌落在地的四娘正处在七荤八素中有些头晕,在如此状况下也并不能要求她具备特别广阔的视角和认知。以她有限的视角看来就是天花板仿佛对自己很不满,尤其在弄碎它几个灯泡后就发火跑下来要做追打。

在恍惚间甚至觉得上面的板材比碎片掉落还快,不然也不会发生一些碎裂的渣屑受到撞击的一幕了。这得是上方有更快的下沉速度才会如此,反正她以前是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但这事情还不算完,因为随后便会听到更多的响亮折断声。

那是整艘舰船在为自身做出哀鸣,受创累累的巨兽过不了多久便会进入命运的倒计时了。不过它也不会感到太过孤单的,长久存在于体内的乘客们也会一并被带着坠向地面。

于是掉落在地面上的四娘就只得竭力保持平衡,方才的过度用力和颠簸都让她感到双腿双脚相当发麻。坚持不了多久便会感到双臂也在隐隐作痛,看来这里实在不是值得久待之处了。

在此时也有更多的四目族齐齐摔落在地面上,并且痛苦地扭动身躯惨叫不已。有个别不知是倒霉还是幸运的家伙早早地就被撞坏了要害,以后就是有什么逃生机会或痛苦经历都与他们无关了。

不过在场的大部分人的状况要更加糟糕些,他们的麻烦主要是来自上肢受到的伤害。

首先就是重要的肢体部位被斩断便不方便自救,哪怕是想要及时进行止血都做不到。再次就是由于丢失了部分习惯多年的“配重”部分,所以就是想要维持有限的平衡都非常困难。

而且由于船体一直处于不断下沉的震颤状态中,再加上并不贴心的船体倾斜也很考验平衡能力。这些困难都会破坏他们想要重新站立起来的尝试,一个不小心就会重新在混乱的环境中跌倒并向下翻滚。

这种不受控制的状态简直让人绝望,本就身体机能大减的伤员们便只能在粘腻湿滑的地板上艰难挣扎。如此的污秽场面不免让人想起暴雨之后的排水河沟,里头总会夹杂着无数难以描述的细碎杂物。

而在这样混乱的环境下几乎不要想要再次站起来,任何的尝试都会存在着加倍艰难和绝望。而由于他们一直未能阻止生命状况的持续恶化,所以就算以后也未必会获得类似的自救机会了。

也亏得是舰船在设计时肯定会考虑到安全问题,所以在相当粗大且坚韧的主龙骨之外还有自救系统。无数的可移动板材一直都在内部进行紧密贴合,并且会在船身受损到一定程度后被移动过去。

至于它们所能发挥出的作用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在被固定在出问题的部位后不断收紧并进行牵拉。大部分的扭曲和断裂虽然会拉扯船体,但也会因为受到遏制的力量而有所延缓。

尽管有这样的手段也依旧不够用,相当的应急器材仍然会因为受到庞大的力量而不断变形。甚至在超出预计的崩裂下会不断变形并脱离,在失去彼此依托和牵拉的扭曲材料就什么都不是了。

但它们多少还算起到了一些作用,乐观的话起码可以坚持到全舰紧急迫降了。

第一千三百九十章 又见旭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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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沉和倾斜总是会有所消停的,甚至那过于骇人而可怕的震动也在渐渐减弱。仿佛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只是一只巨兽不小心打了个喷嚏,而仅仅这一下就令身处其上的所有小东西们跌得东倒西歪。

其中也有抱臂曲腿不敢稍加动弹的四娘,就算疼痛也仅敢于以微小幅度做左右摇摆。她心知自己要抵抗的不仅仅是身体的疼痛,更还有这让她又爱又恨的怪异护甲。

哪怕是稍大一些的动作都会引发过度反应,随后引发的夸张动作总是会带来酸麻和疼痛。所以她在此时是再也不敢做出太大的动作了,就算身上非常难受也只能是咬牙流汗地强忍下来。

最多就是将手攀援在某个突出的部位进行固定,那盔甲也就是在这种状况下才显出了用处。从那被抓紧之处的变形状态就可知有多么大力,至少不至于让她会出现过度的移动。

至于那些断手士兵们早就因失血过多而身体虚弱,并且随着倾斜的走廊向着别处做滑落。他们再经撞击和颠簸就纷纷连发惨叫,到此时更是有相当数量都陷入了昏迷之中。

四娘从这些叫声中却听出有些异样,因为那里头仿佛掺杂了某个熟人的声音。虽然是在近期刚结识的但也印象深刻,绝不是随便就能被忘记的小鱼小虾可比。

当形势稳定下来后就不再是那么颠簸了,甚至舰体本身还在缓缓地恢复平稳。在此种状况下便让人试图重新掌握主动,像是四娘便在小心地起身后开始摸索周围。

她在具体的操作中不难发现这护甲并非狂乱不受控,只要自己观察揣摩还是能发现些技巧的。重点就是自己的动作不要太过激烈,只要行事处于正常范畴内便不会引发护甲作怪。

至于那个所谓“正常”的范围还需要进一步的摸索,不然稍微出力过大就会引发过度反应,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周边物件的受损。她便只得在小心尝试中向着某个方向看去,但在变得杂乱和昏暗的环

环境中也没能看出个所以然。

于是她就转而试探性地发声问道:

“旭川?”

在念出名字时就仿佛有魔力一般,总会让人想起那个人的大致面容。四娘哪怕没有刻意去想也会产生类似的感觉,一位面貌英俊的年轻男子就浅笑着浮现在了心头。

尽管那个外乡人从穿着上故意收拾得较为低调,但还是能从种种细节中看出他的出身不凡。而尤其挡不住的便是那不急不忙的气度,仿佛天下间就没有什么能让他着急的事情。

但那样的印象只是初次见面时所留下的,河青城的局面在那时还尽在四娘的掌握中,暗河中也没有受到大规模的改造,就是黑门对面也只是有着不错的蓝天白云绿岛和大海。

不过这一切很快就发生了巨大的改变,以至于让绝大部分事情都变得面目全非起来。

先是有外来的可怕力量从天而降,明明并未接触便能将人打得昏眩过去。然后便有巨大的人造高山掉落在地面上,每一次撞击都会引发强烈的刺目闪光和接天巨浪。

但凡有暴露在地表的植被都会在瞬间被烧成灰烬,然后连同扎根的土壤都一并被冲刷得无影无踪。最终一切的沙土也会被剥离得干干净净,只留下如同受到切削的无数长条荒石经受暴雨的冲刷。

但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罢了,就当对面是一处受到诅咒的天地也不是不可以。但随后还有怪异的来客拜访,而且他们对待自己等人的态度还真是非常的居高临下,就仿佛四娘自己曾经率众所做过的那样。

无论是抓是放都相当地随心所欲,最关键的是他们只要愿意就可以很快办到,在那期间并不存在难以逾越的困难。更令人惊异的是对方快速进行建设的速度,那种到处一转眼便能留下人工痕迹的能力实在是太厉害了,令人叹为观止之余甚至都会觉得相当可怕。

从黑门所在的洞室及向外延伸到很大区域都受到了改变,仅仅是在被挟持而

而过时就能看出很大的不同。也就是没法获得自由的观察机会,否则四娘肯定会被更多更广大的空间给吓到的。

至于小小的河青城就仿佛瑟瑟发抖的猎物,只能是在隐身机甲及许多小型侦察器的监视下假装睡去。稍有风吹草动都会惊醒许多的居民,但随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重新躺下并睡去。

这些变化不仅发生在自己及黑门到河青城的区域中,就是所有受到波及的人或物都或多或少地发声了变化。比如那曾经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也是如此,他现在只能露出一副仓皇和受到惊吓的模样。

自从来到此地后的事情都实在是让人无法理解,先是出现了形状怪异的巨像,然后便有自己的从容突发神威。仿佛整个天地间都在与自己玩猜谜游戏,为的就是在某一刻将自己狠狠地吓一跳。

前者可以从被挟持后的观察看出点名堂,大概是某种施加了法术的巨型盔甲。但没想到自己那平时沉默的手下也实在不一般,居然可以在出手时就能将之一举击穿。

他会出现在这里部分是因为鲁莽靠近机甲,而部分则是由于手下为解救而进行的强力攻击。会被受损机甲带着返回也算是命运不济,但相对而言也能第一个见识到外星舰队内部的景象。

可旭川并不会因为这种莫名其妙的遭遇而感到荣耀,甚至会获得加倍的惊恐和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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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种种检查中的很多测量都不能被他所理解,所以自然也不可能进行配合。但这并不能难倒常进行野生动物采集的研究人员,稍微遇到阻碍便倾向使用压制装备来达成目的。

至于后续的测试也是花样繁多而目不暇接,这就更令被研究者产生恐慌之感,并且进而觉得正在遭受莫大羞辱。

不过随之还会见到更多更密集的奇怪场面,许多的见闻都在挑战他的心智和认知。有的可以通过尝试就功能进行猜测,而有的则是怎么看都想不通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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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旭川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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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川现在非常想离开这奇怪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存在种种让人无法理解的东西。或发亮或简洁的各种设备都无法看懂用处,身处其中就仿佛最没见识的土包子一样。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抱着虚心学习的态度来长见识也不是不可以。让他感到非常不安的更有环境的因素,这里对外来者的态度似乎并不很友好。

首先就是这里的主人长相奇怪,望之不似人形就实在与传说中的妖魔无异。

他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几乎不带任何感情,与宰杀牲畜的屠夫倒是有着同样的冷漠。一看便知是常做出些随心所欲的事情,自己在他们的眼中恐怕并不比牲畜更有价值。

这种被他人主宰命运的感觉实在是很不好受,旭川也就是因为形势不由己才假装非常配合。因为换了谁的要害部位被指指戳戳还不停比划也得这样,尤其是那些四目妖怪们手中拿着凶器的时候。

至于后来倒是没有特别让人害怕了,不过那也是因为整个房间都发生了剧烈的颤抖。再是有心做些什么也得等消停下来再说,所以也没那个研究院会将心思放在他的身上了。

然而旭川虽然是从震动的异状中获得了好处,但起伏不定和地面倾斜都仿佛是要向着深渊滑落下去。所以就算窃喜也很快被加倍的慌张所覆盖,他真的很难喜欢这种缺乏稳定的感觉。

待到现在还没疯就已经说明心智坚毅,至少还知道需要从这无法醒来的噩梦中挣脱出去。

方才在听到能理解的语言后自然欣喜,旭川实在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听到四娘的声音。一口略带口音的家乡话真是能带来极大的亲切感,什么叫救命稻草也能从求生的**中体现出来。

所以他没来得及多想便出声请求对自己做救援,于是便干脆扯着嗓子叫喊了起来:“哎,是我,是我!救命啊!”

那扇又是被打出若干孔洞、又是受到冰冻波及的破门并不能造成太大的阻拦。这等慌张的求救声立刻就传向了走廊中,但没等多喊几句后又后怕地停住了嘴。

因为他在情急之下的失态只是出于关心则乱,但不意味着不会就某些状况多了些胡思乱想:

“像是怎么在到了这里后就遇到许多的奇奇怪怪,这两天所遇到的稀奇可比过去一辈子见到的都多。难不成所见所闻其实是某种大型骗术么?

那引自己至此的家伙倒还好说,一场偶遇也算是自己眼瞎不识人。不过那些妖术和黑门一看就非凡俗能耐可以制造出来的,得是花费了多少才能弄出如此场面?

是谁在背后指使那粗壮女子?她与这些四个眼睛的妖怪都是什么关系?那么光是欺骗自己的场面都如此了,他们又得弄来多少好处才能捞够本?”

当一众贴身护卫在侧效力时便会提供力量和方便,这公子也不妨悠哉地展现自己的大度和冷静。但当被迫与他们分开后就只能依靠自己,不过眼下的力量肯定是受到限制的,所以就更是只能依赖别的才行。

于是旭川就打算将自己的姿态放低,完全不敢用平时行之有效的威压或胁迫等手段。只希望对方只是寻常的贪财之辈,就算是以一副得意洋洋的面孔出现也没关系,可千万不要是为了富贵之外的目的而出现。

装疯卖傻之人还可以在私下谈好价钱,等获得自由后就一定铲平这里。怕的就是那些真疯真傻之人掌握了力量,跟那种玩意还怎么可能正常沟通。

所以自己在应对时必须要小心对答,否则一不小心就再也不能获得脱离险境的机会了!

在前往河青城的时候还存了窥探虚实的心思,而在自以为初步进行了解后又打算进行利用。但事情的发展显然要比他的计划更快,为了自身安全也只能顾不得面子地张嘴呼救。

存了万一的希望是对方有可能将计就计,若是能顺着话走就一定许以金山银山。许多能达成或者不能达成的许诺也都得一起拿出来,哪怕是将姿态放得非常之低也没关系。

至于别的事情都得等获得安全后再说,千言万语也就只有一句话:安全第一

若以正常而言给钱给地的事情自然都不在话下,就是封官许愿也是脱口而出。不过最多也就只是外放一地县令,要么就是允诺让其成为正牌巫师。至于获得民团编制还是有些太敏感,最多只能捐个有名无实的虚衔将军。

只是现在的状况又有些特别,所以不妨往夸张里多吹嘘一下也不是不行。

但无论如何都得先将自己救出来再说,被拴在这种鬼地方真是实在是太没有安全感。如不放心还可以先向祖先发誓,有这一层保证就定会在日后完成誓言的。

这些许诺听着都很诱人,让还没来得及说太多的四娘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别看她一直以来都大大咧咧毫不在乎,但实际上还是会为自己家的行业而自卑。

就算有祖上的光荣也只能在家中关了门叙一叙,若是敞开门宣扬了就只有被嘲笑的份。所以就算能在河青城内呼风唤雨也只能在窝里显摆,可是还远远没能获得正式认可的名声。

哪怕稍微跑远一点就会变得无人知晓,甚至都不好公开地拿出来说道。否则就有可能会引发附近城邑的敌视——野巫师可从来都是会受到监察和驱赶的。

可若是一旦能转正就没那些问题了,曾经做过的混账事情便都可以借机被洗白。就是算看这小子的穿着谈吐都很不俗,但又怎么能确认他的所言到底是真是假呢?万一为了获救而不择手段可怎么办?

有求于人的家伙是小心谨慎加担心,而有所求的则总是更加容易上钩。

四娘本身也不是什么急公好义的老好人,她可没心思陪别人在没影的事情上斗智斗勇。尤其在脚下震颤不停时便更是急于离开,能尽快逃离这该死的地方可比什么都强。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千三百九十二章 四娘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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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娘听了声音就能想到是谁,于是就不由得在心中想到:“听声音是那个公子哥?他不是该在公门里待着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也是被抓来的?”

虽然记得此人的皮囊实在是不错,可若要与自己的性命相比就还是不够,所以也只好可惜一下了。似乎没必要为了刚见面不久的家伙进行冒险,她又不是见了小白脸就迈不动道的傻女子。

不过嘛,不过……

那些戳到弱点的许愿可比皮囊更诱人,尤其是其中关于地位的几句内容。短短的几句话就仿佛产生了莫大的诱惑力,当时就将她的脚步给拴在了原地,真是一点想要离开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了。

其实这些东西也要看谁来提出,如果是冯潮所言便可以根本丢在一边无视。那货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能把握住呢,有那本事也不至于在河青城这小地方转来转去。

可若是旭川可就有所不同了,一位衣着风度皆能显示底蕴的年轻人可不一般,必须得是从小培养才能锻炼出来的。一般也是不小的世家才能有这样的资源,于是在可信度上就天然带着相当的诱惑力。

说不定再努力一把就真的能实现愿望呢?说不定真的能从他那里获得一些可能呢?

家族的爵位、河青城及周边被抄没的领地、过往的传说和故事……

这些仿如魔咒一般让她家为之代代着迷。只是无论怎么忙碌和谋算都一无所获,始终距离想要达成的目标相当遥远。

首先就是在财富上被砸落得太狠,土地及山林河川都被剥夺6可真的很致命。远离这些东西就难以在积累上比得上其他大户们,于是在办事的时候也就愈加地缺乏底气。

所以光是能拿出多少财富的门槛就将自家排除在外,连门都迈不进去还能说啥?那也就不用提具备立下功劳的机会了。

于是没财富就没地位,没地位就没机会,没机会就没财富和地位……

沉沦在这样的循环中实在是非常地消磨人,以至于祖祖辈辈里有很多人都是因此郁郁而终的。倘若不曾有过富贵的负累也就罢了,如同无数的小民一般庸庸碌碌倒也没差。但就是家中一直对此念念不忘才双眼向上,以至于世世代代其实都活得不是很舒心。

虽然也有祖上不服王化的缘故,可那其实只是站队出了差错,若因此被削为平民还是太令人感到遗憾。

二来则是现今这些大户们多少也分得了一些好处,所以便会同历代县官有意无意地做出压制之举。

所以就算把这些挡路的家伙们都踩在脚下还不算完,这些区区杂鱼们也不过是现在哼一声就玩完的垃圾。最重要的是得获得王城的认可才行,否则奋斗这么多年总是觉得差了点什么。

而旭川此人恰恰就是一嘴的王城腔调,加上那份许诺也实在让人真是有些心动。

有念于此便过不得危险环境了,四娘于是就拍打着门口询问到:“你说的倒轻巧,那封爵之事呢?你怎么不把这个拿出来说事?若是诳我可就没工夫奉陪了!你把这个赶紧说道说道,若是说错一句就没啥好说,老娘还急着赶紧逃命呢!”

四娘在这里又是说话又是拍门,甚至连搭在自己肩头的触须也下意识地拍走。

“哎别别别!”

旭川听到此言便立刻出声留人,并且同时在心中感到非常的兴奋。

听她这话语是不愿在这危险之地多留,显见是同那些四目族没有特别瓜葛的。虽然还不能排除更进一步演戏的可能,但他宁愿相信自己在第一时间做出的判断。

而且正所谓嫌货才是买货人,有讨价还价才说明对方对此动心了。最怕的就是外面那人对自己所言毫无兴趣,一心只顾着她自身安全而开溜大吉。

那么自己的一腔话语和小命就无处着落了,若是因此在无法理解的地方完蛋才是冤。

所以就算对方多要一些也还在情理之中,就算知道漫天要账也不敢还价。毕竟以他现在的状况也没有坐地还钱的资格,情急下就赶紧在真话中掺了一些假话,并且脱口报出了自己所能提供的价码:“只是救我的功劳也不至于能封爵,但我可以让父……父亲给你运作一下。但现在其实也不必非要立功不可,捐粮捐布匹,或金饼足够多也可以获封。只是得每年都上缴很多,寻常大户肯定是撑不住的。”

这样的事情就相当于包税了,但凡有这种事情就肯定得将负担转嫁到别人身上。只是对于外行人肯定是不懂的,旭川还以此诱惑道:“救我出去!有些细处也不好在此时言说,还是请先将我救回去吧,将来必会给您细细讲来!”

四娘听了这番报价当然非常动心,虽对其中细节有不解也没太过强求。这主要是舰船的震动越来越厉害了,有什么事情最好等到安全处再说。

她现在所掌握的粮食的确是没有多少,这主要是自家并非根基深厚的农耕地主。但若是在布匹的数目和质量上却是很有自信,数不清的花纹和材质完全能让人看花眼,随便献上几匹就大概能糊弄过去。

当然前提是城中其他人都得勒紧了不乱出手,至少得等自己获封之后才向外贩售。否则新奇轻柔的布料很快就会烂大街,这已是通过河青城内的市场展示过一遍了。

这其中的规律大致也能被她模模糊糊地察觉,只是还没法用流畅而清晰的语言讲述出来。经营酒肆多少也是能获得一些相关常识的,就好比在秋收的时候换粮最划算,家中的许多自酿都是在那时开始加工的。

既然扯到了销售便不妨考虑提高收益,四娘已经无师自通地盘算过相关之事。那就是将来需要对得来的好东西做统一管理,当掐住源头后就可以少量地投放到市场上。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通过掌握渠道来控制数量,当稀有之物的数量受控了才会提高价格。像是来往的船只总会带来或带走许多货物,而在那前后做交换也很容易观察出换率的变化。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千三百九十三章 搭线

想要敞开了吃喝总是需要更多的食物才行,以更少财货去获得更多粮食才符合神教的整体利益。换个方向也更符合四娘的个人利益,毕竟她个人的积累是远超寻常信众的。

尤其在各种器皿和金属材料制品上也是不缺,后者长期以来都象征着财富和力量。用来交换的话可以换来很多吃用之物,或者还可以打造成相对坚固的工具和武器。

所以信众们一有前往异界的机会就会到处搜集,哪怕舍了其他不要也会着力弄些带回家。有这些东西在手就相当获得了某种保证,在各种不确定的天灾人祸下也算增加了抗风险的能力。

只是弄回来的金属也并不全是被他们熟悉的,城中的金匠只能对其中少部分进行加工改造。有更多又硬又结实的存在可就实在没法收拾了,无论是切还是熔都没法进行更多加工。

可见这些东西的熔点和坚硬程度显然超出常规,在如何进行加工上明摆是存在着相当门槛的。金匠和四娘都因此询问过许多见多识广之人,可是都没有获得令人信服的答案。

所以这些无法被辨识出来的东西就暂时具备了神秘光环,很多人都纷纷将它们当做世间少有的奇货。但凡有点脑子的一般都只会先将其他常见东西出手交换,至于还未确定性质的倒不妨仔细囤在家中。

说不定再过一阵子就知道这些到底是啥了呢,万一将贵重玩意随便换了岂不太亏?家中总得有些可以拿出手的传家宝,总不能老是被那些大户人家给笑话了!

于是也没有谁在大街上可劲地吆喝不停,但依然会有大量坚固金属的制品被藏匿起来。可见谁好谁孬也不需要非常专业的指导,城中大众自会依照常识去判断价值的高低。

一些钢材或者钛合金便因此不至于大肆流传,流通于城内市面上的更多是铝合金制品。后者在受到测试时就很容易被融化和受损,但同时也因为轻便耐用而更受妇女们的青睐。

但这些其实都不是很重要,四娘所面临的问题不单单是财物的品质和多寡如何,更多的该是找不到渠道去进行交换。要尽快出手就不免会被大户们过一遍手,这才是让四娘感到极为恶心的事情。

哪怕借他们个胆子也不会在交换中分走大头,或者说他们在初期是不敢这么干的。但等摸清门道后可就说不清会怎样做了,要不然她家也不至于会挖出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

自身就是个不老实爱钻漏洞的主,所以在类似的事情上也相当地愿意以己度人。刮地皮这种事情更多的还得看获利多少,想象力的创意和突破总是与好处成正比,

但被去部分占便宜也不至于这样反感,她还不至于对合作伙伴太过于刻薄的地步。一切的缘由都要出于自家与那些大户们还是太熟了,甚至能完全追溯到家族未曾败落之前。

统治此城时的种种恩怨情仇自不必说,那些东西大部分都没能流传下来。祖上口口相传下来的更多是被打压的怨气,而且正是受到那些城中大户们的排挤才会复兴乏力的。

失去了地产和山川就少了绝大多数进项,于是在谋生和提升自我能力间就得有所取舍。而穷困和艰辛总会压得祖辈们喘不过去,但凡希望能活得更好一些就只得去进行繁重的劳动。

绝望不单是被剥夺了一切从零开始,更有被限定了前路和机会后的无效挣扎。越是沉溺于过往就会感到成倍的痛苦,以至于开始怀疑自家流传下来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途。

于是那些宝贵的知识及技艺便不得不被抛在一边,以至于没出几代就遭受到了可怕的流失。直到是某一代从灰暗的地方找到不同寻常的道路,自家这才能通过不光彩的形式去想些别的。

然而到那时也已经有些太迟了,曾经结交下的关系情谊是最先远离家族而去的东西。那些看似坚固的存在只会自动寻找有力之人,真要有心翻身的话还不如继续努力加强自身,那些东西总会自己闻着味攀附过来的。

所以能不依靠他们就尽量不依靠的好,从所得资源中拿出一些来培养嫡系才更加值得。既然她家能够凭借有限的资源重新挣扎到中下层,那为何不凭借着有利机会干脆洗牌呢?

比如将这俊俏的小哥救下来就不错,等他的承诺兑现了便可以获得良好的开端。

获得了权利和势力自然是好事,但最好还能获得更大力量的正式承认。将来在城中无论做什么都能腰板更硬一些,被广泛承认的名声也是复兴的重要一环。

就算此人满口胡柴也可以问问形势,至少得弄清楚走哪条道才能前往王城吧?

以前是没有机会也没可能,现在多少有些希望了也不妨打探一下。多弄清楚一些也可以免除些跋山涉水的耗时耗力,路上有什么危险和困难也都可以提前有所规避。

所以不仅要对王城内的渠道进行询问,就是如何去往哪里也得讨教一番。

想要主宰自己的命运当然是好事,但四娘显然忘了现在其实还身不由己的很。刚才探在其肩头的触肢就已在示意离开了,那么一巴掌拍开的态度当然就会受到误解。

稍微走远些的怪物可不管她有怎样的计划要做,只是一个返身就轻松完成了抓捕。

四娘最多只是稍微挣扎一下便被捆扎了起来,并且在被吊起在半空后向后拖拉了一大截。可见它已判断四娘的言行并不是很可信,所以有必要立刻强制带离才行。

按说被捆起来限制住自由该老实一些了,可四娘偏偏还在挣扎中嘴巴不停地提要求:“哎别别别,那里还有我一个老乡被抓起来了。你说这里的坏蛋可得有多么坏?我得赶紧捞他一把,不然……”

她也是从刚才的状况自以为吃准这怪物的脾性,想来是不会在情势危急的时候伤害自己的。所以张嘴说出来的话就没点受胁迫者的自觉,居然还有空去担心别人的安全。

第一千三百九十四章 打乱计划的遭遇战

四娘在说话中还将胳膊向着前方挥舞,仿佛能在空气中抓住什么来借力似的。但这样做显然没能对现状有任何帮助,就算得到护甲队力量的加持也只能是扭腰蹬腿,始终都没能从束缚中挣脱出来。

“嘶。”

自动门因为她的挥舞手臂而触发打开,于是这才与旭川看清了彼此的处境。只见那男子正被没有具体外形的东西束缚在半空中,而他也看到了被抓在半空的四娘。

原本还想着有谁能过来把自己救出去呢,结果看对方的样子其实也是自身难保。于是望穿秋水的目光突然就变得有些僵硬,感情这家伙连自身的命运还没法掌握呢,自己刚才的那些奖赏和许愿都白费唇舌了啊。

不过旭川也没有敢出声指责四娘不地道,因为毕竟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身后那外形怪异的存在。算无人介绍也不可能将之同四目族混为一谈,但也不排除可能是某种非常强力的爪牙。

至于四娘倒是没有对旭川的状况太感意外,刚才听他那焦急劲就知身处困境。自己刚才和现在都是被吊在空中地狼狈不堪,所以是绝对不会以此嘲笑有同样遭遇之人的。

但是自己这么一副挣扎蹬腿的模样也实在不好看,所以也只能无奈地露出略微抱歉的尴尬表情。

“其实吧……”

四娘还张嘴准备解释一下自己的无奈,然而还没等她将话说完便被中途打断。卷住腰肢的触肢突然就试图甩动,不过随即就在一阵闪光和难听的嘶吼中掉落在地。

整个走廊突然就被刺目的蓝光映照得发亮,并且还有许多细密微小的白色颗粒被激荡了起来。随之而起的还有大股刺骨凉气,连带着周围空气都一起被降低至了极寒的状态。

能做到这一点的当然是急冻射线,或者说是持有这些设备的其他增援。在别人的主场作战就是有这点不好,在没打掉指挥体系和士气前真的没法喘气,只能不停地应付如飞蛾扑火般的攻击波。

就算干掉了门外一波也不可能万事大吉,稍微耽搁一阵便会有新的一波来搞个突袭。说不定在前往这里的道路上还有更多力量,而他们八成都是奉了同一个命令前来厮杀的。

不过那怪物在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应付准备,一开始就将被固定在外部触肢上的物品顶了上去。于是第一波承受温度急降的部位就是类似手盾的东西,而那怪物能分出多少个触肢也就能撑起多少个手盾。

虽然在左支右挡中也可以暂时护得身边周全,但顶在内衬中的本体材质也是免不了会受到影响。

为了抵抗快速降低的温度就得主动发热,但那也得升温的速度比丧失热量更快才行。只是数秒不到便立刻见了分晓,较为细小的触须便同被撑在外部的杂物一通变得又催又硬。

这是等温度低过一个临界点之后会发生的事情,以至于常规应有的种种状态都会发生相当程度的改变。

同样是出其不意就能占得先机,而在处于相对不利状况下就越要抽调资源进行搏杀。逃跑或许是其中的一个选项,但在整体遭到降温的时候只会越跑越慢,甚至会被冻在半路上动弹不得。

四娘就是在此等情况下挣扎落地的,不过她却没注意到一条较细的触肢贴附在了自己的衣服上。只在一个呼吸内就改变了颜色和纹路,粗看去真的与寻常的衣服布料没两样。

但这一点并没有被当事人所察觉,她更多是为了在仓皇中跌落在地而有些不满:哪有不打一声招呼就将人丢下来的,说抓就抓、说丢就丢还能这么随心所欲的?这家伙也太不把人当人了吧!

不过眼看着那怪物在前奔跃突进就很厉害了,每一次的窜跃都远超她平时能达到的极限。但无论如何也是在同时远离自己的所在,这多少也算是个让人稍稍松口气的好消息。

再看看另一边结阵射击的四目族也很厉害,无论是制造大片寒冷气息的光束,还是“咚咚咚”的投射武器都很不好惹。她也不知道这些玩意都该怎么解释,反正离得远一些就准没错。

没见那坚硬的走廊墙壁都被打出大洞了么?就是偶尔被扫到的发梢也被冻得脆裂掉落。这两边的冲突表现根本就是在神仙打架,哪有自己这等凡人随便卷入其中参合的机会呢?

虽说平时也被大家“神使神使”的呼唤,但是自封的玩意哪有实打实的能耐管用?看眼下状况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将来只能等具体情况出了结果才能再做判断。

这本来也是一开始就在心中打定的主意,所以具体实施起来也没有太大难度。

尽管跌落的地方还有些发疼,但四娘也来不及搓揉就四肢交替地向前爬行。她试图赶紧爬进面前的房间中,这样就可以尽快远离危险处处的战场之地了。

当然也可以说是为了解救旭川才奋力前行,给这位说不定能发挥很大作用的贵人留下好印象也很重要。然而主意虽然打的是很精妙,但在具体操作时却还是弄出了篓子。

以眼下最合适自己的体位就是四肢交替爬行,看上去就仿佛伏低身姿的野兽一般。可四娘现在所能使出的不仅仅有自己的力量,同时还会从护甲中借来额外的加倍出力。

情急之下倒是忘了身上还有这么一层外挂,所以在将双手双足瞎扑腾的时候也会格外有力。不但会将地板的部分砸出道道的小坑和裂纹,就是移动速度也会变得超出原本的预期。

四目族的监控器可能会看清发生了什么,但四娘肯定是没能看得太清楚的。

她只觉得在眼前一花后就向前冲去,得亏是条件反射地将手挡在面前才没撞坏面容。可撞在什么上的感觉还是非常实在的,这就让头上和胳膊等处都觉得疼痛。

唯一带来的好处就是快速离开了危险的交战区域,但也无非是躲进了另一个没有额外出口的室内。抬眼看看四周也不像是有其他门窗的样子,所以终究只能是等待外面厮杀结束。

第一千三百九十五章 胡乱试

不论哪边获胜都会前来寻找自己,届时怕是依旧免不了要落得瓮中捉鳖的下场。所以四娘原本要寻个升官加爵的心思就冷淡了一些,但还是在琢磨着该如何将旭川放到地面上。

她会这么做也不是为了多添个人手来脱困,主要是受到刚才产生的思维惯性所推动。将眼前之人给救下来也算继续之前的行动,就算因为变故被打乱了顺序也不妨出手相助。

力量相差太大的时候真没啥好挣扎的,四娘完全没有回身做点什么的念头。继续留在走廊中完全就是找死的行为,她可不想变成浑身都是孔洞的难看冰雕。

现在的状况是不做些什么就难以让自己安心,手头哪怕是多忙碌一些也多少算是好事。这可以让人忘记在外面究竟有着怎样的可怕,真有什么麻烦也请过阵子再来吧。

她在刚才就已看到束缚旭川的方式很熟悉,因为自己刚才也是被这么架在空中的。而回忆起解除这玩意的方式似乎也不是很难,一个就是学那四目族在某个板子上戳几下,一个就是学那怪物以触肢做快速的接触。

不过第二个办法肯定是学不来的,她要是有那本事也不至于会被抓到这里来。那么就只得控制着出力程度小心移动,既要安安稳稳地走到那个板子前面,又不能出现过度狂乱的蹦跳弹跃。

但等靠近那面板后却又犯难了,伸出去的手指头久久都不知该如何进行操作。那上面的奇怪文字各个都长得是奇形怪状的模样,自己可真连其中的哪一个都不认识。

她就连本文明的文字都没能认全呢,现在又如何能猜出这些玩意所代表的发音和意思?睁眼瞎说的就是现在这种见而不识的状态,但还得维持一本正经的面貌才不至于露怯。

虽然原先觉得关人放人的操作很简单,说着话就能将拼命挣扎的家伙给治得没脾气。但是等接触过后才知道这里存在着天然门槛,就是将眼睛瞪大了也没有太多办法,彼此依旧处于互相谁都不认识谁的地步。

并列在一边的还有相配的怪异图形,不过却是经历过文化影响、抽象提炼和艺术再加工的。这也就是原本文明圈熏陶过的成员可以一眼看懂,换了其他星球的外人就只能抓瞎。

“呃……这个……不对,是这个吧?”

低声的言语有些让人听不清楚,同时也让急切渴望获救的旭川心头微凉。被困之人虽知再急也发挥不了作用,但还是试探性地问道:“能成吧?要不,要不……”

提问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也说明旭川同样没辙,但听在四娘的耳中就仿佛在对自己的能力做质疑。这让正在思考办法的女子急躁了起来,干脆就不管不顾地上手胡戳,甚至就连面板内容都不带去看的。

她可是凭借个人悟性摸索出手机玩法的,多少能强行猜测出部分文字所代表的意义。就算不全对也大致能贴近六成的含义,再同其他内容一结合也多少能形成一套自己的解读。

能这么做也要多亏过去积累的经验,技术性质的物品总会更多考虑方便原则。所以只要找到规律就能应用起来,当再次遇上类似的器物时也不至于彻底抓瞎。

设计时的本意总是要考虑使用者的,所以应用者就算再瞎猜也不至于差得太多。就算做不到完全的严丝合缝也没关系,多多尝试就总能将图像和变化相关联起来。

反正被吊在空中的那人又不是自己,试错的代价都由别人去承担好了。

放横、侧身、倒立和匀速翻转,降温、无影灯照明、消毒水喷洒和安全范围内的电击。经过这么一番作为也不像是要释放受困者的样子,反而如同要立刻开展丧心病狂的实验,着实将旭川给吓得不轻。

一开始的尝试总是避免不了这样,运气好了就可以一下子蒙到目的,运气差了就只能不停地尝试排列组合。

如果有专业之人就可以规划出最简步骤,整体的尝试便有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束。而如果是四娘这样的就不会那么精确和科学了,在进行排列组合时总会带着几分随缘,就是观察到的结果时也多少会带着些含糊。

绝佳的记忆可以让人知道哪些图像和结果是相关联的,又或者需要记录下来进行对比观察。若是两者皆无就不免会出现不必要的重复,甚至就是测试者都未必记得曾做过类似的步骤。

于是旭川就在这种二把刀的摆布下感到不适,在短短时间内经历的各种折腾实在是让人感到痛苦和头晕。他偏偏还因为受到束缚而无可奈何,只能徒劳地在颠倒翻滚中艰难挣扎。

直到实在憋不住了才难忍地大喊大叫出来:“够了!别闹了!你到底会不会弄这个!?”

在经历前面几个步骤时还能忍耐一下,会做出不体面的叫嚷也说明确实丧失了耐心。再是见识小也该有过起码的体验,至少那些四目族是不会这么胡乱折腾自己的。

他先是忍无可忍的一嗓子叫停了四娘的胡乱折腾,然后才瞪着双目质问道:“别再胡乱折腾我了,你到底会不会用这仙器?要能操使就赶紧把我放出来,若是不能就去找会用的来!”

哪怕有求于人也得有个忍耐的限度,总不能任由这女子胡乱折腾自己吧?

四娘当然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更不乐意有人对着自己大呼小叫。满河青城里以前也没有几个敢这么做的,等到了近期就更是在城中吃得开,哪里还存在敢这样对自己无礼的家伙?

奋斗加谋算不就是为了吃喝不愁地位高么,那些脸上长了四个眼睛的不敢得罪,难道还会怕了你这只长一双眼睛的家伙?四娘当时就变了面目地叫道:“急什么急?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救你吗?再忍一忍就有点眉目了,等我琢磨出门到来就能将你放下。这上面的鬼画符还有些复杂,我得稍微琢磨一阵子才能弄明白,你且容我再试一试再说。”

第一千三百九十七章 噤若寒蝉

曾经也觉得那怪物的能耐真是无可匹敌,仅仅三两下就将几个白褂子的四目族轻松放翻。其实四娘目测那些个研究员就觉得非常弱鸡,可若是自己出手也总是有个极限,未必能做到一招毙命的举重若轻。

通过这样的比较就能看清自己同那怪物的差距,四娘自认就算有一百个自己都不够人家收拾的。可就是那么厉害的家伙

也只是单独一个而已,等遭遇到稀奇古怪的攻击后也没能撑得太久。

差不多也就是说话的工夫就变成这样,就连旭川也都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呢。看来这家伙再是强悍也终究是有着极限,或者说这也给平时自恃勇力的四娘一个警醒。

半贫不富的时候还能以蛮狠来获得影响力,然后再通过这看不见的东西来聚敛财富与地位。可一味冲锋在前也终究不是个长久之事,在水边走得久了总会将衣服给打湿。弄来那么多的好处总得长长久久地享受到吧,总不该一转头就给弄没了吧?

从她的角度还能看出怪物被冰冻的身躯带着许多残缺,还有就是从上身前倾的姿势就能猜出它在最后还在突击。不过在其身体各处还露出向后凸起的鼓包,在部分位置还能看出前后通透的大窟窿。

由此可知它就是想要突进也会受到许多的阻拦,若是做不到快速欺身就只能被冻成冰棍。于是这看似强大的怪物便僵在原地动弹不得,并且还一直都在不断地向下掉落碎渣。

别看这些细渣子一个个地都不起眼,可每一个看过之前记录的人也不敢对它们怠慢。

突击队中还专门分出人员将这些东西清扫在一起,然后还要用到急冻光束进行单独的循环照射。但由于周围的空气也同时被降低到了极端状态,所以身处在走廊中的所有人都得强忍寒冷的侵袭。

带来如此变化的就是几道手腕粗的蓝光,而这些性质奇特的光线还在不住地来回转动。它们大部分要集中在那怪物身上身下固定状态,少部分则会在掉落的触肢和碎片上不停巡游。

带来的结果就是那些零散的小碎片全部都老实异常,稍有些颤动的苗头便会被重新照射一遍。如果一遍不够那就两遍三遍,直到被收拾到极寒的状态才会安稳一阵子。

这种光线不仅会在照射固定靶的时候降低空气温度,尤其在来回移动的时候更会加大制冷范围。被其扫过的空气中便会出现弯曲的寒气弧面,接着就会继续出现明显的沉降现象。

正是这样的影响才使走廊中遍布难忍的低温,并且一直在向着其他方向源源不断地蔓延开。所以大门只要还打开着便挡不住股股冷气,它们在冲进室内的同时还带来了令人不适的体验。

那扑面而来的都已不只是凉飕飕的寒风,而是在接触到的同时就会让人须发皆白。面部皮肤也会在无数的刺痛中愈加僵硬,简直就如同在冰窟窿里被不停地泼冷水一般。

在这期间还不乏有若干触肢由于变脆而改变性质,以至于承受不住现在的重量摔落在地。操作机动设备的人员也不会忘了那些细微之处,自然会时不时地将蓝光扫过可疑的地方。

洞室中那么稳妥的局势都能被翻盘,所以哪怕再谨慎一些也不会有错。

通过监控便能知道是因为那怪物有自救的能力,只要逃脱了一部分就有可能对整体做快速唤醒。除非这种生存能力是自己所具有的优势,否则在场的每个人都不想亲身去做体验。

观察中也会发现这怪物是同样具备学习能力的,故而在以后想要抓住它便更会难上加难。

所以必须要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哪怕强忍着寒冷也得将每一处碎片都照顾到。否则在场的战友们统统都得玩完,谁都不想眼见得即将胜利了还会出现问题。

“神仙斗法!果然名不虚传!”四娘在如此耀眼光辉和寒冷气息中暗暗地称赞了一声,然后就抱着自己的双臂开始不住地打颤。

她虽然在心底隐隐觉得这两边都不是什么神仙,但并不妨碍对他们做出如此的评价。

她未必需要知道这些人是在以怎样的能耐斗法,但就算再没见识也不会去质疑这些家伙们的具体身份。

一个看似高端的名字并不能让人感到特别畏惧,但是摸不着深浅的神奇力量却可以做到这点。因为沟通的不便能够提供非常广泛的想象空间,甚至会将部分行为都脑补成理所应当之事。

故而也没个说法就可以张口就来,并且会优先采用自己最为熟悉的东西做参考。

一方的行为其实也不是太过难以猜测,只要观察得久了就多少能摸索出大致规律。另一方虽然是自己从眼下环境中脱困的希望,那难以琢磨的身躯和行事准则其实真的非常可怕。

不过看样子是不必忙着逃跑了,否则很有可能会被那神奇法宝给冻成冰坨坨。

现在能在走廊中大摇大摆行走的就只有那些四目族,他们已经以歪斜的姿势重新掌控了局势。这主要是由于在倾斜的地板上移动总会有些不便,想要做到轻松优雅真的是有些困难。

四娘对于那一方都没有特别期待,而现在更是在小心翼翼地观察门外状况。

哪一方都不亲,就意味着哪一方都不恨,四娘只会为了自己错失逃离机会而感到惋惜。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就是继续低头缩起来,试图以一个不起眼的模样变得更加卑微。

她可不愿意为了走廊中的血腥场面而负责,在正主被冻起来之后就必须避免成为替罪羊。天晓得这些被搞废的家伙们都有怎样的关系,指不定就会跳出来一个叔伯子侄什么的过来迁怒。

至少在河青城里是这样的,小地方的人们总是因为各种原因比较紧密些。而且苦战过一通的家伙们也往往比较暴躁,往更好一些的情况做估算也得低调一些才行。

第一千三百九十八章 傲慢

四娘悄悄地将脑袋缩了回来,不过在那之前还不忘最后向外瞄上一眼。不论何时也多少该对现状有起码的掌握,这也几乎是多年来常驻于心中的深刻教训。

多掌握一些状况才能作出贴近真相的猜测,而对于未来预测越准就越能抢占先机。她虽然没听说过“有钱难买早知道”这句话,但并不妨碍一直试图掌握过去、现在和将来的各种细节。

当然也由于见识和手段的原因没法做到周全,更多的只是个人直觉在发挥作用。

在仓促间便看到有若干身影再来回跑动,并且能听到焦急叫喊的喝令之声。那大门就算被打开了也一时无人进来,倒是能见到一些人小心地缩在两边吆喝着什么。

四娘当然是听不懂门外的都在说些啥玩意,所以也就只能更加向后缩了一缩。多看一眼其实只是长期养成的本能习惯,没别的原因也不会受到改变的。

不过她依然会在心中以己度人,并且还悄悄地猜测到:“这些家伙们果然都很暴躁,哪比得上抓住自己时的那种傲慢劲?估计得悄悄在这里多憋一阵才行,千万不要在他们还没气消的时候就跑出去。啧,那怪模怪样的家伙也真是的,白让人生出了一阵期望,怎么才出去一阵就被冻成冰坨子了呢?”

窝在角落里发牢骚其实也不会改变什么,但外面的士兵总是要调查这里的。而且他们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看清室内景象,就初步观察下也没有发现特别的危险。

就算四娘以为自己藏得足够隐蔽也没用,她的身形并不能在优势技术一方的面前保持秘密。

不同位置的监控并没有因为舰体受损而报废,后续而来的突击队也非常谨慎。他们更倾向使用各种设备做扫描,同时还不忘调取相关区域内的其它监控做辅助。

所以四娘的藏身之处和小心的姿势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还由于瑟缩成一团而显得可怜。大概也就是因为这么缺乏战意的姿态而受到忽视,当然也该有赤手空拳什么都没拿的缘故吧。

无论是前线士兵还是智脑的评估都很一致,在分析了许多的数据后便调低了威胁程度。就算再严肃紧张的四目族也习惯于相信数据及综合判断,既然从经验到分析都认为安全也就没问题了,他们便在小心警惕之余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挨个做搜查主要是出于责任心,但也不免由于懈怠而只是匆匆看上一眼。

那间研究室中就只有两个被弄来研究的土着,而且看他们的样子也仿佛受到了惊吓。或缩或困的样子根本就不值得一提,相比之下还有许多战友需要获得救助呢。

有这功夫还不如赶紧对其他伤者进行抢救,如有必要也更应该去收集并固定怪物的掉落碎片。工作总不能全部推给操作设备的技术人员,当他们被编在同一个队伍中就得共同承担了。

所以对四娘这边的事情也就是匆匆地走过场,从确认状况到派出人员控制场面几句话就能交待。能造成如此效率的并非是他们有多么的熟练,纯粹就只是因为搜索项目被合并为一键进行的傻瓜模式。

反正最糟糕的麻烦已经被控制了起来,这些威胁性较小的杂鱼就只需等待被重新归位。无论是人还是物都已被打上了唯一的编码和记录信息,需要进行转移时就如同收拾杂乱桌面一样简单。

毕竟其中一个还正被束缚在半空中的力场内部,在那种状况下根本就不可能自行逃脱。至于另一个身上虽然穿着怪异的护甲,但就其主动躲避的姿态就全无战意。

而且两边在数量和气势上都完全没得比,他们想不出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好害怕的。也就是受到条例限制才必须挨个确认,否则未必有人愿意在第一时刻靠上去检查。

由此可见并不是谁都可以成为伟大文明的对手,起码得是可以拉出来恶斗一场的才有资格。至于可以被轻易捕获并控制的家伙就只配参与研究,而且主要负责提供进行分析的数据。

擅长多种交叉学科的专业人士会很喜欢他们,无数的信息就会从肉眼可见或不可见的细节中被找出来。有些内容就是原本的主人都未必会知道,这一切当受到细致检验后才会被科学吐露出来。

但是擅长这一技巧的专家已经遭到了毒手,想要配置其他人手恐怕得多花些时间。但这并非是前来控制局势的队伍所关心,就他们忧愁而又庆幸的状态下还带着些许高傲。

一直被吊在空中的旭川多少也有些认命了,但他依旧希望眼下的难受姿势能稍稍有所改善。于是在忍不住后就小心地悄声请求道:“这位……神使,是吧?你看……”

“嘘!”四娘没等他将话说完就立刻阻拦,然后还皱着眉头低声斥道:“急个什么?有啥事等过一阵再说。没看他们都死了那么多的人么?这会各个准是一群暴脾气,所以先别让他们起烦心,不然性子一起来可真能将咱们都收拾了!”

旭川对这样的解释也深以为然,不过他还是赤红着面色请求道:“嗯,是这么个说法,可是我现在头下脚上的样子真的很难受,要不你先把我放下来?”

那一副红脸倒也是因为不好意思,任谁倒立久了也都会鲜血向着身体下方沉降。无论怎样的面孔都会被染得一片通红,就仿佛一口气喝了许多烈酒一般。

但四娘却依旧是缩在角落里猛摇手拒绝,最多只许诺等过阵子再动手将他放下来。至于理由则依旧是眼下还不合适的那一套,但本质上是清楚地知道自己玩不转那东西。

倘若真如旭川所求那样便得起身去操作,而这样一方面就必须站立在研究室的中间,同时还得再次面对还未研究透彻的东西。

那样不管有没有反抗或逃跑的意思都会变得非常显眼,就是想不被注意都做不到了。这种时候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万万不可在如此敏感的时候被那些四眼妖怪们给盯上。

第一千三百九十九章 身不由己

科技物品的使用规律总是有迹可循,当需要打开的时候都会差不多,只需要触碰那些小小的标记就可以了。但问题是有时会出现不同的文化、外形完全不同的文字、以及设计思路相差极大的使用界面。

在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做起码的引导,像是在获得手机时便有王涛当面进行了演示。只要有个顺畅的开端就可以让人学习其中规律,那么之后该怎么做也就只剩下反复尝试和练习的事情了。

但显然一个被研究对象是不会获得那种待遇的,,于是也就没人去教导四娘该如何面对新的技术体系,从猜谜到拼图总得有个试错的过程,而她恰恰最缺乏的就是摸索出那东西到底该怎么用的时间。

刚才亲手操作的时候虽然也算积攒了一些心得,但在受到打扰时也很容易被忘到脑后。这就好像将积木垒到一半却被粗暴地拍散,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架构就这样一下子消失无踪了。

再要有所得非得是继续找机会进行试探,很少有什么积累可以在轻松中一蹴而就。就算像王涛那样获得大量外源性输入也得反复练习,否则每一秒都有处的知识在渐渐消退。

就仿佛被海浪抹过的松软沙滩一样,必须多努力堆积才可以弄出个小沙丘。

旭川对这种不配合的人物早已是暗恨得紧了,只因有求于人才不敢破口大骂。但就在他试图好言相劝的时候却主动闭上了嘴,因为正从门外走进来了两个顶盔冠甲的四目族。

他到现在也对那些怪模怪样的家伙有着莫名的恐惧,当对方目光扫过来时就被吓得再不言语。唯恐对方一不高兴就将自己的心肝肺都掏出来下酒,到时有什么抱负都会一起进这帮家伙们的肚子里了。

四娘也知他们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见躲不过去就暗地里咬咬牙,抹了面子地膝行几步爬出来自首。她还在低头哈腰中谄媚地拍马道:“你们可来了!这家伙杀人的本事还真厉害,两下子就把你们的人通通给祸害了。我这什么本事都没有的人又能怎么办呢?只能听它吩咐才能躲过一劫。

好在你们及时赶过来把它冻成了冰块,这也算是为你们那些弟兄们报仇了。那些人们死的可真是凄惨啊,也就是你们这样厉害的才能把那妖怪捉拿起来!”

前言不搭后语的说话很想将自己摘出去,哪怕明知双方语言不通也得做出哭诉的表情。就算对四娘而言是非常陌生的动作,但为了安全而言也顾不得那点自尊心了。

不过她在情急下还使出了平时常用的姿势,居然试图伸手搭在对方的身体上继续拍马。这种侵入对方空间的做法用好了可以快速拉近关系,但若对上是警戒心较强的家伙则会适得其反。

“后退,靠墙站好!”

只听了四目族的大兵爆喝一声就向四娘踹去,并以武器瞄准异常目标来确保自己安全。另外几个战友则是同时在伏低身姿的时候一起瞄准,一旦状况不妙就会立刻将这行为可疑的土着打成肉筛子。

胸口被踹了一脚的四娘当然激起了怒火,但在恼怒中重复“你你”一阵后也只得服软。从小到大都不知被踹了多少脚,自己不也还是好好活着么?

就算再被踹上一脚也没什么,至少同自己的性命相比是轻微太多了。

“你别生气!”所以在面目扭曲一阵后便重新展颜而笑,并且非常体贴地关心起对方的健康起来。

她还不忘起身根据对方的指示做行动,如果没有吩咐就说明对方默认眼下的举止,而如果挨揍了就肯定是自己做错了。至于是哪里出了问题就得认真做自我反省,若是继续愚钝下去就会不断地挨到脚踹和叱骂。

其他的四目族也无意对此做出阻止,他们跨越了星际过来又不是为了关心土着权益。有这时间还不如对受伤战友进行救助,若是耽搁得久了就可能有人失血过多,又或是被逐渐的冻成冰块。

沿着地板缓缓向下的寒气如同流淌的河流,在那其中若是停留太久也会被带走热量。换了生命体征逐渐降低的倒霉鬼真可能因此丧命,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直接送进停尸房了。

四娘在听命后退时也观察到了这一状况,仿佛其他人的注意力并不会特别关心这边。这样的成果真让人稍稍有些开心,这说明自己的确不会受到特别的对待,那么也就更加不会遭到毫无缘由的迁怒了。

心中一喜便更乐于服从命令,就算必须控制自身出力幅度也会尽力而为。

但她也同时注意到在退后时会发生奇怪的移动,就仿佛是有人在牵着自己的腿脚发生了偏移。从力道上能体会出是来自护甲的外力,正在低头看去时却没能发现有什么异状。

起先也只当是这东西的制作较为粗糙,又或是在碰撞中出现了一些小小的缺陷。但后来影响她行动的力道却是越来越大,并且还从腿脚一直延伸到了腰腹部,以至于影响她后退的方向都出现了更意外的移动。

一般人通常都想将力量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尤其四娘这样的就更是对不受控的状态深恶痛绝。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反向出力进行抗拒,然而不出几下就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掌控自身行动。

直到努力无用的时候才会慌张起来,并且下意识地惊叫到:“哎哎,怎么回事?我,我怎么……”

她在慌乱中还能将未受控制的胳膊来回挥舞,却因滑稽的动作和表情不去被太多威胁性,最多就像是一个突然失心疯的笨蛋。而四娘也终究知道自己不该表现得太过异常,这会儿有什么幺蛾子都得努力遮掩起来。

从门外看过来的狐疑目光让她坚定了这一认识,于是在半空挥舞的双手也没有立刻收回来,而是匆匆地掩饰道:“活动活动,这里挺冷的,我得将胳膊活动活动。那你以前受过伤,所以挨不得冷……”

第一千四百章 小丑的把戏

四娘也不知道自己的言语会被四目族怎么解读,但那刻意表露出来的讨好动作其实还很容易理解。于是来来往往的士兵们露出了难得的笑意,这个长相难看的小丑还真是有够滑稽。

之前因事故和伤亡造成的紧张和哀愁还没消除,但有四娘这样的滑稽表现倒是会被转移注意力。也就是说她还帮着这些人稍稍提高了士气,不过当事人未必会意识到这一事实就是了。

但她所能收获的只有许多轻蔑的目光,不过这样似乎也不算太过糟糕。至少她现在已经能够获得足够的注意,而不再会被当做收集来的科研材料了。

而且就算讨厌这个家伙也不会恶意伤害,监控这边的情报组已经将四娘圈定了出来。也就是说这家伙是在更高层次中挂上号了,只要没做出特别的危险行为就只能进行控制,绝对不可以对其做出伤害的举动。

但四娘只以为是自己的演技达成了效果,于是便趁机带着更加谦卑的表情顺势后退。反正以自己的力气也没法做出有效抵抗,所以还不如看看这副盔甲到底想干什么。

“会自作主张的盔甲?但愿别做出拖累我的事情。”

而让她如此无可奈何的来源便是一节触须,这东西要控制人未必需要插进中枢。只要能影响行动走向便不妨操作这幅盔甲,会对少量信号言听计从的设备更容易成为傀儡。

暂时执行监管任务的士兵还将目光撇了一眼旭川,然后又扫视了这处研究室内的受损状况。在大致不觉得存在特别危险后才缓步前进,并且对四娘笑着叫道:“你们那里的家伙都是这么叽叽喳喳的吗?将手抱在头上蹲下就可以了,来照我说的去做,将手放在头上,然后蹲下来——”

这个士兵在说话时倒没有希望能够被完全听懂,在接触过多种文明后便知道身体语言更好懂一些。他说话的时候就将一手罩在自己头上,试图通过自己的示范让这土着学着照做。

但四娘也只是将手放在自己头上而已,对于后续需要蹲下的动作却是毫不理会。而且下半身动作又不受她的控制,所以主要是没有跟着照做的能力。

如此为难又不好直说自己的困扰,于是就只好傻呵呵地站在原地干笑不已。

那士兵起先还以为自己的教导起到作用了,所以就更是会为了土着拒绝蹲下而不满:明明都做出了这么明显的教导和示意,而将双手放在头上也说明可以看得懂自己的意思。那么偏偏不听命蹲下又是为了什么?专门跟自己过不去吗?

当认为这是故意的行为后就不再客气,士兵将手伸过去就按向四娘的肩膀。这显然是打算以自身力量令土着聪明,并且还不满地训斥道:“别给我耍花招,让你蹲下就得……”

但是想要去按压的胳膊却被拦在了半途,这被他瞧不起的矮个子居然敢于反手做出抵抗。而且通过手腕上的疼痛感便知道力道不小,那微微作响的“喀吧”之声显然是哪里出现了裂纹。

四娘其实也对此非常吃惊,这怪模怪样的护甲看来是要害死自己。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去袭击这可怕的妖怪?就算能趁不备对某人偷袭成功又怎样?把他们的大部队招惹来不就死定了?

她还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另一只手被向前推去,并且是非常精准地糊在面前这家伙的面部。但令人惊异的是那手上触感真是意外的轻柔,甚至都没有传出响亮的拍击声。

而随后发生的事情则更是让四娘看得目瞪口呆,因为她发现手上护甲居然变化了颜色和形状。只是轻轻一抖动就向着生前的四目妖怪脸上钻去,而这就不免会从击出的手心及穿着的盔甲上借力。

四娘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来了点小客人,而且这玩意说不定还会遍布在自己的身上各处。再结合手心传来的触感就仿佛抓了一把虫子,而且还不停地在你的手中疯狂滚动。

就是想要做出甩脱的动作都办不到,她于是立刻就露出了恶心的表情。心中一急之下就立刻叫道:“这都是啥玩意呀?我不是故意要打你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这试图撇清关系的言语既没有可信度,在时机上也真的是太晚了。触须已经趁不备突入士兵的眼鼻口中,并且还快速施展了足以造成休克的电击。

瞬间瘫痪目标是非常有必要的,安静行动可以给身处复杂环境中带来更多的安全。一个足够安静的楼房才适合进行重新装修,许多的细丝也趁机不客气地向各处要害做蔓延。

从压制到接管也花费不了太长的时间,四娘只感到自己的双手同腰腹腿脚一样被束缚在了护甲中。甚至还疑似听到有谁在用河清话悄悄警告到:“安静。”

她在愣神中也想不起这是哪个国人的声音,然后就迅速失去了自己的意识。

这主要是那怪物还能活动的残块体量有限,并没把握在控制住四娘的同时去操控另一人的身躯。所以为了不坏事还反向给不安分因素也来了一下,当然并不会带来致命的危险就是了。

而在这期间抓住脸部的手臂始终没有放松,甚至还需要以此处支点来维持士兵不倒在地上。先前退向这里时就刻意选在监控的死角,而且从室外看来就使得四娘的身影全被遮蔽起来,至少在短时间内是不会引起外部的怀疑。

因双手无力而掉落的武器则被护甲抓在手中,为了初期的控制必须避免制造出太多声音和意外。唯独控制不住的就只有目标身躯无意识的颤抖,而这一部分也在数秒之后不再成为问题。

轻微地活动身体就是为了适应新的身躯,新傀儡还伸手从护甲那里接过了装满弹药的武器。一递一接之间不存在任何的延迟,二者的配合就仿佛最完美的机器一般。

第一千四百零一章 把它冻起来

实际上对操控者而言就是左手递右手那般简单,要是没能接住才是稀罕事。就算互相配合的部分稍微复杂些也没关系,这对于又获得一个傀儡的怪物而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怎么了?”

走廊中有人听闻四娘跌倒的声音就探头进来,不过在他的目光在室内转了一圈后也没有发现特别的事情。最多就是觉得吊在半空中的土着表情有些僵硬,双目睁大的样子仿佛受到了可怕的惊吓。

旭川当然受不了这等怪异可怕的场面,从面部侵入并对人进行控制也只在传说中出现。当亲眼见到时真的会觉得非常刺激,原来这种事情还真的有可能发生!

身为被俘之人也不需要特别的立场,他只需要站在自己这边就行了。所以当有人被附身时就只是目瞪口呆,而有人来查看时也是一言不发,只是在努力消化着眼前的奇异。

“嗯,咳嗯,没什么。”新傀儡先是清了清嗓子以适应声带,然后就以较为平淡的语气指着四娘说:“这家伙突然晕了过去,你过来帮我抬一下。”

不过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却还没能控制好面部表情,为不露馅就干脆没有转身面对。

探查的士兵还以为是土着心智太虚弱被吓晕了过去,就在毫无戒备的靠过去时还轻叹道:“添乱的小东西。”

不过这家伙倒没落得被就地操控的下场,而是记忆从此就被定格在了这一时刻。

他只见到身前战友做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快速急转身,以双脚为轴心做出的剧烈扭动几乎能带出残影。而当转过半圈后就将收在身边的胳膊快速挥出,然后就是力量强大的一手刀切在了自己脖子上。

简单而高效的攻击并没有弄出太大声音,实施偷袭的傀儡还将脖子断掉的倒霉鬼靠墙摆放。

这样做不但是消灭了一个无足轻重的敌人,更是从其手上夺取了同样威力不小的连发武器。稍作检查便可知道工作性能良好,而这一过程从头到尾都因处在死角中而没有被发现。

在场的观众也只有旭川一人,看在眼中其实也感到非常的害怕。他还在心中担心地瞎猜到:“是了,这必定是为虎作伥什么的,害了人之后还要接着害人!”

当知道厉害后便不敢求其帮助自己,唯恐在被救下来的同时也被活活害死。他为求安全还将自己嘴巴紧紧捂住,直到这时才充分领悟到四娘刚才不愿相助的原因:

这个形态诡异的玩意凶残又冷酷,在门外走廊里来回走动的家伙们也不是什么好鸟。现在身处的环境实在是太过复杂,若是一不小心就可能会立刻玩完!

“啪嗒,啪嗒……”

简单的脚步声向着门口走去,双手各持一杆武器的人形傀儡缓缓抬起了双臂。先是瞄准正在实现警戒的其他士兵做扫射,猝不及防下便造成大量的武装人员被快速打到。

这些人员对于怪物本体其实威胁不大,最多只是能耽误一下前进的速度。但对于受到操控的傀儡而言却足以破坏机能,所以在选择进攻时就必须先将他们全部解决。

刚收拾了最大的威胁后才转向徒手救助伤员的人群,因为这些人其实也都是训练有素的军人。当他们听到刺耳的枪声时并没来得及惊疑、不解和震惊,而是在条件反射下去摸向放置武器的地方。

尽管落了后手就必须要付出沉重代价,但他们还是能在伤亡过半后重新武装起来,接着就立刻发起了后续的反击。那仓促的战斗虽然杂乱不堪但也能起到效果,在结合着各自环境后还是制止了逐渐扩大的伤亡。

在狭小环境下虽然能创造以少敌多的夸张比例,但若是攻击一方不做闪躲就肯定会成为最明显的靶子。

于是疯狂攻击“战友”的家伙就在瞬间被撕碎,甚至很多人在射击结束后都没搞清状况。他们只能在混乱的战斗中向着最先带来死亡的方向还击,一切问题都只能在打扫战场的时候去慢慢探究。

“这,这就完了?”

旭川从刚才的状况当然知道两边厮杀了起来,从惨叫声中就能听出人多的一方肯定吃亏不小。但在他的印象中那诡异之物该是能够以一敌百的存在,怎么可以在三两个呼吸内就在眼前被撕碎了呢?

他甚至都顾不上去为喷了满墙的粘腻惊慌,那夸张的痕迹远远不如怪物的快速失败更让他感到不可思议。杀了一圈就只是落了个同归于尽?这该说是漠视生命呢?还是该说凶残无比?

然而连他和幸存士兵都有一点没注意到,那就是几乎所有的技术人员都未能幸存下来。而被他们操作的那些冷冻设备自然也未能幸存,通通都在黑烟和烈火中无法再释放蓝色光芒了。

这才是此次战斗最需要被消灭的目标,甚至在解决序列上只比其他武装人员稍低一筹。只要有他们在就总会给那怪物带来难以施展的限制,直至被彻底冻成冰冷的塑像。

也就是为了解决这些才会稍稍耽搁时间,以致那傀儡在转身时慢了半拍。所谓“一步慢、步步慢”就是如此,进而造成新玩具被反应过来的四目族士兵们射成了筛子。

但这样的伤亡其实并不是很重要,这显然不会给倒地残躯中的触须带来伤害。它甚至还在蹦跳中就扑向自己本体,并且开始激发自身的储备开始拼命释放热量。

其实在刚才的交战中也有若干射击落在怪物身上,留下的能量早已在帮助他进行脱困了。哪怕被打落了一地碎片也没关系,甚至留下了红热的凹坑其实还要更好。

这些外来的热量都在帮助怪物重新恢复常态,而摆脱冰冻的部分也会立刻开始对本体展开自救。

“不不!不!快阻止它!还有谁能把它冻起来吗?”

但越是惊慌也说明越是无能为力,急缺的东西总是不能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身边,于是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就会在这时爆发出来。

第一千四百零二章 复苏

眼看怪物的重新复苏已经再无意外,唯独是在现场及做监控的人们都在失声惊叫。少数能做克制的设备都优先遭到了毁坏,这对在场的人们而言其实才是最为可怕的事情。

就算叫得再响亮也没有任何用处,只会给还能保持意识的人们带来加倍心烦。

有士兵在绝望之下便将武器疯狂地向那怪物扫射,在打断了许许多多的处之后也同时留下更多的热量。而这其实也只能加速解冻过程的完成,并且加速自己迈向死亡的深渊。

怪物扭曲的身形就仿佛被狂风吹动的大树,这是由于被唤醒的部位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膨胀所致。它的整体过不了多久就从外到内开始不断加热,然后就仿佛电磁炉一般开始烘烤着自身及周围。

这样的过程其实也用不着持续太多时间,只要稍作调整就可以获得非常优良的导热性能。甚至到最后一个部位重新柔软也只在十秒钟之内,无数的碎片也就在骤然发热的环境下变成了液滴。

它们挪动着蹦跳着就用向本体所在,在行动时发生的碰触就仿佛是潺潺的流水,又或是在奏响一曲欢歌。当然后者只是目瞪口呆的旭川脑补出来的东西,因为他觉得这样鲜活的生命力实在是太厉害了。

不仅绝对是世间非常罕见的现象,但是只有少数人可以亲身目睹到的神迹。于是只有能让人欢呼雀跃的东西才能与之相提并论,甚至就是让他自己跪下朝拜也没关系。

但是这样的虔心仰慕和崇拜的五体投地并没能持续太久,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依旧身处高温状态下的怪物重新站立起来,然后向着走廊的前后两个方向伸出了数条触肢。这些外形诡异的东西先略略锁定还幸存的四目族,然后就变成又细又长的丝状物就扑了上去。

若放以前肯定就会抓住一地的俘虏,然后在花不了几个呼吸后就全部转换为傀儡。但在射出之物还带着灼热温度时就自带杀伤能力,无论挨到哪里都会造成明显的焦黑灼伤。

无论是转身试图逃跑还是继续攻击都遭到了毒手,当然徒劳的将双手架在身前做防护之人也并未能例外。细思所致之处会带来焦臭的青烟,然后就只剩下一阵本能而无用的抽搐。

在场只有四娘和旭川两个活人未遭到攻击,而身体上下要害一起被刺穿的人们显见是活不成了。

四娘其实在傀儡疯狂射击时就缓缓醒了过来,只是因为肢体麻痹而不能做出太多动作。等见到场面为之一轻时才能勉强站起来,但在见过这种场面后又有些吃不住劲,当时就被吓得坐倒在了地上。

虽然以前也曾经见识过不小的血腥和死伤,但那也通常有着自己的大力参与。真要说起来还会有着更多兴奋和回味,但那些多少是自己能够理解的,不至于无法弄清这期间都发生了什么。

可是,可是这怪物到底是什么玩意啊?快速而高效的出手简直是生来就为了杀戮的。它在出手时绝对没有任何的怜悯存在,一切只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敌人,自己的凶狠与这一比就实在是太业余了!

而以四娘这个样子显然是不足以解救旭川的,她甚至还摇摆着走到另一处设备后面做躲藏。只求这杀性甚大的家伙爽完了就赶紧滚蛋,千万不要想起自己还在这处角落里。

而这剧烈转折的一幕也被监控人员看在眼中,先前的欢呼雀跃和志得意满到此时都消失不见。能剩下的就只有短暂时间内的集体失语,直到脑中空白了一阵后才想起要做出补救。

于是战斗的警报被重新拉响,被调离的部队也要重新被派往战斗区域。解散的临时战斗群又根据就近原则被重新组织起来,甚至部分人还没来得及将设备归还回去。

正在转运中的伤员被强制从运输载具上驱赶下来,就算他们同军医在一起抗议也无济于事。因为有更多的活人要被驱赶着去面临死亡,到将那个糟糕的大窟窿给填满为止。

“以他的行动速度还是有些快了,距离最近的部队就算赶到了也来不及,他们很有可能会扑个空。”

“那就不要赶过去了,重点封锁一些必须通过的区域就行。接下来的战斗部署就是要将它围困起来,等到抽出人手了再进行突击。”

“是!”

几句话就大致确定了即将要做的事情,并且还利用某一处的设备便利进行大范围降温。有这样会造成克制的环境应该可以避免对方通过,总之是要试出一切的努力阻止更大的破坏。

那怪物的存在简直连病毒都算不上,后者还可以不断的复制自身以扩大种群,在简单的数量递增后就可以造成质的改变。它更类似于某种为捣乱而生的专业设备,没有哪个人会在了解它的底细后还挡在前路上。

不过这个舰队中也没有多少人知晓它的底细,所以也就只能继续前赴后继地构成堵漏的堤坝。他们甚至宁可不立刻将这家伙给抓起来,只求控制受损范围后再调集力量。

近期陨落的战舰已经太多了,而在它的破坏下又陆续有四艘舰船退出战斗序列。身为舰队高层当然不愿意看到整体力量的降低,所以在权衡利弊后也只能暂时将最近受害的军舰当做囚笼。

被囚禁在其中的无疑也有四娘,但她对这怪物如同奇迹一般的翻盘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老大越是强悍就越不会在意小弟如何,想想自己在得意之时的做派就不难得出结论了。

虽然看不懂刚才那花里胡哨的变化是如何发生,但开始的起点大概该与自己不受控制的后退有关。不过那后退也是因为身上邪门的护甲所致,所以再往前还得倒推到被套上这么一身开始么?

当人处在不利位置时就会胡思乱想,甚至会将对立的目标做过分夸大。四娘便不由得在心中大叫到:“它莫非是算计好的么?这家伙都这么厉害了还要玩这手,心思也实在是太脏了吧!”

第一千四百零三章 心机之后是崩解

四娘从来都佩服两种人,而且一般也不想对他们有所得罪。

一种是将算计之事玩得滴水不漏的家伙,哪怕明知有危险也不得不跳进挖好的大坑中。所以非要对付就得一拳头下去打的他妈妈都认不出来,这样也就不必担心会遭到算计了。

一种则是力量和技巧比自己更加纯熟之人,如果知道单挑会输话那当然不会贸然动手。

就算要动手也得叫齐兄弟们制造出包围局势,并且各个手上都不能空着。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可能只是描述平常人,但如果是面对十双、二十双手也是应付不过来的。

而这些所谓的应对之法也无非针对常人,在碰上太过厉害的家伙时还真拿不出手。

四娘眼看着那怪物转身朝这边走过来便立刻趋近前拍马,仿佛自己真是最忠心小弟一般地赞颂道:“老大您真是威武极了!轻轻松松就把这些笨蛋们全都干翻。刚才我也是看他们人太多才没敢擅动,不过你看我还拉了个新小弟跟着,只要您把它放下来就可以随便使唤了。他会跟咱是一伙的,咱,咱是一伙的吧?”

虽然在嘴上说得亲切甜蜜仿佛有着几十年的过硬交情,但四娘的心中其实也十分惴惴。她其实非常担心自己能否以口舌求得不靠谱的安全,说不定一眨巴眼就会立刻横死当场。

毕竟总共同与怪物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连其来处和意向的还没能搞清楚呢。而在短短的时间里就于屋里屋外死了一地人,她再是心黑手狠也畏惧这种凶残的角色。

所以主动提出拉了小弟入伙只是幌子,更重要的是需要确定自身与之到底是怎样的关系。而在没有得到答案前就不免看这家伙到处都是危险,连着脚底板上都浸满了汗水,并且还在不停地向后侧悄悄移动。

许是四娘的说话多少起了些作用,所以那怪物走在半途时就放缓了脚步。而这些言语对旭川其实也做到了非常大的提点,他就算同样畏惧也得尽快打开局面。

于是这外来的公子哥也赶紧帮腔道:“我乃王城刘氏子弟,还请这位大仙救我性命!您尽可以提出各种要求,在下若真能获平安就定会全力报答。不论您是何方来历都会奉献田产财富,以后年年月月也必有让您满意的供奉!此誓绝对出于真心所发,日后无论如何都不敢有所违背!”

旭川虽然主动提出了这么优厚的报酬,但在履诺的那一部分还玩起了文字游戏。身为强大一方当然可以随意提出要求,力量有限的自己也当然会付出全部力量。

区区山林田地和粮食布匹都好说,他当然可以从自己名下拿出足够的东西做感谢。但如果是做不到的部分就无能为力了,所以您也别提出特别过分的事情。

四娘大概也听出这么一点小小的猫腻,但更是对其主动报上的家门感到震惊。所谓王城刘氏其实有且只有一家,那就是名义上统治这片大地的尊贵王族。

已经有多少年没看到从王城来人了?而且一来还就是一个年轻的王族?在东边的乱子都多少年没有收拾得了,怎么到了现在又突然出了这么一位抵达河青城呢?

随时随地做思考或许是个好习惯,哪怕不被主宰眼下局势的怪物所在乎也没关系。因为从船舱的下方传来一阵超出撞击时的震颤和巨响,立刻又造成了一次难以抗拒的颠簸。

撞击带来的危害终究是缺乏精细的控制,储存高能物质的舱室终于在高温高压下出现了危险。远超之前伤害总和的冲击贯穿了半个舰体,就连其相邻的城市也一并被炸出了装甲层。

这都已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更仿佛是一个浑身着甲的大胖子从高处重重落下。肌肉拉伤的危险立刻就变成骨骼断裂,就算想要维持稳定的架构都做不到了。

再有什么惴惴的请求和试探也保不了龙骨弯曲,再有什么附带心机的许诺和拍马也架不住更大幅度的倾覆。

响亮的撕裂声从地板及墙壁同时向着远处扩散,震得每个人的脚底板都在隐隐作痛。而一波还没有传得太远就会又来一波,源源不断的样子仿佛是为了将幸存者的骨头全部震碎。

不过在这一连串的清脆响声过后还跟着一次更加响亮的,而这一次在通过舰体传播时就更是剧烈。

在远处听去仿佛是一棵参天大树瞬间折断,也不知会带着多少依附其中的生灵一同毁灭。不过那混杂着刺耳清亮的特殊声音倒是值得一听,而且最好是在远离十几公里的地方去欣赏。

由无数舱室回响所带来的余韵会延缓能量的释放,所以远远听上去居然还有几分乐器的质感。任何有经验的人在听到这声音时都会为之一颤,他们立刻就能知道那处结合部已然彻底没救了。

受到牵连的还有路过的云层,若是被砸中便会在顷刻间被撕碎,以至于成为无数的絮状支流。就算只是身处附近也会被掀起的旋风卷入,于是也只好无奈地打着滚快速向下沉降。

来不及得到救援的自然也有其中的船员,他们只能随着那几户遭到腰斩的军舰向下坠落。同时还会有数不清的零件、残片和活人纷纷落下,然后变成更加剧烈的别样暴雨。

在附近做警戒和协助的军舰则是立刻加力离开,焦急的舰长显然不想被随后的爆炸所波及到。身处其中的舰员们也都被这近距离的突变震得说不出话,等离得稍远一些后才有人悄悄说道:

“它果然是受到改装的,可就算那么厚的装甲也还是没能撑住……”

显然有人对这种语气非常不满,于是立刻就出声责备道:“慈悲些,赶紧闭嘴吧!”

“好,好,慈悲。这种事情会拿到总结会上的,到时也得再拿出来说的。”

随着这些话语的则是另一阵的舰内殉爆,就算经过采集器特别降噪也会非常刺耳清亮。听上去就仿佛装在金属器材中的大型炮仗,然而却有着更加响亮的特殊动静。

第一千四百零四章 第四艘星舰的陨落

“啊!呀!”

捂着耳朵地上打滚的四娘在胡乱叫嚷着,她在每一刻都出现大量迸射碎物的环境下只能如此慌张。从小遭遇过的最大地震也不及此次的十分之一,会被吓到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在地面都发生歪斜的时候也实在没法站稳,此次可要比以前更缺乏安全的样子。眼看自己即将在这彻底的崩塌中完蛋着凉,四娘在某个震颤的间隙就大声叫到:

“快跑啊!山塌了,地也塌了!”

以她的认识也只能猜测自己被拘在了某处房舍中,不过也不太难以将所立足之处与之前掉落的巨物联系起来。无非就是天上的仙人们被这妖物给活活打杀,那么仙山在缺了仙人之后可不就得掉落下来吗?

这未经证实的逻辑虽然能有限解释发生了什么,但却离具体的事实还是有着相当距离。但这种东西又不会拿出来进行卷面考试,所以哪怕进行胡乱猜测也没有任何的问题。

而更令人惊慌的则是舱室陷入了一片黑暗,这大概是舰船内的能源系统出现了问题。所以四娘就只能在来回颠簸中到处东拉西拽,并且不住地试图抓住什么以稳定身形。

至于那怪物则是脚下由于震动出现了巨大裂口,未及进行爆发就被砸到了下层之中。随后又很倒霉地被倾倒的设备撞在一边,就算空有一身大力也没法及时返回四娘的身边。

这种状况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可以让失去能量供应的设备无法保持运行。于是被束缚的旭川就从半空中跌落下来,但在无保护的情况下其实也算不得特别妙的事情。

因为他的姿势在之前就被四娘一顿胡乱操作,所以在重获自由时就只能以背部摔倒下来。这种突如其来的变化再加上满地碎渣就仿佛受刑,当时就疼得他大声叫了出来:

“啊呀!”

这头昏脑胀中的叫嚷倒是不打紧,不过恰恰便被删除附近的四娘听在耳中。后者在听音辨位下就本能地一把抓过去,在还不及分辨什么时就又听到了一声痛呼:

“嗷!”

听声音自然也是旭川所发出来的惨叫,而四娘也知道自己好像做出了很凶残的事情。

刚才在一把抓我过去时似乎没有收住力气,于是连本身发力再加上护甲反馈就被成倍地放大。哪怕以现在缺少照明的当儿也知道是抓碎了某处骨头,于是也难免受害之人会扯着嗓子痛叫出来了。

踢蛋生娃或挨毒打也不过是这样的凄惨,四娘只能抱歉地在心中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的。刚才那纯粹就只是无意识的信手一抓,可实在是没有存着伤害哪个人的恶意念头。

可见力量总得适度才行,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造成不愿见到的悲剧事情。

旭川就在左臂的粉碎性骨折中疼得欲仙欲死,以至于觉得那些震颤和巨响都算不得什么了。仿佛在死亡后前往祖先的路途也不过是这样了,大概也是浑身麻痹且无法思考的吧。

此次受伤也只能说是被四娘紧紧抓在手中,哪怕身处复杂的黑暗环境中也不至于被甩脱。他们很幸运地身处在有推进引擎的后半段,所以暂时不会在失重状态下落向地面。

但问题就是在失去巨量配重后会导致出力过剩,并且还因为破碎部分的受力不平衡而开始翻转。

于是舰船的前半部就带着惯性斜向下落去,而后半部则如同破旧的穿天猴不停打圈。在这期间甚至还因为碰撞导致双方出现了一定自旋,并且因为更加复杂的运行轨迹而抛洒更多的物质。

其中大部分是在离心状态下被甩脱出去的,而没有机会被甩脱的那些则会不断在不同的舱室内晃荡。此时就可以想象一下施工中的泥沙搅拌器,只不过四娘及其他人的材料要更大一些,而且还得在不受控制的环境下艰难挣扎。

她一开始还会由于不习惯这么剧烈的变化而头疼,但当经历了巨舰残部的第一圈后便有了些适应。只要及时跟着舰船变换的方向调整落脚处就可以了,而这护甲则可以给她提供足够的力量去蹦跳。

她在这么做的时候几乎是脑中一片空白,只能拖拽着唯一的熟人在复杂环境中不断改变位置。最多是因为旭川的惨叫声该抓为抱,倒是还没来得及去思考将这家伙抛掉的事情。

带着这么一个累赘还是会减慢速度的,就算可以耗费少量力气也会逐渐变得气喘吁吁。但四娘真的是因这从未见识过的场面受到惊吓,在缓过气来之前是没法进行太多思考的。

但她毕竟不是需要轮子耗费精力的大仓鼠,而那一路杀到这里的怪物也不是来玩爬楼游戏的。它干脆就将触须伸在四周固定身形,这样无论怎么翻转都有足够的支撑之处。

反正对其而言也不在乎头朝下会带来什么干扰,它随时可以将任何部位变成重要的器官。

当它重新出现在四娘面前时就完全变了一副模样,倒是连个类似人形的姿态都没有了,硬要形容的话该是个巨大的带尖蓖麻球。只不过全部都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当遇到目标后也没有更多的台词出现,直接就将她包裹起来一同带走。至于被四娘抱在怀中的旭川也因此被卷做一处,也不知将来会有怎样的下场在等待着他。

有这么一位擅长变形及全地形移动的专家就好办多了,它甚至都不需要太长的适应就能自如移动。

一翻身就向着刚才将其吞没的巨大裂缝翻下去,如此来来回回倒也没有将其的锋利与颤抖开阖当做一回事。因为从那里存在通向一处重要所在的道路,只要再经过短暂的行程就可以安全离开了。

一路扫过那么多人的记忆总不会全是因为残暴,同时也可以获得相当程度的重要情报。只要需要就可以构建出一副立体地图,甚至就连只有某些舰员才知晓的小路也不例外。

第一千四百零五章 强夺机甲

鼓鼓囊囊的团状怪物在船舱中横冲直撞,向各个方向发散的触肢总能提供最及时的稳定。不过眼下这种环境还是太过动荡了,若要定向展开移动真是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以往平整简洁的走廊简直变了个样子,实在是像极了被纵向扭曲的破烂竹子。不但隐藏在板材下的线路和管道会暴露在外,就是连廊道的整个走向也都会出现扭曲变形。

若要在这其中行走就得不停地进行比对,从墙壁上的编号到标识房间作用的铭牌都得一一看过。只有掌握这些重要线索才能在错乱的环境下准确移动,但就算如此也未必会顺畅地到达目的地。

有的区域会因为板材的剧烈扭曲而变得面目全非,明明是宽敞的走廊却被扭曲得一团糟。少量狭窄的缝隙固然难不住善于变化的怪物,但绝对不适合被其包裹的人类从中通过。

所以为了这两个累赘还得不时改变方向,直到找到其他更加宽敞的裂缝才能继续前行。

能做到这一点看似没什么特别,但在许许多多的船员眼中其实就已经很厉害了。因为他们在此时都显得手足无措,就算对失重环境并不陌生也难以保持平衡。

超出过往见识的震荡带来的是难以固定自身,而受力方向的反复无常就更是让他们无所适从。这样巨大的善变环境根本就是一场灾难,许多人在被抛来抛去时就在不停的受伤,甚至因为各种原因丧失了生命。

有的是要害部位受到了撞击,这多少还能保留一个全尸。而有的则干脆是遭到沉重设备的碾压,不出意外的就立刻变成了扁平的肉饼。

而无论是何种死相都逃不脱整体的坠落,他们终将会在一场轰然的撞击中被震成碎片。

只有少数足够幸运之人才能勉强掌握自己的命运,那部分家伙通常是及时进入机甲的驾驶员。只有掌握机械之力才能获得远超寻常的力量,他们因此才能在频繁的颠倒错乱中勉强移动。

所谓的移动并不是说像个皮球一样来回弹射,那样根本连一点自主性都没有,还不如说是在遭到命运的戏弄。只有在移动路线与确定的目标一致时才叫做移动,就算缓慢也可以逐渐摸向猜测中的生路。

有的人走着走着就会发现自己进入了死胡同,若实再要沿路返回又不知得花费多少时间。还只有及时摆脱被舰船的裹挟才能脱离下坠,否则就只有在一场惊天动地的撞击中被毁灭的结局。

在无数试图逃生的人中就有个看到云层的驾驶员,哪怕乌黑的云层和频频闪电也在起眼中变得非常可爱。但他却似乎是缺乏足够的幸运,居然在即将突入安全的暴雨之前就被拦截了下来。

不断倾倒颠转的残缺船体在这时就仿佛巨大的抽奖机,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回将某些东西抛洒出去,而有时又会同外来者一起合谋,很轻易地就将某些东西拦在生死线的另一边。

炽热的烈焰已从喷射器中向后开始喷射,突然产生的背推感眼看就能产生强劲的加速。距离进入到安全的天空就只差数米而已,但这不幸的机甲却突然遭到了一道黑影的扑击。

从外部看上去是球囊状的黑影居然有着意外的灵活,完全可以在复杂的环境下对目标进行拦截。它甚至还会对无规律飘散的其他重物进行借力,或拨或挡地就能在不损失速度的前提下作捕获。

当二者相遇后却没有发生剧烈撞飞现象,因为球囊状的怪物主动通过变形进行了缓冲。它事先就为了这一击已准备好的多层外壳,短时间内的撞击却能获得波次的力量释放。

于是身处包裹之中的四娘就只觉得有些晃荡,只觉得又是撞上了地板或者墙壁什么的。她实际受到的冲击甚至比身处机甲之中的驾驶员还要小,要知道后者可是当时就身处在一大堆缓冲球囊中。

而让人感到惊异的事情还发生在三秒之后,那较为坚固的舱门居然被弹射抛离了机甲。这对于快速摸清机甲构造的怪物来说并不值得一提,掀起某处严实的盖子就像是在嗑瓜子一样。

早知会有此事发生的触肢还提前绕向了两边,它们环列左右的样子仿佛是在为被抛离的驾驶员而欢呼。但在急速被丢出的倒霉鬼却不会有这种想法,他只来得及将左手挡在面前遮蔽。

但这种本能行为对于高空降落显然起不到任何作用,甚至都挡不住在这复杂环境中的溅射碎片。所以被抛出的驾驶员立刻就在身上多出了几个血洞,并且在疼痛与恐惧中发出了长长的凄惨叫声。

这既是因为受到伤害而发出的应有反应,也同时是在为了即将遭受的坠落而惊骇非常。

以他的体量当然兜不住太大的气体,所以说不定还能比仍然在空中无规则漂移的舰体更早下落。至于掉落在地面还得多耗费些时间,那是因为前部舰体还要更早砸落在地面上。

这一事件必将带来一场动能向内能的剧烈转化,而船体的剧烈变形也必将带来极为强大的压力。这对于存放在其内的动力储备或弹药都不是好消息,所以必将会引发一场极为剧烈而绚烂的可怕爆炸。

肉身跌落之人肯定不会得到更多的保护,说不定没等到冲击波的摧残就被强光得蒸发成了灰烬。

不过现在可不是为素不相识之人哀悼的时候,空荡荡的驾驶舱很快就被塞进了两人。其中一个就是丝毫不敢擅动的四娘,而另一个则是已经因疼痛而昏厥过去的旭川。

他们被粗暴塞入驾驶舱内就仿佛填入饺子的肉馅,既是身不由己也难受得挤做了一团。

给他们找了坚固壳子倒不是怪物在发好心,而是频频要消除各个方向袭来的伤害实在有些麻烦。无论从感知还是提前计算都会耗费大量资源,这在行动成本上显然是非常不划算的事情。

第一千四百零六章 提问与回答

机甲平时是具备一定防护和进攻力量的兵器,但在此时却仿佛成为了婴儿车。也就是保护驾驶舱大门被刚刚丢弃,否则就完全可以挡住绝大多数的伤害。

而这也是怪物抢夺机甲的原因,要保护两个血肉之躯实在是有些麻烦。

就比如若是来了迅若子弹的碎片还得为他们做抵挡,甚至为了做到这一点还得不断加固和修复外壳。而若只有自己的话便没那么麻烦了,只需硬生生地被高速物体打进体内就行。

哪怕是留下可怕的穿刺和空腔也没关系,受到伤害的部分很容易就会重新恢复原状。过不了多少时间就能将溅射物排斥出来,整个过程都不会给其带来痛苦或特别的麻烦。

就是遭到被甩得到处乱滚的沉重设备也没关系,只要老老实实的根据物理法则被砸扁就行。做到这一点甚至都不需要保持坚固去硬捱,就是在双方分开后也未必需要立刻进行恢复。

反正接下来还会不停地受到更多或大或小的撞击,干嘛要费力保持一个固定而完整的身躯呢?哪怕整体的联系被切割或分散都没关系,要塑造出特定的外形就跟人类呼吸行走一样轻松。

所以将累赘的安全托付于专业的去负责就好了,它目前的任务就是将辛苦找来的目标带至安全地点。虽然在眼下的状况并不方便进行精细读取,但是也不妨进行一些提前的预热。

于是四娘就看见面前出现了一个人形面孔,而对方还用河青话问道:“你是如何发现空间门的?你对它有什么认识?你想利用它去做什么?”

“我……”

四娘当然能听懂这怪物所说的每一个字,并且也对其中关于“门”这个字眼特别敏感。所以她当时就被吓出冷汗地想要解释,却不料一张嘴就立刻受到了打断。

“你是如何发现空间门的?你对它有什么认识?你想利用它去做什么?”

那张面孔开始还是泛着银白色光泽的死样子,就算在说话之间转为正常人的皮肤也依旧面无表情。更让四娘不满的是这家伙只在不停地重复说话,却完全没有给她做出解释的机会。

虽然被问及之人早就想好了一大堆的瞎话、鬼话和假话,她显然是不打算对此做出诚实回答的。可就算如此也不能不让人说话呀,自己一个粗人在肚子里都憋出了这么多词,堵着不让人说出来还像话么?

“哎你怎么……”

四娘在不满中还下意识地松开了旭川,并且将已经发麻的右手指向那面孔。但就算把嘴一张想讲道理也没奈何,因为那张面孔居然还会随着自己的音调而加强嗓门。

重复来重复去只有一句话而已:“你是如何发现空间门的?你对它有什么认识?你想利用它去做什么?”

