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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月凌天》


第1章 金盆洗手终成殇

【平行世界,纯属虚构】

星河无限,宇宙浩渺,静寂的虚空一抹闪亮划破苍穹,那是流星,一颗…两颗…越来越多……

古老相传,每当一颗流星落下,必有一人即将陨落。

天国有大江,不知其何长,江南多雨水,江北多虎狼。

这是天渺国的一条民谣,天国即天渺国,已经统治这片大地几百年之多,而天渺国有一条几乎贯穿东西的大江,名为龙江,它和它的几条支流蜿蜒曲折,犹如一条匍匐在天渺大地的巨龙,没有人知道这条巨龙到底有多长,龙江的南方,多水系,雨水也足,而龙江的北方,多是深山野林,常有虎狼等野兽出没。

龙江其中一条支脉名为洄河,顾名思义,这条河流多是回旋流经,多是环山而绕,少部分则是在平原形成河中绿洲。这些回旋之地则被人们认为是巨龙的鳞片,所以这些环山和绿洲,成了人们向往与争抢的宝地,无数年的演变,那些环山上一些名门望族依山而居,而绿洲上则是有城池拔地而起。

龙临城,就是其中比较大的一座城池,也称为龙鳞城,根据史料记载,这是洄河流经地域最古老的城市,已经有上千年了,比天渺国的历史还要长。

最近几日龙临城的江湖气息愈发浓烈,只因最近几日多了不少的武林人士,环刀佩剑,引得不少过往商贩和住民的瞩目,虽然往日也不乏江湖武林过客,但却不如近几日如此之多。而此时正是上午,阳光正明,不少武林人士或单独或成群,几乎一致的向着龙临城南城门行去,如有有见识的人仔细观察,不难分辨出,其中几位上了年岁的老者,显然就是在江南地域赫赫有名的大派宿老或是世家名宿。

龙临城南几里之外的云崖山飞星山庄,山庄门口此时张灯结彩、隆重不凡,一中年玄青衣衫打扮,正在对着下人们指挥着。

“这边,往上一点,对,对,好…好了……那个谁,把那快点收拾了,客人都快来了……虬英,把这快红布换了,有点短了”中年拂袖擦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渍。

这时一个端庄妇人从山庄内走出,径直朝中年走来,边走边开口:“云吉,爹爹喊你进去”

“哦哦,好,马上过去”

阳光已经蔓延上山庄,雾气用尽余晖,折射出点点斑斓,飘然消散。但不远处,一簇阴云,徐徐飘来。

山庄内一间房间内,一位年约半百的妇人,正站在一面铜镜前细心的梳着头,梳的不是自己的,而是一名安然而坐的老者,老者年约花甲,须发微白,眉虽淡白却若利剑,风霜岁月蹉跎了曾经的俊颜。

此时老者双目紧闭,呼吸平稳,也在享受着身后妇人的梳洗。

“老爷,这么做是不是有些…”老妇人迟疑着,

“有些什么?是不是觉得老夫有些小题大做了?”老者依然没有睁眼,面容平静。

迟迟无语……

“哎…”老者一声叹息,睁开了双眸,那是一双深邃而饱含沧桑的眼眸,还有那么一丝无奈,或是担忧。

“近年来江湖上波涛暗涌,老夫心血来潮隐有不祥之感,所以思虑良久才决定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不问江湖事,希望能保全我飞星山庄。”老者话语间思绪已经不知飘向了哪里。

不知从何时起,本还算平静的武林开始渐起纷争,先是两个小门派开始起了争执,本以为只是一时的意气之争,结果却越演越烈,变得一发不可收拾,战火涉及到的势力越来越多,虽然到最后因为牵连太广,几大派联手才得以镇压,但是这段持续时间不长的争执中,五个小门派两个中型门派和两个武林世家却是伤亡殆尽,从此销声匿迹。

接下来的几年时间,不时有武林名宿遭遇暗杀,甚至一些小门小派惨遭灭门,牵连甚广,武林几大门派联手追查却是一无所获,而之后不少世家名宿都选择了金盆洗手,退隐江湖,从此再不问世事。

“爹…”一道声音将老者飘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正是刚才山庄门口的玄青衣衫的中年,中年人身后则是把他喊回来的端庄妇人。

“你们来了啊……”老者站起身,老妇人则从一旁拿起崭新的衣袍,老者自觉而熟悉的张开手臂,任由老妇人施为,一切,那样的自然。

房间沉默了下来,只有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老妇人为老者穿戴好了衣衫,拉着年轻妇人走出了房间,并轻轻拉上了房门。

“云吉啊…”

“爹,孩儿在”中年人低眉顺目。

“老夫李映楼二十岁出来闯荡江湖,三十岁一手飞星绝命剑连刃岖山十三寇,四十岁败风霜无影刀癸九、五十岁胜苍天剑客云知愁,如今已闯荡江湖四十余载,生平有三大憾事。”老者自顾自的说道。

“第一件事,没能和齐老鬼决出胜负,他却死于非命。”

中年人静静聆听,以往,这位严肃的老者从未和他说过这些,而老者口中的齐老鬼,中年人也略有耳闻,那是成名已久的老侠客,江湖人称摘星手,好劫富济贫,性如顽童,而飞星剑李映楼和摘星手齐天的双星对决,也是江湖武林一直期盼见到的,只可惜摘星手齐天已经绝迹江湖,江湖盛传摘星手齐天误入忘情谷,死于非命。

“第二件事,就是云吉你,你大哥云祥虽能习武,但却有勇无谋,悟性不行。而你悟性无双,却是天生废脉,习不得《星辰剑法》”老者话语中透露出浓烈的惋惜。

中年人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是被门外的动静给打断了。

那刀剑交锋的嘶鸣,却不像是来参加金盆洗手大典的武林同道。

而房间内的老者神情淡然,仿佛自始至终都知道这一切的到来,眼里哀叹中一股浓浓的杀意蓬勃而出。崭新的衣衫无风自动,床头那柄长剑仿佛也在颤抖,似是渴望饮血的长龙。

终究还是躲不过去吗,金盆洗手都不行!

“云吉,带着芳媛和你母亲从密道出去”

话音刚落,这花甲老者浑身杀意升腾,长剑飞射而来,稳稳落于老者掌心。身影连闪从屋内飞出,只不过老者没有发现,身后并无武艺在身的中年,在他浓烈的杀气笼罩下,并无异样。

山庄外,刚刚还在布置的下人丫鬟不少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一黑衣人与虬髯大汉正在对战,虬髯大汉已经多处负伤,胜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而更让虬英绝望的是,不远处还有一群黑衣人好整以暇的在看着他与眼前人交手,那透露出来的目光,浑然不是在看一个或一群人,而是一群尸体!

“庚七,别玩了,正主来了!”

第2章 剑锋所指血如霜

夏末秋初,叶现微黄,上午的薄雾还未全部消散。

龙临城南飞星山庄,一片肃杀。而那些刚前来参加“飞星剑”李映楼李老金盆洗手大典的武林同道,则是还在路上,最快的也刚行程近半,毕竟时间尚早。

其中两名老者结伴而行,都是年近花甲,一人面似有愁容,一人则微笑淡然。

“老酒鬼,你说我到底要不要和李三儿那老家伙斗上一场?”说话的正是微带愁容的老者。

“呵呵,你还在纠结啊,你随意,要我看你应该出手,毕竟过了今日再想和他交手就难喽”另一老者神情莫名,微微而语。

愁容老者满脸纠结,他知道老朋友是什么意思,金盆洗手大典,说直白一些就是了结过往恩怨,过了今日,就算是了断江湖恩怨,所以,金盆洗手大典不光光是让武林同道来做个见证,同时也有这一层意思在里面。

“那你说,我能不能胜过他?”本就有些愁容的面孔,更显纠结。

“哈哈,臭棋篓你真正纠结的是这个才对吧,哈哈……”

这毫无顾忌的笑声,让愁容老者更是满脸苦色。

只是,不知他还能否赶得上呢。

飞星山庄门口,一群黑衣人中,疑似头领的黑衣人,似有所感,目光穿过眼前如猫戏老鼠般交战的二人,看向了山庄内。

“庚七,别玩了,正主来了!”声音低沉而苍老,让人分不清具体年岁来,但是明显是名老者,正是那名貌似头领的黑衣人传出。

此时与虬髯大汉,也就是虬英交手的黑衣人闻听此言,长刀刀招一变,愈加狠戾,招招夺命,本就强弩之末的虬英顿时险象环生,又添了几道伤口,险险避开一招的虬英来不及喘息,眼角就见一抹寒光向着自己极速掠来,眼看已经抵挡不及,这一瞬,虬英只得闭上了眼睛,我命休矣。

脑海里浮现出一女子与孩童的面容,已经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寒气临近,下一秒,自己就身首异处了吧。

“呲啦……”一阵刺耳的撞击声和右脸上一阵冰凉同时传来,虬英睁开双眼,伸手摸了摸痛感才传来的面颊,只是划伤而已,微微有血迹沾染了手指。

而一旁的地上,被长刀削去一截的剑鞘斜插在地,那剑鞘虬英认识,正是老爷李映楼的剑鞘,与长剑一样被老爷珍爱不已,可是如今却已残缺。

不知何时,须髯微白,面容肃杀的老者已经屹立于此间,而那所谓的庚七,则是被那飞射而来的剑鞘震退,背握长刀,刚才短暂的交锋,长刀虽是将剑鞘削断,但是也震得他长刀几乎握不住。

“去山庄内找二少爷,庄内家丁丫鬟遣散让他们逃命去吧!”声音很轻很平淡,至少虬英是这样觉得,但是同样也有寒气蔓延,虬英捂着腹部还在溢血的伤口,没有多言,转身朝山庄内行去,只还剩下零星护卫装扮的家丁,手持武器,一步未退。

李映楼看着那一具具本该活生生的家丁和丫鬟尸体,杀气犹如实质。

看着杀气腾腾的老者,还有庚七背在身后依旧颤抖的手掌,貌似头领的黑衣人眼神阴翳,这“飞星剑”李映楼的实力被组织低估了不少啊,所幸这一次来的人多,因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即使不行,还有……

“藏头露尾的鼠辈,何故杀我护卫,与老夫可有仇怨?”李映楼长剑在手,斜垂身侧,打断了黑衣头领的思绪。

“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头领声音低沉,说得没有丝毫犹豫,并且理所当然。

“那是为何?”李映楼几乎忍不住出手,但是出于某种原因,一直在强忍。

“呵呵,飞星剑李老剑客,久仰大名了,想必你已经有所猜测了吧,不然你也不会广邀武林同道,见证这金盆洗手大典了吧!”黑衣头领意有所指的说道。

“原来真是你们,你们究竟为何,残害我江南武林?目的又是什么?”

“哈哈,老朽也不知主上要做什么,也不需要知道,主上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要做什么!”声音低沉并且参杂着癫狂,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悲哀。

“老家伙,说了这么多,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黑衣人头领手一挥,身后九名黑衣人与庚七也一并出手,向着李映楼围攻而来。

飞星剑李映楼剑锋轻扬,面对十人的围攻,丝毫不见慌乱,毕竟是成名几十年,经验丰富的武林名家,一出手就看出功力的不凡,一手飞星剑法左右翻飞,在身周舞的犹如剑网般密不透风,在十人的围攻之下竟是游刃有余,寒光飞舞,只有刀剑交鸣声传出。

李映楼混身气劲迸发,须发飞扬,杀意凛然。

“飞星绝命剑…”“啊…”“啊…”

“退开”战圈外的头领看得分明,但是出口提醒已经为时已晚,几乎就是电光火石之间,李映楼以左臂挨了一刀的代价,带走了两条黑衣人的生命。

飞星绝命剑,剑出即绝命!

李映楼长吸一口气,依旧剑锋轻扬,衣衫轻飘,刚刚交手并不如看起来那般轻松,这十个人都是武功高强之人,这等高手却足有十个之多,所幸付出一些代价,杀死了其中的两个。

微微泛黄的树叶沙沙作响,渐渐起风了,而头顶那块阴云,却是好似连绵不绝,依旧遮挡了朝阳。

“好一个飞星绝命剑,不愧是名震江湖几十载的高手,若真让你金盆洗手退隐江湖,怕是几年之后你的武功就要突破先天了吧,嘿嘿,让老夫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黑衣头领低喝一声,纵身掠来,人在半空长刀骤然出鞘。

“一抹寒光断大江!”

李映楼神情凝重,这名黑衣蒙面的老者,是个劲敌,而且老者所使用的刀法,似乎有些熟悉,来不及细想,长刀已到近前。

“飞星传恨!”犹如将家丁惨死的怨恨传到了三尺青锋。

巨大的力道使两人一触即退,黑衣头领脚尖点地,身子转动将巨力叠加,纵身而起。

“两刀破空起苍茫!”

李映楼看着这比第一次攻势更加迅猛的黑衣人,提气对攻。

“群星拱月”

李映楼只觉得一股巨大力道从飞星剑上传来,身子不自主的被带偏,而黑衣人这一次却是稳占上风。

“风霜无影刀,你是癸九的…?!”