“你倒是听我说啊!”四娘拍着机甲内壁大喝一声,但这丝毫不能阻止僵硬面容的反复提问。

这由怪物变化出来的在内是张烦人面孔,但对于外部却变化成了机甲舱门。

从设置和编号都进行了完全一致的模仿,甚至就连划痕和遭到的伤害也都呈现的有模有样。所以在外部看来只是一台艰难求生的幸运儿,甚至就连主动同这机甲引导员也未能察觉。

面容精致的人工ai在微笑着进行沟通:“好的,佩鲁库佐领,我们已知悉你丢失身份证明的缘故,并且理解在这种情况下的无奈。”

“谢天谢地,那你能过一会再联系么?这里到处都是掉落的危险东西,小行星带都比这里安全!”但是进行对话的另一边显然心不在此,对其而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

但这对于人工ai而言并没有任何影响,对方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笑容回复道:“所以接下来将给您发放前往‘胜利领主号’的通行许可,当获得安置后可以向该舰的人事部门报道。他们会立刻为您补发身份证明,这一点还请……”

而被称为佩鲁库的军官却异常地不耐,干脆就在不停看着各个方向发飙大吼道:“够了!我现在需要的不是身份证明或同行许可,而是从这该死的鬼地方活着离开!别在老子跳舞的时候可劲打扰,不然等我出去就一定投诉你这个电子怪物!我一定要让他们卸载了你这蠢货!让我安静一会!”

优秀的军官在人脑和智脑配合下不停闪躲,机甲在复杂环境中的穿梭真就如同最优美的舞步。

跳错一步的下场就是重要部位受损,这不啻于在舞池中敲断舞者的胳膊或腿脚。然后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乃至无数次的敲打,过不了多久就会在空中出现一朵新的火花。

所以这个时候的机甲驾驶员都是最为暴躁的,他们甚至敢于主动切断同人工ai的通话。哪怕会因此被降低评估都没有关系了,死尸或者碎块需要那种东西来提供津贴或前程么?

而只要旁观者细看能发现奇怪的事情,因为刚才进行沟通的编号能且只能与四娘乘坐的这一台机甲对上号。至于所谓的佩鲁库佐领也早已变成了死尸,可能现在还在自由落体中越来越快呢。

而刚才的对话就是精妙模拟的结果,从面容到声音都与原主人一模一样。尤其是那些来自小地方的微妙口音,通常只有非常具备语言天赋之人才能模仿出来。

至于从内部编号到沟通术语也不存在任何的差异,每次对于傀儡的“浏览”都是一次重要的学习机会。所以尽管四娘是在砸着内壁试图说话,但怪物却能同时伪造出上一个受害者进行沟通。

这一过程只需接通机甲的部分设备,至于从驾驶到沟通也都完全被变化形态的不速之客接手。

虽然它在种种表现中都可以做得非常完美,但依旧是要对四娘进行毫无技术含量可言的询问。但这些问题就仿佛是一大勺蜜糖,当洒在地上之后就会引来无数的蚂蚁靠过来。

第一千四百零七章 远离危险(1)

“你是如何发现空间门的?你对它有什么认识?你想利用它去做什么?”

不断重复的声音一直回荡在机甲之中,可偏偏却不给人回答的机会。所以四娘就算想要张嘴也会受到干扰,但依旧会不由自主地在心中答道:

“我是因为被人偷袭才蒙头乱钻的,一不小心就发现了那处怪门。它差不多每隔一阵子就会联通其他天地,也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有时遇上一些不错地方时就过去瞅一瞅,倘若有好处了就叫大家一起去“弄”过来,当然自己得到的部分将比许多人都多。”

当然以其本心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些实话,吃张口饭的人必须得严密保存自己的核心机密。真要张嘴回答的话就无非会说些冠冕堂皇的鬼话,有时候甚至还得忍住不会大笑出声。

从事这一行毕竟还是得从小培养的,为了避免不专业的情况发生就得提前做好预案。在由巫师师徒的顾问下早已统一好了口径,就是整个教团中人也只会说出同样的答案。

那就是神明看中了四娘的灵根和天赋,但凡没看出来的就说明是俗体凡胎。在某个星辰运行到特别象征的夜晚便给她托下梦境,于是通往地下圣所的通道就是这么被挖出来的。

至于身处暗河深处的漆黑大门自然非人力所能建造,所以就理所当然的会成为令人信服的神迹。当然在他们的嘴中那也同时是神明的本体,并且还会在固定的时间内降下恩典。

有时候是唾手可得的丰富猎物,而有时则是异常软弱的可怜异族。这些东西当然都是神明赐给信众们的赏赐,至于想要有所得就需要自行前往收获,总不能让神明家挨户的给你送上门吧?

绝大多数的河青人在秋天之前还得进行艰难的劳动,所以他们对于这种得利方式也并无异议。所以哪怕听说了圣诞老人的事迹也会觉得分外奇怪,但也一定会对其赐福的漫长周期而不满的。

至于教团还声称只有信众才可以获利,而他们自身则是神明最为忠诚的仆人,所作所为都是听从神明的旨意在行事。

像是杜绝非信众靠近伟大的神体便来自神谕,否则就是对暗流大神的莫大亵渎。至于分到手的好处也只是暂代神明保管,这些终究将用到让更多人去崇奉大神的伟大事业中。

哪怕四娘并不相信这些胡诌出来的字眼也得坚持,但问题就是找不到完整述说出来的机会。所以她根本就不理解那不停提问的家伙在搞什么,怎么还有这种不想要回答的事情呢?

但这其实就是双方在处理事情时的手段不同,所以才会出现想要回答这人却张不了口的情况。

四娘试图将问答过程变成糊弄他人的表演,为的就是让对方也相信自己瞎编出来的东西。而另一方则只是在为主要活动进行预热,就如同事为了垂钓而事先做下了窝子。

有人虽然乐于将别人的脑袋洗得空空如也,但通常很难对自身进行有效的洗脑催眠。用不符认知的错误东西去糊弄自己是非常困难的,哪怕非常努力也未必能收获明显的效果。

当被问及时就会在心中唤起真正的答案,哪怕嘴上想要撒谎也会在心中去响应真实。这一做法的根源在于对大脑活动机制的掌握,而隐藏在背后的则是对若干个倒霉蛋的细致剖析。

至于为何不是在现在就进行深入的读取呢?直接插入四娘的大脑其实该更快且更简单的。不去这么做总是有着非常必要的缘由,并且通过地面坠落的舰船部分做出了解答。

一道由撞击产生的强光骤然传遍四方,而逃亡的机甲还没来得及降入地平线以下。就算刻意以某艘军舰做遮挡也会受到灼伤,以至于大片大片的侦查涂装被瞬间烧得不成样子。

受热不均加上过度反应就会起泡发皱,再经飞行中的强风拨弄便会纷纷掉落。而又因为只有一面受到了过度的强光辐射,所以逃亡中的机甲就呈现出正常与灰败不堪相间的模样。

若拿出一支笔便能在其上画出具体的分界线,而界限的两边就会呈现出相当巨大的差异。就如同商业区与贫民窟紧邻那样无法被忽视,总是会让人怀疑两边怎么会靠得如此之近。

既然撞击和殉爆会在可见光波段释放出强烈的能量,那么也自然会在从低到高的其他波段一并照顾。受到照射之物被加热是一定会发生的事情,而在金属表面则会因此被激发出大量的电子。

当积累到足够程度就会在机甲表面形成电磁场,甚至会对于那看似强大的怪物造成一定影响。这样的变化倒是没有伤害到四娘和旭川,因为机甲表面的金属就相当是完美的导体。

既然电压处处一样也就不会存在电位差,所以就算机甲表面布满电荷也很安全,完全不会将伤害到缩在驾驶舱内的二人。但这些多余的东西显然对电子器材并不友好,同时也会对看似强大的怪物带来一些影响。

只见伪装过的表面会出现起伏不定的抖动,就是不停进行疲惫询问的面容也出现了明显模糊。如此变化倒让四娘又被吓得一跳,甚至还以为是这怪物图做些奇怪事情了。

至于这样的外来困扰其实也并不难解决,只要对已出现不良状况的机甲稍作操控就可以了。只要发现在附近有大块掉落之物就得靠近过去,然后再由机甲将持有的主武器探过去。

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将其它的掉落物击碎,而是以武器相对尖锐的外形会天然聚集大量电荷。哪怕不必出现紧密接触也会隔空放电,在出现放电火花的同时还会噼啪作响。

这一过程甚至都不需要出现过长时间的停留,只要选定合适对象再稍微掠过就可以了。只需短短的几次就可以释放掉潜藏的危险,就连机甲的飞行轨迹也逐渐恢复了稳定和流畅。

第一千四百零八章 远离危险(2)

以高机动和高速度躲过了掉落的无数杂物碎块,而只要逃得够快也可以降低所受热辐射的密度。不过保温问题自然也是机甲必须考虑到的事情,所以当四娘察觉温度变化时就已不再处于特别的危险中了。

后者带来的伤害会遵守一个有趣的特征,那就是同爆发点之间距离平方的倒数快速衰减。也就是说相距越远便会受到越小的照射,这一点可以从海王星和水星接收到的热量得到证实。

至于爆炸、冲击波、致电离辐射效应还会更加明显,那是因为它们在传播中更容易受到介质的影响。但就算继续而来的次生伤害更加容易衰减,可依旧不能从短短的逃逸距离中获得安全保障。

解决的办法就是在经过附近某艘飞船时快速变向,只要躲在其身后就可以获得一个临时庇护所。以无匹之势降临的冲击波先会粗暴地撞在舰船身上,躲在另一面就仿佛躲在高山后那么安全。

像许多慌不择路的逃生者只顾着加速背离事故区域,以至于在仓皇中忘记了最浅显的躲避原则。最笨的那些就因为没想到及时躲避而受到惩罚,至于代价则是连自身的机甲都被瞬间从世间抹除干净。

但这并不是说机警的躲藏者就一定能万无一失,这主要是由于此次降临的灾祸实在是太强又太近了。之前的交战已导致太多危险降临在这颗星球上,以至于整个生态圈都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不知有多少终年积雪的高山被抹成了平地,也不知有多少暗无光线的海底被砸出了熔岩。沧海桑田之事几乎在短短一日之内就剧烈地出现,并且还将有无数的岁月去释放所遭受的可怕冲击。

至于现在的半个倒算是不大不小的零头,哪怕落在了地面上也因高度和速度而伤害有限。就算在天空中依然还有半个灾祸在做布朗运动也是差不多,只是依旧会对渺小的存在带来伤害就是了。

所以在一次躲避过后还得继续加速赶路,因为宝贵的时间和离开的机会都是那么的珍惜。但也正因如此便显示出与其他逃生者的不同,当那特立独行的轨迹在超出某个界限后就立刻被标示了出来。

不一样就意味着会受到注视,而被受到注视的家伙当然会受到一定关照。

起先就只是人工ai进行自动警告,并且要求其不得无故远离所处的作战群。就算怪物这边伪装出来的人格破口大骂也没有改善,甚至还被进一步标记为情绪激动的逃兵。

这样一来就不是慌乱、或者丧失理智那么简单的事情,而是更进一步的有意违背纪律。随后便有更具人性化的ai介入谈判,并试图通过情绪安抚和言辞警告等多种手段进行引导。

但进行伪装的一方只是想麻利的开溜,能与舰队的监管力量拖时间自然是再好过的事情。但在随后却发现状况有些不妙,因为对方在沟通中竟然提出了越来越多的问题。

需要隐瞒身份的一方也不得不进行更多的解答,,并且还要确保具备全面而详细的说明。无论从速度还是内容上都几乎无可挑剔,所有答案都堪称是完美的回答范式。

但也正因如此才导致怪物的身份暴露,因为正常人类是不可能做到这种程度的回答。几乎所有人在处于压力环境时都更容易失控,无论是进入暴怒状态还是干脆回避才算正常反应。

而能耐心且完美回答的就需要掌握大量数据,并且需要具备极高的分析和整合速度。就是在口头进行回答时也得具备专业演员的素养,光是以极快速度说话而不打秃噜也很困难。

而且产生怀疑并测试的一方还在不断提高说话速度,作为被测试的一方却也为了响应对方规格而逐渐提速。能做到这一点的有且只有软硬件都足够优秀的非人存在,哪怕性能稍次一些都会难以进行抗衡。

但如果要达到如唧唧虫鸣的速度还是太夸张了,当双方以这种非人的品质交流时就已不再需要怀疑:有不在掌握中的无编号ai在操控机甲,并且正在实施方向和目的地都极为可疑的移动。

可见他们的世界里就算没有图灵这个人,但相关的概念和测试还是会被提出来的。而且予以执行的也未必是某个智慧高超的人类,这事情就交给ai去完成其实也挺有效。

于是相关事态立刻被升级并上报,并且调派了可机动的机甲队伍和炮台进行干预。当然这么一连串复杂的事情也不能被程序自动调动,还需要交由据说是为了保护智慧生物尊严的责任军官去签署。

虽然相关请求几乎是在眨眼之间便完成了上报,但却得在更多需要接受审阅的文件后慢慢排队。

以手指滑动电子屏可能只要半秒不到,但对于疯狂加速的战斗机甲而言却可以越过千米之遥。目光扫过一行并处理,也许花不了多少时间,但也足以让地平线上的黑门轮廓愈加清晰。

但就是这短短的时间却足以完成一次判断:“逃兵?有什么好追的?等冷静下来后……嗯?被不明ai劫持的机甲?这个才是重点吧?让它停下来!包围它!调查它!”

言语出口时便同时按下了授权印玺,这便向已调动起来的各种作战资源放开了闸口。

处于战备中的机甲部队周围还是一片混乱,但在接到命令后依然有序而快速地弹射出母舰。哪怕自动机械并没有来得及将机库清理干净,但是因为剧烈冲击而造成的脱落、松动和伤亡还是在快速的离战斗单位远去。

已经完成瞄准工作的炮台便进入战斗状态,受制于工作原理不同便不得不分波次展开射击。因为谁也不知道下次面对的敌人会选用怎样的防御,所以就需要在一起招呼后再看结果如何。

别看这些战争机器的启动速度是这么的快捷,浪费在审核过程上的时间可足以完成十次追击了。也就是谦卑而冷静的人工ai没有不耐烦的情绪,所以它们也就只会冷静地进行计算,并且根据事态变化进行不间断的调整。

第一千四百一十章 意外

但是分离的效果显然并不理想,主要的问题就来源于高速逃逸的机甲本身。

已处于超音速状态下就很容易受到气流影响,主动脱离出去的怪物就算小心应对也会留下显眼的痕迹。从新激波出现而观测不到飞行物的本体就很可疑,再加上两道激波还会因互相影响而留下明显的干涉条纹。

所以哪怕怪物进行了隐身也会在初期暴露出行踪,这就使得监测系统和战斗系统的目光顷刻投射了过来。于是投入进行攻击的炮台数量便翻倍再翻倍,务必要将那造成极大麻烦的不速之客给截留下来。

这样的暴露是因为身处高速时才会出现的,但方才身处机甲里做逃逸时也不好进行减速。否则以过分缓慢的速度就更容易被火控系统锁定,说不定还没等脱离就被打成了漫天碎片。

这样能撕碎巨兽的强大攻击固然不能对怪物造成伤害,但一定会对四娘造成致命的影响。连赶路带破坏做了那么多事可不是为了获得一滩肉泥,所以就必须对她的人身安全提供保护。

只是对于机甲的攻击一直未曾停歇,周围的追命弹道一直在发出轰然的震雷声。所以计算资源是一定不能被占用的,就算有很多要做的事情都不该在眼下实施。

没瞧见那空无一人的靶子都没能熬过太久,几乎是在二者分离不出两秒后就被凌空轰爆。

机甲内部的能源物质和战斗弹药也在迸射中被瞬间加热,并且在空气的协助下开始剧烈地四射燃烧。就连稍大一些的碎片也没来得及逃过去,通通在在集火下受到了多次粉碎。

也就是那半个坠落军舰造成的大火球还未消散,否则这一抹色彩才该成为天上最吸引人的亮点。

但这样的光芒并不是所有人都需要,移动速度降到声音之下的透明滑翔者更加注重低调。

哪怕试探性射击的炮弹轨迹遍布了天空,哪怕漫天的机甲编队如同炸窝的马蜂一样成群结队,只要没谁去往低空一通乱瞅就行了。

由于刚才的冲击波扬起了巨量的灰尘和水雾,所以从高空俯视就只有灰蒙蒙的一片脏毯。哪怕在其中飞行也不会留下特别明显的轨迹,只要保持贴地十几米高的飞行模式就可以藏身其中了。

在这里暂时不会被任何家伙所发现,当然也不会有哪个会跑过来找麻烦。

这主要是之前的移动轨迹已暴露出目的地是黑门,那么就只需要分出相当的力量扑过去就是了。守株待兔这种事情又不是特别难想的事情,当然若是有个典故也更加容易记忆。

只是奉命蹲守的人员也太高估自己一方的技术水平,因为以临时感知出来的设备还存在很大问题。

就比如说这里之前曾有个临时营地,并且还被甩出来了若干台车辆以混淆视听。这些设备固然在一场场的爆炸中被震成了碎片,但也同时在地上地下留下了无数的金属微粒。

可以说这里虽然不存在任何的金属矿,但已经由于人为的干预而出现明显的干扰。就算将探测设备打开也只会在海量的干扰下疯狂报警,这就意味着有限的探测手段在这种复杂环境下失去了作用。

谨慎的怪物起先还在空中绕了两圈做观察,它甚至打算先找个地方对四娘进行读取,然后再强行冲进黑门不迟。但多亏四目族的士兵平时大手大脚换了,所以在发现探测设备无用后就愤怒地摔在地上踩烂。

这无疑是在通过机甲的肢体语言泄露信息,只差是公开大喊自己已经变瞎了。这样都不需要那怪物去截取他们的通信内容,仅是由于恼怒和不耐烦就暴露出了自身的短板所在。

所以那半空中的隐身者甚至可以缓缓地靠近黑门,以低速飞行下完全不会制造出会被发现的动静。而在那之后就只需一个翻身滚进黑门内,并以近战无敌的姿态快速抽干了几台机甲的能源。

“它在这里!”

“后面!瞄准后面!”

“射击!”

如此明目张胆的现身可说是非常嚣张,自然也引得大量战斗单位出离了愤怒。于是瞬间就激起了大量的爆喝和怒吼,并且通过战斗网络向着附近战友、周围小队及整个战斗网络扩散而去。

这么多的愤怒带来的是迫不及待的瞄准,无论是出于仇恨、恐惧、自保还是立功都得第一时间作出反应。很多人都已通过快捷的信息网络知道了这怪物的事迹,自然不想成为下一个遭到不幸的倒霉鬼。

而在现在就有必要说明一下这附近的力量配置了,否则都不足以说明这怪物都做了些什么。

首先就是暗河内的大部分施工人员都已完成了撤离,毕竟就算得到了分配任务也得在安全的环境下进行。肃清敌人那显然是战斗部队的事情,没有理由让他们为了一个可怕的敌人而继续顶在前线。

谁晓得还有多少隐身的怪物会从空气中突然浮现,所以仅仅是为了保存士气起见就得让他们撤回来。也只有少部分专家才需要临时对一些防御设施赶工,并且加急安装一些针对性的探测器材。

而主要的战斗力量也都进行了收缩,对于暗河的探测也只能交给智能设备去完成。反正无论有多少在探测中受损失踪都没关系,只要随舰的机器一开便能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

而这部分收缩力量就主要集中于主干道之中,其中尤其以黑门所在的洞室最为密集。

在黑门对面的世界中则有着更多的机甲部队,他们就算后发先制也能以超音速赶在前面到达。光是站在黑色台阶上便是密密麻麻的一群,并且还有更多的队伍在天空上分出不同层次做环绕。可以说是以灵活的半球状将黑门立体包围了起来,准备随时对可能出现的敌人进行拦截。

也正因如此密集才让他们感到分外耻辱,里里外外站了这么多力量的防线怎么就如同空气,居然一点迹象都没察觉地被轻易突破了呢?

第一千四百一十一章

寻常士兵一开始并未发现有什么异状,只有王涛和其他同伴才同时经历了悄悄潜入黑门的视角。

他们在半梦半醒中都可以同怪物的感官做联接,所以也便体验了擦身而过却不被察觉、矗立片刻只为挡路者自行让开的经历。在行走之时还能听到机甲之类的交谈声,就算隔着厚重的外壳也能分辨出许多音调。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另外值得一提的就是还能看到无数的波纹,只不过是在空气中以立体的圆球形状在传播。追溯源头可以看到大多是发自机甲之上,还有一些则是由不知具有什么作用的设备所发出。

尤其在怪物突然现身后就出现了新的变化,无论从频率还是波幅都出现了十数倍的增强。可见这出乎意料的事态实在带来了不小的刺激,就连人数众多的一方都被结结实实地吓了一大跳。

“呼!”

王涛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被惊醒了过来,甚至得在疼痛下去捂住跳动过快的胸口。他能从机甲的瞬间动作中看出毫不掩饰的敌意,一大群钢铁之躯将手中武器都抓紧了还能有什么好事?

而且这种第一人称视角还给他带来一个错觉,那就是有无数充满敌意的视线投射了过来,仿佛他们即将不怀好意地对自己做些什么。既然如此哪还能浑浑噩噩地陷于昏睡,他在心中一惊下便本能地强行从半昏睡中挣脱了出来。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还要让人更加惊异,他敢打赌这怪物的来历绝对不简单,肯定同黑门具有莫大的关系。

距离其最近的十数杆常规武器被快速举起并瞄准,但却因彼此之间的距离过近而无人开火。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对战友造成误射事故,所以许多人都本能地在瞬间产生了犹豫。

至于扛着冰冻设备的机甲还在紧急开机,至少在最初的接触中是指望不上他们了。这主要是在距离可以工作之前还得有段调试充能的过程,在这期间可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的错误。

甚至于距离那怪物最近的战士还在瞄准的同时做本能后退,三两下就将周围机甲的队形略略挤乱。这既是想保持起码的安全距离,也有不想被己方战友轰成碎片的考虑。

洞室之内的机甲可以呈半圆形将其包围,而在黑门那一边的部队则是干看着没法用力。

因为首先就是黑色基座之外的攻击会引发护盾产生,仅仅是被偏转弹手还算是轻的。倘若攻击角度不妙还会打中己方战友,那么在混乱之下肯定就不可避免的会产生误伤了。

而就算是身处黑色基座上的机甲也不好立刻采取行动,因为若是通过黑门便首先会现身在怪物身后。先不提在极近距离下是否能拿下对方,就是被洞室中的其他战友们攒射也受不了。

不过无论是占据的位置较为刁钻也好,又或是突然的出现造成了很大震撼,这些破绽都没有被怪物利用起来。它只是随意站立在无数高大机甲的面前,并且以毫不闪躲的姿态没有做出更多移动。

其眼下的表现真是能诠释“有恃无恐”这个词,这与之前的隐身和狠辣完全都无法挂钩。不过这恐怕是因为这是它的主场吧,在场所有人中没有能更熟悉此处功能的了。

这瞬间的出现与包围其实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在现场便有人以又惧又恨的语气下令道:“还没调试好吗?不管了,第一工作队立刻齐射!”

“是!”

简短的交流也不需要更多深思熟虑,倾向暴力的一方更乐意将手中力量释放出去。只是响应命令的五台机甲中只有三台可以强行开动起来,但其中也只有两台可以成功发射出亮蓝色的光线。

可这些急冻光线虽然在以往都是立下了功劳,不过在这次却没起到预想中的效果。它们无一道能将怪物给冻成冰块,反而是带来了一些不大不小的混乱。

主要是由于这些光线都受到了明显的偏斜,绝大部分的效果也就没能落在目标身上。

于是一道将某台倒霉的机甲冻住了半边,亏得是驾驶员反应够快才没有被彻底冻成冰棍。一道则是被偏斜在铺设于洞壁上的板材,霎时间就将那里给冻得遍布白霜。

而这两道光线自然也会如以前那样影响空气,于是所经过的地方就出现了管道状的冰冻区域。尤其在发生偏斜的位置还出现了圆形薄片,并且在以非常快的速度结成更大的冰雪晶片。

这两个白色的立体晶片当然是被冻结的气体,不过能从它们的形状和角度特征上看出处在同一个平面。甚至没过多久后就连接成了一体,这就勾勒出了某个弧面的部分区域。

有很多人在通过远程监控注视着这里,并且认真打量着怪物所做出的一举一动。很多未知的秘密都需要在应用中才会暴露出来,而通过总结其中联系便有可能发现深藏的规律。

其中也包括对黑门护盾做过研究的专家,很可惜他们到现在也没能弄清这是如何被激发出来的。所以那贸然的攻击在军方看了就仿佛只是个笑话,完全没有达成预定中的目标,但在他们的眼中却不啻于另一扇窗户。

所以便有人撺掇着要以更多手段进行测试,否则就不足以积累到足够多的案例。只有数据够多了才能找出其中关联,而以现在的测试密度显然还不够让他们满意的。

被纠缠的军官也颇有些无奈,便只好对这些热衷于科学之人安抚到:“等一等,先等一等。我们得先将这个麻烦解决了!”

“还等什么呢?你们抓你们的,反正还有大把凑不上去的家伙呢。你让他们根据提供的能级和角度做测试不就得了,反正堆在后面也是闲着,难道就不能抓紧时间吗?”

“这有什么好着急的?那个连舰队主炮都没法摧毁的玩意就戳在那里,你还怕它消失了不成?先别给我们添乱好吗?马上就可以将它给抓住了!”

“你怎么这么说话?什么叫添乱!?噫——!你看!你看它这不就消失了吗!?它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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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二章 关门余波

“开什么玩笑?它怎么会……消失……了……我的天!”

“不!怎么可能!?”

“那个怪门消失了!它是单纯的隐身还是怎么的?总不可能连个预兆都没有?”

“预兆?你要什么样的预兆?那怪物的出现够不够?”

“派人走过去看一看!摸两下!说不定它还在那里,只是我们暂时看不见了!”

有的人对亲眼看到的异状立刻否认,而有的则是立刻进阶到愤怒阶段。有那怪物可以避免大多数探测的先例便令人心存侥幸,是立刻就有机甲释放出侦察器前往试探。

出了这么大的篓子肯定非常邪门,如果可能的话当然是交给工具去探路。这就好比测试电门要使用专业的电笔,绝对不要拿着自己的一双肉手就上去乱摸。

但测试的结果是那里空无一物,那一座奇怪的建筑物竟然消失在了空气中。但认真说起来还有了一些之前没见过的东西,那就是在原地出现了一片呈现完美圆形的干燥沙滩。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至少在呈现出来的一瞬间是非常干燥的,并且还要比被切削了数层的岩石基底更高一些。只是在漫天的暴雨下没过多久就被打成了沙浆,并且呈现出浑浊之色向着四周流散而去。

尽忠职守的侦察器在这样的地形上很是吃力,才走到一半就由于变粘稠的地形而不断下陷。但只要加大出力和喷射气流就还是能脱离困境,并且在无数人的注视之下艰难走到了圆形沙滩的另一边。

明明所有的动作都是根据指示执行的,但其实有无数人都希望小东西能在第一时间碰壁。最好在挣扎一阵子后还能发现可以向上爬动,然后就可以告诉大家那黑门只是变透明了,而并非是招呼都不打一声地从大家面前突然消失。

对于物理学家而言是失去了研究对象,并且还留下了无数的猜测和怨念。哪怕收集了大堆冰冷的数据和测试视频也无济于事,从降下到现在并不足以将所有设备都展开测试。

这种轻易就能沟通两处空间的技术实在是不可思议,对他们而言无异于连窥伺细节都做不到的魔法。天晓得要在多久之后才会达到其中效果的万一,或许很多人在有生之年是再也看不到了。

对于星图学家而言也有着一些遗憾,他们还试图通过此次机会去研究别处星空的特征。说不定能从远望中找到熟悉的空间结构,然后便可以借此来确定两边相距的大致距离了。

但也只是遗憾而已,仅凭一些较为简陋设备收集的信息也可以研究一阵子。这所谓的“简陋”也只是针对他们的文明而言,实际上能搜集到的东西就未必会比低级文明少到哪里去。

倒是动植物学家都多少少有些收获,他们所获得的样本其实也并不在少数。搜集命令只要下达下去便有大量单位执行,无论是人工还是自动都可以随时采集不曾见过的样本。

但让人遗憾的是对面季节并不是很温暖,所以绝大多数生灵都显得萎靡不振。而从野外的大量枯黄和耕作迹象则说明可以支撑得起大量植被,所以那里并非是一个过分荒芜的星球。

然而个人有着个人的心思,负责一线指挥的军官此时早已暴跳如雷,并且在抱着自己好友的半边身体破口大骂。哪怕是里面一些和外面一些都没关系,但站在黑门基座的边缘就被瞬间切成了两半。

或许这样的伤害都不能算是切割,因为从来都没有哪个利刃加于其身上。这句身体是在原子的层面上被分割成了两半,如果以精密而完整的挪动来形容就差不多。

虽然说起来可能会相当的不人道,但是这具尸首也算是受到不明技术影响的证据。所以极有可能会连同一半的机甲被拿去研究,甚至会在之后被冰冻起来成为标本。

但更多的战友却是失陷在了对面的洞室中,连战斗警戒带施工人员怎么也得有数千人。其中还包括最先发现黑门的米图卡,这样就有许多细节无法拼接起来了。

原本是想在完成初步降下后才将她调回,但由于条件不允许和急需人手才只得让其继续服务。于是这样一个暂时性的决定就永远无法改变了,连带着与其相关的一支小队也没法再提供有效情报。

此次事件可以说存在一个莫名其妙的偶遇,并且以一个更加莫名其妙的消失做结尾。两个文明之间的碰撞才刚刚擦出一点火花就戛然而止,只给准备大展拳脚的舰队留下了无数伤亡和损失。

“这算什么?蒸汽中的虚幻吗?”

“啪!”

力主展开此次行动的将军当然会感到分外的不爽,当他在得知不幸的结果后自然会心态失衡。连带着就愤愤地关闭通讯连线拒绝沟通过,并且在自己的指挥室内狂怒地打砸来撒火。

人们有时候可以接受残酷战争中的可怕伤亡,大串大串的数字足以让人心变得异常冰冷。但如果是非战斗中出现的损失就截然不同了,这足以被当成非常严重的事态来对待。

于是额外的损失便得算在决策者的头上,这也是他为何会如此愤怒的原因。

此次行动看上去是那么的充满诱惑,仿佛只要将手探出去就可以抓回来无数珠宝。但实际的结果不但如同绚烂的立体幻影,在其中甚至还藏着阴险可怕的毒虫。

仿佛感觉抓住了宝贵的东西却只是错觉,真正收获的则是让人手忙脚乱又疼痛的狠狠一蛰。这猝不及防的攻击不但造成了伤害和损失,事后无法找回梁子就更是让人憋着一口深深的怨气。

整个舰队中可能会有人体谅遭到的麻烦,但绝大多数人肯定会将不满和怨气撒在责任人的身上。这一来就肯定会影响舰队内对自己的评价,进而会影响到将来的仕途。网电脑端:

得失、恼怒和不满的念头几乎无法被遏制,并且很快就在整个舰队中蔓延开来。这逼得相关部门立刻展开干预作业,至于会得到多少结果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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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一十三章 门关上了

“关闭了?这才没几天呢!”

王涛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就连那外形善变的怪物似乎也变得不太重要了。

处在洞室中的角落里自然会被许多机甲遮挡,以常规的视角是肯定没法从笼子中看见黑门的。但在这等近距离下却能大大加强与那怪物的共感,所以他所能看到的景象还要更多一些。

当然就画面而言也要更怪异,以他从小养成的习惯还是无法适应大广角视觉带来的挤压扭曲感。这就仿佛一眼便能看清自己的前后左右和上下,再以惯常习惯做处理就得牺牲对许多细节的注意。

但就算黑门在这样的视线中被挤扁拉长也依旧显眼,所以并不妨碍王涛看到另一边天地的瞬间消失。

他好歹也是对黑门研究了那么久了,就算在科学知识方面有所欠缺也做过一些测量。从长宽高之类的数据也看不出特别的内容,倒是对于黑门打开即关闭后所持续的时间都有所记录。

仅仅的几次观察或许说明不了什么,但能发现它在联通和关闭的时间上都非常有序。至少可以证明这怪异建筑的开启具有起码规律,那就是在开启四天左右后就会关闭,然后就得等待七天才会重新开始。

虽然以手头工具并不能测定存在多大的误差,但就前几次而言还可以实现较为“精确”的预测。具体而言其实也不过出现十到十五分钟的误差,等再观测过几次恐怕就更能确定其中规律。

如果不是没法同正常的日升日落相关联起来,否则都可以当做计时工具了。不论是他还是老巫师都对此有些犯难,因为谁也搞不清楚这十一天的周期该与什么做对应。

硬要编个理由出来的话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这与其他传说相比也太过突兀了。所以经内部讨论后就干脆予以故意的忽视,只要没人问起就绝对不会主动提及此事。

“飞船呢?星球呢?”

黑门的突然关闭也引发四目族的惊慌,这无异于发现自己同舰队本部被隔绝了。就算身处坚固的机甲中也绝对不会喜欢这种事,如此形式便意味着他们陷入了被动之中。

有人操控机甲从侧面去穿过黑门,就连那怪物还站在基座高台上也顾不得了。不过看其激动劲儿到仿佛是要惊慌失措地逃离,只可惜迈出两步后就轻易的从门框中跨步而过。

而这样涉险的行径也让许多人感到失望,因为他们都能看到这家伙依旧是在洞室之内。

另一颗星球的表面按说正在下着恐怖的暴雨,就算有强光灯具照明也没法将光线透射到太远的地方。而试图强行穿过黑门的机甲不仅没有被淋湿,就是外壳也在照明灯具的影响下泛出阵阵的幽光。

机警一些的老兵原本还期望将这头疼的目标给冰冻起来,但既然局势急转直下便二话不说地一起开火。因场地问题挤不到前头的则会向隧道出口警戒,唯恐从那里会杀出一支强大的伏兵。

但那一通乱射火力并没有达到预想中的效果,就能将可恶怪物打飞都做不到。在一阵阵的强光闪烁和轰然鸣响后反是跌倒了一地的机甲,而击中它们的则都是受到护盾反弹或偏斜的弹药。

而另有一些弹药则是被向着更高处偏转,这也使得受到铺设的墙壁板材也弹痕累累。

这样拼命输出却只能伤害到自己的事情还是太过吃亏,所以便有一线军官紧急约束士兵们立刻停火。只是到此时已经有十数台机甲被击倒在了地上,而看其中一些的命中位置显然是没得救了。

于是骤然发起的攻击就在仓促中被叫停,士兵们还在组织下开始保持戒备和紧急救护。而在这时才有人开始试图呼叫舰队,结果自然是什么回应都没法得到。

倒是在呼叫河青城的地面时会得到响应,无论是城中态势还是种种信号都没有任何异动。而且对方依旧是根据纪律使用短距通讯,只是言语中还不知刚刚黑门突然关闭的事情。

这些四目族固然出现了伤亡和损失,但在眼下还有另一群人的健康出现了糟糕状态。

近距离下的枪炮轰鸣可谓是震耳欲聋,再加上由于处在半封闭环境中就更是颇具杀伤。所以或醒或昏迷的王涛几人便从头到胸都受到了强力的挤压,就算有众多机甲挡在前列也齐齐受了冲击伤。

他们几乎每个人都被震得气息奄奄,脸上的每个孔窍都流下了潺潺的血痕。可以说这几人的肉体都受到外伤所害,但是精神却在求生机能的刺激下开始全力地挣扎。

“疼啊!”

“好闷!”

“冷!”

一张张的熟悉面孔突然就出现在四娘的面前,并且扭曲着面孔不断发出阵阵鬼叫。饶是心思坚毅也舍不得这样的摧残,她差点就被这些家伙们给吓得背过气去。

不过蹦蹦乱跳的心脏只是被打了个出其不意,而且四娘在紧急喘了几口气后也的确觉得非常愤怒。多少也跟这些人都是处了很久的关系,不但一起分享秘密还共同支撑大局。

之前就曾猜测过受到怎样的待遇,不过也最多是被夺走黑门或强制干活什么的。没想到会有一天看到这些熟人们的灵魂浮现,如此地乱叫显然是遭到了那些外来混蛋们的毒手,不然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痛苦呢?

然而愤怒归愤怒,四娘就算将牙齿咬得生疼也没法提供有效帮助。因为她自己还被束缚在某个黑漆麻胡的环境里无法挣脱,就是想要帮着复仇也使不出力气。

所以就目前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回到了洞室中,并且距离伙伴们才不过十数步而已。

她就只能在黑暗中皱着眉头问:“你们……你们这是被那些多长俩眼睛的给弄死了?这帮混蛋!那找他们报仇去啊?快!趁刚死就赶紧去找他们的麻烦!还有就是把我从这里弄出去,等找到趁手的家伙就跟他们拼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四章 冷淡的声音

四娘虽然拍着胸口表示要帮伙伴们复仇,但依旧是没能找到离开束缚环境的办法。眼下就只有一些熟识的面孔在四周浮动,并且从他们的面部还会散发出一阵阵不断变换的幽光。

看着这样明暗变化的光团便如同坟头鬼火,而且这些面孔还在不断地向她发出求救:

“四娘啊,你可要救救我们啊!”

“我们还没有死呢,可是好疼、好冷啊!”

“好四娘,快来救一救我呀!”

“你就在洞室里头了,就在那怪物的肚子里!”

“我们将那怪物一路上厮杀的疯狂样子都看在眼中,但却并没有对你带来任何伤害。要不你赶紧求求它吧!就用你的治疗仪赶紧给大家救命,否则我们真的要死了!”

被请求的人能认出每个人的面孔,但就是觉得这些声音特别沙哑,倒是与原主人的嗓音对不上。不过也没有谁听过死人是怎么说话的,所以谁规定他们就一定得用原来的嗓门哭诉呢?

四娘也是初次遇到这样的状况,只感觉自己的头皮都被撑得有些炸毛。而她在一一辨认各个面孔时还看到了王涛,并在聆听其请求时还能听懂相关的话语。

一地的说话便有一地的特点,无论是独有的形容词还是别的细节都会有所不同。所以四娘能立刻将其从类似的沙哑声音中分辨出来,并且皱着眉头交流道:“涛,涛兄弟,是吧?你会说人话了?那以前咋不跟我们说话呢?哦,是了,人一死就都一样了!所以不但嗓门都变得差不多,就是说的话也都变得一样!”

王涛其实也是大惊,他刚才只是在情急之下不停地说话,倒是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在使用河青话做叫喊。到现在也只是学了百来个常用词汇而已,真要组成完整流畅的句子还是有着非常的不足。

他也算是深陷孤寂很久后终于能顺畅交流了,于是在听到四娘的回应后自然心生欢喜,并且以更快的速度请求到:“别管了,别管了!你那治疗仪带身上了吧?就是外形如同飞鸟的面板!我们现在都被关在洞室角落的笼子里,而且还都受了重伤快挂了!赶快拿它来救我们,现在只有你才能救我们!”

其他人等的面孔也在此时不停帮腔,并且不时的插嘴要求四娘来救命。不过由于这样的交流存在非常强烈的情绪,所以他们得是在四娘解释过一阵后才知道她也是身不由己,实在是没法从这束缚自己的漆黑地方离开。

而无力脱身之人还在心中怀着好奇,甚至还有心反问道:“所以你们就是还没有那啥,但是却能飘在我的面前吓唬人?这是怎么办到的?嘶!好冷,怎么突然又冷起来了!?”

他们内部的这么一阵子沟通虽然花不了多少时间,但自觉遭到陷阱的四目族也没闲着。他们已将受伤和多余的兵力撤出了洞室,并且还在调试完毕设备后来了一次齐射。

不过这一次攻击也依旧没能带来理想中的效果,许多的急冻光线依旧再次受到了偏转。但它们依旧会对途经的范围快速降温,而那些冰寒但是缓慢的气体却不会触发护盾的反应。

所以不但是洞室中的气温为之快速降低,就是怪物的身体也在受到影响后一起变冷。所以它的外部依旧不可避免的会结起白霜,这也令其体内的二人感到颇为不适。

这样的外表和温度变化便落在了攻击者的眼中,于是就有现场军官鼓劲道:“多少还有些效果,继续朝护盾上方调整照射角度,先将气体降低到极寒程度。它只要不敢下来就始终处于被动,我们用气体将它间接冻起来!”

有人惊慌又恐惧,有人无助又愤怒,有人则是欣喜又担忧,还有人则是在根据命令一板一眼的行动。而在场的所有人随后就一起愣了一下,因为他们都听到了一个淡淡的沙哑嗓音:

“哼,无聊。”

那语气带着一种淡漠而略带厌倦的态度,或许还有些心怀漠视的高高在上。就好比有手法拙劣的家伙表演了蹩脚的把戏,于是便随口吐出了这么一个语气冷淡的单词。

若仅是如此倒也不会引发这么多的注意,因为在场肯定有大把的人会有相近的感觉。让他们停下的原因是这声音虽然并不特别响亮,却仿佛是有谁在以平常声音说于自己的耳边。

要知道有的人是深陷怪物的体内,而有的人则是藏身于坚固的机甲里头。他们当然知道所处位置就只有自己一人而已,而且完全能分辨出这绝非自己曾经听闻过的哪个声音。

所以这淡淡的一生就仿佛现场直播的鬼故事,哪怕没有绚丽的光彩特效也真的非常惊悚。许多人当时就被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从手脚到身体也都如同触电一般的抖动了起来。

不方便活动的四娘其实还算好说,她就算抖动了也只会让手脚疼痛一下子。而操作机甲的人们却因误操作而出现了许多偏差,于是便在一起发生了咚咚作响的碰撞。

“你谁呀?”

“什么人?”

“频道入侵?编码泄露了吗?”

同时出现的还有不同人等的惊呼声,而在高层次的旁观者看来却只如小丑一般。

那怪物从黑门关闭之后就矗立在原地,仿佛突然失去了一路破障追寻目标的气势。而在那一声淡淡的评价过后就重新晃了晃身子,并从上到下向那堆机甲探出了大堆触肢。

这玩意先前已经表现过很多的邪门,再有这样如同炮台指向的部位出现便令很多人觉得不妙。于是四目族哪怕知道急冻光线的作用有限也会加大功率,并且将先前已证明对护盾无效的常规弹药泼洒了过去。

“呵……”

如此的攻击自然不会对身处黑门下的存在造成损伤,但一定会对王涛等人再次造成更多伤害。于是他们浮现在四娘面前的脸孔便齐齐哀叹了一声,然后就如同粘稠的泥浆变得模糊一片。

但其实这些面孔也是借助怪物身上的材料呈现的,它们的消失只意味着王涛等人的意识更加不稳,甚至都无法在昏迷中表露最基本的意志了。

第一千四百一十五章 白色空间

“你们先安静一下。”

那一道未知的声音再次出现,不过有人发现了情况不对。他们所有人都顿时说不出话来,或者说是张嘴振动了声带却毫无作用,并没有令声音借着空气进行传播。

如果试图拍手或敲打金属器物倒是会起一点作用,因为声音依旧会在致密的固体内部进行传播。但若无法传入别人耳中就相当于悄无声息,尤其是在情况不明下也没谁敢于离开装甲的保护。

可见这里的法则被一句话所改变,并且产生了奇妙的效果,所谓的言出法随也不过是如此了。

另外奇怪的就是那句话本身并没有被记录下来,无论是刚才还是这一句都没有被记录下来。哪怕是回放战斗记录仪都找不到丝毫的线索,就好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样。

就算认真回味也只会记得声音并非是出现在自己耳边的,而是直接响彻了每个人的心头。所以无论是哪个种族都可以听懂其中传达的意思,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

而洞室中紧接着又出现了第二条规则:“你们都不要动。”

于是正在为陷入突然寂静而担忧的人们就真的再在移动,或者说是就地瘫倒在各自所处的位置上。就连气势汹汹的机甲、其他急冻设备和各式武器都一并关闭,仿佛是最为听话的温顺家畜。

制造了不受打扰的环境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为了从四娘这里获得需要的内容。于是身处怪物体内的女子便被束缚住了肢体,并且被一根根的细丝沿脆弱处控制了起来控制了起来。

照例是产生了不可控制的的颤抖和昏厥,可见就算身体素质超出常人也只是人类,并没法同这非人的存在做抗拒。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就是不急不忙的翻阅,并由于目标人物的重要性会做得更加细致。至少在输出请求时就不会那么粗糙且不注重安全,并且在得到反馈时也会处理得更细致一些,以防遗漏了某些重要细节。

于是四娘从小到大的经历就被翻了个遍,从家庭教育到河青城概况都没放过。既有对北城帮中每个人物的品评和奚落,也不乏某些独处时所产生的阴暗算计。更不乏对城中大户和出彩人物们的各种底细,甚至就是对暗流神教的建立和用处也都没有放过。

那么其中自然也有对于王涛的记忆,并且从其表现及黑门特性便不难猜测出大致来历。于是矗立在黑门机座上的怪物便缓步迈下阶梯,在众多高大坚实的机甲环伺下就仿佛是一位王者。

但真要说来其实更该是将人石化的美杜莎,而僵立在周围的便是前来讨伐的勇士。但看其前后表现似乎并没有展现出一贯的特质,至少是在返回这里后才引发声音的出现,所以也不知与那奇妙力量的存在有什么关系。

触肢戳立在铺设的坚硬地面上,咯咯的响声就如同拐棍撞击的声音。触肢搭在机甲的肩膀或膝盖上借力,能直线行走就尽量不选择拐弯的路径。触肢缠绕在了束缚王涛的笼子上,然后就再次与其脑部连接了起来。

地面是纯白色的,但是不知道有没有天空。因为往上看去也是彻底的纯白,并且在极远的方向也没有相交接的痕迹。就是有没有地面本身也不是很清楚,因为王涛并没有感到重力的影响。

一般在初到陌生环境时是该进行打探的,然而试图向前迈步或低头的动作都做不出来,就连想要转动眼睛都没办法。仿佛是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处,于是只能被动地向正前方看去。

“这是梦吗?应该不是,谁会在梦里猜这个事情?”心中如此活动的王涛属于一种异常的平静中,并没有因为未曾见过的环境或状况而有所惊慌。

他待在原地也没有产生更多的想法,就仿佛只是在等待翻阅的寻常书本。

不过后来有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并已分不出性别和年龄的音质吩咐道:“你们对于这里的应用和探测还是太原始了,最多只比毫无智慧的野兽强那么一些。以后要进行更广泛的探索,若让我满意了就帮你们实现愿望。”

“好的,我的愿望是回家。”

在没头没脑的吩咐后便是冷淡平静的回复,仿佛进行对话的双方早已互相配合多年,就连丁点的不解和质疑都不存在。倒是在场的另一个存在有些憋不住,以女性中算是粗豪的调门询问到:

“你谁呀?这黑门是你家的?我可得跟你说好不是故意到这边来的,那是转了这么几圈也没人来认领不是?我……我们还以为这里没主人呢,你要是不乐意,要是不乐意我们就让我们离开吧,以后再也不会到这边来……”

敢说出这样的许诺就说明四娘极有魄力,或者说她真是被一连串的厮杀变故给吓到了。小地方的小人物也不过在城中之名而已,完全没必要将自己的性命都搭在这上面。

要知道对方是出手如割草,夺命如呼吸的狠辣角色。再加上那怪模怪样的外形就知绝非善类,真要动手就恐怕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的怜悯,拧断脖子就跟玩一样简单。

虽然将来将失去如此的利益会让她心头不断滴血,可在力量差距过大的时候也必须懂得取舍之道。回头还可以通过大吃大喝来给自己受损的心灵做治疗,但如果连命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一方的健谈和另一方的冷淡形成了鲜明对比,于是在这白色世界中就只有四娘的响亮声音。但若能获得全景的角度便会发现什么人都没有,就连作为标示的黑点或光团都不存在。

“等一下。”

那声音便再次出现将四娘打断,于是这纯白色的空间内就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了。而在外界则是更多条触须探在了王涛各处,在经过简单扫描后便开始了急救。

布置任务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若是小弟谈着谈着就挂掉了可不行。

第一千四百一十六章 要求

“嗬……嗬嗬……”

王涛头部和胸口的伤势都得到了控制,并且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健康。至于代价则是体内的脂肪和肌肉都出现了略略的萎缩,并在体表还排出了带有难闻臭气的一层秽物。

这可不是引用了什么清洁身体杂质的玉露琼浆,仅仅是调动人体机能做快速代谢。而被排出来的自然是代谢杂质,如果将它们一直留存在体内便会造成代谢中毒症状。

于是愈加微弱的心脏跳动便恢复了澎湃节奏,而在大量血液被送入身体各处后也在帮助机能恢复。于是即将停摆的许多器官也开始重新工作,甚至还如同加倍报复般地比昏迷前更加活跃了。

身体的恢复也带动心灵的活跃,刚刚还死气沉沉的王涛突然就猛得一振,仿佛整个人刚刚从噩梦中清醒过来了一般。他在现实中的身体自然会大口喘息以自救,还在看向这不知是哪里的空间时也带上了更多畏惧。

可见他方才的淡漠并不是本性使然,更非是对于陌生交流对象的装腔作势。纯粹就只是身体机能在外因下快速下降,以至于只能进行最为简单的沟通和答复。

王涛此时对于白色空间的观察便带上了茫然和恐惧,只不过由于心思更加活跃反而什么都不愿意说了。不过这样的环境倒是勾起了他的一点回忆,于是就试探性地说道:

“枪,更多的枪。”

什么都没有发生,白色的空间依旧纯白,就连多余的螺丝和弹簧都没有蹦跶出来。

先前被禁止废话的四娘不知什么时候恢复了语言能力,她立刻就开心的叫道:“哎呀,涛兄弟,你醒了!不过你在哪儿呢?我怎么看不见你?”

王涛当然很茫然,于是就反问道:“我也看不见你,知道这里是哪儿吗?”

“不知道呀,我还想问你呢。哎你什么时候学会说人话的?该不会是一直偷摸装到现在吧?”

“停。”

“……”

这样自来熟的交谈存在着太多废话,但有一展开就没法在短期内收声的样子。于是方才那言出法随的存在便再次立规,这次干脆是将不顾场合在交流的二人都一起禁止。

四娘和王涛对这样的能力自然都感到很新奇,不过也同时都没有但太大的惊异情绪。

因为前者是将这无法解释的存在和现象当做伟大的神明,那么使出一个噤声术自然不在话下。巫师和游唱艺人都在许多神话中讲述过这一点,甚至还不乏长了十个头或八个尾巴的存在,哪怕再奇怪一些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而后者则是将这无法解释的存在和现象当做神奇的科技,那么在聊天室中进行禁言也没什么奇怪。且不说在许多的科幻作品中就存在这种描述,就是他在自己建立的qq群中也能做到这一点。

但问题是那里平时也没几个人聊天,所以禁与不禁似乎并不存在太大差别。

就算这存在是长了十个脑袋也算不得什么,倒是长了八条尾巴就有些过于多余。但只要存在就说明自有其存在的意义,作为人工作品其实也是可以被接受的。

那么这二人就在同时达成了默契,哪怕世界观有所不同也不再对眼下最大的怪异做追问。既然小命都被人家攥在手里头了,管他是什么都得得到足够的尊重。

而王涛则趁闭嘴的机会悄悄回忆,因为他在回溯记忆中发现刚才的状态有些不妥。就仿佛是换了一个冷漠的人格一样,难不成自己在这里压力太大,所以憋出了精神分裂?

那召集他们来此的存在并不关心这些问题,而是继续之前要交代的事情进行了重复。只不过就内容更简短一些,并且还略略带上了一些急躁:

“当联通新的世界就展开探索,并且确认那里是否存在我要的东西。如果让我满意了就有奖赏。”

只说满意了就有奖赏,但却没说不满意了会不会降下惩罚,这就让二人的心头微微一凛。他们可不会没事干地去问做差了会怎样,谁都不想做出这种自讨没趣的事情。

就算没得到口实也倾向于会有不妙的事情发生,至少就他们的经验而言是这样的。不论是以怎样的背景似乎都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这一点倒是能再次让二人在无言中达成默契。

于是他们俩便同时回应道:

“遵命,我一定会让伟大的神明满意的!”

“是,一定尽力探索。”

反正探索和“搬运”本就是他们一直以来在做的事情,只不过有的时候手段稍微有些粗暴。但只看这怪物自从出现以来的粗暴手段就不是善茬,那么声音的主人显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有时候坏人之间的交流还要更加轻松一些,因为他们在摈除许多道德和底线后就只剩下利益。故而在很多时候就可以谈很多事情,一切只看彼此的力量是否足够而定下尊卑。

不过王涛还有更多的事情,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安全刚刚被从鬼门关捞了回来,而是开始本能地思考能不能加码什么的。既然是帮人打工就得有足够收益,他又不是将自己的自由和未来都卖出去的奴隶。

并且将之后的工作范围多问一问也没坏处,因为多瞅一瞅这个要求也实在太笼统了。谁知道这连头脸都没露出来的哥们到底想要什么,自己万一错过了岂不会白遭罪?

于是他便以谦卑而尊敬的语气问道:“就是帮您到处多瞅一瞅吧?我们平时也会去做这些事情的。不过就是不知您到底要找些什么?能不能稍微给些提示?是找人,找东西,还是找别的什么?”

“你们不需要知道,也不该知道。无论找到了什么都尽量带回来,只要我知道就足够了。”

这样的回答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仿佛是故意要让小弟难堪一般。就连所说的内容也是神神秘秘,仿佛是带着一股猜谜的味道,也不知那声音到底要找什么。

第一千四百一十七章 救人

王涛在眼下也不敢询问太多,他深知使用这种说话方式的通常都喜欢假模假式。而且人家这么说就意味着不想解释太多,若是不知趣地继续追问岂不给自己招恨?

但眼下不只有未来目标在让人头疼,还有一群不得不解决的挡路难题存在。王涛便问了一些更加实际的问题:“那在暗河里还有一堆一堆的高达呢,他们怎么办?我们可打不过他们!”

而那声音则是淡淡地答复道:“他们别无选择,否则永远都没法返回。”

这样的说法可说是非常霸气,反正处理具体事物的又不是这家伙。四娘便在心中不满地吐槽道:“万一人家不想回去呢?”

但她很快就捂着脸痛叫出声,然后就从一人多高的半空中摔到地板上。以这样的高度虽然不会造成太大伤害,但摔落之人却也没有觉得特别疼痛。

将双眼向下一看便发现是因为有个垫背的,原来那被捏断胳膊的旭川正被自己坐在了身下。

“呵,这倒是……”

四娘在挣扎着爬起来时还想说些什么,但很快又将双手捂住了嘴巴。因为能看到在眼前及四周都站满了高大的着甲之人,并且从他们的身上、墙壁上还有不知哪里都在发出说话声。

那声音与刚才听到的一模一样,既分不出是男人还是女人的声调,又分不出是老人或者孩子的语气。仿佛就是将许多不相干的声音扯开揉碎又拼好,并且还没有带上任何的情绪。

若仔细听却又令人感到迷惑,四娘完全无法理解那些话语都在交代些什么。仔细回忆倒是与四目族的语言高度相像,看来是在对那帮家伙们做同样的交流。

过不了多久就当然会引发一片哗然,但是也没有做出特别强烈的举动。自恃武力强大的家伙们最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强者,所以就算是特别不满也得自行压抑,以免双方再发生恶斗不断的厮杀。

四娘对这帮矗立如雕像的场面起先还很好奇,不过在绕着其中几台机甲转了几圈后也觉无趣。等听到角落中的咳嗽时才想起一帮伙伴,等跑过去以后却发现他们的状况都很糟糕。

尤其以老巫师和卫的状况最为糟糕,他们身上同时出现了七窍流血和浑身抽搐的状况。倒是经过治疗的王涛依旧被吊在半空中,被许多细丝缠绕的脑袋也不知看到了些什么。

按说他们几人都该是身处同样的环境中,那怎么可能只有王涛的身体才那么良好呢?唯一的不同就该是被怪物缠在身上的触须,除此之外也没有别的道理可解释了。

若不提那一路行来的暴虐杀戮仿佛还带着血腥气,这样的缠绕假使换了个环境又像是一种赐福仪式。至于在形式上的怪异便实在没办法,谁让赐福者本身长的就是一副怪模怪样呢?

四娘见了伤患就有心出手相救,这在从得到治疗仪以后几乎是养成了习惯。不过也正因为有诊治的经验便能看出伤势大小,所以也就不由得分外忧心了起来。

因为在场一共可是有好几个人呢,每一个人的伤势都可说是极重濒死。在经过简单的估计后就能得出大致数值,那是吊住每一个人性命所耗费的起码时间。

她未必能清楚弄清楚可以最少救治几个人,但很清楚肯定有人会因为熬不住而死去。以伤员的数量和危重形势就只能得出这样的结果,四娘很清楚以自己的能力是没法将所有人都救回来的。

她手中就算捏着金鸟治疗仪感也到分外无力,有时候具有别人所没有的力量也会感到很无奈。

倘使是弱小的家伙还可以畅快哭泣,反正就算哭瞎双眼也不会有更多改变。而能决策他人生死本该是一种莫大的权力,不过在此时却成了让人感到挠头的事情。

于是四娘就挠了挠头,然后就苦笑着转向了怪物。

这玩意既然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救治了王涛,那么再多救一些人也应该没问题吧?

先前在星舰上自认小弟是因为形势所迫,所以说话行事都得有许多随机应变。而现在应该算是有了正式编制的小弟,那么当然可以厚着脸皮做出一定请求。

她便急切地拍打怪物的身躯,并且扯着嗓子请求道:“这还有几个人没救呢,您把好事做到底!拢人管人的事情没有他们可不行,我一个人忙来忙去岂不会累死!?行行好……”

话没说完就见这怪物身躯动了起来,然后便如先前救治王涛那样操作了起来。只不过此次是伸展出了更多触须,这样就可以同时对几个人展开高效的救治了。

“还算讲道理,不像之前那么凶狠。”

四娘悄悄在心中做了个评判,不过很快在嘴上则是不吝赞美道:“圣哉!伟大救苦救人的圣神明!圣哉!伟大斗战无敌圣神明!圣哉!那个……那个最最最厉害的神明!”

两句话就将她学来的拍马之词得用完,然后就以最最发自内心的语气和动作继续赞美。虽然表面上是如此的虔诚和充满崇敬,但在心底也同时有着淡淡的危机感。

因为早期拢人忽悠人的时候也曾做过许多努力,用奇言奇景去扰乱人心其实并不理想。真要说能起到作用还得从医术入手,那能切实解除他人病痛的力量才更容易捕获信众的内心。

至于冲着战利品而来的则是另一种心思,那其中的投机心理是把锋利的双刃剑。若是可以保证不断获利便能激发热情和战意,七尺之人为了吃肉就敢于向肉山发起进攻。

而在发现收获不佳时则会快速衰减,几乎就如同往火堆上泼了一大盆水那么干脆。

若只是一次还可以勉强进行掩饰,但是面目上的失望是怎么都遮不住的。要是多来几次就会冒出许多怪话、丧气话,几乎是什么难听就会吐出什么,那长在上面的几乎跟长在下面的几乎一样恶臭。

“这哥们儿比我会救人啊,还好它长得比较磕碜,应该不会有人主动去找它的。”四娘先自我安慰了一下,然后便暗暗下定决心:“嗯,还得对外守住这秘密!”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说人话

命也救了,话也交代了,对一群掌握科技的人群也进行了招安。洞室中及暗河中的气氛便陷入了低沉,甚至还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茫然。

如果说县令老爷多编造了一种捐的理由是无奈,潜伏敌人突然从小行星背后杀出来是无奈,那么被告知突然更换了上级,并且要执行内容模糊的任务也是无奈。

而且还是非常的无奈,这既不在自己的计划之中,也无法拿出力量去拒绝。要能力战八方又何至于坑蒙拐骗?要能随便穿越星空又何至于当小兵?

既然打不过又有求于人就只得低头,而且还得将彼此之间的关系重新捋顺一下。

王涛睁开双眼得在更后面一些,于是便仿照四娘那样将双手在面目上狠狠扒拉了一阵。任谁也不会喜欢面部及更深处会有许许多多的刺痒感,尤其还是外来之物穿刺所留下来的。

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往上面狠狠拍几巴掌,用疼痛将刺痒的感觉强行遮盖过去。

而当其苏醒的时候甚至还在被红衣等人围观,他们这些人都已在得到治疗后苏醒了过来。就连一些四目族也有意向这边看了过来,不过更多人则是一副士气非常低落的样子。

要说最高兴的自然是红衣,她便走上前蹦词道:“你,醒来,晚。担心。”

“还行吧,老板有些事情要吩咐我,所以多留了一阵。”王涛则是用标准的河青话做答复,并且还带着笑意看了一眼四娘。

这其中的含义是再明白不过了,那就是以受重视程度来决定上下关系。终于不用在这女人的阴影下生活可真让人愉快,连带着身上的每个细胞和毛孔都在欢呼歌唱。

老巫师和卫也都听懂了这句话,但他俩暂时只是互相对视一眼,并没有急于上前溜须拍马。因为这事情到现在都还让人感到莫名其妙,以他们的见识和智慧还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

尤其是在被排除于白色空间内的应对就更加劣势,他们一开始就没有被算在核心层里头。而导致现在状况的走向无疑有很多,而其中没有一项被他们所掌握。

既然同处于不利状况就是天然的盟友,只需要一个眼神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老板?这一位的名字?”红衣由于身处对话中便没能想太多,而是对其中的怪词感到不解。不过她随后才轻轻地惊呼道:“这!你会说人话了!什么时候学会的!?”

王涛其实很想说刚刚学会的,这样多少可以显摆一下自己的奇遇。但听到“人话”这个词就感到心中一阵腻歪,当时就感到遭受了深深的歧视。

仿佛自己以前说的都是兽言鸟语一般,哪怕就连归于人类的范畴都没资格。不过他在以前就知道这愚钝之人有多么自大,所以并不打算在这种小事情上过多纠缠。

想了想就找了个话题绕过去:“看见这些大个子没?以后都跟咱们混了。不过要招呼他们就得学会他们的语言,而这本事就是咱们的新老大交给我的。你可以叫他老大、老板、上司都行,但是一定得听他的话。”

“听话?他要我干啥?”

要说经历的多了就会让心智坚毅,那是因为以前就遇到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红衣果然没有在之前的问题上纠缠下去,但在听了王涛所说后就小心地后退两步,并且将双手捂在了胸口上。

面色上分明是想装作强自镇定,但也会露出压抑不下去的鄙夷和担忧:

越是大人物就越经历过许多,谁知道这一位会想出怎样的重口玩法?而且枉她在过去对这个男人那么讨好,怎么一眨眼就要将自己卖了呢?

或许是肢体动作和表情都太过明显,王涛便赶忙解释到:“不只是你,还有我、四娘、大家都得听话。这处黑门都是人家的,所以还是照办的好。而且具体也没交代特别的内容,就是等打开大门后多往远处跑一跑,多到处瞅一瞅。像是跑不了太远的就可以继续‘搬’东西,跟以前所做的也差不了太多。”

“噢……”

大家都点着头领受了任务,那吃惊的表情仿佛还没将这些消息全都消化掉。而且以往看这沉默寡言的家伙都觉得特神秘,可一旦能说“人话”了却这么健谈,就跟街角的碎嘴婆子有得一拼。

其实也怪不得王涛这么爱说话,待在一处地方缺乏交流真的很不好受。如果没人交流就只好跟自己说话,指不定哪天就会制造出只有自己才能看得见的“好朋友”了。

所以一有说话的机会就发泄性地讲个不停,喋喋不休的样子放佛要将从前的都补偿回来一样。

不过在说话的时候就不免夹杂一些“家乡”词语,否则以河青城的知识范畴中并不存在相关概念。而这也给四娘等人的理解带来了麻烦,所以在硬着头皮聆听时也不免会感到疑惑。

当然就算有疑惑也得努力领会,说不定这其中就隐藏着“神明”的某些深意。谁让那一位单单留了王涛私谈那么久呢?所以想要多知道些什么就必须通过他的转述才行。

也就是这个地球人平时并没有常说河青话的经历,所以涉及部分面部肌肉的使用也很缺乏锻炼。在说久了之后就会觉得哪里会稍稍有些发酸,于是这才不得不停下了说话的节奏。

就在他揉脸的时候便有人趁机提问,而且还是由平时较为低调的老巫师问起的:“你是说这黑门是人家的?所以,这一位才是暗流大神,而且是正牌的?”

他虽然也对王涛这么快学会一门语言感到奇怪,但涉及自己本行的事情当然要更加重视。

“呃……算是吧。门是人家的,这一位也是人家的。”王涛说着就指了指黑门,后又将手拍了拍长有许多触肢的怪物。然后才以拇指搓了搓食指和中指尖端地答道:“咱们从这黑门得了那么多的好处,人家这是要来收租子了。以后再要用的话也可以,但必须听人家的要求帮忙多转一转,他可以不理会咱们平时说的那些鬼话。”

第一千四百一十九章 粮食是大问题

“哦,这东西是他家的呀?那怎么放在这里了呢?”

教团的其余人等都提问出声,而王涛则是抬手指着那黑门说道:“这谁知道呢,反正人家不知怎么就把这大门关上了,可见是真有操控黑门的本事。所以不管是不是人家的都得认账,以后还全靠这一位赏饭呢。”

“哦……”

一众人等便立刻了然,谁也都不再有更多的废话了。

想以前从河青城出外还没啥问题,但若是在热闹时节进城可就得往城门洞的税官交东西。谁掌控了这黑门就相当于掌控了城门洞子,而只要往经手的东西上随便抹几下便是莫大好处。

更何况他们只是占据黑门并胡吹一番设定,然后就可以坐抽三成的重税,这等好处真是跑到天边也不容易碰上的。只要这硬茬子不干预自己是有好处就行,否则……否则那还真的就只能蹲在门外眼巴巴地看着了。

有城门洞子是一回事,而能编出理由并让大家甘愿缴纳则是另一回事。可能否从硬茬子手中护得利益周全就得看拳脚能耐,而这就是另一回事情了。

所以眼下的事情还算能让他们接受,大不了从棒小伙子中找到些人来练习骑马。不论那妖怪大人想看什么都要尽力满足,但通常可能是稍微应付一下就算完。

因为对方提出的要求实在太过于模糊,很有可能就算擦身而过也未必能识别出来。这实在是怪不得自己等人,尽力合作也得是有个限度的。

红衣揉着胸口觉得还有些憋闷,仿佛之前遭到的内伤并没有全部治好。但她此时其实对旭川更有兴趣一些,因为他算是在这洞穴中的其他熟人了。

“咱们都被治好了,可是这一位呢?哎哟哟,这胳膊怎么弯成了这副模样,难道还被这些妖怪们打断了?”

“别瞎叫什么妖怪,这些以后都是自己人了。以后搜寻的事情就全归他们来办,还有就是遇上硬茬子了也交给他们。那一位可说了……”

王涛说着就将食指戳着天上,然后以神秘的语气继续说到:“供养他们的事情交给咱,还说两边吃的东西其实也基本差不多。他们会到处测试哪些东西能吃下去不死人,然后还会给咱列出一个可食用清单。

不过也不能白吃了咱的东西、住了咱的地,所以搜寻和打架的事情以后就归这些人了。你们也多少听过见识过他们的能耐吧?要是遇上他们都收拾不了的就赶紧关门,绝对不会危害到河青城!”

先前说的意思像是两边通力合作,但现在经这么一解释又让人有些忧心。

供养人口那本是城周围村子该干的事情,他们通常因为缺乏加工能力和组织力而非常散漫。至于城邑里的国人则通常负责提供保护,只要招呼一声就能拉出千把人的粗糙军阵。

卫对这样的架构可说是非常熟悉,谁吃黍米谁吃肉的事情其实非常简单,就看武器是被谁握在手中的。所以一听到这样的分工就非常着急,唯恐自己这边成为被搜刮的对象。

如果说权力就是个大树,骑在中层的树枝上可比骑在树干上更自在,所能收获的果实也有着数量和质量的不同。连扯谎带投靠不就是为了地位和好处么?不能突然来个爹就将自己给削下去了啊。

这实在有违以前所经历过的行事逻辑,卫绝对不喜欢自己的地位突然被降低,且是被降了整整一个层次。他立刻就疑惑地问道:“怎么会这样?那谁是管事的?他们?那些好处都归谁?咱们该不会是被并了吧?”

这个问题直接戳中了核心,而且还直指大家都没法不去关心的攸关之事。于是一堆伙伴便紧紧将目光锁定了王涛,生怕漏听了哪怕其中一个字。

后者对这些人的理解力感到分外不屑,果然没读过小学的就连说话都听不懂。于是他就咂嘴重复道:“不是说了吗?咱们管咱们的这一片,只不过要给他们供吃的住的地方。他们管他们的那一片,并且要给这一位当耳目,顺带着给咱们撑撑场子。听懂了吧?管他们饭就行!”

在王涛看来这么做很合理,甚至自己这边是大赚特赚了。小时候也只在梦中才想过用高达和扎古来看门,倒是不曾想过他们所需要的种种后勤和装备。

而现在就只需要付出“一点点”粮食而已,当然或许还得付出一些蔬菜和肉食,总不能让这些高科技兵种天天喝粥吧?至于住处则是可以帮着建造一些,见惯开发商的建造速度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问题。

反正城邑外面的可耕种土地都已经被种满了粮食,但还有些不适合耕种的地方可以用来造房子。要不然那些野狼也不会跑到附近瞎嚎嚎,有这动静还真是让人睡不好觉。

所以王涛认为这个交易非常划算,要是不接受才是脑子被驴踢了。不过卫可是熟知河青城及周边底细的,他认知与其截然不同,于是就连目光也一下子都变得更为冷冽。

想想四目族那边的人数也不曾准确看清过,但只凭单兵力量就可以轻易碾压整个河青城。这个老捕头在之前就觉得城兵肯定挡不住铁骑的前进,等在梦中见识过机甲的战斗力后就更是如此认为。

那些玩意个个都能飞上天空,仅这一条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又可以操持怪异的兵器摧烂山头,想要毁掉河青城应该花不了太大功夫,大概也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

所以就算心有不满也得憋在肚子里,就是连一声“哼哼”都不敢当面发出。说不得对方正在仔细观察这边的反应,若是被对方借机给收拾了也是白收拾,到哪里告状都不会有结果的。

这种视角需要有过相对的经历才能得到,在场人等中就是老巫师都在傻乎乎地瞎乐呵。像是其余人等都更是不堪,仿佛自己这边的安全一下子就得到了保障,一个个都乐得有些鼻涕冒泡了。

当然四娘很不爽,但也只是因为权力被分走了,而且她也不敢表示出不满。

第一千四百二十章

说好听的是两边可以各管各的事情,头来不还得要管自己这边要吃的么?也就是说就算供给了粮草也不会得到任何发言权,那跟冤大头有什么区别?

四娘缺乏超出自己经历的高级眼光,只是在本能地心疼那些将要付出的粮食。

没出现这黑门的时候都是各自找办法去弄来吃的,无论是自己耕种、交换、还是坑蒙拐骗都随便。而在等得了黑门后还没享受几天好处呢,结果突然又要供养起这么一大帮子人来。

那些财物和吃喝也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其中既有自己凭本事坑来的东西,也有拼了性命一斧头一斧头劈回来的。

如此费劲巴拉得来的东西可个个都沾着自己的口水和汗水,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地送出去?这些长四个眼睛的既不是自己的亲爹亲妈,又不是从下面拽出来的亲生儿女,凭什么供养他们?

就算会给帮众们付好处也是为了获得劳力,所做的不光彩之事哪个不是冲着好处去的?可来了新老大就立刻制定混账规矩,居然是让自己给别人白干活而不能指使。

这一点规矩都不讲的事情还有天理吗?

相似的目光很快就与卫对上了眼,就算出发点有所不同也彼此暗暗作点头。这未必是达成了什么明确的计划,仅仅是知道对方都对此很不满了。

不过四娘所忧虑的只是自己的利益,而卫还会从老吏的视角产生不小的担忧。

他虽然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各种不同的生产力,但很清楚河青城周边的可耕种面积和亩产都得有一个限度。农人们拼死拼活干一年还要上交粮食,城邑就算再贪婪也不能过分做收缴。

否则过于严苛的征收就会让农人们觉得不划算,然后就会思考居住在城邑周边似乎好处并不是很大。要知道野外最不缺的就是土地了,逼急了自有大批人口逃到更远处去耕种。

既然面积、产量和征缴的份额都受到了限定,那么这也意味着能被供养的人口的天然上限。若是多年丰收就或许能多生一些,只要能熬到半大小子的程度就可以开荒了。

可若中间稍微来个荒灾就说明老天要下绊子,说收人就绝对不会含糊。寻常人再是不情不愿也得忍受饥饿和死亡,有很多尸首不等运到北岗就会消失无踪。

那还都不全是被狼叼去的。

河青城的人口就在看不见的大手操控下摇摇摆摆,始终都没法重新恢复到曾经的全盛状态。也就是说这里的供粮以处于一个危险的平衡,所以多添的这么多丁口就太可怕了。

在卫看来这就仿佛是在代天催命,已经过去多年的饥饿噩梦恐怕很快就要回来了。反正他已打定主意要多囤些粮食,并且要将家中已挖好的地窖再扩大一些。ァ新ヤ~8~1~中文網<>

至于身边这些所谓的同伴们也不能放着不理,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需要用到他们。于是卫在考虑一番后还是出声提醒到:“这么多的青壮都很能吃,可是也太多了……记得在家中多藏些粮食,将来别怪我没提醒过你们。”

麻姑和麻的第一反应都是:“不至于吧?有这么严重?大街上可摆得到处都是肉干呢。”

像是巫师师徒得了提醒倒是若有所思,并且开始暗暗计算这些东西大致能吃多久,将来还有多少的缺口。

可见就算会被花哨的场面和惊人的消息所影响,但这总归而言还只是现在的干扰而已。只要及时得到提示就能恢复冷静,并且开始从中思考自己该处在怎样的位置上。

他们以往的生计并不是很稳定,所以会对粮食方面存在不小的敏感度。从前当缺乏食物来源时就会另找来源,无论是“结善缘”还是取食天地都得心应手,于是也就不至于太过挨饿。

四娘眼看他们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话,她就觉得自己也必须有所表示,否则就太没有存在感了。于是在清咳一声后就向王涛问道:“这些个……这些家伙们有多少人?每天吃多少?你管那一位问一问吧,我们也好凑出个数目来。”

话语上是说着要进行配合,同时也是想要向对方探探底。这是打探敌情时非常重要的事情,但在这里并不会起到特别大的效果。因为哪怕十个还是一百个都没法正面取胜,这样的问题更接近于满足自己和大家的好奇心。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至于对方的武器嘛……那种认知之外的东西还是太可怕了,恐怕就是拿在面前也未必能搞得清楚。虽然将来或许会找个机会进行了解,但在洞室中有很多四目族的情况下还不好立刻这么做。

“哦,等等,我这就去问。”

王涛扭过头就颠颠地跑向那怪物所在,并且张嘴就同其交流了起来。这不但让他以往的同伴们看得一愣一愣,就是在场的四目族们也不由得对其高看几眼。

麻姑还瞪着眼悄悄问红衣:“这个……他,他竟然直接就说话了,以前就会说这种话吗?”

在场人中就数她同王涛处得最亲密,就算换了第一个做接触的四娘也未必有那种关系。一群人便同时看向红衣,而后者则是紧张地摇头道:“不,不知道啊,我哪见他说过这些东西?以前说的都是另一种话,但绝不是现在说的这一种!”

绿早就看王涛不顺眼,红衣在傍上这个外乡人后都不怎么理会自己了。他便趁机说起了风凉话:“这也是有趣,他怎么可能一下子就会说这些话呢?哼,怕不是这,这一位派来的!”

他原本还指着那看出许多触肢和眼球的怪物想说妖怪,但想想眼下的境遇还不能太过无理,于是就紧急在中途改换了称呼。拳头大的就是爷到哪里都通用,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当面得罪的好。

不过大家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对其如何称呼,这在以往而言其实算是非常失礼。当然就算现在也是一样,总不能一直用“这一位”、或者“那个”来做称呼吧?

于是四娘就扯着嗓子提问道:“这位新老大,不知名号该如何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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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二十一章 食物

四娘一嗓子引来许多人的注意,就其本人而言倒不是特别在乎。正在做交流的王涛也就是半扭了脸点点头,意思是一定帮其问一问。

过不了多久便带着答案回来:“那些人一共三千四百二十八个,主要的吃食不必咱们管,但得时不时地送些蔬果肉菜让他们换口味。这样才能做到营养均衡心情好,将来办事的时候也才能更尽心一些。

哦,对了,这个长相怪模怪样的就只是工具,它是奉了更上头的命到咱们这里,为的就是查看黑门到底出了啥事。非要有个称呼的话可以叫它卡伦普,直接用河青话就能聊了。”

带回来的数字先是让卫老鬼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多人再翻一番可比城中人口还多。不过既然听到不必负责主食就松了口气,否则等不到夏天就能吃光城里的粮食,那么就必然会让饥荒再临世间。

至于后面所说的话倒是可有可无,尤其对于那其中夹杂的词汇感到不是很理解。就像营养均衡这几个字便是没见过的组合,唯独能理解那怪物的名称叫卡伦普,并且是代替真正的老妖来巡查的。

四娘还不置可否地评论道:“卡伦普?这倒是个什么鬼名字?倒像是山北那些骑马人才会起的怪玩意。”

更多人倒是对食物方面特别敏感,于是老巫师就向王涛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来的时候还自带干粮了?不过那又能吃多长的时间,等吃完了是不是还会找咱来要?”

“呃……说是他们自己会造,只要让他们见到太阳就行。别的事情我也没听明白,可能是因为他们科技很高超吧。”

这句话说得其实也很含糊,听在河青城几人耳中更接近无中生有的法术,就算听到“科技”一词也不予理会。他们大概是将其意思当做与法术类似,所以随便称呼如何都只当是一回事了。

哪怕一点不理解也得强行装作理解,生怕点头的时候过慢而受到嘲笑。

这几日遭遇的事情实在超出他们的经验范畴,就算见识有了大大的增长也难以解释。无数的新奇却如同潮水一般地漫了过来,在躲避不及下就只能被淋得从上到下都湿透了。

还没等先前的冲击变干就会又遭上一波,身处其中简直就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所以就算遇上不解的事情也只能先囫囵个地吞在肚中,并以一种迟疑、戒惧而好奇的心思去慢慢探索。

但很多知识是需要有前置认知才行,否则单拎出来讲就只是空中楼阁。很多事情就算王涛要理解起来也会觉得非常费劲,那就别提一群见识和技术落后不止两个时代的人们了。

但不论怎么变总会有一条主线在人心中,像是麻姑就在懵懂中抓住了这关键的线索,并且率先当着大家面提了出来:“我们这次……是好还是坏啊?我怎么觉得有些不踏实?”

绿的身体恢复起来比较快,所以心思也较为活跃一些。他瞅着从机甲中下来的一堆四眼族好像也并不高大,于是便指着他们说道:

“估计这里没几个会踏实,把门一关谁还能回得了家?估计那个叫卡伦普的是故意这么做,也亏他本事不小才能镇得住这么多人。

不过这些家伙们的手脚还真麻利,看这里是一天不到就收拾得这么漂亮了。要再给他们几天岂不到处都会变得板板正正,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踩在地面上?”

略娇气一些的红衣则表示反对:“你忘了被整得吐血的事情了?那啥都没看见呢就把咱拍到地上了。连吃沙子带转筋可真是死去活来,再被折腾几次那还能活?”

四娘在之后则是拍巴掌说到:“好了好了,都先别说这些事情了。你们就不饿吗?谁身上还带吃的就拿来匀一匀,还有就是看看这里还有没有盛水的罐子。”

经她这么一提到勾起了许多人的赞同,真要算起来可有大半天没吃喝了。所有人都感到腹中空空需要被食物填满,但抬眼失望却找不着可以满足他们的东西。

原本他们需要常在这洞室中做些什么,,所以预先会存放一些吃食和饮水。可是那些东西连同容器都陷入战火中,并且在强力的伤害下给通通炸成了稀巴烂。

同那么多的碎石陶片和骨渣混在一起肯定不能用了,只能作为垃圾通通被清理到了另一边世界。

之前倒是从四目族那里得到过一些吃喝,虽然味道怪了一些但还能下肚。他们到这时就想起王涛这个异乡人虽然不会河青话,但刚才不是可以和那个怪物谈笑风生吗?

既然如此就不妨去跟四目族们沟通一下,既有如此心思便一起怂恿王涛过去。说来他们该是负责提供部分食物的一方,不过眼下受情势所迫却不得不讨要吃食。

虽然实在是因为出于无奈才会这样,但对面仿佛并没有因此而为难他们。这其中既有卡伦普带来的威慑力,也有高等文明对于这些土着们的同情和怜悯。

在许多四目族看来是这怪物奴役了原始人,并且强迫他们为其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服务。每隔几年便会爆出文化保护区受不良干预的事情,至少大部分人都是如此认为的。

既然有如此理解便认为大家都是受害者,而且自己这边从人数和装备上还要稍强一些。那么在同样境况下就有必要照顾落后的一方,或许经过足够交流就能获得一些情报。

科技差距带来的傲慢或许会让那怪物并不隐藏目的,只是土着们由于目光限制而看不出来。既然想做这种事情就得舍得先期投资,随随便便洒下一些食物也算不得什么问题。

于是王涛便轻轻松松为每个人都讨要了一份应急食品,不过也因此获得了意外的发现。

那就是这东西不但填胃还特管饱,只需小小的一袋就能让人感到满足。可见这东西或许有着不错的配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制造出来。

一千四百二十二章 唠嗑

红衣在吃东西的时候还悄悄靠近王涛,从管子中吮吸着胶冻状食物倒像是在吃零食。她瞅了瞅四周便悄悄问道:“你啥时候会说人话的?还有怎么会说他们的话?”

在做提问的时候不但带着几分好奇,同时还藏着几分审视。

最当初见面时其实并没将他当做一回事,一个面相一般且不好沟通的外乡人很容易被人自动忽略。而当王涛渐渐崭露头角后就不一样了,显露的各种能耐都颇为不俗,这就令红衣认为找到了可托付之人。

之后该办不该办的事情都已做了一大堆,除了以正式礼仪结为夫妇外就没别的了。可就是这么一个家伙却能同四目族搭上关系,又能与那模样非人非树且什么都不像的家伙谈笑风生,这实在让她感到难以理解。

疑惑憋在肚子里总会变得越来越大,愿意过来并提问也算是一种相信。

不过红衣在等待的时候还于心中胡思乱想着:“自己找的男人莫非是个细作,而且是专门为了混进河青城的?不对不对,这个小破城有什么了不起,值得这些能飞天灭世的家伙一起寻过来?为了这黑门?可看他一开始也不知黑门的用法啊……”

“哧溜”一声将嘴中的食物吸下去,王涛也觉得是时候该摆明身份了。这并不是说就要交代自己来自m87星云奥特曼一族的不实信息,而是有必要同这些合作者们进行第一次的明确交待。

“我吧,其实就是一个小保安,把人砸伤犯事了想跑回家的大笨蛋。这能听得懂吧?”

谁都不知道保安是什么,但他们倒是听懂了后半部分。看来这家伙是一个手下有案底的逃犯,于是大家便先是摇头再点头,然后一起看向了老捕头。

这种事情该是归卫来收拾的,这里由他来发言才最权威。

老头儿虽然受到这么多的目光,不过第一反应却是嘴中的吃食怎么这么怪的味道,好像跟上一次又有不同。但这些毕竟是由涛兄弟讨回来的,有的吃就不好胡乱作嫌弃。

他便悠悠地问道:“你那苦主是哪里人?犯事的地方是河青城地界吗?”

王涛也知道这老头的身份,由于自小养成的服从性便立刻作答道:“他们一个个顶盔冠甲的也没露出面孔,我哪知道是哪里人?哦对了,那家伙激动起来就一嘴一个娘西皮,被我拍翻后还露出了大光头,他家应该稍微南边儿一些。至于犯事的地方肯定不是河青城,我是撒泡尿走错路才迷转到这边的。”

“啊,行了行了,那就没事了。河青城的事情归我……”卫听了这么多唠唠叨叨也不着急,只是为这伙伴做开解。不过在说到一半时才想到形势不同了,于是就瞪着四娘笑道:“呸,按说本来该是归公门管的,但那也该是你犯事之地的公门,实在是与我们无关。哎呀呀,现在就更是与老夫无关了!”

他平时慑于形势而不敢得罪四娘,但在连番受伤后不免心情有些烦躁。再加上被触及原本生计被毁的事情就更是个引子,在没忍住下就阴阳怪气地说了几句。

虽然在说话的时候就已在肚子里有后悔之心了,但他还是坚持着一字一句全部说完才舒坦。眼看能跟那怪异强者搭上线的王涛显然更有出息,那就没必要再将这些东西老是憋在肚子里了,趁着心情不好正适合一起发泄出来。

“嘿嘿嘿……你还想有怎样的关系?”四娘在这时也不阴不阳地怼了一句,随后却主动劝说道:“别再生闷气了,我忙里忙外这么久不还是白瞎,还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

老巫师平时处理人际关系得心应手,于是立刻就跳出来打圆场:“是这个理,是这个理。以前那些事情都过去了,再去埋怨也回不来。不过眼下可是多了三千多号丁口呢,而且个个都是这么的厉害。咱们得赶紧跟他们搞好关系,不然以后就不知道以后该去何处寻找河青城了。”

他的徒弟绿用口型不发声地纠正:“是三千四百。”

老巫师对徒弟的搞怪也只当是看不见,不过倒也没打算等回头后做教训。教养这么多年也算是知道彼此的套路,只要不在明面上给难堪就没太大关系。

悄悄的使绊子倒是二人沟通感情的手法,反正平常人又看不出来。

唯独是存在感较低的麻姑注意到了这一幕,而她也不出声的用口型补充了零头:“又二十八。”不过这样的做法自然也被大家忽视过去,所以到真的没谁注意过在场有谁做过口型游戏。

撇去这些无人注意的小事其实还是很管用的,四娘与卫都只是想发泄一下,在理智上也晓得不该彻底撕破脸。但到应用阶段依旧是冷哼一声后互相扭头,这一老一少竟然在同时都耍起了孩子气。

谈不拢有谈不拢的原因,如果拆不掉彼此的怨意就拉外力入场。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戒惧的存在是最好不过,只要所有人都感到危险就会放弃争斗,否则散成一盘的大家就只会变成无法逃脱的猎物。

就算老巫师“不要这样嘛,不要这样嘛。”地做劝解也毫无作用,至少暂时是没法让他俩回心转意了。

刚刚这话头是被王涛来历所引起的,而他再说了不到两句后居然被晾在了一边。等冷场之后也懂得出来调节气氛,他就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

“这个事情吧,叫做穿越。穿越懂吧?就是从河青城穿到北边的草原,是从地底下穿到虫子林地,穿到那些红皮人的村镇。我就是穿到你们这边来了,这些长四个眼睛的则是穿到了咱们这边。按说应该是很少见的事情,但有了黑门就变得不一样,这才多久就来回穿越了这么多次。我也是到现在才学会了这么多语言,不过那个卡伦普说你也该会的。我不是说四娘,是你们。”

王涛说着还将手指在身前画了个圆,正正将周围几个伙伴一起画在其中,唯独是缺了欢迎大家开通黑门路线的那个女人。

第一千四百二十三章 集体梦境

“你在说啥?”

一群人开始并不是很理解穿越是什么意思,但很快就通过许多的举例建立了认识。但对于最后一句却是都感到非常不解,自己怎么就突然会说那些怪人的话了呢?

而且为何又要将四娘排除在外?都在一起的大家怎么就分出不同了?

被王涛圈定的人们都觉得头脑混乱,所以想要得到进一步的解释。至于四娘在质问时则存有更多的不满,甚至还有一些微微的不安:好不容易将暗流神教弄起了个架子,正式收取好处到手软的阶段,怎么自己一眨眼就变成外人了?

王涛则在大家都疑惑时露出新愈的伤痕,看位置该是遭到卡隆普“询问”时留下的。而这些伤痕则在获得救治时也顺带痊愈,就是鲜嫩的肉色与老皮肤存在差异才更显不同。

指着这些部位展示一圈,然后他才做出了解释:“说是‘扎’咱们的时候出了些纰漏,所以在咱们的脑子里留下了一些接口。你们在刚才都做过一些怪梦吧?奇奇怪怪的人和事,还有奇奇怪怪的语言?”

这动作和言语一发出就令很多人都不自在,像是红衣还下意识地将手摸向自己的脸部,显然是生怕在那里留下不该有的疤痕。就算红嫩细小的面积不大也会很在意,还有什么比遭到毁容更令她害怕的呢?

不过这样的提问就只有部分人才知道在说什么,除红衣之外还有其他人心存余悸。他们也都先后将手摸往自己的伤口处,显然那奔着要害而来的攻击实在令人印象深刻。

到还真是只有四娘因为不在场而错过了“询问”,否则也不会让那叫卡伦普的跑上那么老远。一件件事情错位下来也就让事情出现了变化,否则她也可能因为战斗而得到了别人因仓促发下的礼物。

这还多亏那名为卡伦普的怪物在阴沟里翻船,否则他们就是再努力一辈子都不会获得这么一份大礼。只是各人由于认识不同和缺乏沟通而应对不一,他们甚至未必会知道自己都遭遇或错过了什么?

有的人在稍有意识的时候就反复回忆,稍有清醒机会就通过不断的练习以加深印象。其中有且只有王涛凭借个人见识做到了这一点,并且还的确从这次“蹭经验”中获益颇深。

而有的人则只是将这些当做一场幻梦,完全没有意识到都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好处。就算清醒之后也不当一回事,更由于这是私人问题而不愿与其他人做沟通,所以白白错失了加深记忆和熟练度的机会。

可既然被提起就又有不同了,这就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其中的重要性。

首先便有卫出声说道:“哦?听这么一说好像,好像有点印象,但是又记不太清楚了。”

继而还有红衣也有些兴奋,就仿佛找到知音一般地分享到:“我记得那些梦都很精彩的,而且是无论哪里都特别特别的新奇,就好像是前往了从来都没见过的世道。不过一醒来就想不起内容了,像是被谁给从心底里悄悄抠掉了好多!”

她说着还不高兴的撅起了嘴,而后则有老巫师插话:

“就是就是,那就像是在过别人的日子,有儿有女的也都是从小养到大,之后还有被叫去打仗后的事情。但这些毕竟不是咱自己的东西,所以一醒来就得全部都还回去。

不过我还多少记得其中一些什么,在变成其他人活着时还有些散不掉的念想。所以越是记不清许多人的面孔也就觉得越可惜,似乎自己错过了好多好多……哎……”

最后那一句叹息倒也是由感而发,类似的例子其实也存在自己身上,只是因为被勾起才突然让人觉得心头不适。

麻姑与麻则是干脆低头沉思,看她们皱眉的样子像是在努力回忆。但这种不及时复习就会散去的记忆又怎是能长存的,自然在费心费力之后也只是白费劲。

最后还有绿回忆了自己的有限残忆,并且发表看法道:“东西又多又好又有用,那个梦中真是啥都有的好地方。就是妞儿们都长得奇怪又难看,不然我还真不想醒来。”

这样的说法就令部分没将“梦境”忘光者非常赞同,那里的生活肯定很轻松。如果能长留就是再好不过了,或许给个县令的地位都不愿换。

他们在交流过后才意识到那原来是大家都有的体验,而不是自己所独有的胡思乱想。所见所闻和体会到的奇妙都令人耳目一新,只因有许多内容在不断地淡去而遗憾。

至于忘得差不多的人则分外懊悔,只恨自己的记忆怎么就那么差,竟然没能如其他人那样将梦境记在心中。不再能回想起那些难得的体验就相当于失去了奇妙的经历,甚至就连与大家一起交流都做不到。

明明觉得体验极佳却感觉模糊,明明曾浸入其中却事后以往,以至于只能干巴巴地看着。这种差距极大的落差和对比让错过者遗憾无比,并且有着隐隐的心痛,就如同当面错失了发达的机会一般。

王涛只凭一句话就引起大家的心思复杂起来,而四娘则是不甘被排斥在小团体之外,所以她就主动打断到:“不过那又怎么样?你们不就是一起做了个梦嘛……”

但说到这里就继续不下去了,甚至也表情复杂地对其上下打量起来。因为这一位是突然会说河青话和四目族语言的,并且他也与一众伙伴做过同样的梦境。

虽然其他人可能从中并没得到太多好处,但既然会提及就说明那个梦境的不凡。

四娘或许在平时就依仗武力更倾向于粗蛮,但她绝不是满脑子只有肌肉的暴力狂。有资源不用是笨蛋,既然存在这么方便的途径就不该再采取对抗姿态。

长期混迹街头就是有一个好,只要能获得足够的利益就可以不顾面子,甚至可以当面颠颠地踩两脚再双手奉上。她将眼珠子转动几下就知道做如何选择,然后就换了一副笑脸凑了上去。

第一千四百二十四章 当狗腿子的资格

四娘努力将自己的大脸变得非常和蔼,连眼角的笑纹都挤出了褶子。她从前可说是从未做过这样充足的表情,所以在王涛及其他人看来便显得非常刻意且可疑。

“你,你干嘛?”

王涛的惊慌后退让她觉得有些失败,刚刚提起的心气就立刻散去了一半。说来就如同在开心的时候去逗弄可爱小孩,结果却被一场哇哇大哭给搞坏了心情。

反正只是想从中得到好处,既然眼下的办法不奏效就不必强用了。四娘挺直腰板就将谄媚的面孔收起,并且向王涛开口问道:“这么说你们都曾经过同一个梦?而且得到的好处还不小?那就拿出来说说吧,我看大家也都挺心痒的。”

教团的一众人等刚才还陷入震惊或失落中,但听到四娘的催促也都跟着点头。之前说了那么多的感受也是因为王涛的诱导性提问,那么现在就该轮到这家伙给大家解释一下了。

王涛在大家期盼的目光下也不客气,将大拇哥冲着卡伦普就说了起来:“看见这一位身上长得都不像人吧?它还真就不是人!”

“哦!”

抛出的猛料立刻就引起聆听者的惊呼,这样的反应也让王涛产生了一些小小的满足。他不等他人问及便进一步解释道:“这就是个被造出来的‘终结者’,‘终结者’懂吧?哦,也不知道我手机里下没下那部片子,那东西真是太经典了,真可惜你们看不到。不过先不说这个了,就说它是来找咱问事情的,然后不就是出了点岔子吗?”

红衣等人先是一起摇头,他们谁都没看过那部堪称里程碑的电影。不过在听到后面时则是都跟着一起点头,仿佛是亲眼见到了岔子的发生,像是卫老鬼这样遗忘大半的也在一起跟着装样。

但他们在那时其实都已被麻痹了过去,真心没人能在昏迷中还能看得那么清楚。至于出事之后的“梦境”视角则要另算,能记得起那一段的人其实也都是少之又少。

不过总的来说他们还都觉得自己很幸运,竟然从这么大火气的玩意手中活了下来。光是初次见面就是在半空中不停地抡圆了转,那之后更是杀戮如同割草一般。

所以就算询问的方式闻所未闻也还算能接受,至少他们都觉得自己所遭受的待遇还算轻的了。没见其他被“问”及之人都是用过就丢吗?能留得一命再效劳就已经够幸运了。

当然怨气也多多少少有一些,咱们当时又不是没给你指过四娘的方向,干嘛还多此一举这么对待我们?但这种事情终究还是在确实无疑地卖队友,所以也没有谁会当着事主的面去说明。

就只说抽出细细枝条就往自己的脑袋上插也很疼,没招谁没惹谁的怎么就能这么祸祸人呢?哪怕想想光是被其插入就很恶心了,那东西之前洗没洗干净啊?不会带了什么脏东西吧?而且天地间哪有抽条那么快的树枝,肯定是施展了妖法才会变成这个样!

所以大家在经王涛的提醒下才知道自己是劫后余生,否则很有可能也会遭到用过即丢的待遇。他们在发了一身冷汗后就更是充满了危机感,所以都非常想知道这到底有什么意义。

王涛也没察觉这么多人的心中所想,只是继续刚才的话头顺延说道:“出了点岔子就搭错了线,然后它该害人就继续害人,顺便吃脑子的时候也会挑选有用的记忆存下来。但是咱们不是因为岔子与别人不同么,所以那些吃喝拉撒学唱的也都能往咱们这边灌。

能多吸收有用的东西就少了几十年的学习,而且还是相当高深相当前沿的技术。咱们都是蹭了这一位的福才能接触高科技,我也是蹭了这一位的福才会说格鲁古语,顺带着还会说了河青话。”

“啊……是,是吗……”

老巫师自忖平时就多以巧言惑人,但在听完王涛的解读后还是一脸茫然。先辈们留下那么多的设定和规避技巧都是成体系的,而现在所听到的东西则是来源于另外一个体系。

哪怕观念与自己接触的不同也能自圆其说,或者说是在这简短的接触中还未露出明显破绽。但自从加入教团后就被各种稀奇古怪冲击得麻木了,哪怕不想表现出开放姿态也得包容。

否则自己迟早会因为各种矛盾的发现而思维混乱,届时或许真就需要进行祈祷。不然便有可能在想通之前就暴毙而亡,那以后还怎么去领略从未经历过的天地呢?

四娘则是抓住了一个关键名词,她便提问道:“格鲁古语?那他们就是格鲁古城的了?他们的城邑一定很大吧?”

“很大,真的很大!”

做出回答的倒不是王涛,而是通过回忆想起那个文明规模的老巫师:

“他们的城邑没有城墙,但是房屋街道都比白骨城的还要大。只有一个老旧的小城才叫格鲁古,其他的城市各有各的名字。但是所有的城池加起来也都叫做格鲁古,和他们打仗的另一边也是格鲁古。”

这事情一听就知道是在打内战,四娘家的封爵就是因为战败而失去的。不过所有的喧嚣都被关在了黑门的另一边,哪怕有再大的仇怨也都透不过来。

王涛又继续说:“哎说远了,就说受过冲击的人有多少能留些印象。哪怕没去复习也没关系,趁现在过去连说带听也还来得及再捡起来。”

卫老鬼自知已经差不多全都忘掉了,但一听这样的解释就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便赶紧追问道:“老夫可是什么都忘了,最多是听他们说话觉得有些耳熟亲切,这样的也可以再捡起来?”

“呃……试一试吧,起码该比什么都不会的起点要高一些。以后可能还有很多要同他们打交道的机会,多学一门外语总是有用的。”王涛顿了一顿还提示到:“之前都说过他们是负责安全了,被困在这里无可奈何下迟早得接受。你总不能出了事情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吧?”

第一千四百二十五章 初步交流

“迟早得搭伙么?”

卫心情复杂地看向那堆四目人,没想到自己半截身子快入土了还得学习。对方也有的趴在机甲门口四处张望,有的则是聚做一堆讨论现状,并且不时地朝这边指指点点。

两边人在之前都没想过这样的不期而遇,而在被命运捆在一起后有多少会同时产生茫然。

尤其是四目族发现自己的通信系统遭到了入侵,依赖技术的他们就会更加感到不安全。这也是有些人会离开设备做讨论的原因,有时候原始一些的办法其实更简单直接。

“我说,我们就不能把那家伙冻起来吗?除了急冻光线还该有很多的办法,或者就是临时改造出一个都可以!”

“其他的办法都起效太慢,那家伙又不是死的,一旦稍察觉不对就会立刻离开。而且困在这里都是战斗和施工部队,我们上哪里去找相关的零件?就更不要提具有那样的技术和理论的人才了,而且关键是没有授权!”

“授权?舰队都找不到了,谁知道他们距离这边多少光年!?我们就不能绕过这个东西吗?不是有那些小程序……”

“小程序对应的是简单的小物件,但是专业级的加密规格则属于另一个层次。没有授权协议就没法进行加工,再说随我们一起过来的打印机级别不够,没法达到需要的精度和质量。”

“我知道二十七大队也被困在这里了,记得那里有个家伙的本事还不错。或许能试一试破解的办法,我现在就过去找……”

“欢迎远方的客人来到河青城,卡伦普说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咱们以后要共处就得多多熟悉,两边也应该互相多走动……怎,怎么了?”

擅自凑上前的老巫师其实心中很兴奋,他发现自己果然能听懂那些怪异的语言。虽然就很多名词和概念是依旧既熟悉又陌生,但在稍稍适应后还是鼓起勇气开始搭讪。

被其所说出来的欢迎词也没有太大问题,主要是生硬地介入别人谈话实在是太过突兀。这一下子就将格鲁古人正在讨论事情的节奏给打乱了,自然会受到一群人的注目礼。

而且身为一个土着却会说自己的语言也太奇怪了,这也令他们感到非常的惊讶。其实老巫师在刚才也产生过同样的情绪,那还是发现王涛突然就会说河青话所产生的。

不过吃惊归吃惊,反应最快的格鲁古人便问道:“你在归化学校里受过教育?掌握语言的程度还算不错嘛。那你所在的星球是支持共和国还是联邦?现在又属于哪种状态?羁縻?文化圈?还是贸易站?能帮我们提供对外的联络方式么?”

“呃……”

老巫师当时就被问得头脑空白,只感觉虽然能听懂其中的许多词,但无法同自己的认知联系起来。他只能挑可以理解的作答:“你们是要寄信出去吧?现在可是快要入冬了,轻易也找不到愿意外出的人。往附近城邑送信还没啥问题,可要再远一些就危险了。”

简单的几句回答看似没啥问题,但还是使另一边陷入了沉默。

因为方才提出的问题可不止一个,但是这又丑又难看的家伙却只回答了联络问题。而且他们也不理解送信与季节有什么关系,为何又会因此存在危险因素。

再加上刻意略过的事情也很可疑,因此也就令他们不由对此展开了猜测。

红衣和麻姑所遗存的记忆要少一些,故而能获得的语言能力也较差一些。她们在试图展开跨种族的沟通时便有些费力,但起码还可以借助手势作为辅助。

对方能不能看懂其实不重要,多重复几次就总能猜测出个大概。她们可说在起跑点上就比四娘更有优势,那为何不努力去获得宝贵的知识呢?

反正只要不断尝试就有提升的可能,大不了另一人生厌后再去寻找下一人。从前依门揽客也不过是如此,只要把廉耻感撇在一边就能坚持下去。

至于王涛倒是没有交流的困难,但也没有试图展开更进一步的沟通。他则是在给卫和四娘演示如何聊天,并且同格鲁古人也只说食物的口感和味道,然后说了几个地球上的常见笑话。

若只是涉及基本的感觉和情绪就没太大问题,很多东西在发展到一定程度后都是共通的。但要涉及更高层一些的东西就会抓瞎了,很难被缺乏相关生活经历的人所理解。

哪怕在“梦境”中经历过也是隔了一层,那些记忆并不会立刻发挥及时作用。他们更多会像文件夹一样静静停留在脑中的某个部位,并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慢慢消散瓦解。

于是所谓的练习过程就变成了简单交流,若要更进一步就会变成鸡同鸭讲。所以最先放弃的就是成就感颇低的卫和四娘,这二人一个是将梦境中的所得抛在脑后,而另一个则是根本就没经历过连接的过程。

干巴巴的听着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所以这让他们的心中逐渐被焦急和不安填满。这一老一小于本能下就试图找借口躲避,于是支支吾吾一阵后就转身离开了洞室。

不过这里已经不应该再被叫做洞室了,连上带下都受到的装修使其更接近整洁的大厅。附带的照明系统能让这里亮如白昼,所以也就不必再生起火堆照明,就算再聚集起很多人也不至于太过憋闷了。

而他俩的离开也仿佛是一个信号,其余对这里依旧觉得不安的人们便先后告退。就是口语最为流利的王涛也不愿独处于异族人群中,继续待在这里可真会让人收获孤独的感觉。

他还在边后退时便客套道:“我还有事要处理,你们先慢慢忙好了。那个什么烤鱼机会一定要尝尝,咱,咱们下次再聊,再聊……”

越是说到最后就越坚持不下去,因为在同伴先后离开后就显得他自己格外突兀。故而四周所看过来的目光会越来越怪异,就仿佛是在观赏珍奇的野生动物一般。

第一千四百二十六章 圣哉神谕

红衣和麻姑并不是最早离开的,但她们却是最早抵达了自己想要找到的地方。

那里原本该是一处狭长干燥的隧道,并且并不会通往任何地方。所以只要将入口遮挡起来就可以成为储存室,只要愿意便可以将任何东西都放在里头。

但是当她二人在回来的路上就越来越忐忑,因为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发现人工加工过的痕迹:

起伏不定和充满沙砾的道路则变得平整坚硬,就是王城的大道也不存在这样的建设水平。更让她们惊讶的则是两边洞壁的凸起和凹陷都被切削磨平,甚至上方可能会掉落下来的石块只是消失不见。

部分区域里还有平整简洁的板材作为铺设,并且从长长暗河中的堆放状况可以发现许多堆放的建材。一眼看去就仿佛是进入了某处庞大的施工工地,只不过现在因为其他原因而陷入了停工。

越是如此就越说明有很多人来过,而闲杂人等越多也就容易造成秘密的暴露。二女自以为将那些财物找个僻静地方存放就没问题了,以暗流神教的改造速度还不会发展得太快。

她们在平时甚至会散播一些鬼怪故事,主要与黑暗、洞穴和吃人的怪兽相关。原本是打算以这样的办法阻止闲人的探索,可没想到转眼就来了一群语言不通且手脚麻利的家伙们。

一路上虽然有着侥幸之心在支撑,但等她们抵达存储之处时就再无悬念了。进入她们眼帘的就只有干净整洁的一处空房,并且会散发出火把都比不上的柔和光亮。

而这样的场景就只意味着一件事:完了,自己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小宝库没了。

红衣和麻姑在第一时刻还不敢置信地从屋头走到屋尾,仿佛自己的那些宝藏只是变成了透明,只要多走几步就可以踢到它们似的。但在反复遛了几遍后也终于只能接受事实,于是她二人就全身无力地跪倒在了地上。

那些轻盈鲜亮的布料可是从小都没见过的,无论哪一件拿出去都足以换来大量的财富。

当然那是以前可能会有的交换能力,这么宝贝的东西在眼下的河青城并不值价。放现在的话还得跑到更远一些才行,不过这些可以交换的东西都没了。

至于服饰的尺寸实在有些宽大,但是稍微剪裁一下还可以多出两人穿的布料。至于风格上倒是无所谓,仅那些针脚细密的针脚就足以说明人工不菲,穿到哪里去都会倍儿有面子。

他们也就是没见过流水线上下来的衣服,不然就绝不会对这些量产的东西过分在意。

其余的还有大块的镜子、各种的玻璃工艺品、外形漂亮而繁复的首饰,甚至还有一些拆卸下来的玻璃。这些在她们看来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物力,反正自小就没见过这么多的精妙物品。

另外还有金属制品也都消失无踪,其中还包括强行拆卸下来的车盖和轮板。这些东西都被河青城的人们格外看重,很多拾荒者都是将它们当做硬通货来储备的。

穿越、探索、搬运,这些人肆意搜刮的行为同蛮族也差不了太多。至于深层原因可能来自于匮乏的生活,所以一有机会就试图在规则内去获取更多。

突然出现的穿越机会对他们而言其实非常陌生,但四娘却不失时机地建立并倡导了新规则。就算背书的存在非常站不住脚也没关系,这样一个能松开手脚的借口就足够了。

于是一波波的涌入带出了一波波的财富,而每次转移则将有三成上交给教团。

以前的生活可算是过得蝇营狗苟,红衣和麻姑也正因如此才会分外热爱能轻松得利的生活。这都是在加入教团后才能获得的幸福,这从前极少的体验突然就变得非常频繁而充实。

有时候甚至会整日坐在数不清的财物之中不断盘点,就算数差了数目都不要紧。关键是要重复体验正在清点自己的财产,沉浸于这样的幸福感中就是重复无数遍都不会腻味。

但是这些东西没了,都没了,小松鼠藏了一个秋天的果实都被人给掏了。

连带被掏走的还有那些幸福的感觉,这让二女的心中如同空荡荡的山洞一样。光溜溜的只剩下平整的地板和墙壁,并且还有照明从各个角度来证明这里的空乏。

于是二女就越想越委屈,无可奈何下就只得抱在一起痛哭了起来。凄惨的哭声在这空间中能得到很好的反射,于是就仿佛有很多人都在同时哭泣一般。

努力骗人骗了那么久可花了多少功夫呢,费心费力不就是为了用填满去镇压不安和空虚么?可是这些宝贝东西一眨眼居然就全都没了,这样的起落真是令她俩完全无法接受。

要知道自从发现黑门以来都是不断得利,就算有所损失也是由于城内的市场波动带来的。但是这样的问题完全可以被更多的存货所抵消,所以她们依旧可以将自己当做富有之人。

但是此次的损失实在是太多了,几乎相当于一扭头就丢失了九成的财富。

至于剩下的那一成则是被搬运回了家中,只因来不及立刻查看才无法确定安全。所以她二人在受到打击后就立刻虔诚地祈祷,希望自己居住的小屋可千万要平平安安的,不要一眨眼就被拆成了白地。

不过祈祷的对象也是分外繁杂,可以说完全没有将信心放在任何一位的身上。先是从山神爷爷求到了河神,然后又从土地神祈求到了先祖,最后甚至求到了暗流大神的身上,就连突然出现的变形怪物卡伦普也没放过。

所谓病急乱投医也不过是如此,原来神棍着急了也会胡乱祈祷。但就是这样业余的神棍却会得到回应,并且于心中看到了一片堆积有各种眼熟之物的区域。

而这还不是最神奇的,二女甚至还获得了一份非常精细的局部地图。看那地图上的文字到与格鲁古人的一致,而一条出众的线条就由目前所在出发,在蜿蜒拐转了几次后便能抵达目的地了。

“这!?”

红衣和麻姑同时吃惊地将手遮在嘴上,但还是立刻失声惊叫起来:“这是神谕!”

从前都是听过而没亲眼见过,一旦亲历过后就会变得坚信无疑。于是他二人就破涕而笑,并且真正虔诚地礼赞了起来:

“圣哉!圣哉!”

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套词

不住声的请求是为了不知能否实现的愿望,而当那微小的心愿实现时就得来不住的赞美。

红衣与麻不能在绝望之下理解出现的画面,以自有的见识便只能认为自己得到了神谕。也只有这样才能与刚刚的行为相对应,否则她们就真不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二女连抹眼泪带擦鼻涕地就从地上爬起,就是沾染在衣裙上的尘土都不拍打便小跑了起来。她们要趁着地图还留在记忆中的时候赶路,生怕一个不小心忘记了路线就再也找不回来那些财务了。

这整件事里头都透着明显的怪异,只是由于涉及切身利益才让这二人无暇多顾。

与她们在仓惶奔向可能的希望不同,老巫师和绿则是悠然地行走在暗河之中。他们在行走的时候也也自然注意到了这里的变化,于是就发自内心的敬畏在做感慨。

这样的做法或许是出于职业习惯,从事这一行就必须得不断的做出各种评判。无论是婴孩是出世还是送别逝者,又或是吹嘘功绩或赞美成就,类似的事情做的多了自然会积攒下一串串的套词。

由此积累就让他们显得格外有文化,有时在遇到瑰丽或奇伟之事时也会吐出一些金句。也正因这样的特点才会留下捕捉美妙记忆的习惯,而那些或清晰或模糊的梦境残余也因此会被他们心中。

眼前这不到一日便整修完毕的暗河固然闻所未闻,以寻常人力定然是没法这么快完成的。但这师徒二人称赞了一阵后又转向小声讨论,所为主要是为了交流梦中所见到的一切。

要知道以梦占卜也是重要的业务范围,而对于梦境研究的深了才可以进行相关解读。至于导向喜闻乐见还是丧气临门也是一门值得钻研的本事,选择了恰当的策略便能大大影响所得到的好处。

“要说还是联邦的东西花哨,这么肯干又高效的也只有共和国。不过看这一段的凝结速度似乎有些慢,我觉得是因为加热工艺拖延才会这样。施工的队伍难道是新手吗?”

“难说,都是全自动管理的设备,新手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纰漏。八成是设备方面出了问题,谁知道那些维护设备的家伙们在搞什么,真不怕出了事情去追究他们么?”

“难说,如果做足了准备还是可以撇开一些的。”

一路上的点评和议论仿佛是嘲笑弊病的格鲁古人,而且所用的语言也是非常纯正的格鲁古语。但这些对话实际上是由两个穿着土气的河青人说出,这一对师徒在用这种方法来加深相关知识和语言的应用。

所获取的知识中也有过于精深的部分,但他们只能先从最初步的议论开始复习。因为这些东西基本上都从属于一个非常庞大的体系,记忆的缓慢消散就就使得这样的拼图不再完整。

这就仿佛给了他们能带来力量的质能方程,但却抽走了乘法运算规则一样。于是就算涉及了真理也只能变成一堆符号,而无法被得到片段的愚昧者所理解。

这对获得知识之人无疑是个重大打击,还有什么比丢失了五百万彩票更令人伤心的呢?或许是丢失了两张?

他们在回忆时也隐约体会到了类似的遗憾,所以便选择了去扮演普通的格鲁古士兵。而且还定下了一个看似奇葩的规则:无论在遇到什么东西时都要根据第一印象品评,并且只能用格鲁古语说出来。

就算有大量的错误和偏差也不要紧,源于最基础的规则和应用才更加不容易被遗忘。反正那一把美味的盐巴基本算是掉落在水中了,能捞到多少渣滓就捞到多少吧。

这对师徒情愿先获得起码的保底,能留下一些实用的地基总是比较靠谱。至于对看似高大上的部分别只能咽咽口水,无用的东西实在不值得他们去过多费心。

时间,精力和机会都是重要的成本,对其中哪一个没把握好都会带来更大的损失。

他们一路上在行走时还会遇到零散的格鲁古人,及时拿出掌握的语言做沟通也很有用。对方已经失去继续战斗和拦阻的理由,所以基本上只要稍微沟通几句就可以放行,基本未对这一老一少的行程带来障碍。

经历了几次交涉成功也让这师徒受到鼓舞,于是在后续的接触中还得寸进尺。他们在以前就在玩弄话术上很有心得,于是一时技痒便时不时的开始旁敲侧击起来。

反正他们以多少巩固了一些对方的常识,于是别以为只要经过稍微的打听就能套到更多底细了。这样的举动固然是出自好奇和好胜心,但绝不是该在此时采取的理智动作。

因为光是被困在这里就已让很多士兵都不爽了,同仇敌忾下很容易就生出对外人的防范意识。所以就算他们再是小心翼翼也只能收获警觉,并且被录制下刻意套话的视频并传播出去。

这就好比蚊虫一不小心粘到了蜘蛛网上,然后整个网上都知道了它的到来。

异族、间谍、打探的标签非常引人注目,更何况是在现在这种受制于人的情况下。就算接入这个小局域网的人数有限也很夺眼球,于是在发出去后不到半分钟内就收获了许多点击。

于是充斥敌意的提醒在瞬间就传遍了所有人,就算未曾看到的也会得到他人的口头警告。

“呵呵呵……你们还是赶紧过去吧,我们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的。”

“你问这些干什么?赶紧走,赶紧走!”

“别待在这儿添乱!”

类似的驱赶话语只差戳着鼻子叱骂了,这对师徒再是厚脸皮也会察觉有所不对。以前就算在他们拐骗中出了岔子也能打个时间差,兴许只是跑到几里地外就可以继续开张了。

就算他们在清醒后着力进行相关的记忆保留,但也实在缺乏在相关信息设备上的应用机会。就是因为这个小小的原因才无法复习信息网络的快捷与高效,所以就算受到了戒备也不知是哪里的问题。

第一千四百二十八章 会说话

“喂,那两个间谍就要离开了,那我们不把他们抓起来吗?”

“抓了干嘛?往哪里交?谁来审?那一身枝条的家伙会不会用戳脑子来奖励你?”

“呃……当我没说!”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格鲁古士兵之间,于是他们很快就打消了抓捕那一对师徒的意思。同样的消息很快就传往了后续的哨站,他几乎每一个守军都不在阻拦,只是在见到后就不耐烦地对他们驱赶。

也就是说他们所能做的也就只有互相提醒,哪怕认定他们是间谍也得顾及后台。这全都是因为自己这些人因为奇怪的原因被困于此,在无法离开又打不过之后就缺乏底气了。

他们只能避免进行更多的接触,以防将自身的秘密泄露太多。

这样的态度也很快蔓延到了其他人的身上,连带着正在寻找丢失财物的红衣和麻姑都被格外看重。但她二人其实只专注于根据记忆寻路,直到实在想不起来了才会再次进行祈祷。

唯独就是在祈祷中发现不是所有的神明都管用,就算首先对山神与河神做祷告也不会得到回应。哪怕将手头有别的事情耽搁了都考虑进去都没反应,所能得到的就只有心头一片空荡荡的失落感。

但是那些财物对她们而言非常重要,于是也就有充足的动力挨个进行测试。最终通过祷词和后续反应发现只有卡伦普才会显灵,于是红衣和麻姑也就将这一位当做了确实管用的神明。

实际上就是她俩由于先前的遭遇可以同卡伦普连接上,而当呼叫了正确的名称后就会获得响应。一些简单的请求根本就不需要太长响应时间,几乎是在提出后就能得到细致的回应。

说来就是随身自带能力不明的app,以目前来看至少能具备物流跟踪能力和道路导航功能,再加上几个专业小哥就可以送快递了。如果是王涛在老家也能达成部分功能,在那里只需一台手机和完备的基建就能轻松买买买。

但红衣二人在关心自身财物下也就只顾着到处跑动,就算是有所交流也依旧是使用着河青城的语言。这就使得她们在不断错失保存记忆的机会,于是那些宝贵的知识就在茫然无知中渐渐流逝。

如此专心致志也也有一个好,那就是不会让她俩注意到格鲁古人的怪异目光。否则走在哪里都会被注视可真会带来不小压力,说不定走着走着就被吓到腿软走不动道了。

对于王涛那边倒也没产生太大惊慌,因为他主要是在对生闷气的四娘作劝导。

“得了这个能力其实也挺危险的,之前和之后有好多人的脑子都是干脆被烧坏了。我们当时说不定全部都会挂在那里,所以这事也说不上有什么幸运不幸运的。”

四娘基本认可这几人的机遇与危机同在,但就是对自己没被带上而不高兴。这就好比其他人焚香拜把子不带自己一样,突然就让人产生那么一种被排斥在小群体之外的孤立感。

而且看样子这拜把子的事情以后都不会有,所以以后依旧会将自己排斥在外了。但王涛在做沟通时还带上了一些老家的用法,这倒是令四娘不解地问道:“‘挂’在那里?那玩意儿还有悬尸示众的爱好?”

王涛就赶紧流着汗解释道:“没,没有,应该没有吧。在我们那儿就是说横死当场的意思,不必在意这个。”

在看到四娘露出了然表情后才继续劝到:“咱们这群人不能没有你呀,河青城里不能没有你呀。你想想那么多人不都只信服你吗?除了你,还有谁能镇住他们?是吧?错过也就错过了,不还有我可以帮你做翻译吗?你就把我当舌头来用,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

四娘听了前面的吹捧还有些缓言,但听到后面就实在觉得恶心。她赶紧往侧边走了两步地嫌弃道:“噫!你咋就这么恶心呢?我还得把你放在嘴巴里头含着?”

王涛也没想到这女人的理解力这么奇葩,但也只能赶紧摆着手辩解到:“不是……这就是形容,形容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样!”

嘴上做着辩解却不由在心中稍微想象,王涛也立刻就跟着打了个哆嗦。他可不喜欢浑身上下沾满黏答答的口水,那种感觉只是想一想都会引起发自内心的不适。

行走在宽敞的路面上还传出“咯噔咯噔”的脚步声,这可不是王涛的鞋子能发出来的声音。他转而又找到了另外的劝说切入点,于是就先对四娘身上的那套护甲做了番夸耀。

他可是能看出这一套东西充满科技感,绝不是河青城里那些士兵们所穿的低端玩意。而且还能观察到四娘在竭力控制动作的幅度,否则稍有过度便会造成失控的动作。

对于这一套东西的吹嘘也正揉在四娘的心眼儿上,拿到外面去也的确是谁都没见过的宝贝。只需连番好话便能让她得意得找不着北,等哄开心了才可以继续帮其解开心结:

“是吧,大家其实都是有所得,尤其我看你这一身才是更加厉害的。我们几个就会说些外邦话而已,但是全都捏起来也挡不住你随便一巴掌呀,是不是?

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就只有站在一边叫好的份儿。但凡有什么功劳不还得留给您去接着,如果太沉重了岂不会砸死我们?是吧?

所以穿了这么一身就能以一敌百,咱再看能不能给你寻些趁手的武器,那就是千人万人都可以随便抽翻了!你想想万人敌可得有多么大的威风,那脑子再聪明不还得给您办事吗?”

一通半真半假的夸赞到让四娘飘飘欲仙,仿佛真的就看见自己独立突破千军万马。什么金甲大将都不过是一拳撂倒,若敢废话就再踏上一脚。什么帅旗大纛都可以轻易抢在手中,而这些荣耀之物也不过是用来当挥舞的长兵而已。

她其实也知道这些话语多有假意,但是吹捧之言总是能让人心情愉快。四娘只要高兴了也就会重新觉得王涛顺眼,并且将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笑道:“哼哼,没想到你小子倒挺会说话的,以后就多说些话好了。”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忽悠未过鉴定

王涛的一阵劝说让四娘收起了小心眼,他也小心地擦了擦头上冒出的汗水。

这娘们儿以前就已经非常具有暴力的倾向,一言不合就喜欢以拳脚做沟通。而在得了这么一套外骨骼护甲后就更是如虎添翼,就算扛着昏迷过去的旭川行走也不带喘粗气,就跟没事人一样的。

对这种又狠又粗暴的伙伴就不能纯粹讲道理,有时候还必须得顺着毛捋。若是没能处好关系就会激化矛盾,但发展到近身搏斗可就没啥悬念了,基本上也就是一拳一个被解决的下场。

有这样的存在固然是个不稳定因素,但只要放在正确的位置上还是很有用的。

对内可以压服那些蠢蠢欲动的野心者,若换了那些家伙上台就还得重新整理人际关系。王涛觉得自己眼下的地位还算舒心,所以还没必要同其他的土包子打交道。

对外本来该算是略为不错的武力,一人可发挥出近乎七八人的能耐了。如果是不与那些机甲相比的话其实还算不错,但有点力量总是比啥都没有要强的。

也就是说他虽然不喜欢四娘的霸道,但更不喜欢将来会变得更加混乱。因为眼下状况就已经在脱离他们的掌控,所以至少得将可控制的部分固定下来才行。

其实看过往经历都是他们跑到黑门对面作威作福,轻轻松松地就能抄掠四方。这一方面主要是可以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次之则是因为神教在组织和思想方面在不断适应劫掠的做法。

教团的核心人员开放并提供了得利的机会,而为了让大家在动手时理直气壮则会编造瞎话。不断的暴力行动又会促使战技的进步,而在战斗中结成的组合也更容易形成默契配合。

于是黑门对面的野兽或原住民就成为被惦记的猎物,稍露出软弱或弱点就会惨遭外来入侵。除非是足够强大才会导致攻守异位,以至于河青城都在瑟瑟发抖中感受到了恐怖。

正所谓是打铁还要自身硬,拿个鸡蛋绑在木棍上也就不要硬撑大锤子了。无论如何都得提升自己这边的力量,所以就必须得哄着力量明显提升的自己人继续配合下去。

在四娘其实也不想始终在一线冒险,按其本意当个甩手掌柜收好处就是。指挥别人干活总比什么都亲力亲为要太舒服了,除非是手痒痒了才会下场玩耍,不过那也得挑选较好欺负的家伙才可以。

但奈何在草创阶段的每个人力都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她也只得时不时的冲在一线厮杀。

遇上弱鸡了固然可以享受杀戮的快感和刺激,弱者可没法跟心怀恶意的匪徒讲道理。可若是遇上强者就会反过来,并且轮到匪徒这边一直心惊胆战不已了。

幸运的是此次遭遇的硬茬子还算足够文明,并没有吃相难看地抓光抢光。而且还在半途莫名其妙地杀出了个帮手,不过就其手段和后续发展而言还是让人害怕,也不知以后会是怎样的发展。

所以在王涛是想团结可团结的一切力量,然后千万不要去得罪没法抵抗的存在。有这样的想法是基于以往的见识,无非就是“将自己这边搞得多多的,对面那边搞得少少的”嘛。

不仅影视剧里是这样教育人的,就是他以前的老板也在实践中展示了许多次。

反正王涛是坚决相信人多就是力量大,如果面对那个乌伦普还打不过就说明人不够多。或许在力量上会绝对比不上那家伙的持久和爆发,但在集思广益下或许会有不错的点子呢?

而且藏身于有很多人的组织架构中也很不错,藏身于其中就可以不断策动并做谋划。只要避免硬碰硬就可以有很多次机会,而身先士卒的事情还是交给合适的人去办吧。

比如四娘就很不错,发挥得好了也多少能起到不小的作用。

能时常前往一线了解情况,也能不断在信众的面前展示力量,这对于教团而言是非常有用的宣传窗口。至于当事人看样子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多少也不是特别反对的样子。

因为四娘其实从小就被要求凡事都得亲力亲为,帮中的那帮老家伙们可不会放任小女孩骑在头上。只有磨练出易于常人的身手才能压服他们,只有不断立下无可辩驳的功劳才能获得认同。

规模很大的团体或许不会受个体的影响,但是规模越小就越会使得每个人的力量变得很重要。不但几十人规模的群体很吃这一套,就是几百人的团体也依旧会因此受到影响。

像是在小规模的武装中就依旧很吃这一套,不然像冯潮那样的家伙也不至于领队在前了。就是得不断刷脸才能彰显自己的存在,否则日子一久就会让下面只知道具体带兵之人,而不知是谁在调动财富供养他们了。

语言不通可以算是王涛原本最大的劣势,而当这一条突然消失后就让他有些飘飘欲仙。所以说话也能表达出更多内容了,就是在劝说时也会夹塞一些自己的私货。

但四娘也并非是笨蛋,从一堆奸诈之人中磨练出来的家伙又怎么会单纯?就算在情绪低落下被马屁拍得心情舒畅也只是一时,过不了多久就会从洋洋得意中清醒过来。

当再看向王涛时便充满了猜疑,那半眯起来的目光仿佛试图向外丢出刀子。她还在心中暗暗的警觉到:“这外乡人说的都是些什么屁话,老娘跟人斗心眼儿的时候你还在哪里呢?搅缠这么多怕不是想上位吧?这一句句的劝说看似都是在关心自己,但是仔细闻一闻都带着毒烟。

带手下当然是要恩威并重加笼络,这些发赏施罚的事情从小就学了不少,又怎能让别人断了声音传下去的路子?真要这么做了岂不是在撬自己的根底?那这神教和将来同那些四眼人的合作到底谁说了算?说都说不成的家伙真能坐得稳吗?到时岂不会一下子就被别人给掀下去?”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战士米图卡的烦恼

“嗯,你说的对。啊,还能这样?哦?不错嘛。”

四娘既然起了戒心就不一样了,她在接下来的行走中也只是嗯嗯啊啊地做应付。但承诺这种事情是绝不会轻易许下,而且更不会在口头上落下任何破绽。

王涛终究还是嫩了一些,他所受到的交际经验还真比不上四娘。所以那些粗糙的套话努力就再也没建立更大成就,甚至还愈加引起了四娘的警惕。

“呵呵呵,那你先忙。我去找个熟人办点事。”

王涛自觉对话卓有成效便匆匆结束,因为他心中还惦记着从另一个世界获得的袖套终端。在告别四娘后就向着一人打招呼,并且用格鲁古语表示想要借对方的机甲搭便车。

至于所要前往的地方便是逃亡的终点,他们所乘坐的悬浮车就被丢弃在了那里。若只是损失了几辆悬浮车还没什么,只要知道是在哪里就拖回来集中弃置。

一来是可以在需要的时候当做零件库,拼拼凑凑的也可以让其他受损设备重新恢复功能。二来则是这车辆多少是由大量的金属材料制成,就算全部失去功能也是非常宝贵的东西。

不能只将获得材料的来源寄托于黑门,凡是能掌握的东西都得尽量利用,否则就相当在制造不必要的浪费了。而且最被其关心的还有重要的终端,王涛只有获得了那件东西才能重新掌控许多设备。

毕竟一下子多出了那么多掌握科技之人,高端技术方面的生态位立刻就被占得满满当当,甚至还从更高处对他进行了遮蔽。所以无论是从质还是量都给王涛带来很大压力,那么就更需要重新获得那点可怜的技术能力了。

这就同他鼓励四娘正面看待力量提升有相似之处,虾米再小也是块肉,能提升多少就提升多少吧。

“你,你要去找东西?”

受搭讪之人便是米图卡,她是听说黑门毫无预兆地关闭了才想赶去查看。但在一路上也有许多人试图这么做,其中还不乏驾驶各种机甲和设备之人。

以前这些家伙们分散在暗河的支流中各忙各的,只有通往黑门洞室的主干道才有些人气。但一旦出现共同关心的重大事情就突然冒了出来,那么就算暗河受过了修整也会发生堵塞。

也因为特别糟糕的交通状况才让她徒步前行,否则还不知道要读到什么时候呢。而猝不及防的请求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米图卡未及多想就发出了刚才的那句疑问。

但在仓促应答后才注意到不对,并且紧接着就联想到了更加糟糕的事情。于是她就指着王涛发问:“等等,你是什么时候会说话的?该不会是一开始就会吧?你故意的?”

也怪不得她会发出这样冲的质问语气,任谁在短期内经历了大起大落都会很不爽。

从军舰失事中逃出生天本就是极其幸运,而能在无意的路过中发现黑门也就更充满偶然性。米图卡从这次不期而遇中收获了暂时落脚的地方,还因及时上报重要军情而受到夸奖。

据说原本会获得与之相符的军功,并且因此被提升到阵亡率更低的职位上。就是相当不错的美好前途也是可以期待的,只要战争结束就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但这一切憧憬都因为黑门的关闭而化作泡影,奖赏、升职和前途都没法再做期待了。至于家人们也只能收到冷冰冰的失踪通知书,甚至连享受抚恤金的资格都不会得到。

所以一张嘴就带有几分火气,就差指控王涛是居心叵测的间谍了。而后者可坚决不会坐实这样的质问,不然就很有可能会成为受到人人警惕的间谍。

哪怕他心底明知没这回事也绝对不行,怎么能在将来需要打交道的群体中弄坏名声呢?那以后的交流也就会变得分外艰难,就是受到不必要的阻碍也是可能的。

虽然他很想就地现编瞎话做遮掩,但在以往毕竟是缺乏这样的经验。所以就只能将自己最关心的事情实话实说:“呃……这个,有些东西落在被你们抓获的地方了。那些东西对我都很重要,所以有必要到那里取回来。但从这边走过去还是太远了,所以就想麻烦你帮帮我。”

要说不同种族的人做交谈还是很扎眼,尤其是在让人失望的事情发生以后。再加上身处附近的士兵都觉得米图卡很眼熟,于是就有人使用战地应答器来获得基本信息。

要知道但凡立功都是值得表扬的,一定的社会荣誉也能提高参与者的干劲。所以堵在路上的其他人立刻就想起这到底是谁了,但他们未必会说出什么动听的好话来。

但凡还停留在这里的基本都已知到自己被困了,这一点已被纳入轻者在广播中说的清清楚楚。于是他们便会产生无法归队的恐慌和受到威胁的羞辱感,所以一旦找到个缺口便会立刻疏泄出来:

“哟,大英雄,你在同这个新上级汇报工作呢?”

“那可得多说些好话,将来不要把我们当做炮灰派出去!”

“就是,咱们的现在已经毁了,可不能连将来也一起都毁了啊!”

“……”

一堆堆的冷嘲热讽都是加枪带棒,无不在指责是过去的英雄给大家带来了如此厄运。而米图卡在这种说不清的情况下也不敢辩驳,所以就以简单的拒绝试图立刻离开:

“不行,我还有事,你去找别人吧。”

不过受这么一打扰倒给王涛带来了思考机会,他趁这功夫便将真话中掺杂了许多假话。据说这样的骗人方法更加具备迷惑性,说不定就能提高自己忽悠人的成功率了。

于是这个求助者便将双手放在胸口,并且做出了非常虔诚的表情诉说道:“大门的打开是神明的旨意,而我们的相遇则是命运的指引。虽然一开始相遇时我们都互相不能理解,但是在我对神明祈祷后便得到了回应。赞美神明降下的赐福带来友谊,请远来的朋友帮一帮我吧,神明会祝福你的。”

第一千四百三十一章 推脱

“你……不是吧?”

本欲毫不留情推拒的米图卡当时就是一愣,接着还扶额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不同文化间总是在许多价值判断上存在很大差别,在交流中必须得在面临各种禁忌时小心翼翼,否则一不小心就会造成莫名其妙的对立。

所以这种事情一般需要专业人员去处理,有着足够交流经验的他们完全能快速建立起彼此的关系。当然这种外交关系通常是对同层次文明而言的,否则没人会对无益又无害的存在过多在意。

对于便宜可欺的土着通常只需一个小队就可以完成弹压,至于以后是归化教育还是彻底抹除都看当时的需要。但所谓的需要也是得有上级下达的,这恰恰是眼下的残兵们所没有的部分。

他们现在被分割在了宇宙中不知哪里的地方,或许都未必是同一个宇宙中。想要返回家乡起码得生存下来,那么在这种事情上就必须慎重一些,千万不可以触碰到对方最敏感的地方。

就比如神啊、主义啊、大号雕像什么的,这些东西或许对外人而言什么都不是,但对于当事者而言却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所以米图卡就笨拙地将双手也模仿了王涛的姿势,并且含糊地回礼道:“也祝福你。”

她斟酌了一下后便换了较为和缓的语气,并且示意周围那群冷嘲热讽的人们说:“你看,我现在真的是要去黑门那边查看状况,所以实在是走不开。如果你确实需要帮助的话还有其他人,至少旁边这些伙计们都是有设备的。不像我现在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就是有心也没法提供帮助啊。”

米图卡说话就将麻烦引向了他人,谁让这些家伙们刚才都在对自己说怪话呢?既然这么闲就给他们找点事情做,这样就可以将嘲讽者和王涛通通支开了。

这两边对她而言都是不小的麻烦,能一起麻利地离开才是最大的好事。

王涛要是对这样的推脱毫不在意,他只想搭关系找个顺风车而已。找到空身而来的米图卡也只是因为面熟,能借这一位的关系得到帮助也不错,至于由谁来驾驶还真不是很重要。

但刚才还在阴阳怪气打哈哈的家伙们可没这么好说话,他们还因为退路断绝而憋着怨气呢。

首先就是冲着第一个发现这里并上报的米图卡,若不是她的“功劳”也不会有现在这些事。其次则是冲着与这黑门相关的一切,从河青城的所有土着到那怪物都一并厌恶。

而站在面前求助的两个人恰恰包圆了两种源头,所以谁也不愿意在恶劣的情绪下伸出援手。不过也因为那怪物可以影响黑门,并且存在过于可怕的战绩,所以也没谁敢真的对王涛不利。

不然随便换个平常土着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随便借助机械的力量就可以让对方老实下来。若是再厌烦了就只需将机械臂轻轻一扫,在抬起来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一摊肉泥了。

而且大家也都看到王涛言毕赞美神明,那副虔诚的样子就仿佛原始星球上的笨蛋。而且从话里话外都能听出他在炫耀自己的后台,或许力量强大的存在在其眼中就如真神吧。

所以也没谁愿意同这样的愚笨家伙打交道,传出去岂不就被当做欺压笨蛋了么?于是这一众人等便纷纷作出拒绝,只是就各自情商不同而又有所区别。

“没空!”

“忙着呢!”

有的人态度非常恶劣,但又知道自己得罪不起这个土着。他们便只能报以恶狠狠地答复,接着就缩身将载具的舱门重重关上。仿佛站在面前的是一个携带瘟疫的传染者,一不小心就会被他传播上一身的厄运。

稍微圆滑一些的则是没有立刻拒绝,只是冷淡地向对方指向前后无法错身的队列。工程和战斗机械此时将通道里挤得满满当当,这其实就是再好不过的拒绝理由了。

当展示了一目了然的困难后才将手一摊,并且为自己和其他同僚们辩解道:“不行啊,前后都堵成一堆了。设备都没法转身,所以大家都憋着一肚子火。”

因堵车造成的路怒症似乎哪里都有,但这一肚子火却未必只因交通问题而发。最明显的证据就是这些所谓圆滑之人也不愿多做交流,基本是在说完之后也都将舱门一关,并且还播放起了吵闹的音乐。

如此态度明显是不想做更多搭理,以免遭到讨厌的家伙们进一步纠缠。其实米图卡也有着类似的想法,她并不想跟这个土着沾染上太多关系,不然以后在同族面前就是说话都会被怀疑了。

她便趁机搪塞道:“看来是没办法帮到你了,而且我也的确有很重要的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等说完后就一转身快速跑开,哪怕听到了身后的求助声也忍住了再没回头。

“喂!那我该怎么办啊?”

刚刚升起一些希望的王涛又傻眼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被这些异族们所欢迎。可见刚才的装神弄鬼并没有起到太大作用,最多只是让他们的说话语气柔和了一些。

而且先前有些人说的也的确是实话,在大塞车的时候还真没法调头,就算想要搭车也实在是非常不现实。

倒是四娘想看一看王涛的交际能力有多强,于是在他说话时还停留在附近看热闹。要让她听懂都说了些什么真是很困难,但要看懂肢体语言和后续发展倒是没问题。

稍有点生活经验便知道这家伙吃瘪了,于是四娘才看清这家伙的交涉水平也一般的很,不存在让自己特别担心的本事。既然如此就不必担心他能夺了自己的地位,刚才的那些忧虑便一下子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四娘还趁机说起了风凉话:“这是怎么了?你跟他们都说什么了,怎么一个一个的都不搭理你?”

王涛当然能听出四娘的调侃,但既然没能获得帮助也就一点底气都没有。他便只能蔫蔫的答道:“没啥,咱还是继续走吧。”

第一千四百三十二章 回头寻找

米图卡撇了王涛跑到洞室中做查看,可就算到了这里也只能看到黑色机座上的黑框子。

至于想要尝试能否穿越回去并不现实,因为已经有很多人聚在黑门边上做尝试,但不论是谁都只能收获失败而已。有这么多人做实验也不差她一个,而更关键的则是许许多多的人们都已在黑门聚了许多层,稍微晚来一些的都没法挤到里头去。

而且洞室里还有着很多机甲和大型设备,这就更增添了内部环境的拥堵感觉。唯独是在某一处角落还有着半径五米的圆圈,这里暂时挤挤嚷嚷也没有任何人靠过去。

身处圆心的自然就是那关闭黑门的卡伦普,只不过此时就只是戳在原地毫不动弹。仓促间看上去仿佛就是某个无聊艺术家弄出来的奇怪作品,完全不曾造成过大量的杀伤和破坏。

米图卡其实在进来之前你看过类似画面,她可以从各种共享开放的视频看到发生了什么。这些图景其实与亲眼看到并无太大差别,只是有的人不亲自到场就不会死心。

而在亲眼观看过后便只会获得更加确定的认知,但也会引发更加难抑的失望。这就令所有的侥幸心理都无处躲藏,进而只能被厚重且不留一丝缝隙的绝望是覆盖。

不但洞室中的许多讨论和争辩让人心烦,就是她自己心中也在被无数的挣扎所充斥:

“怎么办?就要被困在这里了吗?以后都再也无法返回家乡?还有所谓的合作是怎么回事?哪有强抓了一只军队来当打手的?他们自己都那么厉害了,有这个必要来为难我们吗?”

心中有许多的困惑无法想明白,而能够做出解答的似乎是……

米图卡看了一眼那不似人形的怪物就发抖,其实并不想靠过去做询问。在看过许多战斗记录后自然对其印象深刻,那猛扑过来的身姿和细长有利的丝线几乎只意味着死亡,还不存在有谁从其手中幸存下来的记录。

那既然如此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于是在其心中就不由浮现出了王涛的面孔。虽然傻呵呵的样子还言必称神明,但这种盲信徒想必一定好忽悠,应该可以从他嘴中套取些什么东西吧?

一想到这里就打定主意去寻人,米图卡便转身向着洞外快速跑去。就算通道里现在根本拥堵成了一团也没关系,那些进来还是出去都很困难的状态根本没能影响到她。

因为她在以自己的身手矫健攀行在机甲和各类设备上,就算不曾踩踏地面也依旧可以在起伏中奔行。身体当然需要为此付出更多的能量,但能获得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快速移动还是很值得的。

不过她在移动中还有着微微的别扭,以前还没想过需要向俘虏主动搭讪。尽管对方突然就能够以熟练的格鲁古语做交流,但在米图卡看来依旧是非常别扭。

不过是区区被随手抓起来的家伙,居然一转头就值得自己赔笑相待了!不过她也没有彻底沉迷于种族和文明的优越感不放,一个能突然掌握异族语言的土着怎么都透着邪乎劲。

听他说来似乎是得到了神明的赐福,而且就算双方的相遇也是充满了刻意。这些细节先前还不被米图卡所注意,但到现在又会在她的心中得到重新的翻译:

“所谓的神明自然是不存在的,但能让自己所在的舰队也戒惧便说明文明程度很高。那些家伙们在土着看来就相当于天神,就仿佛许多的文明保护区看共和国舰队一样。

所以所谓的打开大门就应该是蓄意而为,甚至是专门瞅准了交战时机而进行的。那些两个眼睛的家伙们不足为虑,应该只是受到利用的无知土着。

至于短时间内掌握一门语言也并不稀奇,只要在祈祷中接入个翻译器就能做到了。那些家伙们也真不把土着当人看,这么一来岂不会造成非常大的损伤?不过也说不定他们的技术非常神奇,做出这种事就跟吃饭喝水一样轻松。”

心中想着事情就会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就再次经过方才交谈过的地方。依旧被堵在路上的人们还是动弹不得,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对着米图卡做调戏:

“哟,我们的大英雄回来了,怎么还是在用两个腿跑啊?”

“不用两个腿跑还怎么样?难不成将双手都放在地上吗?”

“哈哈哈……那个样子也算是跑,就是不知道跑得快不快?”

一群糙人只是在用语言排遣郁闷,但米图卡也不是什么娇滴滴的大小姐。当即就回以了下流和威胁的手势,这反而又引起了一阵阵的哄笑和叫骂。

很多人其实只是对眼下的状况感到焦虑,在骂过之后也算是经过了心理疏泄,于是在感觉上反而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而这些压力也有部分被传递在了米图卡身上,以至于让她在疲惫之余还感到越来越大的压力。

但她并没有因此而气馁,而是在开始喘出气的时候还捏紧拳头给自己鼓劲:“哼,这算什么!我活下来了!整艘军舰里就活了三个人,我还会继续活下去的!”

有意识的追赶当然能缩短双方的距离,她终于在咬牙坚持的时候看到了王涛的背影。不过这个土着倒是并不着急的样子,就算在行走中还在同另外一个的家伙在交谈。

所谓另外一人自然是穿着了外骨骼护甲的四娘,小地方那挥之不去的土气便被科技衣装遮在了内里。而那一身玩意不但能能勾勒出粗犷线条,更因坚硬棱角而显得具备几分杀气。

若非外貌不同还真有可能忽略过去,像米图卡在靠近之前还在猜测这是哪一个。直到是更近一些了才恍然大悟,并且再次感慨一套衣服对外形的影响还真大。

“记得他们之前穿的都很陈旧,还有用具和住房也都透着一股落后的气息。但在换上这么一身后居然就变了个样子,也真不知道哪个才是他们的本来面目。”

第一千四百三十三章 注意力

米图卡将跑偏的心思理了理就上前,连气都没喘匀就打过招呼拉关系。也不管先前的拒绝有多么生硬便旧事重提,还当场强烈要求为王涛等人当白来的驾驶。

王涛虽不知这家伙为何如此前倨后恭,但能省了徒费双腿的奔波也挺好。这不仅能让自己在来回的时候节省许多体力,就是鞋子也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磨损。

在来到这个世界后大多都是行走不便的道路,随身带来的皮鞋很难不会开线呲牙。当地的皮鞋草鞋和木屐穿来都不是很合脚,所以能多存续些使用时间还是很好的。

换了常人恐怕也不会想到这家伙不但能飞上天空,还可以和妖怪讲话了,可怎么依旧会为了一双鞋而操心呢?但王涛还就是会在这样意料不到的地方小肚鸡肠,同时也会对别人送上门来的服务当场接受。

“呵呵呵……那就谢谢了啊!”

开开心心的谢过后便主动站在后面,正在跟随米图卡时抱怨所受到的待遇。但这在后者所知不过是正常流程,真要找麻烦也该去找制定之人。只不过还需要从这个土着嘴中套话,所以就尽找些歉意之词做安抚。

而这番行进并没持续多久便又受到打断,在场所有格鲁古人的个人终端都同时发出了响声。那声音完美模仿了对方的语言和文法,但就是不带有任何一丝感情在其中。

“考虑的时间到了,开始作出决定吧。”

简短的话语过后便在每个人的终端上出现选项,可以让他们就将来的道路进行选择。

其中既提供了给卡伦普打工的选项,也存在继续战斗不妥协的选项。另外还有双方可以暂时合作,并且允许对黑门的底细进行研究的选项。令人惊讶的是还有允许离开的选项,不过想必以后是没法靠近这处地底了。

可以说能够提供的选择就那么几个,无非是决定将来保持战或不战的关系。就是进行研究和离开也算是不战的选项,但这不意味着格鲁古人在之后没有选择权。

但正是因为如此才更说明那怪物有恃无恐,或许是根本不怕遭到这些闯入者的反抗。因为至少在这里是不存在任何冷冻设备的,没有了克制之物就能随便弱者作出什么选择。

而这也与卡伦普之前的大范围机动相关,都跑到舰队内部大杀四方了自然会引起恐慌。在生产不足的情况下便只能紧急调拨,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手脚这么快,一扭头的工夫就重新杀了回来。

反复搜索物品登记也能证明这一点,可以说这些来自科技世界的人们已经算是缴械状态了。别看在这暗河中滞留了三千四百多人,但他们其实大多只是战斗或施工人员。

这些家伙们或许能高效完成本职工作,但那也是需要操作专业设备才能办到的。一旦离开了技术工具便立刻能力大减,就是有心去做也没法发挥出太大的力量。

所以许多人就算对自身文明还保持着忠诚,但在面对重要选择的时候也较为理智。因为他们都注意到并没说明继续做对的家伙会有怎样待遇,但这在绝大部分人的心中并没有多难以猜测。

“真是的……”

米图卡摇着头就选择了暂时合作,显然是不打算将以后都卖给这来历不明的家伙。但说到来历不明就有必要对其调查一番,而这也是她主动跑来给王涛提供帮助的原因。

方才那一点击并不比摁掉闹铃更麻烦,但也就显得接下来的探底会非常重要。

“那个……我对你所说的神明很好奇,在我们那里从来都没听说过,所以能不能简单说一下?”

米图卡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还悄悄打开记录仪,并且将自己所记录下来的内容做共享处理。这样在相当距离内的所有人都能注意到这个文件,并且可以根据各自的意愿则是否点进来。

打开文件或许只是一个偶然事件,可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让人保持更长时间关注的。而对此进行关注的人也会有平时关心的群组,受其关注的事情就有机会被推荐给同样的人群中。

这所谓的人群并不存在物理的联系,但一定会在共同关注的事情上具有更多重叠。而当他们再次对某个内容投以长时间关注就会加深权重,并会促使这一内容具有更多的冒头机会。

选择内容不仅存在如神经网络般的关注,若受到观看者的推荐便会被导向更加明确的人群。

也就是说一件无聊的事情被看过就看过了,然后就会在被三五个人偶然浏览过后渐渐淡去。而一件会引起他人关注的事情则会迅速传播,并以指数级的速度被更多的人所知晓。

王涛之前提起神明只是为了推脱,会使用奇怪理由的人群比较能成为保护色。只要假装自己是其中一员就能得到很多谅解,就算有些没道理之事也可以厚着脸皮去做了。

但他没想到这个外星人居然似乎有点儿蠢,居然被自己忽悠两下就改变了态度。不但是使用了更为和缓的语言,甚至还会专门找自己求问鬼神之事。

“这哪像是有理智之人会做的事情?感情外星人也有这么傻的家伙?又或是黑门和那怪物的组合太拉风,所以一下子就把她给镇住了?”

王涛在心头还有着不解和嘀咕,但既然开了个头就得继续装下去。他便回忆了一下神棍们的标准态度,然后假装和煦地笑着介绍道:“吾神?吾神当然是伟大的存在,只要看到这一处神迹便能明白它的伟大了吧?”

这只是一句平平淡淡的夸赞,就跟夸耀自己的厨艺有多么好差不多。若是放在以前就恐怕属于再平凡不过的吹嘘,很容易就会变成无人问津的背景杂音。

但现在不同往日了,说出这一句话的是与黑门密切相关的土着。而且他不但在熟练使用格鲁古人的语言,但是在诉说有关黑门的事情,这就天然会引发许多人的关注。

第一千四百三十四章 被三千四百二十七人关注的网红

“这是此行任务球上的土着吧?怎么会说我们的语言?”

相关内容按照距离远近进行传播,并在弹出后没多久被某个人打开播放。那正是在接受米图卡套话的王涛,于是就产生了吸引人继续看下去的效果。

只有两个眼睛却能说出纯正格鲁古语其实并不奇怪,伟大文明覆盖下总有许多弱小的附庸民族。但让人感兴趣的是双方接触并没有多久,可是居然就出现能熟练掌握自己语言的家伙了。

他在感到奇怪之余还借此向自己的朋友询问,当然也就相当于同时进行了推荐。这种事情没过多久就会得到回答:“是翻译组的工作完成了吧?听说翻译程序很简单的。只要提供足够多的数据就行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得到专用的翻译工具。”

尽管猜测式的信息肯定大错特错,但在无法验证下却如同斩钉截铁的答复。而自以为弄明白事情的人便不置可否地应道:“哦,这样啊。”

传播的权重就在这样的交流中悄悄增加了一些,并得以出现在更多人的临时提示上。但因为每个人都存在想要不断表达的欲望,所以这种东西其实也会大量地出现。

但是存在奇异信息的结合肯定比常见之事更引人注目,这就好比无病呻吟的叹息肯定比不上摆脱困境的线索更重要。于是这条信息就在神经一般的网络中获得生命力,并且被按照距离和群组兴趣获得了更多推送。

这个时候王涛其实已经说了七八句话了,而且他也微微感觉到有些不大对劲。眼前这个询问神明之人似乎不是那么好忽悠,而且还会时不时地插嘴问些什么。

“你所敬拜的神明是暗流大神,也就是说祂主要掌管地下水系?”

“呃……是的。”

“那祂是怎样掌控地下水系的呢?”

“这是神的威能,你不应该问这个。”

“好吧,那你们经常联通其他的星球吗?就像这次这样?”

“是的,这是神的威能。”

“那你们是怎么做到的?需要进行大量的祈祷吗?”

“这是神的威能,当然信众们的努力也很重要。”

总体而言就仿佛遇到了初出茅庐的记者,虽然并不掌握很多话术但很难缠。无论什么事情都刨根问底地问个为什么,这让准备不多的王涛感到很是为难,所以就不得不全部推脱到无所不能的神明上面去。

反正以前就考虑过让这家伙来背锅的事情,他才没工夫做出符合逻辑的解答呢。因为在仓促间肯定会出现大量的错谬,并且会熬死一大堆的脑细胞。

王涛也只能堪堪记住大致的提问脉络,并打算在事后交由教团集思广益。想来以后也少不了类似的提问,能尽早拿出解决办法才更加重要些。

如果后续点击进视频的人未必会选择直播模式,而是会选择从开始录制下来的内容。在这期间就不免会看到其他战友们留下的提问和回答,若是有兴趣了愿也会将自己的看法发上去。

而随着关注量的提高也会增加扩散程度,过不了多久就有人反对道:“不可能,之前是土着们休息的时间,所以翻译组准备明天再去采集。我本来就是要负责他们安保的,我知道这一点!”

按说是不该泄露他战友们的行程,但在黑门被切断以后也谈不上护送之事了。作废的消息自然可以拿出来作为佐证,并且稍稍让自己的虚荣心更满足一些。

总之这样的传播就如同链式反应,一旦被某个临界点的人数所传播便会难以遏制。几乎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大部分人所关注,并有人会发现米图卡和王涛正从自己面前走过,于是就不免要立刻摄录以蹭些热度。

于是三千四百多人虽然数量众多,但几乎是在半盏茶不到的时间里被吸引了注意力。同这看似傻呵呵的土着似乎能骗出很多秘密,怎么也比当面去问那令人颤抖的杀星要容易些。

至于大家的讨论也在不断累积,但主要都是集中在获取情报的方面。少数细心的家伙还注意到发布之人的信息,于是也很容易让米图卡再次扬名。

“他在说黑门的事情!这个更重要些。能告诉我们可以在什么时候回家吗?”

“多问一些有关黑门的事情,尤其是与那怪物有关的!”

“米图卡干得好!要是把我们弄回去就给你请功!”

少数几个心胸狭隘之徒固然会胡乱抱怨,甚至会将那不合理的情绪大范围地扩散出去,但他们其实也很希望能原路返回。而且这也同时是在场所有格鲁古人的希望,他们并不想在奇怪的地方给奇怪的家伙当保安。

虽然轻松却毫无收入可言,虽然专业对口却毫无荣耀感可言,而且几乎再也无法返回自己的家乡。无论是从成就感还是安全感着想都很糟糕,也难怪他们会对打开局面的米图卡做夸赞了。

而那让人烦心的十万个为什么还在继续,而且米图卡还在网络中得到更多支援。

很多人都在根据各自见识提出疑问,而有的人则干脆是对所赞同的问题进行点击。这就相当于获得了互动的智囊团,并且可以问出更多、更全面、且更直指核心的问题。

这对王涛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情,这让他觉得自己的知识储备在被快速掏干。所谓紧箍咒也不过是如此了,于是这货突然就对曾经教育过自己的老师们充满了敬意。

但是该头疼的还会继续疼下去,并且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

“将你身边这两个人带回来的是谁?或者说是什么?”

“卡伦普。”

“卡伦普?那么祂就是你所说的神明吗?

“不是。”

“不是?那它到底是谁?”

“卡伦普就是卡伦普。”

“好吧,那先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你们是如何打开黑门的?有具体的操作步骤吗?或者明确的说明书也行。”

“圣哉……”

感到不小精神压力的王涛颤抖地礼赞了一声,这都是自找的烦恼啊。

第一千四百三十五章 快速过气

“咋回事,这妖精在捣乱?”

四娘扛着旭川行走也并不是很费劲,发现王涛的异常就凑过来问了一句。她先前也能注意到这男人的左支右拙,可就是乐得在一边看其急得应付不过来。

这主要是出自未能学会外语的嫉妒心,所以非常乐见那让人生气的源头遇上点麻烦。但如果她也会注意到王涛转而在不断地祝圣,那事情就超出一般的个人纠纷了。

神教是大家一起维护起来的,尤其身处教团内部的都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的局面。个人的麻烦归属于个人,但麻烦一旦变成整体的就不容再视而不见。

王涛之前也不是没像四娘投以求助的目光,但是先前见到后者故意将脑袋扭在一边时便知靠不住。可没想到就在一脑袋白毛汗的时候得到主动问询,他的心中仿佛就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就急切地小声说明到:

“她一直在问有关‘神明’的事情,而且问的方面实在是太多了。从黑门的关系问到神明起源,再从威能所在又问到仪轨重点。要是全都听完就可以主持祭祀了,可是看她样子也不像是想要入教。到现在我的底子都已经快她扒得干干净净,可千万不能再让她这么问下去,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四娘听到这样的事情也没辙,眨巴了几下眼睛便只好安慰道:“哦,那就圣哉,暗流大神吧。”

类似的问题不是没有做过预案,世代积累且身经百战老巫师当然会拿出看家的办法。但这样经验的传授也是在此次开门之前,所以也就无怪王涛被问了两句就难以应付了。

需要知识打底的东西得靠积累,需要临机反应的做法也得依赖经验。两者都缺乏的话或许会令人难以作出应对,不过也不是没有万金油般的做法。

只要将一切非凡归于神明便能罔顾无数的道理,任你逻辑清晰也只能撞在不讲理的崖壁上。

谁和你讲道理?这是不讲道理的神明!

所以四娘的态度就很偷懒了,她显然也是鼓励王涛将脑袋一缩不再言语的。反正又不是由她来当缩头乌龟,不用硬着头皮去面对疑问的感觉还真是非常轻松。

要知道此次黑门打开后可一点都不容易,无论是被震波拍晕还是展开自救都耗费了许多心力。就算挣扎逃离的过程也充满惊险,可以说体力和精神都已到了非常疲惫的程度。

还没有就地瘫倒在地上只是因为兴奋余劲在支撑,但想必一旦获得休息机会就再也不想爬起来了吧?这么一番艰苦的奇遇可不是什么舒服体会,能不被打扰就最好不要被打扰到。

这短暂的语言交流也引起米图卡注意,可四娘没给其发问机会就假模假式的祝福到:“圣哉,暗流大神……”

不过好在双方语言并不相通,就算仓促间被问及也不会因此害怕。全当鸡同鸭讲就可以应付过去,只要这突然会了几门语言的家伙别添乱就行。

而王涛果然也是个机灵人,看到四娘这样就当然能知道对方的打算。哪怕心中暗骂此人不道义也没有帮忙转译,而是在行路的时候继续低头念诵祝祷词,真就仿佛最为虔诚的信徒一样。

“噢!干得好!”

眼看这两个长相怪异的土着先后低头,无异就证明他们在道理上落了下风。虽然没得到围观直播的格鲁古人想要的黑门情报,他们也很享受这种压人一头的感觉。

哪怕进行转播之人是米图卡也无所谓,这姑娘虽然将大家拉到了这样的困境中,但她毕竟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眼下的对抗多少是当众给大家伙出了一口气,同时也让许多人的畏惧之心都有所减弱。

至少能证明钳住己方归路的家伙也没什么特别,甚至在意志和智慧上都没有特别厉害。

之后的转播内容倒是索然无味,无论米图卡再怎样询问也没法撬开对方的嘴巴。这就相当是一个人演出的独角戏,而且还是缺乏内容变化的那种。

就算隐隐蕴含对抗的意味也不能长久,尤其在无人配合下很容易就会变得索然乏味。

于是继续观看的人数很难维持在巅峰,过不了多久就出现了相当明显的变化。在数据上看来就如同坐滑梯一般,,撑死了也只有几百人关注而已。

而在其中还有部分人会将其缩小丢在角落里,转头会同其他人聊一些更关心的事情。毕竟破解眼下危局才是最重要的,短时间内获得的轻松心态最多只能带来心情的舒缓而已。

比如制冷需要用到哪些原理,还有就是该以什么样的设备去做到这一点。接着当然得有个不被察觉的地方去加工,否则没等攒出一件能用的家伙就会被收拾了。

起初他们还会时不时的将目光扫过视频,但在王涛和四娘决心装傻的情况下也肯定不会创出什么火花。在外人看来就仿佛是熊熊烈火过后剩下的余烬,这等长时间未出现变化的状况还是挺熬人的,于是很快就会被大家忘在脑后了。

就连米图卡本人也在多次问询后感到倦怠,所以就只是为这二人在前方引路而已。毕竟暗河中出现了相当长的堵车状况,就算找到合用的载具也未必能带他们离开。

所以几人眼前就出现了难得的安静场面,两个不同种族的人终于不用再针锋相对了。虽然这只是暂时的,被途经的附近机甲都会投以意义不明的目光,显然有许多的人想将王涛和四娘的底细看光。

这里分明是河青城的附近,可在许多巨大机械的阴影下行走也实在体会不到主场的感觉。无论走在哪里都仿佛进入充满敌意的环境,这令感觉敏锐的四娘觉得非常不好受。

她就算有些别扭之心也试图疏泄,于是就低声对王涛抱怨道:“真讨人厌,我不喜欢现在的样子。这洞怎么修得这么整齐?这些金甲还造得这么高大?他们得是多闲才顺手整这么多?难道就不会觉得累么?”

第一千四百三十六章 念了它的名

“……”

王涛当然能听出这是四娘在发牢骚,所以他也没有做出回应的兴趣。只是抬头瞅了一眼就继续低头行进,在大马路上听到汽车鸣笛也不过是这样了。

四娘说了几句后也觉得没趣,但为避免米图卡的纠缠就依然低头行走。几人默然无语下终于是被引到了一处岔路,米图卡的机甲和小队都静静的在那里等待着。

之前在来的路上就已沟通过,同其他战友们稍微交代几句便可以立刻出发。不过机甲的东西毕竟不是客运装备,所以要运输人员的话还得另想办法。

好在机甲上方还存在一些较为平整之处,勉强坐下几个人也不是不可以。当然这么做并不符合安全操作,所以就有必要注意不要在行进时出现太大颠簸,否则当时就会出现交通事故了。

低噪音启动的侦察机甲不像那些突击武力,坐在上面也不会感到特别震颤。而为了运输安全还得亮完前灯亮后灯,这主要是为了避免自身遭到不必要的撞击。

“唔,这玩意骑起来应该很带劲。”

坐于上方的四娘悄悄嘀咕一声后就抱紧抓稳,同时不忘将旭川也做固定,只是在做好起行准备后却并未见到开动,得是多等待了数个呼吸后才迎来了整体晃动。

这一段等待时间其实是必要的,米图卡必须要查询对这些土着进行抓捕的任务记录。只有从那里才能获得该次任务的许多细节,其中包括前往接触位置时的路线图。

有了相对位置就可以进行定位和计算,甚至可以精简出更短且更快的来往距离。只不过在加速的时候还得悠着一些,万万不可令此次搭乘的客人们跌落在地。

所以米图卡在行进的时候格外调高稳定性,这让搭乘者除了一开始的晃动后就再没特别感觉。全程基本上都觉得是泛舟于湖面,若非迎面威风和倒退隧道都在进行提醒,否则他们真有可能产生未曾前进的错觉。

“好稳!”

四娘虽然也会对些不请自来的格鲁古人有怨念,但也很容易因为这奇妙的体会而大声称赞。这与先前被抓捕时留下的恶感完全不同,完全同被摁倒扒光了家伙事是不一样的待遇。

而且刚才伴随左右的家伙也不像能听到的样子,四娘还趁机向王涛提问道:“这些家伙们以后要给咱们看门?他们都是怎么被收服的呀?”

“谈判呗,听话了就只需要帮一阵子忙。”

王涛说话的时候还掩住了口鼻,因为前方要通过一段扬尘不小的塌方区域。而在附近还停靠着几台灰头土脸的机甲,从打开的舱口能看出里头早就没有人了。

依稀还能从附近洞壁上找到被炮击的痕迹,也不知究竟曾发生过什么事情。不过就常理而言该是一些设备在事故中出现损伤,所以不得不就地进行抛弃。

穿行于此间的机甲和几个乘客都被染上了一身尘土,暴露在外的人等安全通过后还需要不停在身上拍打。王涛是刚才场景启发又追加了一句:“要是不听话也打不过,大概只会落得那些下场吧。”

这其实是他有感而发下的胡诌,但其实还相当意外地贴近真实可能。

四娘闻言就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但实在看不清在新近扬起的沙尘后还存在什么。旋转着做不不规则扰动的气团就仿佛神秘的漩涡,随时准备将逃出之人重新抓回去。

“图啥呀?”

四娘不安地念了的一句,并且感到这些外来者们都相当莫名其妙。

名为格鲁古的四目族可以轻松压制河青城,无论飞天还是抬手摧房都轻而易举。只要操作着金甲就能轻松以一当千,哪怕抽尽整个河青城的青壮都无法力敌。

如此坚固且神奇的甲具真是闻所未闻,神话传说中的各种宝具也不过如此了。也不知是怎样的鬼斧神工才能制造出来,恐怕就算拿出三五个城邑都未必换得来一个。

而名为卡伦普的怪物则可以轻松压制前者,据说可以做到一个擦身便立刻制敌的威能。否则那三千多非凡之人也不至于丝毫不敢违逆,竟然统统都选择了低头配合。

这样的类比或许多少有些误差,而在统合起来后就更会显得相当荒谬了。

自己所在的河青城虽然看来非常有价值,但实际上就连这些外来者们的皮毛都比不上。而这些家伙们偏偏还都在因缘聚会下来到了这里,那么所要图谋的定然不小,恐怕远非河青城所能比得上。

曾经只是想发点小财的四娘突然就觉得恐慌无比,仿佛自己是被卷入了难以逃脱的可怕漩涡。但身处眼下这种环境似乎也没有逃跑的办法,像之前跑了那么久不还是被抓了回来?

“图啥呀?”四娘再次问了一句,不过这次是非常明确的向王涛发问了。为免弄不清楚还做了进一步解释道:“你说那些格鲁古的什么,他们其实是另一种人?你还说那站在黑门边上的卡伦普,它,它是什么?都跑到咱们这儿图啥呀?”

王涛在迎风移动时还将手挡在面前,本来还在耐心听四娘进行发问。但等她说到后面时确实阻止都来不及,最终也只能不安地叫道:“你,你念了它的名!”

其实这惊慌的叫嚷声未必能被四娘听在耳中,又或是只能感到模模糊糊的朦胧声,仿佛是从数百步外的林子里传来的。因为四娘在话音刚落没多久便看到了异象,这就彻底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眨眼前还是在具有照明灯具的隧道中快速前行,可在眨眼后只能看到完全纯白的一片空间。

这与之前所陷入的状态极为相似,差点儿就让四娘以为是说了不敬的话而遭罚。但是在某些地方又存在明显的不同,那就是能看到在这里还存在某个轮廓明显的物体。

四娘因此才知道并非是自己眼睛的瞎掉了,又或是突然陷入某种难以控制的糟糕状态。不过如此的现象也实在莫名其妙的很,怎么说着说着就陷入这样的状况了呢?

第一千四百三十七章 惊呼

“这是怎么回事?”

四娘本能地就询问出声,并且还略显畏惧地向后缩了一下。但这些反应并没有表现在白色的空间中,她甚至都没能看到自己的身躯所在。

唯一现身在视野中的也看不明白是什么,就体型上比较像一棵向着上下做延展的巨树。不过分枝别杈的现象并不会蔓延到特别远的地方,而那事物的主体偏偏又贯通着上方和下方。所以说长得像一株水草也比较合适,但却又缺乏在水流中缓缓荡漾的闲适模样。

看着这东西就会莫名想起大杀四方的怪物,因为他们在外形上真的是太过相像了。

四娘以前没少在背后编排别人的事情,骂过笑过之后便能换来一阵时间内的舒心。可不曾想今日再这么做却出了麻烦,自己的魂儿不知怎么就被勾到了无法理解的地方。

惨白如同刷墙的白浆也不是没见过,可如果入目之处都是如此就真会颠覆正常认知。更何况还有辨不清上下远近的奇怪环境,尤其还缺乏日常中的一般参照物。

在如此情况下真是弄不清远近大小,就是想不产生错觉都很有难度。

四娘一会觉得那是距离自己非常近的一条麻线,一会儿又觉得那是非常遥远之处的巨大树木。这样同时参杂有相反认知的感觉令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仿佛是喝醉酒之后的荒诞感觉。

就在这样的时候虽然没有任何的讲述或文字提醒,但还会让她获得一些荒谬的体验。就比如那巨物是“活着的”感觉,而且它还正在静静地注视着自己。

而四娘在这样的不安和慌张下还保存了些许理智,不由就想起王涛刚才似乎在对自己说了些什么。具体的内容记不大清楚了,不过大概是说自己念了谁的名字?

仓促间的思维在这里就让四娘找到途径,她扯着嗓子就慌张叫道:“管他是念了谁的名字呢,让我离开这里!”

一嗓子喊出就立刻恢复正常,迎面而来的凉风当即就给她灌了个肚饱。双手触碰在略凉的外壳上还能感到微微的震动,可见这巨大金甲在运动起来后也并非是全无动静。

四娘还在惊慌中向着周围望去,不过被修整一新的暗河到哪里都是一模一样,所以具体真看不出眼下是跑到了哪里。但能确定肯定远离了刚才那处坍塌之地,就是身上的沙尘也气流带走了不少。

能确定自己恢复正常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哪怕被吓得一身冷汗沾衣都是值得的。不过四娘在擦去额头汗水后又狠狠地看向王涛,就冲其刚才的反应肯定知道些什么。

王涛坐在机甲的另一条胳膊上,可就算不用担心被够到也还是有些心虚。他甚至还想起初见面时被收拾的场面,于是当时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他当然知道四娘瞪过来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于是不等对方发问就赶快做解释:“你刚才叫了那一位的名字,它以为有事就拉了你一下。”

主动交代果然吸引了四娘的注意力,感觉话题自己有关就顺口接道:“哈?它是谁呀?还拉我?”

王涛趁机做解释:“还能有谁?就是你刚才叫的那一位呀。不过先不管这个,以后尽量别这么叫它的名字就行。或者在叫起的时候别读得那么特别连贯,起码得在中间稍微停一下。”

“哦,这样啊。”

四娘闻言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刚才听这货说话多少带着些奇怪的。当时还以为是新学会说人话还有点儿不顺溜,却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原因在里头。

而她在想了想后又问到:“那你知道这是怎么来的不?”

如果说别的东西有些搞不清,但王涛在这个事情上还多少知道点什么。于是他就向四娘展示自己面部的伤处,并且对着四娘说道:“您瞅瞅我脸上这些伤口,都是被那怪物狠狠插过的。你再摸自己的脸上其实也有,只不过都被那怪……那一位给治好了。”

见王涛差点说漏了嘴又改口,可见他的心中有多少有些不满。四娘还在提醒下也摸向自己的相应位置,果然能通过触碰感觉有些不一样。新愈之处的皮肤与原装货相比总是有些起伏,就是内里对于触觉痛觉的感受也有着细微不同。

既然这部分能对得上就信了半分,她也就会意地不再提及具体关联者的名讳。不过由于心头疑惑存在也无法立刻去除,于是她就直接追问道:“被插过就会变成这样?这是什么妖术?”

得到的自然只有摇头以对,并且还有王涛在自己心底吐槽道:“你个姑娘家怎么说话这么容易起误会?还好这里就只有咱俩。而且就算知道是什么原理又怎么样?

你比我落后好几个时代,我比这些格鲁古人落后好几个时代,然后他们又比那谁落后好几个时代。莫说我听了都有可能根本听不懂,何况你呢?哪怕是明明白白让你听过一遍了又怎样?”

有这样的想法就已经放弃打探的念头,并同样希望四娘也同样做放弃。后者就算不欲如此也遭生生打断,因为他们先是体会到明显的上升感觉,接着就迎面感受到了更加刺骨的深秋寒风。

“噫!好冷!”

所以这两个人同时都打了一个冷颤,就连被顺路携带的旭川也是如此。四娘从这样的举动就发现某人的小心机,连推带搡地吆喝道:“什么时候醒的?要没事了就爬起来呗,难不成想让我扛你一路么?”

那远来的公子到此就不好装睡了,于是便在起身后讪讪地拱手做感谢:“此次经历实在是震人心魄,就连我的魂儿都仿佛被夺去了。若非四娘相救还真不知……”

这么一番感谢的词儿放平时就可谓诚意十足,并且能满足被感谢者小小的虚荣之心。但没料到四娘就在这同时还向后回望一眼,于是立刻就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呼声:

“我的家!我的家哪里去了?”

第一千四百三十九章 酒肆没了

王涛从机甲上下来就直奔悬浮车而去,他真的很担心那里是否遭到过搜查。经过简单的翻找后便能发现藏起来的东西,这样的失而复得就让他大大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家伙还顾虑留在这里的米图卡,当然也生怕四娘会发现自己的秘密。他希望自己操控机械的能力始终都是个秘密,最好没有任何人知道才行。

不然随便来个谁都可以扒下自己的袖套,经过一阵子专研便能掌握相关技术。那自己可以凭恃的东西就只如笑话一般,很容易就会被别人给替代掉了。

能在神教中混到这个地步可真是不容易,但绝不是因为四娘称他为神官。能当众展示飞天和震慑众人的武力才是根本,否则路边的神像都比他很多的资格了。

于是情急中伸向袖套的右手只伸到一半就停了下来,甚至还装作若无其事地抽出并盖上陶罐。暂时不装备科技物品又不会憋出病,王涛甘愿忍着那点诱惑去手动唤醒悬浮车。

四娘与旭川则在踏足地面后看向机甲,在近距离的审视中仿佛要记下每一寸细节。

以前要么是离得远看不清细节,要么是心情慌张而忽略许多内容。现在有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就自然得把握好,否则还不知道下次得在什么时候才能靠得这么近呢。

他们也不知该怎样描述那光滑的流畅造型,更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手法制造出哑光效果。但本着最基础的审美也能感觉到这东西非常漂亮,恐怕集合全天下的精工巧匠也造不出来。

至于那灰头土脸的悬浮车虽然也不一般,同样不是他们所处的世间能达到的技术水平。相较之下就只如街边的乞丐一般,真真是拿不出台面的可怜玩意。

所以在被撇了几眼后就不再能获得更多关注,哪怕它也曾经风光过一时也没奈何。可见机械设备不但要求性能得足够好,就是品相也必须过关,否则真的不容易吸引别人的眼球。

不过王涛倒是乐得自己不受到任何关注,这就可以帮他遮掩在悬浮车内的操作了。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让悬浮车重新漂浮了起来,引擎处散发出光芒重新就夺回了应有的关注度。

“走吧。”

四娘在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才缓过神来,并且对旭川招呼着一同登车。后者之前又不是没见过这东西,而且在见了很多神奇后也多少有些麻木了,所以很轻易地就跟上钻进了悬浮车内。

或许是由于直播中出现新变化的缘故,一直持续观看的人们这才放下手头的杂事,很快又招呼了更多同袍来旁观。人多嘴杂下肯定要对悬浮车作出品评,而由于心中怨气就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这东西真的一身尘土就跟垃圾似的,倒是跟这些土着们的身份配得上。”

“哈哈,可不是嘛,然后还会坐着这东西去运土,该不会是他们的垃圾车吧?”

“看那些撞过的地方都凹陷下去了,可见不过是个薄皮大馅的玩意,恐怕都没我的机甲重多少!”

聚在一起说别人坏话真是很舒服,在进行贬低的同时还能团结彼此。不过到哪里都有制造扫兴的家伙,当时就冷言冷语地嘲讽道:

“连这样的家伙都收拾不住,你们就尽管可劲笑吧。反正咱们大家都是栽在这里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返回家乡。”

这么煞风景的话语直接就点在格鲁古人的死穴上,一下子就让嬉笑欢脱的人们心情不再。羞愧沉闷的心情重新出现于每个人的心头,只有脾气暴躁的人才会憋不住地怒怼回去。

至于这些就并非是王涛算能知道的情况,他只是觉得帮助了自己的外星人好像有些心情不爽。可这很快就被重新掌握力量的感觉压了下去,再没什么感觉能比主宰自己的道路更舒心的了。

好在这一段的暗河具有较大的宽度,稍微进行示意过后就能从机甲身边越过。王涛以米图卡能听懂的语言道谢完就返回河青城,只是由于缺乏自动驾驶而不敢加速,所以在行驶速度上要比之前缓慢了太多。

在路途上还应四娘要求放慢过一阵速度,不过由于身处夜间也并不能看清地面上的变化。而当四娘放弃进行观察后才快速返回酒肆,或者说返回了酒肆原本所在的遗址。

那里已经变成某种大型出口的一部分,看似低矮扁平的造型却有远超常规的尺寸。这是为了满足大批量投放机甲的需求而建造,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看去便如同趴卧在地上的大蛤蟆。

也正因为这样的尺寸才需要铲平碍事的部分,四娘家里祖上世代经营的酒肆就是因此消失不见的。亏得在周围的信众早早就被动员得搬了家,可没想到建起的不是高大的祭祀庙堂,而只是通往地下的一处巨大入口。

这里还由于军事考虑而特意加固过,并且进行了相当程度的遮掩手段。只是那特意移动过来的草坪和树木怎么看都怎么奇怪,有谁见过城邑里头会长出这么大一片林子的吗?

对这里变化感触最深的自然是四娘,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就发现这里突然变了一副模样。她趴在车窗上还失魂落魄地念叨着:“完了,没了,啥都没有了,啥都没有了……”

但现在最该做的不是感怀发生了什么,而是得就近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他们近日在奔波、创伤和劳累中消耗很大,就是铁打的人物也没法继续坚持下去的。王涛驾车在半空中兜了两圈就转向公门,印象中就那里的卫生环境还不错,而且还有足够多的空房子。

就在一降落后还见四娘顺手将旭川轰了出去,只是不许他继续待在悬浮车内就够了。反正之前也是安排他居住在这处建筑群里的,想必也能找到临时安身的地方。

王涛在这期间始终都默不作声,没有出声干预就说明了他的态度。这其实主要是出于信任方面的问题,即将到来的休息肯定得睡它个昏天暗地,不可能将这么一个外来人留在熟睡的二人身边。

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睡醒

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等外人离开后便轮到次要一些的事情了。

四娘向王涛询问道:“那个玩意是啥来历?你们都弄清楚了没?”

提问的时候虽然没点名具体名称,到那斜向地下指去的手势已经给了重要提示。王涛就摇了摇脑袋应道:“没,只说是让咱们给它乖乖办事,至于别的就没漏半点口风。”

四娘自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于是就又问到:“那之前还听你们说是专门来找过我,可怎么寻思着也没问多少问题,而且也没给他做多少回答啊。那它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哎哟,这你还没体会到吗?你摸摸脸上那些伤痕啊!它是钻到你脑子里去问的,又快又准又方便,而且还根本不怕你当面撒谎。所以要问的早就问完了,要回答的也早就回答完了。”

王涛结合多年的看片经验连蒙带猜,或许也有在一旁窥伺中所得到的内容。他怕四娘一知半解还追加了一句:“这个听明白了没?”

四娘摇了摇头,面目中也显得有些茫然。

过了半晌却突然岔开话题问道:“你是说心思都藏在脑袋里?而不是藏在心里头的?是这个意思吧?”

王涛本来还想嘲笑这家伙的可怜常识,但笑意跑到一半却很明智地被憋了回去。

一方面是这狠婆娘本身就有暴力倾向,再加上放大力量的外骨骼装甲就更是如虎添翼。一方面则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相关的认知大概是到初中才搞明白的。

他便不急不重地点头称是,转而还打算以自己的所知稍微做下科普。可还没过多久便听到了一阵呼噜声,抬头便发现是四娘斜靠在座椅上就睡了过去。

可见在压力尽去的情况下真的很容易放松,四娘在刚才那不咸不淡的问话中就已经被瞌睡虫缠身了。稍微一放松就再也坚持不下去,甚至她自身都未必能意识到啥时候睡过去的。

这人在疲惫时就见不得别人打呼噜,王涛被四娘的鼾声也勾引得有些眼皮子发重。但他还是出声试探着呼唤了几句:

“四娘,四娘?”