第3章 秋雨萧瑟战意昂

李映楼心思急转,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关于这种借力技巧和刀招的记忆潮涌心头,二十年前就领教过类似的招式。

“嘿嘿,我可不是癸九,不是当年的,也不是现在的!”黑衣人满是不屑,甚至厌恶的语气,说话的同时,手里的动作并没有放下,手中长刀玄奥的按照某种韵律挥舞,仿佛虚空扭曲,刀芒消逝!

只是他没有注意李映楼话语里一个微小的细节。

“三闪无影血化霜!”

果然是风霜无影刀,熟悉一幕,犹如历史重演,让李映楼眼中升起一丝温情。

但是,眼前人却明显不是癸九,当年那个孤傲冷漠却又矛盾的独臂中年,而且听语气,也不是亲近之人,那就不用手下留情了。

“飞星绝命剑”

“啊……怎么会…”一声利器刺入身体的声音过后,黑衣头领不可置信的看着插在心口的飞星剑。

“你怎么…会知道无影刀的……”话未说完就已倒地身亡。

剩下的八人却对黑衣头领的死视而不见,就犹如刚刚毙命的另外两位同伴,一致的冷漠。

李映楼看到这一幕心中暗自胆寒,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神秘势力,竟是如此人性泯灭!

被阴云笼罩的这片天空,终究还是悄然开始哭泣,雨滴在剑身上,带走一丝丝猩红,汇聚成一滴血水,无声的滴落进泥土里。

李映楼的表情并没有因为杀死类似头领的黑衣人而有所欣喜,因为与他对峙的八名黑衣人,此时分做两边,无形之中让出一条路来。

一道模糊的身影渐渐凝实,随风飘摇的雨滴临近那人周身寸许时,便被无形的力量阻隔,不能近身,气息飘渺。

李映楼心头一紧,双眸紧缩,从这新出现的黑衣人身上,他感受到了巨大威胁的临近,那种压迫的感觉很熟悉,也是他一直在追寻的境界,先天至境。

江湖上,每一个先天至境的高手都是一方巨擘,入得先天,可称之为顶尖高手,而李映楼这样的后天高手,只能算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虽然只是一线之隔,却是天壤之别。

“前辈先天至境,何必藏头露尾,欺凌我飞星山庄?”李映楼话语满是苦涩。

“你很不错,若再给你几年时光,也许你也能窥得先天至境,不过现在嘛,你应该是没有机会了”新出现的黑衣人,没有正面回应,他同样的黑巾遮面,但是一双外露的双眼,散发出岁月的沧桑。

身后八名黑衣人噤若寒蝉,看向黑衣老者的眼神中,一丝难掩的恐惧。

“至于老夫名讳,告诉你也无妨,老夫名庚”黑衣老者语气莫名,眼神随意扫过倒地身亡的三名黑衣人,继而声音转冷:“一群白痴,死不足惜!这家伙在拖延时间没有发现吗?我等行事,什么时候讲究单打独斗了,这里交给老夫,你等去山庄内……不留活口!”

李映楼闻听此言,神色陡变,看着听命动身往庄内掠去的八人,飞身而起,想要将八人拦下,虽然经历了几番打斗与对峙,其实时间并不长,李映楼担心庄内云吉等人还未退走,而且让虬英遣散的下人们估计也还未走远。

腾空而起的李映楼只感觉前方一阵刺骨寒气阻隔在了他与那八人之间,直觉告诉他,继续往前,必遭不测,只得身形翻转长剑自胸前横扫而出。

感觉长剑扫在了棉絮上一样,那一刹的停顿几乎就感受不出来,但是却又真实存在。

自称做庚的黑衣老者不知何时刀已出鞘,看着自己斩出的无形刀气被李映楼一剑破掉,眼神有些意外,但是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自己也只是先天初期而已,初窥刀意,这无形刀气并不强烈,但却是偷袭的秘技,虽然被破,但是也达到了阻拦的目的。

“李映楼,你还是先顾及你自己吧!”一股强大的气势从庚的身躯里迸发而出,他身周那肉眼可见的寸许能量,猛然升腾至三寸左右,那已经开始密集起来的雨滴纷纷被屏蔽在外。

身在半空之中,手握长刀的庚似乎随手挽了个刀花,李映楼却不敢有丝毫的心情去欣赏,几道如同刚才那股寒意的气息,向着自己笼罩而来,面对庚这样的先天高手,李映楼本就精神高度集中,分明能看到几缕无形波动将雨幕切割,向着自己袭杀而来,其后就是庚手持长刀的身影如影随形。

这是一次简单却周密的绝杀,而且还是以先天至境对付李映楼这样的后天高手,由此看出,庚的老辣,不自傲,即使面对比自己弱小的对手也是全力出手,尽可能用最少的消耗来达到目的,这样的对手无疑是可怕的。

李映楼也是经验老到,如果逞强迎头对抗,那必然不会是一件轻松的事,甚至是在加快自己的灭亡,所以他很果断的避其锋芒,以退为进。

李映楼双脚点地,面朝着庚,身形如风中飘絮向后倒滑而去,手中长剑,在身前划出玄奥轨迹,但是速度还是比黑衣蒙面的庚慢上一筹,只不过随着两人的接近,那几缕无形刀气却是强弩之末,越渐衰弱,直至消散。

李映楼双眼中战意昂然,他有太多的理由需要放手一搏,甚至还要战而胜之!

而黑衣蒙面的庚双眼则平静无波,对李映楼有此反应并不意外,毕竟两人境界只是一线之隔,差距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巨大,而飞星剑李映楼在江湖上本就以攻伐犀利著称,所以面对这样的对手,哪怕自己是先天,再小心也不为过,不然那之前使出风霜无影刀的黑衣人可能就是自己的下场,因为那黑衣人已经半只脚踏入先天。

两人你来我往攻伐不断,黑衣庚略占上风,而李映楼《星辰剑法》本就气势磅礴,剑法玄奥,竟是勉强斗了个旗鼓相当,只是那崭新的衣衫一截衣袖已经不在,头上老妇人给梳洗的灰白相间的发髻被打散,在有些凉意的细雨浸染下,胡乱的粘成一缕缕,毕竟他还不会先天至境的真气外放,只是看着有些狼狈而已,并未有太大损伤。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映楼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庚现身之前的两场厮杀,还是对他造成了不小的消耗,而之后现身的庚却是稳扎稳打,丝毫不急躁,让他的劣势愈发明显,而且那夹杂在风雨中不时传来的凄厉惨叫,虽然凌乱不仔细,但是还是搅乱了李映楼的那股昂然战意。

他,还在苦苦的支撑着,等待那也许并不存在的奇迹!

第4章 云崖山红谁人亡

洄龙亭,云崖山山脚下的一处乘凉亭楼,亭楼有两层高,有些残破的亭沿,和已经色彩斑澜伤疤遍身的亭柱,无不在向世人诉说它的年龄,比较出彩的则是这亭楼在雨水丰盛的时节,也不曾漏雨,只是偶有阴渗,所以倒也是被路过此处避雨或是赏景的路人津津乐道。

这洄龙亭由来已久,有着不少的故事传说,传播最广的是这洄龙亭是由云崖山上的神仙所筑,因为云崖山高耸,山上神仙怜惜前来朝拜的民众,所以修建了这座比一般凉亭要大很多的洄龙亭,供行人歇息。

此时的洄龙亭,在这越来越大的雨水中,那就成了宝地,那些前来参加飞星山庄金盆洗手大典的武林同道,最前面的一批人已经躲避进了这洄龙亭之中,三两成群的分作几团,其中就有那两位很有意思的老者。

“真是见鬼了,明明出城的时候还是朝阳霞光,这一会功夫竟然就下起了雨,真是跟娘们儿一样善变!”一五大三粗汉子斜靠在一楼的亭柱上,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腰上别着一柄衔环大刀,一手抹着脸上的雨水,一边埋怨道,看样子是刚刚躲进来的行人。

也许是最后一句话惹了人厌,招来好几双大大的眼白,却是几处有着女眷的。

“呃…嘿嘿,老马我就是个夯货,可不是在说几位仙子,不过你们说老马我说的是也不是?”大汉可能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仔细看了看咧嘴一笑,丝毫不觉得尴尬。

凉亭内一阵沉默,这说话的大汉不少人都认识,断头刀马虎,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真实本领也就算一般,比较出名的除了那不知名专往脖子上招呼的刀法,还要加上他这个名字,马虎马虎,有时却是真的很马虎。

话糙理不糙,这天气也确实多变了一些。

陆陆续续有后续到来的行人,也是挤进了这略显拥挤的凉亭,相熟的人都会彼此抱拳,寒暄一阵,天空上还是浓密的阴云,看来这雨势一时半会都不会停歇了。

此时的大汉马虎背靠的亭柱已经被三人包围,另外两人虽然很不想和这不修边幅的大马虎靠近,但是确实是有些挤了,已经没有太多的地方可以落脚了。

“嘿,我说,来了有一会了,咋没见有人上二楼呢?”马虎环顾四周,眼神特意在闻剑阁二长老凌肃和金龙堂三堂主葛金雄身上多停留了片刻,眼神好似再说,你们这么高的身份地位,为何不上去。

被马虎注视的二人却是视而不见,丝毫不为所动。闻剑阁和金龙堂在龙临城这一片地域势力极大,被马虎注视的凌肃和葛金雄都是声名赫赫的武林高手。

不过马虎的话还是有一些效果的,离着二楼台阶不远处,两名不起眼的老者相互对视了一眼,朝着二楼阶梯那里迈步而去。

一楼剩下的人也纷纷朝着二人看了过来,而能被飞星山庄邀请,并能够前来参加大典的人,都不是傻子,虽然猜不透为何没有人上二楼,但是却没有人去做那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而此时有其他人愿意试探,他们自然要看个究竟。

过程比众人想象中的容易,那两名老者一步一步走的很慢,也很平稳,台阶并不多,但却是仿佛几个时辰一样,直至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大部分人都没有看明白,不过还好有人给他们解了疑惑,正是闻剑阁的二长老凌肃。

“刚刚上去的两位老前辈也许有人认识,有人不认识,不过想着去二楼的朋友,老夫劝你们还是不要有这念头了,除非你自认可以比肩那两位前辈。”

话语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很平实的在诉说。

“凌长老,不知可否告知那两位前辈的身份?”一四十来岁中年一脸诚恳,向着凌肃一抱拳。

“老夫也只是知道其中一位,但另外一位已有猜测。”凌肃说到这里话语一顿,看着周围人眼中的好奇与疑惑,再次开口。

“不知你们可听过江湖上的一句偈语,“逆乱星辰飞星剑,指破苍穹棋中仙”,前半句这飞星剑想必大家都不陌生,正是召集大家共同见证金盆洗手的飞星剑李老前辈,而后半句所指的就是与李老前辈齐名的棋仙方定天方老前辈,自创绝技定天指,名震江湖。而方老前辈,正是之前上楼的两位其中之一!”

“嘶……”听闻此言,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我滴个乖乖,俺老马还是在这一楼挤一挤吧,不过凌前辈,那为啥方老前辈之前不上二楼呢?”马虎直嘬牙花子,不过还是将疑惑问了出来,而马虎的疑问,也是在场大部分人都比较疑惑的。

凌肃虽然对马虎这夯货也不怎么待见,不过沉默了片刻,还是说道:

“老夫占了地利优势,比诸位同道早来些许,至于再之前的事情老夫也不清楚了,不过老夫到达这里的时候,江南三大派之首龙凤谷的云若晴副谷主刚刚上得楼去…”

凌肃一句话说完,整个一楼顿时就失了声,只有雨滴淅沥犹在。虽然不认识什么云副谷主,但只龙凤谷就已经足够解释为何无人上楼,或是不轻易上楼。释然的同时也不禁暗自感叹李映楼老前辈的面子大,竟然惊动龙凤谷副谷主。

时间又任性的肆意疾驰,老天也挥洒完了那抹哀愁,云销雨霁,天将放晴。

耽搁许久的人们,再次前行,只是一抹浅白素衣的女子却是与他们并不同路,独自上路。

也许是因为被大家知道了身份,两名老者在前,其余人自觉的在后面,不敢逾越,而这两名老者,正是愁容老者“臭棋篓”和他的老友“老酒鬼”,而愁容老者,显然就是凌肃所说的“指破苍穹棋中仙”棋仙方定天。

“老酒鬼,你说这里有没有人能认出你来”方定天拿肩膀拱了拱身旁兀自皱眉的“老酒鬼”。

而“老酒鬼”则是没有回应,而是鼻息耸动,眉头紧皱。

“不对,有血腥味”

低喝的同时,身子已经飞掠而出,向前飞身而去。

方定天微一愣神也不迟疑,同样施展轻功,向前飞掠而去。

随着两人的前行,心中都升起不祥之感,只见那雨水汇聚流经的山溪还未平息,颜色暗红混杂着杂草的血溪,正在向山下流去。

直通飞星山庄大门的山路两侧,草皮的绿色已经不能掩盖血水的渗透,让身后发现状况跟来的武林同道们寒毛直竖。

这得死了多少人,才会形成这幅血流成河、染红云崖的景象,毕竟这里距离山庄正门还有一段距离。

“李三儿!”凄厉的嘶吼划破长空。

第5章 病弱先生寻药忙

“黎叔,您又要去采药啊!”一个小胖墩儿,童真的大眼睛放着光,还有一丝企盼。

“嗯。”惜字如金的回答。

小胖墩儿早已习惯,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后,继续看着中年人,声音很小,好似只有两人能听到。

“黎叔,可不可以带上我?”

衣衫破旧,补着不少补丁的中年人,面色苍白,双眼枯如古井,似乎没有聚焦一般,身材并不厚实,身后还背着一个半大的竹篓,腰上斜挎着一把小铲刀。

他闻听此言,嘴角似乎往上扯了扯,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正待小胖墩儿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不远处一阵咆哮传来,

“阳阳,死哪去了,快给我回来…”

小胖墩儿顿时小脸上满是苦色,似乎又玩不了了呢。

街角处,一衣着朴素的胖妇人走了出来,在路口东张西望,看到中年和小胖墩儿后,向着两人扭胯而来。

“黎先生好,您这是要进山采药啊?我家阳阳是不是又缠着您了啊,您别介意啊!”胖妇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牵起了小胖墩儿的手,小胖墩儿则任由胖妇人拉扯着自己,眼睛则是悄悄的向着中年男子眨了眨。

“无碍,咳咳……”中年男子轻咳出声略显含糊,不过胖妇人还是听到了,心里松了口气,这病态明显的先生可是村里的宝贝,要是因为自己家阳阳惹怒了先生,那自己家在这村里可就成了罪人了。

“那黎先生您先忙,也不要太操劳了,毕竟您自己身子骨也不太好。”胖妇人满脸关心,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心。

“好,多…咳咳…多谢…”似乎多说几个字就用尽了混身的力气,并不健硕的身子,随着咳嗽在微微颤抖。

话说完,中年男子并未再做停留,向着村口行去,身影如风中朽木,随时倾塌。

“哎,黎先生是有学问的人,只可惜老天不公……”胖妇人牵着小胖墩儿,向着刚才来时的方向走去,还在不时的摇头叹息。

“娘,黎叔的学问有多高啊?”小胖墩儿好奇的问道。

“嗯…就好像那青龙山那么高吧!”胖妇人苦恼的想了想。

“那到底是多高啊,娘您也从来都不让我去!”年幼的孩童总是那样的天真而且好奇。

“哎呀你这孩子,总之就是很高很高就是了,你长大了要是能有黎先生一半的学问,咱们林家那就算是祖宗保佑啦”纯朴的胖妇人对于这些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答案显得很无奈,看着自家孩子那好奇的眼神,实在是怕他再问什么。

“赶紧和我回家,黎先生昨天教的字练会了吗…”

“还没,昨天带笑笑去抓蛐蛐了……”

母子俩声音渐渐远去,已经走出有些距离的病怏怏中年男子嘴角往上扯了扯,似乎是听到了那纯朴的对话。

“咳咳…”中年男子身子摆动,望向远处的巍峨高山,眼神渐渐有了温情和坚定交错,迈步前行,那就是胖妇人口中的青龙山,真的很高,高耸入云。

这个青龙山山脚下的村子,叫做林家村,是几百年前一林姓家族带着家眷下人因避难而迁居至此,再此定居,只是几百年繁衍下来,早已没有了主家和下人之分,不过世世代代的村长都还是从林姓族人里挑选担任,而村子里接近百分之六七十的人家,都是林氏族人,所以村长也就相当于族长。

中年男子是三年前被外出的村民救回来的,随同一起的,还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当时这中年男子披头散发混身染血,后背有一条从左肩直至右腰的巨大伤口,血肉反卷,背骨裸露,就那样双手合胸的趴在那里,村民还以为是死了。结果将男子轻轻翻开,一探鼻息,虽然微软,但却是还活着,只是因为伤势太重,昏厥了过去,而且双手相环,紧紧的护住了胸前之物,那是一件寒铁打造的铠甲,村民很是奇怪为何这铠甲不是穿在身上,而是抱在怀里,如果是穿在身上防护,也许其后背就不至于受那样的重伤。

林家村几名外出采药的村民看此情形,就很快拾掇出一个担架来,有好奇的村民想要将铠甲从男子手中取出,当然不是为了夺取过来,而是为了更加方便的将男子抬回村子里治疗,不然在这荒郊野外,又受如此重伤,如不即时医治,必然命不久矣。

但是这男子抱的死紧,两三个村民费了好大劲才将男子手掰开,将铠甲取了下来,一名村民将铠甲抱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几名村民的摆弄,惊醒了铠甲里的小生命,一声婴儿的啼哭自铠甲里传了出来,吓的手拿铠甲的村民险些将铠甲扔掉,周围几名村民顿时围拢上来,却是一名尚在襁褓的婴儿,被安置在了铠甲里。

只是那时候几人心思都放在了铠甲婴儿的身上,谁也没有发现婴儿啼哭声传出时,那被安置到担架上的男子,就已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杀机凛冽,只是被散乱的头发遮住了。

随后村民拿出松软的口粮碾碎,又拿出解渴的水果,弄成果汁,一顿手忙脚乱的忙乎,终于是让婴儿平息了下来。

那满含杀意的眼神,在村民真挚的欢颜之下也平息了下去,那一刻,重伤男子看向村民的眼神中充满感激,随后殷红的嘴角似乎扬了扬,留恋的将目光转向了那铠甲,神色中露出一丝解脱,缓缓合上。

随后,再次昏迷却无人知晓的重伤男子与那已经进入睡眠的婴儿,被村民小心翼翼的带回了林家村。

然而男子伤势太重,懂些医术的族老给做了止血,利器所伤的后背只是看着吓人,并不致命,只是导致中年男子失血过多,而真正的致命伤,却是内伤,应该是被武林高手的内力所伤。外伤好治,这内伤,只能看天意了。

然后这重伤的中年男子和婴儿就被安置在了族长家的偏房里,族老会定期来给男子换药,吃喝拉撒则是由族长的儿子照顾,族长的儿子,正是将男子带回村里的村民之一,而婴儿则是由族长的儿媳妇来照顾,刚好前两年族长家里喜添了个大胖孙子,如今刚刚勉强站起来蹒跚学步,两个孩子一起带着也不是那么麻烦。

也许是院落里不时响起的婴孩啼哭,也许是老天的垂怜,十来天后中年男子终于醒转过来,只是命救回来了,伤还需要静养。

自此,村里就多了一对父子,也多了个知识渊博的教书先生。

第6章 十年弹指一瞬间

那被村民救回来的黎先生,在第四个年头终究还是离开了,但是林家村的人都知道,只要他还活着,一定还会回到这里,因为他把最重要的留在了这里。

黎先生在村子里的这四年里,给林家村当了三年半的教书先生,用他还带着顽疾的身躯,黎先生的学识与见识,可比村里原本的教书先生林天意强了不知多少,林天意只是林氏族人里为数不多的读书人,只可惜肚里墨水也不是很多。让村里的孩子们对外面的精彩世界有了无数的幻想,无论是朝堂为官造福一方,还是江湖侠客快意恩仇。

而且黎先生因为幼子的原因,经常深入青龙山采药,每次回来后会把多余的药材送给村民,久而久之,纯朴善良的村民渐渐将黎先生父子俩儿当成了村里人。

只是,他还是离开了,独自一人。

从此以后,林家村那个话不是很多,但教书却能讲很多的先生,消失了,而族长林满堂的家中,却是添了个已经四岁的孙子。

族长家没有人知道黎先生和老族长都聊了些什么,也不必知道,因为他们早已将那可怜又幸运的孩子,当成了自己的家人。黎含笑,这是那个孩子的本名,小名笑笑,当黎先生离开后,黎含笑的本名就改成了林暗月,成了小胖墩儿林骄阳的弟弟。

冬去春来、暑往秋又至,十年的岁月流逝给这个宁静的山村并没有带来太大的改变,但是当初离开的那个人却还在无声的影响着某些东西。

林家村是个三面环山的村子,山都不是很高,但是却是植被茂盛,各种野味也是不少,而村口那里则是有山路通向外面,那条山路就经过青龙山的一侧,青龙山不光高,而且还很大,林家村里甚至都没有人能说清青龙山有多大,这青龙山也是周围很多小村子的圣地,因为青龙山上有着数不胜数的各种药材,村子里的人们都会备上一些,用完了再去采,但这些村子都有个默默遵守的规矩,一是不会竭泽而渔,大部分药材村里人都会留根,有果实的也会留下一两颗,这是为了能够让药材得以繁衍,不会枯竭,也是为了后人留下余荫,二是不会将采药当作是收入来源,不然如此之多的药材拿出去交易,早就让村里富的流油了。

这第一条规矩无可厚非,而这第二条则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不少稀有的药材在外面都是价值不菲。

这些药材你要说是有主之物吧,也不算是,因为这些药材不知在青龙山生长了多少年,在村民的印象里这就是天生地养的,可是要说是无主的吧,那为何周边其他山上怎么没有那么多,甚至可以说少得可怜。

之所以默默遵守着这规矩,多是来源于村里老一辈的代代相传,至于原因,老人们多数会说这是青龙山的遗泽,村里人自己需要可以用,但是拿出去牟利就会遭遇不祥。

林家村族长林满堂的家里,林满堂比十年前显得苍老了不少,如今已经是六十有五了,白发滋生,皱纹和黑斑开始浮现,但老人家身体还可以,行动如常,村子也没有太多事物,整日就是和几位族老下下棋聊聊天,日子也很是逍遥自在。

这一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出现在了去往林家村的山道上,二人约莫二十四五年纪,身着类似制式的衣着,只是颜色稍有区别,女子是白色衣袍,男子则是浅蓝色,二人同样背负长剑。

“闻师兄,这一次为何如此大张旗鼓的下山来纳新?”女子长相秀美,但是声音却并不如外貌这般温婉,稍有些粗旷意味。

“我也不是很清楚,师傅说这是掌门师伯的决定,你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还是想想咱们的任务吧,这次山下十五个村子,咱们负责这个方向可是只有一个村子。”浅蓝衣衫的年轻男子话语间有些担忧。

“真是搞不懂为什么要在这十五个村子里来选人,去大城镇或大城里选岂不是更好吗?”女子话语间很是不耐。

“我看师妹你是选人是假,想去大城池里面玩才是真吧,哈哈…”男子看着满脸郁色的师妹,调侃道。

“哪有…”被师兄道破了心思,女子稍微有些扭捏。

“我也是听师傅说过一些,很多年前,咱们门派迁居到这苍龙岭青龙山,选择隐世修行,随同一起迁居过来的弟子家眷们就在周围的山脚下组成了这些村落,所以青龙山上的那些药材才会任由他们取用,而咱们门里每隔几十年都会从这些村子里挑选一些有天资的孩子来补充新鲜血液,也会每年从村子里兑换一些粮食。”年轻男子看着一脸认真倾听的师妹,继续说道。

“真的吗,我为什么不知道?不过真的好想去城里看看啊……”

“……”

时间不长,林家村的村口已经近在眼前。二人与村里明显格格不入的装扮引来村民的注目,尤其是背后两柄长剑,让村民眼神很是警惕,虽然村子里也有练武之人,不过那都是庄稼把式,这刀剑在村里还是很少见的。

“请问村里主事的人是谁?”闻乐天对着不远处的几位村民一抱拳,微笑的开口,而笑容,对质朴的村民来说就是一种信号。

“这位少侠不知是?”一名族老走上前来,有些疑惑的开口问道。

“在下闻乐天,和村子有些渊源,这是信物,请转交给贵族长”年轻男子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封信笺,除此之外再无他物,不过族老有些苍老的眼神还是在看到信笺上那图案时,微微一缩,随即有些激动的将信笺接了过来,双手颤抖的将信笺拿到眼前想要确认什么。

年轻男子心头一动,看来眼前这老人应该是知道什么,果不其然,老者似乎是确认了那图案,眼神飘向了村口外正对的青龙山,然后看向了年轻男子,右手食指向上指了指。

男子微微一愣神,随即反应过来,对着老人微微点了点头。

这名得高望重的老者,失去了一直以来保持的淡然,满是激动的拿着信笺向着族长林满堂家的方向跑了过去,那一刻他仿佛不再是年近古稀的老人,而是个壮年。

师兄妹二人看着离去的老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不少一同看到这一幕的村民也是一脸茫然,只有几名老人似乎都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第7章 隐世寻新却无缘

“满堂,满堂,他们来人了”

这人还没进门,那激动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云叔,谁来了?”早就听到动静的林满堂,和另一族老草草结束了棋局,一起出了屋。

“是…是…”族老林方云这一路小跑还好,这骤然一停下,反而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缓了好一会才缓过劲儿来。

“是宗门来人了,隔了这么多年,他们终于来了”林方云终于说了出来,林满堂与另一族老面面相觑,消化着这信息,渐渐的,脑海深处的记忆浮现了上来,记忆太久远了,不过那宛若蛟龙般的身影,依旧如昨日般近在眼前,只不过那道身影却是对自己摇了摇头……