等确定身边人真睡过去了才悄悄半脱掉自己的衣服,但手一伸却是摸向了陶罐。四娘这样的家伙就算再多添一百也不能让王涛动心,他这么做主要还是为了重新将外挂穿戴在身上。

他在这么收拾的时候还得手脚麻利些,否则光是寒冷的空气就让人有些受不住。但在穿戴整齐的同时还体会到了一阵麻痒感,并且能重新见到久违的操作界面出现在眼前。

有了这样的体会就说明回收设备完毕,并且还令王涛激动地在那上面操作了一阵。不过光着半个膀子暴露在外也不是好主意,几个喷嚏就让他赶紧将衣服穿好,这样才将赖以护身的设备遮掩了起来。

而在这样的一连串动作过后也相当于消除了执念,甚至仿佛身上的压力也同时被卸去大半。于是王涛几乎在靠坐在背椅上的同时就开始犯迷糊,等再一闭眼就也呼呼地睡了过去。

此次开门可说比从前经历了太多波折,就凶险程度而言也是一等一的危险。

之前天地中就算存在危险也被挡在黑门之外,光是重力和物种因此存在的差距就没法带来太多麻烦。可这一次穿越不但是引得对面成建制地涌了进来,并还能在短时间内投放如此之多的力量。

可见处于闲适安逸中的团体实在是松散的很,完全同时刻处于紧张状态的武装群体没得比。稍一疏忽就会遭到欺门踏户一般的侵入,得亏是将黑门提前关闭了才控制住了危险。

不过就算是贴近了研究也没能发现什么,几乎没有留下任何可以揭示其中运作的线索。

教团的人们暂时也搞不清楚自己是该欣喜还是发愁,但很明白自己身上已积累了许多疲劳和伤势。就算红衣和巫师那两组人各有各的执念也不能持久,终于是在稍微满足各自愿望后赶紧就地进行了休息。

要说休息的最好的还是王涛和四娘二人,承载他们的悬浮车在设计的时候就考虑到保暖作用。只要有人在其中就不至于令温度降得同车外一样低,二人身体散发出来的温度便会有大部分留在车内。

等他们再醒来时都已到了第二日的下午,这可以从勉强放晴的天色中看出来。也不知是谁先醒来了便会惊动另一人,差不多是闲话几句便要起身去找些吃食果腹。

这里就算是公门也有存放粮食的地方,尤其以后院冯潮的家中最为值得期待。可等到了那里却发现已被旭川所占,看其面色红润的样子倒是一点都没受苦。

不过也或许只有县令的居所才配得上他,冯潮身为土皇帝自然会将自己的小窝收拾得比较耐看。换了别处还真不能满足这位公子的需求,他会搬到这里倒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不过既然居住就需要用到取暖的火堆和炊具,既然这里什么都有现成的便可以立刻开始做饭。虽然仓促间只能弄得简单一些,但怎么也可以让肚子被填饱了。

而这公子显然还有许多的问题想要讨教,但无论是怎么恭维攀谈没得到回应。最多只能得到王涛和四娘冷冷的目光,谁在饿肚子的时候也不会对添乱之人多给好脸的。

而且他们二人此时都已恢复了过来,慌乱和不适当的兴奋都已经在睡眠中沉淀到了心底。只需要对视一眼就可以默契地闭紧嘴巴,谁都不打算同这外来人泄露太多。

毕竟他们是要从暗河与黑门中获利的,与之相关的一切都不应被外人所知晓。尤其是这看似来历不明的家伙就殊为可疑,他很可能与王城的力量有着颇深的关系。

四娘倒是没忘在军舰内的约定,身份地位获得承认的机会固然非常重要,但会引来外来干预的可能也更令其心生警觉。所以她在吃东西的时候还看着旭川发呆,大有将其切碎了就饭的意思在其中。

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空城

旭川尝试了几次交谈却没能收获回应,这真是将他给气的不轻。肯低声温言就算是给你们这些土老帽面子了,尔等怎敢真就撇个大脸不理不睬?

他在这几日也担心受怕过得不舒服,焦躁之下自然也说不出什么好话。再一张嘴就是当场嘲笑道:“你们这样有意思吗?怎么都不吭声呢?喂,说话呢,瞅瞅现在还有谁会听你们的,全憋在肚子里又有什么意思?”

话是负气之话,但当时就被四娘从中听出了不对,她立刻就警醒地追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总算引来了声音便知上钩,旭川冷哼一声便指着院外道:“没什么意思,你出去转一圈就知道了。”

“哼!”

四娘也抱之以更响亮的回应,起身离了桌案就真迈开大步地向外面而去。反正现在正守着炉火做饭的又不是自己,稍微走开一阵子也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在行走中还是稍稍检查了一下护甲,这样就算门外出现什么不利状况也不至于应付不过来。由此可见四娘昨晚真的是太累了,甚至都没来得及除去这一身就昏昏睡了过去。

从后院所在离开自然是经后门最近,四娘在挑开大门后立刻就撤在一边,等确定没更多状况了才小心地向街面望去。不过在经过数次探头又缩头也没发现什么,这里同大多数后巷一样都是没啥可看的。

在疑惑过后便认为自己遭到了戏耍,等再回头时却又发现旭川正跟在身后。不过二人之间起码相距了一个院子的距离,这样的空间并不会让人获得威胁的感觉。

四娘变向身后之人瞪了瞪眼,意思是在问到底有什么可看的。

旭川当然不难猜出她的疑问,于是就将手在头顶上连连画了几个大圈,并且笑着催促到:“转一圈,在城里转一圈就知道了。”

也不知是这么笃定的言语起到了效果,又或是那俊俏皮囊多加了几分,四娘便忍着不满真就由后巷走上了街道。起先还带着挑剔的目光扫视周围,不过越到后来就越是变了颜色。

前一日还布满街头的晾肉架已经少了大半,大概是被各家各户都给收了回去。看来突然出现的强大异族令大家都心生畏惧,所以谁都不愿将自家财产暴露在公开场合。

至于还没收回去的少半架子也实在无可奈何,恐怕是那一家人在之前的“收获”中太过努力了。如不抓紧时间晾晒就有可能发霉变质,所以也说不上同被抢有什么太大差别。

但当继续走了一阵后才发现有些问题,因为能看到部分晾肉架都倒在了街面上。这一点细节就超出了寻常的道理,所以四娘就不由得将眉头拧在了一起。

偶尔的碰撞、风刮或架构不稳也就罢了,就近摆放架子的人家肯定会出来做收拾。没谁会眼见这么多的肉食跌落在地面上被弄污,尤其当这些肉食都是自家财产的时候。

四娘心头有着疑惑便拍门提醒,这也算是神使关心信众生活的必要举动。不过在呼唤一阵后却没收获任何回应,甚至就连其街坊邻居都没有出来看一眼的。

最多就是惊动附近的家犬在不住嚎叫,这又引发了更远处犬只的响应声。

“汪汪汪……”

这样的热闹不仅没有让四娘获得舒心,反而由于没看到、或听到任何人的呵斥而感到心惊。于是她就茫然地看向四周熟悉的街巷,但在心中却生出了压不下去的恐慌。

“人呢?人呢?有谁在的,出来应一声!?有没有人啊!?人呢!?”

她离了西城公门后是无意识地向北而去,这里既不大富大贵也没多少穷鬼。所以在人员密集程度和街坊关系上也算一般,真要听到吆喝声总会有人出来看一下的。

然而在四娘的慌乱叫喊中却毫无响应,只有压不下的犬吠和四惊而起的飞鸟振翅声在映衬孤单。就算寒冬时节也不至于这样行走不见人迹,又何况现在只是刚刚入了深秋呢?

虽然从这里再走几步就会到达酒肆所在,但那也无疑会更加靠近巨兽一般的出入口。所以就算是娘想前往熟悉的环境也不会选择那里,而是一转身就奔着公门急急跑去了。

看旭川的样子多少该知道点什么,这个时候也只能去问他讨要相关原因了。

而在回去的时候又发现另外的事情,那就是发现原本还算爽利的公门外墙居然变得一团糟。入目所及之处都能看到稀奇古怪的图画和文字,并且还能看到一些深褐色的带状涂抹。

靠近一些就不难闻出糟糕的味道,这还吓得匆匆赶路的四娘赶紧后退,并不想被这些晦气之物给粘在身上。

“这些都是什么呀?”低声嘟囔着就踹开虚掩的后门,不过却没有看到旭川等在离开时的位置上。

四娘心头一紧还以为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她可记得王涛的战斗力并不是很强。眼下还有很多事情没问清楚,也有很多事情需要依赖这一位,所以万万不可让这家伙出了什么意外。

但在冲入冯潮家后却知道白担心了,因为这两个人正跪坐在食案哪里美美地吃饭。就其表情便能看出是一副其乐融融毫无芥蒂的样子,恐怕再给个香案就可以一起拜把子。

但四娘现在可没有撮合的心思,反而是在见到王涛平安无事后更加气恼。自己为了大家安全去转一圈得多不容易,你们俩居然等都不等的就一起吃上了?

但眼下还不是说这事的时候,四娘瞪着旭川就喝问道:“人呢?我河青城的人都哪儿去了?你别给我说不知道!”

这响亮的一嗓子就将王涛吓得浑身一颤,哪怕明知与己无关还是缩了缩脖子。再看看自己似乎与事主坐得有些过近了,所以又悄悄地向边上挪开了几寸。

也就是旭川早就预料到会有这样的状况,就在听到后面被踹开时就已经在准备了。他面对愤怒又慌张的四娘也不急不忙,而是在展颜一笑后答道:

“逃跑了呗,还能怎么样?”

第一千四百四十二章 人心散了,城就空了

“逃跑?什么意思?”

四娘其实对城中状况已经有了相关猜测,但还是顺着话茬问了下去。因为这种不清不楚的回答当然不能让人满意,想要知道更多就还得多榨取一些东西。

旭川对这个健壮的女子露出讥笑之色,并且还故意慢悠悠地解释到:“害怕了,待不下去了,不敢待了,到乡村投奔亲戚去了。哎你别这么瞅着我呀,又不是我让他们离开的,我也没那么大本事呀!”

“哼!”

四娘听到最后一句便怒哼一声,算是认可此事应该与旭川无关。而且既然令这家伙开始讲述了也不该亏待自己,四娘便坐在自己的饭食那块大口吃喝了起来。

亏得王涛是按在场一共有三个人来做饭的,不然晚到的家伙就只能强抢饭食才能填饱肚子了。

至于旭川倒是休息足够且没累着的样子,就算进食到一半也可以停下来为四娘做解答。

听其讲述才知城里是因异族的到来而人心慌慌,肆意抓人和抢东西的事情都做了不少。再加上有的还会当面施展出隐身术,藏在角落里也不知是想要做些什么。

至于其他的还有驭使颜色各异的小傀儡,几乎是毫不停歇地在到处做窥探之事。许多人都猜测这么做是为了打劫而提前踩点,至于是抓人还是劫财也不得而知,或者有可能是两者都要一起办的。

在如此混乱的状况下就应该有人站出来做解释,无论是有足够权威还是足够的合理都可以。但四娘及教团众人要么是被格鲁古人拘押了起来,要么是在疲惫过后躲在不知哪里酣然大睡,所以完全没来得及负担起相关的责任。

就算壮着胆子找到酒肆那里也只能看到怪异的大型建筑,至于四娘众人是一点影子都找不到的。尽管那种崇尚简约的建筑风格还兼顾了结实安全,但与河青城及周边建筑风格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看到那比鼓楼还高的建筑就只能产生害怕之情,甚至都无人敢由此进入暗河中。哪怕那里曾带来了许多的好处也不愿再次踏足,仿佛一进去就会被这黑乎乎的大口给吞掉似的。

因为他们谁都没有见过这块的建筑速度,要说也只有神话传说中才会干的这么快。不然哪有一天不到就能做到这么大的工程量,几乎是从地形上都受到了改变了呢?

以前或许有人对所谓神教不屑一顾,他们完全可以结合过往经验得出这是个骗子团伙。但再是施展骗术也存在着自身局限,绝不可能做到这么厉害的地步。

不然有这本事也就不需要行骗了,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到的呢?

然而也正是因为种种的惊世骇俗才更让人不安,以神明使者现身的存在自是有大力量庇护的。当此面对各类妖异之时正该站出来以身护法,怎么可以不但连个影子都找不到,就是连祖祖辈辈所住的房子都被铲了呢?

要知道这些人可都算是教团里的核心成员,在过去一阵子中也算建立了不小威信。他们的集体消失可说更加具有象征意义,几乎相当于河青城的统治能力同时瓦解了。

虽然不乏有人猜测他们是受到惊吓而集体逃亡了,没人看护的房子不就很容易被随随便便铲平了吗?不过也有人认为他们是在看不见的地方斗法失败,所以就从根子上被一起抹去了。

换平常还可能有前公门之人站出来挑担子,说不定操作的好了就可以得到大伙的认可。只要度过危机就可以收获无数的赞扬,转型成功了甚至可以凭借挽救城邑于危亡的功劳而受到推举。

但今时实在是不同往日了,常见应付水旱匪疾的经验都得靠在一边,谁都没有应付宛如神明一般来客的经验。所以逃亡的人中不仅仅有寻常的国人,被打散的公门众们也拧不成一根绳,甚至连根深蒂固的大户们都被吓得只能向外逃亡。

大家伙在这期间也不仅仅去找过四娘家的酒肆,就是去找红衣麻姑和巫师师徒等人都毫无踪迹。但是忙来忙去最多只能找到提前背了细软先离开的金头,而且基本上还是处于奄奄一息的状态。

“什么,金头受伤了?他在哪里!?”

听到其他人的仓惶还可以付之一笑,这些有心无胆的家伙们向来都是这个样子。但四娘在听到自家兄弟受伤后就再也忍不住,将饭碗拍在食案上就要旭川赶紧带路。

不过被喝令的家伙仿佛还有点小怨气,于是就毫不在意地回答道:“没事,这家伙实在命硬的很。在县令床上睡一觉就缓过来了,你们起身前他还管我要了顿饭吃呢。”

四娘闻言也顾不得吃饭,撑地起身就赶紧跑到眼前公子所说的地方去观望。果然发现鼻青脸肿的金头正在呼呼大睡,看其声势和气息并不像是有危险的样子。

四娘无论是揍人还是被揍都有很深的经验,这种小事只需瞅一眼就能做确定。

虽然看这家伙身上的伤势较为心疼,但她很快又是将眉头皱了起来,并且继续找到旭川做提问:“那些格鲁古人犯不上拳脚揍人,金头身上的伤是谁留下来的?你干的吗?”

“格鲁古人?那些宛若神明的自称格鲁古?”

旭川听到四娘的提问先没有做回答,而是就自己最感兴趣的部分再做发问。不过这里的地头蛇显然没有做解答的兴趣,而是脸色更黑地用目光进行催逼。

旭川并不想逗弄这即将爆发之人,于是赶紧摇摆着双手撇清道:“我跟他无怨无仇的,为什么要揍他呢?他被你那些手下带回来时就这样了,浑身的伤势也不知被毒打了多久,无论怎么救治都睁不开眼。

你说的那些格鲁古人在那会儿都已经全撤回地下了,城邑里好多人都趁着这时候跑过来看他。聚着聚着不知就怎么传出了说法,听他们说好像这座城池遭到亵渎了,暗流大神肯定会发怒的。”

说到这里还令旭川边笑边摇头,并且指着东边说道:“然后这个城里的人就跑光了。”

第一千四百四十三章 动手动口

“被亵渎,所以人就全部跑光了……”

四娘咂着嘴琢磨其中联系,倒是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她肯定能想起之前为了所谓“白骨红尘界”而编造的谎言,将所有的死亡都推说于侍奉神明的残暴嗜杀。

一个动辄灭城的大神可以让信众感到恐惧,之后再只要施展些怀柔之策就能事半功倍。畏惧的人心在这种情况下就会如同归圈的羊群,只要一开始归附就会源源不绝地跟随而至。

不过反过来也会令信众格外畏惧惩罚,生怕自己说错做错就会招来全家乃至全城的被毁。在常人看来大人物总是喜欢迁怒他人,那么这个暴躁的神明也肯定脱不了类似的做法。

他们可都记得那座白骨之城有多么庞大,站在高处都没法看清它的极限在哪里。而就楼宇起伏的形势便知当时还在繁华边缘转悠,真不知那到处都是冲天高塔的所在是怎样的光景。

而就是那样的城邑也抵挡不了神明之怒,其中居民可以说是来不及逃跑就全都失去了性命。倒在街上房中的尸首是那样之多,竟然不论走到哪里都可以看到白森森的骨殖。如梦似幻的神奇大城都是如此待遇,那自己所在的微末小城又能怎样呢?难道真能挡得住暗流大神的随手一击吗?

当然这些想法都是愚昧之人的自我恐惧,但是架不住会在传播中不断受到添加。

什么十个个脑袋向着十个方向播撒法术,洪水、瘟疫、雷电、幽魂等等都在协助收割性命。什么巨大的眼睛个个都有水缸大小,朝哪里瞪上一眼便会有无数的人哀嚎着倒地。什么长长的手臂上长有强大的鼻子和耳朵,无论逃亡者想要藏到哪里都会被寻找出来。

许多四娘未曾讲述过的细节丰满了众人的想象,也同时让人们在不断的口述中双腿颤颤。以至于愚昧的人们愈加想要逃离城邑,并且要去以往看不上的乡间亲戚家寻求暂时落脚。

而这也不可能是他们停留的终点,稍微有点良心的都不会忘记那座城市面积有多大。所以负责任的做法是劝说亲戚们一起跟着迁徙,而且是能跑多远就最好跑多远。

“啧啧啧,我还从没看到过这么慌张的景象。整个城里的人都只将自己的细软带在身上,并且同时在从三个城门往外逃亡。就是南城码头上的几艘船也都坐满了人,顺流而下果然是最轻松的办法。

哎你说他们都要走远了却还把门仔细关上,仿佛日后来了盗匪就不会打砸搬运似的。我听他们所说之事都觉得瘆得慌,他们这是想日后还有回来的一天吗?”

四娘本来还是皱着眉头听其讲述事情,同时也在心里不断模拟各个人所做出的选择。但架不住旭川在说到这里时已是眉飞色舞,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是非常欠揍的样子。

四娘在别的事情上或许还会有所忍耐,但在此时此刻面对此人却是火从心头起,怎么着都再也忍耐不住了。

她蹬榻而起就向前猛挥出一直拳,正正将幸灾乐祸的旭川给当场糊在了地上。后者似乎是由于被打中了鼻子,所以当时就因为丧失所有的反抗能力而倒地不起。最多只有本能地将手捂住伤处,然后就只剩下浑身颤抖发冷汗的份了。

四娘借着势头便戟指喝骂:“好膏粱儿竟是如此歹毒!知道这么多肯定是亲眼看到的,怎么就生生坐视一座城全部跑光?就算此地与你无关也该知道与我利害攸关,明知如此却不来叫醒我做处理,你是故意看着他们背井离乡的吧?

实在不行也可将我所在之处传出去,老娘纵使受到打扰也定会对你做出感谢。好歹你也是被我亲手救出来的,虽说有交易在其中也该有些守望之谊。这河青城变成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眼睁睁着看着我们散伙很开心吗?”

而旭川对于这样的责骂与质问毫无反应,只能将眼泪鼻涕和鼻血颤抖地搂在双手中。任谁面部要害被打中都只能陷入无解的挣扎,没有当场被打晕就已经算是够幸运的了。

王涛本来就瞧这小白脸颇不顺眼,在听其讲述城中变故时就开始越来越担心。起先以其经验还不能分辨出其中要点,但在经过四娘当面指出后便觉实在正确,故而又更添了几分恨意。

有人完成了撂翻就省去了最麻烦的步骤,王涛趁此机会就立刻上前痛打落水狗。不过他在下手的时候多少还有些分寸,尽量避开了各处要害不去招呼,而是专门捡着皮糙肉厚之处痛下黑手。

连锤带砸的时候还破口大骂道:“在边上看热闹很有趣是吧?你以为啥都不做就可以撇清吗?那你是不是该将到这里后吃的东西吐出来?然后再把自己关到那些外星人的笼子里?废物点心的坏心眼!老子流落到这里时真是要啥啥没有,运气糟糕得一上来就被摁住痛打。还好被这城池收留才不至于被狼吃掉,你竟然眼睁睁的看着这里散掉,究竟是安的什么心思?”

旭川落在这个份上也无力进行反抗,在感受到疼痛后就只能象征性地扭一扭身体。他实在对这些家伙们感到痛恨和愤怒,这些粗俗家伙们怎么跟其他人不一样,竟然是先动手后讲道理的?

以其从小拜名师练得的身手其实并不惧这二人,就是再上来两个都无所谓,完全可以做到轻松自如的应付。这都是有多少悍勇之士喂招锻炼出来的经验,但他们却没教给旭川泼皮发难的招数。

这种随机应变的方法讲究的就是随心所欲趁其不备,只有彻底占据上风后才会得意洋洋地撇下场面话。又或是聚了两堆人手都没有必胜之心,然后才会费些口舌以寻得些口头上的便宜。

但无论是哪种都会有忠诚的手下顶在前方,哪怕遇上再冲动的家伙也会被拦在安全范围外。逍遥的公子便可在此时说些轻松的话语,又怎会在一言不合下被糊了个满脸开花?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 纯白聊天室

刚刚那一拳大概是擦碰到了眼眶,但肯定是打中了鼻子的。这里算是人体的脆弱部位,倘若被打中就会导致伤者丧失大部分战斗力,若是力量格外有劲还可能造成额外伤害。

只有最混蛋的家伙才会如此随心所欲地出招,几乎是一起念就随手照着他人要害招呼。

王涛的趁机出手多少是帮了点儿忙的,只为出气而不为杀伤的下手甚至帮助旭川恢复了一些状态。他为自身安全也再也顾不得曾经看中的面子,甚至会故意找些事情来摆脱所受的伤害。

旭川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求饶绝对没用,于是便抱头大声地表功道:“莫打了!我那是有别的事情要做!不然你家兄弟是怎么救回来的?这城里可没别人再出手照顾他了,还不是只有我?吃的,喝的,还有生的火,哪个不是我做照顾才没让他受到亏待?”

瓮声瓮气喊出的这些话成功引起四娘的注意,这女子铁青的面色这才稍稍有了缓解。虽不清楚这家伙为何会坏一事又助一事,但也得遵守承了人情便得认账的规则。

四娘便拍着王涛肩膀让其住手,这样的表现也令旭川得到了几分鼓舞。他便加紧述说道:“可那厮倒是稍好一点就作死,带着一身伤也不想待在暖屋子里头,迎着凉风还说要等你回来。我在酒肆那边找到他也才劝说了没几句,结果他又撑不住地当场昏了过去,又费了不少劲才拖到这里安顿下来的……”

“干!”

四娘听到这时就再也忍不住了,匆匆骂过一声就舍了旭川转身离去。

先前只是凭经验判断金头应无大碍,但听起讲述似乎还留下了不少内伤。刚才的无所作为实在让她感到心急火燎,所以就更加必须在这会儿抓紧对自家傻兄弟的紧急治疗了。

四娘固然是打且只打出了一拳,而在转身离去时则带走了八成的威压。王涛可是打出了许多拳和许多脚的,但在无人领头的情况下却也无意再动,只是目光冰冷地看着这个外来公子。

眼下的状况可以说是比较麻烦了,甚至是比原本想象的要更麻烦一些。

如果说昨日只是打算编排个新的理由做解释,把一众愚民聚齐了也可以随便糊弄过去。可今天一睁眼却发现整个城池的人都不见了,这还让他们上哪去找人做解释呢?

人口应该算是较为特殊的资源,只要结构合理就可以提供食物、工具、衣服和协助。所以跑散的人们对他而言不单单是什么河青人,也不单单是什么暗流神教的信众,而是可以让他过上更轻松生活的人群。

有了这些人才可以任劳任怨地从黑门对面做搬运,而且还会遵循无论所得多少都是按比例上缴的规则。那么自然是财富的基数越大越有利,参与搬运的人数越多就越有利了。

有了这些人才可以将潜在的威胁挡在遥远之处,若干条松散的警戒线总能给自己提供反应的时间。有了这些人才会成为他在更强者面前立足的资本,否则以单独一人谈判的话还是太容易吃亏。

尤其是王涛还在因缘际会下破除了语言壁障,正想借助两边不一样的发展水平来施展抱负呢。然而在希望有所作为的时候却突遭如此打击,心中当然会为此感到不爽。

而当此之时首先冒出的念头就是赶紧群发微信,将跑散的河青人通通都叫回来才是正理。但这习惯性的念头与眼下相比还是太不现实了,所以一经冒出就遭到了快速否定。

第二个念头则是想起村头大喇叭那样的广播,不过仔细想想也只能快速的否定掉。那样成套的系统现在这里还是太过先进了,大概等个千儿八百年才能攒出一套来。

王涛便捂着脑袋叹息道:“且不说大家有没有手机、能不能玩得转,就是这附近也不会具有起码的信号基站或任何线路,这里毕竟是落后的异界啊。不过,如果要说起信号的话……”

他想了想便将手放在心口念诵一声“卡伦普”,期间并没有出现刻意的间隔或变调。于是在下一个瞬间就重回那奇怪的空间,只在前方存在一条贯穿上下的深黑色主干。

由主干还向周围探出无数细碎的枝杈,只是由于缺乏参照物的关系才不知具体大小。或许每一个枝杈都不过是毛发般粗细,又或许可以盛放得下庞大的城市。

不过王涛并没有做出过多探究的表现,因为之前对这空间中唯一存在的观察并无任何收获。反正除了其他地方都是白茫茫一片就再无其他,待久了甚至会产生压抑的感觉。

他主动进入这处空间也不是为了别的,而是大声的说出自己想要获得的信息:“请告诉我红衣、麻姑、老巫师和绿都在哪里。还有跟我们在一起的那个谁,叫什么来的?总是就是让我知道一起的人都在哪里,其他的就没啥了。”

别看他还没弄懂进入这处空间的原理,但由于来过几次也算是积攒了些经验。所以带着事情来就毫不拖泥带水的一起说出来,期间并没有产生任何畏惧害怕的表现,甚至还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其实所做的也就是表达自己简单的请求,并且希望能够获得这个怪异存在的响应。可是得到的结果却超乎他的想象,不但在面前立刻出现了若干副地图,甚至还能感觉周围一下子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就仿佛是一眨眼便发现这里并不只有自己一个,而是突然多了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同时还传出了若干不同的声音,那王涛也据此分辨出这正是自己要找的几个人。

“这里是……怎么又到这里了?”

“啊?大神有事叫我们吗?”

“好亮啊!”

“你们人在哪里?我怎么只听得见声音却见不到人呢?”

“……”

不过看样子问他们来到这里并没有提前打招呼,所以也就只能收获一阵阵的抱怨和惊呼声。王涛身为召集者自然不能坐视大家继续混乱下去,于是就咳嗽了一声以昭示自己存在,随后再清了清嗓子说到:

“咳嗯!河青城有麻烦事发生了,需要你们赶紧来帮个忙。”

第一千四百四十五章 解决麻烦

“河青城有麻烦了!?可算是,可算是,总归是逃不脱啊……”

“啥麻烦?我们家没事吧?”

“眼下的麻烦肯定小不了,让我们帮忙的话有啥用?”

“……”

或许是第一次在这种环境中商讨事情,所以在场几个人明显比平时都更加拘束。而且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也不是全无踪迹可寻,还是能从纯白的背景中注意到几团闪亮的光球。

只是这些光球既不刺眼也不闪烁,甚至连各自的大小都差不了多少。随便看过去就很容易同背景混做一团,只有当大家持续说话时才能确定各个光团都代表着谁。

又一次的混乱也打断了王涛的讲述,让他不得不耐心等待一阵才继续之前的话题。

“还记得白骨城的事情吧,咱们为了圆谎就说是大神毁了那里。现在报应来了,城里谣传咱们久未回去是受了害,满城的人都担心大神要牵连河青城,所以为怕报复就全都逃了。所以现在河青城都空了,街上都没有一个人了。”

“啊!?”

教团的其他人等原本还做好了心理准备,以为无非就是哪家的房子受了灾,又或是那些四目族没忍住就连抓带抢。可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事情,真让他们不知有些哭笑不得。

先前最糟糕的猜测也不过是认为出了些伤亡,至于可以忍受的具体数目也各有各的底线。听了王涛所讲才因没有伤亡而松气,不过当得知是城邑发生了溃散就又揪紧了心,并且转而为之头疼了起来。

一方面是担心城池之外的天气和安全问题,在由深秋向寒冬迈进的过程中会存在很多危险。一方面则是由于他们都在其中居住多年了,要说没有怀乡之情也肯定不可能。

身为一地人自然会有对一地的热爱,哪怕这里再破旧不堪也难以阻挡他们真实感情。

只有冷血之人或外来户才不会有太多感受,他们在第一时间也只会想到未来收益预期的下降。就像是王涛这样的,就像是红衣这样的,就像是卫这样的,就像是老巫师这样的。

也就是说教团中有过半数开始担心收益问题,这也说明他们真正将教团当做盈利机构看待了。只有少半数才沉浸在从未遇到的事情中惶惶心忧,也不知他们将来是否会变得与其他人一样。

扰攘了一阵才被王涛再次压下躁动,他接着就开始提出自己刚刚想到的解决方案:“部分事情是由这些格鲁古人而起,所以把大家劝回来的事情就不能让他们出面了。而且‘那位’只说他们是负责安全的,我们也不好在这种事情上去拜托那些外人。

所以要把河青人找回来的关键是消除谣言,只要你们出位一露面劝说就肯定能成。大家在这一阵子也在城中露了许多脸面,有你们在就肯定能说服信众们回来的!”

王涛在话音最后说的是归属于神教的“信众”,而非是归属于河青城的国人。虽然二者在这个时候存在高度的重叠性,但是教团没有任何名义让国人为己所用,只有借助忽悠人心的暗流神教才可以调动人力。

其他人等对这样简单而清晰的提案也没有反对,甚至都默认了对人群的定性称呼。因为在他们看来也的确是觉得“信众”才能被掌握在手中,所以也自然是更加认可对自己有利的叫法了。

其实王涛在做提议的时候也很紧张,他的小心脏在说话的时候也在扑通扑通地不断狂跳。这该算是他在掌握沟通能力后的第一次露脸,并且希望能获得大家的认可。

如果做好就算是开了一个良好的开端,将来就算再想提出什么方案也会有人信任。能办成的事情多了也自然能维起一群伙伴,将来未必会再屈居于那个暴力女子之下了。

就算不会做肥皂玻璃磺胺火铳什么的,但怎么也不能一直都在别人手下混日子。有了身处异世的机会就当紧紧抓牢任何机会,若是过得比土人还不如岂不会被同道们笑话?

先是抛出足以震动人心的异常事态,这就使得教团中的其他人一时都六神无主。趁此机会直接就跳过冷静和讨论的过程,然后以一通滔滔不绝的讲话兜售自己的方案,存的就是以突然袭击让大家接受的主意。

以前只有他见别人用这办法的份儿,现在终于轮到自己给别人打个突然袭击了。

被召集的人们中也只有卫老头看出了这一点,不过他却只是静静地听从安排,根本就没有做出任何的阻碍动作。直到是王涛的阐述告一段落后才淡淡地说道:“这转一圈可不容易,快的也就三五天能找到大部分人,但要全都找回来还得多花一阵子。或许有跑得远的会较为难找,就是多花上个十天,二十天也很有可能。

之前那阵‘轰隆’可让我这身老骨头没少受苦,是到现在也还觉得相当不舒服。再要是放在如此天气可实在受不了,真是经受不住过度的奔波了。”

反正家里人也都不是容易受蛊惑的类型,应该不会被这种简单的谣言给吓跑。就算都跑了也不可能将家中食物用具通通带走,倚老卖老地也应该能找个缩在家中等结果的待遇。

当然如果这小子要是硬拉人的话就直接无视,教团里都服气的四娘都还没有现身呢,谁还真会将这外乡人当一回事?所以他等讲述完两方面困难后也再不多言,倒是想要看看这家伙会怎么做。

老巫师大概也存有一样的想法,而且他的身体水平要比老捕头更差得多。见有人带头就“哎哟哎哟”地做帮腔,完全是一副闷声发大财的样子。亏得眼下并非是直接见面,否则还不知会做出怎样的表演呢。

王涛仿佛是没有理解两个老头的意思,又或是理解了只当听不懂。他只是问道:“嗓子还没受影响吧?能说话就够用了。其实就是出去稍微转几圈,累不着你们的。”

第一千四百四十六章 误会

教团中的两个老人家当时就是心里咯噔一下,觉得这个小家伙似乎有些太不是东西了。且不说召集大家商量的事情轮不轮得着你来办,就是身为一个年轻人也不该这么支使老人家。

自己为了河青城的安危肯定会有所付出,所求也无非是酌情降低一些工作量而已。可看其轻描淡写的样子似乎是要往死里用,也真不知是谁给他的资格和勇气!

但就在他俩愤愤不平的时候又听王涛说道:“我现在知道你们都在哪了,所以还请等在原地不要离开。很快就会有悬浮车去接你们,等到了天上以后记得对麦克风说话。啊就是那个……那个竖起来的小棍,记得打开按钮就可以大声说话了。”

“悬浮车,麦克……风,还有按钮……”

一串话中带有许多的新鲜名词,如果只是口头语的话也不是很容易理解。教团里的人们只是从“上天”这一说法判断出要上“飞舟”,原来那东西是叫做悬浮车来的。

至于后面那半段则是没有全部都听懂,或者说就是瞎猜也都觉得不是很靠谱。

大致的感觉就是需要拿着棍子才可以大声说话,而这就给了大家非常不妙的猜想:为什么非要拿着棍子说话,难不成外面已经变得非常危险,没有防身武器就只能悄悄说话吗?

有人因此还想对王涛进行询问,但没想到这家伙急于安排接送车辆,还没等别人张口就主动退出了白色空间。而在离开前只是含糊地撇下一句话:“就这样,马上就会来接你们的。”

他会这么做倒不全是为了不给他人说话的机会,其实部分也是出于自身性格的毛躁。否则优秀的人才到哪里都容易出彩,也不至于还在地球时就混得着急跑路了。

在断开通讯后就调集可用的悬浮车,于是就需要在只有自己能看见的悬浮屏幕上进行操作。连勾带选又比划地忙了个不亦乐乎,倒是没去理会捂着鼻子缩在一边的旭川。

以其身份打小就没少见神棍们的作为,接触得多了也大致能理解他们的行动逻辑。就好比他能猜出四娘大部分的行事原因,却始终无法弄明白面前这一位都在想什么。

初遇到时只知道这个男子其貌不扬且沉默寡言,据说并非是河青城的本地人,等相处略久一阵后便很容易将其忽略成路人。不过当那些四目妖人出现后却又变得极为活跃,但其许多所作所为依旧无法被外人看明白。

比如刚才就先是闭着眼睛发了一阵子呆,坐在原处半张着嘴就仿佛睡着了一般。等到睁眼之后又开始挥手在身前空气中乱比划,但画出来的东西却与寻常符咒根本对不上号。

是正流着鼻血的公子脸上几乎写满懵逼,可他实话真就没看明白王涛到底在搞什么猫腻。哪怕刚才一开始就目睹了这家伙的全部作为都没用,只能眨巴着眼睛满心疑惑地做猜测。

整体感觉上更类似一场降神仪式,但期间并没见其称颂任何神明的尊号。而且其动作表情都不具备任何的美感,仿佛是在做些完全不需要他人旁观的事情,就连表演的边都挨不上。

好在这样的动作也并不需要维持太久,只需派车去接送分散在暗河中的伙伴们就行了。而他本人在停手之后却是立刻扑向饭碗,呼噜呼噜几口就扒完了自己面前的一应饭食,就仿佛是有谁在催促他赶紧吃饭一般。

当王涛吃饱喝饱后就起身去厨房再添几把柴,在炉火慢慢重新旺盛起来的时候又在不断收拾。看样子是在做数人份的食物,也不知竟是要请谁吃喝。

旭川看不明白这一连串的动作,但王涛却知皇帝不差饿兵,让大家出去找人也是同样的道理。就算不会累着那些人的双腿双脚,但也得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吆喝不是?

接人做饭的事情两不误,王涛相当于同时兼任运输和后勤的工作,而且远比这些土着们所能做到的要更好。在干活的间隙还不忘切下一条小指长的肥肉,并示意旭川用这个去堵鼻血。

后者当然知道有的巫师会通过加料方式引人产生幻觉,所以在这方面自然是非常小心的。于是旭川在接过肉条时还疑神疑鬼地翻看一阵,直到是实在找不到任何可疑药沫的痕迹才略略放心,然后才以笨拙的动作将其小心塞入鼻中。

之后再等了一会儿也没发现自己产生任何不适,这才让旭川确信这根肉条真的就只是为了止血而已。

然而从小到大因为地位受到了多少关注,他就是不想去揣测人心都做不到。可是这一个家伙的动作却实在让人感到迷惑,仿佛真是对自己无欲无求一般。

旭川觉得在面对这家伙的时候脑子有些不够用,以前根本就没有碰见过类似的例子。故而就会为此多做思索,却浑然不知自己是越猜越错,根本就是将事情思考的太过复杂了。

“之前他只是做了一阵子乱挥舞的动作,刚才也只是塞给我止血之物。期间真是半句废话都没多讲,就连拉关系的举动都没有,这是在搞什么?新的骗术吗??

是了,寻常人看到这样的做法肯定会惊讶,一有想不通之处就会上前做询问。待主动询问时就会放松部分警惕,而这时候也就特别容易上当受骗了。呵呵,原来是这个样子的!”

想岔了的旭川越看越觉得王涛心机叵测,必然是个比表面粗蛮的四娘更危险的存在。以其年龄大概不算是这个骗子团伙中的主事者,但就演技而言肯定能排在前头了。

所以他在旁观面前之人忙碌做饭的时候一直未放松警惕,始终都在等着这被怀疑之人与自己搭茬。可没想到人家真的就只是在做饭而已,顺带还从前县令的家中取出了更多食案。

作为实权人物当然需要进行很多的社交活动,为满足吃吃喝喝自然得常备许多的餐具。这些东西在被取出摆放整齐后又受到了擦拭,准备再次以光鲜亮丽的一面去迎接客人。

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价值认知

端出来的饭食跟平常差不多,并没有因为取材于不熟悉的环境而缺乏味道和器具。这不但是因为县令家没带走的物件较多的原因,就是从他家厨房里也能找到许多正流行的各色调味品。

被限制移动的就只有那个大胖子本人而已,其家人还是可以随意上街的。所以他们就是想要获得新奇的肉类或物品也没关系,只要拿家中的存粮便能换到许多。

至于布料陶罐等物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不再受到青睐,就是连以往尊贵的金饼都失去了应有的购买力。好在县令家自然少不了专门屯放的库房,所以依旧能从街面上换来许多新奇的东西。

于是就地找到的食物有不少是来自于异界的,只是由于过分集中于信众之间才被拿出来做交换。放在食案上做盛放的异界器具也自然是同一来源,与做工粗糙的简单漆具放在一处就显得格格不入。

旭川好歹是经受过一定程度的审美训练,在他看来这种不搭调的混合风格真让人难受。但由于这里是县令家所在便不好多说,只以为是窥见了伙由简到奢的搜刮历程。

形制简朴些的就是上任之初的物件,而随着刮地皮手段渐深便能得到越多,直到后来就能出现用料昂贵的华丽之物。这些变化正能体现一个县令的奋斗历程,可以说是见惯不怪的事情了。

只是旭川还不免思索到:“这一片的制器风格都是这样的吗?怎么都整得是这么奇怪呢?”

他由于自打来到河青城以后便居住在这里,所以也缺乏同寻常人家生活的接触。就算走在街上也不可能贸然闯入民居查看,而且以其隐藏的身份显然也自认高贵,肯定也不屑于做出这种事情。

于是心有疑惑者只将疑问憋在肚子里,就算有猜测也暂时不敢通过交流来确认。见惯如此搭配的人就更没有任何问题了,这些吃喝用度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犯不上为此在心中不断地翻转念头。

不过这里习俗一般都该是客人齐至后才上菜,所以在旭川看来又是一件怪异的细节。至于王涛由于将这顿饭当做同事间的工作餐来对待,所以早早地做完后就端了上来,倒也没对谁该坐在哪里做区分。

于是这场简单的饭食就充满了怪异的食材,外形追求鲜艳透明的食具,还有在平常几乎见不到的宴饮程序。这里的每一件事情都在给旭川已经形成的观念带来冲击,好在他还能坚持得下去。

多亏在这两天见过了许多奇怪事情,当对世界以往的认知被不断颠覆后也多少有了些免疫力。眼下所见的奇异之事还在能接受之列,只要稍做几个深呼吸就可以硬熬过去了。

甚至于他还会想到这些依旧是诱使自己发问的陷阱,并且在思来想去很多问题后找不到更好解答。但好奇的心思就如同小猫儿在心底不停抓挠一样,这样就逼得旭川不得不自我警告道:

“不可以问,这是陷阱,问了就会着了道!不可以问……”

在其看王涛的行为非常符合行僻而诡、言寡似孤的做法,但越是如此就越透着一股怪异。于是他更认为自己必须坚决不能上当,不论对方要做什么都不要主动理会。

只要守住本心就没有什么可泄露的,真正会焦急慌张的该是心思叵测之人才是,自己迟早会看到对方因而露出的马脚。

但是马脚没看到,比马更大的飞行之物却带着噪音从天而降。

“嗡嗡嗡……”

一辆悬浮车降下后出来的是巫师师徒,还有同样在格鲁古人那里对付一晚上的卫。他们先后从车内走出的样子非常镇静,可见以前也曾有乘坐过这东西的经验。

如此外形怪异的交通工具虽然极不常见,但在旭川看来无疑具备极为神奇的便利。更关键的是能被眼前这些寻常人所使用,这也就意味着将来有机会能被更多人所用到。

以其眼界当然不只会看到眼下的用处,更是立刻就联想到了在军事方面的奇效。

若由甲兵搭乘其中就能快速集中地投放兵力,甚至可以无视城墙、河流和高山的阻碍。只要有过几次实战案例就能震慑天下不端之人,哪怕是外邦蛮夷也会因此而束手臣服的。

所以初次见面会觉惊艳非常,而当再次遇到时便在心中充满了想要获得的念头。所以就算曾经见过也依旧不错眼地仔细观察,双眼也不由流露出了非常炽热的目光。

车内下来之人起先还因为周围环境有些懵懂,不过他们几人也曾有多次机会出入这里,所以很快就弄清自己被弄到了什么地方。虽然很想询问为何将自己弄到这个位置,不过立刻就有更重要的东西夺走了他们的注意力。

弥漫在周围的食物香气就是无声的命令,差不多一天半水米未进的几人都立刻瞪直了双眼。二老一少直直就快步扑向摆满食物的桌案,当然也不忘一起向王涛行礼以谢提供饭食。

旭川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便有些恍然:“原来是要接待这些人。不过怪人吃怪食物,也算是挺搭配的吧。不过还有三桌,唔……这就是说后面还有人会来。”

过不了多久就见证着猜测成真,红衣几女则是搭乘着另一辆悬浮车到来的。她们一开始也自然会对周围环境感到诧异,不过就个人经历而言却流露出了不同的表现。

像是红衣就将眉眼向左右一挑,仿佛想起了过去的某些事情,然后又露出了一个轻蔑的嘲笑表情。可见她以前也曾来过公门的后院,只是不知当时行走时曾带着怎样的心情和身份。

麻姑则是茫然中带着几丝好奇在左顾右盼,然后就因周围整洁大气的风格而表现得束手束脚。可见她并没有认出这里究竟是怎样的所在,但会由于自认卑贱而感到与这里格格不入。

至于习惯性走在最后的麻则是在起身时就晃了一晃,看其捂着额头的样子大概是有些低血糖。但当看清周围环境后又面目狰狞地开始咬牙切齿,并且整个身体都发出了筛糠般的抖动。

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忧愁事

手头上事情的优先程度发生了变化,军官在发放完食物后就将土着给打发得远远的。有什么内部事宜还是得避着外人才行,这样的做法才符合内外有别的认知。

而且据说这些人群是受到高级文明注视的,已经发现部分土着掌握了本族的语言。尽管那些个体都被标记出来并进入警告名单,会作出下意识的防备举动也就在所难免。

不过就目前观察而言好像也只是注视而已,就仿佛一般人随眼看了脚下的虫子窝,并且给其中几只看顺眼的小家伙起了名字。在对于其他虫子的方式上其实与己方无异,大概是可以随便拿来利用的吧?

军官耐心等待不相干的人离开,然后才对刚才看不过去的新兵教训道:“你刚才那都是什么表情?没看他们都欢天喜地的样子吗?人家都认为这是笔划算的劳务费用了,你瞪着眼睛想要干什么?觉得不公平了就一起帮忙扛东西,不过你要记得自己是现役的,扛了是义务!”

先以一阵大嗓门站住了气势,然后又调出了附近监控去观察土着的行为。

只见鲤和他的一帮兄弟们都拧开袋装食物服用,这大概是通过观察获得的模仿行为。不过他们都觉得这东西的味道并不是很合口味,可是以现在情况都打开吃到了嘴中,就是想要去换也不是很有底气。

但心中既有不满又没看到外人在场,于是便有人脱口而出道:“这给的都是什么东西,味道这么奇怪的也能吃?”

不过有人要是咂咂嘴巴又摸摸肚子,然后才不以为然地劝说到:“好了好了,这些妖怪们好歹把咱们给放出来了。而且之前偷偷看他们不也是在吃这些东西吗,可能是人家就好这一口吧?嗯……不过这巴掌大的东西就是挺管饱的,吃了以后还觉得整个肚子都在发暖。”

“嗯?好像是这样的。”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有时候转变观念就是这么的简单,只要能让人得到意想不到的好处就可以。有人还挥舞着胳膊稍稍做体会,感觉降低的力量也回来了不少,看来这怪食物不是全然没有用处。

获得了自由本就令他们感到轻松,又获得了从未有过的体验就更令人感到奇妙。于是鲤和他的伙伴们说笑一阵便踏上返程,并且还不时对暗河里的巨变啧啧称奇。

展示了土着的反应也就更令军官有底气,这足以让他证明这是一场双方都满意的交易。不过现在的语气倒也没刚才那么倨傲了,在自认为占据上风的时候也还是该退让一些,否则那只会结下单单针对自己的私敌。

鲤他们可不知道自己曾被偷偷的观察过,只是觉得以后该主动找这些四目族干活。如此便于携带的东西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不过仅是管饱这一项就比寻常的干粮要好太多。

有了黑门就有将来的买卖不绝,将来或许还有机会前往未曾见识过的天地。而在那其中活动就会受到种种条件制约,有时可能会遇到天降大雨弄坏干粮,有时则有可能是遍地都是毒草,无论吃了哪个都有可能让人毙命。

由此可见提前做好准备总是没错的,这会在自己不熟悉的环境中提供相对安全。想到这里就有人摸了摸自己的怀中,觉得那干瘪的袋子将来还能发挥更大作用。

到需要的时候一定得做了肉粥倒进其中,只要拧紧盖子就不怕会流出来或弄脏。这样无论带到哪里可以带着熟悉的食物,减少返回次数也更方便扩大搜索范围。

土着尚且知道储备物资的重要性,长期身处于高技术战争中的人们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甚至由于高能耗和高火力投送而更加在意,一旦离了后勤就会产生浓浓的危机意识。

集体会议中讨论的也避不开这一议题,无论是什么军衔还是军龄都在为此发愁。

“对于我们眼下掌握的机械和能源已完成统计,现有战斗型机甲共二百多台,以及相关配套的能源和弹药一个基数。各类施工型设备六百多部,耗材只有自身装备和随车的备用件,等用完就会丧失专业对口能力,最多只能转变为运输车辆了……”

这样的汇报其实早已变成电子报表并发布,现在的宣读只是根据程序进行公开宣读。所以大家该忧虑该讨论的都早已经历过了,这种消息也没有引发太大的反应。

接下来还有人对进一步的节约提出建议,要求减少不必要的能源消耗。比如供应暗河中的大部分照明都只是惯例,现在若是当无人使用的时候就可以关停了。

这样的建议当时就获得大量的赞同,只需要简单程序就可以立刻予以实施。而根本原因还在于他们的力量更多来自于器械和电子,所以依赖性也就显得格外的强。

会有意识的这么做就说明注意到自身短板,并且也完全能想象出缺失了能源会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谁想见到机甲的弹药被全都打光,这将使他们的战斗力受到极大的削弱。在面对落后到一定程度的文明时还能干拳乱捣,可若是超过某个限度就没法进行对抗了。

没有谁想看到珍爱的车辆无法启动,而原因只是由于设备的能源被彻底耗尽。也没有谁愿意再也无法接入网络,这样岂不就跟原始的土着没什么区别了吗?

他们的力量固然是远超所见的大部分文明,但那也是建立在强大后方支援体系上的。黑门断绝就相当于斩断了他们与母亲的脐带,要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快速跌出现有的力量层次。

哪怕空有多年来获得的知识也只能减缓速度,而不能将支撑那力量的体系复制出来。技术发展到他们的程度早已极端专业化,外行人想要擦边了解一下可以,但绝不可能做到以简陋条件重建庞大体系。

强者的忧愁是强者所独有的,而弱者也有他们眼下无法回避的麻烦。那就是鲤这些人显然不在格鲁古人的议题之中,所以就算关闭了照明灯火从未有人考虑过他们。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千四百五十一章 荧光棒

漫漫回城路上原本还能得到持续的照明,隧道内亮堂得足以看清每个人的毛发。然而这些照明工具的控制权是受格鲁古掌握的,并且他们还通过了节约能源的议题。

执行者倒是能想都不想地关闭照明系统,但这就使鲤和他的伙伴们立刻陷入了不利之中。

“啊!”

谁也不喜欢正行走着却什么都看不见了,而且就连月光星光什么的照明都不存在。在地下就只能无奈地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简直让人感到自己被吞进了巨兽的肚子里。。

意外的变故引发不小的惊呼声,并且不乏带有河青城口音的特色骂街。

他们之前可只想着这里亮如白昼也不需要火把,自然也就没人会想起那些累赘东西讨要回来。而当陷入黑暗后就只能当场抓瞎,还有几人因为相撞而跌在了一处。

“哦哟,看来是妖怪老爷把灯给吹了。”

有人摸着黑试图将跌倒的伙伴拉拽起来,同时也不忘说些俏皮话以缓解气氛。不过更多人却听到黑暗中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听上去是有谁捏碎了什么又薄又脆的东西。

有人觉得那好像是在拧折冻硬的树枝,但是无从分辨那些清脆的声音是怎么来的。有人则是觉得在轻轻地摁碎薄冰,但以现在的时节又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相关的胡思乱想并没能持续太久,大家发现当声音停下后就出现了亮光。

仿佛是一个红色的手指在黑暗中亮了起来,然后随着持有者改变了抓握方式而变得更亮。看上去是段火焰刚刚散去的明亮小树枝,而它的本体依旧能持续不断地散发光亮。

这样不大不小的光源可以照亮五步远的黑暗,但更可以让更大范围内的兄弟们都靠拢过来。有人当时并没有想明白这处光源是怎么来的,但还是依照常规想找来引燃物加大火头。

不然大家可就这一处宝贵无比的光点,若是再熄灭了可就会彻底陷入黑暗。

只是在暗河深处又没有草木所在,更加上经过格鲁古人的施工也实在缺乏可以引燃的东西。所以硬要寻找需要的东西就得往自己身上去找,有那果决之人就干脆一把扯碎了自己的衣服。

可是当拿着碎布头凑上去了却又怎么都无法引燃,甚至都感觉不到光源处存在任何炽热的感觉。哪怕鼓着腮帮子吹气良久也毫无助益,仿佛那就是一堆假火一般。

再想继续下去便发现光源突然后移,并且传来了鲤的声音:“你们就别再折腾了,捏着这东西一点都不会觉得烫。我就这么抓在手中便可以给大家照亮,但想要引燃更多的火头却是不必再试。”

大家就着光亮才发现是持有者是众人的老大,若没有这一位的及时出手就会让大家全都抓瞎。可说他在此事上的贡献怎么夸赞都不为过,于是便有很多伙伴们立刻出声夸赞到:

“佩服,还是老大厉害!”

“好心计,不然我们差点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但不告而取的做法显然不符合鲤的做事习惯,他的面孔当时就变得红了一红。但好在被手中的红色光源给遮掩得也看不出什么,所以大家也就没能发现他的不自在。

鲤还为自己的行为辩解道:“这是咱刚被释放的时候‘拿’的,我见别人用过就多留意了一下。当时我还以为会被他们怎么样了呢,可没想到会直接被释放了。”

但他的弟兄们可不这么想,反而是纷纷劝道:

“不必说,不必说,大家都知道的。”

“就是,都那么不客气地把我们抓来了,弄些赔礼又怎么的了?”

交流中倒也有人为自己眼瞎而懊悔,觉得以后还是该跟紧老大的身影和脚步。既然别人有机会能弄到这么有趣的玩意,那自己怎么可以错过伸手呢?得不到的好东西不就相当于亏了吗?

但不管怎样还得继续赶路,一根可以照亮的棍子可不能代替他们的双腿。不过倒也有弟兄请求老大将其余小棍展示出来,他们都很好奇这东西原本是什么样子的。

待将那些小东西拿在手中也看不出究竟,谁都弄不明白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发亮的。还有人回忆着黑暗中的声音就下意识地弯折,然后就看到手中亮起了绿色的冷光。

有好事者就兴奋地叫道:“哟哟哟!亮了,亮了!”

以前谁都没碰过这么有趣的东西,于是立刻就有许多人凑上来看热闹,且还出声询问是怎么将这东西弄亮的。但鲤却知道这东西大概也如火把一样会熄灭,凡是点亮的东西总逃不过将来的那一刻。他便不由得在心中遗憾到:

“现在弄亮了到可惜,以后怕是没法再用到了。”

一想到这里就突然感到了莫名的心痛,就算经常能与弟兄们分享食物也受不了这么乱造的。

吃喝之物没了还可以凭力气获取,又或是靠着自己的面子找相熟之人对付几日。但这稀罕东西可就只有一个来源,若是没了就只能再去找四目族弄一些。

鲤一着急就立刻大声地呵斥手欠之人,并不顾平时情面地将其他小棍都一一做回收。

饶是如此还是有一根在刚才的嬉笑中也被拧亮,并且还让周围变得亮堂了一些。鲤还将被拧亮的两根放在嘴边狠狠吹气,试图将它们如寻常灯火那样赶紧吹熄,或许就能延长以后的使用时间了。

但这东西的发光原理与明火不同,在之前就不曾对任何的引火物起作用,现在也自然不会被气流吹灭。所以就算他大力呼气也是无用,就算有其他兄弟帮着吹也没有收到任何效果。

而这糟糕的发现也让鲤的心情变差了许多,甚至一下子就跌回之前被格鲁古人关押时的状态了。

毕竟老是妙手空空也不是长久之计,再好的偷儿也免不了失手被擒的一天。将来的唯一来源恐怕就只有去换了,也不知那些异族是否看重这些东西,又会不会愿意拿这些东西做交易。

第一千四百五十二章 两条路线

统计之事对于格鲁古人而言并不是问题,不断流动的信息对他们而言就如呼吸一般。时刻被统计的数据可以达到非常精确的地步,这也就能让他们很轻易地弄清手头掌握的物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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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大神作者:林羽江颜---------都市小说:最佳女婿林羽江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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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师父临别之际,给文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ps:本书中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 记切记!谨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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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网电脑端:/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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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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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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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试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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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看听言

有一群人被安置在僻静的区域中关押,监牢的大门也都结实得很,哪怕是新修建而成也不存在质量上的问题。以格鲁古人的傲慢本来就不认为会发生什么,而随后还陷于了大讨论的混乱中,那就更是将他们都忘在了脑后。

所以进行关押的地点实在是非常安静,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其他人来到这里了。而所谓的很长也都是囚犯们的自我感觉,任谁连着几顿都没东西吃都会很难熬,几乎每一次呼吸都会成为小小的煎熬。

尽管他们一开始还担心不该再招惹了妖怪而保持安静,不想却陷入了一时无人理会的境地。

由此可见愿望实现了也不一定是好事情,没什么存在感的家伙注定会被人忘到脑后。有时候曾经渴盼的特质却在另一些时候被人避之不及,但是却又根本不知该如何将其抛弃掉。

这一群人里头有身材矮小的红皮人,他们眼下只能聚在雅鹿库吞和祭司的周围。至少在这里能听到关于自由和美好未来的想象,这多少可以让他们暂时忘记腹中的饥饿。

矮小的家伙总是有着小短腿,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并没能从高科技的追击中逃脱。那一场快速又高效的捉捕简直如同噩梦一样,还没等他们多跑几步就全被抓住了。

而在另一边的囚室中则关押着不同的人种,不过他们却是被教团成员主动转移过来的。这里其中既有冯潮及其落难家人,还有几个原本准备护送他们去临城的旭川手下。

只是他们每个人都获得了一个单间,这样就没法聚在一起互相做安慰,就是连彼此的面目都看不到。想要交流也只能隔着牢门说些话,这样还能猜测将来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之前也不是没尝试过逃生的办法,但经过努力后也只能将双手弄得生疼,并且确认了没法逃出去的事实。

胆子小的就开始哭哭啼啼的垂泪不止,这些人主要是冯潮的家人和仆从。旭川的手下们则是搓揉着伤处不住叹气,他们在碰壁后也一筹莫展,并不知该怎样才能从眼下的困境中解脱出来。

原本都以为这里只是个再平常不过的小地方,只要稍微有点本事就可以在河青城里横着走。可但没想到在暗地里却有无法想象的东西在涌动,一件又一件让人无法理解的事情简直能摧毁自己的理智。

这些事情有的只在传说中出现过,在见识过后可以让人感叹天地间的奇妙。而有的事情则是闻所未闻且匪夷所思,甚至能让观看过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惶惑异常。

也许世界观也可以变成实在的东西,这样他们就能听见这玩意在胸口中碎裂的声音了。

因为不是随便哪个地方都能遇到飞天的高大武士,而穿着它们的并非是身材一致的妖魔。那些着甲妖人的体型竟比想象的要小太多,而且还在脸上长了四个眼睛。

也不是哪个土着都都见证高级生产力的当场演示,一个寻常的天然洞穴居然当面被修整。不过是吃顿饭的功夫就将大部分工作完成,就是地面和墙壁也被修整得结实而平整。

在这里呆着久了还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那就是之前所见的洞穴其实并不存在,只有所处的囚室才是一直存在,而且也将在未来继续存在下去。

其实这也是受关押的所有人都获得的感觉,但这种错误认知对眼下状况并无帮助。尤其受到特殊对待的冯潮会感到更加的煎熬,因为他现在根本是在遭受缓慢而残忍的刑罚。

单独关押固然是基本操作,但同时还将他的双眼、双耳和嘴巴都封堵了起来。

尽管囚室中有光明却看不到,只有眼球在受到挤压后才会产生各色的漂移团块。尽管周遭存在交谈和哭泣声却听不到,这就令心脏的脉动和血液流动声变得愈加清晰。

至于求救的想法则是根本都没有了,在过去被四娘软禁看押的时候就毫无效果,更何况是被一群妖魔关押了呢。

而且他的双手也是被反绑在背后的,这样就算再不舒服也无法自由活动,更不用提自行除去脸上的蒙布了。

这样的针对堪称是囚室中的独一份,虽不会造成外伤可也绝对不好受。就算对付江洋大盗也是过分了一些,但施加者也自有他们必须如此做的理由。

这件事情的缘由其实还要与冯潮面部的几个伤疤有关,因为他也是在卡伦普闯入洞室后的受害者之一。既然王涛几人会被动地获得连同卡伦普的机会,那么这也应该适用于其他的个体。

于是该这一位体验的也是一个都没错过,该见识的也都在半梦半醒中亲身经历过。这样被动旁观他人生命历程也算是极为少见的经历,就仿佛突然多增了几十年寿命一样。

而他的根底依旧是基于过往得到的见识,所以同样对那一段幻梦中的经历缺乏更多认识。在之后所做出的应对方式也同红衣和卫等人没有太大差别,也都是咂咂嘴回味了一下印象深刻的部分,至于其他的则是通通地抛在脑后。

可以说当时醒来后也没有怎么巩固印象,而随着时间流逝也将能忘的都忘了个大半。那么一段宝贵的经历就算是白瞎了,也不知以后是否还能获得类似的机会。

也因此便使得该有的后遗症也不会缺,尤其是在他听到格鲁古人说话的时候。虽然听不懂大多数词汇却能理解整体意思,而若给足时间多听一阵还能跟着说上几句。

那种感觉实在是微妙得很,以至于当时还做出了热泪盈眶的怪异表现。就相当于重新操起了几十年没再用过的语言,只要再努努力便可以似模似样地连听带说了。

但他并没有因此获得更多好处,当时那来不及掩饰的举动直接就令其暴露了底细。其实也没法指望一个受惊过度的家伙能有多么冷静,尤其在遭到教团几人的共同注视后就更是如此。

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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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涛对冯潮不存在任何态度,最多是知道这家伙曾经管过周围这一片。所以他在发现冯潮的状态后也未加理会,最多是因为其并非教团成员而主动回避,并不曾给他提供过任何帮助。

所以真正实施关押的还得是其他人,尤其以曾任过捕头的卫最为积极。因为这老哥们可曾经是冯潮的手下,所以在与其打照面时总会带着一些心虚,于是也更有动力去实施遏制手段。

想当初在弹压之时的行为就不咋地,若是再坚持坚持也未必会让四娘这么顺利。虽不说一定能阻止城内的局势变化,但要制造出一些波折还是没问题的。

可以说卫对于冯潮的失势负有一定责任,而且其曾经的身份也会让其他人产生一定忌惮。但教团中的其他人并不打算与冯潮分享权力,因为没谁想接纳一个众所周知的贪婪之辈,尤其这家伙还是以无能出名。

至于不愿多出分财之人也是理由之一,但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没有直接说出来。能拿来说事的也只有担心这胖子有可能会重新掌握河青城,那么就肯定会对教团的所有人做报复。

就算冯潮疯狂摇着脑袋否认也没用,关键是大家都这么明确地认为了。既然达成了如此共识就只剩如何操作,再加上一点沟通技巧就借助格鲁古人的设施关押起来。

不然以河青城的状况还是熟人有些多,谁也不想自己这么折腾人的一面被流传出去。毕竟大家多少还是要顾及一点公众形象的,没人希望自己流传在外的名号与负面消息相关。

而一个意外获得了心灵横财的家伙也实在是有些碍眼,哪怕他反复解释自己没得到什么也非常可疑。这都与有没有的事情不相干,关键还在于大家信不信的问题上。

他们虽然是经王涛提醒而进行了后续复习的,但从残存下来的片段知识知道有多么宝贵。虽然有人打算同其他人做拼凑以复原更多内容,但是庞大繁杂的体系还是太过可怕了,哪怕光是

是想一想都会让人感到头疼。

痛惜后悔的心情也由此而生,几乎每个人都在惋惜自己怎么错过了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而越是痛惜就会越不愿其他人共同分享,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格外重视其他获得知识碎片之人

尤其是冯潮这个身份和地位都很敏感的家伙,那就更不应该获得这样的机缘了。不过他们也多少琢磨出该怎么对付这种状况,因为谁都没忘记王涛曾对他们做的提醒。

那就是常听就能在心里留下痕迹,常看就可以回想起曾经的印象,常说则可以锻炼沟通的能力。

既然如此就堵塞耳朵让其无法复习异族的语音,封闭眼睛以让他尽快忘记曾经见识过的精妙,堵住嘴巴让其错过巩固语言的机会。

这么做显然是要断绝其接收和发出信息的能力,但又不会对其造成明显的外在伤害。由此可见教团无疑希望冯潮的心灵能被束缚得死死的,最好能将过去的所得统统忘记最好。

毕竟曾经的县令身上还是存在着不小的光环,所以也就无人敢于做出太过悖逆的举动。这所谓的光环并非是来自于他的自身,而是来自于一个业已陷入颓势的庞大王朝。

旭川该算是这个王朝统治阶级的一部分,不过当他吃饱喝足后也只能在河青城中无所事事的闲逛。毕竟身边的手下和帮闲竟无一人留在身边,他也对这些人的所在毫无一点头绪。

就是不知道刚才多问一句的话能否得到些线索,毕竟是这些家伙们在他昏迷时动的手。

现在要打发时间的话就只能到处闲逛,到街上还可以看看在哪里都没太大差别的夯土草房,在西城的所谓大户密布之地也不过高大一些。就是南城能看到的滚滚东去排河水还有点意思,但是看的时间长了也多少会带来些头晕目眩。

他不想这么做也没办法,因为整个河青城也不存在更多值得交流的人存在。

四娘在忙着救助浑身外伤

伤的兄弟,由左手心发散出的红色微粒倒也着实让人惊艳。不过看其眼皮低垂且脑袋不时一点一点的样子就知状态不佳,可见这也是一件非常耗费精力的举动。

至于另一个男人则在不断地将手在身前比划,目光看向前方却不知聚焦在哪里。但就是这样的动作却能指挥所谓“悬浮车”飞上天空,并且将刚刚到来的其他人又很快派了出去。

看这二人有事忙碌的样子也知不该打扰,旭川哪怕心中存有许多疑问也并没有提出来。

以前也曾经去过不少的城邑,不过倒还真没见过哪一座是空无一人的所在。在这样的街道上闲逛也是难得的体会,旭川就对着空气自我解嘲道:“哎呀,就算是巡视吧……”

不过这里也不算是彻底的死寂,街头还能晃荡出几只野狗同他做互动。但这些土狗不但瘦弱还肮脏,毛皮间粘附的泥甲也不知存着多少的脏东西,关键是一个个都在发出低沉的呼噜声,显然是在对来者发出威胁。

旭川冷笑一声倒也没有退却,因为他其实也有一肚子邪火还没发散出来呢。碰到这么不开眼的送上来也算对方倒霉,于是就习惯性地将手探向腰间要去拔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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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心爱的宝剑并不在那里,而且也不是因为没有被带出来。正确的说法该是在被那些妖怪抓住后就遭到了没收,而现在还不知被丢在哪里了呢。

但这种小状况也难不住他,直接就近寻了木棍便能将几条野狗驱散。这些畜牲根本就是色厉内荏地在纯吓唬,对手稍一威慑就被吓得立刻跑散,还不够受到多么认真的对待。

不过他却看着那几条狗的背影有些发愣,因为他不由想起刚到这座小破城时所收获的印象。都是凋敝无趣还悄悄地呲着牙,可是后续发展却没眼下这般轻松。

更关键的是他发现了附近存在若干零件,仿佛是在那座巨大的金属巨舰中所见过的。暗流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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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旭川的心思

旭川现在就站在遭到摧毁的鼓楼附近,周围只有野犬不甘被驱赶发出的吠叫声。

从城邑布局上能判断出这座废墟曾经能起到怎样的功能,这该算是很多地方都会有的标配。再加上他也在进城之时曾对这个破旧土楼有点印象,所以还是能从未曾坍塌部分的轮廓辨识出来。

其实说楼还是迁就当地人的结果,在他看来其实不过就是个寻常高台,勉强能起到居中了望的作用。而就是这样的简陋设施却遭到了摧残,也不知究竟是以怎样的力道才能做到这一点。

不过能看出崩落的土块是由废墟中心散布向周围,这样的迹象就仿佛是被重重地砸散的。之前曾听人们说是巨甲妖魔施法,抬手一指就将这里给砸成了齑粉。

看看土碴子的新旧痕迹还是在不久前发生的,应该就是在自己被劫持后不久的事情。

至于神神叨叨的讲述在旭川看来也不算是夸大,至少他的确曾亲眼见过巨甲妖魔,并且还被那些家伙们关押了一阵子。而且长期的干燥状态也更容易产生粉尘,碎裂成这样就肯定会扑得到处都是。

周围房舍都因此被染成一致的色彩,黑的石、青的瓦和黄的草都变成了土里土气的样子。不过这样的配色与邻家相比倒是显得颜色较纯,却又仿佛是干净了许多。

也正是因为这些尘土存在于地上才能留下许多脚印,各种各样的方向和反复踩踏的痕迹都说明来过许多人。但这些痕迹绝大部分都只存在于相对较远的地方,可见河青城的居民都被吓坏了,并不敢太过靠近这处遭到瞬间破坏的废墟。

但是追逐野狗到这里的旭川却敢,并且用脚从薄土中拨拉出了一些人工造物。

以他的见识也辨认不出这是什么东西,但能从制造风格和上面的文字觉得非常眼熟。在被关押时虽未见过一模一样的东西,但就大致类似的存在也还是很有印象的。

他凝视良久也不得其解,便将手拍拍自己的额头感叹道:“原来,这些都不是梦啊。”

说完就将这些相关之物通通都捡拾了起来,就是连迸落的碎片也都不放过。因为他自己无法确认这一段经历是否存在,所以必须要找些实在的东西作为证据。

待收拾完后就匆匆忙忙返回住处,但却并没有直接与另两个人会面,而是将所得之物悄悄藏在带来的行囊中。旭川在做完这一切后才整了整神色去见人,不过却见那二人依旧如之前故事,不论哪个都是一副腾不出工夫的样子。

见到他们这样反而让旭川生出了一些安心,至少还有些存在是不太那么容易变化的。不过他也只是在这里稍微待了一阵子,没多久以后又匆匆地借故离开。

四娘为治疗总是要耗费不小的能量,手头饮食吃光后便要正在附近的旭川去准备。这位外来的公子哥从来都是饭来伸手的角色,只是觉得留在四娘身边更能打探到有价值的情况,于是才勉强皱着眉头操持了一顿饭食。

但他毕竟是一个从无烹饪经验之人,仓促间做出的东西又能有多好吃?只能说是在幸而没有造成火灾的情况下整出了一堆垃圾,最终也只能统统倒掉以免害人健康。

四娘以前都习惯了在治病的时候有人送上饮食,可以眼下情况显然是指望不上其他人了。她便只好忍着疲惫和微微的头疼亲自做饭,并且还时不时地将轻视的目光瞅向旭川。

“你看你长得这么俊气有啥用?连个饭都不会做,该不会是因为从小都有人伺候吧?啧啧啧,那还真是个贵人。不过想吃什么的话还是尽管忍着吧,我做啥了你吃啥!”

“多谢款待。”

旭川当然不满这样的闲话,但他能理解吃人白饭就不该有太多的闲话,故而在嘴上还是能保持一贯的礼貌。不过闲坐着便会看到王涛在不断抬手比划,稍看一阵后就再也下不下心中的好奇。

他便向四娘问道:“这一位是在做什么?怎么看着比神使还忙呢?”

四娘瞟了一眼旭川没立刻答话,她毕竟对这个外人多少也是有些戒心的,不然也不至于将其手下都关起来。想了想能说不能说的部分就有了主意,于是就挑了些对外的公开口径瞎编道:“他啊,勾画符咒呗。这得是有法力之人才会施展的本事,不然那些傀儡也不会随便受人驱使。”

“哦。”

旭川在表示知道后就低下了脑袋,并不打算继续就此再问东问西下去了。

若是在一日之前还未曾获得那么奇怪的经历,很有可能就真的会信了她的鬼话。但他随后就见过许多器物可以被任何人使用,仿佛不存在有法力或者别的什么东西的限制。

所以他便认定这女子的回答分明是在做遮掩,所以还不如闭上嘴巴不再问。这样至少可以用自己的双眼去专心观察,少受一些诱导或许还能看到更多的真实。

像现在就能看到这个怪女人身上的怪异甲胄,但在心中对比各种盔甲却又一点都对不上号。

而且这玩意看似沉重却又轻轻巧巧,很少会在行走运动中发出碰撞声,倒是疑似样子货一般。然而看具体使用时还展现出不可思议的特点,一套能将出力加倍放大的盔甲也是闻所未闻。

但就算这样也依旧是明令禁止的违禁品,并不会因为防护能力的可疑而被放过。因为只要造了这个东西就说明你有心造反,所以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愿不愿的问题。

以民间私藏甲胄的名义便可以就地实施捉捕,但考虑这里的诡异还有很多没弄明白的地方。所以就算真有心也得推迟到以后再说,这种事情哪有自己亲自来干的呢?

若在以前还可以让手下进行各种试探,等确定不存在特别的危险后才会亲自出手逞威。但现在自己一人的情况就实在缺少探路之人,若不能确保安全的话就没必要出手。

这里再是怪异也不过是自己匆匆路过的一站,必要的话就千万不要在这种小地方着了道。所以还是无视比较好,假装看不见就可以避免引发冲突,等离开后再找有司递个话就是。

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治病

“啊,好像,好像是这样的东西!”

红衣听到王涛所说便上前看了一眼,然后也点头帮着做出了确认。不过他们对于那食物的味道已经有些模糊了,唯独就是对不寻常的外形记忆更深刻些。

“唔,看他们每个人都好像吃了这些东西,难道是因为这个才出问题了?”四娘也撇眼做了确认,不过又很快挑出了问题:“哎不对啊,之前咱们不是也一起吃了吗,怎么就是没有出事呢?”

王涛又不是专业的医疗专家,自然会对这个问题也有些含糊:“那谁知道去,可能吃的东西稍微不一样吧。不过多少已经将这些脏东西都吐了出来,应该可以将他们救回来的吧?”

“应该吧,在治了。”

四娘嘴上说着安抚人心的话,这底气也是源于治疗程序正在进行的缘故。

自从得到这一套东西以来还算无往不利,真正遇到让他束手无策的病例也并不是很多。像是垂垂老矣和受了致命伤的人没法救回来,寻常伤病都是可以手到病除的。

不过既然要治病就又得消耗体能,所以还得麻烦王涛继续去厨房再做些有油有肉的饭食。能提出这样的要求就说明不再对其有怀疑,不然四娘还真的不敢吃居心叵测之人做出来的食物。

“哎,好!”

王涛也是意识到这个要求的宝贵,于是赶紧一转身就跑向了厨房。哪怕在回来后已经做了多次饭食也要再努力一把,这个时候还不得赶紧多表现表现?

不过他在做饭的时候却多出了一个心眼,那就是悄悄割取一小块肉放在嘴中做咀嚼。因为从街头取回来的晾晒之肉毕竟是来自异界,而之前那次狩猎所参与的人员还是太多太杂了。

像是原先就未必能做到彻底检查质量,以前也曾为了信众乱吃到脏东西而头疼。等参与的人数大大增加后就更是混乱不堪,很可能不是所有人都能严格执行验毒的规矩,甚至会跳过那一流程擅自割肉。

当然这也只是他的猜想,其实越忙碌的事情就越呼唤高效,参与的人数越多就越有可能出现分工。

猎取巨兽时就已经分成了专门的狩猎队、搬运队、验毒队、分割队和储放队,所有人得到的最终产品都将经过各个流程才能得到。而所谓的验毒都是通过无辜的小鸡得到验证的,但凡会出点问题的就一定会遭到抛弃,没有谁会对有毒之物产生兴趣。

王涛不知道这一点是因为他语言不通,只能提供远程探索和其他技术上的支持。具体的组织和联络则是由卫及公门众人所完成,这种事情落在他们手中根本就是驾轻就熟,至少要比从前的枯燥工作要有意思的多了。

四娘占据的建筑群就只是一堆房舍,四娘软禁的冯潮就只是一个象征,四娘所驱散的就只是一个概念。而河青城的管理核心依旧是那些人,但凡有些大型工作就得让他们参与其中。

如果他们不做协助的话就只会得到一片涣散的人群,就算诞生了新组织者也做的是同样的事情。在组织和协调的事情上并无任何不同,最多只是换了一个名号而已。

王涛哗啦一声将切好的肉块投入水中,之前入口的碎肉并没有带来任何不适。可如果再不投放食料就会白白浪费柴火,并且还会受到四娘不满的催促。

在将食物做好后便奉给治疗者做补充,红衣和王涛就算知道不会有什么也静立在一旁。他们可能是认为凡事都有个万一,若是再出了什么事也多少能帮上一些忙。

这样一折腾就忙碌到了半夜,得到救治的人等也并没有立刻醒来,但也至少不再如之前那样瞪眼发呆了。但他们总不能一直躺在寒冷的室外过夜,所以就得麻烦旁观的二人帮忙拖动病号。

但凡治好一个就得赶紧安置好,甚至未得到治疗的人也需要先行拖进去——毕竟之前弄出来就是为了催吐的,既然都已变得肚中空空就算完成了目标,所以也没必要再留他们继续待在室外挨冻了。

不过有的病号是一被放倒在地上就昏睡过去,呼呼作响的鼾声仿佛能睡他个十天十夜。有的则是多少恢复了一些意识,咕噜着嗓子似乎想说些什么话出来。但其目光也不总是能随着挥动的手指做跟随,最终还是得在坚持一阵后昏睡过去。

安置好最后一个人的四娘也觉得有些疲累,她也是一翻身便就地睡了过去。反正这处客厅内铺设的是厚厚的草席,就算是躺在上面也会觉得很舒服,一点都没有外面地面的那种冰凉。

而且这一屋子的大男人都是需要恢复的病号,也不可能有谁会在半夜突然爬起来。所以四娘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问题,更没有啥好忌讳的。

但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这么不管不顾,红衣还得小心地处理一些手尾之事。她不但要在离开前再次对每个人做检查,还得给衣服单薄的人找来布帛披在身上。等确定大家都状况正常后才会离开室内,并且还不忘渐次将几扇窗户都一一关闭。

这屋中之前弥漫的浓郁臭味是粘在草席子上的,哪有可能这么快就会全部都散尽,所以就是到现在也还残留着一些酒气和酸气混合的余韵。

但这些部分就算再会给人带来不适也不如寒风厉害,相较之下还是需要避免散失太多的体温。而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处热源,在同处一室的时候再关上窗户也相当于无光的温室了。

做好这一切的红衣便小心地退出,并且不忘将室内的油灯也一并吹熄。但在门外还于悬浮车提供的照明,这也让她不至于立刻就陷入黑暗中。

等转身的时候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在外等待的男人在这个时候才有机会对女子耳语道:“你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会怀疑我会害你。”

红衣试图挣扎却没能离开,于是这样的动作就仿佛是在不满地撒娇。她就只好低声地认错道:“这里还是院子里呢,万一被别人看见……”

“黑漆漆的谁会出来?又有谁会看见?你就算是喊破喉咙都没人来的。”

红衣也听王涛说过“破喉咙”的故事,于是也就配合到:“啊呀呀,好害怕啊。当时人家也是被吓到了嘛,好希望有人来保护人家。”

她转眼却又提到:“公堂那里没人,要不……”

“啧啧,小妖精。”

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抓贼

王涛也算是与红衣厮混了许多日子,一个眼神、一个声调的微妙变化也能识别的出来。这几日也实在是受到了不小压力,找个机会耍一耍也多少能获得一些释放。

换个有意思的地点也多少比较有趣,他几乎想都没想就接受了邀请。然后二人便一前一后地摸黑行走在无人的房舍廊道之下,到如同是来历不明的鬼祟幽魂。

但他们俩的图谋却并没能成功,私下里自行预定的场地里正有其他人在寻摸着什么。

“嘘!”

红衣先是一个低声示警就拉住了王涛,以她较为敏锐的耳力能听到前方房舍中存在意外动静。仔细辨认大概是在翻找什么东西的样子,就是不知那里头到底有几个人。

王涛受其提醒便也闪在一边,刚刚被聊起的炽热心火便立刻如同被泼了一盆凉水。但好在知道现在大致是敌明我暗的有利状况,自己这边是可以掌握相当主动权的。

稍微考虑一阵后就排除了格鲁古人的可能,以人家的能力可以轻松做到强取豪夺,那又何必黑灯瞎火的来偷偷摸摸呢?剩下的可能就只有是本地小贼偷偷前来,估计是想趁乱踅摸些什么回去。

不过这一大片的房舍都已被荒弃好一阵子了,真要有什么好东西当然会被别人弄走,难道还会留在这里下崽么?

王涛在做了一阵猜测后也算是给自己鼓起了胆子,他甚至还打算捉住对方施加一些惩戒。要知道他早已不是初来时的畏缩模样了,天天受人崇敬和欢呼也是能长些脾气的。

况且谁也不喜欢乘兴而来的好事被打扰,由此而生的不满也必须得有个倒霉家伙来承担。

他就先探手入怀准备去取催泪喷雾器,稍微捏了捏便再次接触到那东西的金属外壳。但在向前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因为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亲自上前太危险。

在这片世界里连蒙带骗得也积攒了不少家底,完全可以做到吃穿不愁的地步了。想来整个河青城里也多少都参与了“发财”大计,想来也不应该存在特别穷困的家伙了。

所以估计会跑到这里来的大概是外乡人,而且很有可能还根本就不认识自己。也就是说一旦镇不住对方后还没法刷脸,万一激起对方的蛮性可就得不偿失了。自己犯得着去亲身冒这个险吗?

既然有了如此觉悟就得找外力相助,而他恰恰是具备这等借力之能的人。于是前方那房舍过不了多久就被数台悬浮机械包围,并且无一例外地将身上武器调整到了待激发状态。

那特有的嗡嗡声和蓝色炫光立刻就充斥在了整个院舍中,对于黑暗中摸索的家伙不啻于一道惊天霹雳。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调遣这些存在,如此夸张的声光之效就相当是一道名片了。

黑屋子里头先是发出了一声哗啦声响,然后就立刻彻底静默了下来。仿佛是内中的偷儿因惊吓而变得手忙脚乱,并且也只能默不出声地观察状况。

而类似的声音也发生在酒醉的旭川那边,照顾他的手下和其他伴当也都注意到了这等动静。不过他们只看到了冲上天空的不寻常蓝光,还有那宛如群蜂飞舞般的嗡嗡声,然后就没有采取任何的动作了。

几日来的遭遇又是损失同伴,又是被抓起来关押,这些遭遇都让他们如惊弓之鸟一般。只要看到那不同寻常的光亮就以为是有高人办事,所以能不添乱就尽量锁在屋中不动弹了。

至于四娘那边则是由于疲劳而不容易醒来,倒是同一堆病号一样的都在呼呼大睡。

所以在王涛这边竟是没有一人来援,就是连一个出来看发生什么情况的人都没有。所以就算依仗了诸多利器也缺少更多的观众,这样倒是让他少了一次显摆力量的机会。

不过该办的事情还是得办,他就朝着前方呼喝道:“都看见你藏在屋子里头了,缩在里头是要等到天亮吗?你要是出来自首还能给个轻一些的处理,要是继续躲着可不是好主意,到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以他借用的视觉其实能看见里头的模糊身影,大致就是趴在这边的窗户后面偷偷窥探。甚至还能看到屋中之人在自己说话时稍稍后仰的动作,仿佛是因自己突然发出的声音而受到了惊吓。

要知道自己与屋内的家伙其实也不过七八步之远,所以喊出的这一嗓子是肯定能被里头人听到的。

红衣在这时便觉得身边的男人突然就变得英气十足了起来,不主动突击的作为也变成了成竹在胸。总体而言就给人一种相当可靠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事情都难不住他似的。

王涛说话时还将目光不断扫视周围,倒是一直没有发现对方可能的同伙存在。不过寻常人可能也耐不住自己搞出的动静,就算有同伙也很有可能可能被吓跑了吧。

他倒是在这扫视中注意到了红衣的目光,那种充满崇敬的表情很是让他感到得意。既有美人在侧哪还不表现表现,于是他就趁热打铁地催促到:“还等什么呢?你待的这一块也没别的出口,窗户门什么的都已经被我围定了。你这么磨磨蹭蹭的是要惹我生气吗?你信不信我……”

但没等他将狠话撂下便看到里面人忍不住了,那紧闭的木门便在“兹纽”一声后被从里打开。随后屋中之人便曾那里走了出来,不过却发现此人竟是曾经的公门文吏姚浦泽。

然而这幅面孔对于王涛来说并无特别,最多就是长得比寻常人周正许多。但红衣可是认得这一位的,于是她便捂着嘴惊呼道:“你!?怎么会?”

以前生活艰难的时候有多少受过他照顾,当参与神教事宜后也只在一些公共场合见过。没想到再见之时却是在这样一副的场景中,倒是真让人有些世事变幻莫测的感觉。

从中走出来的人倒也强自镇定了一下,并且还主动说到:“我在这里只是在找东西,而且还是你们用不上的东西。”

第一千四百六十八章 老师

红衣听不懂面前男人在说什么,于是就出声问道:“你在找东西,而且还是我们用不上的?你到底在说什么?”

姚浦泽当年也曾对这个女子有过好感,但因为家中做下的事情太不地道了,所以就算多次示好也全然无果。于是看向红衣的目光便比较复杂,但还是将身子侧在一边。

他指着地上的一堆东西说道:“我就是舍不得这些东西,更舍不得他们在这里被老鼠啃,所以就想着过来带回家。你们真的用不上这些东西,就让我带回去吧。”

说话时就已露出了恳求的表情,并且还还以目光向红衣作出请求。

王涛微微一眯眼就能将视角拉近,然后还能在加强的夜视能力下看清那堆东西的形状。整体上就是一堆捆扎成一团的柱状体,而那竖条并排的样子也很是让人熟悉。

他想了想后才不确定地问道:“竹简?你要这些干什么?”

“不是我要这些干什么,而是那些妖魔们要这些干什么。他们来了河青城也不不抢粮食不吃人,一般就是磕磕碰碰弄坏了许多东西。偏偏将库房的书册带走了大部分,真是给搬了个干干净净。很多人都对此特别的心疼,可无论怎么出手都拦不住那些强盗们。事后就算有人想要抢书也只会被丢出来,而到人家离开后就不剩下什么了……”

王涛受不了这么啰啰嗦嗦的一大段话,他可不在乎这些人所执着的东西。不过多少是来自于一个视文化为重器的文明,所以也认为把人家的藏书全搬空了确实很过分。

但其所说同地上摆的那一堆又有些不一致,于是就指着地上那一堆书册问道:“那一些呢?那些怎么没被带走?”

姚浦泽见其仿佛并不是很生气的样子,似乎是原谅自己的行为了。于是他就赶紧解释到:“库房里是库房里的,能放在那里的都是重要的归档之物。只有那里的书册被掠走了,像是文吏房内也有一部分遭殃,大堂这边的倒是还有些遗存。”

他在回答的时候还得半弯着腰,完全是一副小心翼翼在伺候上官的动作。哪怕自己才是曾在这里办公之人也得不由会做出这样的表示,毕竟人家现在才是河青城里的实权派。

“嗯。”

王涛点点头就从鼻子里发出了声音,仿佛是表示自己听到了这个前文吏所说的内容,又或是什么意思都没有表示。听音观色也觉得他不像在说假话,所以就在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总算不是个穷凶极恶的悍匪,反而引得他在心中浮现出了一句话:“读书人的事情,能算偷么?”

穿越了这么久也还没学会这边的文字,最多是对一些公开书写的东西有了些熟识。所以他对他多少是有些遗憾,要说自己怎么也曾是个能认识数千文字之人呢。

而且看这里的文字外形和大致结构都如同古文,再加上书写形式和人种样貌也让人感到分外亲切。就算不是从博物馆里搬出来的也差不多,拿去拍古装剧却又寒碜了些。

王涛于是就再问道:“这么说你也会写字?当老师还是可以的吧?”

“老师?”

“就是教我认认字,然后再学着写一写,总不能一直当文盲吧?”

王涛说完还自嘲地笑了笑,别看自己一直都那很多科技物品用的很溜,而且还会使用格鲁古人的文字,但他并不识得这边的书写办法。所以在这座小城里还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文盲,这么几卷文书放在面前也只认得少数几个字。

不过他倒是没有提出支付任何的报酬,或者只是习惯了以前的信息丰富,又或是对于睡一觉便知晓不同的文字体系感到容易。于是一时还没有想到文化在这边传播的不易,所以提出的要求就稍微过分了些。

但这对于姚浦泽而言并不是问题,自打冯潮失势之后自己也就相当于半失业。也亏得族中有足够底气才可以在家中度日,但吃白饭的日子也多少有些不好受。一直熬到参与黑门“买卖”的日子才算轻松些,但老是这样周期性的零工也总不是个事。

所以他便将王涛的要求当做了机会,哪怕是不给报酬也值得紧紧抓住的机会。因为这么一来就算有了师徒的关系,所以他在面色上就将先前的窘迫一扫而尽,转而是表现得矜持了一些。

这里毕竟是一个九成多人口都是文盲的世道,肯传人文字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哪怕认为学徒地位比自己高也存着如此心思,落后之地的知识还真是一件非常昂贵的宝贝啊。

王涛见其不反对便是当做答应了,不过由于认知不同便只是点点头,倒也没有表现的非常兴奋。倒是红衣对此小小的吃了一惊,没想到原本只是想抓个贼来的,居然还抓出了一个教字师傅。

只能说世道的变换太快,真是根本不按照自己的计划来走。

原本还想仗着独占这个男人的交流来获得权力,结果他突然就会说人话了。

那么等而次之就得巩固同这个人的关系,邀约趁黑耍一耍便是一场社交仪式和交易。原本想着这样多少能加强自己的地位,可突然横插了另一人进来算什么事?

要知道红衣所会的也无非是文字和组织人手,但在行事的时候总会遭到一帮男人们有意无意的排挤。所以她的人际关系就主要局限于女人之间,但又会因为自己的美貌和过去的职业受排挤。

也就是说她与自己舍友的地位是相当不稳的,最多只能说是比存在感更低的麻略高一些。在危机感的促使下就自然想要巩固地位,所以她可不乐意有其他人来分走王涛的注意力。

红衣就赶紧插嘴道:“写字的事情吗?其实我也会的啊,怎么不来找我呢?”

说完还将手指悄悄地在王涛身后画圆圈,每一指头都捅在了腰眼上面。

“啊哈哈,啊哈哈哈哈……”感受到不满的男人并没有去想太深的事情,但也只能以哈哈大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等效果之后才说:“好好,那就你来教吧。”

第一千四百六十九章 夜行

“那就我来教,一言为定了!”

红衣要的就是独占王涛注意力的承诺,既然目的达成就不由有些得意。她还目光瞥向姚浦泽,仿佛这里胜了一局便是在为父亲复仇,以后还会从姚家讨来更多的积债。

后者当然会对这等机会的措施感到遗憾,但却不会对红衣的突然介入太意外。

这二人的关系在城内又不是什么秘密,常常走在一起也从来都未曾做过遮掩。所以只要稍作分析便能明白红衣的打算,她要是什么都不做才会让人感到奇怪呢。

错失了这一段关系固然有些可惜,但原本来此的目的还是要完成的。于是姚浦泽就拱手问道:“既然如此就不打扰了,那这些书册……”

“随意,你随意!”王涛大手一挥地就做出表态,反正这些东西也不是自己一笔一画写出来的。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自己要学字也没啥教材,而这里的书库被盗就更是让有字的东西少了太多。要知道这个小破城里还真没多少用到文字的地方,就算有也是写在城门或者店铺上的。

他于是在说完之后却又当即反悔,继而是当面打了折扣地说道:“那就……把这些书册都放回原处吧,放地上总归也不太好。”

“啊?”

刚刚明明说好了让带走的,但是却出现了突然变卦的做法。这让姚浦泽有些傻眼,他可不知道话还能这样讲,又或是“随意”二字还有别的解释?

王涛也知道自己如此的反复有些不地道,于是就强行对其作出解释:“书这东西就是用来看的嘛,想看自然可以随意看,躺着看站着看都可以。但这些东西毕竟是放在这里比较好,想看了也可以来这边,这样别人也可以看到。好东西要一起分享嘛,你说是不是呢?”