“满堂…”林方云出声后,林满堂回过神来,看着林方云手中印有图案的信笺,接过信笺向着卧房急步行去。

林家村村口的空地上,闻乐天与师妹百无聊赖的聊着天,年轻女子则是好奇的东张西望。

“闻师兄,咱们就一直在这里等啊?怎么没人管咱俩儿了”

“无妨,可能是要确定一些东西吧,毕竟师傅和我说,上一次出来纳新已经四十多年了。”

“搞什么嘛,怎么就什么都不告诉我,搞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女子满是不满。

“别闹了,要等的人来了。”年轻男子似有所觉,眼神看向了那族老消失的方向,果不其然,族长林满堂在前,两名族老在后,向着这边急步行来。

林满堂手拿着信笺,到年轻男子近前约两丈处停下身来站定。

“林家村第二十一代族长林满堂拜见使者。”话语是毕恭毕敬。

“林族长客气了,晚辈闻乐天,叫我乐天就好,这是齐云菱师妹,这次宗门派晚辈二人前来是为了招纳门人,还望林族长不要舍不得才是。”年轻男子话语间也是持晚辈口吻,并没有因为族长是普通人而居高临下。

“哪个娃子要是能入得仙门法眼,那是他们的福缘,老夫高兴都来不及啊!”虽然信笺上已经说了是来挑选资质出众的孩子,但听得负责选人事务的闻乐天如此说,心里才算是踏实了下来。

一行人边走边说就来到了林家祠堂,祠堂里存放着林家村的族谱和部分先祖的长生灵位。而且一般村里有什么事情或者组织什么活动,都是来这祠堂的前院,这里跟个小广场似的。

“闻贤侄,不介意我这样叫你吧?”林满堂对着闻乐天和蔼的说道。

“林族长说笑了,晚辈求之不得。”闻乐天回道。

两人越聊越近,开始交流了起来,最后商定好于午后开始测试,地点就在这祠堂的前院。

随后就安排儿子林天奇去通知村民,而他则是让家里准备酒菜,为闻乐天和齐云菱接风洗尘。

午后的阳光格外的灿烂,已经有不少适龄的孩子由父母带着聚集在了这里,林满堂老爷子已经早早的等候在了这里,而闻乐天与齐云菱则是在院子里坐着聊天。

“天奇,都通知到了吗,孩子们是否全部到齐了?”林满堂看着站在一旁的林天奇,低声的问。

“爹,大部分都到了,只剩阳阳他们几个去放牛的孩子,我已经叫二娃去喊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林天奇看了看不远处兀自聊得开心的闻乐天与齐云菱,低声回道。

林满堂皱了皱眉头,向着西山方向看了看,转过身,对着闻乐天二人说道:“闻贤侄,这大部分适龄孩子已经到齐,不妨就先开始吧!”

闻乐天虽是和师妹聊着天,但刚刚林满堂父子二人的对话他也听了个大概,所以摆了摆手:“不急不急,等那几个孩子回来再开始吧!”

说完后又继续享受这和煦的阳光,这可比青龙山巅宗门里舒服多了,那里冷的是高处不胜寒,白银飞雪,热的却是火岩化冰山,圣火长燃。

闻乐天的话让林满堂和林天奇父子面色微红,稍显尴尬,原来别人已经听到了他们二人的对话。

林家村西山,一座地势缓平的山头,这里植被茂盛,野兽难寻,是林家村不可多得的天然牧场,村民们也很放心让孩子们在这里放牧牛羊。

此时艳阳高照,十数只牛羊自得的吃着草,不远处的树荫下,四五个少年仰躺在草地上。

“骄阳哥,你说黎先生说的大城到底有多大,是不是比咱们镇上还要大?”一名少年双手枕在脑后,侧过脸,看着不远处嘴里叼着一根不知名杂草的少年。

“切,说的好像你真去过镇上一样,不过黎叔说的大城应该很大就是了,还有黎叔讲过的万里大江和碧波蓝海,真是向往啊!”少年斜叼着草秆,正是林骄阳,小时候是个小胖墩儿,不过如今已经完全看不出曾经的痕迹。而说出的话却是将先前说话的少年给憋的一脸通红。

林骄阳坐起身,看着身侧那仰躺望天的瘦弱少年,然后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是蓝天白云,别无他物。

“笑笑,看什么呢?”

瘦弱少年看起来比几人要小上不少,和几人比起来完全就是营养不良,瘦骨嶙峋的,好似皮包骨,他是黎含笑,也许现在称呼他林暗月更加合适。

“我在看天空!看云!”林暗月话语中有种莫名的情绪,眼神迷蒙。

“是不是在想黎叔?”林骄阳看着这个模样的林暗月,烦躁的吐掉了嘴里叼着的草秆。

“我猜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不然不会这么多年都不回来一回。”林骄阳安慰着。

林暗月眼窝稍微凹陷,显得很是深邃,不知看见了什么,嘴角挂起了微笑,只是这笑容挂在他脸上,却是不那么好看。

“骄阳哥,不用安慰我,我会一直坚强下去……”

心有阳光,就会坚强!

时间不长,二娃就找了过来,说明缘由后,一群稚嫩的少年,或者称之为孩子更加贴切,赶上牛羊,返回了村子。

随着这五六个少年的到来,林家村适龄的孩子就全部聚集在了祠堂的前院。

闻乐天和齐云菱看着这些孩子,心里在暗自盘算能够选出几个来。

林满堂站出来对着闻乐天与齐云菱做了下介绍,然后就将时间交给了闻乐天。

闻乐天镇定自若,闲庭信步走到孩子前方不远处。

“我将对你们进行三次测试,全部通过者,方可入我仙门。”话语言简意赅。

接下来,闻乐天就开始进行了第一项测试:启脉

人生来就有脉络,只是属于隐性,需要外力激发才会显现,而这个年龄段最好就是十到十五岁,个别人会相差个一两年。太早,脉络没有发育成型,贸然激发容易破掉;太晚,脉络隐性根深蒂固,想要开启,千难万难。所以大部分宗门启脉时间为八岁至十八岁。

第8章 祠堂启脉骄阳现

地境十二脉,一脉一重天。天台四奇境,得一傲世间。

这是武者中流传极广的两句名言,所谓地境就是指后天境界的武道高手,从初习武艺到后天巅峰,都算做地境武者,十二脉,就是指人天生的十二条隐脉,第一句的大意就是后天境界十二条脉络,每差一条就是天壤之别。

而天台,也是一种武道境界的称呼,武林中的先天境界,只是天台的开端而已,天台境界有四大奇妙的境界,相互独立存在,能窥破四大奇境其中之一,也足以傲视天下。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武林豪杰,因这两句话而癫狂,最终枯骨沉沙。

就如此时的林家村,或者说青龙山周边的十几个村子,都是一样的,几百年来,隐世宗门羽化仙门每隔几十年都会下山来挑选门人,为村里的孩子启脉,而能启脉达到五脉以上的,却是少之又少,这还是这些村子里的孩子从小就有青龙山大量灵草灵果滋养。

启脉的多少,只是代表你以后在武修道路上的潜力如何,开脉的条数越多,就代表你以后武道修为足够之后,开启脉络越容易。但是武道修行,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不光需要天赋,机缘、毅力缺一不可。启脉三条脉络之人的最终成就,未必就比启脉十条之人成就低,只是天赋不一样罢了。

林家村祠堂前院,闻乐天面容有些发白的坐在椅子上,红润的俊脸已然不再,细密的汗珠集结汇聚,齐云菱拿着丝绢在他额头轻轻擦拭。

这启脉可不是个轻松的活儿,尤其是对闻乐天这样功力并不是太深厚的年轻人来说,而且这还是闻乐天第一次为人启脉,经过连续为二十多名孩子启脉的消耗后有些难以为继了。

闻乐天将刚刚启脉的结果记录在册,微微发白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已经启脉完成的二十多名孩子,竟是有两人达到了五脉,三脉四脉的也有几个,这个结果已经让他很满意了,毕竟在羽化仙门里,也不是人人启脉都能达到五脉。

运功调息了约有一炷香时间,闻乐天站起身来,抬头看了看已经西斜的太阳,在心里暗道,日落前应该可以完成第二项测试吧。

此时剩余未启脉的孩子已然不多了,加上最后到来的林骄阳,林暗月几人,还有九人。

“下一个,林骄阳”

一直看着别人启脉的林骄阳早已经跃跃欲试,如果不是父亲和爷爷都在旁边,没准就要插队了,此时听到终于喊到了他,立即咧嘴一笑,大步走上前。

闻乐天看着虎头虎脑的林骄阳,已经红润了不少的俊脸微微一笑,

“怕痛吗?”

“不怕,尽管来!”林骄阳毫不犹豫,很自信。

闻乐天莞尔一笑,之前有几名孩子也是这般自信,结果却是要么泪眼汪汪,要么就是哭爹喊娘了,看着林骄阳眼神中自信而坚定的眼神,希望这个孩子能够不一样吧。

闻乐天照例先探寻了一下林骄阳的身体,很不错,比之前两个开启五脉的孩子还要来得结实。

闻乐天出手如电,双手抵住林骄阳后心,一声闷响。

“开始了,忍住,坚持不住了说出来”

林骄阳只感觉一股热流从后背涌入进来,游走周身,混身除了有种轻微的痛感之外,还感觉暖阳阳的。

先是双臂骤然一阵如针扎般的疼痛,然后是酥麻,确实很疼啊,林骄阳心里想着,怪不得刚刚几名玩伴痛哭出声,原来这滋味还真是不一般。

时间不长,林骄阳就感觉一种熟悉的感觉马上就要袭来,是自己的双腿,心里一紧,牙关紧咬。

果然,双腿也是如电击一般疼痛与酥麻接踵而至。

闻乐天双手还是虚搭在林骄阳的后背,感觉到双臂双腿四脉的顺利开启,心里一动,这应该又是一个五脉甚至五脉之上的孩子,毅然加大了内力的输出,向着中五脉冲去。

所谓地境十二脉,就是四肢各一脉,中五脉也称五行脉,金木水火土对应五脏,然后就是头部的上三脉,启脉的顺序一般都是由易至难,先四肢,后五行,至于上三脉,一直都被排在启脉之外,也就是说,启脉的终点就是九脉。

林骄阳四肢的酥麻感还未散去,就感觉一股更强大的暖流涌进了身躯,由腹下汇聚,向上冲锋。

“啊!”林骄阳一声大喝,五行脉之水脉应声而开,身后闻乐天不为所动,继续加持内力的输出。

不远处的林满堂与林天奇父子神色担忧,但是也不敢打断,只能将目光看向了齐云菱,齐云菱似有所觉,收回了放在闻乐天身上的目光,看向了二人,带着疑问。

“那个…齐姑娘,闻贤侄正在启脉的孩子是老朽孙儿,所以……嘿”林满堂尴尬的搓了搓手。

“哦,原来如此,那小女要恭喜林老了,令孙天资不错,刚刚已开启五脉,看来还有余力,六脉近在咫尺。”齐云菱恍然大悟,抱拳恭喜。

林满堂父子二人虽然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明显是个好消息,所以也放下心来,继续看着。

伴随着又一声大喝,林骄阳脸色通红,双目圆睁,五行脉之土脉再开。

只不过闻乐天还未收势,而是双眼睁开,带着一丝凝重,继续输出,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有汗渍渗出,只是此时正在运功,汗渍被蒸腾成了雾气,缓缓飘起。

看到这一幕的齐云菱也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有些诧异的看了看那虎头虎脑的少年,难道这少年还能开启七脉不成?要知道,启脉七脉,在羽化仙门里,也是少数,自己和闻乐天师兄,启脉时也才是七脉而已。

“忍住,木脉~启!”闻乐天双手感受着林骄阳颤抖不已的身躯,神色凝重,喝声如雷,让林骄阳精神一振,通红着脸,出声大喝。

“啊…啊…啊!”

不知许久,闻乐天收回了双手,顺势接住了向后倾倒的林骄阳,此时林骄阳已经接近昏厥,嘴里呢喃着“我能行”

“闻贤侄,阳阳他…”林满堂看着疲惫之色明显的闻乐天,嘴里的话难以出口。

“令孙不…不碍事,休息一会就好,林家大幸啊,七脉天资,万里挑一啊!哈哈!”闻乐天也是有些激动,来之前他可是没有想到能够有此收获。

林骄阳被林天奇背着带回了家里,村民们也是交头接耳,但是脸上洋溢的全是骄傲的神色,没有妒忌。

这一次,闻乐天调息了很久才结束,开启一次七脉,竟是比之前为二十多孩子启脉消耗还要大,可想而知其难度之大。

“下一个,林暗月!”