“呃,这个……”

姚浦泽听了这样的说法还是没能转过弯,原以为东西都到手了,却只能留下,这可跟之前想好的有些不一样。不过再一想想似乎也能时常看到这些文字,似乎也并不是太糟糕的主意。

王涛见其犹豫就知道得再添一把力,于是便连推带催促地将他送了出去,完全没给其提供反悔的机会。不过似乎主动权一开始就是在自己这边的,所以什么时候反悔都有资格。

将人轰赶出去后就赶紧把门关上,他可不希望再有什么闲人会钻到这里来。然后才是将围了一圈的各种机器停放安置好,无事的情况下最好还是尽量保障它们的状态。

等将这一圈事情做完后才有空去翻书,将竹简拿在手中很是有沉甸甸的感觉。但实际展开后也没有写着多少字,大致也就是几页纸便可以全都承载完毕的。

以他被加强过的视力并不是很受影响,而作为寻常人的红衣还是没办法的。并且他们来到这里本就是要办些黑暗中的事情,所以居然谁都没有携带照明工具。

学生看得见老师却看不见这种事情也是没辙,王涛兴致勃勃想要学习的欲望就这么受到了打击。

红衣对这样的小挫折其实并不着急,甚至还隐约地松了口气。她将竹简抓过就撇在一边,然后一翻身就坐在大“学什么学啊?这是白天里干的。你看光是抓在上面都沾了一手灰,天亮了以后再说这些吧。现在该是在这里学些别的事情了,这你可得认真些才行!”

“嘿嘿嘿……”

地面的人等渐渐因为黑夜降临开始休息,地下的人们则是在疲劳下活动渐少。

大量的讨论虽然是非常必要的,但也很是容易消耗人们的精神。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敲定最重要的方向问题,大家见久而无功便将分歧太大的部分暂时搁置,这样反倒能在一些不算特别重要的事情上获得了进展。

米图卡由于一系列的活动早已变得广为人知,现在已经比某些滞留于此的军官更为人知晓。她就算没有特别参与这次讨论也频频被提及,甚至被大家赋予了一定的临时职务。

具体而言就是率队到地表进行侦查,并且用不着做任何的遮掩。

这主要是孤军整体已经意识到他们缺乏反抗的能力,并且误认为自己是被统治这里的文明给轻松拿下。既然在部分认命下也就不打算再做对抗,但多少还是得弄清楚周边都是个什么环境。

就是在这么做的时候都用不着再偷偷摸摸,因为他们就是想要出去转一圈而已,也不是为了进行什么敌对活动。所以还不如进行大模大样地展开侦查,那么专业的工作就得交给专业的人士了。

比如米图卡和她所在的小队,就算是临时组合而成也被赋予了这样的任务。

不过能在久违的天空中飞行还是很让人愉快,广阔的天地可要比狭窄幽深的暗河好太多了。在这里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而不像在地下得一直被丑陋的洞壁所束缚。

并且这一次还能随意使用通讯工具,就是想说个话也不至于非得留在限定区域中。可是大家都在为眼下的处境不断发愁,那么说出来的内容就自然让人不是很高兴了。

“他们一定是故意的吧?那么多的人都在休息,却将我们丢出来到处转。”

“总得有人出来侦查,咱们不就是干这个的吗?”

“哼,一定是在迁怒,等我……”

“好了,少说些,多看,多记录。”

米图卡叫停了大家的闲聊,说不定这些内容正在被藏在哪里的家伙做监听。而且以少数人去非议大部分人还是非常不妥,她就算想法差不多也不愿表达出来。

而且现在也不是可以彻底放松的时候,光是就眼前获得的大量信息便令人感到疑惑。

河流是自然的,没有受到任何的加固和规划;道路是原始的,狭小、蜿蜒且缺乏硬化;天空是洁净的,除了自己一行外也没有鸟类会在夜间飞行;更多的聚落也如早期探索的那样简单且可怜,光是居住在其中就仿佛是种惩罚。

而他们将来就要在这样的环境中居住下去,哪怕获得一定程度的自由也会让人很头疼。但最要命的还是被隔绝在这里无法回去,甚至就连什么时候能回去都不知道。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商量

“你知道的多,你先说。”

“是啊,你先说说吧。”

老巫师和卫是最早赶到大堂的人,他们正在拉着四娘对王涛要求说些事。他们因为自己的岁数可以享受些特权,恢复城中秩序的事情交给小儿辈去做就行。

连日来的变故给他们带来很多的疲劳和迷惑,昨夜确实是非常疲惫才没能商量。等稍经休息恢复了一些精力便要拣重要的来办,那就是得就此次的事情尽快拿出个章程来。

但是拉四娘在一起讨论不过是形式,主要还是得看王涛会给大家透露些什么。毕竟这一位表现得似乎对“来客”们知道的比较多,所以就先得向他询问大家都关心的事情。

“那个卡……就那一位都见过了吧?”王涛差点就顺嘴说出了卡伦普的全名,但为了不看见那奇怪的环境就赶紧卡住。

他接着还扭头小心查看周围数眼,仿佛在寻找藏在空气中的间谍。等稍微安心后才继续道:“它呀其实也没啥,就是会变形且超能打,不过始终都是一外面办事跑腿的,跟我操使的悬浮车和机器没两样。但藏在背后的那一位是怎么想的就不知道了,到现在也一直都不打算露面。”

“哦!”

围坐着聆听讲述的人们都发出景仰的声音,大致理解为还有个比王涛更厉害的藏在幕后。或者说是认为王涛在本质上同那一位差不多,只是能力要低许多而已。

王涛然后还转头向四娘说道:“人家拳头大又掌管着黑门,你没见把那格鲁古人都杀成了什么样?轻轻松松就能把你们救回来,然后也不见啥动静就将黑门给关上了。就凭这一手便知人家的能耐如何,所以实在不是咱们能招惹的。”

这一段陈述也得到了大家认同,此次没有遭到大规模的掳掠就已经算很幸运了。

不然放以前就是他们欺压发现的落后天地,从物产到居民逮着机会就尽情掠夺。而力量对比一调换就被吓得战战兢兢,还能留在城中就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情。

现在能于城中活动就说明还能拥有自由,但每个人都对地下的强力存在感到不安,生怕人家一念之下就能再次关押自己这些人。也有人稍一平安就不在乎可能的威胁,像是四娘就很关心以后还能不能成地下获利了。?

她于是就问出很多人都关心的问题:“那黑门以后还怎么算?人家还让不让用了?”

王涛就答道:“用,随便用。我都跟人家商量好了,以前是怎样的依旧不变,将来还会是怎样的。大门打开的时间不会有变,咱们过去做些什么也不会受打扰,但就是要顾上格鲁古人那一份儿。”

“呿!平白来了些分好处的!”

前面的回答还让大家听得稍稍安心,但等再次确认后一半的事情就让大家不满了。辛辛苦苦搬来的东西怎么就得分给别人了?就是因为人家拳头比较大吗?

但似乎还真是这样的原因,大家也都知道没有对抗人家的能力,所以在骂了几句以后也都闭嘴不再多说。然后还是由四娘追问道:“那神教的事情呢?那一位不会怪我们胡说八道吧?我是说赞美暗流大神的那些事,继续坐下去会不会惹火他们?”

王涛对这事其实也比较犹豫,他就只能是皱着眉答道:“这个事情其实我也问过了,但是人家啥表示都没有。只是说以后传送过去后要多到处看看,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玩意都可以弄回来。”

这一段回答说的比较含糊,但大家都心领神会是卡伦普背后的那一位在要好处了。不过想来人家眼光肯定不会如自己这样浅薄,会被其挑走的就一定是了不起的好东西。

辛辛苦苦也淘不出多少好处,而且关键是作为搬运主力的信众眼力都不怎么样。

从一开始就是关心那些东西能不能入口,然后就是挑拣轻薄的布料、闪亮的东西和金属带回来。对于许多还能使用的设备都是视而不见,偶尔带回来也只是因为造型比较漂亮。

所以就不乏自认眼界较高之人在人群中来回捡漏,期望能用常见的物品进行交换。但以小小的河青城能出多少能人,大部分的好东西还是会被王涛耐心的挑拣出来。

可就算见识如他也有限得很,部分有用之物是在之后的使用中才被发觉的。由此可见一直以来都不知漏过了多少有用之物,很可能还有许多宝贝依旧静静的躺在尘埃中。

但那一位怪物的存在可是不得了,想必在见识和鉴别能力上要超出大家太多。想到这里就让在场几人都有些心疼,但在事后也只能感到深深的无可奈何。

卫揉了揉心口是最先缓过来的,他就颤着嘴说道:“地是人家的嘛,种出来了东西当然要给人家分一些。咱多少也能留着一部分,这也比从前忙上一整年的好处太多了。”

说完之后就再次陷入什么,也不知这句话是在安慰大家还是在说服自己,但总归不再使得心头特别难受了。

四娘等了一会也不见有人在说话,于是她就换了个话题道:“咱们知道的是一回事,转头还得给大家做好解释。大家被吓到的关键就是咱们一直都没有露面,所以这个事情得好好解释一下,不然咱们给大家都没法交代。是不是?”

“嘿嘿嘿……是这个理。”

老巫师听闻此言就笑出声,这种弥补错漏的事情以前也没少碰到过。或者说这从来都是让神棍们操心的问题,所以历代也都没少在圆回来的本事上作努力。

他可知道这是自己的拿手好戏,于是就主动建议到:“这还有什么问题?全部都推在咱们的好大神身上呗。从来都是这个办法最管用,尤其是遇上这种脾气暴躁的主。”

“嘿嘿嘿……”

其他几人其实也都是这么想的,主要是因为入行时间太短才没有主动提出来。既然这一位老先生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就再好不过,找理由的事情就辛苦他来办了。

老巫师在这时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哪里不知道自己掉进大家都挖好的陷阱中。不过有没有别人使劲也是得出力去办的,还不如就由自己经手其中细节才能放心些。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欢笑下的心思

“事情就是这么个样子,大神有了些新的仆人,并且就住在地下黑门附近做侍奉。大家以后再去的时候要客气些,可千万不要同人家发生冲撞……”

“凭什么呀?”

老巫师站在鼓楼废墟上解释近况,但是却遭到人群中的提问打断。不过区区几次探险已让人们视暗河为河青城的地盘,?所以在听到有外人入住后当然会不爽。

提问的人似乎忘了那些来客可以高飞在天空,穿着重甲的时候一不小心就会将房舍轻易碰坏。而老巫师也是善于借势恐吓之徒,微微一笑后就以言语激起了大家的回忆。

“就因为人家身上穿的是比房舍还高的重甲,就因为人家穿这么重的东西还能飞起来,就因为人家是大神新近收服的仆人,就因为人家比咱们都厉害。你看你脚上的草鞋都穿烂了,都是因为在城外奔波才磨烂的吧?你要真有胆子也不至于被吓得跑出去,再要说凭什么也能更有底气些,大家说是不是?”

“呵呵呵……”

众人听了老巫师所说虽然没有称是,但也没有出声说不是,而是都在心中有些失落的呵呵笑了起来。还有许多人都悄悄将双脚稍微遮了一遮,以免让别人看出自己鞋上沾染的尘土。

平白被吓得跑出去到也就罢了,就算被遛来遛去也不会掉一块肉。大家更遗憾原来自己再也不是神座之下最亲近的信徒了,怎么就被更能干的抢占了大家的位置呢?

如果只是换了临近城邑之人还有可能不服,只要将大家纠集起来就能把讨厌鬼轰跑。但是占了最好地方的却是仙人一样的人物,那些能飞善走力量大的样子可还深深地印在每个人的心头,就连嫉妒之心也是生不起来的。

由于肉嗓子的宣传距离相当有限,所以老巫师也不可能一嗓子就让城内全都知晓。必须得是宣讲完一波后再去下一片区域做传达,这老头居然试图以通讯基本靠吼的做法去晓谕整个河青城。

他不是不可以借助悬浮车的扩音器来提高音量,因为他在城中的移动其实就搭乘着悬浮车。但在具体操作中却还是选用的这样落后的方式,不惜嗓子沙哑生疼也在挨个区域的做宣传。

小小的河青城毕竟是一个熟人社会,亲自露面的讲话才更能实现让人相信的目的。

不过这样保守的做法也坚持不了几次的宣讲,经历了病痛,创伤和劳累的老人家总是比较虚弱的。等他到达东城区后就再也受不了了,喉咙都已经疼的仿佛能立刻冒烟。

让他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坚持还是有些艰难,所以终于还是用笨拙的操作打开了扩音器。具体使用后的宣传效果其实还算不错,并没有出现大家因这“神通”而被吓跑的状况。

毕竟都知道这老爷子侍奉了多年的神明,常年与人无异才是件让大家惊讶的事情。而且大家也都是因为听到教团的召唤才敢回城的,就算惊讶于超出常人的嗓门也早就惊讶过了,并不至于表现的太过不堪。

身处车内的王涛只是静静坐在一边聆听,这对他而言算是转业后的学习机会。不过看到老头子前后不一的举动都是颇为有趣,于是就低低暗笑一声:“真香。”

有了这样的基础就可以轻松安抚城中民众了,最多就只需要再来几次公开祭祀就行。

其实说白了就是先装模装样的办个小仪式,但务必要让尽可能多的人们同时都看到。具体的仪程当然是由专业的老巫师来指导,但四娘则是坚持由自己来主持这一场祭祀。

这样一来可以巩固自己在信众心目中的声望,二来则是再次巩固自己在教团中的地位。她才不信自己的声名在这场混乱中没受影响,而若是声名丧尽了还怎么能继续忽悠人呢?

王涛则被安排调集几辆悬浮车和机器浮在天空,以这样的布景板怎么也比寻常神棍要上档次些。而且四娘还特意要求了不断移动的花样,这样才能显得更加具有仙灵之气。

至于从哪里能看出仙灵之气也没说,但要做到这一点,就得频繁进行不断的操作。手忙脚乱的王涛就需要静静待在一处不断忙碌,他竟只能在祭祀结束之后才能喘口气。

在事后打听仙器飞阵时果然得到了不错的反响,城中不论老幼都给与了很高的评价。几乎所有人都纷纷觉得这样才是仙家手段,以前看到的那些简直就入不得眼了。

听到大家评论的王涛自然心头欢喜,谁都乐于看到自己的努力获得众人的赞誉。但他却没注意到大家所夸赞的是四娘挥剑操引“天使”起舞,倒是没有一个人提及幕后之人的努力。

这可能是现场所有人都在畅饮浊酒并大吃大嚼吧,有吃喝歌唱的功夫当然得不停劳动嘴巴。因为祭祀完成之后就是让大家拿出吃喝载歌载舞,这种新玩法还是由卫特意提出来的。

以河青城的现状完全能做到吃喝不愁,当然这是在不去奢求山珍海味的前提下。不论有什么不满都可以在欢腾中通通消散,又有谁会在这样的气氛中费心思考呢?

如果还会特别多嘴就只说明朋友少,就连在大家齐欢乐的时候也都缺乏敬酒的伙伴。但以王涛的身份是肯定不缺乏敬酒者的,哪怕身为外来人也会因为教团的身份而被人高看不少。

满城的人都在吃吃喝喝尽量忘记烦忧,而暗河中的人们则带着复杂的心思静静旁观。他们通过种种侦查工具能从许多角度进行收看,并且还不忘有一搭没一搭地做评论。

“真可笑,像是个疯人院。”

“无忧无虑也挺好的,至少说明他们真是原始人。”

“原始人?那我们呢?和原始人合作的倒霉鬼?”

“怎么会?我们是向它投降的劳工,而原始人则是他的奴仆,地位怎么也要稍微高上一点。”

“别再看了,越看越难受。”

“我们会回去的。”

“嗯,会回去的。”

说话的既有神情落寞的军官,也有没精打采的士兵,甚至还有部分投降还没来得及转移的战俘。但他们在这里都是同样的身份,那就是格鲁古人。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哭诉

有外部威胁方有内部团结,厮杀征战那么多年也终究是一族之人。暗河里的格鲁古人要比河青城更早安定下来,但却并没有地面上那么欢脱的表现。

他们比不实宣传下的河青人其实能理解发生了什么,但也正是因此便没法没心没肺的去狂欢。但这样的状态也只能独属于己方所有,并不能因为冷眼旁观而传递出去。

反倒是老巫师敏锐地观察到信众们的不满情绪,于是便称格鲁古人是神明的地下仆役,而河青人则是神明的忠诚信徒。稍稍的搬弄口舌便能制造出并不存在的等级区别,并且可以让人产生奇妙的满足感。

他并不需要知道产生这种情绪的道理,只需要知道如此操作就足够了。一个人心稳定的群体才是他们需要的材料,而也只有稳定下来了才会听从他们的捏扁搓圆。

身为他徒弟的绿也能理会相关意思,并且会借助其年轻俊秀积累的人脉去继续传播。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引来大姑娘小媳妇们的驻足聆听,再经众口便能传播得到处都是,以至于很轻松地就让城内充满了他们所宣传的“真相”。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个人之间的本事了,像是卫还得挨个找到徒儿徒孙们再做传达。

作为“自己人”当然有着更亲近的地位,所以就可以获得略接近真实的内容。但他们距离教团核心的位置还是有些略远,所以得到的版本就不免会遭到部分修改,实际上还是会与真相存在着一定距离。

所以不管他们说了什么都有很大的偏离,唯独其他人亲手做出的事情才更值得关心。像是四娘就撒出了许多人手在城中大索,目标便是从前河青城内的几个老成员。

先前在祭祀时没看到他们还没注意,反正数千人围观的规模也很是壮观。但等金头苏醒之后才明白他们为何没有出现,原来都是因为心中有鬼啊。

金头身上的伤痕来源并不是别人,竟然是那些酒肉弟兄们制造出来的。他身上的伤势已经被控制住了,但脸上还有淤青和肿胀没来得及消下去,于是干脆就抱着四娘的大腿哭诉:

“呜呜呜……他们都到处嚷嚷四娘你栽在里头了,肯定是被神明一张大口给嚼成了稀巴烂。我不服气还让他们别瞎说,结果就被那帮混蛋……呜呜呜……我是真努力过了呀,但就是打不过他们……呜呜呜……报出你的名字都没用,我越喊他们却下手越重,就把我打死了啊……”

四娘将手在这傻兄弟的头上来回抚摸,目光却是看着重新泛蓝的天空。

被收拾成了这个样子当然很丢脸,但连跑都跑不掉就太差劲了,继续让其哭诉下去也始终不是个事。也就是这家伙从小跟自己长大还算可信,不然她也很想重重地收拾鼻青脸肿的金头。

听其哭诉就不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无非是有些人秉承了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好传统。在看到金头所带细软便起了贪念,并且还将旧日的积怨也一起发泄了出来。

莫说经历了城中溃散就让各种线索变得复杂,就是从前也未必能找到那些家伙们。一个诚心想躲藏的社鼠自有许多别人想不到的窝点,而且是除了自己以外也不会告诉别人的那种。

不过既然不敢再跑回河青城反而会轻松一些,因为他们可以逃窜的也就周围几个临城而已。不然任谁得了这么多财富也不愿继续风餐露宿,必然是要找个好地方大肆挥霍才行。甚至会由于逃到异地而失去警戒之心,到时反而容易在各种人群中留下痕迹。

所以四娘现在就只是在安抚自己的弟兄,她并不打算立刻为金头追凶。甚至还要在一阵子内刻意不做追缉,为的就是让那些叛徒们放松警惕。

但是暗地里的追查还是得继续,只要锁定了他们的藏身之处就立刻杀过去堵门。一旦能做到出其不意就能提高办事的成功率,再多带些人手便一定能将他们都通通留下。

四娘的心中是这么的笃定,以至于她早就将那些落井下石的家伙们预定成了猎物。甚至都已经开始考虑该如何对他们做处置了,并且还在几个残忍的选项中来回摇摆。

“让悬浮车飞得高高的,后再把他们从头踢下去?不行不行,太便宜他们了。

要不把他们放在白首山的山顶,而且什么东西都不许带?反正看那上面都已经落满雪了,到时候坚持不了几天的。也不行,这样就不能让帮里人和信众都看到,那就起不到吓唬人的作用。要不……”

就在四娘胡思乱想的时候又听到悬浮车的声音,她已经是越来越熟悉这个神奇的东西了。现在还能从其声息变化判断出正要进行降落,于是就拽着金头的衣服闪在一边。

她这么一伸手就是顺手为之,而在被拖拽之人却是分外不好受。金头便瞪目呲牙地求饶道:“哎呀疼!别别别!快勒死我了!”

这样的痛苦直到是退到墙边才解除,但却不是因为四娘发善心松的手,而是因为走到这里就能腾出一块空地。她也知道飞天之器能飞耐揍看似什么都好,但就是需要一块起降放置的区域。

金头等获得解脱后才小心地去揉喉咙,不过却一反常态地没有为所受待遇大声抱怨。因为他明显能感觉到四娘的冷漠和怒火,所以知道现在还不适合撒脾气的时候。

再想想近期以来似乎有不少错误,每每也都试图付出努力想要做出弥补,但一转头却又会捅出更大的篓子。此次身上所负伤势固然源自别人的贪婪,自己手头能耐差得镇不住人也是原因之一。

不然换了四娘去面对那帮混蛋就肯定是另一码事,甚至都不会对方生出异心的机会。不过真要是能及时出现也不大是件可能的事情,甚至就连河青城因谣言溃散的事情都不会有了。

他瘫坐在地上就不由仰望上空,不由得就因为投射下来的阳光微眯起双眼。四娘的身影就与悬浮车下盘的蓝色光晕重叠在了一起,就算穿着轮廓明显的盔甲也显得模糊。

这已经不再是自己儿时的玩伴了,也不再是从前那个疯疯癫癫的假小子。她现在是暗流教团的神使大人,她现在是借势而起的马四娘。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逃奴的下场

降落下来的载具非常稳定,可见并非是由车技差劲的王涛亲自驾驶。他前脚打开车门后就赶紧下车,似乎在逃避身后什么可怕的东西。

“回来了?”

“嗯,回来了。这些家伙们也太臭了,得赶紧洗一洗。”

四娘在与王涛对答时也不由后退,她显然也不喜欢车中乘客们的糟糕气味。

这些家伙们仿佛是疯狂奔跑了数里地,然后一头又掉进了腐烂的臭水塘里。哪怕身上并没有沾着太多污秽也浑身恶臭,就是在外面逛一圈也恐怕能用来驱逐猛兽了。

四娘原以为自己后退的距离够大了,但依旧是被那臭味熏得又后退几步。她便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弄得这么难闻?”

王涛则是不停拍打着身上各处,仿佛这样就能将臭气尽快赶走。他就在忙活的时候头也不抬地答道:“就地大小便呗,关键是还在里头搞内讧,所以干净的也都沾了一身。我这还是让他们在暗河里洗过了,可就算是这样也依旧一身臭味。”

这些逃跑的奴隶们终究是有主人的,就好比王涛辨认出了雅鹿库吞和祭司。当时没带回来主要是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同时也很有必要对他们作出一定的惩罚。

至于将其他人带回来就不单单是顺手的,而是非常必要的举动。因为教团随后便会便会通知财产跑丢的人前来认领,这也算是维护他们亲自建立起来的秩序。

不过这就不需要王涛和四娘来办了,只要发下话去就有大批信众认真效劳。过不了多久便有许多人前往西城认领,但大部分并没有发现自家的财产,所以就只能遗憾的摇头而归。

因为能被带回来的就必定是雅鹿库吞带领的那群红皮人,他们在辗转空间较小的暗河中也没别的地方可逃。反而是地面的河青城自行发生了溃散,于是原本老老实实待在城中的其他同族才找到了机会。

他们会在行走的时候逃亡,会在休息的时候逃亡,甚至会假意装作休息后趁机逃亡。一处草丛,一片林子,一条水沟都可以用来隐藏身形,只要心中渴望自由就总能到处看见去路。

唯独是这枯黄的天地并不是很友好,必须得将自己弄得灰头土脸才能遮住天生的肤色。至于将来吃喝住宿的事情还顾不上,那都是得等安全之后才能考虑的事情。

然而自打被穿越过来后都是久居城镇,所以对陌生天地的生态信息一无所知。他们完全没法辨别身边的草木有毒或无毒,稍微吃错了东西就会倒霉的一命呜呼。

最多就是可以欺负欺负野鼠野兔等弱小动物,但也备不住哪些物种对他们而言是大毒之物。所以仅仅是生存下来就得付出很大代价,而且还得同较大型的肉食动物争夺食物。

要知道在河青城外可是有野狼存在的,体型稍小一些的存在就实在得不到安全。在如此环境下就只能居于食物链的中层,并且还得视运气才能继续生存下去。

运气不好的就会被叼走成为粪便,运气好一些的则会聚在一起互相帮助。稍微一落单就无法保证弱小物种在野外的生存能力了,只有集体协作才能体现出智慧生物的优势。

能坚持在萧瑟寒冷环境下生存的定有坚韧意志,可若是软弱的家伙就未必能坚持下去了。

此后几天就有红皮人让人受不住冻饿交加,觉得还是有炉火和食物的河青城更好些。于是就陆陆续续有人重返河青城,并且还熟门熟路地找到原本的主人家中哭泣认错。

他们不是没有试过求助于附近村落,但却遭到了非常残酷的对待。

有的村民会当时就用手边工具抡过去,一下子就能让这奇形怪状的小怪物非死即伤。有的则是在看到这些丑陋的异族后就发出惊叫,闻讯赶来的人们便都以为出现了野兽,随后就齐心合力地一起做围剿。

由此就可知见识是多么宝贵的东西了,有这东西的人们就可以见怪不怪地放心使用,而没有见识的人则会将怪异之物当做威胁,以至于很少有逃奴能在村落附近存活下去。

要知道人类这物种可是比野兽可怕太多了,寻常狼群也不愿没事靠近那些危险的聚落。

有了对比才能体现出河青城的“大度”和“美好”,原来接受奴役也是件不错的事情。至少人家还会管吃管喝还管穿,走在街上也不会被胡乱打死,那处大城相较其他地方居然是唯一的安全岛。

不仅被掳掠过来的自由人会如此认为,尤其曾经做过奴隶的就更无所谓了。反正他们也从不知道自由是什么滋味,反倒是在获得许多财富的河青城里能吃得饱穿得暖,所以重回主人手下也算不上糟糕的事情。

他们还发誓赌咒将罪过推在别人身上,自己都是因为受到别人的蛊惑才逃跑的。哪怕是完全的语言不通也得不停比划,至少得做出诚心悔过的姿态才行。

“他们……这都说的啥?”

信众们虽然听不懂异族的语言,但他们都觉得教团应该懂得这些语言,所以就找到四娘做询问。

这主要是几日来都陆续有地下之人飞出通道,有时候会碰上红衣在附近,有时候则会第一个遇到卫或者老巫师。他们这些有过经历之人多少还能简单说上几句话,于是也就愈加巩固了自身神秘高深的形象。

但是四娘没有过那样的经历,没法同格鲁古人面对面的谈笑风生,更不知道这些矮小的异族奴隶都说了些什么。

被别人问及此时就仿佛戳到了痛处,时刻都在提醒她缺失了重要的体验。有这样糟糕的感受就自然不会给好脸色,四娘就没好气地说:“还能有啥?要吃要喝要火塘呗。一群死不尽的奴隶种,知道这里好了才回来,呸!”

发问的信众当然会感到诧异,但看在这一位带大家发家致富的份上就不计较了。况且人家的后台可是暗流大神呢,似乎脾气暴躁才更有几分神使的韵味。

于是那人便小心翼翼地不断后退,并且还陪着笑意安抚道:“呵呵,您消消气,别为了这些小东西发火。”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茫然不知

经过了几日重建,又经过了几日休整,河青城总算是恢复到差不多的状况。

房屋在这样的寒冷天气中是最快被修缮的,只需要简单工具和邻里的配合就能维护一新。

至于被摧毁的鼓楼也受到了部分清理,至少不再有碎块填塞得道路难通了。但是其垮塌的主体部分还是有些巨大,通常来说就只能以人力砸碎后再搬运。

几乎没谁愿意去做这么费力没好处的事情,再加上也没有谁付出代价去组织大家。所以这东西就被弃置在原处不被处理,就仿佛被所有人都忘记了一般。

占据河青城的四娘也没有重建的意思,她期间只是发动信众向格鲁古人输送食物。这毕竟是外来强者定下来的规矩,就算那恐怖存在不催促也得尽快完成。

一干信众们还以为地下依旧是原来的模样,于是为了走远路就都换上最结实的鞋子。可实际当他们再入暗河后就发现全不是那回事,无论地面还是两边和上方的洞壁都经过了修整,就仿佛是从一整块石头里掏出来的。

平整的地面铺展开来就再无杂质,路面在高低一致的同时还没那么多沙土。这才是几日不下到暗河中而已,竟然就出现了河青城里都没有的高品质大路,自然会令一众信众们惊讶不已。

要知道这可不是某一小段被修整得整齐平坦,而是举着火把向前走了好久都是一般模样。仿佛从前那种原始的风景从来没出现过,最多就只是部分人梦中的记忆。

“圣哉……”

大部分人都不由得诚心发出祝祷,并且由于身处其中而愈加感到渺小,甚至都不敢做大声的喧哗。显然他们根本无法理解这短期内出现的变化是怎么回事,于是就只能当做无所不能的神明创造的神迹了。

押运的四娘和王涛对视一眼都没有说什么,树立神明的存在实在能巩固他们的地位。既然如此就乐得这些笨蛋们继续懵懂地诚惶诚恐,将来在说什么也能减少反对声,就算再遭到质疑也可以轻松打压下去。

但此行似乎也就只起到了巩固信仰的作用,他们的输送工作并不能让接收方很满意。因为格鲁古人发现他们不认识这些食物是什么,甚至还觉得存在较大安全隐患。

“这是什么东西?一粒粒的是缓冲颗粒么?”

“还有这些肉是怎么回事?我都能闻到腐臭的气味,该不会是烂掉了吧?”

“生的!这些都是生的食物!你们没有后勤部门么?他们就不做点什么?”

“……”

围上来的格鲁古人在不断发起提问,每一个内容都仿佛在嘲笑落后地区的不开化。也正因为有着优越感才没有特别生气,仿佛这样的原始落后才是辅助应有的状态,要是为此愤怒就太过丢人了。

但这些东西对稍有经验的军官而言并不是问题,他们自有许多进行检验的工具和经验。否则跨星际活动总不能什么都依靠母星的输送,那样的成本会变得非常高昂。

可就算这样也得经过再加工才行,至于是加热还是打碎重制就看检验结果了,那全看得到的样品都具备什么特质才行。不然不同的生态系统总会有些细微的差别,稍有疏忽就可能会造成非常可怕的安全事故。

不过他们的应急食物也曾被四娘等人食用过,一直到现在都没出现特别大的问题。这至少说明部分食物并不存在特别明显的危险,或许能在一段时间内用来支撑后勤。

“运过来的饮食都已经计算过了,大概够支撑二十顿的次数。对于当地样本的分析很快得出结论,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都将被列成一份表单公布……”

“这里暗河的水质较硬,所以并不建议作为饮用水来试用。全都依靠净化工具会很耗费配件,这在成本上是件得不偿失的事情。如果有相关物资就该在附近的河流边上设立汲水点,那就可以讲采集、净化的事情一起办了。虽然初期看起来投资会大一些,但通过引水道运到这边的都可以随便使用。而且据说以后还得前往状况不明的星球,暂时无法生产的东西还是节省一些吧……”

“嗯,是得节省一些,等生产计划通过后就得全力保障金属采集和冶炼。那些兵器就得通通变成挖掘和运输工具,以成本而言还是就地处理最方便。不过既然饮水工程要推后的话就只能喝这些硬水了,除非我们干脆搬到地面上才能就近取水。”

“那样其实很危险,就相当于我们得将自身暴露在开放的陌生环境中。水和空气中的有害部分就很容易带来威胁,而我们未必能及时找到解决的办法。”

“这里的水脉本身就是威胁,你喝下去的每一口都存在大问题。而且我也讨厌居住在这里,走到哪里都是西面被框起来的墙壁,感觉依然待在讨厌的星舰上,最多只是内部装修不同而已。”

几个技术官员的对话并没有避讳王涛,他们只顾着对立体地图做规划。而且就算有土着在旁观也不会当做一回事,因为他们自信自己的知识就能起到加密作用,并不会因为愚钝者学会了语言而理解。

但王涛的来历也并不是太过落后,他多少还能听得懂其中部分内容。只是在涉及到专业术语或计算环节时才会感到头疼,但也至少将格鲁古人的虚实探听到了一些。

等回去后他就召集教团开会,并且将相关消息进行了通报。而这样的举动却并不为大家所理解,甚至还很是有些不以为然。

尤其四娘是同王涛在一路上做来回的,她就特别为自己没能得到第一手消息而憋气。既然见到大家都不理会这消息便暗自高兴,于是就顺着大家的话头说道:“不就是看看咱们的吃的能不能下嘴嘛,不就是想挖条沟来喝水嘛,这有什么的?看把你吓得那个样子,我还以为是他们要杀上来了呢。”

第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恨铁不成钢

四娘对王涛带来的消息非常不在乎,于是就不在乎地出言作答,顺带做出了小小的鄙视。偏偏这样的话语却引起在场人等共鸣,于是大家就在连连点头时看向王涛,仿佛都在认为他对此有些小题大做了。

也就是红衣勉强因为二人关系才没公开反对,但也只是没有发出质疑而已。

可见在场之人都对不能理解的问题感到迷惑,这个事情对他们而言甚至都不算是问题。认知出现这么大的差异就没法正常沟通了,两边都在用看傻子的目光瞅向对方,而且他们心中也都是这么想的。

但王涛觉得自己关心的事情非常重要,没有被大家重视起来才是件糟糕的事情。他感到自己仿佛成了幼儿园老师,必须得耐下性子才能让大家理解自己。

为此就只好慢慢地解释道:“我们验毒的时候用小鸡,他们验毒用的是工具,非常非常聪明的工具。我们挖河道用的是双手出力的工具,他们挖河道用的是机械处理的工具,而且还非常有力量。他们的能耐要比我们强太多了,一百个人都未必能挤得上他们一个。”

这话倒说得非常在理,在场的几个人以前都多多少少地有所了解。四娘还点点头,并且说出了大家的心里话:“是啊,自打见到他们以后就知道是这样了,那还有什么问题的?”

王涛对这土包子的见识嗤之以鼻,并且指着地面说道:“这些东西的科技含量都不低,能够造出来就得依托工厂才行。我以前只当他们失去了后勤就如无源之水,再是有怎样多的储备也会慢慢干涸。

但我跟你们说的消息可不得了,因为这都说明他们已经开始打算挖矿搞工业了。工业知道吧?就是能造出工具的,有了好工具才能以一当百。”

其余几人围坐在边上只有听的份,就算被问及懂没懂也只能点头或摇头,或者是先点头后摇头,仿佛什么都没有听懂。像是“科技含量”、“工厂”、“工业”这些词都是第一次听到,他们要是能理解才怪呢。

就算有格鲁古人的记忆也只是文件夹一般的存在,不去勤加触摸阅览就什么都看不明白。而且在语言不同的时候也通常会以其他发音做指代,这就让他们没法对二者做出联会贯通。

也就是卫的见识稍多一些,他便试探性地问道:“就是说……他们要挖矿开炉子?”

“是的!”

王涛立刻做出肯定的答复,并且觉得这老爷子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但是卫随后就哈哈笑道:“哈哈哈……这附近的矿多少年就挖完了,要不然河青城也不会衰落下来。你看我这把剑还是爷爷辈传下来的,一直小心使用到现在都还没有坏掉。”

他说着就从腰间拔出自己的佩剑,当场就闪得几人赶紧捂住了眼睛。原来剑面竟然被打磨得异常光滑,说不定是祖祖辈辈用手掌摩挲才会得到的效果,稍微一晃动就会反射出金黄色的光彩。

“好剑!”

在场几人都纷纷鼓掌叫好,他们都知道维护一把剑真是很不容易。

但这东西在王涛眼中就只是把铜剑,似乎学校老师没说过这玩意有什么前途。他也不愿自己提起的话题被别人插科打混,于是就不客气地提问到:“那此物同白古城里得来的金器哪个好?同格鲁古人带来的东西哪个好?”

“这……有好有坏吧。有的比我这把剑结实一些,有的就实在是不怎么结实。”卫老脸一红还是说了实话,可见他也没少研究从异界得来的战利品。

王涛见其诚实作答便不再追击,反而是示威性地看了一眼在坐的人们。现在是四娘和老巫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但还有几人依旧是愚钝不解的样子,这真让人越看越着急。

他便一伸手就接过卫的家传宝剑,然后指着它说道:“这只是一把铜剑,铜,是铜,金子要更软的。但是他们要挖的矿石肯定更好,分分钟就能给你练出几吨的钢铁出来。到时候不但又硬又结实,甚至还多得能给大家都盖上房子。你当他们那些高达是怎么来的?真以为矿石都是用手提肩扛做运输?那花几辈子才能攒出一个大飞船啊!?”

王涛埋怨这些人未见识过工业化的生产能力,不知道脚下正酝酿着一场重建力量的计划。尽管他其实也没有亲身到场见识过大工业的威力,但各种报告建设成就的宣传片还是被动地看过不少。

从来都是大搞建设的时候最为脆弱,但等到有所产出了就会成为强大的力量。那里的孤军要不了多久就不用再担心用光配件,迟早会获得稳定且强于河青城的实力。

到时就再不能期待时间去磨损他们的锐气,王涛甚至还觉得自己会与这些人有些共同话题。将来就不妨教他们如何设置捕鼠陷阱,又或者是给他们传授河青城的语言。

总之他始终都不看好这些孤军的未来,直到察觉这些人竟然有搞建设的打算。

他们不但拥有足够的技术人口,而且又有着他暂时未曾观察到极限的生产力,所以也就具备着相当实施能力。只要下定决心去办了还有什么干不成?说不定还真能让他们都是出个样子来。

到那时他就没法与这些人同病相怜了,反而得小心一个成型工业社区的耀眼光芒。

届时那些后来的异族就有可能成为探索主力,并且有着更强大的战力和运输能力,就是挤占弄回来的大部分战利品都是非常轻松。

届时自己这些人用来哄骗的言辞就不再会起到效果,甚至会成为这些格鲁古人用来佐餐的无聊笑话。他可不觉得这些人会被无法理解的现象所吓唬住,更不觉得他们会对所谓的暗流大神产生崇拜。

王涛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拍打地面,并且对着大家嚷嚷道:“力量啊,力量!他们的力量不再是会慢慢消失的,而是会从炉子里不停地蹦出来!而且他们也不会相信咱们的那些鬼话,到时候咱们还凭什么还凭什么穿过黑门?还凭什么让他们上交收获?就凭那普……,就凭那来历不明的站在咱们这一边?你们真信么!?”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不欢而散

“对啊,他们都是外来人,一点都不信咱们编出来的……”

红衣最先被王涛劝服,于是就喃喃地出声指出重点。而其他人则更在乎对黑门的控制权,没有那关键之物就会被排斥在权力和财富之外,就算想要回归原本的平庸生活都不可得。

此事毕竟事关大家的身体和安全,于是就成为了非常重要的事情,完全容不得大家不在乎。于是在场人等就纷乱而毫无秩序地提问道:

“什么?他们竟然不让咱们过黑门?凭什么?”

“不让咱们过黑门?他们亲口说的?”

“不至于吧?我看他们还讲道理,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吵吵嚷嚷中虽然有提问也有质疑,也多少是意识到将来的前景不妙了,但他们未必能意识到工业究竟是个什么。也不能强迫这些缺乏见识的人突然聪慧起来,他们毕竟是被束缚在原本的位置上无法动弹的。

王涛亲手点了火就得灭火,不然就肯定会被在场人等的愤怒所淹没。

他便虚抬双手向下连连下按,示意大家坐下后才开始做安抚:“不是说他们有这个意思,而是说他们能不能做到这事情。光是身处暗河中就已经占了地利吧?再加上工具优良也能制服河青城。你们想想要是自己能这么厉害了还愿与别人分享?尤其是那些人是又弱又讲着一通鬼话的?”

“嘿嘿嘿……”

大家也都知道自己过去干了些什么,所以对这样的提问都有些不好意思。但由于是内部会议也没有外人在场,所以大家便嘿然笑笑并不作答,显然并没有谁想提出反对意见。

“是吧,是吧?”王涛说着话就连连加强语气,然后又苦口婆心地劝道:“我也是个外来人,我知道他们要搞出来的东西有多厉害。但我也跟你们是一块儿的,咱们肯定是要站在一起的不是?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你们就是要早做防备,甚至是得早做打算,不能等他们彻底扎下根来!”

“是啊是啊!”

大家也都热烈地点头答应,他们在危机下都对这样的话题非常感兴趣。但所有人也都几乎是非常的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在这种情况下做些什么。

像是红衣就小心地问道:“那个……我们该怎么办呢?打又打不过,逃又舍不得。我们该怎么办呢?”

“是啊,我们该怎么办呢?”

在场人等也都一致点头,似乎已经将这个动作练到非常熟练的地步。但现在则是轮到王涛感到茫然了,因为他也不知如何去应付那些强力的兵器和异族,于是也只能茫然的喃喃自语道:

“是啊,该怎么办呢……”

大家原本还都抱着期待的表情,但看其表现才明白这人居然是真没辙,而不是预想中已经准备好了办法。于是原本希望看到的路子就化作了泡沫,并且还让每个人的心中都不是很舒服。

这就如街上走着走着却被人告知已是重病缠身,并且还言之凿凿的讲述近期种种初期症状。等将人胃口吊起来了却不说明病因,这就简直是故意要令大家心身焦急了。

寻常人或许会为此一筹莫展,也就是四娘在心中稍微掂量一阵后才会最先释然。她就将巴掌拍在腿甲上啪啪作响,然后还故作不在乎的说到:“有什么好挠头的,反正左右都是打不过呗?咱们本来就不知道‘那一位’在打算什么,再添上一堆咱们动不起的家伙也差不了太多。

要么就是在这里继续小心伺候着,要么就是卷了东西远远地逃到外边,无非就是留在这儿或赶紧走罢了。而且还不知道那些格鲁古人的心思呢,咱们蹲在这里瞎猜也是白折腾。”

四娘试图借助卡伦普来安稳人心,但那一位存在根本就不似人形,提出来反而更让大家觉得看不到未来。

倒是常年到处浪的老巫师看得开,他对于定居一事也并不是特别坚持,于是就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对对,先去干活,一整天不能就这么白费了。记得要把各自的粮食和细软都盘一盘,整几个方便带在身上的小包裹。将来能对付就凑合着过,我看他们也都不怎么搭理咱们,想来是不会胡乱害人的。不过要是实在不行了就赶紧走,顺着河就能跑得远远的了。”

这样的提议最先得到红衣和麻姑的响应,根底浅薄又无亲族的她俩倒是容易放得开。

绿则是对那黑门的神奇还恋恋不舍,所以并不愿意远离新世界的大门。

而徒众广泛且有家人的卫可就牵挂太多,他便截然反对道:“能走到哪里去?想走到哪里去?咱们在黑门出现前都是什么模样?现在又是什么模样?离了这里真就能习惯么?

要说还是咱们有了这黑门后太不谨慎,不然也不会引来那些个妖魔鬼怪。我看啊,还是咱们得来东西的手段太损德,突逢强邻在侧就是给我们的警告了,以后肯定还会有更多麻烦到来的。”

此话一出虽不能说明真实原因,但还是让其他人们的脸色齐刷刷变黑。

咱们这不都是没办法嘛,要有能耐了也不会让外人蹲在黑门附近不去?况且当初从门对面“搬”东西的时候也没见你说啥,甚至还主动带人去攻打拒不投降的碉楼。事后该拿该用的也不是很少过,就你家里不还有几个红皮娃子么?

尤其以四娘的反应最为激烈,她在冷笑一声后就说道:“别人不知你那一套,我还能不知道吗?这是又想甩出话头来撇开责任,等到时候号将自己摘出去?你也不看看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咱们和他们真的都是讲道理的人吗?”

在说到“咱们”的时候便将手将在场人都划了进去,而在说到“他们”的时候则指了指地下。这样就让覆盖的群体再明显不过,而且就差将话挑明了做威胁:

别来从前的那一套,惹将老娘急眼了可会动粗,那就不跟你讲道理了!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只吃肉

“先坐下先坐下,有话好好说!”

“是啊,有话好好说,咱们自己人就先别闹起来了!”

教团中人纷纷起身做劝架,并不想在这个时候还发生内讧之事。大家连劝带拉地就将四娘扯回原处坐下,并且还敢于对着卫出声责备了几句。

这一位放以前可是城中的二号人物,寻常而言也无人敢于对其放狠话。但现在就只是教团中的一员而已,最多就是头发白些,经验多些,然后就是拳脚功夫厉害一些罢了。

当遇到恶言相向时就不免想起从前的威风,但他却并不会为了背叛冯潮那废物而后悔。

毕竟当时说服他转换门庭的并不是四娘的悍勇,而是由王涛所制造出来的人心涣散。否则以十余衙役便能轻松压制悍匪,但他们却会因为飞于天空的怪异之器而心无斗志。

放现在也只能怪自己还习惯从前的那一套,无论办什么事都得顾虑事后的责任。当然现在所处的小圈子也是要考虑事后责任的,但也实在是缺乏明理暗里的规矩。

通常都说制定出来的规矩就是为了被破坏的,但对积年老吏而言却更喜欢从那漏洞中去钻营。但问题就在于这个小团体出现的非常突然,组织则是非常随便,就是规矩也没有树立几条。基本上就是按照惯性在随波逐流,很少会体现出刻意而为的主动作为。

像是四娘在被劝开后也并不是很高兴,她显然不满意没能亲手去教训那个让她生气的家伙。就是在重新坐下后也依旧满肚子不高兴,竟然根本就不愿意再待在这里,于是便一起身就转身离了现场。

“这,这可怎么是好?”

“别呀!”

还有人试图出声做劝阻,并且不乏追上去做些安慰事宜的。但这其中既没有当事人之一的卫,也没有一直在皱着眉头的王涛,但他俩留下来的原因却各不相同。

一头白发的卫早已习惯事事受人奉承,屈身在四娘手下合作已让他有羞辱之感。再要于当众受辱后去道歉也难了些,换了某位品级、实力远超自己的大官还有可能,但绝不会是向这个没根底又没礼貌的小丫头道歉。

王涛则是对所处的近况感到不安,尤其是在教团表现出无知、涣散和内斗的时候。在面对高级文明时依旧会如同婴儿一样脆弱,也就用不着考虑是三月还是八月的娃娃了,反正再聪明也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将心中顾虑说出来是以为或许有个万一,但亲眼所见就只能得到深深的失望。

这些人的议论重点也无非就是或逃或忍耐而已,稍微有点抵抗精神的也主张见招拆招,就仿佛到时真能鼓得起那样的意识,发动得起相应的招数似的。

王涛对场中的纷乱骚扰视若无睹,而是在心头悄悄地算计了起来。那心思相比卫的打算可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也是打着再也留在河青城的主意:

“要不提前去应聘吧,给他们看门或许埋没了一些,但可以当个翻译官或带路党啊。趁着那怪物还能镇住他们之前就先做投效,给外星人打工也不算埋没了。再想要发达或许是难了些,但守着黑门多少还有些念想,尤其是当其再次开在地球的时候。”

于是好好一个通报情况的会议就搞得不欢而散,反而令其中几人都生出了另外心思。要怪就怪他们所处的河青城太过落后,相较之下也拿不出进取或自保的法子,也就无怪这些人无心相抗了。

之后几日也就回复到原先的节奏,而四娘在除了晾晒肉干之外还又运送了两次食物,顺便还带上王涛到处做打探。有时也会叫红衣或老巫师同行,无非就是要借助他们声称的“梦中得艺”来打探虚实。

至于卫则是次次都来的,就算没有去特意叫他也会出现在队伍中。可见这一位老头子就算悲观也存着些许万一,哪怕明知差距颇大也要亲眼来做见证,并不愿干坐在河青城内等待祸患降临。

“这是什么意思?”

四娘指着一包包黍米袋子感到迷惑,这些好像是自己曾经送来的一批。就是那些麻袋也都来自城中所制,想来是肯定在东城门外的沤麻池里走过一遭的。

接洽的军官倒是很和气,就算与落后民族做交流也注重礼仪,没有做出颐指气使的态度。他对充当翻译的王涛说道:“这些东西我们用不了,所以还请带回去吧。不过请不要误会这是在嫌弃什么,而是因为一个地方的食物养育一个地方的人。硬要食用这些东西反而会给我们带来伤害,倒是那些肉类的味道还算不错。但请关心一下送来的质量,发臭的那些是不该食用的。”

“哟呵!?怎么个意思,连粮食都吃的不得劲儿,非得顿顿吃肉吗?”

四娘当即就放出嘲讽,然而在王涛翻译后却成了:“意思是你们硬要吃这些食物就会中毒,只有吃牛羊肉才能保证安全?”

双方种族在表达感情时的表情并不一样,那军官其实并未察觉出四娘的不屑。他只能从语义中听明白王涛已经理解问题了,于是就公事公办的回答到:“是这样的,我们看来暂时只能食用这里的肉类了。不过还请送来其他植物的种子,我们需要经过广泛检验来寻找能吃的东西。”

王涛在其他的问题上都需要给四娘翻译,但后面一个要求却可以立刻做出回答:“现在天气渐渐变冷了,据说过不了多久就会下雪。我们恐怕没法找到太多的样本,不过等来年倒是可以一起进行搜寻。”

四娘对他撇开自己感到非常不满,于是就用指头捅其腰部问道:“嘿,说什么呢?”

王涛侧了侧头地答道:“他们说只会被黍米毒死,所以还真的得顿顿吃肉才行。但这么下去肯定也不是个事,他们打算让咱们找些植物种子试一试,或许就能找到给他们吃的粮食了。”

四娘笑道:“呵,倒是头一次听说会被粮食毒死的,你们要活在这世上还真费劲。那好吧,我会让人去到处找一找的,过几天就给你们送过来。”

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拉拢

经过交流确定了输送物资的问题,也算是履行强者交待下的任务。四娘转头回到河青城还得处理内部事宜,其中就跳不过鲤那些人的不满和告状。

这事也怪河青城的信众们太不地道了,稍微受点惊吓就要求见到四娘等教团中人。而他们的愿望无法满足就会生出极大恐慌,连带着还做出了排外的举动。

平时也不是没有过对外人的歧视,但哪一次都没有这次那么集中且过激。就算以非常时刻的非常举动也不能取得谅解,鲤他们可对河青人的作为印象深刻,已经到了不打算将后背交给他们的地步。网手机端:https://

按说坏了交情就算缘分尽了,继续再合作下去也没啥意思,但四娘还偏偏主动找过去进行挽留。不但是拍着胸脯承诺给他们提供庇护,并且还对无知信众们的表现做出道歉。

这对好面子的她而言可是非常难得,但反过来也对南城那些人多少带来了一些触动。

鲤能听出她释放过来的善意,于是就软了些口气抱怨道:“唉,实在是他们做的太难看了,无论我们怎么辩解都不听。再一起搭伙也很难放心,光是瞅见他们都会觉得难受……”新八一中文网首发s://

“知道知道,那些个家伙们就这能耐了,你也不要去理他们……”四娘说着就给鲤和其他杯中空空的人倒酒,现在主要是要对他们进行安抚。

等劝说大家满饮一杯后才开口道:“以后吃的住的都分开,你们也别再听他们那些人瞎咧咧了。有啥事情都找我来说,我给你们办!你信不过他们还信不过我吗?对不对?

咱们也算是喝水不犯井水多少年,就算加上今年开始的事情也都该心里有数。信不过你们是那些蠢物的错,但是我亏待过你们吗?是不是?”

这些实诚汉子越是见过河青人的嘴脸,也就越是觉得现在的四娘分外亲切。其中还有人大着舌头说:“那……也实在是面子上过不去,看见他们就恨得很。一来怕他们突然就会打过来,一来怕我们自己憋不住了举拳头去捶他们。你看……”

“这都不是事,这都不是事,啊!”四娘听这话头就是心中一喜,能开始说到具体细节就意味着还有戏。她马上就大包大揽做出了承诺,并且先当众满饮了一碗后才承诺道:“你们且吃且喝且休息,都交给我来办。绝对要教训那些带头干坏事的家伙们,也绝对要给你们一个交代,好不好!”

有信用之人做出的保障终究是结实一些,不像随便哪个路人那样令人产生疑虑。在坐人等结合多年交情也愿意信她一次,于是就在酒宴的气氛中欢呼了起来:

“好!”

“四娘仁义!”

“对,教训他们!”

收获这些欢呼的四娘也是洋洋得意,并且还举着碗向众人频频敬酒。同这些人们打成一片就仿佛是一家人,谁若要将将他们分开就是几辈子结下的仇敌。

四娘至此就不再有那么重的危机感,终于可以悄悄地松口气了。她能舍下脸也不是因为真讲义气,而是为了应对基本盘突变所做出的反应。

她曾经以为自己的基本盘是北城帮,但那帮见利忘义的家伙们一见黑门之利就忘乎所以。差点就带着各自家人甩开她单干,只怕再过一阵子就会夺去对黑门的占有权了。

她便或被动或主动地拉来更多的人们,并且用口头上的忽悠来主张对黑门的宣称。通过眼花缭乱的表演就将很多人转变为信众,至少愿意听自己编出那套鬼话了。

于是她就以为自己的基本盘是信众,但这些人们的表现依旧让人失望。他们在面对利益时并没出现太大的不同,最多是在当面说话的情况下唯唯诺诺,但一转身到看不见的地方就随意放飞。

毕竟早期遇到的天地中并不存在太大危险,反而是只要付出汗水搬运就能获得莫大收益。可如果自家一团结就能够保有全部的收获,那为何不干脆就这么干呢?真有必要拿出一部分交给四娘么?

再后来是北城帮的“老弟兄”们觉得不能被人潮所稀释,为了保证自身利益才重投在四娘的脚下。可一旦认为出现危机就会毫不犹豫地摒弃,要不然金头也不会遭到他们的围殴和洗劫了。

至于教团也并非是一成不变,王涛和其他人的奇遇便导致力量天平的倾斜。四娘当然能明显感觉到他们谈吐和气质的变化,而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地位的不再安全,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他们所压制。

危机之感一起就再也难以平复,恰恰还遇到鲤这些外乡人受到了排挤和不安。四娘立刻就知道是时候再找些忠诚的来源了,也没人教导地就主动做出了拉拢的举动。

有轻松获得的利益就有轻松产生的背叛,这对想用缰绳将人们拴在身边的打算并不是好消息。除非那样的束缚非常紧迫而有力,否则总会让人产生远离的心思。

将四娘拴在黑门边上的是利益,只要还惦记着远超常人的分成就难以作出割舍。

但将新的一群支持者拴在身边也不能全靠利益,适当分量的恐吓也是必要的。河青人的自大和排外就是这样的负面力量,而且帮四娘制造出了非常不错的效果。

看着这一群汉子们就越看越欢喜,觉得今后的地位多少也算是有了些保障。喝得已经面色潮红的四娘还要再做巩固,于是便举碗敬酒:“呵呵呵……咱们以后就是一伙的了,有啥事情都包在我身上!”

这样大包大揽的承诺实在让人欢喜,也让酒宴中人们的不安感快速消逝。他们对于带来这种感觉的源头都产生了好感,,于是就纷纷举碗回敬道:

“说的好!”

“以后就全听四娘的!”

“……”

这样的吹捧当然有一时激动夸下的海口,但对于另外的旁听者而言却并不是那么美妙。端着碗的鲤将手举在半空却觉得有些发麻,他不知是该继续敬酒还是该立刻撤回。

弟兄们都嚷嚷着要听四娘了,那自己算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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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第八个人

四娘知道自己和这些人的交情终究是隔着一层的,想要将他们彻底收服还得一步步地来。那么对于鲤的地位和感觉也不能不做考虑,总不能让他因此对自己产生恶感。

除非想等待一个很大的隐患爆发,不然还是得做出适当安抚的。

好在这里是随便什么话都能说的酒席,就算说错了话也可以立刻做纠正。四娘就故意歪斜着身子将大手一挥,然后假意呵斥道:“都说什么呢?咱多少年以前也没有对你们起过歪心思吧?咱是看不得你们这些勇士受到亏待,就是这么简单的心思!可不是为了占你们的便宜!”

这样的撇清固然能显得自己胸怀坦荡,但也同时让一帮子人更加感恩戴德。

四娘心中暗道可不能继续出力过猛下去,于是又倒了碗酒去专门同鲤拉交情,还说了些或真或假的交心话。着力安抚一阵后才令这一位面色渐渐不再变得僵硬,甚至肯与四娘热切的喝酒划令了。

如此宾主尽欢的酒宴也算是达成了目的,四娘吃饱喝足之余也感到非常满意。心情大好下就开始吹嘘自己的能耐,向未来的小弟们展示实力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啪!”

在场所有人都听到酒碗掉地的声音,看去却发现是在角落里吃酒的麻出了状况。

但她所表现出来的状态也与不胜酒力差别很大,并没有如同烂泥一般瘫软在桌案上,而是表情木然地僵在原地再不动弹了。于是倾倒出的酒液便泼洒在了草榻上,在快速渗透过后便只留下颜色较暗的一坨。

这个女子是因为崇拜四娘才会跟在这里帮忙的,并且也因为那段梦境中的奇遇而被四娘拉拢。不过在酒席间也同一帮糙汉子们没啥话题可言,不想独坐独饮却也会出现问题。

不过这并非是什么病症发生,而是分隔在不同地方的若干人同时都陷入的状况。

比如王涛、红衣、卫、麻姑、老巫师和绿,当然还有麻。他们都在同时受到了外来打扰,紧接着就僵在原地再也动弹不得。不管这些人处于是走、是坐、还是卧的姿态都一样,全都是在浑身一颤后就再入了白色空间。

那纯粹但不刺眼的光泽弥漫在所见之处,贯穿上下的树状巨物也依旧静静地杵在那里。不过在这次还多了个黑色的巨物,被拉进来的几人当时就知道这是黑门了。

然而若要将新出现之物硬叫做大门还是勉强了些,因为它的主体部分更类似于巨大的椎体,看去大概能比白首山的高度还超出些。也就是最上方那微小部分的构成让她非常熟悉,在目视距离内还不至于出现误认的错误。

没有预兆就出现的画面还是很能给人震撼,以至于被拉进来的几人都在原地发了一阵子的愣。他们可说是毫无抵抗能力地就被拉了进来,会有这样的反应也算是比较正常。

只是谁都不喜欢这样的身不由己,仿佛一生的力量和经验,都变得毫无用处,在此地就只是渺小虚弱的蝼蚁。但这样的蝼蚁并不只有七个,他们还注意到了第八个陌生意识。

“这,这是什么?我在哪里?又是那个梦!不对,又不像是梦,我到底在哪里?”

激动的念头像是在做广播,但又在惶惑中带着相当的混乱,并不是很能认清眼下的状况。教团几人还以为只有自己才会出现在这里,所以也因此感到地位受到威胁,于是又隐隐生出了不满。

前一刻还在为自己的安全和自由感到不安,后一刻却会因为新成员的加入患得患失。这样的心思转变也真是太快了,可见他们还是更加喜欢权力的,哪怕带着枷锁起舞也再所不惜。

既然无法改变现状就不再纠结,他们便先进行了有限程度的观察,但所得也无非是另一个光球。既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状况,他们干脆就七嘴八舌地对新出现的家伙做询问:

“你是谁啊?”

“我觉得感觉有些熟悉,可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稍微有些……那种,就是那种感觉……”

“是啊,是有些……”

他们这样的沟通并没有经过斟酌考虑,而是想到什么就从心头冒出了什么,仿佛根本就没有受到一点的控制。前几次没发现大概是太受到震撼,慌张混乱的心思也不会冒出有序的想法。

这样的状况也出现在新人身上,不过他好像也不是什么生人,且有着特别激动的情绪:“你们!?是你们!这是哪里?你们到底要对我做什么!?快放了我!不然本县一定给你们好看!你们这些……”网手机端:https://

后面所喷吐出来的就是一些恶意的念头,部分内容已经超出了常规言语。有的在被其他人理解后就会引发愤怒,而有的则只能进行模糊的意会,可见此人真是愤怒到了极点。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而这么的情绪表露也透出太多信息,在场的其他人这才反应过来此人是谁。

“冯潮!”

“县令!”

“他怎么会在这里!?”

谁都没想到出现在这里的竟然是那个家伙,于是大家的心中未免就表现出了相当惊讶。这处光球聚集的地方一下子就变得嘈杂不堪,许多的想法搅缠在一处也分不出是谁的了。

但随后又变得寂静一片,任谁在心中想着什么都表露不出来,仿佛是集体遭到了禁言。同时出现在虚空中的则是一个宏大的意志,也不知究竟是来自何处,但仅仅是出现就压得每个人都无力做出反抗。

“明日,联通,准备。”

那意志抛下了这么没头没尾的一段就消失不见,这让受到压制的每个人都觉得轻松了些。而随后就是从白色空间中被弹出,他们终于能重新看到和感觉到身边的一切了。

麻所看到的就是一只大巴掌在面前挥舞,然后还露出四娘和其他人的好奇目光。他们见到这女人终于恢复状态便都很开心,但也有人不忘问道: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

老实巴交的麻赶紧摇摇头,然后现场交代道:“明日,联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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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四十九章 圈子

“什,什么?咋的了?你再说一遍?”

四娘虽然听清了麻所说的东西,但却并没理解这些都是什么意思。而就算询问也无法弄明白状况,简直是在做猜谜游戏,这就更让她感到迷惑了。

但是麻却在这时候比较清醒,直接就提醒到:“是那个白色的地方,到处都是白色和大棍子的地方!这次又多了咱的黑门!不过咱们的黑门好大呀,看上去可比白首山还大!”

“你这,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四娘听到这些内容当然会感到迷惑,但考虑到另一个可能就也没有继续追问。因为她知道这个女人可能搞不清情况,所以就拉起她的手催促到:“起来,咱找别人说说去。你们这些人都是神神叨叨的!”

故作神秘的人只能伪装自己神秘,但四娘现在是觉得这些人真的很有秘密。她以前也曾想过不用跑路寻找、也不用说话串联的轻松,但现在却是在这帮人身上实现了,自然就让她感到深深的羡慕和嫉妒。

就好比一路上找了两处地方也都是扑空,找人会如此不便真让她有些焦急。但麻却在她身后怯怯地举起了手,然后老实地汇报道:“那个……刚刚我问了,他们几人大概有些眉目,不过现在都聚在卫的家中做商量。”

四娘定定看着麻还皱起了眉头,觉得这以往并不起眼的女人也算有了进步。虽然觉得可以轻松找到人的方法很轻松,但如果不是自己掌握的话就很遗憾了。

不过遗憾的事情归遗憾,掌握不了技能固然可惜,但是只要掌握住会那技能的人也是很好的。四娘便强露出笑容拍了拍麻的肩膀,然后还违心地赞扬道:“嗯,行,你们还真厉害。”

等到了地方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但是心头焦虑的四娘却选择了一路奔跑。就是这样也稍微显得有些迟,这么短短的时间早已足够进行若干次对话,甚至四娘只能得到教团核心向她告知讨论结果:

“黑门是人家的,所以想要打开就打开了。那几个词的意思应该也不难猜,还是说明天还会有一波。所以咱们得早做准备、早喊人,到时候也不至于手忙脚乱了。”

四娘静静听完了卫的通报,哪怕奔波而来的心脏还在怦怦直跳也得强做压抑。在这老头子的后面站着教团中的其他人,形成一列也没有露出特别的表情,更看不出他们都在想些什么。ァ新ヤ~8~1~中文網www<首发、域名、请记住

有的人或许是心中依旧有着惶惑,有的人则是一会儿将目光看看四娘,一会儿又去看看其他人。而从绿的脸上则能看出几分跃跃欲试。像是老巫师则是双目垂向地面,仿佛是在研究那里的花纹好像比较有意思。

四娘站在这里就仿佛是一个外人,仅是从气息就可以感觉得出来。但她可不愿舍弃获得好处的机会和地位,为维持着圈内人的架势就还得稍微说上几句:

“哦,这样啊。行,那我知道了,就准备吧。”

两句话说完就再也拿不出更多言辞了,配合着僵硬的面目也能看出心中的不耐。也幸亏这并非到达她心头所能承受的极限,终于还是能为自己增加一些存在感:

“这个事情要说给大家,人多了才好搬东西不是?献祭,对的,就是要一场献祭!把人都叫出来吃吃喝喝,我们要在那时候更他们说起这事!”

一场献祭就得有主持仪式的主祭人,而四娘已经被河青人认为是做这个事情的最佳人选。就算是老巫师也由于入伙较晚而缺少合理性,所以暂时只能屈居第二的位置。

这样的提议对谁有利就不必说了,在众人面前露脸也是件非常重要的权力。

其他人对此也都是比较认可,城中的人们可没有这么方便的沟通方式,,所以也没有谁会对此做出反对。只是为了做准备还得一起商量,毕竟得是分清楚了权责才好分头办事。

比如由谁带着哪些人去各家各户做宣传,以亲和力和人面熟的考虑就该红衣和绿搭伴。他们一个在城中大部分的男性所认识,而另一个则被大部分的女性所认识,充作宣传人员也实在不怕没人关注。

那就是祭祀是件人流密集的事情,以往若无管束的话总会伸出些大大小小的麻烦。到时就该有卫带着以往的同僚维持秩序,他们对这个活计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足以确保不会出现打架或者火灾的意外。

至于麻姑则负责找些相熟之人做些杂物,而在搬运布置方面则可以由老巫师作为指导。王涛则由于掌握相对不为河青人理解的力量,所以最好是继续躲在幕后去部署特效。网手机端:https:/m/

一圈子分工下来也算是井井有条,同时还可以发挥出每个人的特长之处,就是连麻也能找到发挥自身力量的地方。至于四娘在其中还是充当主持人的角色,但已经不是早先所谓神使那样的风光了。

她的地位现在就需要这么一圈人的共同扶持,想要大包大揽和强行决定都有些困难。只有大家不反对的情况下才能推行意志,这对她而言也说不上是多么稳固的状况。

四娘的心中自然会有不甘之念,可在大家讨论的时候还得不动声色,直到返回暂住之地才松松垮垮地坐了下来。本来受宴请的那些人也都早早地散去,倒是还有受伤的金头在吃些残羹冷炙。

这个家伙在生活和办事虽然不是很牢靠,但多少也算给她留下了一个人。在亲疏上是同自己从小长大的兄弟,在能力方面则没有获得不带自己玩的藩篱,没谁比他更适合作为自己的天然联盟了。

四娘就捏了捏拳头惨笑一声,然后意有所指地对金头说道:“哎呀呀,你看现在这个事情闹的……小的时候觉得拳头最有力量,我就拼命地练拳头。然后觉得维起一圈人能更有力量,我就跟老爹学着怎么笼络人。但是现在这个圈子……实在太小了,我好像有些挤不进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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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章 另一个圈子

金头虽然胆小懒惰又无能了些,但那也是相对四娘而言的。他多少还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自然受不得这样的话语刺激。他立刻就拍案而起地叫道:“啥?他们都不带你玩么?这些个孙子想干什么?别忘了是谁带他们过上好日子的,难不成上了房顶就要抽梯子吗”新八一中文网首发wwwm

义愤填膺的话语加上爱憎分明的立场正是四娘需要的,听在耳中也多少能收获一些安慰。不过随后再听这厮的骂骂咧咧就是越来越出格,反而不得不主动去阻止接下来的胡说八道。

金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火候有些过大,一旦到负面反馈就立刻主动熄火,甚至还露出了傻呵呵的笑容。可见他那一番言语也多少有表演成分,能做到收发自如也说明是多年练过的。网手机端:https:/m/

心情好了一些的四娘倒也不在乎这种事,而是撂下了一句话:“明天要开门,我便要他们在今天搞祭祀。所以留着肚子吧,一会儿还能继续吃吃喝喝。”

“哎,好嘞。”金头答应一声后又凑在四娘身边,然后还腆着脸求道:“那你再给我治一治呗,身上还有好几块地方疼着呢。真要过去了也只有咱才真正听你的话,治一治呗,嘿嘿嘿……”

“是啊……呵呵……”

四娘在答应的时候还有些意兴阑珊,不过她从这一句话中却发掘到了重要之处,于是心情又变得畅快了起来。

他们一直以来所做的事情就是冒险,有的时候会获得暴富的机会,有的时候总会遭遇难以抵挡的灾祸。所以遭受危险和袭击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想要彻底躲避就根本不可能。

几乎每次大门打开都会有些人受伤,只有由她来治疗才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而有些则是由于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而需要救治,在进行催吐之后的首选治疗者自然也是她,就是以往还有些市场的老巫师也得排在后面了。

既然人越多就越显得自己力量小,那么就不要在这种事情上继续去纠结了。如何让自身变得不可或缺才更加重要,做的好了甚至会受到大家主动保护,届时也没谁愿意放她冲在一线。

类似想法本来就是曾经有过的念头,只因为沉迷于小团体中的执掌感才暂时忽略。伙伴们的飞速成长固然会让四娘感到不安,但也提醒她重新找回当时的初衷。

“来,治一治病吧。”屋中女子一把就将凑在面前的金头摁趴下,然后便大模大样地掏出金鸟做治疗。她在伸手的时候还若有若无地念叨着:“是人就有病,有病就得治。治一治,治一治,城中只有我能治。呵呵呵……”

“是是,城中只有你能治!”金头不知道四娘心情突然变好的原因,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该及时当个捧哏。

况且这句话也的确是没啥错误,河青城中只有四娘才能施展出如此快速的治疗手段。金头可不愿意去喝老巫师提供的草药水,那玩意虽然也能起些效果,但就是味道实在是太苦了些。

就算要找高效的治疗能力也得在河青城外,得在地下暗河中的新来人群去寻求了。他们的治疗手段甚至还要比四娘所掌握的还要高出很多,却没法救回已经逝去的战友。

对于未来路线选择和权力架构大致已经争出了一个雏形,最多只是剩下一些细节还需要完善。就算有着许多事情也比不过人死为大,不论因何种原因而牺牲也总得有个归宿。

所谓的归宿就是一处特选出来的长形洞窟,在其中呈横列摆放着几百个长条状的黑色袋子。其中每个都包裹着一具人形物体,而有的则是一堆大致拼凑起来的碎块。而无论是怎样的形态都已经不会再爬起来,也不可能说出那些熟悉的话语了。

果实带的好处就是不用占用太大空间,而当需要使用的时候就可以变出一大堆。在这些袋子上面都存在有相应铭牌,随时可以将与逝去者相关的信息写上去。

但如果可以的话也没人愿意去写这些,最好是永远都不要用到这些。但这对于厮杀之人显然是种奢望,甚至能使用到这种装备都是一种幸运。

米图卡没有通过视频方式进行旁观,而是主动参与了装殓和摆放的工作。

她觉得但凡能躺在这里的都与自己有关,若是当时一直迷路下去就好了,或许就只有自己这些人会遭到围剿。不过若是那样就可能让敌人继续保留几艘主力舰,那些大家伙还可能会干掉更多的战友,甚至远超现在所能看到的这些。

密集的摆放形式很快就填满地面,只能在中间留下一条二人宽的通道。所以在黑压压的同时又能体现出整齐的感觉,仿佛他们只是在静静沉睡,一个集合命令就会全部蹦起来冲向战位。

但能躺在这里就说明彻底无法挽回了,否则只要来得及或是没伤到要害都能抢救回来。会躺在这里的要么是被撕碎得不成样子,要么是大脑在短时间内被烧灼,纵使有个顶尖医院伺候着也是没办法。

事后返回的她依旧觉得有些压抑,承受不住下就发泄了一句:“真匆忙,也就最激烈的那几场战役才比得上。”

“但是在下次战斗之前都要做起码的处置,否则人手会更加不够。都有这种觉悟,我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她的战友便低声说了一句,但听上去也算不上是什么安慰。

不过又有人将地面监控的内容投影出来,还以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笑道:“呵,看啊,他们还真是一群野蛮人。好像短期内已经做过了好几次这样的事情了,有的吃有的唱还真是一点都不发愁。”

“要不说他们是野蛮人呢,不对,方说法该叫土著。”有人立刻就从中找到了优越感,一起继续发扬道:“愚蠢是他们的特权,他们自然能放纵下去。可我们还得坚守着自己的文明,这是我们的骄傲。”

这样的语言也引起了很多人的心声,于是在周围便想起了若干赞同:

“是的。”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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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三章 两家一起穿越

四娘听到王涛的婉拒也没有感到意外,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这是人家赖以安身立命的本事,所以还是不好轻易交给别人的。

她在说话时还一边瞅瞅黑门,然后又一边瞅瞅投影出来的对面风景,觉得对面到处都是雾蒙蒙的一片。也不知什么时候就能从中钻出可怕的家伙,并且呲着一口血腥獠牙就向这边冲锋。

不过这其实也就是想想而已,她对于安全方面倒还真不是很担心。毕竟黑门这边守着这么多人呢,而且一个赛一个地特别能打,也未必就会怕了对面可能的威胁。

有了这样的认知就多少会获得一些安心,四娘便依旧公开地率领教团众人做祷告。至于时间长短则要看格鲁古人什么时候出结果,什么时候弄清对面大致状况了才好带人过去。

她还不忘回头看一下身后一小块区域,那里在嗡嗡响做一团的祈祷声中显得格外安静。站在那里的就是以鲤为领头人的一干弟兄们,他们在气势上就与意图投机的其他信众不同。

首先就是每个人都穿着一身黑袍,不过看上去更像是未经裁剪过的大块黑布。在简单掏掉中间后就可以套在头上,再以一根麻绳在腰间紧紧固定住。

以麻绳为负载还斜插着带鞘利剑,另外就是每个人的手中和肩膀上则持有棍棒或者绳索。同样会带在身上的还有一日所用的饮食,并且不乏携带了从格鲁古人那里换来的袋装营养食品。

这群人整体呈现出一副相当精干的样子,但主要的任务却不是应对门对面的危险。毕竟一群人再能打也比不过机甲踹一脚,在安全问题上就算再不甘也得正视现实。

其实真正在顾虑安全的就是这一帮人,之前的突然翻脸和追逐攻击实在是造成了不良后果,哪怕到眼下也在为河青人的态度抱有疑虑。而从黑门得来的财富又让他们舍不得抛弃,所以能得到四娘承诺的庇护也不能不说是幸运之事。

不过得人恩惠就得有所付出,倒是四娘对他们做出的要求并不是特别过分。简而言之就是武装起来后跟在四娘身边,有事没事都要营造出她很重要的气氛,并且要听从她的大部分合理命令。

这么一来就相当于简陋的造势和借势,各有所求之人还都可以获得各自的所得,只需简单的合作就可以让他们心中安稳一些,真可谓是互利互惠的事情。

首先要做的就是得定定站在原处,如此方能显示出这是一帮子狠人。

这一套是从城兵那里学来的做法,本意是为了展示坚韧的意志和能遵守严格纪律。只学得表皮的一群人虽然不解其中深意,但为从河青人面前争回一口气就还是在强自坚持。

其次就是要在脸上带着遮盖容颜的面具,在外人看来便会觉得是颇为神秘。

不过这些面具其实都相当简陋,根本就是用生火的干草捆扎而扎成的玩意。既防御不了物理伤害,也防不了魔法伤害,还真就只具备遮盖面容的功能。

但这其实是鲤他们对河青人不是很信任,带上这么个东西就能遮掩自己的紧张,不至于会在人前露怯。而且也因为这样的心态就不打算全力投靠,他们只答应做些不特别危险和不伤天害理的事情,以避免将来会卷入更深的麻烦中。

这样多少算是种自我保护的预防手段,但对于四娘而言却感到似乎受到了防备,心中自然会冒出满满的不快。不过仓促收编的人手能做到这一点就够不错了,缺乏时间积淀还真没法快速收服人心。

“他们要过去了。”

有河青人低声说了一句,随之而起的就是另一侧的机甲移动声。明显低矮了一圈的人群就赶紧向边上再挤挤,哪怕明知不会被其刮蹭到也不想靠其太近。

格鲁古人将土著的畏惧表现视为正常,他们已经无数次体会过类似的目光和畏惧了。于是在行走的时候就没有流露骄纵之色,反而是带着一丝淡淡的不耐烦。

一般在条件允许的时候都会将工作交给机器,那样不但省时省力还安全。但简单的东西也就存在着能力不足的问题,它们再是数量众多且便宜也能力有限,只能初步探明对面状况。

操控人员不是没有发出继续深入灰雾的指令,但随后就会发现那边的环境有些不太友好。相互间的联络只能保持在有限的距离内,若是相隔稍远一些就会受到干扰,直至无可奈何的彻底阻断。

好在深入陌生环境已经是这些自主机器的常态,在设计之初早已被植入了各种预案。一旦遇到类似现在的情况就会触发返回机制,简单的原路返回就可以避免出现不必要的损失。

但这么一来就只能将探查区域局限在一小块地方,再想深入灰雾数百米就根本不可能了。

那一只探查部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派出的,他们担负着在状况不明下确保安全的职责。既然是如此的任务就得派出精兵强将,米图卡以其知名度自然会参与其中,据说也有大家想要去除霉运的原因。

反正以这些人的装备是能打能防又能跑,并且有着相当性能更强一筹的探测仪器。同时还附带有能自动在沿途布设线路的设备,既能解决通讯问题也能当做路标,不至于会在茫茫的浓雾中迷失方向。

米图卡虽然不是第一次穿越黑门了,但在快要通过黑门时还得给自己加一重保险。她操作着机械臂就一把向地面搂去,而动手的目标就是会说格鲁古语的教团中人。新八一中文网首发wwwm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只是这些人也一直都处于紧张状态,所以见到扑面而来的巨手就都被吓得连连后退。操作机械臂的米图卡又不打算杀人,所以在靠近人员的时候就得保持较慢的速度。

这样一来就自然只能抓个空,米图卡便不得不出声解释道:“这是咱们两家的事情,总不能光是我们去看。来一个人做见证者吧,无论看到什么都可以用你们的方式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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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四章 安全问题

“哦!”

“怎么了?怎么了??”

河青城的信众们也听不懂外星语言,能看到刚才那一幕的就都被吓得是一片哗然。而刚刚在低头做祝祷的人们就只能听到一片杂音,具体出了什么事还得听别人的讲解。

于是在短短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内就出现了谣言,并且从十步之内向百步之外快速扩散。

有的说是那妖怪耐不住凶性突然对神使出手,说不定再过一会儿就会祸害河青人了。

有的则说是大神发现教团中出了叛逆,所以勒令刚刚收服的妖魔清除祸害。方才那一阵听不明白的大嗓门就是在宣读罪证,接下来就要从人群中再选一个进教团了。

还有的则是说那些妖魔也看上红衣的美貌,刚刚就是在通过黑门前要讨她做压寨夫人。

总之不靠谱的动手理由是各种各样,这样谁动手了也不是很清楚。而对于伤亡的猜测则五花八门。一个人都没伤到是猜测,当场敲断了某人的腿骨是猜测,就是一场凶残的碾死了一片也是猜测。

这样的一片混乱虽然迟早会稳定下来,而依然留在原地的四娘等人也必须得做出安抚,当然更多的就是还得进行大量辟谣。

不过关于红衣的部分传言则是有点根据,因为有很多靠近之人都是亲眼见到她被那些妖怪们带过了黑门。这个消息传开就让不少男人感到惋惜,不知她将来是否有机会再被带回来。

但这些目光和猜测并没有干扰到米图卡,她只是简单对这个主动跳进机械手的土著表示赞赏。作为奖励就将其放进了临时的气囊中,这样就可以同对面的环境做隔绝了。

但红衣却以为这是对自己的不信任,自然就会伸出不满的心思。于是她就拍打着气囊抗议,当然所用的语言也是较为生硬的格鲁古语:“干嘛把我关起来?跟你来还有错了?我又不会跑!”

米图卡邀请这些人就是因为他们的语言能力,不过还是会为红衣的不满感到惊讶。她原本以为自己提供保护的行为该获得理解,于是就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这不是要监禁你,而是要给你提供安全保护。不过你们以前都是怎么做的?就是什么防护都不做的跑过去?那可是不明状况的陌生环境啊!”网电脑端:

“呃……就是过去看一看呗……”

红衣虽然不知道这些问题背后的浅层含义,但从米图卡的惊讶还是能知道以往的做法似乎有些不妥。就是她知道进入陌生异界的常识也是慢慢总结出来的,所以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那么多次的来回无非就是多了些病症或伤亡,相对于“拿”回来的财富而言就根本不是大问题。

她在想了想后就解释到:“发现啥长虫和大牲口了就并肩子上,找到大概能吃的就先用小鸡来试。小心一点就没问题了,我们到现在也才没了几个人而已。”

“……”

这样的答复只能让米图卡感到无语,她从没见识过这样只和鲁莽的冒险人群。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几乎可以等同于作死,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伟大的奇迹。

同样陷入沉默的还有看直播的其他格鲁古人,他们都不敢想象这些土著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曾与米图卡合作过的工程师就赞叹道:“他们能给那怪物打工是有原因的,说不定就是这份无知和不怕死的劲头!”

旁边的一个人则有些不赞同:“或许这些人本身就不一般,比如能够抵抗各种环境的人工种族。等有机会了就去翻一翻他们的生命密码,说不定能找到哪个家伙的签名呢。”

“嘿,嘿!说你们呢!”王涛又没有将自己的耳朵塞上,听到这些不礼貌的讨论。他便不满地对那些人抱怨道:“都是亲娘生养的,大家讨生活都不容易。你们吃的牛羊还得拿各种东西去换,就别再说话这么刻薄了呗!”

周边的格鲁古人其实就只是因为无聊在逗闷子,本来也并没有怀有特别的恶意。所以在被说过之后多少也有些不好意思,甚至还羞惭地将面孔都别在了一边。

当事的二人不愿放下身份去同土著争辩,但边上其他的战友却不放过起哄的机会:“呜~!被土著教育了!真是很有指导意义的哲理呢!”

拉拉普瑞并没有为此而生气,反而是突然想到一处细节就随口问起:“你的口音很有地方特色,我记得是……是哪里的方言来的。你去过那里吗?”

王涛略微有些张口结舌,但还是很快转移了话题:“听上去是个好地方,有机会了就去那里转转。哎你们说对面有没有危险?这片雾气怎么就让人这么不踏实呢?”

他并不愿几方的底细被打探太多,尤其是关于如何获得语言能力的方面。总不能跟这些外星人说是得益于某人的惨死吧?那以后不要说是朋友没得做,很有可能是当场就会彻底翻吧。

故意提起安全问题就是因为这被大家所关注,哪怕在格鲁古人那边也存在很多猜测。而在眼下这种被隔绝的环境下就得做到群策群力,所以相关数据和猜测都可以放出来公开讨论,拉拉普瑞便节选了认可度最高的讲一讲: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空气里都是种奇怪的气溶胶,按结构说会因为太轻而飞上天空。不过在那里头却夹杂着金属成分,但也不会因为太重落在地面。它们就是造成灰雾的主要原因,不过今初步分析并不会对人造成伤害。唔……或者说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对你们会造成什么影响就不到了。”

老巫师他们一直都在竖起耳朵仔细听讲,但最多也只能知道灰雾比较古怪,而且还不确定有没有危险。不过王涛倒是对此较为乐观,因为类似的事情在以前就做过很多次了。

他的检验方法也很简单,那就是反身从那帮黑衣众的手中取来了一个笼子。这笼中所装的自然就是常见的小鸡,而且在笼子上还栓有长长的绳子,一看就知是早已准备多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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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五章 浓雾世界

“叽叽……”

笼子中的严格说来已不算是小鸡了,在发觉所处的环境晃动时就不断惊叫出声。会因为翅膀扑打在竹笼上而掉落稚嫩的细毛,也会让心存不忍的人们觉得有些可怜。

站在附近的格鲁古人见状就生出了不妙的预感,但在仓促中也没有做出太大反应。毕竟这举动也不具备什么攻击性,拿起一个笼子也算不得什么事情吧。

王涛见到大家都看向自己便得意一笑,接着在下一秒就将鸡笼丢过了黑门。有过准备经验的河青城信众都知道这是在干什么,经历过几次后就知道该等待结果出来。

旁观的格鲁古人也是一看就能秒懂,但多少还会为此发出感慨:“还,还可以这样……他们的技术这么低下,但也知道要对黑门对面做测试,可见以前是吃过亏的。这个办法虽然不是多么特别,但能想到并应用就很用心了。”

有的人能看懂这是在测试对面环境,而有的人却会对此瞎做猜测。像是有不少信众就是如此,他们都希望操持此事的神官能带来好消息。甚至还有些吹毛求疵之人认为这样的占卜仪式太太过简陋,似有些配不上暗流大神的威严。

而无论是怎样的窃窃私语都没能干扰王涛的观察,他一直都在紧紧盯着抛到对面的笼子。

笼中小鸡虽然表现的有些惊慌,但基本看来还算是正常的表现。不然换谁被突然丢出去也不会高兴且安稳的,关键是要看其能不能在之后的时间中生存下来。ァ新ヤ~8~1~中文網www<首发、域名、请记住

一直瞅着固定的地方多少有些无聊,但借现在的活计便能在黑门处多站一站。只有这样才能更近地看到对面景色,大致就是一处比较荒芜的小山附近,也不知对面是否存在有用的资源。

这样的景色也被河青人看在眼中,他们通过投影设备观察到的效果其实要更好一些。一看是这种光秃秃的地形就顿生失望之情,没有谁觉得对面能存在像样的东西。

这只是大概六七十步距离内的所见,再远处的景色就会渐渐没入灰色浓雾中。也不知在那层层的雾色后都藏着什么,也不知到底会带来危险还是机遇。

王涛在等待的时候还丢出了石头,根据简单的目测便知两边重力差不多。至于兜里的一大把草杆就不必丢过去了,以这样的浓雾也不像有风的样子,真要做出来反倒会显得自己傻气。网手机端:https:/m/

再等待一阵后觉得差不多便开始回收鸡笼,一头捆扎在笼子上的绳索还留在王涛手中。他不停将其扯动并松垮垮地盘在木板上,等完成收线后再取下来就会成为绳圈。

“叽叽叽……”

重新回到手中的小鸡依旧是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叽喳喳的样子仿佛要逃出笼子。但这也说明它依旧具备明显的活力,并没有因为对面的空气而糟害。

附近的几个教团核心都看到小鸡的活泼,既然能确定起码的安全便不再有所犹豫。他们便开始动员信众前往对面去碰运气,早已等待着不耐烦的人群便缓缓移动了起来。

先前是河青人在观察格鲁古人的行为,而现在则换成后者去观察这些土著的行为。

观察的行为并不是毫无意义的打发时间,而是要确定对方的习惯和秉性。相逢没多长时间的双方算是彼此的陌生人,总得对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有个概念。

具有先进器械的一方甚至还叫停即将派出的队伍,便不忘向对面发信息要求小心。不过自然不是前出侦察队的安全,而是要他们小心脚下不要踩到人,平白搞坏了双方关系可实在没必要。

四娘走在队伍前面就先找到王涛,然后悄悄问道:“这些人怎么不动呢?他们光是在这边看着?”

“就是看着呗,当初那一位在招降的时候就说好了,只让他们负责黑门附近的安全。”

王涛悄悄将目光向卡伦普瞥了一下,以此警示四娘不要在这里去谈这件事情。这个突然闯入他生命轨迹的怪东西依旧静静矗立着,哪怕光是靠近都会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不过这东西自从在将四娘带回来以后就没有更多动静,静默不动的样子倒更像是一种怪异雕塑。只要看看在其身上或地上摆放的小东西就知道了,肯定是有不少蒙昧的信众将其当做神像。

四娘在之前也是刻意将目光撇开不去注视那里,直至获得提醒后才将复杂的目光投射过去。过往的那次谈判毕竟少了自己的参与,所以她直到现在依旧还怀有着些许不满。

但在实力不济下也知道该夹起尾巴做人,瞅过两眼后也知道不该一直站在门口堵住大家去路。她终于还是快步地从黑门下迈步走过,心中再有迟疑也需要再进行一次穿越才行。

“咳咳咳!”

在通过大门后就听到了一阵阵的咳嗽声,四娘因为多看几眼就已经落在了其他人的后面。而她随即也就步上了其他人的后尘,同样是嗓子一痒就跟着咳嗽出声。

聪明些的会猜到这可能是某种浓烟,于是就先将自己的口鼻用衣襟捂上,然后才去招呼别人跟着照做。蠢笨一些的就干脆不愿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竟然在队列前行时就急急转身,这只能同其他前进者撞在了一处。

于是本来行动缓慢的队列就更显得混乱,一步压一步地就让移动的人群重新停在了原地。

后方人群虽然察觉似乎出了不对,但并没有出现糟糕的混乱和不负责任的谣言。这全要靠格鲁古人设置在公开场合的显示屏,只要能看到对面情形就能让人安心,甚至也不会给谣言有滋生的土壤。

后方不会出现动摇是好事,但那只是因为他们没有被污浊的脏气呛到。在前方的教团核心则是全身心地浸在其中,自然需要就此开个小会。

“怎么是这么一个鬼地方?连喘个气都这么难受!怎么办?还要继续过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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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六章 穿行于雾中

最先发问的不是四娘小团体中的任何一个,而是跟随过来的普通信众。但这样的问题其实也是他们想问的,所以也就无所谓是由谁提出来的了。

四娘一伸手就让这不本分的家伙后退数步,再一招呼就叫来了一帮黑袍人挡在周围。这样就同大部分信众隔离出一段距离,于是接下来的会谈就不至于受到打扰了,而且谈了些什么也不至于流传出去。

虽然暂时将发出问题的人隔离在一边,但四娘却继续之前的提问重复道:“是啊,怎么办?这一趟买卖还办吗?”

皱眉捂嘴的卫对此提问有些不满,仿佛自己成了路上接到的匪人。但他并没有对此表态,而是似有若无地将目光瞥向周围的机甲,所以就将嘴巴闭得更牢了。

至于其他人则是没有任何看法,或者说是在缺乏主见下习惯于随波逐流。

最先提出异议的却是王涛,因为他依旧记得近日来获得的莫名压力:“你瞅瞅身后那些几人高的机甲,你再瞅瞅前面那些跑来跑去的装备。他们为什么会留在这里?不就是因为被人强摁着低头了么?这事情其实问都不该问,除非一过去就是刀山火海,否则咱们都得硬着头皮去闯。”

能说出这话就说明他已经有相关的觉悟,明白此行已经不再是河青城一地的小事了。还会留在这里只是贪图财富和不劳而获,而付出的代价则是要受到他人指使和意图不明的注视。

教团核心本来也有着类似的压力,得到明确的提醒后便立刻认命。尤其四娘从以前就习惯拳头大的有真理的法则,所以立刻就做出了迷途知返的干脆答应:网电脑端:

“是哦,干吧。那个谁,你们的队伍向那边去!还有你们这些人,向着这边去!记得要一直念诵大神的威名,祂在这里会保佑你们的!”

有了决断就得有补充,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复杂的环境。不过首先提出来的却是惯于山林行走的鲤,他可知道在浓雾天迷路会是怎样的可怕,哪怕有再多人也是找不回来。

他便向前迈出一步,低声向四娘一人悄声提议了几句。由于他拿出来的建议相当适合现在的情形,所以立刻就得到了后者的赞同和夸奖:“嘿!还是你想到的办法好!就这么办吧!”

四娘夸奖完了鲤便大声做出补充,并且要求每个人都务必要做到:“用你们的棍子在地上划线!走到哪里就划到哪里!千万不要在大雾里走丢了!不然有再多的人都找不回来!还有就是要多留记号做路标,石头树枝什么的都可以,一定要能一眼就瞅得出来!你们都听到了没有!?”

“哦~!听到了~!”

或近或远的人群都做出了表示,可见他们都知道此事的重要性,甚至不乏有更远处略带回音的回复传来。可见他们还没有摆脱通讯基本靠吼的状态,所能指挥得动的极限也就在周围的数百步内。

那么接下来就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黑门这神奇的东西是可以隔绝两边声音的。在这边高声喊出的话语肯定不会被另一边听到,那么四娘这些人也就需要一遍又一遍的不断高声重复,这样才能让陆续涌过来的人们接到新的要求。

实际上也只能是要求,以他们的人手还没法达成严密的组织,那就更没法做到有效的实施了。所以谁会迷路,谁会走回来也许就得靠觉悟,或者是靠他们自身的运气。

信息的低效传播就会造成这样的结果,掌握科技的一方相比就会做出更多的应对。

在米图卡的小队中依旧是每隔一段距离设置通信杆,这既可以确保信号中继,也能成为地面上的明显路标。他们的行动模式是向着某个方向一直前进,直到觉得差不多了才会换个平行的路线返回。

在一路上就只能碰到起伏不定的荒芜丘陵,真是连一草一木都没法看得到。不过时不时还会出现一些人造物品,可就算拿近了观察也不过是些残砖断瓦,而且还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岁月。

米图卡再次对空气成分进行了检测,结合着观察景象却觉得有些不正常。

“这些气溶胶里的金属是怎么回事,在单质状况下竟然不会和氧气结合?还是说这些气溶胶本身就能起到隔绝作用,所以并不会导致更多的氧化作用发生?但是,但是这些氧气是哪里来的?得有提供循环的来源吧?”

她所带领的小队还是剩下后集结起来的那些人,经历过一场战斗后就可以让他们结下相当友谊了。其中有人并不想过多绅士,于是就打趣道:“头儿,我们是侦察兵,分析的事情还是交给后方专家吧!”

而所谓的后方已经大不如前,专业的设备、军舰和人员都已经只能存在于梦中。通过简单的战地保密线路也只能获得不负责任的回答,而且还气得米图卡不由捏紧了拳头:

“问得好,我们的‘专家’也对此表示很迷惑,他表示还得去修理自己的平衡仪。至于那片浓雾中的问题就全靠你们了,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这倒霉黑门的,相信你们也能找到那里的问题。尽快些吧,完成同那怪物约定的事情还有事要做,我们不能一直陪着这些土著。”

同他们做联络的是会议选出来的临时官员,当然同时也是滞留在此的最大部队的主官。能说出这些话就说明很是有些怨气,甚至都发展到会公开进行指责的地步了。

一路上通过中继传递信号似乎在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或者是某个设备的质量不行,又或者是大雾的累积会对信号造成干扰。两边的对话会随着距离不断增加噪点,甚至会达到互相都无法听清对面的地步。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就像现在的通讯也只能看到模糊的人形,不过这样也就可以不去看那令人生厌的面孔了。对方最后还追加了一句:“还有,折返的平行路线要取消,而且要记得将那些通信杆都带回来。我们经不起太多物质的消耗了,注意安全。”

“明白。”

米图卡对通讯中的言语刺激似乎毫无反应,依旧是非常冷静地结束通话。只有捏紧的拳头才能彰显她的愤怒,毕竟百战余生至此的都不是软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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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七章 安全

通讯中提到了安全的事情,米图卡他们自然也会为自己的安全负责,但这些愿望就只是愿望而已。

她所率领的一整支小队在飞行途中遇到了奇怪的东西,以至于根本无法继续接下来的探索任务。

原本还以为挡在前方的是一座高耸崎岖的山岭,但没想到它突然坐了起来。或者说坐起来也有些不对,因为它并非是像人形的物体,而更像是一块长条积木从中弯折了起来。

仅仅以其挡在前方的宽度就有不少的距离,至少在灰雾遮挡下是看不到两端的边缘。甚至就连其向上升起的速度也非同寻常,不一会儿就将侦查小队的前路封堵得满满当当。

这让他们产生了一种俯瞰大地的错觉,但自己偏偏又能感觉到重力正与这大地相垂直,所以就更令判断时充满了错乱感。如此一来就让他们本能地试图躲避,可在最前方探路的队员却已经来不及了。

灰雾的遮挡就令探知异状的距离被大幅缩短,于是当他发现前方变故事就已经太晚了。短短的时间内所能做出的反应就相当有限,在本能之下就只来得及向右紧急偏转。

而这探路机甲与前方巨物之间的距离也在急剧缩小,并且在瞬息之后也没能探测到边际所在。因为更多的信息都被遮掩在了灰雾后面,距离生路是差一百米还是差一公里都没有准信。

且在操作和机器响应也是需要过程的,如此短短的时间浪费也为重大危险增添了一分不及。所以后方队员就只能从信号中看到扑面而来的巨物,惊讶和慌张时发出的叫嚷,以及信号突然中断的电子通告声。

这样攸关生命的变化只发生在瞬间,但探路者也是为依旧活着的人们争取了机会。

从前方景象和探测内容的突然变化也不过两秒而已,再要做出自救的举动也只能在更短之间。后队的其他机甲在瞬间就知道要做出反应,而且智脑通过有限的信息也判断出拐弯、上升或下降都变得不再是好选择。

小队中每台机甲的智脑在瞬间就完成了初步计算,但为了驾驶员的最优先操控权而无法亲自操作。只能以红色的大幅标识涂抹操作界面上的要点,而驾驶员们所要做的就是快速点击这些部分。

在无数次练习下他们养成了条件反射,甚至用不着理解具体原因也会连续点击。于是只见这一队机甲就在空中前进时齐齐反转方向,然后全力开动了加速引擎。

这就好比是在空中踩急刹车,而这些机甲在这么做的时候还依旧在向着身后继续前进。方才为了调整机体方向的速度也有些过快,机侧的辅助发动机也得在反向做出补偿,以免机甲会沿着方才转动的方向按惯性再转回去。ァ新ヤ~8~1~中文網www<首发、域名、请记住

这是寻常人都受不了的加速度,尤其会给未经训练的人带来难忍的负荷。被携带着做见证的红衣就在一瞬间昏厥过去,期间就是连发出惊叫的机会都没有。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她既看不到前方传回来的遇险信号,又看不到其他机甲驾驶舱中的紧急报警,甚至都来不及明白发生了什么。方才明明还好端端地被举在空中飞行,一成不变的灰雾让她忍不住产生并没有在移动的错觉。

但接下来就觉得自己被甩向厚实的软壁,然后就瞬间被拍昏得毫无知觉。当然说是那软壁斜切着突然砸过来才更正确,毕竟是这固定在机甲身上的气囊先改变速度的。

米图卡在这种时刻其实是无暇顾及身边土著状况的,因为她连自己的安危也不是很有把握。幸而在大过载中不光能通过锻炼出来的身体素质做忍受,同时还有快速变化的抗荷服来保证安全。

而困难也不仅仅是前方的危险和自身的难耐,同时还有更加无法预料的不明状况发生。因为他们才刚刚摆脱头晕眼花的不良反应,然后就发现自己无法再控制熟悉的机甲了。

而这问题并非是因为身体因受创而无法操控,而是这几台机甲系统本身不再响应。无论是发出任何的语音指令还是按下任何的按钮都不再有所回应,以往熟悉的操控界面也都变得迟钝而缓慢,就仿佛在被慢速播放一般。

米图卡还处在为了对抗过载的状态中,面目上就不免留下咬牙瞪目的部分痕迹。她在此情形下也顾不得判断发生了什么,因为就是智脑所提供的信息也互相矛盾,而且也没人能在这种情况下全部浏览完。

她能够保持意识就已算不错了,但最多也只来得及发出最本能的命令:“快,快离开这里!我机失控即将脱离,接住我的逃生舱!”

但其他战友们也没能给她提供希望,而是差不多在同时将惊慌响彻的公共频段中。其中嗓门最响亮的则在大叫道:“做不到!我们,我们控制不了机甲,而且还在持续下降中!”

“那就发送求救信号!这不是正常情况,我们至少要将这里的情况传递出去!会议室,会议室!这里是旅行者!会议室,回话!”

“没用,通讯被干扰了!”

一连串的糟糕信息简直是专为打击他们的心智,互相影响下甚至会觉得世界末日就要到来了。寻常士兵还只需要为自己的安危负责,但米图卡可是要顾及小队中的所有人,所以她所背负的压力还要更大一些。

连连拍打自己的脑袋图清醒一些,这样倒也让她找到了有限的可能,于是就大声叫喊道:“冷静,先冷静下来!我们能通过通讯器互相沟通,就说明这部分还没有坏。我记得事发之前有谁在同后方联络来的,继续喊!报告我们的状况,提醒我们的遭遇!还有就是叫来支援人员!”

不管她的判断是否正确,总归还是能给一堆战友们提供信心的。于是大家哪怕在困境下也都叫喊出声,所喊出来的内容无非就是在赞扬米图卡的临阵不乱。

“呼!还是老大有办法!”

“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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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八章 黑袍土著

以格鲁古人的通讯能力并未将信息传递给后面,他们甚至都无法确切保证那样的猜想是否有用。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整支小队正在缓慢下降,他们还是能以自身感觉体会到的。

所以除了与后方沟通的人员正在徒劳地叫喊,其他人都在心惊胆战地观察下方。因为谁都不希望遭遇全员坠毁的下场,这简直是所有飞行人员的糟糕噩梦。

也亏得是那种下降的感觉并不明显,所以他们还能勉强忍住心中的恐惧。网手机端:https:/m/

观察下方就是为了确定即将降落在何处,又或者说为了确保自己将来会有个什么下场。比如下方是个海沟就要比平地惨太多,又或者一处停机坪也要比严阵以待的防空阵地更受欢迎。

这样的担心就让他们未免有些精神紧张,哪怕发现一点点的异常都会互相提醒。一会要么是山壁上的突兀岩石,一会儿又要么是快速掠过的飞行物体,不论什么都会让他们的内心有所波动。

“那块岩石差点擦到我,再过来一点,哪怕是一点就会擦到了。”

“飞过的是什么?生物还是人造物?你们谁看清楚了?”

“没有,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等等,下面有人!”

先前出现的东西会让大家将目光转向平行或者高处,然后又会随着一声惊呼被吸引到下方的所在。在那里的确出现了一群模糊的影子,但戳在那里始终一动不动,所以未必能确认就是智慧生物。

于是便有战友发出了不同的意见:“岩柱吧,或者某种植物,再要么是路标?”

等这支身不由己的机甲小队在下降一些后才能确定,米图卡就赶紧向队友们做出通报:“他们拿着冷兵器,是一群土著。我们受到机甲的保护会很安全,他们伤害不到我们的,只要不出去就没事。但也不许你们做出挑衅行为,我们有义务保护原始状态不受破坏。”

队伍中显然有人恢复了冷静,甚至还对这样的话语打趣道:“呵,没价值的都是原始状态,保护了就保护了。一万年不去看也是保护,还能落得好名声。有价值的地方才会受到快速提升,只要十年就会变得与其他附庸地一样。”

队伍中还有人做附和:“常见的事情,这有什么奇怪的。”

米图卡对此只能无言以对,并且觉得还得同这些人多接触一些才能好相处。她一直以来也只能专注于观察和战斗而已,再要同新近结识的人组队就还得进行磨合。

初发现黑门的时候还承受着极大生存压力,每个人都将自己的个性压抑在纪律下。而当事态经过缓和、突变、又缓和、又突变的过程中也没能养成自己的威信,所以在说话上总是有些底气不足的感觉。

所以她并没有参加大家的交流,但也没有进行打断,只是在静静旁听中分析每个人的性格。在嘴上也只能继续重复着:“总之不要出机甲就是,我们还是等待援救吧,这里很……安……全。”

要吐出话尾的最后几个字还真不容易,米图卡得在发出颤音的状况下去摸索自卫武器。因为她发现那赖以为屏障的厚重舱门自行打开,直接就将她自己暴露在外部的灰色雾气和土著面前。

她在到处摸索的时候还不忘四处观察,并且以一手解开安全带以压低身姿。这样就可以在遭到袭击时减小受袭面积,多少也应该能起到点作用吧。

“安全?哪里有安全?只能等待援救了,希望还来得及。”

刚才在通信器中听到的抱怨还在继续,尽管说出的内容并没有太大错误,但还是让在场的格鲁古人觉得应该闭嘴。可见说话的主人是个不安分的家伙,但却缺乏足够的自知之明。

米图卡试图补发命令,但在这时才发现通讯器也失去了效果,不然刚才是能够从耳机中听到那声抱怨的。她便只好扯着嗓子大声喊叫:“不要射击,不要主动伤害这些土著!先不要发生冲突,尽量保持彼此间的距离。还不知道他们有多少数量,我们的武器应该优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咳咳咳……”

前面几句话还存着保护落后种族的意思,但说到后面则有了不扩大冲突意思。因为在浓雾中又渐渐走出了更多的土著,而且能在数量上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在之后的咳嗽也实在是身不由己,充斥在空气中的杂质显然对她的嗓子并不友好。于是叫嚷不到几句就只得戴上面罩,只有这样才能让她觉得好受一些。

于是新的补充命令就接着发布出来:“戴上面罩,咳咳咳……这里的空气让人不舒服,咳咳……可能……咳咳……有毒!”

其实这个命令也是多余的,在暴露在陌生环境下的第一反应就该是检查自身穿戴。米图卡只因为比队友更焦急才会优先发布命令,直到吃了苦头后才想起要保护自身。

深呼吸几下让自己觉得不是太过难受,她还想尽一个队长的职责说些什么,但却被接下来的发展打断了进程。

几声听不明白的呼喝声在人群中响起,应该是这些土著中能做主的家伙在发号施令。米图卡等人自然是听不懂这些东西的,就连是发布给土著还是自己都不明白。

他们也借此机会观察外面那些土著们,持有的冷兵器基本都具备较好的塑形。虽然在形状上还不是特别统一,但多少已经能看出锋利的样子了。

所以这就将他们排除出了石器时代的范畴,至少已经进入了金属时代。至于是铜锡合金还是铁器就不得而知,在眼下的距离和心思不定下也难做判断,还是得靠近了才能做出起码分辨。新八一中文网首发wwwm

外面那些持有冷兵器的土著们都身穿黑袍,尤其在面部还裹上了更多的布料。似乎他们是以这样来保护自己的呼吸系统,但如此也就说明这些人并没有彻底适应环境,否则就算摘了面罩也是可以自如活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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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五十九章 带走

米图卡等人还想再看清楚一些细节,不然在这等状况下也做不了别的事情。但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也意味着能被包围者看清,他们倒是可以做出很多的事情。

“呵鲁!呵鲁!”

他们以带领者为首发出了阵阵呼喝声,并且还将武器的下端轻轻敲击地面。也就是并未将长矛的尖端对准闯入者,这就说明还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应该还有缓和关系的余地。

“只是在这等劣势下也没法进行平等谈判,能确保不受辱就已经很幸运了。”

米图卡心中如此想着时也并未妄动,她还没有猜出来这些土著想要干什么。但是人家可未必有足够的耐心伺候,从中站出几人就将手掌伸向机甲舱门。

按说只要踩住几处落脚点就可以奔跳进舱,但是伸手的土著却并没有这么做。他们只将自己的手掌心对准被吓得伏低的驾驶员,似乎是在做出瞄准的样子。

一众机甲驾驶员们看到只有这个地步便松了口气,尤其是米图卡还连猜带鼓励地打气道:“他们……大概是在做诅咒。不要理会这些蠢货,只要不进来就就随便他们胡闹了。后方肯定能从我们的失联察觉不对,现在肯定已经派出了搜救队伍。我们要……啊呀!”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她刚刚以重要的心理底线来安抚大家,要知道几乎所有人都已紧紧握住了各自武器。他们准备在对方冲进来的同时就立刻开火,以此来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

可在同时就听到那几人念出了一段拗口词汇,以发音可以确定是同样一句话。话音刚落就感到自己浑身陷入了麻痹状态,并且还缓缓地悬浮在了空中。

类似的几声惊叫也发生在附近机甲中,米图卡就算没有以眼亲见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可她以现在的处境也是自身难保了,最多就只能以残余的意识思考到:“呃……搞什么鬼?这不是……电击……”

这的确不是电击,不然她也来不及有余力进行思考。但也不是毒气侵袭,不然也不会同时让自己漂浮在空中。但是快速涣散的意识也没法支撑足够思考,米图卡和她的战友们终究只能中招。

先后陷入沉沉昏睡中的几人就从驾驶舱内缓缓飘出,然后被等在下方的土著们一起接住。待抓稳后就用绳子捆了带走,大致就与打到的猎物一个待遇。

同时还有土著注意到米图卡机甲上附带的气囊,有此物就显得与其他人的机甲稍有不同。但是以他们所处的高度并不能看到其中的红衣,所以一般而言都只当其是某种装饰,可能与表示身份地位有关。

就算有人只会对此多看几眼也不能保证安全,因为在他们之中还存在一些能力奇特的个体。米图卡就是在无法理解的状况下麻痹抓出,红衣也是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识别了出来。

于是那较为特殊的几人就合力将气囊取下,但却无法将困于其中的女子弄出来。

“怎么办?这好像是个囚犯?”

“可能是部族战争抓到的,你看他们的长相明显不同。”

“哼,一个比一个还要丑。”

他们在略作品评时还用长矛刺击气囊,看样子是尝试对其造成破坏,或许就能将其中的异族弄出来了。但无论是轻是重还是换了手法都无效,谁也没能对这材料造成孔洞或撕裂,最多只是在那上面留下一些划痕。

方才明明还有高山突然出现来不及反应的耸立,他们能以这样大的动静去拦阻几台飞行器。而现在却只能使用冷兵器做攻击,却依旧会对轻薄的防护性材料一筹莫展。

这落差极大的能力鸿沟却同时出现在一个族群身上,不得不说是一种非常突兀的现象。但是以河青城那些人还能搭乘座驾在空中移动,并且有意识的从穿越异世界中获利,两边似乎谁也不能嫌弃谁奇怪。

而且再蠢的黑袍土著也并非是陷入一筹莫展中,就有人很快向其他族人提议道:“昆露,去找昆露,她应该有办法!”

“好,带上!”

一声令下就又过来了许多黑袍土著,并且合力将气囊及其中的红衣一起托举了起来。以众多的人数很容易就将负担分摊成小份,并且还快步追上了转移格鲁古人的先发队伍。网手机端:https:/m/

于是这从灰色浓雾中出现的队伍又消逝于浓雾中,只在原地留下了几台空无一人的机甲。它们孤零零地停留在原地也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甚至就连舱室中的个人物品也没有遭到搜掠。

而最大的不同就是机甲数量比出发时少了一台,那缺失的数目正散落在附近的广大区域中。在熊熊燃烧的残骸附近倒是能让浓雾散开一些,可却无法提供其他的驾驶者都去了何处。

这样的景象就是救援队到此时所看到的,无论是格鲁古人还是河青人都对此惊疑不定。没有谁希望见到一个鬼故事发生在眼前,于是他们就各展身手开始搜寻自己人的下落。

最容易提供踪迹的脚印已被有意识地抹去,但只要有心就还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线索。四娘就很庆幸自己在出发前将鲤叫在身边,他正在以自己丰富的林地生活经验做搜寻。

一同带来的格鲁古人也在搜集周围空气中的分子,特定的痕迹可要比脚印更难以抹除。尤其在这种缺乏大范围空气流通的环境下就更是如此,呈现出来的相关信息跟火炬一样,无时无刻地都在指引他们的方向。

四娘在行走中还低声向王涛抱怨:“你以前不是还有些手段的么,怎么不拿出来露露脸?看人家坐在那大家伙里面还找的比咱快,你难道就不担心被他们先找到吗?”

王涛扭头看看徒步行走的自己一行人,然后又看看快要消失在前方的机甲,他还真没有争辩的心情。没有那些设备就没法拿出相关能力,而没有探路地图也就不好调动那些设备自动前往。

而最最关键的则是他自知驾驶技术实在有限,所以绝对不能在浓雾中开野车。

嫌死的不够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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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章 追踪

四娘的声音带着瓮声瓮气,这是因为她需要用半湿润的布料来保护呼吸道。王涛也同样需要这样的简单防护,所以在做回答的时候也同样有些闷闷的感觉。

“这里的浓雾有古怪,我操控机器能达到的范围要比以前小太多了。最多也就是目视距离的两倍不到,要是再远些就会失去那些东西。你看格鲁古人的那些装备也大致差不多,不然也不会派出专人来查看了。”

口头上说的这些原因也不算有错,但还有部分内容憋在心里没吐露。他知道那些插在地上的通讯杆只能传递格鲁古人的信号,并且可以起到引导方向的作用。

可这样的军用功能显然会受到加密,并不可能向自己这种既是异界、又是不同技术系统的东西开放。甚至于在保密方面都不算是最重要原因,只看两家的界面和语言就完全不一样。所以想要解决通用问题实在是太难太难了,起码得有几个语言学家,几个软件专家,以及一大堆的硬件制造方吧。

当然以他的眼界还看不了那么远,仅仅是最表面的不同便足以让他知道没戏。所以要想跟得上,就只能搭便车。要想降低迷失的可能,还是只能搭便车。

格鲁古人开着机甲就算迷失也有后备预案,在灰雾中只要能找到信号痕迹就能找到回路了。只要不是跑得太远就总能获得一线生机,可若是驾驶悬浮车就没有这个便利。

那些通讯感不但不会对自己的信号作出回应,甚至当发现出现陌生信号时还会主动保持静默。这样的设定可以让其在战场环境中保护自身,可对于有限度合作的一方则是最糟的消息。

四娘其实并不是很明白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更不理解他有多么大的为难。听其唠叨再看其表现也无可奈何,只能大致理解为神通受到了限制。

那么她看向四周的目光便有了些畏惧,甚至还舍了身材更为高大的鲤。既然这无处不在的灰色浓雾存在问题,只是健壮一些的鲤就显然只是个凡人。

更好的选择就是两步移在王涛身旁行走,至于理由也是分外地简单:如要对抗神秘力量就只有依靠神秘,一个已经没自己能打的鲤就只是需要保护的弱者,而看似神秘一些的王涛则更为稳妥些。

这样的选择几乎是出自本能,在自保的前提下也可以说是无可厚非,甚至还能透出一些小机灵。但王涛本人却自己知道自己的斤两,他只是紧紧盯着前方的机甲。

类似那些高大的身影可是他童年的憧憬,能见到正儿八经能用的后就一直在用目光追逐。哪怕只是行走都能提供更多的安全感,哪怕与鲤所提供的方向有异也会选择继续跟随。

掌握技术的格鲁古人在他的眼中就相当于安全,那么只要跟在后面就能蹭到一些福气。至少有了危险会有大个扛着,出了事情也要保证自己能第一时刻奔过去寻找庇护。

这真可说是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的写照了。

当然鲤也并不会走得太远,他每每总是会跟随地面的痕迹重归机甲后方。这样的前进路径倒不是为了寻求力量的庇护,而是地面的痕迹总会同前方的大家伙们保持同样的方向。

只要看地形便能这其实也怪不得他,要知道许多地形总不适合直线通过的。在地面上若出现了阻碍就总得绕道通过,而在撒出大堆侦察器探测的机甲则不是问题。

在他们的数据和视图中始终有一条特殊分子的走廊存在,在被表示加亮之后就更与周围环境显得截然不同。无论怎么拐弯都会弥漫在一个范围有限空间内,累积起来的标示甚至就如同一条高亮的长廊。

于是越是追到后来就越轻松,无论哪一方都可以加快速度前进了。王涛他们甚至会由于太累跟不上而要求搭便车,于是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机甲就会上前伸出援手。

这大概是那些带走搜索队的神秘人太过于自信,又或者以往并未在浓雾中遇到像样的追击者。只是在离开事发地点相当一段距离后就不在遮掩行踪,于是密布在地上的脚印就能提供非常多的线索。

人数、足部大小、平均体重、以此推测出的身高范围,还有大致的重心所在。有经验的猎人可以从脚印中得出相当程度的侧写,这至少能说明对方的身高要比自己矮小一头。新八一中文网首发wwwm

并且有部分脚印还比其他的更深,这说明有些人存在负重的状态。而在这其中恰恰就不存在格鲁古人的脚印,所以便能初步推测他们可能无法凭借自身力量步行,很有可能是被扛着带走的。

当然还有之后即将前往的方向,这都预示着他们一直吊在目标身后,恐怕过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相遇了。

王涛紧紧抱住机架上的突出部位,相对更高一些的地方果然要比驾驶舱内更颠簸。不过为了失踪的红衣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前来,他自认对那个女子还是有一份责任的。

而他也在这样的状态下用心思考,希望能从种种细节中找到重要部分。

“两个世界的设备都无法穿透太远,但也能从距离上看出格鲁古人的先进。也就是我们这些人才能看到红衣在出事时的所见,这说明卡伦普的技术要更强些,或者有些独门的本事。

只可惜再怎么联系都没法得到回应,‘后边’给我看的景象就只有黑乎乎的一片。红衣是被弄坏眼睛了么?是被蒙上眼罩了么?还是被关在了黑窑洞里?红衣啊红衣,你可千万不要有事!”

坐在另一边的四娘也在担心红衣的安危,但她更知道就算瞎担心也发挥不出力量。所以她就只如差不多的同样动作固定自身,并且由于颠簸的原因还不好大声说话。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正用左手红鸟扶在口部便是最明显的证据,她需要尽快将发疼且流血的咬伤治好。否则回去都没脸同其他人解释了,总不能说自己是第一个受伤的,至于原因则是为了讲闲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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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一章 隐蔽的洞口

鲤有着相对更放松的心态,主要是那些失踪者跟自己也没太密切的关系。不过既然雇主要求了就得跟来,再付出些辛苦就算对得起同四娘的约定,怎么也能过得比以前好太多。

嘴巴比不过人家的灵活和油滑,命运上比不上人家的鸿运当头,。山林中的见识在城邑里也没啥用,想要学习新本事也会被工匠排斥在外。就是打猎物交换也不划算,总有许多时间会耗费在入城的路上。

各种方面的不方便始终阻碍他积累财富的进度,所以一直就只能在辛苦线的上下浮动。

按说广阔天地中总是有着大把的土地可供开垦,可仅以石器木器又不足以开出起码的田地。怎么也得攒起一批金属工具才敢有个开端,然后再积聚一些男丁才能保得自身安全。

被雇佣的生涯有着较低门槛,而且还聚集许多男丁在其中。他当初就是看中这一点才入行做些积攒,然而等进入了这样的生活后却发现并不靠谱。

在码头上的工作总要随着旺季和淡季而变化,于是在活多的时候就得多吃好的才能扛得住。而这么一来就只能以较少的积累勉强渡过活少得时候,所以一年到头也存不下太多的积累。

也就是跟才能获得比以前更好的收入,至少能得到十年艰苦都未必换取的财富了。这么一来虽然能快速攒够开荒用的金属,但在追逐未来的道路上也渐渐更换了目标,转而开始有了新的追求。

就好比他在眼下的颠簸环境中还不忘放眼四周,一来是警戒可能出现的危险,二来则是想要将路上看到的任何迹象收入眼中。此行的经历也算是获得异常少见的体验,有很多景色是弟兄们因为胆怯或名额问题无法看到的,所以就可以在回去后拿出来跟弟兄们做分享。

鲤的心中正想着该从哪里做开头,但却不料队伍的行动已经渐渐靠近了结尾。

“痕迹消失在此处,无论脚步还是特殊分子都是。而且能在广泛区域中找到人造建筑残骸,他们应该就存在于这附近。随时都可能出现遭遇战,以战斗队形开始进行探察!”

响亮的声音通过一路上设置的通讯杆传回后方,同时也通过扩音器在空气中传播。主要是照顾计划外的随行者在这么做的,否则也没有别的必要了。

不过那声音在小范围内倒是响亮,但是阵阵激荡在传出一定距离后就开始快速衰减。再到可视范围之外就开始随距离而模糊、消失,再远一些就什么都听不到了。

像是在四娘这边就听得比较模糊,她和鲤还都得通过王涛的翻译才能明白过来。

可见这灰雾对声音的传递也同样不友好,看似浓稠的它们其实并不乐衷传递振动。在这其中无论做些什么都不会传得太远,简直是太适合隐秘之事的发生了。

就是心态较为放松的鲤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他可不愿意被卷入突如其来的战斗中。不过在同时又对这些所谓的格鲁古人感到好奇,他其实很想看看他们都是如何打架的。

之前他所经历过的就只是单纯抓捕,力量悬殊得就在昨天还不幸地梦到过。还没做出多少反抗努力就毫无悬念地结束,简直就是成年人对于婴儿的摆布。网电脑端:

而这次面对的敌人可不一般,从发现位置的状况就充满着诡异。那么强力的一个小队完全能碾压一百个自己,可是在这漫天的雾气中居然能说没就没了。看似厉害异常的大傀儡都敞着口,看像其中却是空无一人,而且还没有搏斗或丁点的血迹。

无论是他还是那些格鲁古人都认为这很怪异,恐怕里头的人都是主动走出来的。直到调取机载录像才发现全然不是那么回事,谁都不知那群黑袍人的来历,也看不明白一抬手就能将人凭空举起究竟是什么道理。

所以在鲤和四娘就认为又遇到了一堆神仙,王涛则在怀疑这是不是特异功能。当然格鲁古人也会对此感到非常头疼,并且试图从技术角度做相关分析。

总之后方在观看救援队画面的人们其实什么都做不了,他们对此情况都缺乏足够的经验。最多就只能在相对安全的环境下提出建议,但也不是所有的方法都会被采纳。

就好比专职的军官就更倾向于投入更多侦察器,或者干脆要求降下一场强力的火力覆盖。他们在过去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做法,可在眼下失去后方舰队的时候就显然是妄想。

于是这个提议就只发展到讨论阶段,然后就因为各种无法实施而不得不中止。甚至就连提出之人也很快认清现实,并为此躲在一边悄悄地害臊。

追踪至此的救援队并没有比侦察队更厉害,他们也没有后方的信息和力量支援,但他们有着相对充裕的缓冲时间。再加上所受到的干扰要小太多了,能从容操作设备其实也算是一种优势。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他们花不了多少时间就找到了正确的寻找方式,被掩藏起来的出入口很快就被确定了位置。那里在温差图像中就能看出人工痕迹,再加上与周围完全是两幅模样就更容易做确定了。

于是他们便兴奋地将好消息发回后方:“太好了,我们找到了他们的洞口。”

相关图像和数据就立刻被分发给其他战友,于是戒备中的几台机甲都立刻调转了武器方向。这些动作都让搭便车的人们感到紧张,哪怕不用翻译也知道气氛开始有些严肃了。

身下机甲也做出了警戒动作,但提前还不忘摆出下蹲探手的姿态。这就让四娘等人知道自己应该下来了,在部分构成斜面的机甲就犹如一架梯子。

以往上下机甲时就是这样移动的,所以只要看到这大家伙再摆出同样姿态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有些事情只要配合上几遍就足够,哪怕不需要语言文字做沟通也能养成一定的默契。

至于下来后的去向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就地寻找可躲避的区域做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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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二章 救人不成反被捉

他们要寻找的可是能解决一只机甲小队的力量,从心而论就能知道双方差距多大。他们实在无法确保自己一定能起到作用,只是因为担心红衣才会跟随而来。

如果不想充当人肉装甲还是赶紧下来最好,再待在那么明显的地方肯定不是个好主意。

率领救援队的军官其实一直都在关注河青人,他可不希望在第一次合作中就出现伤亡。等他们藏好位置后才重新将注意力放在出入口,同时将主武器的炮口斜斜的垂向那里。

其他几台机甲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巨大的身形在雾气中显得有些飘渺不定,仿佛是在进行一场神秘的献礼。这样的姿态也让人生出了几分仪式感,仿佛只要按照正确步骤就会有不得了的事情发生。

为首的机甲还特意将外放调到震耳欲聋的地步,却使用平缓的语气静静宣判道:“好了,我们来打个招呼吧。”

先是他对着目标处做出扣扳机动作,传动装置也完美地将其意图发送到了武器上。然后是其他队友也紧急跟进,甚至还操作机甲在攻击前的一瞬间略略前倾,试图以此来抵消可能出现的后坐力。

躲在远处的王涛等的就是这一刻,潜藏在骨子里的攻击性依旧在影响着喜好。他实在是想在近距离观看先进武器是如何工作的。同时还不忘对身边的伙伴们提醒到:“哦!要来了!”

他在叫喊时以拇指堵塞住双耳是担心可能的巨响,在观看时以四指遮住双目是担心可能的强光。这也让小心翼翼的四娘和鲤赶紧随之模仿,就算不是很标准也来不及再去细学了。

按说这样的防护虽然是简陋了一些,但多少也该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但实际上却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因为在前方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射击、巨响、强光,还有被砸烂的洞口都没有出现。

小心蹲着的四娘还将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到处转,心想或许还得再等一段时间才行。可在等了三五个呼吸后又是三个呼吸,却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就连王涛都绷不住地将双手放了下来,那其他人也就没必要再保持。大家都缓缓地放下了手,大眼瞪小眼地也不知是什么状况。

四娘可不喜欢这种莫名其妙的状况,于是就就低声向王涛问道:“啥情况?啥要来了?”

被问之人也有些茫然,他刚才只是根据瞬间出现的动作趋势做判断,可没想到居然啥都没有发生。但其实只是那些机甲没有开火而已,可不代表另一帮人会任人揉捏。网手机端:https:/m/

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该来的也来了。

这里的几台机甲再次陷入之前一样的状态,它们都在即将发起攻击前的一时刻定在原处。不论其中的驾驶员怎样操作都不再作出反应,就仿佛被丢在荒原中的大型手办。

隐藏式的地下出入口到这时才被打开,在非常短的时间内就变得能出入许多人。从中快速涌出大队武装起来的的黑袍人,从持有的长矛和硬弓等冷兵器来看可说是全副武装,相比之前还增添了一些护甲。

王涛这边只能看清是些黄色、白色的累赘物,就算相隔大雾也显得较为简陋。甚至有的还会随着跑动不断颠簸翻转,兴许一个不小心就会出现散架的状况。

这些土著的身姿可以说是非常矫健,而且还对于如何从出入口进出非常熟悉。他们从第一个人出现到全部站立于地表也没有发出太多声音,从头到尾就只发出了衣物的摩擦和武器的碰撞声。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王涛在方才分明是想说要开火了,但是现在却低声叫道:“就,就这些要来了。”

这么一声就犯了藏匿中不该犯的错误,吓得四娘赶紧就伸手将其嘴巴捂了起来,并且还示意其要保持安静:

“嘘!”

她其实到现在也是穿着那套甲胄的,能将力量放大的特性也算是一个奇物。真要在河青城内或许能招架上百人的围攻,但肯定是架不住十几个格鲁古人武器的密集攒射。

而现在的状况是那些重甲人要比成群的格鲁古人强,这一点仅从双方的体量和拳头上就能看出来。那些黑袍人却又能克制重甲,至于到底是什么原因也搞不清楚。

这样一比较起来就显得自己太过弱小,或许连那些黑袍人的小指头都比不上。

她可不在乎狐假虎威有多么不好意思,这是完全可以借用的优势,而且要趁占据上风的时候占尽便宜。但如果当老虎落入陷阱后就对不起了,以小胳膊小腿的力量还弱了些,就别去想那些出手解救的事情了。

躲在一边的鲤也是大概的想法,相对而言对于自身力量的判断还要更不堪。缩在角落里装小透明本就是预定想法,也算不上胆小如鼠什么的评价。

但他还是拍了拍四娘的肩膀,发现不理会自己就又拉了拉。

四娘正在聚精会神地观察事发地,她想要知道那里究竟会走向怎样的发展。光是抬抬手就能将人凌空举起来的本事还是太厉害了,这应该算是她最想要学习的本事。

有了这一招就能在打架中占尽上风,就能在酒宴中拿出来炫耀,就能不必走动还可以去做许多杂事。她甚至都考虑要不要投降的事情了,或许该想办法同那些黑袍人搞好关系,兴许就能学上一招半式了呢?

所以在受到打扰的时候自然会生出不满,就仿佛最喜欢的饭菜被人夺走了一般。

四娘立刻就甩过去了恶狠狠的目光,似是要警告这个男人别再动手动脚。但她在将脑袋转过来后就再也不敢妄动,甚至还缓缓地将双手举过头顶,以示自己并不会造成威胁。

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就已经被一小队黑袍人包围了,而且人家已经完全摆好了架势。其中也有那种将手向前伸展的存在,只要再一动手就能将他们通通拿下,就如在不远处那些格鲁古人所遭遇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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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三章 威胁程度

不配合的人会被强制带走,配合的人还不至于太过遭罪,这应该算是通用的规律。有些人虽然既没有做反抗又很配合,但还是会受到绳捆索拿的待遇。

就比如四娘便受到了这样的招待,她在几个人用武器同时瞄准下也不敢妄动。所以就算心有不忿也只能低头认怂,并没敢做出任何反抗举动。

在受苦的时候最见不得他人舒服,四娘还不忘对这些黑袍人喊道:“凭什么只捆我一个!?另两人怎么就不管了?凭什么?绳子不够用了么?”

她的叫嚷自然没有被听懂,语言的隔阂始终都在对外交往中成为困扰。对方起先还表现出了恰当的惊讶和警戒,但在发现没更多威胁后的应对也非常简单。通用的拳打脚踢就是最直白的语言,四娘再不忿也都因其而保持安静。

倒是王涛在这番交互中似乎猜到了什么,为了求证还将目光向别处扫视。可就在他露出了然的表情时就遭人一脚踹翻,然后还在一通呵斥声中被补上了三拳两脚。

就算听不懂语言也知道话无好话,甚至还能猜到大致的意思是什么。无非就是警告俘虏不要偷偷串连,不然就要以什么样的手段对他们怎么怎么地。

王涛在此后就只敢低头做人,被押送的一路上始终都是低头不语,仿佛是个模范俘虏。但一有机会就会偷偷打量那些黑袍人,可见他的沉默也不意味着认命,多少还在为获救而偷偷努力。

走不了多少步就被押送到地面出入口,这里也只是简单的石头磊就。大小不一的石块构成了向下阶梯,尤其在中间部位出现明显的下凹痕迹,也不知是被踩踏了多少年。

“由河青城进入暗河就是要走地下通道,结果到了异界还是要走地下通道,难不成是自己跟地下有缘吗?”

王涛想到这里便觉得好笑,并且还轻轻地摇了摇头。可这么稍微一耽搁就引起押运者的不满,随手向前一推搡就令其向前踉跄几步,还差点一个跟头就从台阶上滚落下去。

“脾气真大。”

在如此形势下也不敢反抗或还嘴,费力稳住身形的王涛只能在嘴中轻轻嘟囔以表达不满。不过在脚下则是往前紧赶慢赶几步,这样才摆脱了后续的可能收拾。

地洞里出乎意料的没有火把照明,而是有许多散发淡绿色荧光的菌类存在。至少看上去像是菌类,挤挤挨挨在一起的样子真是非常像,就是不知道吃起来是什么样的味道。

稍微不同的就是会在伞盖垂下一臂长的细丝,较为粗壮的部分依旧会发光。在这些绿光照耀下便显出丝线末端的晶莹汁液,不但是剔透如同滑落的泪珠,同时还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气息。

但是王涛随后就看到了一些事情,这让他不得不对这些植物的其他作用有所猜想。

有黑袍人在路过时就将武器探向一边,看似随手而为的动作却有些刻意控制的痕迹。在短短的几步路中就将刃口沾润了一些,那熟练的动作也不知是操作过多少次了。

通常能有什么东西会往武器上去涂抹?不是保养用就是为了增加伤害的喂毒,但王涛可不愿意用自己的小命去亲自测试。他对这个偶然观察到的小细节感到头皮发麻,越想越害怕的时候就更加肯定是后者了。

所以他就老老实实地走在路中间,而且在行走时也发现那些黑袍人都是这么走,或许这便是石头台阶受磨损的主要原因。心中有了顾忌就将目光更频繁地观察周边,一路上在行走时甚至都觉得有些心惊胆战。

也就是在路上中间休息时才悄悄靠近四娘,准备将自己一路观察到的事情做交流。但没想到后者却首先张嘴抱怨道:“他们凭什么捆我?对那些格鲁古人却是甩开两手就能走?我都老老实实地认怂了,他们这是看不起我么?”

好在四娘也知道隐秘行事的重要性,就算在抱怨也知道降低声音。

王涛对此倒是稍微能理解些,他便在苦笑一声后也低声说:“刚好相反,是他们太看重你了!格鲁古人只穿着一层甲,在被出来以后就没啥危险了。而你也穿着一身甲,而且直到被绑住了还没有脱下来。

所以他们哪里是看不起你?他们是太看得起你了!你没注意到在揍你的时候都往脸上招呼,没有谁去踹你的甲?这说明什么?说明他们都知道着甲之人才有威胁,所以就一定要让你服软才行!”

“着甲!?就为这?我,我……”

四娘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甚至被气的有些语无伦次。原来自己在地面要表现的诚意全无用处,只是因为能产生威胁才会挨打。这样的特殊对待简直让她哭笑不得,甚至有些后悔穿上这一套了。

她稍微整理一下思路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一起身就再次大声表明了诚意:“那个……来几个人,帮我把这一身甲脱了。咱们只是走错地方了,并不是想对你们做……哎哟!”

开诚布公地表明态度或许很重要,但一定得确定对方能不能听懂你的语言。不然贸然站起来就有可能是逃跑或反抗,大声说话最有可能是在煽动俘虏逃跑,又或看起表情是在进行辱骂。

总之四娘以往习惯的风格全都受到误解,那么接下来就只能得到黑袍人自以为的正确举动。她先是遭到最近的三人以武器瞄准,其中还有一个是具备伸展掌心后就能发挥异能之人。

于是四娘还没等嚷嚷完就双脚浮空,并且感到了与米图卡一样的浑身麻痹。这样的发展路数就实在让四娘感到惊讶,自己明明是要以解甲来表示诚意,怎么反而会遭到更严厉的对待呢?

她就在麻痹中带着这样的疑惑失去知觉,闭眼前还能看到王涛那惊讶的面容。心中想的却是:“这家伙没有要害我,但也不该是这个样子,为什么……”

第一千四百六十四章 求救

王涛也不知四娘心中所想,他只对这种没头脑的举动感到头疼又可笑:“这里已经不再是河青城了,周边也没有那些信众们提供力量支撑,一个想到就去做的形象还真是拖累啊。”

他大概能理解四娘的遭遇部分是出于咎由自取,而同陷于此的鲤却不能理解。这个男人的部分行事逻辑大体上与四娘相当,刚才只是因为自己没受到教训才未生出太大反感。

没想到不曾起身辩护反倒帮助了自己,这倒是有些阴差阳错的感觉。

他算是全程看到四娘的遭遇,自然会觉得黑袍人的所作所为太过严苛。若抓捕闯入领地的外来人还无可厚非,可如果是会做出如此行径的就有些过分了,八成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想到落在这种人的手中便有些不安,鲤便小声嘟囔着:“我们,我们都投降了,你们怎么能这样!?”

王涛瞅瞅这一位也没做回应,思想观念差太多还真是没法解释。关键是四娘的举动吸引来更多黑袍人走到周围,明显增添的密集人手就不适合再做交流了。

在地表的时候还因格鲁古人的无用而震惊,在刚才则亲眼见到四娘的助力也化为乌有。那么再想要获救便只能依靠别的途径,以王涛看来还真存在这么一个办法。

于是他就压低了脑袋在双腿间,以这样貌似被吓到的怯懦姿势却坚定吐出三个字:

“卡伦普。”

这三个字在他就有如救命的魔咒,一瞬间就能以心智状态进入白色空间。之前红衣出事的消息就是这里传来的,也就是说明灰雾的干扰对白色空间没啥效果。

王涛摆出那样的姿势就是为了防止摔倒,这样就可以遮掩自己接下来的行为。像现在被那些黑袍人和鲤看到了也没有被察觉,他们最多只是觉得这个家伙的姿势较为怪异。

但在这处较为宽敞的休息点中存在较多的人数,侧身于其中还真显不出多大的怪异。最多只是无论外界对其说了啥或做了啥都不再理会而已,就仿佛陷入了彻底的沉睡之中。

鲤从四娘那里找不到帮助也就罢了,但是眼前这个王涛却也显得毫无作为,实在让他感到有些失望。这与之前的感观一比较就实在有差距,无论是对四娘的力量还是王涛的神秘都化为了乌有。

毕竟他曾前后几次与那女人亲手较量过,对于其力量变化也算是知道根底。再加上四娘所展示过的医疗能力就更是惊为天人,哪怕是为了自己的为健康也得不知道怎么回事。

毕竟伤患和病痛总是让人头疼的事情,有四娘在身边就可以立刻提供有效的救治。

而对王涛的敬畏主要是源自不理解,让他想破脑袋也无法明白驾驭傀儡飞天的秘密。有亲眼见识和亲身体验才会有坚定的信心,可没想到新树立起来的观念在短时间内就遭到了颠覆。

这两人一个是想要耍个威风就被放翻,连做出起码还击的机会都没有。一个是在见到伙伴受到挫折后就埋头陷于失落,摆出的姿势简直能超过一般人的柔韧性,再努力一些就能变成个圈了。

当然来更大冲击的还得是格鲁古机甲队的瘫痪,别看那些家伙们个子高大还能飞,可在这里就实在没起到啥作用。哦当然得感谢他们将自己这些人带过来,不然还没那么快就被抓起来呢。

以前展现出了多么的强力和可靠,可是在这里就变得多么软弱和不靠谱。他们在这荒芜之地竟然一个赛一个受制于人,就仿佛从前的强大和威严都是笑话一般。

但其实自己知道自己的苦处,就好比王涛知道自己的本事全在那些设备上。一旦缺乏技术装备傍身还真就只是一个普通人,随便来个拿刀持矛的就能治住自己。

他最多是比河青人知道许多的常识,甚至能在日常生活中提供很多建议。但是相比格鲁古人却要差太多了,那些较为模糊且不成系统的知识碎片实在拿不出手,正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地步。

自己打不过就不要打了,找来更有用的人手相助才是正理。

念动那三个发音就是第一步,当意念处于那白色空间中便陷的欣喜异常。王涛立刻就等不及地努力求救到:“救命啊!我们被包围了,快来救我们!老大!老板!?卡伦普!?在听我说话吗?快来救我们!”

响亮的求救在白色空间中散发出去,但前方那贯穿上下的黑色枝条依旧毫无反应。没有动弹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要说只是墙上的装饰也有人信。

总之就是静静的悬挂在远方,始终不对王涛的呼唤做出任何回应。真让求救者以为自己是不是被抛弃了,怎么努力了这么一阵都没啥反应呢?

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后退余地,他可不知道后续路程会通往哪里,而自己又会受到怎样的待遇。王涛就只能不放弃地继续求救叫喊了一会儿,并且感觉到每一分每一秒的流逝都是那么快,仿佛整个世界的时间都在快速离自己而去。

但这就只是错觉而已,人在太过焦急时总会有些不太正常的感觉。能进入这处白色空间中伙伴们终究还是被拉了进来,并且纷纷不解地发问道:

“出啥事了?”

“怎么突然把我们拉进来?”

“你要救命?我们也想有人救呢!四娘在吧?你叫她赶紧回来,这边有很多人都在咳嗽不止,大家都希望她能赶紧回来”

“红衣那边怎么样了……”

留在黑门附近的人还不知道发生了啥事,所以要么是感到有些诧异,要么是提出帮忙的要求。不过王涛可听不进去他们的俗事,念动那三个字可不是为了听他们废话的。

他就只管大声求救道:“快来救我们!叫那些格鲁古人派些更管用的来,之前那些人都是一照面就被拿下了,根本是一点都不管用!派些更管用的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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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五章 被打断的求救

既然牵涉到了安全问题就无小事,见识不大的其他几人都感到了万分震惊。他们原本以为格鲁古人的表现就已是力量的巅峰了,可怎料一出去就会连连遇到吃瘪的状况。

想当初也以为自己是那么的强悍无敌,就算遇到可怕的虫子或巨兽也能迎头而上。只要手段够硬就能搞来美味的肉食,就算遇到了别的种族也能信手拈来。

就算遇到了具备文明迹象的红皮人也不含糊,稍微动动手就能将那些小家伙们收拾得跟孙子一样。于是在屡战屡胜下就逐渐养成了骄纵之气,以至于再不把黑门对面的危险当回事了。

直到是遇到了格鲁古人才稍稍有所收敛,两边的差距就如同凡人跟天神一样。正因如此才对后续的关系变化感到茫然,更因格鲁古人的入伙而感到万分欣喜:

伙伴都这么厉害了,那将来的道路岂不是越来越好走?想要直走就直走,想要横走就横走,各方天地都大可以去得!

可现实却仿佛一个爱恶作剧的孩子,真爱的人疏忽大意的时候就使绊子。

先是看似强大武器的格鲁古人与侦查队失联,然后就获得了第二支部队也被轻松拿下的消息。这对教团等人可说是相当震撼了,真是让他们震惊得一点都说不出话来。

哪怕白首山垮塌、排河倒灌也不过是如此,大概只比天塌地陷略小一筹。反正通通都是一般不可能发生的小概率事件,可一旦发生就足以颠覆掉每个人心中的固有认知。

于是这些人才赶紧试图让自己冷静,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这么劲爆的消息下稳住心神的。这就令被拉扯进来的人们发出更混乱的念头,在慌乱中甚至是在差不多的时候一起发问道:

“救你们?你们咋了?”

“那些妖人也不管用!?天啦!那还能咋办?”

“你们遇到危险了?四娘呢?”

如此的混乱实在让人感到头脑发胀,就算身处着白色空间中也会感到不耐烦。王涛来此可是要寻求帮助的,怎样却会受到大量的问询轰炸,简直不给自己喘息的余地。

“你们都先别吵了!听我说!”王涛便只好以更强烈的意念来代替呼喊,这才算是让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周边的几个光球依旧还停留在原地,但还是能因起码的呼吁而安静下来。不然光是他们自己都无法感知清楚其他人的意见,更遑论要如何得到明确的信息了。

王涛稍稍组织了一下想要表达的内容,然后才向他们传递道:“给格鲁古人传个话,他们的机甲不管大用,只能帮着找到地下入口。一遇到敌人就彻底没用了,只能戳在原地不动弹,机甲里头的人只能被人给拽出来。

袭击者是一群穿黑袍子的,都是用些长矛、短剑和弓箭的冷兵器,可能有一点骨头做的护甲。但其中有些人会特异功能,一伸手就能让人昏迷过去,还能不经接触就让人浮在空中。

所以再来就少带一些机甲,多带一些人,还有城兵!对!把城兵都叫来!他们的皮甲比那些黑袍子要好太多了,武器也是足够的锋利!然后再多叫些人手带上棍子过来也行,他们应该可以用得上。

是了,是这片雾有古怪!一定是的!科技产品虽然能发挥作用,但在这里会受制于人!所以带上冷兵器过来!记得,一定要带上冷兵器!一定要……”

代表他意念的光球越说越激动,可见在叙述想法的时候也同时是个捋顺的过程。但等他在惊觉自己找到真相后却没能做出更多的阐述,而是突然消失在这白色空间中。

等再能看到东西就是回到了地下,并且还有一个以黑布蒙面的脑袋凑在自己眼前。王涛甚至还能听清布料下的沉重呼吸声,这说明双方的面孔已经靠得非常近了。

“啊呀!”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偷听自己说话,却忘了自己已经不再是处于白色空间中。第二个反应就是被吓得大叫出声,货真价实的惊叫立刻就吓到了周围所有人,尤其是这距离自己最近的查看者。

“呵……”

那将脑袋凑过来的家伙没料到这样的状况,极近距离的一嗓子真是震得让人发懵,一时间就连别的声音都听不到了。关键是突发状况与遭受到袭击也没两样,这让人在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遭到突袭,都未必能留得下什么遗言。

刚才只是听说有俘虏突然陷入了昏迷,而且是怎么叫都没法醒过来的那种。抱着好心过来查看却遇到了这种事,这也同时唤醒了他的防御本能。

不过他受到惊吓和后退时不慎跌倒的双重伤害,摸向武器的动作就只能出现明显的变形。他甚至都不能确定自己摸到了什么,只是在抓住坚实的东西就举在身前,试图尽一切可能去延长自己的生命。

同样受到惊吓的也有其他人,而且反应还都不一样。

每个被俘的格鲁古人几乎都绷紧了身子,准备看情况就与最近的黑袍人拼命。因为他们都听说过残暴且规矩怪异的野蛮人,从活吃到小火慢烤的方式不一而足。

王涛那一嗓子惊叫只让他们联想到有人遭到毒手,在生存本能下自然就会准备反抗。毕竟谁也不想跨越无数光年就是给野蛮人加餐,这样的死法还真是别闷又委屈。

不过他们终究是没有迈出反抗的那一步,因为大部分的黑袍战士要比他们的反应更迅速。拔出武器的速度都是有多快就多快,来自科技世界的人们只感到双眼一花就不敢动了。

评估那一瞬间的爆发力就能大致估算双方差距,双方在体力和敏捷程度上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非要动手的话就只有自己这边完败的份,最多只能给黑袍人留下一点伤害。

鲤也算是意图反抗又怂下来的一人,不过他倒不是觉得这些人的素质比自己强,而是绝对在数量上搞不过对方。再一看接下来的形式也没有出现混战,他自然就更不愿意去当出头鸟了。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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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六章 形象破灭

“方才还如死狗瘫着不动弹,现在却又是一惊一乍地不像样子,这还真是……”鲤的心中对王涛的举动表示了不屑,感觉这家伙好像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毕竟这一位的传说在河青城中也广泛流传,并且还被许多人吹捧为神通惊人的神官。从手喷毒气到点指就能将人放到都有,就是四娘也不否认部分能力是从王涛那里得到。

前者自然就是防暴喷雾剂,直到现在还有大半罐子没用完,随时准备给没防备的人以厉害。

后者则是曾经还有些剩余电量的电棍,当然放眼下就没有多大用途了。在被用过几次后又没有充电的机会,能起到的也就只有寻常棍子的作用,最多只是模样稍微怪异一些。

有若干战绩打底便能受人敬佩,就是给鲤这样时常接触的人也会留下深刻印象。作为受困者最希望的就是见到神官发出秘技来翻盘,这样的人之常情其实也不奇怪。

可真实情况却实在让人失望,能见到的就只有黑袍人在实施碾压而已。

尤其是王涛的表现相当不堪,那仰面躺在地上,还将双手举过头顶的样子实在滑稽。也说不上这样的动作是想要干什么,最大的用途可能是为了向周围人表示自己的人畜无害吧。

鲤打小就没见过这么窝囊的举动,再不济也不该表现得这么不堪,简直就像是献媚的家犬。尤其这人还算是自己名义上的合作者,要是说出去了简直会让他面上无光。

鲤在连气带羞愧下便不由自主地脱口骂道:“混蛋!吓唬人很好玩吗?”

这既是他自己的心里话,也差不多是在场三个种族所有人的心里话。

格鲁古人那边基本是惊讶中带着一点微怒,黑袍人则是在紧张过后还有一些生气。像是被近距离吓到的那个家伙更直接,但稍微冷静些下来就将手中的东西向前狠戳,简直是想当场取了这个家伙的性命。

“哎呀,疼,疼!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

王涛在那种难看的姿势下虽然可以翻身而起,但在众多人的怒目而视下也只能继续躺着,并不敢就地做出反抗。他只能被动的用双手不断遮挡,且还连连请求对方饶恕自己。

好在打过来的伤害就只有疼而已,并没有出现让他担心的伤口或毒血,所以还算是可以勉强忍受的状况。但如果要一直挨打下去也不是个事,他还不断向后退缩到靠近洞壁的位置。

他赌的就是自己在进入地洞后的观察,那攀附在洞壁并下垂的丝线肯定有问题。要不然这些黑袍人为什么会将其染上武器,而且在休息的时候也不愿靠着洞壁而坐呢?

想到这里就将双手双脚紧密配合,以超出常人想象的速度就快速退后几步。当然还得不断回头观察身体痛那些细丝的距离,得让自己的躲藏位置处于不前不后刚好合适的地步。

这样的躲避大概并不比挥拳而上更容易,但在受到一群武装分子的敌意围观下却是最管用的。王涛可不愿意引来更多人的追打,一旦失控就未必只会有造成瘀伤的王八拳了。

他的这点小心机果然起到了效果,原本貌似锲而不舍的追打终于渐渐减轻,直至停在空中也不敢落下。而王涛也将自己至于绿色丝绦的保护下,并且不慎将部分晶莹的液滴弄在了身上。

也就是由于时值深秋才穿的厚实些,还有就是在深入灰雾前备好了布料遮头。不然他的皮肤一定会沾染上那些液滴,到时候再出现什么事情就不好说了。

“呼哧,呼哧,你,你别过来,我又不是故意吓你的!”王涛还在这短暂的缓冲中喘气辩解,哪怕对方听不懂自己的语言也要做出个样子。

这样当然是不会同对方达成有效沟通的,反倒是见其捡起掉落的武器就瞄准了自己。王涛也只是一副血肉之躯,他可不敢亲自检验这些黑袍人的武器质量。

心惊之下就更剧烈地摆着双手求绕道:“别呀,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可别!谁让你凑得那么近!明明是我被吓到了!”

不过那一矛终究是没有刺下去,黑袍人毕竟也是有相当组织和纪律的群体。负责带队的人实在见王涛的姿势和表现窝囊得很,为了不节外生枝就出声叫停了这场闹剧。

命令一出即见到攻击者立刻收手,令行禁止之间的表现就让俘虏们见识到了黑袍人的纪律性。王涛既为自己脱离危险而长吁一口气,还心有余悸地重新打量起了这些人。

得益于漫布在洞壁上的植物散发绿色荧光,就算在地底下也可以获得一定程度的照明。映得每个人的头上身上都是一片惨绿色,但惟独那些黑袍人的身子是最为挺拔且瘦削。

可见他们的日子过得并不是很好,在这种充斥灰雾的荒芜中肯定很艰辛。但问题是这方天地似乎也太过荒芜了,也不知他们到底是依靠什么才生存下来的。一直到现在也都没见过高于脚面的植被,就像是极地附近的苔藓荒原。

但这又同初到这里的感受有些不一样,温度的区间一直都处于还算能接受的范围。基本上就如寻常春日里那样的不寒不暑,很难想象这样温和的气候却生计不显。

王涛联想到这里便又拍拍脑袋,觉得自己是在照着以往的经验想当然了。自从穿越开始就遇到过很多打破经验的事情,要是事事都一成不变也就不会让他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而这样的动作也让其他人鄙视不已,无不觉得这家伙可能真是脑袋不够用,以至于才会出现这么多的蠢事。

反正那些黑袍人都已经歇息得差不多了,再受到这样的打扰也不愿继续停留。经过几声呼喝便驱赶俘虏们继续上路,并有人特意用矛杆对着王涛做招呼。

连续几下有力的击打就是最明确的表示,被打之人疼得只得赶紧从地上跳起来。之后就在引导下紧紧的跟在其他人身后,继续向着幽绿的未知之处进发。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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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六十七章 隔空报信

王涛获得了一种难以忘怀的经历,教团中的其他人们也有差不多的感觉。

大家原本都是在静静地努力记忆他的激动嘱托,并希望助其和四娘等人一起脱困,却没想到会出现半途中断的事情。这就相当于听到有人求救却喊到一半就没声,怎么看都不像是好预兆。

尤其在无法确定发生了什么状况下,那基本就相当于遭人毒手,很有可能是彻底没救了。这不仅让他们对王涛和四娘的安危产生忧虑,更是顺带就将王涛刚刚灌输的事情忽略到了脑后。

若是人都没有了,再去救援还有什么意思呢?

白色空间中的几个光球一时间都毫无动静,大概是陷入了不知该怎么办是好的地步。他们都没想过此次出事天地是如此凶险的,于是一下子就产生了不小的畏惧感。

遇弱则强是不奇怪的事情,尤其在从中获利后就更容易激起攻掠之心。遇强则强的心态才是相对少见的,不是谁都能以自己的实力和坚韧去面对强敌。

像是实力最弱的麻姑也是最为惊慌的,她相当于在短时间内就失去了大部分外援。

自己的搭伴失陷自不必说,依其美貌也可以时不时蹭得一些好处在手。后续去营救的四娘则是要力量有力量,要名望有名望,也更不用提“法术”和声名突飞猛涨的王涛了。

这些人作为伙伴、熟人和靠山就可以过得轻松些,更多的资源和更多的机会简直会自己跑过来。而自己若是失去了他们就什么都不是,甚至都很难在人员成分出现变化的教团中站稳脚跟。

故而她的心中是真的在着急,也是真的希望能够为失陷之人做些什么。不然将要影响的还会有自己的命运,这对于日后的发展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此胆小慎微之人也不是能成事的,就算她刚才全程都在旁参与也未必能听得进什么。麻姑对于王涛突然消失的境况感到茫然,但更多的则是未来渺茫的惊慌。

她甚至还担忧地为此询问到:“啊呀!他,他哪里去了,人呢?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绿倒是有自小学得的记忆傍身,要人缘有自家师傅带着积累起来的人脉,他倒是没有麻姑这么担心。听到这阿婶的问题也没有想太多,直接就脱口而出道:“还能怎么办,听那涛兄弟交代的呗。先给格鲁古人传个话,让他们发兵去救四娘和他们的人。然后再赶紧回城去找苗,让他把城兵赶紧带来,咱们再从青壮中挑些能打的跟着。”

老巫师则是对人心有更多理解,他倒是从另一方向补充道:“人手叫多一些也未必有用,人手越多就越不好带,涛兄弟所说倒是外行了。关键是要挑些听话胆子大的,尤其是真心相信大神威能的一起走。”

麻则是罕见地表示了赞同:“是啊,人心整齐还是更好些,我们以前就在这上面吃了不少苦。”

“等等,等一等!”发出这个暂停信号的是卫,因为他要提出别的事情:“哪里还有城兵啊,整个河青城的青壮男女都在这里了,我刚才还看见苗在附近的。只要回头喊一嗓子就能他们找出来,都不用回河青城。不对,要回河青城的,他们的甲胄和武器都留在武库。”

但说完这件事还不是全部,他紧接着又提出了另外一件事情:“不过咱们也别老是在这里说话好吧,到处都是白森森的样子实在有些冷。我记得咱们现在不都是在洞里头吗,老神棍你距我只有几步来的,还有你家那小子也是在一边。咱们非要在这里头说话吗?有事儿就当面说了呗。都出来出来,有事咱当面说”

“诶?是啊!”

“忘了这茬了。”

“还真是……”

大家纷纷赞同卫的看法,他们都一致觉得这白色空间让人不自在。

毕竟还是按平常习惯做交流更让人舒服些,待在不习惯的环境中始终有种受到拘束的感觉。至少在面对面的交流中能看清别人的表情,多少也能从中分辨出更多的细节。

他们现在已经能够做到自主脱离这空间,在之后的商量中也将王涛的求救拼凑了一下。虽然并不是很理解其中部分词汇意义,但这不妨碍他们在做出自己的理解后再转述。

担负起这一职责的也不是别人,居然是其本人也没有产生起码责任感的麻姑。

语言这种东西就是要不停使用不停说才能熟练,而她与红衣则是得到王涛提醒,并在平时多多练过了几次。这就是日常生活中有个平等伙伴的好处,远比孤傲不群的卫和巫师师徒更有练习的可能。

但她的语言水平真说起来也只是堪堪,最多算是矬子里拔出来的将军。所以在翻译上还会出现一次走样,也不知道格鲁古人到底能不能听得懂。

只见她站在机甲面前有些紧张,直到是做了几个深呼吸后才结结巴巴地出声:“坏,坏事了……”

这一声话完就觉得不妙,在胆小的情况下就如蚊子叫一样。教团的其他人立刻就出声催促或鼓劲,她在被吓了一跳后反而放开了,直接就以更响亮的嗓门叫喊到:

“坏事了!咱们两家的人都被人给抓了!一般穿黑衣服的人干的!你们,你们的那些巨像也不管用,缩在里头的人也通通都被拽了出来……”

格鲁古人其实还不知道这事情,他们最多只是有了相关猜测。毕竟后队找到了前队被遗弃的完好机甲,而失联既失踪也是从信号断绝开始的。但再次发生类似的事情时就不言而喻了,极有可能是发生了类似的事情,只是还没来得及去确认。

一开始谁也没有去理会麻姑的叫喊,临时推选出来的人们更多是在进行争论。那就是到底为要不要派出第三支队伍去救援,这到底是充满战友情的义举还是送死什么的。

但奈何麻姑所叫嚷出来的与猜测相仿,就仿佛是亲眼看到的一般。

第一千四百七十章 看法

简单驱散挡路的河青城土着就出发,而第三支队伍成员的战友们则站在门口送别。他们都知道这样的选择有多么的不容易,故而也就更对深入浓雾的人们充满敬意。

空气中的微小颗粒先后都被大型物体挤到一边,当其离去后再重新填补回原处。此行之人都打定了决心要小心谨慎,慢速下也不会造成非常明显的尾流扰动。

然而短短的路程终究是要走完的,从缓慢加速到身影消失在可视距离外也花不了多长的时间。先是颜色如同被掺了白色杂质,然后就是轮廓也渐渐变得模糊,最后就如同溶化在了雾气之中。

只有经由通讯杆传回来的信息才能证明他们的存在,这也是他们在深入浓雾后的仅有依靠了。此外就只能依托于自己的随机应变,当然还有小队中的彼此配合。

这一幕也被其他格鲁古人通过共享系统看到,几乎所有人都对深入灰雾的小队发出了祝福。这些经由通讯设备传递的心愿多少也起到了作用,可以让深入的人们稍稍安心。

至少前两队也不是没有留下有用的东西,他们的设备会自动在前进时记录地形地貌。有这些东西就能画出简单的地图,就算只是畸形的扭曲长条状区域也比没有强。

而那军官所选取的道路就落在这样的区域中,在已知的环境中总比新探地形要安心一些。不过到这里了他才想起前事情中的一个细节,既然想到了就接通相关频道询问:

“你刚才说有放弃搜救的提议,那其他的提议是什么?”

临时管理会的人一直都守在通讯器边上,做出的回答也大致落在前行者的预期内:“唔……更大规模的战斗队形寻找,你知道这不可能的。要求那怪物出手也行不通,我们当面的请求没有任何回应。其实也有人打算趁机搞那家伙一下,但这对于如何连接回家的方式毫无帮助……”

前者会消耗大量的备用零件和能源,却很有可能将努力浪费在浓雾中,未必能获得将人带回来的目标。在储备越来越少的情况下的确不是好主意,就算是他也会对此否决的。

第二个也是基于现实考虑,在无万全把握下也不该直接翻脸。他们的首要目标自然是生存下来,其次才是尽力返回原来的文明,将那该死的怪物拿下只被排在第三重要的位置上。

不过刚才所说也并不是全部,通讯器的另一头突然就变得支支吾吾,但还是不打折扣地说道:“还有……就是……就是直接放弃,后续搜救也取消。”

这就比派出一支送死小队再取消搜救更直接,虽然有彻底放弃前两支队伍的嫌疑,但至少不会再有很多的牺牲了。而发问的军官则感到非常心塞,进而是厉声质问道:“这哪里是类似的提议,根本就是另一种提议好吧!你这家伙……你这家伙竟然坐看我们送死!?”

另一边也不想承担这样的指控,于是马上隔空补救到:“不不不!别误会!取消后续搜救是一个提议,搜救再失败后才彻底取消则是另一个!所以是不同的!我以为你主动提出是做好准备了,如果不想去也不是不行,现在还可以取消的!真的!”

“哼!出来都出来了,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不过你还是祝愿我们完蛋吧,我一定会找回‘厄运女士’的,等回来就狠狠揍你一顿!”

刚刚收到那样祝福的人也没脸返回,一个逃兵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这简直意味着他将在这三千多人的团体中社会性死亡,他便只能是放出狠话再挂断通讯。

不过所谓的“厄运女士”指的也不是别人,就是这样一个滞留团体给米图卡起的代号。大家会被派遣到这里就是因为她的发现,所以也就将后续的遭遇也迁怒在了发现者的身上。

这么看来她还是挺不幸的,可能在从多次危险中幸存下来后就花光了运气。当她苏醒时则是感到状况不是很好,也不知道是出了问题,浑身麻痒的感觉简直能让人发疯。

本能地伸手去挠抓只能解一时之痒,在稍稍感到舒服后依然会重新泛起不适。尤其是居然会受到别人的阻挠,这简直是一种充满恶意的酷刑。

但当米图卡抬头看去却发现阻止的不是别人,正是被其带出来做探索的土着女人。

红衣用力将米图卡的双手摁在两边,然后才用格鲁古语解释道:“不要挠,你们这是中毒了。所以会越挠越痒,你看别人连皮都挠掉了一层。”

惊闻这个消息的米图卡当即就浑身一颤,然后便顺着这个土着女人的目光扫视四周。

看两边和上方的环境并不是在哪个建筑里,而是身处于充满绿色石头的洞室之中。自己的队友和支援组的队友都躺在这里,不少人还在奇痒和疼痛中不断纠结,进而是被折磨得yuxiānyusi不断shēnyin。

看到这里就让她心头一动,进而是预感不妙地问道:“怎么?连支援组都被抓住了?你们……唉……这怎么可能?他们都是些原始人啊!”

红衣很容易很理解她的疑惑,放自己也知道在面对两边差距时哪边会赢。但结果却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于是就将说服自己的理由拿出来:“是原始人,但还有些会巫术的。那些人一伸手就把你们摄在空中,再一伸手就能让人都被麻翻了过去,要不然你们身上也不会这么痒。”

米图卡回忆一下似乎也是如此,至少在经过上的叙述并没有偏差。但她可不愿接受这个土着女人的荒诞解释,这可是基于世界观的冲突,那是丁点都不能做出让步的。

哪怕在身陷囹圄时也要保持正确,她就严肃地纠正到:“可笑,哪里有什么巫术?这些都是障眼法!你们这些蛮族就是因为愚昧才发展不起来的,所以还是别再跟我说那些可笑的东西了!”21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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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 身为俘虏

“我……我……”

身体感到不适的红衣被气得够呛,她没想到热心助人却会遭到这么一番抢白。早知道就不理会这个大脾气的家伙了,生生让她将一身皮都抠烂了才好。

而在她气到不成的时候就想要获得王涛的帮助,在一旁的男人应该是站在自己一边的吧?结果那家伙居然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开口赞同道:

“别理她,生病后都不会有好脾气。但她讲的基本不算错,等回去了再跟你说道说道。”

“说道?说道什么啊!你到底是站哪头的!?”

红衣的心头既不满又委屈,但也没有就地发作起来,而是将郁闷憋在了心中。本来是想要得到帮助,却没想到这男人竟然不帮自己说话。也就是受了伤导致身上不爽利,不然一定要起来同他说道说道。

反正这个怪家伙都已经不再抓挠了,正生着气的红衣干脆就放开了双手不再理会。她在先前的空中紧急转向中可是也受了些伤的,能爬起来助人已经是耗费了相当力气。

换谁也不愿在好心助人下受到这样的态度,还不如重新躺下继续休息。王涛在这次到是知道过来服侍自己心爱之人,双手一用力就能助其软软地躺回原来休息的地方了。

倒是米图卡对红衣的退让视为正常,仿佛若是不这么干才是奇怪的事情。这也都是以往在途经落后星球时常会受到当地人的优待,久而久之也算是养成了一肚子傲气。

对于落后文明的成员或许可以保持起码的礼貌,这是他们自诩为高等人的矜持。但未必会当做平等的人放在眼中,这才是他们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偏见。

傲慢可以维持傲慢者内部的团结,但这么一来也就少了继续交流的理由,她只能向已经醒来的战友们做询问。不过所能问道的消息其实也很少,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被送到这处囚禁点后才渐次苏醒的。

几乎所有人都未必能知道多少消息,他们能得知的内容并不比后醒来的米图卡更多。尤其在被转移到这里后也没有经历太多变化,所以就是想要交流也缺乏可谈之物。

被俘已经算是让人感到糟糕的经历,再加上折腾了这么一通才让米图卡释放了有限的力量。她在身体麻痒下也无意再去做些什么,最多只能是通过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减轻不适感。

首先就是这处洞室中有更多的加工痕迹,不似所谓河青城土着那样的简单利用。若是再仔细观察才能发现并非是因为石头发绿,而是因为来自洞壁上的光源整体偏绿。就连自己身上和这土着女人都被染上同样的色彩,仿佛是掉落进了颜料缸一般。

如此植被的资料并没有出现在他的记忆中,所以就更加确定自己等人并没有被救回黑门。毕竟那里并没有这种可供照明的植物,不然早就会布满在整个暗河中了。

有了这样的认知就更为丧气,她还不抱希望地喃喃自语道:“这到底在哪?”

其实这问题该是一开始就问的,但她的注意力一开始就在别的地方,然后又去为了自认为重要的事情纠结。直到转了一圈才想起来发问,可是却冷场了一阵子无人回答。

这其实也是在场人等都想知道的事情,他们在失去自身装备后并没法进行定位。红姨也不想搭理这个神神叨叨怪家伙,只能由闻声后还需要想一想的王涛做答:

“应该是地底下吧,距离你们被俘的地方有段距离。再问就只能说是人家的监狱中,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给这处房间编号。”

说是房间还勉强了一些,但多少还算有些人工的样子。少量的家具便是用石头石板垒起来的床铺,大概是为了防潮而做的设置。另外就是一些散发着臭气的污秽之物,虽然可以想象出它们的来历,但米图卡禁止自己发挥那样的想象。

为避免出现生理反应就只好向上看去,还能看到洞壁上被留下了许多东西。它们大部分都是朴素可怜的简笔画,然后就是一些方向不一的深刻沟通,大概纯粹是为了发泄而留下的。

类似文字的东西倒是一个都没有,至少没有成组的明确图形。或者是他们还没有发展的那一阶段,又或是他们的文字构型非常奇特,很难被外人轻易看出来。

而这些所有的刻画都在向着一处收缩,只要随时看去就能注意到洞室属于肚大瓶颈小的特征。在洞口那里则是被半封死的石块堆,想要出去的话就只能一个一个进出,看样子是处对囚犯非常不友好的设置。

王涛似是觉得米图卡还算可交流,他在安置好红衣后便转头说道:“你的身体素质还差了一些,算是最后一个醒来的。就是这身上的痒痒也别去挠,不然你看看你那些同胞身上的伤吧。劝了不听就只有绑起来,不然在这地方可找不到干净布来包扎。”

米图卡闻言就点点头表示理解了,她在刚才就已注意到那些人的伤势。

起初还以为是受到黑袍人的刻意虐待,却没想到居然是他们自己抠挠出来的。不过若无那些异界之人出手也就不会发痒,将原因回归于袭击者的身上倒也不算有错。

她就只觉得这样能鼓励到:“后方不会放着我们不管的,一定会再次派出力量来找我们。大家要好好休养,保存力气,等必要的时刻到了就要有所行动。”

在场的其他俘虏们也都听到了,但在想起中招的过程也想不明白原因,自己这些人的机甲怎么就被瘫痪了呢?能克制技术的就只有技术吧?可同那些原始土着一笔怎么就那么违和呢?莫不是又遇到了谁家的文明的小花园?

倒是红衣和王涛则是默默坐在一旁,并且心中复杂地祝愿这个说法成真。不然他们还真想不出该怎样离开这里,河青城的人们真能比那些机甲还要厉害么?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 挨个传唤

鲤听不懂他们都交流了什么,而且看这对狗男女也没有给自己做解释的想法。反正自己在有人时可做不出这么亲密的举动,索性便仰躺看着洞顶以免心乱,无忧无喜地只为等待时间流逝好了。

不然放眼望去只见一堆伤员和俘虏,全体受制于人的境况还真不是什么好事情。就算要逃跑也得等看守休息,只是身处地底就没法判断具体时间,更不知这些人的作息到底是怎么安排的。

他的心中现在是特别平静,大概是因为觉得形势也不可能更坏了。回想一下相遇过程也没给对方带来血仇,那么估计以后也大概不会受到特别的伤害,或许就只是被扣押一阵子。

接下来要关心的就该是如何逃脱,而且是在短短几天内就得做到的。那黑门是否还会定时关闭便很让人担心,太晚的话可能就找不到出入口了。反正这次打开也没有依照曾经的规律,再要有所变化也不是特别奇怪,只是会让人感到无所适从而已。

同一个姿势坐的久了也有些不耐,他便稍稍换了个姿势又扣扣痒处。心中一直在模拟该如何做逃亡,从蹑手蹑脚的偷越到用蛮力打翻看守都想过,唯独是不知该如何对付那些擅使巫术之徒。

虽说可以用石头来弥补双方的距离,但也不能确保一定会起到效应。毕竟他们也没表现出来其他的本事,万一到时拿出来用了可怎么办?

这种事情真是越想越糟心,直让鲤开始后悔不该走这一趟了。就算风景再奇特也比不上自己的小命要紧,也就是四娘的要求难以做拒绝。或者说当初就不该站在四娘一边,看着她被公门抓走才是正确选择。

他便不由地哀叹道:“唉,都靠不住。”

这一声念叨的音量虽然并不大,但在没多少杂音的空间里却非常清晰。王涛在听到后就发问道:“啥靠不住?”

“你……”鲤本来想说“你呗”,但还好智商没有全部掉线。他赶紧收住了口转而问道:“你说这处天地有啥好的?除了大雾就还是大雾,到处都不见花鸟鱼虫。他们都是怎么活的?吃啥啊?”

王涛当然也想过这些问题,但也同样没得出来答案,只能是随便瞎猜:“谁知道呢,或许就是吃雾吧。”

“吃什么?吃雾?”

说话时就有一黑影从洞口钻进来,并且还对王涛的瞎猜表示困惑。一听那响亮的声音就知是四娘回来了,而且还是非常精神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王涛赶紧就说:“没呢,就是随便瞎聊。他们把你叫去干什么了?没有做些什么事吧?”

红衣和鲤见状也都纷纷问好,并且希望知道四娘都遇到了什么事。

被问及之人也并不着急,她还有闲心在钻进来后拍了拍身上的土,等收拾利索了才回答:“没呀,就是让我和他们的老大当面坐着,然后眼对眼互相看对着看。等盯了一阵子人家就撑不住地败了,然后就只好乖乖地把我送回来。”

“啥?”

“互相瞪眼?”

四娘的答案显然让人无法理解,谁没事干会找抓来的俘虏瞪眼睛呢?但她也不是那种会没事就说俏皮话的人,在经其他人反复确认后也只有这个回答。

说话时还从洞口传来看守者的吆喝声,不过这次则是将矛头指向了王涛。

见过四娘被提审就知道这是要干什么,而在看到离去之人能够安然返回也放下了许多担心。王涛便紧张地整了整衣服就听命离开,期间还不忘轻轻抱一下红衣并安慰:

“没事的,我去去就回。”

四娘还拍打他的肩膀鼓劲道:“唉对,用力瞪那家伙的双眼!很容易就能获胜的,一定要在气势上赢过他们啊!”

“哎,知道了。”

王涛的回应显然有些半信半疑,但在没更多情报支撑下也只能暂且接下。

弯腰佝身离了监禁之处便被押送离开,看守者才再次挪动大石去堵洞口。

不过那石头可实在是不轻,光是直径就有两个人连起来那么长,那么有多重也就可想而知了。负责开门关门的都是那些较为特殊之人,但就是他们也需要两人合作才能共同完成。

王涛历来对念力或者特异功能什么的很感兴趣,什么穿墙而过或隔空取物都完全无视物理法则。掌握这些还不需要画符念咒那么麻烦,在小说漫画或各种作品中完全就是bug一般的存在。

他至少在地球上是从未见到过这些的,也没有在格鲁古人身上看到过。甚至在潜意识中都将其当做无稽之谈,只认为是年少时受艺术作品的青春妄想。

可没想到等穿越后却实现了愿望,居然能在这么近的距离上亲眼目睹这种现象。之前被抓捕时是没那心思和时间观察,而在有四娘亲证不存在太大危险后也就放开了回头观瞧。

反正多瞅一眼又不会掉块肉!

但这么东张西望可并不被押送者喜欢,谁知道这不听指挥的家伙想要干什么。于是当场就爆喝一声做推搡,待拉开距离后还将手矛放平了以杆抽击,当时就在其大腿上留下了一道青印。

王涛“哎呦!痛叫一声就吓得往前蹦几蹦,慌张中也来不及观察地面状况就摔了一跤。而双手还在跌倒的时候本能向前撑出,当此冲击下就只能硬硬地同地面接触,正是生生被蹭下了好大一块皮。

起冲突的地方离被关押处的洞口也没有几步,洞内被关押的人们自能能听到那声惊呼。到王涛很快就被押送者提起带走,就算红衣在其中呼唤也是来不及做回应。

四娘听了听也没发出更多的惨叫声,于是就对红衣安慰道:“没事,大概是看他好欺负就踹了几脚。早先遇到他时也是觉得欠揍,打起来的手感还算不错。”

红衣能听出这是四娘在哄自己,但一时也不知该做出怎样的回复,就只好面色复杂地应到:“是,是么?那还真是,还真是……”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 提审

“还真疼啊……”

王涛皱眉低声抱怨着,在被带离数步后便被要求随队前行了。不过他只能双手颤颤不敢相握,更不敢对渐渐变红的伤处做揉搓。那样只会加重疼痛的感觉,并且一定会给伤口处增添更多的污染物。

如果有机会还是得尽快清洗一下,但在被押送的路上显然是不切实际的。他直到看到一处水池才被示意停了下来,但也只能眼瞅着清澈透明的液面不敢擅动。

那里端坐的衰老异族显然有着不低的身份,下垂充满皱褶的皮肤上有着更多的挂坠。在缓慢呼吸时还能听到一阵阵的啸音,八成是具有某种慢性呼吸道疾病。

细看这个种族有着臃肿肥大的鼻腔,大概是为了适应灰雾环境而演化出来的器官。还有就是耳朵也明显大了一圈,估计在视物不清的地面或地底都比较管用。

至于性别则是一点都看不出来,要么是由于过于衰老磨灭了那些特征,要么是作为不同物种就存在着根本区别,未必就能在性征上表现得一样或相近。

另外就是四肢相较服侍者们要细小太多,不但是近乎不成一般人的比例,就是要站起来都有可能压断腿骨。虽然是第一次看见异族的真容,但其实也还在他的承受能力之内。

唯独是这么一个长相的家伙怕是快要进坟墓了,却依然能大模大样地审视自己。这就让王涛深深地感到命运还真是爱开玩笑,除非是个末代之君才能让他感到平衡些。

不过他并没有将这样的情绪表露出来,更没有听四娘的提示一直瞪眼,而是低头表示出谨慎的退让。毕竟在初见之时就能确定这家伙就是这里的老大了,还是得给人家一些面子的。

关键是在场人等都是以其为中心环坐成了半弧形,而且还一个赛一个地摆成正儿八经的模样,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有多么严肃。被这些人围在其中的家伙也就不言而喻了,不至于会被初见之人误会成专职的首饰架子。

但问题就是双方语言不通,只能光是这么面对面看看而已,并不可能进行有效的交流。

王涛能想到的就是自己这些人都算是异界的异族,可能被这里的权贵当做珍稀动物围观了。不然就以这家伙的地位也不可能前往监牢,光是在身体素质上都是个不小的冒险。

站在场地中央就能听到一阵阵的窃窃私语声,想必是闲的蛋疼的家伙们正在对自己品头论足。这就让王涛感到浑身不自在,仿佛是一群客人在挑选货物似的,他便不由得清了清嗓子。

“咳嗯!”

这一声来得较为突然,倒是将在场的贵人们都吓得颤了一颤,还有些人做出了微微后仰的举动。反倒是围在周围的黑袍护卫们一点都不怕王涛,他们对亲手抓回来的家伙具有绝对的心理优势。

一见贵人们的反应就立刻持械上前保护,并且还略将锋刃斜向王涛的姚海。他们当然能看出王涛不是有意而为,但还是做出再冒出点动静就给你好看的态势。

王涛能理解他们这么做的意思,甚至能想通更深一些的动机。毕竟他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情,可见就算换了异界和异族也是该有的都会有,而且完全不会迟到或错过。

“哼,马屁鬼!”

他便低骂一声就将双手环抱在胸前,试图装作一点都不在意这些人的咋呼。但其实这是个自我防卫的动作,还是将他胆怯的心思暴露了出来。

“呼哈露。”

一声尖锐却带着摩擦质感的声音发出,听上去就如同被捏住脖子的公鸡发出来的。但其他人的窃窃私语就随之戛然而止,王涛便感到身上的压力一松,偷眼望去便发现那群人都看向了中间的老者。

对方的声音也并没有停下来,而是连打手势带表情配合地缓缓发音,看样子是在讲述这什么。再看其目光所向到似是在以两边的小弟们为对象,反而将被叫来的俘虏晾在一边。

王涛见他们这样就不乐意了,你们起码也得喝问几声再加通下马威才行吧?深感自己被忽视就迈前一步指着对方说:“不是,你们……把我当教材了是不是?这还真是看猴学习两不……”

然而话没说完就得将后半部分吞回去,因为忠于职责的战士们都快将矛尖戳到他的面前了。王涛立马就后退并改口道:“……不是,我就看你们学习热情高,所以想,想领悟一下大道至理,嘿嘿……对,至理。”

嘴上虽然是做了服软,武器与他的距离并没有因为后退而缩短,而是继续向前戳了几分。这就让王涛不得不再退缩了几步,直到站在一个安全距离才不再受到那么多的威胁。

那些贵人们倒是对此习以为常,甚至还恰到好处地齐齐将目光撇过来又收回。也不知他们对不自量力的蝼蚁做出了多少次这种动作,不然也不可能展示得如此默契而熟练。

那中间的老者则更是连眼皮都没抬,只是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并且还换了更繁复的手势来配合发言。王涛能注意到不仅那些贵人们都表现得愈发谦恭,就是周围的护卫们也是同样的态度。

那是一种为获取更清晰知识而保持的静默,是为了对道理表示尊敬而做出的恭谨。就算在语言或肢体表现上存在着许多差异,但王涛还是能感觉到这样的气氛,并且被感染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不过很快又为自己的表现感到羞惭,于是又重新将腰板挺了起来。自己可曾经是个会解二元二次方程,懂得基本化学公式配平的人,怎么也该比这种鬼地方的酋长要聪明多了。

人家就算要传授知识也八成是基础得不能再基础的玩意,未必会含有多少科学成分。说不定就是多喝热水或天气方面的常识,说不定就连传授着本人也不知其所以然。

双方的积淀和差距就在那里放着呢,自己又凭什么会为这种小场面感到敬畏?不存在的嘛!

第一千四百七十四章 中招

给自己打气主要是为了壮胆,但每当不经意碰触到手上伤口时就还是会发疼。肉体的痛苦并不能因为自身骄傲而减少,只能让他在被忽视时提醒力量的作用。

那异族的老者似是发现王涛的状况,只将手上做了几个动作后又指向了旁边水池。

王涛心中还以为是允许自己过去洗手了,但也因为不确定这猜想而站在远处不动。可在下一秒就被惊得瞪圆双眼,甚至还被吓得又后退了一步才停下。

一团清亮亮的水球违反物理法则地从水面升起,最多只留下若干震荡的波纹。也没见到受到什么东西束缚就形成了一个透明圆球,并且还向着他缓缓漂浮了过去。

“这,这……好棒!”

王涛在受惊吓之余收获的更多是惊喜,他脱口就发出了惊喜声。这可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幻想能力,无论看多少遍都会觉得非常奇妙,如果自己也能掌握这种力量就好了。

什么玩牌的时候可以随便换牌,瞪一瞪眼睛就能透视别人的衣服,可以让别人无视自己的存在,吃药的时候也不用开盖子……

他对各种影视剧和小说中展示出来的超能力都早已熟都不能再熟,唯独就差个亲手实践的机会。既然亲眼见到了就自然会垂涎欲滴,只差当场跪下磕头去求拜师门。

那一团颤悠悠的水球飘在他的手边,刚好就处于身前双手能够到的位置上。再经那一位长者示意就非常明显不过,王涛便喜滋滋的将手伸进其中做清洗。

手上沾染的血丝就轻易被稀释在了水中,被粘在表皮上的沙土也快速化开或沉淀。再以不轻不重的搓洗就在很短时间内让整双手变得干净,就连痛处也因那清凉凉的感觉有所减轻,仿佛是受到了冰敷一般。

“啊——谢谢,谢谢……”

虽然这对那老者只是举手之劳,但对王涛而言还是相当及时的帮助。双手触疼痛的减轻他的好感呈几何倍数增长,放松之下便发出了几乎是呻吟般的感谢。

受此影响也对许多事情的看法发生了改变,当然主要是向着友好的方向做发展的。

就好比那异族老者不再是衰老畸形,而是身残志坚加慈祥和蔼。还有那些黑袍人的举动也可以理解,毕竟是自己这帮人平白侵入他们的领地,换谁也会扣押下来好好审讯的。

可见及时表达的善意是多么重要,足以令意志不坚者快速打开心扉。王涛更觉得这些人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或许该就此作为一个交流的良好开端。

努力努力的话说不定就能搞好双方关系,兴许人家一高兴就能放人了呢?