第9章 命不久矣前路难

一个瘦骨嶙峋的孩子缓缓走了出来,村民们也都看着这个孩子,眼神怜惜,这瘦弱的躯体里承受着太多的痛苦,是林家村所有村民都束手无策,只能靠他自己。

“十四岁了啊……”林满堂也在看着林暗月,眼里满是感慨。

闻乐天看着这个和其他孩子迥异的少年,微微皱了皱眉头,但是没有多说什么,照例探查身体,林暗月则任由闻乐天施为。

“嗯?”查看了没一会闻乐天脸上就变了颜色,一开始以为搞错了,所以又在林暗月全身上下一阵摸索,结果还是一样。

“嘶…”闻乐天倒吸了一口气,即使是这夏日的温暖,依旧不能抵消他内心的寒气。

“你…”闻乐天看着眼窝有些凹陷,却执着明亮的眼神,内心颤动,周围不少村民都已经拿衣袖遮掩,悄悄抹起了眼角的泪花。

林满堂也是一样,老眼含泪,走上前来,眼神满是希冀的看着闻乐天。

“闻贤侄,有救吗?”

闻乐天沉默了一会,看向了林满堂,还有那些灼灼目光。

“林老,你们都知道?”

林满堂轻轻点了点头,林暗月就那样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命不久矣,无力回天!”闻乐天的话语很轻,但却还是清晰传入很多人的耳朵,整个祠堂前院都陷入了哀伤的氛围。林满堂走上前,抱住了林暗月,眼泪滑落进林暗月的衣衫内。

“呵呵…”一声轻笑打破了气氛,声音的源头,正是林暗月。

“爷爷,不用担心,我很好!”声音有着和身体不相符的朝气,如那骄阳,即使是即将落去的,但终究还是要升起。

“闻大哥,能不能帮我个忙?”林暗月脱离了林满堂的怀抱,对着闻乐天说道。

“无论什么事,闻大哥都帮你!”闻乐天说的掷地有声,内心中震撼的不止林暗月身上无惧生死的洒脱,尽管那是完全不应该出现在一个十多岁孩子的身上的心境,更让他震惊的是林暗月身体内那几股纠缠不止的力量,竟是不断的冲击着林暗月混身经脉与血肉,包括五脏六腑,而他本人,竟能如此平静的如同常人,他究竟是忍受着多大的痛苦,或是已经麻木,闻乐天无法想象。

“我想请闻大哥,帮我启脉”林暗月眼神坚定,然后看到闻乐天与爷爷林满堂都是满脸错愕,又加了一句:“我想尝试一下,我可以的!”

林暗月虽然不清楚启脉是做什么,也许还会很痛苦,但是相比自己这十几年来所承受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闻乐天看向了林满堂,林满堂懂这个眼神的意思,林暗月不清楚自己体内的状况,并不知道自己身体里的隐脉早已经被身体里的力量破坏掉了,已经是废脉了,无法开启了。

林满堂和闻乐天对视了一眼,并未说明,闻乐天看着眼神坚定的林暗月,心里也下定决心,要为这个坚强的孩子做些什么。

“好!”

闻乐天深吸了口气,缓步走到林暗月的身后,瘦弱的后背显然没有和年龄相匹配的坚实,闻乐天将两手掌贴于林暗月后背,缓缓输入内力。

林暗月感觉一股热流缓缓的注入了身体,这种感觉,依稀有些熟悉,好似在梦境中感受到过这种感觉。

林暗月在这种暖流的包裹下,竟是昏睡了过去,毕竟对他来说,这种不用时刻煎熬着痛苦的时刻,太难寻了。

闻乐天的双手,就这样一直贴着林暗月的后背,缓缓用内力去化开纠结力量破坏过的地方,四肢脉络,中五行脉络,都游走了几遍,都是避开那股纠结在一起的力量,一如当初的判断,这九处脉络毫无反应,不要说启脉了,竟是流连了几遍的内力,也是在纠结力量的左突右冲之下,消耗殆尽,林暗月陷入熟睡的身体,真实的反应了清醒时被他用意志压制的颤动,那该是怎样的疼痛,因为林暗月即使是睡着,眉头也是不时皱起,拳头紧握,手心那些还未愈合好的伤口再次被指甲嵌入。

今天的测试,无法继续了,耗尽内力而虚脱的闻乐天,被齐云菱搀扶着去休息了,陷入沉睡的林暗月,被安置好林骄阳返回的林天奇背回了家。

夕阳落山了,夜幕袭来,这山林深处的夏日晚风,温和而略带了一丝凉意,如丝绸滑过身体,让人感觉舒适无比。

闻乐天与齐云菱被安置在了同一个院子的两间房间内,此时,齐云菱正在闻乐天的房间里,族长林满堂也在,他是特地来看看闻乐天,毕竟最后他为林暗月的付出,村民们都看在眼里。

闻乐天脸色已经好了很多,三人分坐桌前,林满堂酝酿着该怎么开口。

“林老,您有何事不妨直说。”闻乐天看着林满堂欲言又止的纠结,率先开口。

“闻贤侄,那老夫冒昧了,暗月这孩子真的没有什么办法了吗?”林满堂还是对林暗月一事不甘心。

“我确实没有什么办法!”闻乐天实话实说,沉默了片刻,在林满堂暗淡下去的目光中,又缓缓开口:“也许宗门里会有办法也说不好,但是您要和我讲讲这孩子的情况,我回宗门后会去请教宗门前辈,然后下次来接人时会告诉您结果!”

“真的,那太好了,暗月这孩子有救了!”林满堂喜极而泣,但是闻乐天却是暗自苦笑,依自己所查看的身体状况,哪怕是宗门前辈出手,估计也难以解决,但是为这孩子续延寿命,应该还是可以办到的,毕竟宗门里这一类的天材地宝还是有一些的。

“林老,是不是和我讲讲关于这孩子的故事,按我检查的情况看,这孩子根本活不到现在!”闻乐天口气肯定。

林满堂闻言,敛去了笑容,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始对闻乐天与齐云菱讲起了关于林暗月的事。

“十四年前,村里的村民从外面救回来一对父子,孩子出生尚不足两月,被铠甲保护着,男子重伤近死,幸好被村民救回,才保下了两条性命。后来,男子为了报答恩情,在村子里面负责教书。”林满堂声音低沉,陷入了回忆。

“很不幸,男子因伤留下了病根儿,然而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尚在襁褓的孩子问题却是更加严重。”

“据孩子的父亲说,这孩子本就是先天不足,其母亲怀胎六个多月时,遭遇敌人偷袭,深受内伤,一家人杀出重围后暂时寻了个安全之处,为了不让阴寒内力断绝腹内生命,女子瞒着家人,让婴儿提前出世,只是这早出世三个月的婴儿还是难免受到了一些阴寒之气的影响。”

第10章 背后身影终来见

“那孩子半年之后,越来越虚弱,身体比正常孩子要凉的多,族老断定最多不出一个月,孩子就会夭折。黎先生,也就是孩子的父亲,匆忙离开,出山半个月后他回来了,那是那四年中,他唯一一次离开苍龙岭。从那之后,他会讲半天课,然后去青龙山采半天药,回来之后开始晾晒,也不知道他要鼓捣什么……”十几年前的一幕幕,如倒映在林满堂眼前。

“从那时候起,暗月,不对,那时暗月还没有改名字,叫含笑,身体就有所好转了,应该是黎先生给配的药起作用了,不过黎先生还是不停的采药,一直持续了有三年多的时间。直到那一夜!”

…………………………

已经入夜,灯火渐起,将林家村点缀的如天幕繁星。

“林族长!”黎先生来到了族长林满堂的屋子里,他背后背着个大铁盒子,真是很难相信,他不算强壮的身体竟然背负这么沉的东西。

“哦,黎先生啊,找老夫有何事?”林满堂疑惑的问道。

“林族长,我要离开了…”

“你要…”

“您听我说完,我就要离开了,不得不走,再留在这里,林家村都有可能遭遇不幸,想必您也早就知道,四年前在下遇到的不是山贼那么简单,那其实是在下的仇家,多余的不能和您多说,知道太多对您和林家村有害无益,只是在下有一事放不下,那就是笑笑,所以今夜前来,是有事相求。”黎先生背负铁箱,直直跪了下来,直接向着林满堂叩首。

林满堂吓了一跳,赶忙伸手去搀扶,却不想竟是重如磐石,硬是受了这一拜。

“黎先生,快快请起,您可是折煞老夫了啊!”林满堂很是无奈。“有事您起来说就是,老夫答应你就是!”

“多谢林族长了,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还望见谅。我所求之事就是将笑笑留在林家村,更名换姓!”

“这怎么能行,老夫倒不是不愿,只是这孩子这病……”林满堂大惊失色,笑笑这孩子的病,村里可是无人可医。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也是他的命数如此,何况我这三年来,给他准备了十几年份的药,就在我身后的铁箱之内。”说话间就将背后铁箱拿下,放在林满堂眼前,打开了盖子。

只见里面都是一包包已经包好的纸包,只这一层,怕是就有上百份,林满堂心里震动,看来这黎先生是早有打算,三年前可能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不然不会准备如此充足。

“这里总数是六百五十份,其中给笑笑用五百份应该足矣,至于剩余的一百五十份,可以给骄阳这孩子用。”黎先生语气诚恳。

“什么?难道阳阳也…”林满堂大吃一惊。

“林族长我想您误会了,阳阳无碍,而是这药对他也有好处,这药名为淬阳散,是我在外侥幸为笑笑寻得,笑笑是先天不足,阴气贯体,这淬阳散乃是顶级大派专门给孩子淬脉用的,有淬脉调阳,固本培元的功效,正好能中和笑笑身上的寒气,至于淬脉,笑笑早出世近三个月,那些隐脉甚至还没成型,所以也不存在淬脉一说了,至于骄阳,已经六岁了,可以使用淬阳散了,一月一次,一次一包,取淬阳散融水浸泡身体,满一个时辰即可。笑笑现在则是需要每月两次,以后可能还会增多,这些事,就要麻烦林族长了。”

第二天,黎先生走了,没有和任何人辞别,林满堂当天就宣布了一件事,村里,又多了一名新的成员,叫做林暗月。

……………………………………

“什么?淬阳散?”闻乐天怪叫一声,引得齐云菱和林满堂一惊。

“对,怎么了?”林满堂看着大惊小怪的闻乐天。

“……淬阳散啊,那可是传说中能开启九脉绝顶的无上辅药啊,咱宗门里也只是有一些关于淬阳散的记载,至于配方,则是早已失传了。”闻乐天一脸无奈,不过马上就想到了什么,喜上眉梢。

“林族长,那淬阳散还有吗?”闻乐天看了看林满堂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

“还剩有一些,这些是暗月留给骄阳的,其余的他都拿回了他自己的房间,至于骄阳剩这些,都是骄阳怕痛,后来就不用了,一直在我那里放着!”林满堂也意识到,似乎自己远远低估了黎先生留下的淬阳散的价值。

“嗯,宗门里确实有记载,淬阳散虽然功效无双,但是少有人能熬得住,所谓淬之一字,完全就如将脉络火炼一般,让脉络越发坚韧,怪不得令孙能开启七脉,淬阳散当立了大功。”闻乐天说到这里,又想起了那个瘦弱,却眼神明亮的林暗月。

“还是有些不对啊,一个月两三次,甚至更多,林暗月那孩子即使能扛得住,身体也扛不住啊,要知道淬阳散可是药劲霸道,没有脉络可淬,那淬炼的就是血肉啊……况且他身体里不光是阴寒怪力和淬阳散遗留的阳罡之力,里面还参杂着另一股内力……”闻乐天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眼神一动,飞身出了屋子,只见对面林暗月的房门大开,房顶上,一道黑影一闪而逝,似乎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

“什么人!”闻乐天一声大喝,脚尖点地,飞身上房,向着黑影追去,身后反应慢了一步的齐云菱紧随其后,林满堂慌张的在最后,看着飞身而去的两人,急忙跑向了林暗月的房间。

“怎么回事?”林天奇也开了门出来,身后跟着林骄阳。

“暗月…暗月……”林满堂跑进林暗月的房间一看,什么都没少,就是床上的林暗月已经不在。

“快去找,暗月被人掳走了!”林满堂满是焦急,这可怜的孩子啊,怎么就那么多磨难。

林家村东南方向,一道黑影背着个孩子在山林疾驰,健步如飞,黑影对这一带仿佛非常熟悉,精准的避过了几丛深沟与荆棘茂林,身后两道追来的身影越来越远。

黑影身材很魁梧,背着个孩子在这山林间飞驰,一点也不笨拙。

黑衣人只是穿着黑衣,并未遮面,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只因这黑衣人满脸胡须,整个一个虬髯大汉。

黑衣人眼神后斜,没有看到追来的身影,借着依稀的月光,却是看到了一双明亮的眸子。

“叔叔,您来了!”