想到这里就立刻做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为表诚意还特意咧嘴露出了一口大白牙。倘若迎着光线都有可能看到一溜反光,这就是常年少吃甜食勤刷牙带来的好牙口。

但这样的示好也太过想当然了,无数的演化史造就了无数的差异,不是所有表情都能无障碍通用的。

“啪!”

“哈!”

贵人们和那老者一见王涛的谄媚笑容就立刻沉下脸,刚才出现的一小段缓和气氛就在瞬间荡然无存。还有人拍打着身前地面表示愤怒,并且还用力对王涛做出了更为夸张的“微笑”表情。

不过若是露出嘴角上翘的表情也就罢了,还非要浑身绷紧肌肉并拿出装饰漂亮的匕首。看上去并不只是为了惩戒王涛,似乎还有扞卫尊严和为尊长出气的成分。

至于黑袍卫士们的反应则更为直接,他们呼喝一声就再次将长矛对准王涛,准备一接到命令就狠狠地刺下去。还有人踹腿的踹腿,摁背的摁背,非常熟练地就让王涛趴跪在地上仿佛一直标本,根本是做不出任何的多余动作了。

“感情这不是好表情啊!冤哦!”

王涛倒是想从嘴中喊出辩解和求饶,但在受到惊吓和被压制的情况下就只能一个劲地颤抖。想要张嘴都会感到死亡的威胁,根本就做不出多余的事情来了。

直到僵持了一阵后才再听到长者的声音,王涛这才能感到施加在身上的压力在同时消失。不用看都知道是谁让那些卫士后退的,想必这种擅使异能的大佬定是神通非凡,并不会将自己的这点小冒犯放在眼中。

但在人家手掌里头就得识相,吃了亏的王涛就只敢缓慢地从地面上爬起身,面目上也变得是非常僵硬。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不造成更多的误会,纸都不敢重新站立起来了。

随后老者也重新开始说话,不过这次倒是在对跪倒在面前之人做交流。干枯若骨的双手指头还连连在空气中做勾动,隔着相当距离就让王涛感到下巴受力,或者还赶紧顺从地抬起头来。

只见那长者随后还说了些什么,并且同时做出了变化复杂的一连串手势。这让战战兢兢的王涛不由感到一丝好笑:“你说你们这些大人物一个一个爱端着也就罢了,怎么连说个话还会有这样的花样?无论好话赖话我也听不明白呀,要是有个翻译就好了。”

他在有着不敬想法之时却突然心有所动,感到有人在要求自己去看向对方的眼睛。那样的感觉就仿佛是柔和的清风缓缓拂过面部,让人生不起任何拒绝的想法。

他在当时甚至都未察觉到这不是自己的念头,也没多想就顺应那意志将双眼微微转动。这一动就同那长者的目光对在了一起,然后再想挪开就是无力去做到了。

王涛瞬间就感到整个头皮发了一阵麻,但又不是那地方过电的感觉。随后就连整个身躯都开始微微抖动,从胳膊腿到后背脚背的各处都在发生,真是整个人都不能自控了。

在其心头也在不停地出现许多画面,那快速的变化流转几乎是在翻阅过往。从雨天躲避车辆溅起的脏水到驾驶悬浮车都有,还有些根本就是被他遗忘在了角落中,不知怎么的也一同被翻找了出来。

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阅览

王涛就感觉自己仿佛成为了一本厚厚的画册,一个逗号、一个句号、乃至一个不小心被弄脏的墨点都在被人翻阅。什么人生情感和过往隐私都不受控地敞开在人前,根本就是一点秘密都没有了。

方才或聆听或怒喝的贵人们就仿佛是演员,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讨好中间的衰老之人。当被围绕在核心的老家伙顾不上自己时才有所松懈,一直集中精力也是很费心的事情。

有人就将头微微转向身旁,对着另一个交好的贵人说道:“果然挑选材料很重要,这个就比较好收拾。哪像刚才那个简直就是个石头,花了那么大力气也没能成功压服。”

这轻挑的话语毕竟是涉及到中间的长者了,所以显然是存在些不敬的成分。对方并没有做出明确的应答,而是低声劝道“嘘,认真细看吧,我们将来会有人掌握这力量,但在那之前还得认真学习。”

王涛无暇顾及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但他显然就是那个好收拾的材料。至于是意志薄弱还是身体素质契合就不知道了,但总是比四娘的表现要差得太多,就算得到提示也中招被拿下。

不过估计他也未将提示放在心上,或许只当做四娘时不时的“正常”犯二。而等到察觉不对时就已经太晚,哪怕是连一根小拇指都无法进行控制,那就更不用提自行从外来影响中挣脱出去了。

“混蛋……混蛋!你们当我是什么?说来就来,说看就看的阅报栏么!?糊……滚!滚出去啊!这里不是大广场!回你们……家玩去!回……回去……你们……这些……”

王涛只能在心中发出阵阵的怒骂,除此之外也无法对自己的心灵安全做出更多保护。哪怕就算对方能看到自己所发出的牢骚也不顾了,这是自己尊严受到践踏的事情,管你是谁都要翻脸骂人。

毕竟才在前不久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同样是无法自控又泄露了许多自身隐秘。这种糟糕的经历有一次就已经够受了,再来一次的话那还要不要人活了?

愤怒和不甘在胸膛中燃烧,无力的思想则被局限于头脑中旁观怒骂。但这并不是说王涛就一定会成为路边杂志,他在之前的经历中就已经算是被标定了,一场有所失的变故也能带来有所得,甚至还能帮他守住自身的安宁。

许多的微粒就在之前的变故中留在其大脑内,平时不吵不闹也不会锈蚀,就如同无害的多余之物。它们一般也不参与大脑的活动过程,通常是在宿主要求远程沟通时才发挥作用。

与其说是王涛进入了那白色的空间,不说是那白色的空间进入了王涛的脑中。

许多的微粒合作传递的信号必须符合一定形式,只有让大脑可以读懂才能算是成功。它们中转、编程又参与发送过程,正是有这样的工作才能实现非接触下的人机交互。

但这也是以平常应用起到的效果,同时还能作为监视异常状况出现的哨兵。

这并不是说它们会对干扰作出自主判断,而是会对超过一定阈值的脑波进行实时传输。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只是勤勤恳恳的邮递员,一点信息都不删改地传输到另一头。

有时候可能是异常激动的心情,有时候可能是外来刺激的波动,王涛既然从信息端口那里收到了不少好处,平时也自然会付出一些什么以作为代价,就比如在异界碰到了有人下黑手。

如果以前中招也没法子,以王涛只注重眼见力量的见识也未曾想过心灵攻击。但在能薅卡伦普的羊毛后也就同时被其所注视,那么遭受到的攻击就不再仅仅是自己的事情,而是会受到另一方大佬的关注了。

那存在平时如同雕像矗立在黑门边上,若非手上沾满鲜血就差点被其他人给忘记。它在王涛中招的一瞬间就微微颤动了一下,也就是程度较常人感知较为微小,甚至都不足以被肉眼所察觉。

接收……分析……判断……

一系列的反应和随之运算都随之快速发生,眨眼间就对那异族老者的举动做出判断:远端受到恶意信息窃取,需要及时进行保护动作,反击开始。

王涛在表面上看来是在双目相对时中招的,但眼睛就只是接受器官,并不存在发射什么信息的能力。不然每个人的双眼都会成为探照灯,那么晚上看东西都不需要火把了。

要说也是眉毛眼皮和面部其他器官共同配合,这样才能表现出一般人都会产生的变化。情绪的表露就在这变化中被泄露了出去,稍微会些微表情的家伙都能从中找到想要的东西。

换言之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输入设备,获得的一切信息都将经由大脑来分析。而现在则多了一个更强大的终端在接受,并根据自身判断开始发挥作用。

无论是催眠还是操控都不可能轻易进行,应该有个准备的前奏和实施过程。真正下手的准备和实施过程要比那一声轻唤更早,也要比双方的目光接触还早。

或许是弥散在空气中的清淡气味,或许是那些让人听不懂的怪异语音,又或许是那些繁复而缓慢的手势。这些外界变量都被建立模型并分析,无论任何细节都与王涛之前的反应进行对比。

只在短短时间就模拟出了数个模型,然后再控制王涛的身躯做出了一些不引人注意的动作。

清脆而响亮的咳嗽、按照一定频率的眨眼、身体以一定的频率和间隔做抖动……这些小动作看似是身体失控的表现,但实际上都受到了非常严密和精细的操控。

作为身体主人的王涛却只能在心中怒吼不已,更多的还是在咒骂这丑陋难看的老家伙胡作非为。这家伙莫非是嫌弃自己的身躯太老旧了,所以要学黑客盗了自己的人生账号么?

但是王涛就算要诅咒也只能憋在心里,他对自己越来越奇怪的身体状况只能感到非常无助。但缺乏精确感知能力和操控力的话就无法确定原因,一点都分不清这些状况是受到了谁的影响。

一千四百七十六章 冷对

贵人环绕中的老头不是没有察觉到王涛的异状,但并没有产生太过重视的想法。

此次抓获的毕竟是从未见过的种族,就是在各种典籍和传说中也都没出现过。双方在语言和外形上都有很大不同,那么就算会出现些以往不曾见过的状况也没什么。

倒是卡伦普那边始终维持高效而快速的处理,喜怒急躁等情绪全然不存在它的身上。通过操控输出便会得到内外状况的反馈,这么做就类似投出石子去听深渊中的回荡。

有深有浅的反应或许会让模型变得不成立,但在快速的穷举法规则下就只是立刻淘汰。毫不怜惜地去除不可能选项后还会提出更多的可能,无论获得了怎样的采集信息都能为修改提供参考。

最终的结果很快便能被确定下来,几乎可以完美模拟出那老者的操控方式。或许在一些出现的细节上还有着盲点,但足以应付已知的大部分变化了。

模板的确定就只是开始,对应的反击策略则被瞬间制定了出来,几乎是在同时就开始立刻实施。这些事情当然也是要通过王涛来执行的,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上发生的怪事情。

首先是双手和肢体开始活动,它们都未经主人的同意就乱动了起来。虽然是沿着特定而有规律的节奏舞动,但在外人看来却是毫无规律的乱摆,有时甚至得担心王涛会不会伤到自己。

同时出现的还有最终发出的声音,那些音调起伏不定又毫无意义,最糟糕的噪音制造者也不过如此了。身上腺体的努力则要稍晚一些,大概还得再等一阵子才能发挥作用。

人类的躯体毕竟不怎么考虑过大规模散发信息素,所以就算加倍努力地工作也不能立竿见影。也就是王涛所处的地下环境算是半密闭空间,所以不必担心那些小玩意会快速散失。

只要多坚持一阵就能获得该有的反应,所获线索还能为模型的完整提供更多参考。

最夸张的还是身体的磁场也在变化,尽管细微而不被任何人所察觉,但那强度变化和震荡也不是平常会有的状况。也就是说卡伦普能在相距很远的地方操控到如此地步,也不知还有什么是它做不到的。

既然在内内外外出现了那么多的奇怪变化,要说王涛不会受到影响也不可能。

为了做到一些动作就得过度扭曲肢体,有时会对韧带造成伤害,而有时则会让肌肉感到酸痛。也就是发出的声音倒还不算什么,最多只是让人稍稍感到难为情而已。

最糟糕的状况还得来自于内部,这简直将王涛的身体弄成了一锅粥。

为散发出去而过度分泌的激素会干扰身体,让王涛整个人都觉得兴奋了起来,从呼吸到心跳都随之发生了相当变化。为达成这一切操控则会传来大量信号,外来杂波不可能对大脑没有任何影响。

那些信号几乎在干扰所有的神经群,使得王涛不但在所见所闻上都受到冲击,就是个人体会上也觉得相当糟糕。

就比如看直线不再是直线,任何事物的边缘轮廓都在不断震荡抖动,就仿佛被强风吹拂的肥皂泡。可就算想要努力晃头清醒些也做不到,他就连这点小小的自主能力都被剥夺了。

对于事物的颜色也难以做出准确判断,因为整个眼前都在一刻不停地快速变化。就仿佛是用手狠狠挤压眼部后得到的效果,不过要更加剧烈且频繁,更像置身于彩灯舞池之中。

对于声音的感受就更加复杂了,所接受到的东西不仅仅会变得忽大忽小、忽轻忽重,甚至还会出现不明所以的怪异杂音。大概如同将一个蹩脚调音师灌得大醉,再塞上一套劣质工具能获得这样的效果了。

另外就是对于冷热、麻痒、疼痛和舒缓等等的感觉都在发生错乱,这些体验完全是毫无规律地在出现,然后又毫无规律地消失无踪,完全让王涛处于无比困惑的挣扎中。

所以也不知道能保持部分意识算不算幸运,独自承受这些糟糕体验的同时蹂躏就是眼下代价。但王涛也从外界的反应中获得一丝领悟:面前这群家伙只对我动了一部分手脚,自己身上的另一部分变化则是出于其他人!

因为他能眼见的面前那些贵人都惊叫起来,并且还连滚带爬地慌张后退。也不知他们都有着怎样的体会,但一定是被吓到了才会这么慌张,以至于连一直维持的体面都不顾了。

这样一来就将老迈畸形的长者留在原地,只见其慌张挥动瘦弱得不成比例的胳膊也在呼喊。至于内容大概是要求将自己一块带走,这才让部分卫兵赶紧搭手相助。

等其被拖离之后才有缓过劲来的贵人搭手,但迟到的殷勤还是迟到了,反而会引发更多的反感。只见恼羞成怒的异族长者在怒骂中还不停出手抽打,就算没多大力量也很能表达态度。

至于引发慌乱的外来人倒没有趁此机会去挟持人质,一方面是他依旧未获取身体的控制权,另一方面则是其他的卫士都已被惊动,正在以加倍的怒喝和武器瞄准自己,只待稍有异动或贵人的命令就立刻出手。

王涛算是看清楚也想清楚了,感情自己身上的问题不止来自一处,还有其他人在后面努力使劲啊。至于一直以来奇遇也就那么几个,算来算去放在卡伦普身上是准没跑。

置身险境对他而言已算够糟糕了,里里外外还要受这么多的罪也真是难受。再加上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也得让自己收场,要说没有怨念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出离愤怒之下就在心中怒骂鸠占鹊巢的外来者,哪怕对方没有相关功能也要诅咒其断子绝孙。至于更加污秽的辱骂则是不必一一到来,这些东西只能说明当事人真是被气急了。

心中充满了满溢的怒气怨气,而王涛的身体却在这时候停止了乱叫乱动,在其他方面的小动作也一并停止无踪。站在原地冷冷地看着对面就仿佛一个高人,刚才的那些小动作只是逗他们玩耍而已。

第一千四百七十七章 对抗

“你们看见了吗?洞顶塌了下来!可一转眼又恢复了原状!”

“我刚才都看到了什么?好像从非常高的地方摔下去了!”

“不!是很多人在用武器威胁我,但却看不清他们的面孔!”

贵人们在用他们的语言快速交流,基本都在说明他们刚才受到了怎样的惊吓。其他卫士们倒没有发出那么大的声音,但也少不了会有些交头接耳的小动作。

原本这样做本来是想说明自己的惊讶,并且希望能得到其他人的解释,可在交流过后就变得更加惊讶了:大家方才明明都处在同一个空间内,但怎么看到和听到的都不一样,就仿佛获得了不同的经历呢?

有人稍作思索就立刻退后两步,并且惶恐非常地看向面前的王涛。哪怕被在场所有的卫士包围起来也很可怕,只觉得就不应该将这个俘虏送到这里,那些异状都是因为他的到来而出现的。

怪不得刚才会嘴角上扬做出威胁表情,原来他从骨子里就是一个危险种!这么糟糕的东西就不该被带进地下,而是该继续在地面游荡下去,最好永远都不要被族人再碰到。

被忌惮之人只是站立在场中不动,一反刚才的抽搐表现就如同岩石雕塑。戳在那里便让人兴不起碰撞的念头,唯恐不但不能将这危险的源头拿下,反而会伤到自身安全。

王涛对外表现出了相当刚强的姿态,内部自身则出现了一些细微的调节变化。

他觉得那些酸痛之处在不断进行抽搐和弹跳,仿佛刚才使用过度的肌肉正在疯狂热舞。但同时带来的却是发酸发胀的感觉被舒爽代替,那些伤处居然在随着时间推移悄然变好,甚至还有些更加结实的样子。

还有就是耳力和目力都被调动到极限,几乎在贪婪的时候及任何可接收到的信息。面前视线中的所有人都被纳入收集范围,不论谁在发出声音都会被目光扫过,然后这人的发音和面庞就被对应了起来。

王涛的意识其实主要作为旁观者而存在,只能对外来操控的搜集内容被动接受。他能感知到的是目光在不断说话的人之间来回转动,却不知这么做到底具有什么意义。

可见他在得到的信息上与背后操纵的家伙完全一致,但实际上却因能力差距而无法有效利用。认为有必要这么做,且做到的存在只将王涛当做远程终端,并且在进行前者难以想象的分析工作。

相关人员所说出的话语都被收集了起来,这些内容在远端都被归入临时信息库中。素材越多便能做出越多的分析,经过大量对比和筛选就能确定对方语言的大致语法和词汇。

也就是那家伙的本尊不知为何还待在洞室中,倘若能亲身降临的话也不需要这么麻烦。随随便便一扫荡就能轻易压制在场的土着,再以细长的触肢插入脑部就能快速读取内容了。

而现在它似乎只愿意当一尊雕像,平时都不言不语也不做任何动弹,完全与之前的杀伐果决形成相当大的反差。除了为王涛几人的远端沟通提供一个聊天平台,再就只在黑门打开的前夕才发布相关信息。

从见面到现在也只是强行收了一堆小弟,然后发布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任务。就算出了事情也没有见其特别在意,哪怕王涛本人陷入险境也没见其出头。

不过想想王涛被说服的过程也就明白了,他和所在的教团不过是在一场事故中与卡伦普发生了联系。这就好比掉落的头发渣被他人给蹭到了,这样随缘且不牢靠的关系简直一阵微风就能吹走,又怎能做更多的指望呢?

就算收起当小弟也估计是出于便利方面的考虑,只是因为靠得近又好联系才顺手收下的。说不定等哪天遇到更便利的家伙便会立刻更换,恐怕到时就算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哦,忘了那玩意虽然会变出许多类似眼球的接收器官,但是却不曾出现眨眼睛的需求。所以在更换小弟的时候肯定不会眨眼睛,就是不知它会如何处理丢弃的废渣。

主动出头还是因为被动收来的远端受到“侵入”,接下来的一系列反应都堪称神乎其技。可见它对信息方面的安全要更在乎一些,更有远超在随手收来小弟的安危之上。

仅从操纵王涛身躯做出反击就能看出一些,这么一系列明目张胆的表现可并未考虑将来。幕后操纵者只将身处敌窟核心的小弟当做展示平台,并不关心他之后会受到怎样对待。

王涛也应该对那家伙不抱有太多希望,甚至还有些不愿靠近的顾虑。其中既有怪异外形带来的减分项,更有一路大杀特杀对他留下的深刻印象,他可不觉得自己能有机甲那么抗揍。

虽然在遇到危险时不是没有冒出相关念想,但也很快随着事后的发展被彻底抛弃。自己的安全毕竟还是得由自己负责,能不受到外来祸祸就已经该烧高香了。

他还在心中碎碎念着:“完了完了,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河青人管我那些悬浮车叫傀儡,结果玩得多了却被人玩。今日就被人在后面当傀儡一样耍弄,却不知能不能安全返回。

不对,呸呸呸,之前那段说了不算!老子是穿越者,老子有主角光环,所以是一定能回去的!”

王涛在收回晦气念头时还准备扇自己一巴掌,据说有这么一个步骤就能提高回收想法的可能。只不过眼下自己根本就无法动弹,这才放弃了不怎么靠谱的玄学作为。

明白自己连一根小指头都控制不了也是很悲催,不过他的心思也在这时有些跑偏:“不过这么一来也挺糟心的,那岂不是说自己无论怎样都会被看到吗?那以后可怎么办,去茅厕或者找红衣的时候也会被看么?再再重要的一点就是那啥的时候怎么算?到时是自己在爽还是别人在爽?还是自己和那家伙一起爽?”

第一千四百七十八章 快速学一门语言

身陷危机之时本该思考脱身策略,寻常人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胡思乱想。能爆出一堆有的没的脑洞也说明王涛的态度,他显然对眼下形势并不是很操心。

操心的意思是指特别担心所处的危险,并且经过自身考虑做出相关谋划,而且还会将其付诸于实施。而王涛仅仅只能进行到第二步而已,再想要推进下去就会遇到自身无法克服的壁障。

他无法挪动自己的指头,无法控制自己的呼吸,就连眨眼睛也是法自主操控。眼下的视角就完全是一个最亲密的旁观者,除了静静看着外也没法对自身处境做出任何改变。

反正他是无法复制一人之军的突击场面,无论是战斗技巧还是身体素质都是相当大的弱点。他只能寄希望于那怪物的操控力比想象的还棒,或许就能让自己在困境中打出扮猪吃虎的战绩。

而越是胡思乱想就越寄希望于背后的存在,不然在自身无法动弹下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与其担心自己的安全还不如编一些东西安慰自己,至少还能让不怎么靠谱的念头任意翱翔,这恐怕是他能够保有的最后自由了。

不过说来轻松的心情有多少能起些作用,至少能让被操控身躯的气势出现了些松弛。于是戳在那里的不再是个人形猛兽,细细看去似乎是没之前那么可怕了。

这一点差别被后退的贵人们陆续发现,对此非常敏锐的他们到是没有立刻进行试探。毕竟自己还身处这处半密闭空间呢,万一猜错了可不知会弄出什么结果。

只是在多注目一阵后才再次后退,然后开始交头接耳地商量该怎么办。那四肢瘦小的长者也终于让卫士们将自己放下,然后挥舞起双臂做发泄式的训斥:

“你们还是太年轻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吓得不敢靠近,以后还怎么能承担族中大任呢?还有就是到底在哪里弄来的这家伙?为什么一个个都长得这么难看,浑身上下透着这么古怪的气息?你们……”

滔滔不绝的唠叨一旦开始就似乎停不下来,周边的贵人们也都只好垂头恭敬地聆听。从他们的熟练就可见已经习惯了类似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这时候该怎么办。

距离稍远一些的家伙甚至懂得微微缩身,稍一借人遮掩就敢藏在人后说小话。只要音量维持在比细弱略高一线的程度就没问题了,保准老眼昏花的长者不会注意到。

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自然能肆无忌惮地交流,而无论是响亮的吆喝还是微弱的耳语都被王涛听在耳中。他能感到那糟吵的部分被刻意降低了调子,而微弱的部分则受到了不正常的放大,以至于两者似乎没有太大的音量差别。

能感受到这一点就明白监控在继续,而身为中转平台也不是只干活没好处。王涛渐渐能感到心头多了许多东西,似乎还能看到一些画面浮动在面前。

它们从一开始的飘忽不定在慢慢增强,逐渐发展到有若身临其境的拟真地步。

不过这次所闪现的内容并非自己的记忆,从出生、成长到生活、训练都几乎有所囊括。王涛可不记得自己从小到大有过在地底下生长的完整经历,更不认为画面中出现的人物都是地球的家乡人。

认真看来倒是与面前这些异族一模一样,至少在主要器官和服饰上能对得上。也就是他不具备辨别这些异族面孔的敏锐,所以在观察这些人的时候都只觉长得差不多,完全是一眨眼就会彻底弄混的脸盲程度。

很明显这次出现的是面前土着的记忆,毕竟也曾有过阅览他人生命片段的经历。他对这些出现在意识中的异状并没有迷惑太久,很快就欣喜地欢庆了起来:

“来了,来了!有福利!要赶紧收红包!”

对,就是红包。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和努力,只是作为小弟就可以得到的红包。王涛立刻就将先前对卡伦普的咒骂抛在脑后,转而开始全心全意地收集并磨合所接收到的信息。

这些信息其实主要大段大段的概念,并且大部分都是与一组土着的语言有关。那些画面相比之下就只能算是少数部分,不过再与收到的信息比较就能发现前者是对后者的描述,而后者则是对前者的再现。

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有一些明显缺失,部分在抽动中闪烁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有些魔幻。

有的是与记忆主体不相干的背景部分,但随着情绪的转变则会出现艳丽或暗淡的变化。不但在色彩上是如此,就是在花纹和整体氛围上也是如此,就如同最为贴心的陪衬。

有的是一转头就会被立刻忽略的某些旁人,但是在说完话后就会变成无口无面的木偶。有后续剧情的话还会在僵硬存在一阵后再次鲜活,单次上场的角色则干脆就没有面孔,这可能是记忆主体没将其当回事。

这其中有的是为了辅助记忆的腹甲,有的则是为了尽可能保存信息而做的删减冗余。那些重要的部分显然会获得更多的重视,不重要的部分则更容易被彻底遗忘忘在脑后。

生吞、强记、略看,然后是有所偏重的领悟,王涛只能是在吸收一部分的同时遗弃一部分。

信息的丰沛可比不上之前的洪水量级,所以并没有让接受者产生被淹没的窒息之感。但以其迎面而来的不绝势头还是有些多了,以寻常人的素质还是没法做到全盘接收。

尤其是这些内容完全不落于任何文字,只是以一些形式模糊的架构整体呈现出来。就算王涛的脑子里有个硕大的硬盘也无法记录,因为他并不知道该如何去描述这种东西。

最终的结果就是似乎学到了许多的东西,但又很快跟它们的大部分给遗忘到脑后,只留下可以凭本能应用的一套模式。不过能做到这种地步就已经很厉害了,因为王涛已然跨过了这种语言的门槛,以至于能渐渐听懂人都在说着些什么。

于是刚刚忘掉的那些词汇又鲜活了起来,就仿佛数十年未曾捡起的过往记忆。就算有所零落也会显得非常眼熟,只消短暂的握手拥抱就能重新热络起来。

第一千四百七十九章 不该做的求饶

王涛起先并不能准确听懂这些人在说什么,但是可以理解他们想要表达出来的意思。而随着持续的聆听则会感到愈加清晰,就仿佛在用湿抹布缓缓擦拭一张毛玻璃。

于是明明是短期记忆下来的东西却仿佛久远的记忆,稍作复习就可以被拿出来实地应用。或许在以后会因为缺乏巩固而慢慢衰退,可这却是眼下最为急需的能力。

王涛不愿错过这机会就用心吸收,并同时还分心去关注面前贵人们的讨论内容。

毕竟自己和同行人等还处在人家的掌控下呢,自身安危都只在对方的一念之间。或生或死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此时获得的语言能力就显得是相当有用了。

不过偷听他人说话未必是占便宜,有时候还会得到一些窝心的内容。

就好比王涛自认为戳在原地是高冷风范,非是强悍的大侠才能驾驭得来。不过这个想法只有前半部分略对,后半部分则由于他自身的原因而显得格外正确。

因为他并非是所谓的大侠,在态度上也并没有保持一贯的冷肃,进而连带着风评也受到了吐槽。具体的内容就不必多描述了,总的而言就是那些贵人们在自鸣得意。

他们要么是夸耀卫士们的忠勇和武艺,要么是嘲笑外来人被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其中还有许多颇具地方特色的形容和俗语,就算是王涛只能大概意会一部分,无法精确领会他们想要表示什么。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毕竟他才自认为是获得相当能力的那个,自然不愿意被一群土包子们给看扁。尤其这些家伙们似乎大部分都是居住在地下的,就是说他们不是一群土拨鼠也不为过。

只是做人也得认清眼前的现实,戳在面前的那些锋利武器就是最直接的威胁。哪怕什么不会说话也能发出无声的威胁,直叫被瞄准之人觉得手脚感到有些发软。

于是王涛的勇气也鼓不起来太多,稍稍愤怒过后还是暂时选择了退让。眼前的劣势还是这么继续保持下去好了,被人拿武器对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要不会乱动就不会挨戳,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道理,希望这些爱在地下钻洞的异族也懂得!

“把它控制起来,丢出去!”一群人的讨论总得有个结果,最终还是由那长者冷冷地对卫士们发令。

王涛或许听不清大段大段的讨论,但对这么简单的语句还是多少能听懂的。

尤其是句式中的那个“它”就很让人在意,这个指代在对方的语言中有很重的侮辱含义。而且在装傻的聆听中也早已弄清这一位的身份,那就是这个族群中的女祭司。

虽说是能听得懂这些人的意思,但并非是以翻译成文字的形势出现在心中,而只是些泛泛缺乏明确边界的概念。或许在碰到某些含义时会缩减一些,,而在碰到另一些含义时则会有所引申。

祭司这样的职务还好了解,大体上就是以自身力量沟通神明的人。在这样原始落后的群体中就足以承担大任,也难怪会被一群马屁虫众星捧月地围在中间。

不过既然门槛是掌握了对天地万物的解释权,那么随便来个嘴巴利索的就可以简单充任。像是四娘就是一个野生的女祭司,组织人力全靠神奇的黑门来忽悠,但凡遇到无法解释的也会全都推在神奇之上。

他们都还只能触碰到一些事情的表象,能掌握的也不过是一些皮毛中的皮毛,还做不到穷根追底的深究地步。得到掌握了更有力的方法论以后才能正视自己,进而是正视以往被错误解读的天地。

至于性别为女的事情就让王涛有些纳闷,从见面开始到现在还真没瞅出这一点。不过在回忆了一路所见之人后就释然了:这些外族明显跟人类不是一条线上的,谁知道他们的祖先和祖先的祖先都经历了什么?所以有些无法理解之处也是非常正常,就不必再在这种小地方上耗费脑筋了。

一旦看开了其实也就是那么回事,无论想叫做仙女还是巫女都差不了太多。人前显贵的家伙在背后照样得吃喝拉撒,有太多不切实际的想象只会让自己大失所望。

衰老到这个份上本身就是一种资历,再要去强调具体的性别也没啥意思。还是更专注对方的地位和意图比较重要些,毕竟这才是与自己安全密切相关的东西。

既然要将自己丢出去就丢吧,这里毕竟是人家的地盘。如果认真配合的话还不至于浪费不必要的体力,再多打几个滚也能卸掉会造成伤势的撞击,到时候也就不至于特别痛苦了。

王涛在对方的人多势众下也兴不起抵抗念头,主要问题是失能的自己没法去进行配合。不然人家一过来就可以顺服地叉开两臂,拖动时也会迈着小步子以免弄伤脚跟,可比他的状况是做不到这些小配合的。

但接下来的发展倒是出乎意料,居然不是那些黑袍卫兵们上前将自己叉出。

只见一群贵人们纷纷迫不及待地亮出手臂,看他们争先恐后的样子就像是要捡便宜似的。就这么一个动作便发出很多装饰相撞的声音,由此也可知他们手上胳膊上被挂满了多少的累赘。

然后就是一堆六指的手掌对准王涛,看外形似乎也没有左右手方面的硬性要求。但接下来响起的齐声念诵倒是让王涛有些糊涂,因为他听不懂这些具有某种韵律的发音都是什么意思。

不是说这些发音都是胡编乱造的玩意,而是在同已经收集的语法和词汇做比较时都对不上。可见它依旧有着某种内在的规律性,只从卡伦普还在不停地做解析就知道还需要翻译。

王涛虽然已能听懂这些异族的语言,但他的学习和获得模式相当有益于常人。直接是在掌握语法的同时去熟悉词汇,再有更多的元素才会慢慢添加进来。

第一千四百八十章 理解的误会

王涛现在并不能听懂这些人在念诵什么,但也能觉得其中的语法规则相对有些陌生。如果硬要去听的话也找不到一点头绪,就仿佛是在聆听另一种从未接触过的语言。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这种语言对于这些种族而言也算是古老的东西了,甚至由于某些原因被赋予了神圣的含义。就比如他们需要以之开启某种特殊的能力,而无法理解的过程也让他们产生了愈加的崇拜。

王涛最先感觉到的不适就是开始发麻发痒,这就仿佛在用许多小蚂蚁实施刑罚。一开始还只发生在身体的正面,但很快就向着内外各处做蔓延,真是让他感到整个人都不合适了。

另外就是身体和四肢都受到了外力影响,以常规而言就该是被摁住后没法再动弹。但这一点影响对王涛而言却是可有可无,本就失去控制力的他也不在乎多这么一些外力,最多只是稍微感到有些不适而已。

让人更在意的是整个身体都浮在了空中,仿佛有许多看不见的手臂在进行托举。至于具体的受力点可以同那些贵人们所指之处相对应,可见他们的能力也得有个着力之处。

可惜之前在地表的遭遇太过配合了,以至于只有格鲁古驾驶员们才会由此待遇。他直到现在才会“享受”这么奇特的体验,这才发现不适的感觉与托举是成正相关的。

虽然在外人看来就像是被无形之手抓了起来,但王涛却有种毫无疑问的明悟,那就是自己绝对是被抬起来的,他可以用自己被顶疼的部分作证。像是格鲁古人的浑身骚痒恐怕就是被托得久了,不然也不至于留下那种程度的后遗症。

王涛因过往经历对而超能力有着向往,于是对眼下的体验也在惊慌中有着兴奋。在背后冷冷看着这一切的存在则是依旧无情,没有那么多的牵挂也就不会产生软弱的关切。

通过采集常人不可能察觉的东西并作分析,很容易就将周围发生的事情进行溯源。它随手就将一系列的激发过程展示给王涛,甚至还标明了能量通道都是作用于哪些位置。

但它依旧保持冷眼旁观的姿态,并没有对王涛受到的影响做出反应。就仿佛是一个冷酷的旁观者,仅仅通过丰富的知识和判断指出周围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表现或许是个严格的师傅,但那也得要徒弟掌握起码的技巧,不然就难以做出可能自救的回应了。

所以王涛能做的就真的很有限,他一张嘴便本能地求饶道:“住手,住手!别动手!”

直到这时才让他觉得又惊又喜,自己多少是能获得身体的一丝控制权了。但他的求饶并不能被动手的异族所理解,这主要是因为人在情急之下都会本能地使用最熟悉的语音。

也就是说他能喊出的便是家乡语言,而且还是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突然的叫喊。不过在缺乏力量威慑下也惊吓不了多少人,最多是让在场的异族稍稍后退了一点。

王涛自然也能察觉到这一点,心知自己做的有错就赶紧改口再求饶。可在慌忙中却又犯了错,居然直接选用了近期较为常用的语言,那就是脱口而出一大串河青话。

这种语言显然也不能应用在这种场合,自知犯错的王涛还赶紧作出再次补救。第三次的求饶才是使用这些异族的语言,而且也将自己能想到的卑微之词都用了进去。

什么大慈大悲,好人有好报,什么上有八十女儿、下有八岁老母的都用了一遍。基本是电影电视小说上出现过的东西都拿来应景,只希望这些人赶紧把自己放下来。

要轰人的话只要说一声就行,自己肯定会配合在规定的地方做规定的滚动。让滚几圈就滚几圈,让滚多远就滚多远,只是别再让那种麻痒的感觉充斥身体内外就行。

但问题是他虽然没有用错语法,但在词汇的选择和构型上却无法完美表达自己的意思。像是慈悲这种没有出现在素材库中的词汇就无法使用,若是硬要表达就得拆分成一大串的内容。

这样不但无法及时表示自己的意思,还会让收到语言的另一方感到迷惑不已。就好比动手的贵人们就是如此,他们一开始都只是听不懂这家伙的古怪语言,所以都想知道俘虏在大喊大叫些什么。

但等听到熟悉的语言后却不一样了,可以不得不对王涛的碎碎叨叨感到不耐烦。但依旧没有放松手上的操作,显然困兽犹斗的道理在他们这边也有用,所以没人愿意将这长相怪异的外来家伙放下来。

除非是听的多了才能搞明白是在求饶,初始谁会有人产生些得意之色,但在想通背后的含义后就不得不为之变色了。

因为以常理而言学习都得是有个过程,也没谁会说几句话的功夫就能掌握一门语言。哪怕没有见过其他的异族也能想得明白,不然呱呱坠地的婴儿很快就能学会说话,也不至于会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去教育了。

于是唯一合理的解读就只剩下一个了,那就是面前这个家伙本来就听得懂人话,但却故意装作听不懂!

“这小子在戏弄我们!”

“对,肯定是的!”

只需要几句指责便能将贵人们的想法统一起来,连带着手上的动作都在暗暗用力。以至于王涛被托举到离地更远的高空,就是距离洞顶也只需一伸手就能摸到了。

不要以为地下洞穴都是狭窄矮小的所在,有时也能出现一些宽阔广大的空间。在那里头虽不一定能让大型客机盘旋飞行,但让小型飞机轻松回旋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这里就只是一处议事场所,显然并不需要特别的广大,大概也就是大型礼堂的规模。以王涛被托举的位置就有四五层楼高,他甚至都不敢向下看去,不然是一定会觉得头晕目眩的。

而贵人们还不肯就此罢休,也没谁带头的就齐齐将目光对在了一起。这时不用太多言语便知彼此要做些什么,就是要给戏弄自己的丑陋外来人一个教训。

第一千四百八十一章 九真一假

异族的贵人们自然都有不错的出身,不然也不至于会在此参与议事。他们的行为自然都落在衰老女祭司的眼中,无论惊讶、愤怒还是要使坏都没有错过。

或许可以纵容这些小家伙去收拾外来者,但可不能让他们做的太过出格。既然见火候到了就需要制止,她便突然喝令道:“停,放他下来。”

能多年身处这一地位自然不简单,起码说出来的话还是有人会听的。使出异能的贵人们虽然对此并不理解,但有祭司多年威望所在也并没有询问,而是顺从地一起将王涛放了下来。

被举高高之人方才已从气氛中意识到不妙了,那瞬间弥漫出来的恶意完全吓到了他。唯一能做的就只是闭眼去求神求佛求祖宗,倒是对于暗流大神没有任何念想。

至于所谓的卡伦普虽然可能帮到自己,但王涛出于心底的畏惧还不愿将安全托付。他依旧对那家伙的意图看不出来,只能从过往事迹中认为它是冷血、凶残且神秘的存在。

得到的有限好处还是出于低概率的可能,大部分被其祸祸过的目标就只有死亡的下场。所以王涛只在小时候才觉得自己是幸运儿,在反思之时则更多只当自己是生还者。

所以不要说再将那蹭到好处的机会重演一遍,最好是永远都不要再疼那家伙碰面。能不将自己撕碎就已经够烧高香了,谁还敢凑上去祈求那一位的赐福?

绝望有绝望的处境,能将人带出绝望的都是天下难得的大好人,哪怕她是对方的首领也值得感谢。王涛就在被放下来的时候不停地表示感谢,哪怕遭到周围人等的鄙视也要传达心意。

说不定多说几句就能把人家哄开心了,整好了关系就什么都好说,就是带着大伙一起被释放也有可能。不过这样的想法也就是想想而已,就连说话者本人也没有抱太大的信心。

双脚刚落到地上的王涛立刻就被扭住了关节,还没等站稳就被尽责的卫士控制了起来。他们还刻意将力气使在被控制之人的颈部,既是按在了要害之处,也能让俘虏不得抬头。

王涛被收拾得干脆就没了脾气,一次求饶也是求,再多来两次也差不了多少。于是他就再次大声求饶道:“疼疼疼!你们轻一些!”

卫士们当然不会听从王涛的言语,这不过是一个外来的俘虏而已。只有在得到老祭司的示意后才稍稍将手头放松,但还不忘对控制下的家伙呲了呲牙,意在警告王涛不要妄想搞事。

至于老祭司得端着一些,她直到是场面稍微安静下来后才缓缓再次张口:“外来人都是这么不老实的吗?还是认真回答一下我的问话吧,不然你和你的族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们有很多手段会让你开口的。而且地上可是即将进入黑夜了,没有谁想要被赶出去吧?还是说你们自认为能在那里活下去?”

可见她的城府还算不错,至于脾气也符合一个平常说一不二的人。不过在提问的时候倒是透露了一点情报,这倒是让后知后觉的王涛有所警觉,就算再迟钝也能意识到这里的危险了。

原来这里的地下世界和异族还不算最危险的,更要命的地方似乎该是在地表,至于时间则是在入夜之后。届时大概会出现连这些人都畏惧的危险,而且还是类似于洪涝山火一样的无法抵抗。

王涛当然会对危险敏感一些,而且也很想问得再清楚一些,只是慑于对方的威胁才没敢张嘴。不然光看两边制住自己的家伙早已跃跃欲试了,就等着犯错好来一顿收拾呢。

“呃……”

心情繁杂事情一多就组织不起语言,王涛也不知自己应该说些什么。那祭司也能看出这家伙一脸呆样且胆小,仿佛就与刚才弄出来的幻术完全无关似的。

这样的猜想到恰恰接近真相,王涛也有很多秘密无法轻易对外人交待。他在茫然间虽然知道该说些什么,但有一条底线那是非常清楚,那就是绝对不可以表明自己这些人的真实目的。

一同而来的格鲁古人还好说,他们就相当于被裹挟的强力打手,基本就是拨一下才动一下。但是一大堆河青城的信众们可是已经涌过了黑门,那群家伙们的愿望无非就是抢吃抢穿抢东西,最好再弄些可以听话干活的两脚工具。

这样过分的来意放哪都是危险源头,肯定会招致那片土地之人的极度反感。他除非活腻了才会大明大放地坦白,那么接下来恐怕就会受到一通热情对待,就是被这群土着给活活打死都不冤。

可见压在面前的问题并没有因沟通而解决,反而由于门槛的消失而骤然凸显。王涛必须要对自己的行为进行选择了,毕竟这些意图或早或晚总是要暴露出来的,区别也就是早点面对和晚点面对而已。

于是自己的安全,红衣和四娘的安全,还有那些格鲁古人的安全都压在了某人身上。如何在毫无准备下面对这一切还真是挺考验人的,王涛站在异族环绕中甚至感到嘴皮都在发麻。

他在这时心中胡思乱想着:“是哄得他们开开心心搞睦邻友好?是张嘴就惹怒全场然后被拉出去祭旗?不过就他们这里也没啥高大植物,能整出旗杆这种东西吗?”

这让他为难的事情说来也不难,其实也就只有稳住对方一个选项。尤其在己方并无脱身之计和力量,更不知外援是否有用的的情况下就只能如此了。

大不了自己一转头就赶紧借卡伦普再次开会,只要同教团那帮人对好口供就能哄过去了。至于脱离此间的打算还得等想出办法才行,若是立刻完蛋就没有后续那些事情了。

无数的心思就只能汇做一句话:赶紧编。

没错,就是编,但不是毫无根据的瞎编。

仓促编织的谎言很容易被人找到破绽,只有往其中掺杂大量的实话才能显得真实。

第一千四百八十二章 审问

别看王涛的力量和敏捷是弱鸡了些,那也是相对而言的。就比如在面对四娘这种狠人时便不敢大声,还有就是在被一群武装人员环绕的情况下。

他能发挥的也就是自己的见识,毕竟来自一个信息爆炸的社会多少也会有些加分。更何况他还在一个女神棍的手下亲身实习了一阵子,从前期准备到具体实施都有较为广泛的参与。

于是不但具有了相当的素材准备,更是能将一些现成招数拿出来模仿。所以啥话该说,啥话不该说还是能做到心中有数,尤其懂得要充分发挥扬长避短的信息优势。

那么接下来的对话就相当简单了,几乎都没有让他怎么担心。

“你是谁?”

“王涛。”

“王涛?你们的部族叫做王涛?”

“不不不,我就叫王涛,这是我的名字。”

“那你们的部族呢?”

王涛想了想还是没说共和国,这种概念要解释起来还是有些麻烦,恐怕这些异族无法理解如此体量的存在。认真想来的话还该是与四娘那些人算一伙,但是概念上又有些差别。

所以他就不是很确定地说道:“河青城,算是吧。”

老祭司似乎对这样的回答有些困惑,但并没有进行更多的追问。她想了想还是换了个方式问道:“你从哪里来?”

王涛觉得在这个问题上并不需要隐瞒,于是就挺直胸脯地答道:“地球!”

“……”

问答过程到这里就稍微有些卡壳,进行审问的一方更因此稍微有些困惑。

他们或许会将“河青城”这样的发音当做整体,未必会去深究其中每个音节都是什么意思,也就更不会立刻弄清“城”之一物到底是什么了。但是“地球”这个概念却会引发跑偏的联想,以至于会同王涛要表达的意思完全不搭。

就比如“地”的概念好理解,大家现在正是身处于大地之中。至于“球”的描述则被理解为地下洞穴的形状,倒是个形状较为怪异的地方。

毕竟这些土着自打一出生是生活于此的,所能获得的参考也实在是有限得很。恐怕谁都没法理解自己是身处于一个泥球之上,而这个球体则是在宇宙空间中没有其他的支撑。

这不光是考验想象力的问题,更是在考验他们的世界观了。

不过问题太艰难也就不会起到作用了,他们已定型的想象力也没法立刻塞进一个庞大的模型。在侧旁听的贵人们便没有进行更多深究,而是一起望向主持审问的女祭司。

所谓人老鬼精就是形容这一位了,活得久便能掌握很多的技巧和办法。而且有些相对于族人都是独门秘技,平时就要靠这样的手段保持神秘的。

她能判断出王涛所说的确是实话,无论是镇静的面目还是不可为外人说的细节都能证明。

不过所谓“镇静”一词就只能出自经验判断,双方种族的外形毕竟不同,就是表情的含义也有着相当差异。光是在初见面时的误会就能说明这一点,所以她就只能以临场的分析进行判断。

那么所能依仗的也就只有后一种了,这是她还未传授给助手和学徒的重要技巧。只有自己掌握这一招才能保持相当的神秘,并且能迫使手下人不敢对自己睁眼说瞎话。

这一点也被寻常贵人们视为神异,平时还以为她会点读心术之类的本事。而老祭司也不负众望地宣布到:“波纹非常稳定,他说的是实话。”

此话一落就相当于定下调子,于是其他人的便对王涛的交代再无怀疑。可见他们对历代祭司才能掌握的独门能力真是信服,完全没有任何人会跳出来声称这很草率。

如此强大的信心就是源于过往的案例,思维定势就是从几乎从未犯过错误中慢慢铸就的。贵人们只要知晓这外来人没撒谎就够了,至于心中的不解还可以等事后再问。

因为他们只当只有自己才现在那样的疑惑,或者是能够察觉他人的面色,但并不肯首先由自己提出来。反正只要最终能解决问题就是好选择,最终还是没有任何人在此发出丁点疑问。

机灵一些的还懂得要乘机恭维,而为了不落下自身好感的贵人们就更是齐齐发挥最熟练的技能。于是一场审问很快就变成了拍马大会,就差当场评出个最能奉承人的一二三名了。

王涛对这样的延误并无不满,反正多浪费一些时间也能让自己轻松些。只是觉得这老巫婆所说的东西有些奇怪,以至于他也对某些概念的组合产生困惑。

那句话的大部分还都很正常,就是“波纹”一词在面前种族的语言中是从“抖动”引申而出。于是在他听来便无法理解含义,只能大致判断为“抖动很稳,是实话”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

这种交流有误的锅也只能甩在素材库的因素上,主要还是词汇量没有足够积累的缘故。能在短短时间内做到能听能说就已经够不错了,再要熟练使用就还得再采集磨合一阵子。

倒是贵人们的拍马狂潮就很符合这一点,他们所说语言的大部分存在重样的地方,但偏偏还能判断出是在描述同一件事。所以只要坚持收集就能获得相当多的语音素材,这对于丰富发音和概念的联系还是很管用的。

不过这些采集和分析都是放在后台进行,以王涛的见识还无法知道这些事情。他只能从有限的词汇量和肯定的语气中听出确定了什么,而且似乎还同自己有些关联。

他便在心中冷笑一声:“这等区区小场面又能怎样,还不至于将我吓得发抖发颤。稍微实力演出一下就能哄过去,哄个小地方的土着还不跟玩耍似的?”

暗暗赞了自己的镇定也算是自我表扬,在经历自己提供的正面肯定后就冷静了许多。但福祸相生这种事情也总会神出鬼没的地现身,以至于会影响到后续的对话结果。

飘了嘛,多点不实之处也真的很正常。

第一千四百八十三章 忧虑

“你要到哪里去?”

问话还在继续,老祭司已经将暂时不理解地方轻轻放过。毕竟初次发现对方时也并没有确定有啥目的,晃晃荡荡的飞行到更类似武力侦查。

心情放松得多的王涛已经多出一些不该有的自信,他便昂然沉声地回答道:“找到哪里是哪里,我们只是在雾气中随机游荡。”

他甚至还不等祭司追问,居然自行补充道:“可是一路上的景色在太荒凉了,我们希望遇到更多的文明。”

“这……”

他的回答实在出乎询问者的意外,无论是贵人们还是周围的卫士都惊讶得说不出话。

生存于这世间就已经够艰难的了,怎么还会有人只为了游荡和结交而跑远路呢?他们就不担心食物和饮水的问题吗?他们就不担心地表的危险吗?他们就不担心黑色恐怖吗?

但看向老祭司时还是只有同样的答案,那就是这一段居然也是实话。超出想象的答案实在让人感到摸不着头绪,这样的情怀和作为实在太奇怪了,几乎从未在他们过往的人生中出现过。

或许有人曾在某一时刻想过这种事,但在下一瞬间又会遇到其他更重要的事情。梦想这种东西在难熬的生活和生存双重压力下还是太奢侈,就像他们自己也只能选些廉价趁手的来装点。

王涛所说的当然是实话,搜索过程中充满了各种可能,可不就是找到哪里算哪里么?而且无论哪一方的探测能力都会受到浓雾限制,在无法获得广泛地形和环境的信息下也只能到处游荡了。

至于荒凉是真的荒凉,想要遇到其他的文明也的确存在于预想之中。没有说明的则是发现异族才只是开始,在做出判断之后的行为才是重中之重。

像是其中一部分就与头顶的重压有关,无论教团还是格鲁古人都得先完成任务。

他们对那卡伦普的畏惧完全做不得假,谁都不希望那阵残酷快捷的杀戮会在自己身上重演。所以完成它所交代的任务便是最优先,无论看到了什么奇怪之处都得尽力做出汇报。

就算对其不再动作有所怀疑也不是现在,总能找出一些旁敲侧击的办法去做测试。至于大明大放地违反其要求也不是不行,只要不是出自自己这一边就可以了。

无论教团还是格鲁古人都会对作死行为报以崇高的敬意,而且还会静自己可能去记录接下来的反应——探路石不就是这么用的么?如果被丢出去肯定会摔得很疼。

至于汇报过后则是自由时间,无论想要做些什么都应该不会受到阻碍。遇到资源了可以收集一下,遇到异族了可以交流一下,就是遇到好风景了也可以尽情游览。

但要记得及时回来才行,可不要将黑门之旅变成单程流放了。

王涛在说到这些事情的时候还挂着笑脸,这也是在遇到强者时一定会摆出的态度。他甚至会在必要时肉麻地歌颂对方,无论是和平还是友谊都可以拿出来说道说道。

所谓的强者未必需要有多么强大的文明,也未必需要有多么丰沛的工农产量,只要能压得他们喘不过气就足矣。随行的那些机甲不就全都栽了么?力大如牛的四娘不也认怂了么?

谁知道这些奇怪的家伙们都有什么底牌?但王涛绝不想以自己的安全去做测试。只看双方在相遇后会碰撞出什么火花就知道了,而不必去对每一项细节进行深究。

反正在遇到对方又强又横时就得记住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绝对不要以强硬的姿态去做应对。毕竟以后还可能遇到数不清的天地呢,没必要为了这么一个槛去付出全部的安危。

所以就算当面装孙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能熬过去就是最大的胜利。将来在其他天地的自然能遇到数之不清的弱鸟,到时候再从他们的身上去找回场子就是。

“等等!还是不行,多了那么一帮麻烦的队友呢。”

正在为自己软弱行径找理由的王涛突然一闪念,觉得将来恐怕不能再大肆劫掠了。那种粗暴的手段怎么也得收敛一些,其实互相交换彼此的特产也挺不错的。

至于实施的时候则要保证双方“公平”,起码要让对方觉得交易是公平的。

或许己方的常见之物在对方看来相当稀有,那就得趁着没反应过来之前以较高换率赚差额。又或是借助有限的优势装神弄鬼一番,等占据足够心里优势后也能方便压价。

总之绝对得让格鲁古人不对河青城产生恶感,更不能让他们知道这边其实奉行的是弱肉强食。

这都不是羞耻感或见不见得人的事情,而是得在有限的合作中去营造公平合作的氛围。尽管这样的愿望就实力而言相当扯淡,可王涛也有不得不期望推行的原因:

既然依仗高组织度和先进武器就能欺负人,那么河青城就绝对不是力量最强大的那个。绝对不该为能够碾压和清晨的格鲁古人做出恶劣示范,否则他们就极有可能破坏那脆弱的均势。

别看双方都共同得向卡伦普低头,但是反过来却没有约束他们不该干什么。

以己方受险却没得到援助就让王涛略有觉悟:那家伙要么是出了什么事情管不到,要么是根本就不想管自己这一茬。所以新邻居和新伙伴随时都可以翻脸,但河青城却未必能拿出自保的力量。

恐怕唯一的希望就只能寄托在不是很确定的狐假虎威、依旧没来得及建立的合作关系,和双方的彼此交情上。

若走对了就能获得友好的邻居,气氛融融下也更方便提升这边的技术。若迈错一步就有可能收获一大堆强悍的主人,就是被驱赶着冲入险境也不意外,他可不愿意成为炮灰一般的可怜存在。

王涛并不觉得这样的顾虑是杞人忧天,因为他可是有着更早穿越过来的经验。

对方也会遇到自己遇到的困难,就算因人数众多也只是能延迟一部分,该来的总是会到来的。

第一千四百八十四章 第三波武装搜救队

到达落后地带会面临很多事情,首先得面对的就是那里的空气、水源和各种环境。然后就是你带来的各种物品会逐渐磨损——当然它们本来都在处于损耗中,而如果没有补充渠道的话就终将被消耗完毕。

于是你会发现自己开始关心剩下的使用次数,并且经常会将目光落在周围扫视。倘若能找到可替代之物就算莫大的幸运,但通常就只能找到些相当差劲的东西。

随之发生的就是力量变弱,每次发挥“神奇能力”都会让自己无比心疼。再接下来就是得同当地人好好打交道,只有借助他们的力量才能生活下来,不然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就是一个外来人如何本土化的转变转变,原本傲慢的心态往往会随着器材匮乏而消散。

王涛知道相遇后的最初时间最重要,尤其是初次留下的印象会让双方一直回忆。双方关系就可能因此受到长期影响,所以务必要在最初的一段时间与格鲁古人交好。

至于这些俘获自己的洞穴人就不必了,与他们更多就只是匆匆的萍水相逢而已。他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可能再遇到彼此,但想来应该是相当渺茫,相比中大奖也差不到哪去吧。

匆匆地分析过利弊后就更坚定了信心,就算再受到问询也会保持相当的冷静。

因为此行毕竟还是以格鲁古人为主的队伍,相关的问题就自然会偏向于之有关的提问。不过王涛几人无论从长相、穿着和器械上都与那些人有着明显不同,这样的差别就让他能光明正大地保守秘密。

“那些长四个眼睛的是谁?”

“格鲁古人。”

“他们待在那种巨像中干什么?”

“赶路啊。”

“那你们为什么会坐在巨像外面?”

“因为没资格呗……”

“……”

王涛只回答与自己相关的内容,至于稍微会偏题的事情就坚决不去碰触。尤其在涉及格鲁古人的事情上就回答了很多“不知道”,这虽让审问者不满却也做别的,因为那老祭司的确没发现王涛在撒谎。

一堆堆的“不知道”和“我猜”都是真实原因,王涛尽可能发挥与格鲁古人相遇不久的有利现状。但凡被问到就只做片面回答,尽量将自己打扮成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跟班。

可这么做并不意味着随心顺意,因为越是这么做就越得做出个人发挥。老实回答和有意的欺瞒可是两种状态,王涛就在得意中不知不觉陷入了危险。

老祭司能看到其他人看不到的波动,她对于面前这个不尽不实的家伙失去了耐心。再问下去就只会浪费自己的时间,于是便冷冷地打断到:

“就这些了吗?”

自以为表现超级棒的王涛闻言就是一喜,他赶紧点头回答道:“是是是,就这些了!我保证句句说的都是实话!”

他以自己经验认为这是问话要结束的前奏,就算当场卖弄了一把也不喜欢被审讯。至于后续发展也的确与他猜测的差不多,但总是有那么点差别的。

老祭司浅浅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就不再维持挺拔的姿态了,而是不客气地对卫士们下令到:“这个家伙不老实,让他知道这么做的下场。”

精神刚刚有所放松的王涛没等听到好消息,反而因这个命令而绷紧了神经。他赶忙就为自己分辨到:“哎!?不对啊,我,我说的真是实话!你要信我啊!你们,你们!哎呦!哎!别打了!”

但在人家的地盘上也没能多说几句,只要一个衰老之人的命令就让他遭到四个壮汉的痛殴。噼里啪啦一通揍倒是相当干脆,也就是扬起了不少的尘土才稍让贵人们后退。

这些家伙中倒是没有谁会质疑老祭司的命令,他们都带着快意神色远远观看。在早先就很想收拾这个外貌怪异的异族了,直到现在才算是得偿所愿。

倒有不少人本来还想知道这家伙的惨嚎是什么样的,可真到哭爹喊娘的时候也没有什么不同,最多就是在叫喊上有些不一样而已。

王涛其实也没有受到太大伤害,主要是没来得及对第一下攻击做提防。直到感到相当的疼痛后才立刻倒在地上,并以屈身抱头侧躺的样子不停哎哎痛叫。

别看他抱成个球叫唤仿佛很可怜,但这个姿势能将一圈骨头放在外面硬抗,而将柔软的肚腹和面部护在了内圈。所以对于纯粹的拳打脚踢多少还算有些防御力,也就是需要对头部做出额外保护。

痛揍外来者的卫士们还真是实诚,就算打的气喘吁吁了也没人有停手的意思,最多就是稍稍放慢了攻击速度。直到老祭司下令停止才退在一边,并且还为打疼的手部做搓揉。

小心防护的王涛也悄悄松了口气,他只能从遮护面部的臂肘间悄悄打量环境。不过就算做出防御动作也是会受伤的,由此望出的视野也会带着不断的颤抖,到是与他现在的心境相当搭配。

试图压抑颤抖的努力总是失败,也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肢体受伤的缘故。或许更因为出现在老祭司手中的画面,那赫然是一副动态的立体图像,而在其中则是近千人的绵长队伍。

这些是以河青人为主的援兵,仅从花里胡哨的穿着就能看出来,哪怕都将面部用布巾包裹起来也很好认。他们只是呼吸惯了城中秽气而已,对这种刺激嗓子的气体依旧需要保护。

另外就是他们的武器都主要来源于建材,这些玩意在经历过的末日世界中可以去工地领取。只要稍微加工过就有足够的分量和毁伤能力,换其他人也不会带着钢筋和钢管到野地里乱晃悠的。

还有少量小型载具提供先导和队形保障,散而不乱的侦查机器会随时将跑散的援兵干回队伍中。不然肯定有人会在这浓雾中走散,格鲁古人主要是为了确保投送力量不至于自行瓦解才派人随行。

他们终究没能做到彻底的冷血,还是有几个人主动站出来同河青人一起行动。就算临时管理会也没有阻止他们的理由,最多只是稍稍限定可以带走的物资数量。

第一千四百八十五章 心念

王涛能看到图像中有一群熟悉的身影,老旧肥大的皮甲和步戈都很有代表性。他们算是这群人中行走最整齐的群体,但也就是看看能维持一个大致的阵型不散而已。

他印象中好像只是说过要将城兵武装起来,但没想到他们居然来的会这么快。其实这也是麻姑发挥了交际技巧,原本只是尝试向格鲁古人借用交通工具,没想到人家还真同意提供运输协助。

如果是别的理由或许还不会借用,但只要知道是为了将救援人员武装起来就再没二话。

不想前往未知迷雾中冒险是一回事,而阻止其他人去救援自己的同胞则是另一回事。这毕竟只是付出少量能源以求换来希望,无论事后如何都不会带来更糟糕的事情。

“大家……居然来了这么多人,怎么就这么快呢……”

王涛只要能看到自己没被放弃就够激动了,在短时间内也没来得及考虑那点问题。他躺倒在地上本还在为自己的前途担忧,并很纳闷自己到底在哪里惹到了这些地头蛇。

不过当看到图像中的集团行动时还是有些哽咽,这可是在两支队伍先后失踪以后啊!再要进入浓雾可得冒着多大风险?以正常人而言根本就会放弃掉的吧!?

王涛先前在发出求救后也曾抱着希望,那算是出于情急之下的仓皇之举。之后以其对河青人的了解就觉得越来越没底,似乎不该将希望我在这帮人的身上。

按说一群欺软怕硬的人们通常都会非常“理智”,如遇到相当的危险就会主动避开。简直可以用无利不起早来形容,世间怕是没有比他们更加现实的人了。

尤其在黑门对面就只能找到大片荒野,而且还存在着迷失在大雾中的危险。这种穷山恶水躲开还来不及呢,怎么又会贸然深入这样危险的地方呢?

再要离开黑门附近不但显得毫无必要,而且还是需要相当勇气的危险事。

撇开那些家伙们的人性不谈,倒是身处在队列之中的格鲁古人更值得信赖。王涛宁愿相信是这些人不愿放弃他们的同胞才会前来,这样才符合一直以来的观察结果。

但事实上恰恰相反,行走在队列中的麻姑还在小声地询问绿:“我们真的要往这里头走么?看着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样子,会不会跑出来怪兽把咱吃了呀?”

绿本不打算回答这样的蠢问题,但他注意到周围的人们虽然都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可无不是竖起了耳朵在等待自己的解释。这样就让他不得不对此进行回答了,否则将会影响整个整个救援队的士气。

他就先让麻姑去瞅一瞅地上的光板土地,等周围人都下意识的照做后才做解释:“你见这里长草了吗?根本就是不毛之地好吧。兔吃草,狼吃兔,所以没有草就没有狼,也就更不会撑得起怪兽。你就放心跟着吧,涛兄弟也算是有见识的人,看他平时就对这些弯弯绕有所了解。既然让带着甲兵就一定有道理,说不定就能起到平常想不到的奇效呢。”

麻姑并不是不知道机甲也有的局限性,此次的提问主要是为求个心理安慰。既然目的达到就心情舒服了一些,她便喃喃地念叨着:“哦,那就好,那就好……”

周围人等也随着这样的对话有所缓颜,然后再借着窃窃私语将相关之事传播了出去。能在这种情况下跟出来的都是铁杆信众,只要能得到差不多的理由就能安抚下来。

绿行走在人群中回忆着王涛的呼喊,他其实更对可以克制所谓科技物品的浓雾更感兴趣。原本还对新出现异族的能力感到绝望,没想到立刻就发现他们也不是无所不能的了。

此行率众出击不只是为了救援王涛,也不只是为了救援四娘,更多的是为了救援整个河青城。不仅是王涛在担心格鲁古人对河青城的观感,这些坐地土着们当然不想自己会受到奴役。

要搞好双方的关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一个能展现自己价值的机会就相当重要了。他们需要证明自己会成为可靠的盟友,某个让格鲁古人都无法发挥的地方就是再好不过的地方。

不然活到一把骨头的卫也不会带人走在队伍中,一众途子徒孙们就算脱了吏袍也照样能发挥本事。有这些善于引导和约束众人的人们就能保证队伍严整,否则就算有外圈那些死物围着也保不齐有人会跑散。

曾经的老捕头还对另一个老头打趣道:“你在黑门边上待着多轻松,也不至于会跑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你是想明白自己不适合当巫师了,所以要跟着咱一起去逛一逛?”

“嘿嘿,你不也是没在后面呆着?”老巫师将手中的竹杖轻耍打出了一个转,然后扛在肩头笑道:“逛一逛也有好处,至少能知道这天地间还有许多奇趣。老夫早已将河青城周边看过了,排河上下看过了,就是王城也曾有幸去过一趟。遇到了这种怪地方也不妨走一走,倒是要看看还有啥能比‘科技’更厉害。”

卫对这样的回答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你还是放不下。”

“当然放不下!学了一辈子的巫却用处不大,治了一辈子的病却被人随便比下去,那老夫辛苦一生还有什么意思?”老巫师越说越激动,等开始出现自暴自弃的迹象后却转而提高了声音:“有比巫术厉害的东西自然值得佩服,而更厉害的东西就在前方了,就是看一眼再死掉也值得啊!”

能说出这种话就说明已有觉悟,由一个活得须发皆白的老头说来还真没法质疑。他已经比天下间九成的人还要长寿了,再残喘下去也只是在受衰老的煎熬,的确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东西。

来的时候也曾要求绿留下,他不舍得自己唯一的传承一同葬送在危险中。但那小子当时既不肯让这亲人前往险地,也面对面地说出了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老爷子你算是活了这么久,不也是没有明白自己还有啥意思么?我也知道你盼望着出现这么一个弄清楚疑惑的地方,所以也不打算拦着你。可我呢?谁来点拨我去看透那些想不明白的东西?当下有个机会却不去把握,那以后再也不出现了可怎么办?你个老东西是要让我后悔一生吗?”

第一千四百八十六章 这不是巫术!

巫师师徒是为了求知欲,他们纵使有过很多不堪也存在着追求。卫的心中是不忍河青城受到欺凌,守护了一辈子的地方不能眼睁睁地被毁掉。

而麻姑的理由倒是稍微多一些,但也更私人一些。

她一是希望长期共住的红衣能安全,二是希望一直敬仰的四娘能平安。仅凭这样的念想还未必会跟随赴险,直到成群持械着甲的人们走过才让她下定决心。

就算曾经见识过不一般的力量、就算对此行可能遭到的危险有所猜测,但很多观念都不是那么容易被磨灭的。过往留下的经验总会被侥幸之心所忽略,以至于会贸贸然地因从众之心跟在人群中。

王涛从颤抖的臂膀中看不到太清楚的画面,疼痛下也不及分辨人群中的各种对话和决心。从偷看得来的信息实在太模糊了,能听到一阵嗡嗡嗡的说话声就算实在不错。

但是心中那即将获救的心情却在渐渐变淡,以至于被老祭司接下来的动作给冲散成了烟云。

只见她的六个指头飞快在画面中不断点击,然后就招出了一堆会受到响应的图标。实时展现的画面就在操作中快速缩小,转而呈现出了一个相当庞大的立体地图。

在挨了一顿毒打后还会有些颤抖,心情也在随着心中的发现而止不住地激荡。以王涛这个旁观者的视角虽然没看清操作过程,但他还是明悟到一件相当重要的事情:

“这就不是什么狗屁巫术!这是科技,是被一堆垃圾土着掌握的科技!这是立体投影!那其他的还该有监控设施,就是不知道设置在哪里。能隔空取物的东西也是科技,就是不知道该怎么使用。虽不知他们是怎么止住机甲的,但这本事一定要弄到,一定要弄到!

这帮无知的土着都是怎么回事?他们是如何得到这些好东西的?真是暴殄天物!我要,我要!我全要!有了这些就不用怕格鲁古人了,没想到要找的东西在这里!这可真是……”

不过王涛也就是暗自狂喜了一阵,然后再在心中骂了一阵而已。不过骂多了反而会觉得相当无趣,感觉不能再指着对方的身份做抱怨,不然怎么都会折返回自己的身上。

以他的状况其实也能对号入座,都是属于低科技人群掌握了高科技物品。恐怕在其他识货人的眼中也是如此,但未必会有这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正所谓人比人气死人,王涛的力量还真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地步,平时也只能让一群愚昧无知之人拜服而已。但遇到又愚昧又凶狠的家伙们就无奈了,谁也没想到他们居然能有这样的底牌。

老祭司边小步走着边交代事情,也没有谁敢嘲笑她因四肢瘦短的缓慢和滑稽。不断有身边的贵人们快步离开这里去往未知之处,显然是要为即将发生的冲突做准备了。

方才守在四周的卫士们也随之相伴,毕竟祭司和贵人们的安全才重要些。一时热闹的地方就只留下两个人做看守,王涛这才松了一口气的从地上爬起来。

稍微一动就会让青肿之处特别疼痛,他甚至都不敢用手轻轻搓揉。在这种时候就格外想念四娘,一个能发挥医疗作用之人果然很重要。

他在角落里的冰冷地面上坐着,那祭司则是摆好姿势端坐在一个平台上。最后留下的几个贵人有的在焚烧一些可燃之物,而有的则在向上方抛洒一些彩色的零碎。

看样子是在为某种仪式做准备,应该不是能将人举起来的那种小花样。可这与能操作的技术界面一对比就显得相当错乱,仿佛他们真认为这么做能能起到加成效果似的。

不多时还有更多人涌进这间洞室,看他们的穿着就没那么多色彩了。除去灰惨惨就只有黑漆漆的布料,就是连身上的装饰也相当黯淡,看样子来的就只是一些平民。

大部分人都在用目光寻找祭司,然后就再也不去看别的地方了。少部分注意到缩在一边的异族,但只在打量过几眼后就被人群推着移动,再想回头看都没机会了。

端坐的老祭司似乎一直在闭着眼,但她在人数大致将这处洞室填塞一半后就再有动作。

一方面是挥舞着手臂做出繁复手势,仿佛是某种施法的开启手势。而在同时则在嘴中大声吟诵着什么,这些也同样让王涛觉得熟悉,就是之前那种没有听出来的语言。

“哈鲁鲁阿恰恰!阿米库塔拉姆!耶布达阿斯塔!呜呼鲁……”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高台上的老祭司吟诵了一段,然后渐渐聚集的人群也随之念诵了起来。可见他们所有人都已掌握了这样的东西,而且还多次合在一起演练多次,不然也没法做到这么整齐的地步。

“唉……”

缩在角落里的王涛略微有些失神,接着却是叹了口气。因为他觉得这样的场景相当熟悉,似乎是在前不久才带着许多人一起做过的。不过他有的时候是称作人形背景板,有的时候则是作为幕后道具师,还从没有过主持这种活动的经验。

他刚才倒是本能地嘲笑这种可笑场面,但仔细一想还是就地作罢。至于理由也还是刚才那些,同行还是不要胡乱拆台的好,以自己在河青城操持的业务同这一比实在是弱爆了。

两边虽然都能快速召集很多人,但河青城的信众就只能跟着“圣哉圣哉”的呼喊,再多加几个字就会喊得乱七八糟。甚至稍微耽搁一阵还会出现加词或减词,就是瞪眼念错词的家伙也是屡见不鲜。哪像这边已经能让近千人手大声背诵了,光是这份学习热情和投入就让人叹服。

可见在忽悠人的路上还有许多课要补,不能只满足于“将人聚起来”和“将人拉出去”的地步。这大概与基层军官或者包工头的组织力差不多,与同行一比就真是丢人到没边了。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他更希望能尽快脱离这处实力不明的地方。如可能也不妨带走几件特产,不然也无法抚慰自己受到欺压的小心灵。

第一千四百八十七章 所谓神降

“那个……这些人在干什么啊?能,能说说么?”

王涛先是卑服地趴在地上,并向负责看压自己的两个守卫请求解释。但这二人也都是见过刚才审讯的,心中现在都已是满满的优越感,所以并不屑于搭理这可怜的家伙。

这么做倒不是出于保密意识,主要是由于这家伙一点礼貌都不讲,真正是一点都没认清眼下的状况。这么愚蠢的家伙肯定是活不长的,那又为什么要搭理一个将死之人呢?

他然后还想要凑近异族人群搭话,这也是不可能的任务。毕竟两个探索者也不是死人,他们肯定会阻止监管目标的任何特异举动,不管他在为此表达什么样的理由。

“我就是随便说两句话,就是,唉别呀……”

想要嘴炮说服的王涛终究没能实现愿望,还是在戳到身前的长矛面前软了下来。

他随后就坐回到地面上再不言语,但总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细节,而且是非常重要的部分。但这个灵感就如同在空中飞舞的蚊虫,总是能若有若无地让人心神不宁。

想要去扑打却总是抓不住行踪,想要回避却总是被其贴在心头搅闹。不过王涛就是有一个好,完全不会为这种抓心挠肺的事情太过上心,而是会以其他关心的事情做遮掩。

虽说不知因此错过了多少灵光一闪,但以快刀斩乱麻的手段也能让自己不再烦心。其实就是这样的做法也是来自某次灵光一闪的,有此成功经验就再也不怕受到骚扰了。

“我要……打个电话,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王涛心中以这样的理由让自己放弃追寻,转而要同教团成员们在做联络。

他便将自己趴伏在地上表现得很不起眼,然后才低念道:“卡伦普。”

白色空间不变,天边枝杈不改,申请开会的方式不变,他做这些事情都已是熟门熟路了。就是仓促被叫来的一堆光团都在大呼小叫,任谁走着走着也不会希望环境突然变化的。

好在进出此处也算是有些经验,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的众人也只是惊慌一下,然后就开始关心起王涛等人的状况了。接下来就是有人发问有人答的过程,费不了多少时间就进行了相关通报。

老巫师比其他人更先反应过来,他便对获得的消息叹道:“拿的武器是非金非木?用的‘科技’也只是残缺部分,但是还能发挥相当作用?这倒是有些……有趣。”

卫则是相当不客气,直接就指出到:“有趣是有趣,看着是完全不同的蛮族,但也有相当部分跟咱们其实挺像的。不但老是要往地底下钻,还常常能拿出奇怪的力量,缺的就是一个门了啊。”

麻姑倒是没有对此发表太多看法,而是在同红衣说些安慰的话。只是原本想要说的私语并不被这方空间允许,就算心里想着压低声音也没用,依旧会以正常的音量在周围回响。

别看他们这些人连说带问地闹个不亦乐乎,但在另一种状况下却表现得较为不堪。他们每人无不是闭眼维持在僵直的状态上,并且视周围情况而收获到不同的注意。

首先就是身处关押处的红衣趴伏着不吭不哈,在半明半暗的环境中也不算特别醒目。不论是四娘还是格鲁古人都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当她是因为疲劳需要休息一阵。

然后是王涛爬缩着仿佛睡了过去,这在挨了一顿臭揍后到属正常现象。进行看管的两个卫士并没有对此太过意外,所以最多是在时不时地确定还在原处,任由他如同烂稀泥般的瘫在地上就不管了。

至于卫、绿和老巫师等人却没这么简单,他们都是在行进途中突然昏睡并跌倒过去的,就仿佛受到了嗜睡症的摧残。也就是当时速度不快才没有造成伤亡,不然换谁都得在这样的召唤中摔得头破血流。

好在他们现在的地位都已是今非昔比了,每个人都从暗流神教中得到了不小好处。哪怕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上赶着依附,那就更不用提他们会主动招揽人手相助。所以前呼后拥有几个跟班也算是好处,他们能第一时间做出保护手段。

教团成员会有如此改变也不是别的原因,正是之前在这种粗暴召唤的开会中吃了亏。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就得留些心眼,他们自然会将这种要紧事交待给信得过的人。

这其中有的是多年教导出来的弟子,有的是虔诚信奉大神的徒众,有的是族中的血亲之人,还有的则是为了靠近神异的阿附之徒。但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心思都得及时作出反应,只有这样才能保护“昏迷”的当事人不受到伤害。

毕竟队伍踩踏可是会要命的,总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关心之人突遭横祸。

有人会及时出手保障跌倒者的安全,有人会向着前后呼喝以传递消息。还有人会干脆就地阻挡并拨开人流,生生以怒喝和蛮力来辟出一片安全岛。

“让一让,让一让!神降了!不可打扰,神降了!速速退避!”

骤然响起的声音让人群感到诧异,再去仔细聆听就更是摸不着头脑。就算去打听也弄不清发生了什么事,因为人群中说什么的都有,大量的荒诞内容很容易就将少量的消息给掩盖了过去。

因为毕竟是晕倒、发病或者遭到诅咒更合理些,谁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形式的神降。相关消息就算传出去也没人会相信,只会当成是某些愚钝之人瞎口胡编的谣言。

但他们的身体不论怎样还算是处于安全之中,只等过了眼下的会议才能重新活动起来。在那之前就只会被人们当做神降发生,并且投以各自敬畏的目光。

可见借助卡伦普为媒介的会议也算是有利有弊,在展现出抗干扰能力的同时也相当不便。恐怕经此一事后就更是让人忌惮得不敢常用,毕竟没人会相到会因此如此的骚动,甚至还会对自身安危造成影响。

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通报情况

“一来呢,就是蛮子已经知道咱们要来了。二来呢,则是咱们知道蛮子已经知道了,是这样的吧?”

代表卫的光球作出如下总结,虽然拗口但也符合事实,眼下也就没必要纠结那些欠我造句之事了。在开小会的教团早已不再沉溺于慌乱之中,而是准备正式面对这不利的局面。

其实想一想也不该意外,这片浓雾毕竟是那帮蛮子的地盘,外来人又怎能妄图实施一场完美的突袭呢?无非就是从悄悄地进村变成正面强攻,顺便还得广撒耳目以避免伏击就是。

只要对方还是使用弓箭长矛就没啥可怕的,河青城的国人们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弱鸡。常年的军事训练既可以用来驱散猛兽盗匪,自然也能用在一群人和另一群人的团体争斗上。

无非就是比较组织和士气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没收拾过不愿纳凉的村落。再加上王涛通报的一些情报就更是不再害怕,那种只以简单物品护住要害的保护真能被他们看在眼中。

有甲和无甲的差别可实在是太大了,在互相的砍砸刺击中是真会影响到各自的生存率。且不说城兵的皮甲都经历过实战检验,就是寻常信众也都会给自己的身上添加些好料。

有些是以绳索相串的金属板,在其明显超过砸击的凹凸表面上还能看出些文字。这有可能只是某个广告板的局部残块,也有可能是某辆车门的扭曲部位。

有的人头上扣以金属锅具做防护,在两边把手上的绳子还会系在下额部位做固定。有条件的还能在面部和颈部罩上一层透明材料,虽然不至于会知晓那到底是怎样造出来的,但并不妨碍给自己的安全加上一重保障。

也就是说城兵们配备的是制式皮甲,虽外表老旧些也还能用。而广大信众们则装备的是轻质板甲,固然是显得乱七八糟不统一,依然能从丁零哐啷的声音中显出几分威势。

相信以他们肯定会做过很多测试,若是不惜命就不会将这些杂七杂八挂在身上了。但凡不能保护自己的东西就只是负累而已,他们除非傻了才会硬扛在身上走远路。

相关的准备不仅仅是在硬件上,卫还对王涛宽慰道:“放心吧,我们这边也做了很多准备。该带的东西都带上了,尤其是将城兵的标枪都一起带了过来。他们背不动的话还有其他人帮着,这玩意只要有把力气就能丢出去。

如果再遇到那种凌空抓人的家伙也不怕,想来他一次也对付不了太多。只要大家一起抛出标枪就能扎个通透,管他有什么能耐都能戳成满身的眼!”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有些不自觉,反而是让王涛的心头微微一突。

这样的能耐不光能对付似弱似强的敌人,同时也能拿来对付自己和四娘。像是当初与大户争斗时就见城兵带上了这东西,只因自己以拉风的飞空姿态出场才震住所有人。

“可当初若是有人狠狠心,不但用这个对付了四娘,而且又对付了自己呢?”

王涛想到这里就不敢再继续下去,唯恐自己推演出相当糟糕的未来。他只在心底暗暗决定还得继续做个好人,可千万不能心态膨胀去欺压这些河青人发火,若是惹急了可就不知会发生什么,自己总不能从早到晚都提心吊胆活着吧?

绿在讨论中也难得正经了一阵,他也讲述了自己的所见:“那些格鲁古人也知道此行麻烦,所以派出的大金人就只有一个,其他都是以厚重的大轮子做跟随的。而且我看他们还带了许多怪东西,有的是前后都封口的大罐子,有的是能塞进脑袋的大圆管。一个一个都是金制漆壳,想来都是些‘科技’的法器,就是不知会有啥效果。”

他在平时就常以聊天的方式去探王涛的底,不知不觉中就对许多的科技之物有所了解。虽然在概念上依然将科技等同于巫术,但总归能将说的东西表达清楚些,也比较能被王涛理解。

而且多少也在昏迷中获得了部分记忆,就算忘却了大部分也不至一无所知。只要看到外形就能同模糊的概念联系起来,不至于同其他的信众只会大惊小怪地瞎看。

从这些装备和编制的改变就能看出一些希望,那些格鲁古人也总归不是僵硬死板的家伙。经历了无数厮杀就得在需要的时候灵活些,不然迟早会被忽略的盲点给坑死。

像是老巫师就叹了口气,他在这没外人的地方就抱怨道:“都有准备,但是大家都没底。那些格鲁古人也跟咱们交代过,他们此行主要是负责压阵的,一旦两边相遇就还得咱们顶上去。

不过好说歹说也同意了在后面助拳,站在那高大器械上也能望得远,就是丢些东西也能帮些忙。但也说了未必能让所有的玩意都起作用,所以到时候还得不停的换法子,直到找见能用的才好相助。”

这话虽然有一些片面,但是却让王涛感到有些熟悉,说白了也无非就是老爷兵带着仆从军。受苦受累和可能送死的活都由小弟去干,安全轻松的技术工作就交给后队之人。

当然留在后面的人也不会吃闲饭,听老爷子的说法大概是做好了当dps打输出的主意。这样的打算看似相当猥琐,可如果能统计战果的话就会大吃一惊,恐怕主要的杀伤还得依靠格鲁古人。

王涛就在心中嘀咕着:“这也算是脆皮坦和强力法爷的配合吧,这样的配合没问题么?尤其那些开机甲的居然要躲在杂牌兵后面,就好像他们真能藏得住似的。得多猥琐才能想出这样的主意,而且还拉得下他们的破脸来要求!”

不过换他也对能制约科技武器的能力没法子,那其中原理怎么也得来上几十个科学家才行。王涛如果能弄懂就不必去当保安了,自然也就不会有逃亡之后的一连串事情。

所以这些不满也只在他的心里转了几圈,并没有拿出来同大家交流,唯恐毁了似乎并不高的士气。

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被唤醒

卫对现在的状况此看得比较清,但自身有限的实力却让他无可奈何。

眼下就只能是连安慰带劝说道:“总之就是咱河青人能耐低,让顶在前面就只好照办,真是一点废话都不敢多说。不过这边好歹也来了千把号人,多少也能给他们争取一些工夫。就算排成排让对面抓也会很费力,但只要能让格鲁古的巫师施法完毕就能赢!”

这话也算是看清了现实,只从最后结果着手而已。如果确实有好处就不打算再做深究,完全是相当现实的做法。但老巫师对卫的说法有些不乐意,代表他的光球就颤动道:“都说了那不是巫师,他们也不会用什么巫术,那叫做‘科技’!别跟我家的宝贝混为一谈!”

卫:“有什么差别?说他们的是巫术算丢人么?那些东西可是拿出来就能用的,放一起就纯粹是在给你们长脸!”

“怎么没有差别?差别可大了我给你说……”

“……”

这俩老头也算是放下了平时的姿态和讲究,在这种只能进行简单沟通的地方就吵了起来。不过在斗嘴的时候也没有恶意辱骂,只是从对方的话语中找到漏洞再反攻,到仿佛是进行一场语言游戏。

有没有道理都还是次要的,他们只求自己能在其中占据上风就行。

王涛先前可是相当的慌张,尤其在挨了一通毒打之后就更是惊慌失措。找到大家开小会也有为自己壮胆的因素,而在听到各种准备和插科打混下就冷静了下来。他甚至还能出一些补充建议,这对于教团其他人而言也是相当独到的见解。

“再遇到的时候要注意一点,那就是不要顾着冲锋撞在一起,最好得把阵型拉松散些。队伍松散了就不会被弓箭射中太多,场地宽了也能挥舞起粗重棒子,肯定不会让那些蛮子们随便沾身的。而且让那些投标枪的要拉开一些距离,注意往对方的中间投掷,跑位什么的就随便他们怎么搞了。

这都不是为了能给那些蛮子们造成杀伤,而是主要为了给格鲁古人测试武器争取时间。要记得他们才是这场战斗的主角,咱河青人只要拖延到足够的时间就算完成任务了。”

他说话中无意透露出了一个“咱河青人”,而其他人也对此没有任何意见。可见在合作这么长时间后已经获得认同,,至少可以被当做半个河青人来看待了。

但说到战斗的时候却又有些兴奋,仿佛自己以前在操弄即时战略游戏的快感。王涛甚至还对自己不能亲身在战场观战而惋惜,总觉得会错过一场相当壮观的场面。

他仿佛忘了这必定会产生相当的伤亡,但凡争斗中总是少不了这种事情的发生。身为有归属感却又渴望见到流血是件冲突的事情,可见王涛心底对河青城参与暴力并不介意,甚至会鼓动大家主动开展这一活动。

这大概是由于财富、权力和认可都是从活动中得来的,所以他也很难压制住心中嗜血的渴望吧。一大堆能想到的东西都通通掏出来,并以强调作战的总目标为结尾道:

“……拉开距离不但可以减少伤亡,而且还能给格鲁古人争取时间。他们那么多装备总得挨个拿出来试用,总不可能所有东西都会被搞到瘫痪。只要还有一个有效就能远超那帮蛮子,到时候就等着……”

可他没等将话说完就仓促消失,白色空间内代表他的那个光球也随之不见。再睁眼看到的却还是人流越聚越多的地下洞室,有限的丝状植物也被黑压压的人群所遮蔽光明,并且有一面厚实的大墙在向着上方移去。

“这,这是?”

王涛对发生的事情一时也搞不通,等再瞪着眼睛向四周张望时才发现是怎么回事。并不是大地在向着上方移动,而是自己的双脚正被拖拽着转移位置。

只因从白色空间切换到眼下姿态有些太过突然,大脑一时对视角的转变没来得及转过弯。以至于将拖在地上摩擦当做墙壁在上什,得是重新确定参照系统才能弄明状况。

搞清这点就只需花费一瞬间,而解决后续的问题才是更让人挠头的事情。不是谁都喜欢作为人形拖把去清洁地面,尤其还是这种没怎么受到加工过的粗糙地面。

惊慌中的王涛赶紧同时将双臂和双腿挣扎了起来,还从嘴中发出了变音跑调的难听呼喊声。也就是他身上还穿着象征文明的衣服,不然扒光了就如待宰肥猪一样在闹腾。

他这样的反应主要是源自慌张中的应急,可全力的挣扎却没受到特别的制约。王涛很容易就感到抓住双脚的力道突然消失,然后就是脚尖和腿部感到摔落在地的触感和疼痛。

而这还不算完,王涛紧接着就是身上和腿上又受到了若干次痛击。凭感觉就知道是某种棍状物的戳刺,不小的力道当季就带来了很大痛苦,让人觉得仿佛是在伤口上浇了热油一般。

王涛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伤害也来不及进行有效应对,,根本就只能做出本能反应而已。他很快就挺剧烈的痛苦缩成了一个球,并且抬起双臂去遮挡可能的攻击。

但刚刚对他的伤害也没持续多久,很快就从明暗不定中传出了怪异的语言:“果然醒着,非得吃点苦头才愿意睁眼。不要闹,再闹就割了你的下巴!”

王涛明确知道这些发音和词汇都很陌生,但也能同时理解说话人要表达的意思。大致上就是以武力要求自己保持安静,他当然知道眼下该做些什么了,所以赶紧闭嘴缩手地不再挣扎。

哪怕腿部伤处依然在一跳一跳地发疼,哪怕疼痛在被打中的腹部还在缓慢扩散,一个受到威胁的人总是非常能够忍耐。不然他清楚自己很快就会受到更多的伤害,那很有可能会超出眼下所受的痛苦。

那做出威胁的声音还在继续:“赶紧往边上挪一挪,一会儿还会来更多人。想被踩死的话就继续趴在这里,我倒是很乐意捅穿你的脑袋!”

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士气回复

刚被唤回现实的王涛还有些发懵,自己刚才明明还在指点江山的,怎么就被拖出来挨顿痛揍了?不过他倒是知道屋檐底下得低头,知道打不过就得听从人家吩咐。

只见他一个翻身就赶紧爬了起来,却是让卫士以为他是想要反抗或逃跑。哪知这货等站稳后就立刻垂头弓腰,摆出一副乖乖听从转移要求的样子。

为了博得好印象还不忘陪上笑脸,就算身上有多处疼痛也得强忍着挤出一丝笑意。不过这样做倒是拍到了马脚上,马上就再次遭到了呵斥:“你还敢摆出凶脸!?是不服气吗?看你也没多大能耐嘛!”

可见双方的表情系统果然是不一样,稍不注意就会造成不必要的误会。那守卫没等话说完就再次朝王涛挥去几棍,棍棍都打在关节和身上肉多的地方。

掌握武力的人就掌握真理,王涛也不敢在这种气氛不对的情况下多做辩解。他只是呲牙咧嘴地忍疼转移,但也没忘记将这个异族卫士的面貌记忆下来。

等到走到相对角落的时候才有空去连接思路,自己怎么就从得意洋洋突然转到痛苦非常了?也不需要多费劲就能明白自己是被迫弹出会议了,而罪魁祸首就是两个打扰自己的异族。

他的离开自然让白色空间内惊讶了一阵,依旧留在其中的人们还几次申请将王涛带回来。但他们能得到的就只有以上那些画面和声音,几乎是将王涛的部分感受原样复制了一份。

除了那些打在身上的痛苦。

要说还是卫的见识更多一些,他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脑子转了几下就敲定最重要的事情:“呃……还活着。嗯,还活着就没事。他有他的麻烦要应对,咱们先把咱们聚在一起的事情说了吧。红衣?”

叫人名字就是要求被点到者发言,作为失陷之人总能提供一些别的消息。不然要是开会也不需要待在白色空间中,那么点事还不是几个人聚在一堆就能商量完的?

“啊?啊!好!我……我说些什么?”