第11章 初闻天宫十二门

“你认识我?”黑衣人满是诧异,说着话,但是脚下不停。

“不认识,但我知道!”林暗月语气倔强,将头埋在黑衣大汉肩膀处,轻嗅着那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听见林暗月如此说,大汉一咧嘴,没有说话,继续背着林暗月在山林间飞驰,不过速度放缓了。

又过了一会功夫,转过了两座山坳,黑衣人背着林暗月进了一处山洞,黑衣人熟悉的折转,进入了一处空旷的洞穴。

林暗月被黑衣人放了下来,漆黑一团,林暗月什么都看不到,黑衣人掏出火折点燃了灯,这时林暗月才看清里面的一切,这是一个挺宽阔的洞穴,四壁很平滑,一点不显的嶙峋,地面也很干净,这里有桌子椅子,还有床被,看起来这应该就是黑衣人的居住之所。

“来,过来这里盘膝坐好!”黑衣人指着一处布垫,林暗月看了看大汉,没有说话,依言走到那里,盘膝坐好,双目闭合。

大汉习惯的伸出双手抵在了林暗月的后心处,一股林暗月很熟悉的暖流灌输进了身体。

“咦…想不到那青年内力还挺淳厚的嘛!早知道我就不用把你带出来了!”黑衣大汉懊恼的收回了双手,坐到了椅子上。

“叔叔,这些年是不是一直都是您在我泡完药澡时帮我?”林暗月睁开了眼睛,看向了大汉。

大汉没有说话,沉默了有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嘴里喃喃着什么十几年了之类的,站起身离开了。

林暗月没有动身,就那样盘膝坐在垫子上。

当黑衣大汉再进来时,手里捧了个盒子,上面还有不少新鲜的土块粘着,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挖出来的。

“你已经十四岁了,已经长大了,有些事,也该让你知道了,至于听完后,你怎么选择,全凭你自己了!”黑衣大汉抱着箱子,坐到了椅子上,将箱子放到了桌子上,丝毫不介意那些土砾染脏了桌子。

林暗月竖起了耳朵,明显这大汉与自己,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这么多年虽然一直没有抱怨,但心里毕竟还是有些执念想要问个明白。

“那是十六年前……”黑衣人开始讲起了一个十几年前的往事。

“安置好你奶奶和你娘,我和你爹从密道返回了飞星山庄,准备接应你爷爷,那时回到山庄内,已经下起了雨,却正碰到七八名黑衣人在山庄内肆虐,那些还没来得及逃离山庄的丫鬟护卫们都惨遭杀害,那七八名黑衣人都是武林高手,那时的我,连最弱的一个都战胜不了……不过,我没有死,是你爹救了我,他出手之前,我从来不知道他会武功,而且还那么厉害!”

…………………………………

虬英看着向自己二人围拢过来的四名黑衣人,心里暗道,今日怕是要命丧于此,跨出一步,挡在了二少爷李云吉的身前。

“二少爷,你快走!我来拦住他们!”

然而身后却是没有生息,虬英大急,扭头看了一眼李云吉,却见此时的李云吉,双目紧闭,混身紧绷,似乎像是吓僵了一般。

眼看黑衣人长刀砍来,虬英把心一横,死就死吧,闭上眼,手里大刀胡乱挥舞,一步未退的挡在李云吉的身前。

一股冲天剑意拔地而起,两名率先攻来的黑衣人只感觉眼前一花,仿佛看到了两具熟悉的无头身体向前冲去,视线越来越模糊。

虬英等待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等到的而是自己大刀砍入肉体的声音,心里一喜,杀一个够本,睁开眼一看却是大惊失色,自己砍入的却是具无头的尸体,脖子上的血如泉涌一般,洒了虬英一身,还很温热。

前面却是李云吉在雨中前行,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衫,顺着他的手臂流到不知何时出现的剑上,然后滴落,他动作不快,甚至有一些缓慢,但是每个杀来的黑衣人在他身前三尺处都身首异处,第三个、第四个。

剩余四名黑衣人也被这干净利落的杀伐惊到了,四人对视了一眼,一同向李云吉杀来,四人配合默契,封死了李云吉的周身。

“月华斩!”李云吉一声大喝,掌中剑如刀一般斜纵而出,半空之中如惊雷轰鸣,弧月乍现,阴沉的雨幕如同被这一剑切开,再看四名黑衣人,已经无一人完整,两人一条手臂已经不在,一人没了半个手掌,另一人则是少了条腿,但是,他们却还活着。

身后的虬英完全看呆了,这还是那个从小天生废脉的二少爷吗?

李云吉手臂又恢复了向下斜指,一股股殷红顺着剑尖滴落成线,虬英看不到的正面,李云吉嘴角血红,被雨水一点点带走。

四名黑衣人都吓破了胆,这是怎样的剑法,即使先天境界的门主,怕也做不到这种程度吧。来不及处理伤口,转身朝着山庄大门飞掠而去,即使断腿的黑衣人,也是如此。

李云吉身子晃了晃,手中提剑,也向着山庄大门行去。身后虬英,拎着大刀,也跟了上去。

一路所见,全是被乱刀砍死的下人,血迹混着雨水汇聚到一起,向山下流去。

……………………………………

“我跟着你爹赶到山庄门口的时候,老庄主,也就是你爷爷已经身受重伤,然后你父亲和那最厉害的黑衣人又杀了起来,而我,则是趁功夫把老庄主背着也送进了密道,等了很久,雨小了很多的时候,密道被你爹打开了,那真是,混身浴血啊,玄青的长衫染成黑红了。不过你爹进来之后就昏了过去!”黑衣大汉嘴里一边说着一边灌了口不知什么时候拿出的酒,还啧啧有声。

“后来听老庄主说那带头的黑衣人可是先天高手呢,不过还是被你爹打跑了!”

“那后来的事呢?”林暗月听的激动,虽然不知先天有多厉害,但是听到自己的父亲是大高手,比先天还厉害,就很兴奋。

“后来啊,几大派纷纷派人来剿灭这神秘邪恶势力,但都无功而返,不过这神秘势力也浮出了水面,暗月,你千万要记住,害得咱们飞星山庄家破人亡的,就是这神秘势力,它叫天宫,共有十二门,而杀入飞星山庄的,就是十二门中的庚门!”

“因为未能杀人灭口,导致天宫提早暴露,所以咱们飞星山庄的幸存者就成了天宫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断派出高手来追杀,你爹带着你娘,老庄主、你奶奶和我,分成了两路,毕竟都在一起目标太大,而你,应该就是在那段时间出生的,具体发生了什么,你爹当年并没有和我多说,这些年,我也在找你爹,十年前,他嘱咐我暗中照看你,然后人就失踪了!”

第12章 神秘秘籍《逆星辰》

苍龙岭青龙山下林家村,此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村民们一直找到半夜也是没有发现林暗月,而闻乐天和齐云菱也是空手而回。

此时林满堂的家里,闻乐天、齐云菱、林天奇等人都在,林满堂满脸凄然。

“林族长,不必担心,我想那黑衣人并不是想要对暗月不利,而且此前我的一些想不通之处,也有了合理的解释!”说话的是闻乐天,他的话将几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之前我一直在奇怪以暗月如此小的年纪,身体如何能承受淬阳散淬脉之痛,而这黑衣高手的出现为我解开了疑惑,如果这黑衣人是林暗月生父留下的后手,每次药浴之后有这样的高手为其灌输内力缓解淬炼之力,一切就可以说的通了,所以我猜测这黑衣人怕是暗月的长辈。”闻乐天娓娓道来,众人听了也是感觉有理,不过担心还是免不了的。

“那既然这样,暗月的事暂时先缓一缓,闻贤侄今日就先把剩余两项测试进行了吧。”林满堂沉吟了片刻,开了口。

“好,晚辈这就去!”闻乐天这样回道,然后和师妹齐云菱两人率先去祠堂那里了。

距离林家村几里之外的无名洞**,林暗月醒转了过来,洞穴里的油灯,还亮着,分不清外面是否已经天亮,只是那黑衣大汉已经失去了踪影,桌子上还放着昨夜黑衣大汉抱来的箱子。

昨日夜里正听着这黑衣大汉说着往事,结果却是这大汉坐在椅子上睡了过去,也不知是睡了,还是喝酒喝醉了。他将大汉告诉他的这些话,一点点消化,那些不懂得事情,只待以后再去问清楚。最后他也有了一些困倦之意,爬上了铺好的床褥,睡了过去。

“嘿,你小子醒了啊!”一阵脚步声传来,黑衣大汉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不知哪里翻出来的水壶,比昨日他喝酒的那个大了不少,见林暗月醒了过来,一把将水壶向着床上扔去。

“来,渴了吧,先喝口水!”

林暗月一把接过了水壶,打开壶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黑衣大汉看着林暗月,嘿嘿一笑。

他来到桌子前,手扶在箱子上,林暗月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嘿,这可是你爹留下的东西,二少爷临走前还说让我也看看,然后挑个时间拿出来,让你选择!不过我虬英就是个粗人,这里面写的东西我也看不懂,就将箱子藏了起来。”黑衣大汉,正是虬英,当年飞星山庄的幸存者。

“选择什么?”林暗月听完虬英的话后很是费解。

“选择习武,还是就这样平淡的过这一生!”虬英语气也严肃了起来。

“我还能习武吗?虽然昨天闻大哥帮我启脉我昏迷了,但是我清楚,我并没有成功,依旧是个废人。”林暗月神色黯淡,说他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即使自己没有多久的寿命。

“能不能习武他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你虬叔我就更不知道了,但是你忘了我昨夜对你说的了吗,你仔细想想!”

“昨夜……您是说我爹?”林暗月仔细的回忆昨夜虬英给他讲的那些,不确定的说道。

“嘿,可不就是你爹,你爹虽然没你这么惨,但确实是天生的废脉,结果怎么样,不还是将那先天境界的庚门门主打跑了!”

“我想二少爷既然这样安排,必定是有他的道理,毕竟你的身体状况,他也是非常清楚,不然也不会留下我照看你,现在就看你自己的选择了!”虬英停顿了一下,又接着说。

“因为你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可以选择了,现如今你身体里的积寒和阳罡之气,依靠我的内力已经快要调和不了了,而一旦到那个时候,你就真的是命不久矣,神仙难救了,现在你若是选择留在林家村平凡的过一生,我就会按照你爹教给我的手法,强行将你身体里的力量引爆,虽然可能会将你全身血肉经脉崩碎,但不会伤及五脏,不过那时候,你就再也没有修炼的可能了!”虬英神色凝重。

“那如果按我爹的意思习武呢?”林暗月眼神凝视着桌子上的那个箱子,认真的问道。

“我不知道!”虬英艰难开口,他确实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但是你爹有一句话,你能悟透,你身体里的问题将不复存在,十二脉可重铸,天台可期。悟不透,可能有性命之忧,万劫不复。最后他留下八个字!”

“哪八个字?”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虬英说完将箱子盒打开了,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起身离开了。

洞穴里,只剩下林暗月,油灯一闪一闪,拉长了他并不高大的身影。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林暗月不停的喃喃自语,不知是过去了多久,林暗月眼睛瞳孔慢慢聚焦,由茫然无措,再到坚定,闪闪发光。他起身,来到了桌子前,小心翼翼的从箱子里拿出了那卷李云吉留下的秘籍。

“《逆星辰》”林暗月手指轻拂过古朴秘籍上的字迹,轻读出声。

“天人俱脉,得之十二,然吾不得,恨天不公,仙山求教,三甲终悟,传之后人,有缘得之”这是开篇,林暗月只能猜测大概意思,心里暗自乍舌,这三甲,莫不是三甲子一百八十年,谁能活那么久,莫非真有仙山。

这些只是胡思乱想,又向后翻看,就这样,林暗月一点点的沉浸了进去,只是内容晦涩难懂,有些内容更是风马牛不相及。

时间在林暗月不知不觉间过去了两个时辰,虬英从外面回来了,看着手捧秘籍仔细研读的少年,虬英笑容挂满了脸上。

“已经晌午了,先吃饭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读的!”虬英说完话,去床上拿起了水壶,又走出了洞穴。

林暗月将《逆星辰》合上又放回了箱子里,然后将箱子小心的盖上了,然后顺着洞口,走了出去,走出这个洞穴,其实还是洞穴,不过林暗月已经闻到了肉香,就如对这里很熟悉一样,左转右转,一会虬英的身影就浮现在了眼前。

“呦呵,你这鼻子够灵的,都快赶上我了,哈哈!”虬英此时坐在一块石头上,昨晚的那个小酒壶又出现在了旁边,一边说着话,一边转着火堆上的东西,林暗月仔细看了两眼,应该是个野鸡,已经烤的黄油直泛,劈劈啪啪的油脂作响,传来阵阵香气,林暗月暗自咽了口口水。

第13章 七星解厄精气神

距离林暗月被人掳走已经一月有余,林家村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宁静,经过闻乐天最后的测试,一共有五名孩子将会被羽化仙门接纳,分别是开启七脉林骄阳,两名开启五脉的孩子,另外还有两名开启四脉,但是第二三轮测试比较出众的两人,五个孩子,最小的九岁,最大的是十六岁的林骄阳,选出五名孩子后,闻乐天与齐云菱又在林家村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晨,辞别了林族长和村民,返回了羽化仙门。

闻乐天回宗门一是为了禀告这一次的纳新成果,同样也是给这五名孩子留一段时间,和家人告别,毕竟羽化仙门作为比较古老的隐世宗门,门规森严,门人一入宗门就很少再过问俗世,除非是那种负责宗门资源的职位,需要下山采购兑换一些生活物品,否则很难下山。

闻乐天这次返回宗门还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询问林暗月体内问题的解决办法,当然,他也带走了部分报酬,林满堂将剩余的淬阳散分了一半给闻乐天,并承诺如果能够解决了林暗月身体里的危机,将会把剩余的淬阳散也一并奉上。这些淬阳散是李云吉离开前留给林骄阳使用的,虽然用了大半,但是还剩余不少,如今用于救治林暗月,不得不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对闻乐天或是羽化仙门来说,这可是一比财富啊,如果能够从这些淬阳散中分析出已经失传的药方,即使不能完全解析,那对于羽化仙门来说也是至宝了。

至于羽化仙门,与其说它是武道隐世宗门,其实说是仙道宗门更加合适,还保留着古老的修行传统。

而林暗月则还是和虬英生活在距离林家村几里外的山洞内,两人每天三点一线式的生活,林暗月是吃饭,睡觉,研读《逆星辰》。虬英则是吃饭,睡觉,打猎。

这一个月时间,林暗月问了虬英不知道多少事情,有些事情还好,有一些事情虬英也是不知,无法回答。

经过这一个来月的相处,林暗月已经知道了很多关于飞星山庄,自己爹娘的事。

爷爷李映楼,江湖有名的大侠,人送绰号飞星剑,一手飞星剑法名镇江南,虬英没少给他讲他爷爷的英雄事迹,年轻时疾恶如仇,独身一人闯岖山,岖山十三寇全部做了件下亡魂,夜破江南擎天涧,飞星断流斩擎侯等等,每每都讲的林暗月心潮澎湃。

父亲李云吉,天生废脉,却是博览群书,喜爱交友,家族产业飞星楼打理的井井有条,掌管飞星山庄上下几百人的生计,然后一朝爆发剑气凌天退强敌,如果没有他,也许飞星山庄将不会有人幸存,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林暗月了。

至于虬英为何不带着林暗月去找他爷爷奶奶,一是因为天宫势力庞大,无孔不入,时隔十几年,却依然没有放弃对他们的追杀,也许这里面还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二是十年前李云吉去找虬英交待完事情后,就已经带着林暗月的爷爷奶奶离开了,所有虬英也是不知他们的去向,而这十年来李云吉也没有来这里找过他,也许是又出了什么情况。

“七星渡厄,逆转阴阳,玉衡定魂灵,璇玑启斗身…”林暗月还在研读着《逆星辰》,经过一个来月的研习和苦思冥想,林暗月每当读到七星解厄篇的时候,总感觉心里有种特殊的感觉,也许是因为自身原因,才有感触。

这本秘籍,林暗月感觉更像是作者对于一生过往的感悟,大部分内容都是对于星辰的感悟,林暗月感觉父亲李云吉让自己感悟的东西就藏在这里面,但奈何就是没有什么结果。

反而是秘籍结尾处有几篇人物插图,反而更像是武功秘籍,总共分为四篇,插图最多一篇有三十六幅,这一篇叫做“飞星”,爷爷李映楼所使用的飞星剑法就是出自这里,虬英当初也是用了大部分时间在学习这些招式,但是对于林暗月来说却是行不通,因为他并没有内力,也修炼不出来。

修炼内力需要先行启脉,开启身体隐形脉络,再配合武功心法,修炼出的内力就可以在开启的脉络内运转储存,不会消散,而对于没有开启或是无法开启脉络的人来说,修炼武功心法即使修炼出内力,但是因为没有存储的容器,很快就会消散。

第二多的有二十四幅插图,也是武技招式,这一篇,跟林暗月很有缘,这一篇就叫“暗月”。而这一篇,李云吉应该是习会了,这是虬英告诉林暗月的,因为他看过李云吉出招,和里面的招式很像,那招叫做“月华”。

第三篇名叫“旭阳”,只有十二幅人物招式图。最后一篇没有名称,只是有两幅人物图,图像很大,而且都是盘膝图,一幅图人物全身密布红点,应该对应全身穴位,另一幅图则是在身躯遍布红色线条,有许多地方都是交汇的,具体也分不出是几条。

又在这里住了一个月后,林暗月独自回了一趟林家村,面对热情的村民和泪眼模糊的林满堂,林暗月心里暗自自责应早些回来报下平安,不过林满堂并没有责怪他什么,只是悄悄的将一个锦盒塞给了他,告诉他这是闻乐天第二次下山来接人时,给他带来的灵药。

对于林骄阳几人的离去,林暗月心里虽然有些黯然,但是更多的还是为他们高兴。

春去秋来,林暗月已经十六岁了,这将近两年的时间,整本《逆星辰》的内容已经全部被林暗月牢记于心,即使那些招式插图也不例外,还记得那天他完全记住内容后,虬英知晓后一言不发的将秘籍拿起,又装进了那个箱子,然后抱着箱子消失了。

这两年来林暗月做的最多的就是一遍一遍的冥想《逆星辰》的内容,从前到后,用心的感受,然后夜晚的时候,有了个新的习惯,那就是坐在洞穴所在的山顶上,凝望夜空的无尽星海。

而淬阳散的药浴也没有间断过,只不过间隔更短了,现在差不多五天就要药浴一次,不然就会感觉身体发凉,而虬英对于林暗月的这种情况也是越来越无奈,他现在每次为林暗月舒缓药浴后的疼痛,已经渐渐感觉到吃力了,也许要不了多久,他就无法在调和林暗月体内日益壮大的混合力量了。

而林暗月的精气神也越来越差,身体越渐消瘦,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林家村了,他怕他这副模样让村民们看到后会更加伤心。

这天晚上,他如往常一样在山顶看着头上的星海,看着偶尔划过的一颗颗流星,林暗月眼神平静,心里已经做了一个决定。

第14章 千里远行了执念

阙阳城,天渺国龙江北岸青河郡第二大的城池,地处青河郡南部,与龙江南岸的浣沙郡毗邻,虽是青河郡的第二大城,但是重要性比之青河郡府青云城也不遑多让,因为阙阳城南三十里外就是龙江,一条阙龙桥横贯龙江,是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

此时阙阳城内气氛明显有些异样,透着一股躁动的气息。

人来人往依旧,形形色色,少不了的贩徒商户,此时一队赶早的商队又进得城来,商队人不多,二十来人,进城之时免不了一顿盘查,不过还好,这阙阳城城关好过,经常游走龙江两岸的商贩早就和这帮子城卫打通关系,不是什么特殊时期,那就是走个形式。

“余三,去打听一下,城内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怎会如此拥挤。”商队里一五十来岁的老者,入城后看了看主道上人潮拥挤的人流,皱了皱眉头。

“好嘞,钱师傅!”老者身后一三十来岁中年应了一声,身子向前挤了过去。身后商队众人自觉的将自己负责的货物盯的更紧了些。

商队最末尾位置,一名面部瘦削的少年好奇的东张西望,身上裹了好几层衣服,似乎是第一次见识这大城景象。

不是别人,正是林暗月。

林暗月,五天前就离开了林家村,当然是偷跑出来的,不然虬英怎么会让他独自离开。

那一天早起,他和虬英说要回林家村一趟,虬英也没有多想,毕竟他也偶尔会去林家村,自从两年前林暗月回了一趟林家村后,他这个林暗月长辈对于林家村来说已经不陌生了,甚至林满堂还邀请过他,让他和林暗月搬回林家村。虬英也动过心思,主要还是为了更好的照顾林暗月,不过最后权衡了一下,还是没有去,毕竟他的身份,也不太适合多露面,谁知道神出鬼没的天宫会不会察觉到。

然而林暗月回了一趟林家村后,却是没有回去,他去村子里拿了不少的衣物,然后正大光明的背着包裹,离开了林家村,只不过他没有回去找虬英,而是独自一人向着苍龙岭之外行去。

就这样,林暗月离开了苍龙岭,也许现在,虬英都不一定发现林暗月已经离开,毕竟以前林暗月偶尔也会回村里住上几天。

林暗月其实自小心中就有执念,那是对于生父李云吉的执念,好想当面问一问他,当初为何不带他一起走,而这些年又在做什么,为什么从来没有回来看过他,尤其是每当他药浴后痛不欲生的睡梦中,那记忆中越来越模糊的脸庞就会出现。

后来虬英的出现,让他知道了很多事情,他心中的执念,没有消散,但是却已经悄悄改变。

李云吉留下的武功秘籍,让林暗月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只可惜,两年来却迟迟不得门而入,渐渐,心中的憧憬,也开始散去,变得黯淡,尤其是又经过两年的煎熬,林暗月感觉自己的生命应该是快要走到了尽头。

所以心中的执念不可抑制的在生长,那就是去虬英描述中的云崖山、飞星山庄,感受父母亲人们生活过的地方。

对于母亲,林暗月根本就是一片空白,而脑海里母亲的形象,那都是通过虬英的一次次描述才勾勒出来的,爷爷奶奶,也是如此,林暗月感觉自己应该挺不了多久了,所以趁着还有时间,他要去完成心中的愿望。

至于说让虬英帮忙破碎体内的混合力量,苟延残喘的过平凡的一生,那只是一种奢望而已了,林暗月也不想那样的活着。因为那是针对两年前的情况,只不过那时林暗月选择了拿起《逆星辰》,即使到现在还没有入门,但这也是林暗月做出了的选择,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成与不成,那都是命,就像李云吉所言“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出了苍龙岭,林暗月先去了镇子上,在那里找到了个要去江南的商队,起初商队嫌弃他太瘦弱,死活不肯要他,不过在他不是很费力的搬起两大包货物后,商队的负责人留下了他,要知道林暗月虽然被淬阳散淬血炼肉,皮包骨头,但那一次次的淬炼并不是毫无效果,起码就力气这一块,同龄甚至一般汉子,还真不一定能胜过他。不过林暗月觉得商队留下他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不要工钱,只供食宿即可。

然后经过三天多的路程,林暗月就跟着商队一路来到了阙阳城。

前去打探消息的中年余三回来了,看来前方人应该是更加拥挤,因为从前方回来的余三,去时还算工整的衣衫,此时已经褶皱翻卷,就和被四五个人拉伸过一般。

“钱师傅,这可热闹了,我到前边一问才得知,前边竟然在打擂台!”余三语气兴奋,眼神中有种莫名的神采。

“打擂台?”钱姓老者闻言眉头一挑,恍然大悟,怪不得这阙阳城如此热闹。

“那你带其余人找个地歇歇脚,老夫也去凑凑热闹!说不得可以活动活动筋骨!”一看这钱姓老者也是个爱凑热闹的人,吩咐完后就向前挤了过去,丝毫没注意到身后余三那哭丧下来的脸。

身后几名比较熟的一看余三脸色,总感觉有什么好玩的事情要发生了,都围拢了上来。

“什么情况啊,三哥,钱师傅一走你怎么就变脸了?”

“对啊,是不是你有什么没说?”

余三看了看几人,脸色更苦了。

“我要惨了!前面打擂的是比武招亲!”

“噗…哈哈,钱师傅真是好兴致啊,果然是老当益壮,不行了,我先去笑一会,哈哈…”

“三哥,希望我们明天还能看到你,不行了,我要去前面看看”此人一说,围拢的几人也是跃跃欲试,不过还是先把货物安排妥当再说吧!

林暗月在后面只是听到了前面有打擂台的,后面几人的话没听太清楚,不过这跟他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又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跟着商队去找歇脚的地方了。

今天是林暗月离开村子里的第五天,按照正常的情况来算,这五天之中,他就已经需要药浴一次了,不过在商队里,人心难测,明显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他并没有如往常那样进行药浴,而体内混合力量少了淬阳散的阳罡之气的补充,使得林暗月身躯阵阵发凉,不得不多穿几件衣物保暖。

林暗月心里暗自思量,这条近千里的旅程,也不知到自己能坚持到哪里!