但是被点到名字的红衣显然不在状态,慌忙答应后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明明刚才还在听这些人怎么安排事情,又一起看到了王涛的受苦,她的心里头到现在还乱成一团呢。

老巫师的待人处事更老道一些,他就温言安慰道:“不要急不要怕,就把你看到的事情说一说,有哪些是涛兄弟没来得及提起的?让咱们知道了也好多有些底,不至于遇到的时候就只能抓瞎。”

“哦,那个……嗯,就是将人抓起来的招数不怎么干净,那些中招的格鲁古人都被折腾得浑身痒痒,有的连皮都挠破了。还有……就是他们的老巢在地底下,不过到处都有绿色的植物照明,他们走来走去也不需要火把的样子……”

一桩桩一件件的所见所闻都说了出来,这是教团其他成员都不知道的事情。那么自然聚精会神地仔细聆听,唯恐错过哪些会导致双方差距的细节。

于是该准备的、该小心的都在讨论中一一成型,他们准备一经醒来就立刻四处传播。还有就是得弄些发光植物回来,他们都觉得这种东西挺不错的,如果能移种在暗河中就能省去火把的消耗。

毕竟这种耗材是需要亲自制作的,不但携带麻烦还不用不了多少时间。这对很多物资获取轻松的河青城而言就很头疼了,突然轻松的人就不愿再干麻烦事。

只因这东西确实是暗河移动中不可或缺的,不然他们才不会费时间制作这东西呢。

等大致商量完之后又再次呼叫王涛,如果从传回来的画面能看出他还在移动。对于身陷险境的人还是不要叫回来了,不然那简直是对他的蓄意谋杀。

既然该说之话都说完,觉得没必要再待在这处空间的人们便渐次退出。只有象征麻姑的光球多同红衣说了会闲话,然后才不舍地主动从空间中退了出来。

然而等回来后的状况却有些不同,教团的几人并没有如预料般躺在地上,而是依旧在同整支队伍一起前进。只不过在视角上要更高出一些,而且移动时也不存在任何的颠簸。

“哎呀,可算醒了!”

倒是照顾他们的人都围在身边,并且在小生念叨着诸如“圣哉”、“暗流大神保佑”之类的东西。既然见到几人醒转便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他们就都很开心地一起欢叫出声。

这样的声音对于整支队伍自然是条好消息,河青城信众们原本悬起的心思就放了下来。毕竟深入暗河就已经让人提心吊胆了,走到半路就集体昏迷的教团也仿佛预示着不祥。

也就是他们提前指定的跟班都发挥及时,在公开说明这是“神降”并祝祷后才没出大乱子。尽管些人也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只要根据以获得的嘱咐和惯性去做就行。

“这是在哪里?”

陆续醒来的教团之人都有些疑惑,但很快就能发现自己被放在格鲁古人的车顶上,也难怪会有那种相当开阔的视野了。不过几个人也算是有过搭乘悬浮车的经验,所以醒来后的反应也就不是太过慌张。

这样的表现落在陪护者的眼中就更加安心:“不愧是神明指定的侍奉者,果然是一点不害怕这坏东西啊。”

但这样的感慨就只能存在心中,他们还得抓紧时间交代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这可是再重要的表功时刻,若是说得慢了一些可就会别人占去风头的。

就比如谁及时发现他们不对了,又是谁及时出手扶住了晕倒之人,还有谁将行进的队列努力拓出一片空间……

从话语中可见这群人真是相当努力,并且将每一次的关心都放在教团成员的身上。但这样的心思和作为都是围绕着权力和荣耀者的,那么他们的所求也就是再明显不过了。

不过被围绕的人中也有所差别,有人就只是机缘巧合混了进来,而有人真的是熟悉权力和荣耀关系的。

第一千四百九十一章 欺瞒

不同于较迟醒来的麻姑,也不同于不知所措的麻,老巫师是最先作出反应的人。他的速度甚至还在若有所思的卫前面,这可能与常年察言观色的工作有关:

“好,你们都做得很好!尤其是带领大家祝祷,这会让暗流大神喜悦的!”

祈求者必须得到回应,这是一个神棍的基本素养。他在脱口做出鼓励时甚至都没多想,根本就是出于根深蒂固的职业习惯在做出回应。

可是周围的追随者们却不知道,只当自己的努力和奉献获得了承认。就算什么都还没得到也感到由衷的欢喜,他们便齐声赞颂道:“圣哉!愿神喜悦!”

教团的其他人等都看向了巫师,他们可记得以前并没有过这一句,怎么当场就冒了出来呢?而后者则只是耸耸肩,意思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不会对此禁止。

要知道信众们也是有自己想法的,就算思维被引进坑里也会不停进行思考。有时会整出些不一样的东西,当然大部分都显得相当可笑,但也不乏会整出些令人惊艳的东西。

作为巫师要鼓励他们行进中齐声祝祷,这种行为对于控制人心是当必要。嘴上不断念叨着什么就能占据思考空间,不管何时何地都是相当成熟且管用的法子。

食髓知味的教团简直将其当做万灵药来滥用了,他们当然不会对此有意见。

但让人心稳定的代价就是得耗费更多力气,毕竟边走边吆喝也不是件轻松事。还有就是会让众人在污浊的空气中加重炎症,以至于半数以上的人群都开始咳嗽,仿佛是集体罹患重病了一般。

不过心怀忐忑的时间总是熬过去了,感到前途渺茫的信众们很快就见到“德高望重”的卫在发号施令。他的嗓门依旧是那么铿锵有力,每一句话都有着相当的针对性,仿佛还是那个众人敬畏的老捕头。

他在原来的同僚中也有很多人脉,加上此行有许多徒子徒孙跟随便不缺乏执行者。只要交代下去就有人快速进行传讯,而且能确保内容再传到第三手时也不会出现太大变形。

有这样一个强势人物就如同指路航灯,哪怕前方浓雾弥漫也能做出引导。往常就信赖他的人当时就松了口气,并且对于前行的事情再无疑虑。而只是听说过他威名的人也连连点头,就仿佛之后的安全完全有保障了一般。

老巫师在其挥斥方遒时知道自己的位置,他可不想在不具优势的地方抢人风头。但是在其调度完毕后则会赶紧抓住机会,以及多年所积累的声望和技巧进行鼓气。

“圣哉!这是大神的垂怜,诸信众务必要在心中感恩!圣哉!此行必要践行神明旨意,万万不可让那些险恶异族猖狂下去!卫同道所说便是神明赐下的智慧,诸信众们务必要虔心奉守,如此方能……”

撇开一堆啰里八嗦的鼓动不谈,核心思想就是以神明的威严为作战行动背书。当然其中也不是没有留下退路:

大家只是来践行旨意的嘛,无法压服那些异族也是你们不努力。这智慧也说给你们听了嘛,如果不成功就自然是你们不好,将重要之事忘在脑后又能怪谁呢?

反正一定要将大家的士气鼓动起来,也一定不能把将来的可能彻底说死。也就是身为徒弟的绿知道这些猫腻,不过他在利益上可同老巫师绑在一起了,当然不会主动出来揭穿。

神明当然是无所不能的,神明当然是无所不知的,但是老巫师缺乏足够的虔诚。不然他也不会说着说着就大声咳嗽起来,那持续不断的痛苦劲简直能将肺叶子都咳出来。

他当然不会宣称这是身体老迈的缘故,但却灵机一动地指责这片天地受到诅咒,不然也不会在空气中弥漫着这样的毒烟。此言一出也让众人深以为然,竟然是更坚定了为神而战的信心,决心要将造成这武器的蛮子们消灭干净了。

不过总是有人不配合演出,带队的格鲁古军官才不管巫师的煞费苦心。他接通车顶扬声器就问候到:“嘿,你都咳成这样了还不歇歇吗?平时都是这么热情的?既然醒了就别再我车上乱叫,你就不能下去用自己的双脚走吗?”

也幸亏这话是用格鲁古语说出来的,他才不屑于学习土着的语言呢。在场能听懂其所说的教团成员都有些尴尬,最终还是绿代替咳得说不出话的师父答道:

“家师老迈如此又身体孱弱,实在是经不起继续跋涉的了。况且我们事先也不知这里的毒气厉害,既然吃了亏就一定不会再做聒噪。所以还请看在共同合作的份上照顾一二,我等都会感激不尽的!”

整段话都是在保持尊严地示弱,还有就是给自己找梯子地服软,真是将自己的姿态放得相当低了。那军官见这些土着还算识趣也不再逼迫,只是中止了沟通不再搭理就是。

反正这些家伙们也没多少重量,就是数量再翻上几倍也完全能带得动。日后还不知要合作多少次呢,所以也没必要将双方关系搞得太僵。

他只是在深入险境时有些急躁,自然就不喜欢有人在自己头顶上大呼小叫。

有些话需要有长辈说出来,有些话需要由小辈说出来。在面对不同的环境和不同的对象时会各有效果,绿就是拿准格鲁古人的高傲进行试探,稍一操作就果然获得了成功。

就算对方不允也没有什么,无非就是占了便宜的几人下去行走罢了。反正只有他们才知道说了些什么,被强者折了面子也没什么,关键不要让河青人小看自己等人就行。

老巫师对此自然是欣慰又安心,待人处事也是本行中重要的学习科目。他看向绿的目光就充满了几分慈爱,倒是将刚才还主动出头的小伙给弄得脸红,也亏得是布巾遮脸才没显露出来。

短的来说是不必再以双脚去赶路了,不然非得在痛苦的咳嗽中要了老命不可。以长远看则是这小子本事不错,多少有自己当年七八成的功力,就算独自讨食也不至于会挨饿。

第一千四百九十二章 观察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向前进发,至于目标则是第一个支援队发现的地下入口处。现在已经确定那里是蛮子部族的入口,只要找到那里就可以进行一场强攻了。

反正依靠地形比对和惯性导航就始终能知道自己在哪里,不必担心会在浓密的灰雾中迷失道路。也就是格鲁古人只当此次搜索是一次试探,所以自然不愿给炮灰提供太多的运输载具了。

因此暗流神教的援军就得跟在格鲁古车辆后方,不然若无引导就相当于变成盲人,也不知以后该向哪里前进了。只是以前也不是没有用双脚丈量大地过,但是觉得不公的怨气还在慢慢产生。

因为绝大部分人都是背着装备在地面上走着,而有人则是轻松坐在车辆中,并且还能被所有人都看到。信众本身就是望人有恨己无的小性子,就算知道地位有别也会感到不公。

况且谁也说不上距离目的地还有多远,是只剩一里路还是得走百里都不清楚。不能确定目标距离的状况也很容易让人陷入焦躁中,整个队伍都只能在惯性和盲目中缓缓前行。

至于大颗粒空气杂质的侵扰就更不用说了,这简直是在无时无刻地侵害大家的健康。于是整个队伍都在渐渐产生不适,几乎所有人都希望能尽快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这些因素都影响着人群,进而就使队伍中的士气在不断降低。经验不足的麻和绿虽然可能毫无知觉,但活成人精的两个老头当然会注意到人群的不耐。

就算所有人都将脸遮上也会泄露信息,他们的声音,他们的眼神都会成为被阅读的窗口。就算部分人披挂起来也会展露身体姿态,是昂扬轻松还是疲惫不堪也都显得一目了然。

于是他们不得不每隔一阵子便要求格鲁古人停车,这样才能让逐渐显出疲态的人群获得休息。带队的军官也并非是铁石心肠,而且也知道该对仆从军作出一些照顾。

毕竟遭遇到敌人时还得依靠他们当炮灰呢,总不能让自己顶在一线去应付未知吧?

征讨一方这么走走停停的也没法加快速度,而却让准备迎击的此方土着也在不耐烦起来。

他们虽然能早早发现异族在向着这边移动,但参考速度却是按照头两次遭遇战来算的。不然也不会急吼吼地将族人们召集起来聚集,为的就是能形成统一的力量以应敌。

可没成想此次敌人的速度也有些太慢了,与之前的超高速度简直一个天一个地。不但所有人都只在地面上移动,而且还每走一段路就得休息一阵,这倒是让提前聚集起来的人们一阵好等!

聚集起来的此方土着们起先还都能热情万丈,也能在老祭司的带领下一起背诵祷言。可是念得久了就不免有些口干舌燥,进而会对自己现在的意义产生怀疑:

“我认得那片小山,我认得那处地形,分明还离的那么远啊!祭司大人为何这么早早地让我们聚集起来,这难道有什么深意吗?还是早点办完早点回去吧,要不等他们到了再说也行。”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与之类似,人们总是对逾期不至的未来抱有怨念。况且聚集在这里引出“力量”也有不少时间了,难道此次的敌人相当危险,以至于要如此慎重对待吗?

不光是他们再这么想,就是被赶到角落里的王涛也有了些不耐烦。就算老老实实地坐着也总得有个极限,像是看守他的两个卫士都站得有些累了,都将手拄在长矛上以获得借力。

也就是都顾忌洞壁上的绿光植物,否则早就随意倚靠上去了。

有这样的看守状态也就不必担心小动作会被发现,王涛的一双眼睛一直在不停地东瞅西瞅。他不但试图收集这个部族的各种信息,更试图挖掘其中的深层次秘密。

毕竟高科技产品也不是大白菜,怎么能到了一处天地就会遇到这么多呢?而且他还不由想起格鲁古人对雾气的测定,这些夹杂金属的细小凝胶显然并非自然产生。

有了疑惑就会产生求知欲,哪怕身陷困境也想探寻这方天地的秘密。王涛能注意到人心的浮动,能聆听到窃窃私语中的不满,但更需要有不同寻常的办法做协助。

底牌的重要性就在现在体现了出来,随身不带点压箱底的东西还真有些不踏实。他藏在衣服内的袖套虽然也被检查过,但只被当做普通的衣服内衬而放过,并没有像随身武器那样被彻底收走。

还有一个例外则是四娘的护甲,本来以她的高大身躯总会受到额外关注,在被这些土着抓获后也是如此。但他们发现这俘虏的行走却相当困难,每迈出一步都会耗费许多力气的样子。

王涛当然能记得四娘悄悄搬动过一处按钮,于是能加倍输出的能力就变成了加倍束缚。这本来用在锻炼上应该很不错,但在此行土着们的眼中就变成了一种限制移动的刑具。

所以他们不但没有将这护甲扒除,反而继续让四娘将其穿在身上行走。唯一的代价就是每一步都相当费劲,若不付出更多的力量就简直没法行走了。

自带系统的界面一直浮现在眼前,但要操作就需要将手抬起来去碰触。一个对着身前空气猛戳的家伙未免会显得有些怪异,不知道还以为是食物中毒出现幻觉了。

所以总得有些遮掩动作才行,这对想要保持隐秘行动之人可是相当重要的事情。毕竟这里人也不是特别没见识,至少这两个守卫就看过老祭司的种种操作。

那摆手和点击中虽然掺杂了太多花样,以至于整体都显得如同是华丽的舞蹈。但核心部分还是要进行准确操作的,她总不可能在所有时候都保持那么麻烦的操作。

既然有被认出的可能就得小心一些,不然王涛可不觉得自己能应付得了可能的危险。应对的办法就是不但要进行操作,而且还要当着他们的面也不被认出来。

第一千四百九十三章 异能之族

王涛不希望自己的小动作太明显,于是就悄悄低头看向地面。

固定面前的系统界面也就随变化位置,也随着王涛的视角发生同步移动。当保持在俯身姿势时还会进行细致微调,直到画面与地面保持大致平行才算完成初步阶段。

等之后就是逐渐地调整头部位置,直到让两个平面的位置只剩一丝距离才停止。这样再做操作就不那么容易被认出来了,应该也没谁会对一个在地上写写画画的家伙大惊小怪。

而且王涛为了自身安全还尽量精简操作步骤,能一下办成的就绝不多出繁复动作。搞出类似舞蹈的动作实在没有必要,条件也不允许他做出太过骚气的事情。

不过存在的问题也不是没有,那就是他并不是很熟悉这些效果的具体作用,只能记得大致的特征而已。以前也只是在测试探索中才发现相关功能的,自然会缺乏能够让他理解的注释。

而且由于异种文字的缘故也无法进行辨认,他反而只能先测试具体效果,然后才去对相关字符赋以意义。整体而言就像是在参与你画我猜的游戏,但他可能永远都无法得到最为贴切的正确答案。

所以那么多的功能都只能重新就地测试,开开关关地也摸索出几个看似有用的能力。

其中最熟悉的就是缩放距离的功能,稍作调整就可以获得望远镜的能力。观看几百米外的景象就真不会吹灰之力,仿佛他人的发丝和身上装饰都能收在眼前。

至于不便之处就是视场角度会随之变小,就仿佛是在从细管中观察世界。而且还由于收集光线的能量成倍增强,于是就得有意识地避开发光植物。

那些小东西本来只会散发出微微的幽光,仓促进入地下的人甚至都未必能注意到它们。只能在视线适应环境后才能借用有限的光照,而在视力获得突然加强后就会觉得是在直视霓虹灯。

在刻度和实际操作上还有加强的部分,但王涛并没有求大求好的一撸到底。这主要是因为自身眼球硬件的极限似乎跟不上,过分操作的话反而会剥夺自身视觉,以至于看什么都会如同隔了一层毛玻璃。

另一个能力则是广域光线接收功能,看上去是个相当高大上的能力。可操作起来就仿佛没有那么特别,要表现其实就只能改变看到的颜色。

原本的红色会稍微偏橙一些,而原本的蓝色会稍微偏绿一些,基本只有黄色光才不会受到影响。像是那些散发微光的绿色植物还会偏黄一些,但依旧不离自身原本的绿色主调。

这种操作看上去相当无用,就仿佛是种无聊的恶作剧,但实际上却有相当不小的作用。光谱上的移动不仅仅存在于可见光波段,还将一些不可见光谱也进行了移动。

王涛便能借此看到世间的更多真实,并从中找到那些相对重要的部分。更多原本被双眼接收到却无法被处理的信息就隐藏在其中,只要能找出共通的特性就有抽丝剥茧进行解析的可能。

气势低沉的人群在他眼中仿佛不着一缕,但偏偏还携带着一些颜色更为深沉的物体。

有的是在头顶,有的是在胸口,有的是在脖颈,而有的则是在臂弯和手腕上。其中当然有些特别暗淡且轮廓不规整的存在,只消初步打量就可以判定是简单工艺品。而有很多则是轮廓精细且外形流畅的造物,不但是这些衣着古朴的民族造不出来的,就是河青城也未必能仿造出类似的物件。

光是某些位置就在散发淡淡的光泽,但当取消关于光线接收功能后又无法看到了。仅就这一点便很能说明问题,它们很有可能就是猜测中的科技遗物,而且也正是这些东西在发挥相当作用。

尤其在偷偷观察老祭司时就更是耀眼,她不但在身上各处都挂满了可疑物品,甚至有的地方还挂上了不止一两件。这让王涛不由为初次见面时的失态感到惭愧,原来这不是一个首饰架子,更是一个装备各种设备的工具架子啊!

只要知道这点就可以举一反三,原来那些贵人们并不只是喜好装饰,还更加是在喜欢发挥力量的能力啊!

这样的观察能力助他发现了猫腻,而代价则是相当的轻微,无非就是将相当范围的光谱进行了压缩。只有这样才能让王涛看到平时视而不见的部分,否则他真不知道还该怎么发现这些异族的破绽。

如此能力其实可以算是取巧了,并没有试图让人获得对广域光谱的观察。因为就算给寻常人展现了相关的光线也毫无作用,大脑中都未必安装有解读相关信息的软件。

所谓夏虫不可语冰就是这样吧,又或者没法向三维生物描述高维世界,人类很难理解自己不曾见过的事情。

正因为不曾接触过,才不需要进行处理。通过挤一挤的方式也算是不错的办法,而且王涛也没忘记那些自己无法使用的调整,他可不认为袖套的原主人会与人类一样,他们很有可能就是会看到更多色彩的物种。

不过就算有着不同凡响的能力也没用了,那个物种早已磨灭在了作死之中,只留下一些遗物被异族享用。王涛已经知道眼前的土着都多少带着一些科技装备,而且看普及率还相当不低的样子。

河青人虽然也会得到些不相称的物品,但只会穿金戴银和裹丝缝纱的他们简直不像样子。与之一比就根本是穷困潦倒的街边乞丐,而且还是三圈两脚就会被打翻的那种。

王涛悄悄擦拭了一下头上的汗水,他觉得此行实在要比想象中的更危险。这里的蛮子或许是蛮子,但他们的力量却明显与心智并不相配,甚至还表现出了过分野蛮的部分。

祭台上正在进行一场血腥的献祭,而祭品则是某个貌似也是智慧种族的家伙。按住祭品显然不是年老体衰的老祭司的事情,她只是负责在祭品的头上涂上一抹红点。

第一千四百九十四章 献祭

身强体壮的助手负责操刀之事,而瞄准处显然就是冲着红点位置去的。

恐惧惊慌的祭品似乎意识到自己的末日,当即就发出了尖锐沙哑的疯狂嘶吼声。就其不断叫喊和配合动作便不是寻常动物能做出的,王涛觉得他似乎是在进行谩骂和诅咒,就算听不清具体内容也能感觉到情绪。

但他已被固定在了高台之上,嗜血残忍的人群并没有对其投以任何怜悯。相反还随之发出了相当响亮的叫声,千百人的狂声欢庆立刻就将其嗓门给压了下去。

于是不仅有挣扎之人在折磨大家的耳膜,在场的绝大多数人也在互相折磨。洞壁上的细微尘土也随之微微荡漾,并有不少在被震脱附着物后就向下洒落。

所以欢呼者再兴奋也不会抬头张望,不然就一定会将大量的沙土吃进嘴中。

老祭司觉得气氛烘托的差不多了,再不动手就只会让族人们的兴奋衰减下去。于是她就在标记过的地方轻轻拍打两下示意,一直在注意观察的辅祭就默契地表示了解,接着就将石制刀具摁了下去。

“哦!”

如波似涛的欢呼声就再次响起,仅仅比震荡了洞室中的绝望惨呼稍慢稍低一些。可就算生者人数众多也压不下垂死挣扎的高音,就算身处角落中的王涛也能听到那独特的声音。

那是种唯有到生死极限中才会爆发出来的全力,是唯有彻底绝望才会散发出来的不顾一切。但在受制于人的情况下也没什么可凭恃的,被害者的一切就只有祭台上的惨呼和挣扎。

生者总是比垂死者能获得更多气息,持续不断的欢呼声终究能得到接连不断的补充。能量循环被打断的人只能无助地喘息和震颤,这是身体系统各部分在自我挽救的余晖。

其身体在这一阵的抽动反而是最为剧烈的,但由于根本没有任何目的才无所作为。再加上这样的垂死挣扎也为超出压制上限,所以根本就没有给施暴者带来任何的困扰。

原本由于过久滞留的人群本来都感到无聊了,但他们都没想到还会看到这样的“热闹”。渐渐积聚起来的沉闷之气就被一扫而空,洞室内转眼间就变得喜气洋洋,可见他们真的为那种残暴事情而开心。

王涛对于他们的举动真是相当无语,就这做派怕是还在茹毛饮血的阶段。这样残暴和罔顾人命的举动实在是相当野蛮,一场公开的谋杀有什么好欢呼的?

他只能在心中安慰这是罪有应得,又或者他们两边有自己不知道的仇怨。所以最好的做法就是不发表任何观点,只缩在角落中静静等待救援就好了。

就算想要批判放狠话也得等将来,或许是自己被援军救了出去,又或许是自己也步入了同样的下场。

残暴之事就只是个开头,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让他感到头皮发麻。那就是他居然发现这里的大部分人都不一般,似乎是普遍掌握了各种能力的样子。

尤其在兴奋之时就更乐于各显其能,大家的头上和身边便被制造出了各种特效。

有的人一扬手就向空中撒出细微粉末,不等其彻底落下就抬手进行激发。于是大家便能看到上方有绚烂的彩色光芒闪动,并且还在不停地缓缓向下飘落。

这些光芒几乎涵盖了所有的主色,这对常年陷于黑暗中的众人不亚于天堂美景。但由于取材的差异又略有些差异,所以就让洞室中变得更加绚烂多彩,真就如同陷入了狂欢一般。

不是所有地方都能看到蓝天白云和红花黄叶的,久居于地下最常见的就是黑暗和绿色。而在踏上地面后还得被浓雾包裹,停留不了多少时间就得匆匆再次躲藏。

所以当人群看着那些彩色光辉时当然会分外惊喜,并且不时爆发出阵阵的喝彩。几乎绝大多数人都露出了痴迷目光,只有老祭司才露出了悲哀而不忍的神色。

而有的人则具备较细腻的操作,居然能将随手可得的沙尘约束成长条。虽然能看到纷乱的细微颗粒不断震动,但依旧会在指引下有序飞掠,就像是一条小型土龙在空中欢快地起舞。

远远看去就是黄龙飞在彩云霞中,就算初次见到也会赞叹他们的神乎其技。但这得忽略祭台上还在微微抽搐的可怜祭品,否则还真是一副欢庆融融的喜乐场面。

这种炫技的举动也引起很多人的叫好声,可见这等操控技术是常人所不具备的,只有技术顶尖者才能做到这样地步。因为更多的人们就只会摘下随身物品,然后托举在头上数米的空中浮动摇摆。

一个人这么做的话或许有些傻,但很多人一起的动作则会烘托气氛,以至于让欢庆进入更加热烈的效果。欢歌笑语已经不能满足他们了,接下来便是人群在随着歌声摇摆身躯。

王涛只感到浑身上下都在阵阵发冷,如果可能的话还是尽早逃离这里吧。

一来是为这些家伙们漠视生命的态度,他可真不愿意同一帮大变态相距太近的。二来则是为了自己从中观察到的要点,那就是这些家伙们的能力普及远超于想象,不具备任何能力的才恐怕是少数。

“搞什么嘛?哪有这样的事情?刚做出这种事就要载歌载舞地如此热闹?这简直是……简直就是邪恶派对!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啊!?”

王涛就算自感在穿越后节操降低了,而且也干了一些不得好死的坏事,但没料到还有人做的比自己更过分。他当然能猜到眼前都发生了些什么,而且也能从仔细倾听中得到部分证实。

以前毕竟有长期待在文明社会中的经历,而且也没有经历过任何的血腥事态。以他不断低下的节操还只能接受劫掠之事,并以自己没有亲手参与做自我开脱。偶有杀戮也可以当做冲突中的无奈,但还从没有为了杀戮而杀戮。

当然这些蛮子们或许会说是在献祭神明,但是一群操作科技物品的人这么做就有些魔幻了。

第一千四百九十五章 还要祭品

王涛见识过很多的科技物品,也曾见识过很多简单朴素的粗制手工品。

辨认的方法一是看其轮廓是否规整,只有加工技巧到了一定地步才能避免瑕疵;一个则是要看制造的材质是否轻薄结实,长期来看用较少重量发挥出更大作用总是必然的趋势。

这类东西一般也不容易受到外界影响,自身温度的变化也会稍稍慢上一瞅。这在蛮子们欢呼雀跃时尤其变得相当明显,在王涛看来就是颜色在变得渐渐炽热,而那些装备则以另一种颜色形成了区别。

这还多亏了不同寻常的视觉,进行辨认的过程也没有得多大力气。他还不忘悄悄查看监控自己的两个守卫,居然也发现他们身上携带有类似的东西。

身边有可参考的物品总是件幸运,王涛便对自己的视觉能力调亮调近,认真对一件腕部装饰打量了起来。

从具体质感上看去则是非金非石,更不具备一些草木制品的基本特征,所以就连制造此物的材质也是人工合成的。那上面存在相当多的划痕和污迹,以至于连有限的花纹都变得模糊不清,真不知这玩意的主人究竟做没做过保养。

整体上看来是具有相当年代感的东西,王涛就算缺乏专业素养也觉得是古物。若要猜测也觉得起码有百年以上的历史,如果是天天盘摸把玩的话或许还要短一些。

但偷偷盯人总是件不礼貌的事情,尤其对彼此身份而言就更显得有些危险。谁知这俘虏是不是真就如表现的那般老实,说不定到处乱瞅就是要找个机会逃跑呢?

那守卫也懒得同他多废话,只将短矛放平就对准了偷窥者的鼻尖。王涛借此机会才真正看清短矛是由锋利石片制成的,大概穿厚一些就不用担心会受到伤害了。

但这种无声的警告总归是怼在了鼻头上,不需要有任何翻译就让受到威胁之人知道该怎么办。王涛立刻就顺从地将头低下,然后乖乖恢复成原状扮演起了乖宝宝。

在表面上被压服得无法抬头,那他就只能在心底碎碎念的找回场子:“你们啊你们,也不瞧瞧自己都是什么样子!待在这么个穷山恶水的地方还真命运不济,可偏偏还能得到这么多的高科技。

这东西放别处可是求都求不来呢,若是身处别的天地中就会被供起来了,自有大把的蠢人甘愿为你们俯首,就是被称作仙人也不为过!也就困于这种古怪的地方才显不出厉害,只能在毫无未来可言中挨个甩掉。

别看你们自找乐子像是非常开心,可在别人看来却是过得相当凄惨兮兮,估计给什么好处都不愿易地而处。再说搞血腥献祭有什么好的?不就是一堆大号熊孩子们祸害蛤蟆么?除了血腥之外还有啥区别?哪有为了这种原始冲动开心个半天的……

唉,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这些人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获得这么多的好东西。可惜我没有带上棒棒糖过来,不然说不定就能大换特换,转手也可以玩出凌空举物的特异功能了。”

他就带着这样的感慨寻找心理平衡,等受到的监控略微放松些就重新开始观察。不过这期间大概是浪费了相当长的时间,高台上的献祭已不知在何时彻底结束了。

结束的不仅仅是祭品的生命,同时还有后续一堆象征性的仪式。台下观礼者们的和声吟唱也是重要一环,大家尽情扭动身躯的热烈舞蹈。

这些都渐次停了下来,同时也让王涛感到了浓浓的危机。

被献祭的倒霉鬼终究是生机有限,现在就是连喘气或颤抖都不再有了。那些迹象都随着体液的流失而消逝,等变得再无动静后就只是一滩软肉。

这里的蛮子们就算再变态也是有限的,或者他们只是在享受杀戮本身。王涛并不想参与如此显而易见的荒唐,但那些狂欢之人们却似乎不愿放过他。

荒唐的人享受荒唐的事情,他们能从中得到貌似无限的欢愉和快乐。但在经历过开心后就会渐渐消退,没有谁的兴奋劲可以一直保持在高亢的地步。

但他们似乎都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地下的生活是那么的枯燥乏味,如果能将那欢愉继续下去就好了。

于是人群就渐渐想起了一个外来者。

不少人在进入洞室的时候就注意到了王涛,只因老祭司快速召集才顺着人流移动。而忘在脑后并不代表着彻底遗忘,尤其是身处人群边缘的族人也能看到他。

当此之时便有可怕的念头冒起,并且在眼色流转和低声耳语中渐渐成形。于是便有人频频地角落中看了过去,更不乏试探性的询问和鼓劲。

这样的集体意识也没有谁引导或撺掇,而是有许多的迸发点和积极接受群体。他们看过去的目光逐渐就带上了浓浓的杀意,当然还有渴望更高剂量扭曲兴奋的贪婪。

或许没有谁想要以这样的面目示人,但危险的因子却在不断点缀他们的内心。王涛不用说也能察觉到相当的危险,只是身处于目光焦点中就让他感到深深的压力,甚至还有些偷偷撒尿的打算。

这些家伙们刚在为相当残暴的事情欢庆,所以不难猜测他们投过来的目光想要什么。但王涛在势单力孤下根本就没有自保能力,也无法抗拒无声围拢过来的黑压压人群。

至此就顾不得看守者的施压了,身后的二人可没身前的成百上千人可怕。

王涛直接双脚一蹬就从地上弹跳了起来。他还在连连后退中不断抗议道:“不,别!我不是!那什么,国际法考虑一下,我不是你们这里的人!我,我要喊人了!我要报警了!你,你们别过来,咱们别闹了好么!不要啊!!”

眼瞅着这些凶残家伙向自己扑了上来,而且还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将来会发生什么事就不必多说,只要是个人就会产生一大串的联想,并且会做出相对的应急反应。

第一千四百九十七章 初阶唬骗

“还真是……还真是……”

代表老巫师的光球依旧留在白色空间中,并且对短时间的变化发出了一阵感慨。但由于心情激荡也没能表示出什么,最终也只好停住不再折腾了。

平时也不曾经历过这种程度的惊险,河青城周边再是混乱也有多少是可预测的。以他的经验能知道哪里的山贼好说话,哪处的树洞可落脚,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必担心出现太多意外。

哪像黑门对面的情况真是没法预测,光是异族就见了好几拨了,他平生也没见过这么多的怪异光景。而且事件也在一件件地快速变化,这对于一个精力不济的老年人而言真不友好,甚至可以说是太过刺激了。

叹息过后也只能感到黯然,想讨得好生计还真是不容易呀。花了大半辈子才学了勉强过得去的经验,但没想到世道变化的这么快,居然不停丢出这么多事情来考验自己。

这一个一个的事情都是以前从未见过的,哪怕想要应对也缺乏足够的案例做参考。

这真是让他感到情何以堪,仿佛多年的努力总是起不了太大作用。还不如搭上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就是平凡庸碌的姐儿都能跟着沾光,自己这一辈子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么?

同样有类似感叹的还有一个同行,那就是身处地下的矮小老祭司。献祭一事本来该是由她来发起并主持的,没想到会被人群的热情推着走。

她见事情有些失控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了欢歌载舞的族人们,于是终于没说出太过扫兴的话语。反正已从这个一族身上榨出了很多情报,变得再无利用价值后也就没必要继续养着了。

虽说洞里并不缺这么一口两口的,但看着与众不同的面目就觉心中生厌。早已过了会轻易动怒的年纪按说该稳重些,但她的心中总是有些难以散去的不安,以至于不想再看到这张怪异的面孔。

尤其此事也算是族人所欲,那她就更没有出面阻拦的理由,只要静静站着以示权威就足够了。不过是一个长相丑陋的异族而已,犯不上为其拂了大家的兴致。

但是王涛依旧有着相当之强的求生欲,他可还觉得未来的道路还长着呢,当然并不愿自己的生命就这么被终结。人在情急之下会做出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尤其为了保证自身安全就更没有心理负担。

“啊……神明啊!神明啊!你在看着这里吧?在看着这些罪人们吧!?”

既然这些家伙们如此疯狂,就先抛出他们最在乎的东西作为噱头。王涛浑身颤抖着就高喊出新习得的语言,并且还将双手直直伸向上方展开,反复准备接受从那个方向而来的拥抱。

但可能是双方接触的宗教体系不大一样,又或是他喊出来的内容不够震撼,总之没人对他的举动报以任何的关注。为自救的高声喊叫被众人狂呼所遮掩,伸向上方的胳膊也被如林的人群黑影所淹没。

眼看自己距离那祭台越来越近,没有来得及清洗的血迹正在散发出阵阵腥气。不过闻上去更有某种难以道明的恶臭味,更让这里显得是一处专业屠宰场。

王涛于是又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但在专职大汉的压制下自然毫无建树。他现在只感到双脚双腿都在发麻发软,只有疯狂转动的念头还不断在为生存做着努力:

“不对,不对!不该是这样的!要更震撼,更吸引人!必须要与每一个人的关注其呼应,必须要让他们无法拒绝!不!是根本就不敢拒绝!是的!给他们一个不敢拒绝的东西!让他们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能拖得一时是一时!”

这时候的任何事情都得分秒必争,王涛既然想到便立刻去做。他转而是将一手指向上方,而另一手则指向地面,并试图以尽量严肃的面容宣称到:“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这是他暂时能想到的最装逼行为,但在做出之后却没有得到正面回应,反而是招致了许多人的嘲笑:

“这家伙说什么?要当最伟大的人?那不就是我们的族长嘛?哈哈哈……”

“这家伙在渎神!快点献祭,扒了他的皮!”

“动手的时候慢一些,千万别给他痛快!”

其实只有前排人才有心思组织语言,那是因为他们靠得距离祭台够近,所以能听到祭品的疯狂言语。后方的更多蛮子们可听不清王涛说了些什么,也不耐烦去听这必死的家伙瞎咧咧。更多的人就只是在高呼到:“献祭!献祭!”

这样的声浪也很快席卷洞室内各处,连带着老祭司周围的卫士也高呼了起来:“献祭!献祭!”

“献祭……”

参与这场狂欢的人群就变得更加亢奋了,他们一时间只想要看到死亡和献血,当然有祭品的悲惨叫喊声那好不过。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赶上这样热闹的事情,当重回安宁后就全得靠这个回忆来打发时间。

而王涛也在刚才注意观察周围人群的表现,并且在新的失败发生后后开始快速总结经验:“不行不行不行!要更激烈的!要更给力的!要非同寻常的!要能将他们吓破胆的!而且只跟靠前的这些人说没用,他们现在只想干掉我。跟后面的人说就更没用了,他们现在跟傻子也差不了太多。对了!那个祭司!要跟她说!对准她去说!用他们的方式去说!”

心中的念头是如此快速,但等他打定主意时却有些颤抖,那已经被举在面前的利刃是那么的可怕。

之前还觉得祭祀时较为轻松,只是一抬手就将祭品的皮肤给划开了。但靠近了才发现似乎全然不是那么一回事,年轻的辅祭居然换了一把石头匕首,而且刃口光看上去就相当钝,恐怕得非常用力才能划开自己的肚子。

王涛便不由露出了疑惑的目光,而那辅祭倒是很诚实,露出一排獠牙就为他做出了解答:“大家都很讨厌你,我也是。所以原本的工具有些不合适,我就专门挑了把最钝的,希望你一会能享受慢慢死去的乐趣。”

第一千四百九十八章 为了求生的进阶唬骗

“乐,乐趣?你变态的吧?”

王涛在心中怒骂了一句,却没有在嘴上骂出来。因为这可怕的威胁实在让人肝颤的不想接受,同时也更让他坚定了意志,无论成与不成就得看之后的一搏了!

“啊啊啊啊啊啊!!!”

他突然高声的呼喊出声,那响亮的嗓音几乎能将整个声带都扯破。只是因为接下来还要说话才突然收住,不然今后都恐怕再也没法说些什么了。

而在高呼时还猛地将双手快速上扬,这自然会遭到数只大手的重重压制。垂死挣扎的猎物才让人感到更加有趣,是便再次引起了一轮呼喝和叫好声。

而王涛就在这样极端的逆境中安静下来,哪怕周围再糟吵不堪也看向冷眼旁观的老祭司。他在这期间不断在心底告诫自己要展示演技,以至于当二人双目相对时几乎是同样的眼神,仿佛整个世间都与自己无关一样。

在王涛是满满的恐惧和求生欲在做遮掩,于是反而能将全部的注意力投入一场演出。在老祭司则是没料到会有眼前这一出,反而引得她面目微微颤动,倒是当众表现出了一些疑惑的迹象。

“就是现在!”

王涛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机会,在给自己做鼓励后就继续表演到:“我即将回归神明的怀抱,而祂也让我给你们这些罪人降下启示。浓郁的灰雾终将散去,你们的悲惨也肯定会得到终结。”

并不锋利的石刀在靠近他的胸腹,王涛在淡淡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其冰凉气息。但那辅祭同时也是距离祭品最近之人,他当然能听到这神神叨叨的话语,为此就不由得迟疑了一下。

而反应最大的则是老祭司,她背负着沉重的包袱已经很多年了,突然听到这样的言辞就立刻惊得心中冰凉。她便马上阻止到:“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等一下,快住手!”

其实都不用她主动下达命令,距离祭台较近的人们都没有继续献祭。这虽然会让绝大部分的族人们怨声连连,但似乎这个祭品透露的信息还更加重要,有必要就此稍微询问一下。

如果对于将死之人而言什么最重要,那能将死亡延后的任何信息都无疑会上榜。这些人的迟疑对王涛便是最好的奖励,哪怕只是稍慢一些也都是在对其大话和狂言做鼓励。

也许多亏了大脑高速转动的状态,这甚至让他在当此之时快速想通了某些事。自己有什么并不重要,关键是要弄清楚别人想要什么,并且让那些人相信你有什么。

一万个人或许有一万个需求,但只要抓住了就能让他们听你讲话。就好比这瘦弱丑陋的老祭司也是有所求的,那么就要顺着她的话抛出诱饵,然后才能有吊起上钩的可能。

所以依旧是保持那种漠视生死的气质,反正只要抬头看向上空就能伪装,台下那些几乎想要吃人的目光才更可怕。

依旧是整个身躯都松弛放软的状态,换谁在得知大难不死之后也会浑身无力,而在此刻却成了胸有成竹的象征。

要扮相有扮相,要引头也成功引起了注意,再加上王涛心中已经有了些猜测,这就仿佛钓鱼那样接连二三地小心抛出了诱导:“你听到了,浓郁的灰雾终将散去,你们一族也不必再待在这悲惨的环境中生活了。你知道的,你和其他人都知道的,不是么?”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王涛在说话时故意将声音拉长,这样就能营造出空洞的声线,让人感觉仿佛是远方的什么存在在说话。他还特意将目光从左向右扫过每一个人,似乎是在与这些人同时说话,可又完全没有特别关注任何人。

老祭司对此还只是有些张口结舌,但其他人的反应就明显的多了。那手持石刀的辅祭就更是显得语无伦次,似乎眼前这家伙撞破了一个大秘密一般:“可,可是……怎么会?你怎么……”

这样的反应真是太棒了,可见随口编造出来的说辞真是把握住了他们的心理。

换谁都会相当关注自身所生活的环境,但一处充满黑暗和惨灰的环境实在让人打不起精神。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对光明和彩色那么渴望,这正被长久压抑才会产生的补偿诉求。

哪怕是没有前因后果的谎言,也没有各种经得起推敲的细节,但依旧被他们紧紧抓住要做追问。由此也可见这些人在如此生活中真是不开心,不然也不会这样地丧心病狂。

王涛还悄悄在心中祈愿到:“或许那种狂热嗜血的劲头也是副产品之一,但愿他们还能听这老太婆的糊弄。千万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狂,要不然可真的什么都完了。”

他故意将那辅祭晾了一阵,等对方明显快要忍不住的时候才接茬说道:“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不是还想问这就只是一个异族,神明为什么会让我来带话?”

其实这也算是他骗局中的漏洞,自己提前补上也就免了被质问的缓解。毕竟这里的老祭司还站在面前呢,一般有什么都通过她来传达就行了,又为何要一个外人来说呢?

王涛就打了一个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间差,并且故作神秘地微笑道:“因为这里是祭台,是距离神明最近的地方,不然你们为何要在这里献祭呢?”

“这里?是啊……”

在场之人都被吓得悄悄后退几步,那不是因为自觉此处有多么神圣,而是受不了这异族露出来的凶相。王涛自以为富有魅力的笑容只在本族内通用,这对于新接触的蛮子而言却是威胁的表情。网手机端:https://

但不论故作和蔼、还是故做凶恶都是为了增强说服力,只要受众愿意相信就是好做派。或许多多少少会存在一些副作用,那也得等自己活下来再说——死人是不必为这种事情烦恼的。

王涛只希望这些人必须要跟上自己的脚步,若是自行思索太多就有可能找出破绽。他便趁热拿起了自己最熟悉的一套说辞:“圣哉,暗流大神!这伟大神明愿做慷慨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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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四百九十九章 攻击失利的四娘

“当啷当啷!”

一连串的清脆声音在地面上传出,那是看守掉落武器的反弹之声。这一系列的反常动静自然会引起其他看守的警觉,于是关押的洞室外就立刻响起了惊呼和怒斥声。

王涛在为自己的生存努力挣扎,四娘这边也在努力改变局势。尤其她看了一路也算是估测出这些异族的力量,所以一旦有动手的契机就不耐烦地出手,真是一刻都不想再待在别人的控制中。

再说洞外的那些呵斥声必然不是什么好话,哪怕听不懂也会让人感到怒火中烧。四娘还恨恨的骂了一句:“鬼叫的声音真难听!”

这既是对刚才被自己捏死家伙的嘲笑,同时也是在对外面的家伙们做出判决:难听就赶紧闭上嘴别吓人,是鬼就赶紧下地狱去归位,继续在这里闹腾就别想有好果子吃!

首先要面对的却不是外面吵闹的看守,他们甚至都没有出现在视线之内。四娘直接要面对的是用来封堵洞口的大石,这东西真要说来可是相当有分量,寻常三五个人都未必能合力推开的。

决意做点什么的四娘可不在乎这玩意,有身上甲胄助力就敢玩些别人想都不敢想的。

她想将整个身体蜷缩起来,在斜身靠在大石一侧后就如同想要寻找些什么。但实际上这么做是为了获得发力位置,就如弹簧要发挥力量就首先得变形,然后再于恢复的瞬间爆发出力。

外面的看守自然早已习惯这里的安全了,以往要关什么人进来也得先进行处理。各种能助人发挥力量的神器当然要首先除下,除非将关押者释放出来才会归还。

封门大石头在平时就够用了,几个看守并不认为还需要再多做些防御,反而打算去收拾关押起来的犯人。但他们先是听到了“嘿呀”一声,然后就看到以往得几人施法的大石头动了起来。

要知道这石头可是相当沉重的,能在以前就没少玩过合力撼动的游戏。眼见这东西被人从内移动还真是从未发生过,几个看守们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以至于有些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见四娘这么一下真是相当突然,在没有做任何尝试的情况下竟然能一次成功。于是狭小的洞口就再次与外部相连通,同时出现的还有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机会。

一般人的本能是保持原状,而当出现问题后则倾向于恢复原状。惊讶于巨石“自行”移开的看守门也是如此,他们就互相呼唤提醒到:“快,快关上!把它推回去!”

这些人在叫喊时不仅在彼此提醒,其实自身也几乎在同时抬手去瞄准大石。几人的合力操作已经做了许多次,所以花不了多少时间就压制住了异状,从洞内异族的懊恼叫声就能听出封堵成功了。

但他们只是成功地让大石恢复原状,而情况本身却没有得到根本的好转。几个人的脸上还露出了更加惊讶的表情,并在不约而同的后退中去寻找武器,仿佛发生了些出乎意料的事情。

让他们如此应对的就是正在站起身的四娘,拍打着手上身上沾染到的尘土还露出嘲笑的表情。

她顶在推石头的第一线就对受力相当敏感,当察觉不对时就转而缩身从小洞口里窜出。要做出连滚带爬的动作就未免狼狈了些,但总比眼睁睁地看到逃脱机会消失更好。

而做出这种挡路之事的家伙也没跑远,他们正站在身前愣愣地看着自己发呆。

但这种情形其实就只维持了一瞬,守卫们相对于关押者总是拥有心理优势的。既然已配合着移动了大石头,那么自然也能轻松抓住这个逃脱的讨厌鬼。

尤其带队的是最先恢复了冷静状态,并且发出了一声冷静的叱喝:“抓住它!”

仅这一句中的代词就不是对人的用途,由此就可见其心中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态了。而且具体实施时也的确是相当轻松,只需将手心微微偏转就能瞄准四娘发力。

这对他们而言还真的就只是抬手之力而已,当然也同时得加上要将目标托举起来的共同意念。

四娘倒是在弯腰去捡短矛时就做出冲击姿势,显然心中打算就是以最快速度去解决敌人。但这样的动作又怎及人均的发难速度,于是不但没能重新武装起来,就是想要冲到人家跟前都没法做到。

她当时就忽忽悠悠地飘在空中,而自己的姿态则一部分保持在弯腰捡拾的样子,一部分则在划动着手脚试图挣脱。可是在无可借力下也只能瞎扑腾,就仿佛溺水之人的无助挣扎。

“这么邪门?难道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吗?”

四娘现在可是真的后悔了,刚刚还爆棚的信心当即就无影无踪。虽然自己能在在偷偷袭之下占据绝对上风,但在正面应对时却毫无还手之力,就是想踩在地面上都做不到。

她与此同时也感到浑身麻痒起来,就如同许多细小的蚊虫在啃咬各处皮肤,并且还在不断地向肌体内部侵蚀。这些感觉真是让人整个都觉得不好了,就仿佛是格鲁古人所受到的不明伤害。

大概这是凌空托举能力带来的副作用,但四娘首先却会想到管住自己的手,万万不能将自己的皮肤也挠成稀烂。一想到将来会顶着那样的面孔出门就不寒而栗,哪怕平时不注重容貌也得有个限度,总不能顶着一脸大癞疤去主持祭祀吧?

四娘在情急下也顾不得双方语言不通,当时就扯着嗓子邀战道:“你们!你们还要不要脸!?有本事跟我比划比划,过来!过来跟我比划!要是我输了就甘拜下风,老老实实回去再不闹事。要是我赢了也不会不计较你们的无理,只要让开大路让我们离开就行!”

这样的叫嚣倒是试图避重就轻,仿佛双方的对抗就只是意气之争而已。根本就完全忽视自己刚刚制造出来的血债,倒毙在一旁的看守身上可还有着余温,到现在还没有彻底凉透呢。

第一千五百章 红衣的求助

沟通是个相当重要的事情,如果卡在沟通不畅上就没法继续下去了。

看守们最多只是对四娘的叫嚣有些嫌恶,谁也不喜欢中的猎物还在挣扎不休。他们于是就一起在意念上稍稍加大了输出,直接就让四娘双目一黑的昏迷过去,就连身上的甲胄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等解决完眼前麻烦才有空做商量,然而几个看守也对这头一次遇上的状况感到一筹莫展。毕竟从来也没有发生如此的事件,他们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

有人在对发生的异常变化进行猜测,并责怪当初就该将这个大个子异族干掉。有的则开始推卸自身责任,这就会引发小范围的争吵。还有的则主张赶紧将此事上报,但却被其他人暂时压下,他们还试图先在内部统一口径再说。

于是一场小小的争论就出现在洞口,旁若无人的做法就连四娘也都缓缓醒了过来。她刚才只是觉得仿佛被巨手狠狠攥了一下,也亏得有甲胄当下大部分压力才没有被干掉。

刚才骤然发难是因为得知王涛的处境,她可不愿等来一个被掏心扒肺的未来。这完全是不给自己和大家活路嘛,所以她就算是吃了教训也不愿老实下去。

目光扫动时也注意到了红衣,她察觉到这依旧滞留在关押洞室中的女子似乎有些不对。情势危急如此该害怕或担心才是,怎么却能见到她的眼睛仿佛在变得越来越亮呢?

红衣正扒在大石头边上向外观察,这玩意在仓促间也没有被彻底移回原来的最佳位置。于是还能留下一巴掌缝隙去查看外面状况,当然也就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如何了。

她还霸着这最好的位置并不让开,倒是让身后的一堆格鲁古人急得将她往后扒拉。

若放平时或许就会主动让开,红衣可不愿在力量和人数占劣势的情况下继续死扛。这主要是因为她发觉自己能听懂看什么的语言,并且能感觉到源源不绝的信息流正在灌注自己的心头。

既然有如此加成就让她勇气倍增,红依旧几乎使出全身的力量同身后较劲。

起先还以格鲁古语做劝说,但这对于自感情况紧急的其他人而言是没有用的。也亏得这一群浑身麻痒的家伙们发挥不出力量,不然还真能一下子将她丢在后面。

以前就一直觉得这些四个眼睛的家伙们相当奇怪,所以根本不愿意进行太多接触。哪怕获得许多零碎的记忆也心有疙瘩,这是相当难以转变的个人偏见。

红衣在情急之下就只好大叫起来,她完全不想失去这个可遇而不可求的重要机会。

未来可能的遭遇是那么险恶,再不把握住就可能会彻底错过。尤其这些家伙们是会拿生人活祭的生番,不仅涛的生命安全受到危险,就是自己这些人将来恐怕也逃不过挨刀子。

她一直都对四娘的武技有信心,光是倒毙在洞口的异族就是最佳证明。哪怕这家伙还在无意识的颤抖也活不成了,折成l行的脖颈光是看着都觉得疼,以红衣看来就根本没有继续存活下去的可能。

她就在受赶紧扯着嗓子做翻译,并且添油加醋地塞进自己的挑衅内容:“你们都是些无耻的懦夫,个个都是最为可怜的胆小鬼!一点都不敢跟我们的勇士面对面,你们就是怕自己被她给踩在脚下!承认了吧!你们就是些没骨头的胆小鬼!祖上都是,一辈子都是,后代万世都是!”

可见不止王涛在嘴巴上有些能耐,就是她找到的女人也多少具备一些锋锐。如此刺耳的语言可对外面带来了不小的刺激,毕竟谁都不喜欢被手心里的俘虏所辱骂。

但红衣的挑衅也成功地让她变成洞内洞外所有人的焦点,现场无论是谁都会对此感到相当吃惊。谁都没料到这个女人会说这边的语言,于是便再次出现了一次寂静的场面。

格鲁古人完全能听出这是外面土着的语言,许多独有的句式和词尾都是相当明显,最多只是带有一些稍具差异的口音而已。这样就为想象力丰富的人们提供许多的信息,由不得他们不对此进行额外猜想。

要知道这些人都是同时通过黑门的,几乎自打黑门再次起效后就没怎么分开。若非这个土着女子具有学习神速的本事,要么就是在之前曾经来过这边,而且还学习了对方的语言。

但第二个猜想又与红衣等人之前的反应冲突,要知道她先前也只能用手进行比划,完全是一副无法有效沟通的样子。所以在进行短暂争论后也只能重新回到第一个可能上。

受人瞩目的红衣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那从心底冒出来的神奇智慧只可能有一个来源。而她隐约间还感到另外的要求在引导着自己,目光不由自主的就被引向了倒毙在洞口的看守身上。

“拿……手上的……拿……”

她对这样冒出的指引有些不安,感觉就像是有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家中一样。但眼下还有更让人着急的事情在发生,按照轻重缓急的排序就总得有些侧重才是。

于是红衣就悄悄伏低姿势伸出了手,只是距离心头那个意念要求的位置还差了一点。而她在这时则发现四娘的目光瞅了过来,于是就无声地张嘴求助到:

帮帮我。

四娘的头脑顿时有些懵圈:这都什么时候了,撑着胳膊难道是要发死人财吗?

但这瞬间的吐槽主要源自受创后的犯糊涂,只要再多思虑一些就该知道事实并非如此。毕竟是红衣先告知自己可怕遭遇的,那么她也该是在为了安全脱身而努力。

“既然如此就不如一搏,不管能不能成先试试再说!”

四娘如此想着就伸出胳膊,然后将身前的死尸狠狠向着洞口一推。

可能是这样的动作有些大,于是就有被惊动的看守叫道:“喂!你在干什么?”

第一千五百零一章 门洞争夺

一嗓子喝问吓得红衣等人都是一颤,就连跌倒在地的四娘都不例外。他们其实也知道自己正在做的事情有些不妥,那么在缺乏底气下也自然鼓不起太大的胆子。

最先发现的看守被气得勃然大怒,这些异族的举动时根本就不是正常行为,怎么看都是在对逝者进行亵渎。

尤其以红衣只能趴下伸出双手的姿态最为猥琐,半缩在洞口边上就如同胆怯的虫子。而伙伴的尸体正在被其用力拖拽,并且那艰难伸出的双手还在相当努力地扒拉什么。

只要稍加一用力就能让他们听到喀拉的轻微脆响,大概是骨节被扭断时才会有这种动静。这怎么看来都像是在对尸体进行侮辱,似乎也有盗取逝者财物的样子,这种事情怎么能够原谅呢?

又惊又怒的看守就立刻抬手催动意念,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让大石出现了缓缓的移动。

而红衣在这时还没有完成动作,又得面对大石头对自己右臂的碾压。内心的害怕和看守的怒喝都让她双手发颤,并且还有对于那件手部饰物的不熟悉也对扒除带来了干扰。

可她深知眼下机会就只有一次而已,若是错过了就会永远错过,就是以后都再也得不到这样的机会了。无论王涛还是自己的命运都只能留在其他天地的地下,而且还是以一种相当血腥残忍的方式结束。

“啊!!”

但以她一人之力已是到了相当的极限,不但无法独自扒除那件受到提示之物,是在右臂吃痛下惨叫了起来。

那缓缓移动的大石头不但在挤压着红衣的皮肉,更是在压得骨头发出嘎嘣脆响后出现变形。再继续下去就是连整个右臂都会压扁,说不定还会连左臂都彻底碾碎!

米图卡在这时就看不过去了,她不忍眼前这个土着女人继续受到痛苦。而且对方这么做显然是带有着什么目的,无论于情于理都得出手做帮助。

她首先冲上前顶住了大石头,而且对其他的战友们叫道:“愣着干什么!?上啊!”

“上!”

其他俘虏们原本只是在惊疑不定地旁观,并没有确认自己是否要参与这场失败的逃离。不过在听到米图卡的叫喊后才激灵一下回过神,都在下意识的服从中一起冲上来相助。

多个人的合力当然能起点作用,但在洞小石头大的情况下却缺乏落手之处。他们连用劲带叫喊也只能减缓石头的移动,但并不能帮助红衣将右臂从石下抽出来。

红衣当然对这样的状况感到惊慌,但在如何努力都不起效的情况下也就无暇顾及了。她只能以左手更加努力地去扒取目标,除此以外也没别的事情好做,总不能抱着废掉的右臂哭叫不休吧?

被压住的地方也就最初狠狠疼了一下,而在骨头别碾碎后还真不怎么疼了。红衣也不知该为这样的状况是哭还是笑,但这也算是给他一个破罐子破摔的理由:

既然已经付出了一只胳膊做代价,若再不能将目标物拿回来岂不就亏了?

她以现在的姿势可说相当狼狈,不但整个人都趴在地上向前伸出双手,并且还只能将脸蹭在另一边洞壁上。这就让身上、脸上和胳膊上都沾满了尘土,从哪里都看不出原来的白皙皮肤。

只要再打一个滚就不需要什么伪装,躲在沙石中就可以实现战地隐藏。

而抱着决绝的念头也总算得到了回报,疯狂用力之下终于将那东西给扒了下来。得手的红衣立刻就赶紧想要起身躲避,可在收回左手后就被扥拽回了地上。

那牵累她无法自由移动的也不是别的,正是出现明显变形的可怜右臂。原来红衣在那一瞬间就只顾着兴奋了,竟是将右臂废了的现实忘在脑后,那一拽也算是这段肢体在无声地抗议吧。

她在这时才愣愣看了一眼作痛之处,只感觉刚才忽略的疼痛渐有加重之势。那疼痛如丝般从骨髓中冒了出来,后又如同逐渐烧开的沸水在沿着经脉传播,径直就穿过肩膀刺入身体半侧,影响得整个右半边身体都无比麻痹。

原来那疼痛并不是不厉害,而是在大脑更关注其他事情时会稍稍调整排序。等注意力重新转回来时就立刻爆发出来,并且带着以前被忽略的部分在疯狂搅闹。

于是红衣左手心攥着得来东西就惨叫出声,整个身体都在难以忍受的疼痛中蜷缩变形。有力无处使的双脚还疯狂蹬踹在泥地上,仿佛连环的不停发力就能减缓疼痛一般。

这样的做法当然不会有效果,而真正的效果其实就蕴藏在她的左手之中。

以意念发动的工具自然会被意念影响,受红衣激烈的情绪影响就出现了红亮之色。被关押的洞室里就立刻多了一种颜色,与满墙的绿色映照下就显得格外出彩。

而且在红衣背后还有个隐藏的存在,获取那件小东西就是出于它的授意,而在得手后当然会进行间接的解析。

从红衣的视觉中能看出这是个磨损严重的小饰品,并且归纳出了颜色和较为明显的特征。再从她的触觉去对重量进行粗测,并从有限的激发去进行测试。

身处洞室黑门边的存在很快就进行了分析,并且传回去了一个念头:“转头……方向……门……”

肢体受刺激的红衣早已陷入了半昏迷,而在这念头传来时突然清醒了过来。她感到右臂的疼痛突然就消失了,还有因应急反应出现的身体高热也在快速退散,转而被一种并无冷感的清凉体验所替代。

其实就是部分神经传递的信号别切断了,肢体的无助哀嚎都被搁置在了某个节点上。这让红衣的大脑可以从狂乱的信号涌动中喘息一下,不然就有可能被冲击得直接昏厥过去。

能做到这种程度自然是幕后存在的手脚,毕竟在可选择的状态中只有红衣较为符合条件。交待的事情总得有人做才行,不然有再多的能力也发挥不出来。

第一千五百零二章 惨叫的胜利者

“转头看门?那里有什么吗?”

心头才刚刚摆脱无边痛苦的红衣也无力去想别的,只是下意识地将头转向小小洞口。那里勉强是一个让人爬进爬出的小门,而且还有自己刚刚被压扁变形的右臂。

看到这东西就让她重新清醒了一些,但不等过往回忆或心中悲痛涌上就没法继续,因为紧接着又传来了下一个意念:“跟随感觉……使用……”

“用什么?”

红衣对这莫名其妙的念头感到不解,就在脱口相问时却获得了怪异的体验。那就是左手和目光配合着一起瞄准大石,并且还在心中响起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念头:

“动!”

念其,石飞。

封门的大石突然就如同被打飞的高尔夫球,几乎是毫无预兆地就从小小洞口弹开。而那几个看守正挡在它飞弹的路径上,根本毫无准备的他们就登时被砸成了三团肉泥。

以他们身体也不是铜头铁骨,只是在抓住机会就能突袭干掉的素质而已。当此打击下自然是不可能有所幸免,不用看都知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事发之时都来不及传出任何的叫喊,哪怕是骨骼的碎裂声也被石头相撞的声音所遮掩。而石头和洞壁相撞的声音在事后还不停回荡,并且借由空气和石头两个介质在快速传播。

而这一声响正配合王涛的话音落下,就仿佛大地在为他的发言做配合,仿佛这真就是一个言出法随的大巫师。不仅被唬得静静聆听他言语的蛮子们被吓得抖了一抖,就是心有疑虑的老祭司也随之颤抖了一下。

倒是王涛并没有做出这样不堪的表现,最多只是喘气的速度略快了一丝。这对在场所有人而言便是神异之人的明证,哪怕先前有所怀疑的也去了几分,并且想听他再多说一些什么。

他会如此镇定倒不是因为胆子大,也不是因为事先会知道有这样的异动。而是刚从生死之际兜了一圈回来还没有缓过气,整个人的身体到现在都是瘫软无力的,自然就无暇做出明显的反应。

但他真是心头多跳了几下的,而且喘气的速度也的确是快了一点。怪就只怪其他人的观察能力有限,并且还掉入了一个刚刚构建的心理陷阱中。

王涛现在的状态比较复杂,那就是身体虽然陷入无力的疲乏中,但在心灵上依旧会为了求生而拼命挣扎。

他并不知道这轰然的响声是什么,至少不是四娘那家伙能制造出来的动静。哪怕她装备着外骨骼装甲也有着上限,还做不到这种如同炮弹轰墙的劲爆动静。

而且一众蛮子们受惊吓的样子也可作为参考,这就让王涛能制作一些有限判断。那就是刚刚的沉闷响声并非日常所见,不然生活在这里的家伙们早就该见怪不怪了。

借异状增添说服力也算是一种运气,但问题是既不知其还会不会发生,又不知其具体代表着什么。那么就绝对不能将话说死,不然若是出现啪啪打脸的情况可就不是疼痛而已了,到时候就连自己的小命也会当场丢掉。

于是待会儿所说的事情就得就得模棱两可一些,最好是当出现反转时也能顺口圆回来才行。顺着这样的方向就大概有了底气,王涛便再次清了清嗓子,然后继续开启了忽悠模式。

身处险境的人在以口舌求生,试图对其救援的人们却被惊得说不出话。

红衣继续趴在地上保持双手向前的姿势,但整个人都几乎对刚刚发生的事情难以理解。甚至嘴巴也因事态突变而合不起来,最多在尝到一些泥沙的咸涩味时才微微吐唾。

躺倒在地上的四娘也是心中一片混乱,从解决麻烦的狂喜到烦忧事态的变化都搅合在了一起。而且多少还有一些对自己现在姿态的庆幸,得亏刚才因为无力没能爬起来,不然也该被那大石头砸成肉泥了吧?

倒是几个格鲁古人都目的明确,他们原本就是要试图逃脱的,哪怕弄不清状况也得根据惯性行事。于是这些人在对视一眼后就摸向洞口,也没谁组织谁先谁后就渐次从那大开之处鱼贯而出。

要知道以前在星舰上时就没少经历过训练,而从狭小舱室中的撤离也当然是必修科目。没想到这技巧竟然还会有发挥作用的一天,所以他们在安全离洞后都有些感慨。

趴在地上的红衣也在身边人的带动下反应过来,她也拖着断掉的右臂艰难爬出洞口。看其面目也多少带着一些茫然,显然并不能确信是自己刚刚击飞了大石。

但阵阵发痛的右臂却一直在提醒自己的存在,那暂时被遮蔽的糟糕感觉又反扑回来了。于是刚刚能站立起身的红衣很快就疼得跌倒在地,并且还向此间最有可能帮助自己的人求助到:

“四娘,帮帮我……疼啊,好疼啊!帮帮我,好疼啊!”

“哦,好!我这就……”

无力耷拉着的变形胳膊太过明显了,不用多说也能让人明白是哪里不妥。四娘答应着就赶紧摸向怀中,可是很快就感到心中一沉——重要的金鸟已经被蛮子给搜走了。

若说谁能在箭可能短的时间内修复肢体,一个是具有高超科技装备的格鲁古人,另一个就是掌握其他体系装备的四娘。但他们无一例外都要依靠技术装备,否则就没法发挥出丁点的作用。

四娘没法回应红衣的请求,她在这时才深感自己的力量有限:所谓神术都得依赖其他天地中得来的金鸟,一旦离了那宝贝东西就无能为力了,甚至还不如只会跳傩和熬苦水的巫师。

她只能深感抱歉地对红衣摇摇头,后者显然也从那动作中猜出了什么。

扎心的疼痛和不舍的失望都让红衣感到全身无力,只能瘫软地跪坐在地上痛苦嚎叫:“啊——!疼啊!疼——啊——”

恐怕也就是肺腔和嗓门才能发挥十足的作用,而这也在不停地消耗转换速率有限的自身储能。不多时就累得她布满一脑门的油汗,同时还脸色煞白地几欲要晕过去了。

第一千五百零三章 红衣的力量

四娘距离红衣所在的位置也不到几步,只需膝行几下都不用起身便能接触到对方。她原本试图上前以拥抱做些安慰动作的,但这样的打算却并未能够如愿。

因为以红衣为圆心出现了一圈波动,而且还是在以肉眼可见的模样快速向四周扩张。

周围人就只能眼睁睁看到一道球形气墙快速扩张,在来不及眨眼的功夫就被其击打在自己的面前。每个人都觉得自己被狠狠抽了一巴掌,又或是从高处向下重重砸进了水中。

不过由于其所到之处都对光线有所扭曲,这就能让人明显察觉到气墙边缘的移动。但以他们的反应和速度实在是太慢了,于是就只能在生生地遭受到大力推挤时无所作为。

无论是依旧站立的格鲁古人还是半跪在地上的四娘都是如此,他们只能在反应过来之前被渐次波及到。但又由于这样的波峰推进速度实在太快了,于是便显得他们是在同时被击倒的一般。

在场所有人都如不起眼的玩偶被扫向周边,直到撞击在周边洞壁上才被终止抛飞的轨迹。能让他们突然加速到这种程度显然不是小力道,不但骨折和内伤都是绝对少不了的事情,甚至还有两个人被当场撞晕了过去。

“疼,疼啊……”

遭受到源源不断痛苦的红衣还在叫疼,那一阵阵的波形还在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于是刚刚掉下来的人们还会感到一股股的挤压之力,就算想要重新站立起来都做不到。

但变化源头也不是全然丧失理智的,撕心裂肺的叫喊多少也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痛苦。当红衣发现周围异状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赶紧矮身趴伏在地上做观察。

她还以为是来了新的蛮子在弹压逃离者,并没有将跌倒一地的几人同自己联系起来。但看了几圈也没发现有其他人,周围就只有格鲁古人和四娘在艰难爬动而已。

她一时还不理解发生了什么,就只能带着疑惑心情问道:“你们,你们这是……怎么了?”

“呸,呸呸!”

她在下意识中自然只用河青话提问,那么会及时作答的就只有四娘而已。但这一位也被折腾得不轻,还得不停地吐掉被气墙扬洒在空气中的沙土。

四娘觉得嘴巴里还有些咸腥味,恐怕不光是吃了满嘴的尘土,口腔内部也可能出现了点小伤口。但这些都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她只希望那毫无征兆的打击别再闹腾了。

见形势稍有缓和就对红衣嚷嚷了起来:“你……你别叫唤,快被你整死了!别叫唤就行,听明白了吗?”

“哦,呃……哎呦……噫……”

红衣隐约从这话语和其他人的目光中察觉什么,于是就再不敢将痛苦肆意播撒。她只能咬牙切齿地承受肢体伤残带来的疼痛,并且还得尽力控制自己不因此叫唤出来。

但要这么做就得有极大的意志力,不是谁都能忍得下胳膊折断的痛苦。强求红衣这么做显然是太为难人了,只见她忍不了多时就面孔变形,微微张开的嘴巴怕是还要叫喊出声。

被扫落在地的米图卡差不多被抛飞了十几米,她也意识到危险是源自何处的。在见到红衣又将忍耐不住时就赶紧做出防护动作,只求接下来不要摔得太过严重。

而她就在此时听到有人在劝解,虽听不懂内容也能观察到痛呼被再次压制了下去。再抬眼看去便发现断臂的土着女人在不停颤抖,那五官扭曲的面目简直就要自行撕扯开了。

能将酝酿到一半的痛苦推后也算是不简单,可这并非是念经或释放麻醉剂,而是四娘在抓紧机会的劝说。不失时机抛出他人最在乎的事情就是其中要点,她就针对红衣的心理劝说道:

“你先别叫唤,王涛还等着你救呢,救了王涛咱们就赶紧走,你忘了咱们是为啥动手的了?再耽搁一阵还能见到活人吗?你仔细好好想想?”

人们总是会为了所在乎的激发决心,而只有施加了理由的决心才能让人充满勇气。四娘也不是很确定那男人对红衣能造成有多大影响,于是她还进一步就最现实的问题打气道:

“你不是要治胳膊吗?我得有了金鸟才能给你治胳膊。我可不知道那东西在哪,要问话还得你来出手不是?咱要找金鸟,咱要治胳膊!对不对?咱赶紧去找到金鸟才能止疼,再继续叫下去也只能继续疼,对不对?”

许是对在意之人的关心占据了上风,又或者红衣觉得四娘所说的确在理,于是真就将即将爆发的呼痛压了下去。但这源源不绝的痛苦就只能暂时压制,每次的短小波峰都在剥蚀忍耐者的意志。

所以这并不意味着红衣真就能坚持下去,必须得让她在被扩散的刺痛打倒前不再失控。红衣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状态相当不稳,于是就向四娘求助到:“嗯……可,可我真的疼!你得帮帮我,走不动了……”

“成!帮帮帮!你只要不叫唤就啥都好说,一定帮!”

四娘见到红衣能控制住痛苦就喜出望外,她赶紧上前出手将最强战力扶起来,并且还指着一堆格鲁古人建议道:“这些个废物玩意也就欺负欺负咱们,真遇到这里的地头蛇就歇菜了。但也别让他们在这儿完蛋,不然他们的族人能将河青城都给毁了。你得跟他们说明白要跟咱们走,而且还得腾出两个人扶着你,这个能做到吧?”

红衣对四娘所说的事情也没有意见,但在准备全盘照做时还对后面有些疑惑。她于是就忍着疼痛发问到:“行,就这样……哎哟……那,那你呢?”

“我?我在前面开路啊!”四娘用脚从地上挑起一杆石矛在手,然后向着空中戳了几下测试手感。她接着还指向前路解释道:“我看你发挥还得有个准备时间,要是被人打个突袭就没办法了。如果有人在前面打探危险就能留个余量,无论是凶是吉都能让你有个准备不是?”

第一千五百零四章 人形炮台的不同发挥

“哦……那,那小心点……”

疼痛中的红衣觉得四娘所说很有道理,就算脑子被折腾的不够用也知道距离很重要。她便赶紧同在场的格鲁古人做交流,并且向他们说明这惨绿地穴中存在的野蛮和危险。

格鲁古人可以认同赶紧离开,但对于红衣所说的事情却并不十分认同。于是他们就有些不敢置信地交流道:

“这……活人生祭?真的假的?”

“这只是恐怖作品里的东西吧?怎么可能这么巧就让咱们碰上?是假的吧?”

“先一起走吧,是真是假一会儿就知道了。”

米图卡在旁聆听一阵也算有了主意,于是她就决定到:“不管真假都已经这样了,谁也不能将这几个看守重新复活。继续留在这里就只能面对土着愤怒,你们谁觉得自己能获得安全?”

这世间总是存在着许多误会,但造成伤亡的事情通常会相当严重,这几句道歉或解释就能抵消的。格鲁古人们看看扁平化的看守就知道麻烦大了,继续留在这里肯定得面对那些蛮子们的怒火。

哪怕用膝盖去想也知道是凶多吉少,没人愿意去为了概率不大的事情做猜测。他们赶紧互相呼唤着就准备离开,并且也学着四娘那样尽力将自己武装起来。

还有人去唤醒还在昏迷中的战友,若一时叫不醒就只能艰难地背负转移。其中就有人上前扶住疼得几乎站不稳的红衣,一左一右也能让她不至于太过费力。

这可算是他们现在能掌握的最强战力了,保障使用状态就能增添一份安全。至于另一个穿着甲胄的土着女人还要往后排排,从其主动选择的定位就是前方斥候。

于是只能依靠设备的格鲁古人就只能被照顾了,失去所有技术装备的他们几乎就丧失了绝大部分战斗力。平常被压制的四娘这才能显得有用处些,并且在接下来的探路中频频表现了出来。

能突袭的就一矛戳中要害,这对于善于潜行、善打闷棍的四娘而言并不是问题。只是流淌出来的血液还有些麻烦,这些血腥气在半密闭环境中实在是相当浓郁。

一旦出现就会变得经久不散,害得四娘在接下来的探路中都得注意距离,若太靠近了反而会引起其他人的警觉。

有时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解决,一处较为合适的伏击场所就能让她施展技巧。而有时则相当麻烦地会遇到不利地形,甚至还会引起两三个以上的麻烦。

前者自有格鲁古人帮着收拾手尾,是拖到死角还是就地遮盖全看实际状况。若是后者就只能快速退后,并且通过连连的手势提醒后方开始准备。

这时格鲁古人就会赶紧将扶持的伤者摆正,甚至米图卡还会专门去调整红衣的手心做瞄准。不然一直在受到痛苦煎熬的人就只会越来越糊涂,几乎是无法自行完成这些动作的。

可压抑的痛苦也是一种力量,积攒的久了就能爆发出难以想象的破坏力。等四娘躲至安全位置后就会将红衣唤醒,然后诸人便能看到一个人形大炮是如何施展威力的。

她在清楚时能理解这是要做什么,于是就会不失时机地发泄积攒的痛苦。但瞬间迸发的力量实在有些可怕,居然能直接将冲来的麻烦打成肉泥。

不管来了几人都是同样的碎裂下场,这还会波及到生长在墙壁上的照明植物。于是接下来就得在血腥气和草腥气的混合环境中行走,最好不要理会从上方到底滴下来了些什么东西。

而行走时未必会一直碰到麻烦,一直在忍耐的红衣就会憋得陷入轻度昏迷。若是在这时叫醒她就会较为迷糊些,接下来的能量迸发也会变得较为温柔。

在其正前方就只是出现一道冲击波而已,力道大概比十几级的强风稍弱些。但凡挡在前面的都被毫不留情地吹飞,至于能否从中活下来就只能全靠个人运气。

而作为“炮台”的几个格鲁古人也不好受,毕竟前方出现的冲击波也会抽取后方空气,他们就必须在骤然变化的气压下进行忍耐。似乎曾经的训练也多少能发挥一些作用,他们都有些怀念曾经的宇宙战斗了。

这些事情毕竟是发生在地底下,无论是瞬息的爆发还是持续数秒的强力吹拂都会在隧洞中传递。在后方会影响到随行的格鲁古人,而在前方则会影响到居住在其中的地下族群。

这自然也会有部分影响到人群聚集的大型洞室,并且让不明状况的蛮子们吓得不敢起身。

在场人等中也就是王涛没有擅动,他大概猜测这是援军终于到来了。这也亏了在河青城地下的经历,受过若干次冲击波伤害的人自然能觉得相当眼熟。

虽然说猜测与事实多少有点偏差,但在根本的事情上并没有出现太大错误。他便会在压下惊讶后侃侃而谈,那于混乱中稳坐祭台上的身形就更像是一个神棍了。

王涛戟指那扬尘滚滚的洞口,并向众蛮子们发问道:“咳咳,以前可曾见识过这样的异变?”

从反应中收获结果后就松了口气,他还在心中暗自高兴到:“没见过就好,可以任我随便编了。”

正了正面色还将背脊挺直,他将双手抱圆后上提又下压,并同时向众人引导着:“这样做时有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身体在跟着呼吸?为什么以前没有这种事情呢?是因为我没有来呀!而直到我等到来后便有了这种事情,这就说明整个大地都在开始呼吸了。许诺的事情是一定会到来的,你们只需虔心等待就是,万万不可因一时的急躁而擅动,否则这将毁了自己将来和子孙万事万代的好日子!懂不懂啊?”

“懂!”

一众蛮族都齐声做出表示,只要被哄听话了就会变得相当乖顺。就如同是非常天真可爱的小孩子,无论大人灌输什么东西都会快速进行记忆和理解。

由此也可见他们的生活相当枯燥,在荒蛮缺乏色彩的环境中生活也没有别的消遣手段。至于娱乐也就只有献祭、唱歌跳舞和啪啪啪,而且尤其以歌唱的东西经历了相当大的变化。

第一千五百零五章 转来转去

歌曲往往会表现生活中重要的东西,但在灰雾世界中却缺乏具体实物带来的感性认知。于是通常的形容和比喻都会显得生涩难懂,更符合枯燥地下生活的歌词才会具有流传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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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师父临别之际,给文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ps:本书中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 记切记!谨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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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网手机端:https://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网电脑端:/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9/

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9/

“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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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试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千五百零六章 问路

几个格鲁古人再次唤醒了红衣,哪怕会让她重新被痛苦包围也顾不得了。以为只有她才有过同蛮子们沟通的表现,在需要套取情报的时候就尤其需要这样的能力。

哪怕不忍心也得让她再次清醒过来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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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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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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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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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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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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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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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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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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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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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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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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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零七章 自求多福

“有事?你还能有什么事?”。

老巫师虽然不满地对王涛发出疑问,但也能听出他的声音有些跑调,大概是真出了些没法解决的麻烦。

他曾经对这个外乡人有过敬畏,但迟早还是能发现对方努力更新中----请稍后刷新访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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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师父临别之际,给文天留了一句本门压箱底的保命真言,说是勤加修炼,必有奇效ps:本书中所有术法、道诀、功法秘技等,均来自本门密藏,不得真传者且勿妄自修炼。切 记切记!谨之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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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目睹自己被火化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准备后事吧。”

病房外医生的声音很轻,但病床上的林羽却听得一清二楚。

可能人死之前连听觉都会变得格外灵敏吧,尤其是母亲的哭声,分外尖锐。

因为见义勇为付出生命,林羽并不是第一个,对此他并不后悔,只是觉得对不起母亲。

父亲死的早,母亲一手把他拉扯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清海市人民医院,与母亲的生活正要明亮起来,没想到却出了这种意外。

“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我的儿啊!”

一声凄厉的哭声猛地将林羽惊醒,他睁眼一看,发现自己此时竟然站在床尾,而母亲正扑在床上嚎啕大哭。

“妈,你哭什么,我这不好端端的在这吗?”

林羽大喜,以为自己神奇痊愈了,伸手一拍母亲,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从母亲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母亲没有丝毫的反应,依旧扑在床上痛哭。

林羽神色一变,抬头看到床上竟然还躺着一个自己,面色干瘪发青,显然已经没了生气。

我死了?

林羽低头看了眼站在床尾的自己,发现身子有些虚白,而且微微有些透明。

林羽大惊,原来人死之后真的有魂魄!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母亲都感受不到。

在护士的帮助下,母亲忍痛给林羽穿上了寿衣,随后护工把他的尸体运上了殡葬车。

母亲跟着上了车,坐在他的尸体旁,紧紧的攥着他的手,红肿的眼窝中泪水不停地往外涌,“羽儿,你放心走,妈把这边的事情办完了,立马就下去陪你。”

对于她来说,儿子就是她的全部,儿子死了,她活在世上,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听母亲想要寻短见,林羽顿时急了,学着电影里还魂的场景躺到尸体上,但是没有任何作用,每次坐起的,都只有自己的魂魄。

车子很快到了火葬场,缴费之后,工作人员简单给林羽化了个妆,递给林羽母亲一个号码牌,接着焚化人员推着林羽的尸体去了焚化大厅。

“不要!”

当焚化人员将他的尸体推进焚化炉的刹那,林羽瞬间崩溃。

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地狱!

这是林羽意识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强大的恐惧感瞬间将他吞没。

他的魂魄下意识的在空中乱冲乱撞,光点仍旧不停的从他魂体中飘出,而且速率越来越快。

他眼中的地狱世界也越来越清晰,能听到下面一个神秘沙哑的声音正在呼唤他。

此时焚化炉内林羽的身体近乎燃尽了,灰烬中一块碧玉色的吊坠突然在烈火中焕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是林羽外公去世时留给他的,自小戴到现在,穿寿衣的时候,母亲特意没有摘下来。

吊坠光芒越来越盛,随后砰的一声破裂,一缕碧绿色的光影猛地从吊坠中窜出,一下附着到了林羽的魂魄上。

紧接着他脑海中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我乃你祖上圣人,从今日起,你便是我传人,得我医道术法,悬壶济世,渡人渡己”

随后声音消散,庞大的信息量陡然间充斥进林羽的脑海,医道玄术、修行法诀及祖上的一些游历经验一股脑的涌入了林羽的脑海中。

着脑海中的信息,林羽感觉十分兴奋,仿佛打开了一新世界的大门。

但这股兴奋劲转瞬即逝,得到秘术传承又有何用,自己已经是个马上要下地狱的死人了。

这个念头闪过,林羽脑海中突然跳出一条有关还魂术的记忆。

记忆显示,通过还魂术,死去后魂魄未散的人可以附体重生。

但是林羽的肉身已经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了,不过好在关于肉身损坏的还魂方法也有记录,“肉身陨灭,化鬼,觅**,后附之。”

林羽倒吸了一口冷气,意思是说自己肉身损坏,要想复活的话,只能通过还魂术化为鬼,找别人的肉身附体。

要知道在人类的意识里,鬼可是邪恶的化身啊,况且自己要是上了别人的身,不相当于变相剥夺了别人的生命吗?

犹豫的功夫,林羽的魂魄已经越来越淡,只剩下了一道幻影,耳边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

林羽咬咬牙,看着接连被推进焚化大厅的尸体,突然来了主意,死人不行,那活死人应该可以吧?

数分钟后,林羽来到了清海市最大的植物人托养中心。

很多植物人是没有意识的,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他们活着的只有身体,林羽认为,选这种人附身,就不算杀人。

起先林羽还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找过去,寻找合适的身体。

但发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淡薄,很快将要消弭殆尽,那个来自地狱的呼唤声也越来越急促。

林羽来不及多做思考,瞅准一个二十来岁的男性植物人,念起还魂术,陡然间化为一缕白烟,奋不顾身的钻了进去。

“你逃不掉的!”

与此同时,耳边的呼唤声陡然变成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林羽便失去了全部的意识。

等林羽再醒过来的时候,只感觉强光刺眼,过了片刻才适应过来,低头一看,自己正躺在病房里。

成功了!

林羽兴奋的差点叫出来,猛地坐起,看了眼自己的新身体,迫不及待的撕掉手上的针管,接着跳下了床,但脚一落地,身子一个踉跄摔到了地上。

可能因为长时间躺着的原因,这个年轻人的肌肉有些轻微的萎缩。

林羽踉跄着爬起来,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日历,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了,触摸着床和墙壁,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冷温度,感觉就跟做梦一样,自己昨天才死,没想到今天又复活了。

稍微活动下,适应了这具新身体,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冲出了医院,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件事,就是去见自己的母亲。

此时包子店里挤满了人,十几个小混混叫嚣着让林羽母亲还钱。

为了给林羽做手术,林羽母亲被迫借了十几万的高利贷,得知林羽死了,小混混们便急不可耐的来讨债了。

“你们放心,我这几天就把店卖了,拿到钱就还给你们,求你们先离开吧。”

林羽母亲红肿着双眼恳求道,希望赶快把他们打发走,儿子刚走,她不希望他走的不安宁。

“草,你这个破店才值几个钱,你儿子都死了,我们一走,你要是跑了我们管谁要钱去?”领头的黄毛混混骂骂咧咧道。

“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跑的,我凑够钱,马上就还给你们。”

“不行,今天说什么我们也要拿到钱!”黄毛不依不饶。

“可是我现在真的没钱,你们也知道,为了给我儿子治病,钱都花光了”

林羽母亲心如刀割,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没钱也行,这样吧,你把你家那栋破房子过户给我们吧,就当还债了。”黄毛眼睛滴溜一转,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林羽母亲微微一怔,房子是林羽外公留下的,虽然有些老旧,但是地段很好,按照清海现在的房价,起码能卖个两三百万,他们这简直是在明抢啊。网电脑端:/新八一中文网首发s://

但是现在儿子死了,家也就没了,留着房子还有什么意义呢,还清债,自己也就能安心的去了。

想到这里,林羽母亲万念俱灰的点点头,刚要答应,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不行!我们家房子起码值几百万,你们这是抢劫!”

紧接着林羽驾驭着他的新身体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的,哪来的野崽子,关你屁事!”黄毛气不打一出来,看着林羽身上的病号服,还以为是哪里跑出来的神经病,冲过来扬手就是一巴掌。

林羽下意识一躲,伸手一推,黄毛整个人瞬间飞了出去,飞了足足有五六米远,在空中划过一到弧线,砰的摔到了里面的桌子上。

“给老子弄死他!”

黄毛捂着胸口惨叫了两声,随后一声令下,其他十几个混混立马冲了上来,围着林羽就是一顿拳打脚踢,林羽连忙抬手还击。

接着包子店里响起了一片哀嚎声,小混混们惨叫连连。

他们十几个人一起上,竟然连林羽的衣角都没有碰到,而林羽的拳脚打在他们身上,就如同被车撞了一般。

只需要一拳,他们便疼的起不了身。

林羽自己也无比震惊,都说鬼上身力大无穷,没想到竟然是真的,而且这些人的动作在他眼里显得十分缓慢,很好躲避。

“报警!报警!”

黄毛被眼前这一幕吓坏了,他见过能打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能打的,简直非人类啊。

一听要报警,林羽母亲赶紧冲过来抓住林羽的手,急声道:“小伙子,他们要报警了,你快走吧,这里我来处理。”

“妈,你说的什么话啊,我哪儿能扔下您啊。”

林羽高兴地眼泪都要出来了,还能活着见到老妈,真是太好了。

听到他的称呼,母亲微微一怔,一脸茫然的看着他。

看着母亲的眼神,林羽瞬间醒悟了过来,自己是活过来了,但是却换了一副身体,母亲根本不认识自己。

“不好意思阿姨,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妈,所以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您别介意。”

林羽怕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吓坏母亲,急忙编了个瞎话。

“没关系,小伙子,你快走吧,我们家的事不能连累你。”林羽母亲一边说,一边把他往外推。

林羽没答话,摸起桌上的筷子一扔,筷子飞速射向黄毛,砰的一声,将黄毛刚按上110的手机钉到了墙上。

黄毛吓得脸都白了,墙上的筷子离着自己耳朵也就一厘米,要是稍微出点偏差,那钉在墙上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

“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黄毛吓得顿时惨叫了起来,声音里说不出的委屈,明明是他们先欠自己钱的啊。新八一中文网首发

“别嚷嚷了,这钱我替秦阿姨还!”

林羽冷声说道,既然自己复活了,那这些债理应由自己来还。

“小伙子,这怎么能行,你我第一次见,怎么能让你替我还钱?”林羽母亲有些疑惑的看着林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伙子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对于林羽知道她姓氏这点,她并不吃惊,儿子见义勇为付出生命的事情好多网友都知道,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也都被扒了,很多好心人都要来给儿子送行,她都谢绝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那你把钱给我们吧。”黄毛可不管林羽为什么替别人还钱,只要能拿到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给我三天时间。”林羽说道。

“”黄毛有些无语,说的这么牛逼,还以为立马就能把钱拿出来呢。

“怎么?你不相信我?”

见黄毛没说话,林羽皱了皱眉头,语气有些冰冷。

“相信,相信,不过大哥您得跟我说下您的名字吧?”看着林羽冰冷的眼神,黄毛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名字?

对啊,早上走的急,连这个人的名字都没来的及看呢。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一定会做到,这样,三天后,还是这里,你只管过来,我到时候连本带利一起还给你。”

林羽之所以这么有底气,全赖自己这具身体。

他心想既然能住在托养中心,这个年轻人家里再普通,起码也能拿个十几二十万出来吧,先要来用用,等自己赚了钱,再还回去。

见识过林羽的身手,黄毛也不敢多说什么,刚要点头答应,突然眼神怔怔的望向店外,好似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

林羽也好奇的跟着往外看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来了一辆红色的宝马x5,车门一开,迈出来一截白皙修长的美腿,随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挑,身穿白色波西米亚长裙的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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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裙美女拨了下乌黑的长发,摘下墨镜,白皙的皮肤和精致的容颜简直惊为天人,黄毛和他一帮手下都看呆了。

林羽不禁也被吸引了,这个美女相貌和气质确实都属于极品。

长裙美女抬头看了眼包子铺,微微皱了皱眉头,接着快步走了进来。

/9/

“美女,买包子吗,要什么馅儿的?”

林羽不由的脱口而出,以前老帮母亲卖包子,见人就这么一腔,已经成为一种条件反射了。

“你叫我什么?”长裙美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悦。

“美女啊。”

林羽觉得自己的称呼没问题,不禁有些疑惑,头一次见喊美女还有不愿意听的。

长裙美女打量他一眼,冷声道:“行啊,何家荣,昏迷两个月,连自己老婆都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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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试读:/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一千五百零八章 巨大黑影

河青城及周边的神棍数量都过饱和了,容易被忽悠的对象才是最为稀缺的。如果一个初接触行当的新手就能拢住大量羔羊,那么多年专注于研究人心的老神棍又会如何呢??

这些可都是庄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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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死的老天。”

好人果真没有好报,林羽低声咒骂了一声,眼皮再也撑不住,缓缓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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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肉身的燃烧,林羽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变弱,身上有无数淡淡的光点向四周流散而去,魂魄也正在慢慢的变淡。

与此同时,他的眼前开始闪现出另一个世界,入眼所及都是无尽的黑暗,夹杂着红通通的火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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