第15章 唇红齿白佳公子

阙阳城城中心的广场上,一座圆形擂台周围人山人海,此时擂台上两名青年正在交战,两人棋逢对手,交手已经有一会,但却是谁也奈何不了谁,擂台外充斥着各种呐喊声,此起彼伏,根本就听不出内容,只是人们情绪都很高涨。

这座擂台已经摆了有几天了,是阙阳城里的大户曹府摆下的,这曹家在阙阳城是首屈一指的豪门,家财万贯,富得流油,不过却是没有什么人敢打曹家主意,据说曹家背景深厚,而且府里还有高手坐镇,在青河郡这一带吃的很开。

这次不知为何会摆下这比武擂台,还是比武招亲,擂台初立时曹府就已经言明,擂台会摆上半月左右,擂台上连胜五场以上的人都可以参与最后一日的决赛擂台,当然年龄也有限制,最高不得超过二十五,最小不得少于十八。

最后一日决出最后的胜者,就有资格迎娶曹府的二小姐,对,没有看错,就是有资格,最后胜出的年轻才俊还要战胜本次曹府擂台的擂主,也就是曹府二千金曹丽香。

消息一出很快传遍阙阳城,而且因为阙阳城人流多杂,这消息迅速的向着城外蔓延,所以这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涌入阙阳城的人比往常还要翻几番。

陡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声叫好声,原来是擂台上的二人已经分出胜负,一黑衣劲装青年,勉强胜出,不过看样子,估计下一场能否支撑下去都悬了,不过那青年脸上还是一阵无法言喻的喜悦。

要知道曹府那可是名门望族,如果能迎娶曹府二千金,那可就是平步青云,也难怪如此多人趋之若鹜。

人群里钱师傅脸色怪异,一脸心虚的看着擂台上的两人年轻的面庞,心里暗自庆幸还好没有贸然上得擂台,不然可就丢尽老脸了,心里暗骂余三不提前说明,要是放在自己年轻时候的性子,说不好就直接窜上去了。

阙阳城城南方向,一处空地上,余三带着商队的众人在此处歇脚,将众人安排妥当,余三等几名好事的年轻人耐不住性子,都去城中逛了,只留下包括林暗月在内的七八个人。

这里靠近南城门,从这个方向进出的人多是来往于龙江两岸的商贩,商队老人都熟悉,在这里歇脚等候,最后还会在这里汇合,倒是不用担心会掉队。

林暗月没有去凑热闹,虽然对于这阙阳城里的一切都很好奇,但还是沉下心来安歇,毕竟这长途跋涉,对于第一次外出的他,还是一段艰难的旅程,还不如多保留些体力,而且身体几日未进行药浴,也是感觉一些不适,不过还可以接受,只是身体有些发凉而已。

林暗月坐得位置靠里,身后是一条幽深的小路,身边是几个乘放货物的大箱子,本来这些箱子是放在马车上的,现在被卸下来放在了这里,马车被采货的人拉走了,这阙阳城是他们在龙江北岸的最后一站,还是要补充一些货物。

林暗月则是坐在那里,闭目养神,心神不自觉的沉浸在了《逆星辰》的内容里,虽然他内心已经预感自己大劫在即,但是内心可以坦然面对,但是还是抱有一丝生的幻想,如果能悟透秘籍,那么自己就可以活下去,毕竟他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弄清楚,都想要去弄个明白。

闭眼沉思的林暗月并没有注意到,幽深小路的尽头,一俊俏的少年正在不安的张望,几步一回头,似乎在紧张着什么,远远的俊俏少年看到了歇脚的商队几人,大眼珠溜溜直转。

“喂…”林暗月脑海里正在演练秘籍《逆星辰》最后几页插图的招式,耳际就传来一道声音,声音有些童稚气息。

林暗月睁开了双眼,侧身向后看去,眼前出现一位身着白色衣衫的少年,个子应该跟自己差不多,面色有些不太好,不过一双大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正在身后不远处望着自己。

林暗月左右看了看,还在疑惑这陌生少年在和谁说话。

“不用看,就是在叫你,来来来,我问你点事儿”白衣少年伸出手向着林暗月招了招手。

林暗月倒是没有不耐,站起身向着白衣少年走去。

走得进了,林暗月才发现,这白衣少年脸色并不是不好,而是好似是蹭了一些灰,少年生的唇红齿白的,好似个大姑娘。

“喂,我问你你们是商队吗?”白衣少年眼神转动,不住的看着林暗月瘦弱的面孔。

“嗯,是的,公子有何事?”林暗月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身后的货物将答案很清楚的显露。

“那你们是去江南,还是刚从那边过来?”白衣少年眼神幽幽,大眼睛盯着林暗月。

林暗月总感觉这少年人目光有些刺眼,不自觉的躲避开,错开了目光,不敢对视。

“我们正是要去往江南!”

“那太好了,那你们什么时候启程出城?”白衣少年大喜,眉开眼笑。

林暗月回头看了看身后好奇看来的几人,犹豫了一下。

“应该还需要一些时间。”

“哦,这样啊……”白衣少年略微沉吟了一下。

“那你们能帮我捎件货物到江南吗?浣沙郡祈天城,价钱随便你们开!”白衣少年眼神莫名,再次问到。

“这…”林暗月挠了挠头,这他还真做不了主。

“我去问问”林暗月回身向着几名商队成员走去,将情况和几人一说,有个商队老人儿给拿了注意,这活可以接,只要货物不多就行,因为他们这商队正好途径浣沙郡祈天城,还能顺道赚取点外快,何乐而不为呢。

林暗月按照老人儿交待的跟白衣少年交涉了一番,最后定下来一百两银子,帮白衣少年将货物送达祈天城,让少年一会将货物送来,并将具体信息附上就可以了。

白衣少年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周围,然后在林暗月狐疑的目光中,向着幽深小道中走去。

直到白衣少年离开了,林暗月才忍不住的揉了揉鼻子,连打了两个喷嚏,也许刚才交涉时距离白衣少年有些近了,阵阵香气刺激着林暗月,林暗月自幼就对各种异样气息很敏感,刚刚林暗月可是憋的异常难受。

林暗月又坐了下来,不远处几名商队队员还在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路上行人依旧,对于这种在城中歇脚的商队,早已司空见惯。

第16章 交易完成欲启程

时间已经接近正午,林暗月和商队几人百无聊赖的在城南方向的街边坐着,钱师傅和后出去的余三几人都还没有回来,那名说是要寄送货物的白衣少年也没有踪影。

不过听着距离如此之远,却还能隐隐传来的叫喊声,想必那擂台赛那里肯定热闹的不行。

商队里剩余的几人,其中一名四十来岁的汉子,队里人都管他叫麻子,林暗月听人喊过他,好像是姓王,也许是因为他那有些黝黑却还长了不少麻子的脸,人们才这么称呼他的吧。

“我说哥几个,咱是不是吃点东西垫垫啊,肚子都咕咕叫了!”麻子捂着肚子,看着聊天的几人。

“嘿,我早就饿了,三哥也真是的,一有热闹连饭都不吃了啊!”回应的是另一人,具体叫什么林暗月还不清楚,因为这人一般都在队伍前方走,而林暗月经常吊在商队最后面,接触不多。

“那怎么整,咱还等他们啊?”麻子语气不爽,显然对于余三等去凑热闹的几人有些不爽。

“我看不如咱先吃了吧,说不定钱老此时已经连胜,当了擂主,被人家招纳成胥了,哈哈…”这人说着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周围人更是笑声不断,麻子笑的最是猥琐,一五十岁老头夺了擂主,然后人家将二十来岁如花似玉大姑娘嫁给他,想想那画面都有意思,甚至靠后的林暗月,闭目养神的脸上,都浮起了笑意。

“哎呦,哥儿几个聊什么呢?”

几人大笑声中,一道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几人很回首一看,却是刚才说到的余三和另外几人回来了,每人手里都提着东西。

“余三回来了啊,没聊啥,华子给我们讲了个笑话,你回来的正好,我们正准备吃饭呢,还在说等不等你们,结果你们就回来了,咱这肚子可是叫唤半天了”麻子一看是余三,起了身来。

“知道你们几个没吃东西,你看我们这不是给你们带回来了吗!”余三虽然岁数不是商队里最大的,但是为人处事很有一套,所以在商队里,他还算是被当作主心骨的人之一。

“还是三哥想的周到,早就饿了,来吧,弟兄们,可以开饭了。”坐着的几人也都起身来,来到余三几人身前,将吃的接过来。

“嘿,酥油饼,这可是好东西,我来俩儿”

“随便,管够啊,买了不少呢”

虽然没有大鱼大肉,但是商队里的人也吃的津津有味,都是出门在外,而且还是跑商这种活,一般人都是能将就就将就,只有完成这趟活儿之后,可能才回去大吃大喝一顿。

林暗月嚼着手中的酥油饼,味道很棒,酥爽,只不过就是容易噎到,一顿饭,喝了好几口水。

“喂,请问这是不是要去祈天城的商队?”几人狼吞虎咽之间,也许是吃的太投入,或是聊得也开心,不知何时一五十来岁的锦衣老者站到了近前,看了看这帮人,犹豫不定的看了看四周,才走上前来询问。

“我们确实是商队,不过我们只是路过祈天城!”余三不明所以,不过看这老者这身装扮,也没有不耐,如是说道。

麻子在旁边眼珠一转,朝着在后面还在和酥油饼战斗的林暗月方向。

“小月,来来来!”

听到这称呼,林暗月翻了个白眼,不过还是走上前来,眼睛也在打亮这突然出现的锦衣老者,不知道麻子叫自己过来是做什么。

老者疑惑地看了看林暗月,注意到林暗月瘦削的面孔,和异于常人的好几重衣服,眼神了然。

林暗月茫然地看了看麻子,余三也是看了看林暗月,眼角又扫了眼锦衣老者,若有所思,并没有说话。

“这位小兄弟,我家小…少爷找的托送货物的就是你吧!”锦衣老者眼神微眯,林暗月闻言却是心头一动。

“老先生您说的是上午那个白衣公子吧,确实是说要我们帮忙送件货物到祈天城。”林暗月回道。

“嗯,那就是没错了,嗯…”锦衣老者看着周围的十几个人,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脸阴沉的钱师傅身影在不远处出现。

锦衣老者若有所觉,回身看去。余三等几人此时注意力都集中在锦衣老者身上,所以视线也随之而动,然后全都看到了脸色阴沉的钱师傅。

余三的脸上苦涩马上升起。

钱师傅也是略感诧异的看了看锦衣老者,然后眼神狠狠的瞪了一眼余三,虽然他没有冲上擂台,但是他这么大岁数的老者,一下冲道擂台最前面,挤在一群年轻人中间,那真是鹤立鸡群一般,尤其是刚开始那跃跃欲试的神情,惹来周围人一顿诡异的眼神,当时把钱师傅脸都给憋的通红,不过这种凑热闹的人群,那是进来容易出去难,他可是在里面挤来挤去好半天才出来。后来又去茶馆喝了点茶,心中的火气才压了下去。

“这位老先生有何事?”钱师傅语气恭敬,惹来余三等人一阵诧异的眼神,要知道这钱师傅之前对谁都是一副爱搭不理的姿态。

“你是?”锦衣老者如有所思的看了看商队几人的神色。

“在下正是这天远商队的领队”

“哦,原来如此,是这样,我家公子有件货物需要送到浣沙郡的祈天城,已经和这位小兄弟谈好,我是来送货物的”锦衣老者伸手一指林暗月。

钱师傅诧异的看了一眼林暗月,不过还是和锦衣老者做了交接,一个长方的大木箱子被放进了商队里。

只见锦衣老者又额外拿出一张银票,这一次,并没有给钱师傅,而是递到了林暗月身前。林暗月眼神看了看钱师傅,没有伸手。

“别忙着拒绝,我有条件,这箱子里的货物是瓷器,易碎,这一百两银子交给你,是要你多多照看,避免太过颠簸,搬运之时,轻拿轻放。”

林暗月看着钱师傅微微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银票。

锦衣老者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神莫名的再次看了看那大箱子,转身离开了,离去的方向并不是身后的幽深小径,而是去往城中心的大路。

直到锦衣老人走后,钱师傅和余三等人才来得及询问这桩交易的情况。然后准备再歇息一个时辰,然后启程。

“小月可以啊,年纪不大就能做大买卖了”这是余三的调侃声,商队里不少人,也都是善意的笑了笑。

林暗月眼神无奈,这小月的称呼怕是丢不掉了。

第17章 阙龙桥上万物惊

太阳正烈,已是午后,林暗月所在商队一行人已经从阙阳城出发,估计夕阳落山之前能够抵达阙龙桥,三十里路,按照商队的速度,大致需要一个半到两个时辰的路程。

原本二十来人的零散商队,如今看起来竟是显得有些庞大了,人还是那些人,并没有新成员加入,不过商队在阙阳城里又购置了不少货物,新添了五六辆车马,林暗月还是吊在商队最后的位置。

麻子和另一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和林暗月一起,三人不时的聊着天,林暗月本性话就不多,大多数都是麻子在说,讲述着跑商这十几年的所见所闻。

从麻子的讲述中,林暗月学到了不少东西,就比如跑商这条生计,利润丰厚,但也相对危险些,尤其是过一些深山老林时,经常会遇到劫匪。

龙江南岸,气候温和,水域广阔,水产资源丰富,多是山清水秀的地方,奇珍异果也很多,而龙江南岸则是山林多,矿藏丰富,野兽众多。正是应了那句“江南多雨水,江北多虎狼”

龙江两岸的差异化,就造就了得天独厚的商贸环境,所以来往于两岸的商贩众多,从江南地域收购水产等货物,到北岸贩卖,然后再从北岸收购矿产或是野兽皮毛,拿到江南去卖。

久而久之,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而来往于两地的商队,也大多依附于大型商行之下。

林暗月所在的商队,只是大型商行天远商行众多商队中的一条小型商队,规模也就是二十人的样子,这样的商队一般经营的都是一些不太贵重的物品,危险性低,当然回报也就低了。

所以像林暗月碰巧接下的这运送货物的差事,就算是比较大的生意了,不算那锦衣老者单独给他的那一百两银子,也还有一百两,而商队这一趟长途跋涉,除去花费,最后的盈余大概也就在千余两银子,不要小看这利益,要知道在天渺国里,十两银子就够一户普通人家半年左右的生活花销了。

而这条商队,常年跑的这条线,大概有一千里多一些,一个来回,大概在二十一二天的样子,所以这样算来,一个月下来,麻子这样的普通队员的收入,在三十到五十两左右,余三这样的小头目,能多个四五成,这可就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林暗月得知这一切后,心中暗暗乍舌,以前一直在林家村生活,哪里见过这么多钱,村里偶尔有交易,都是用大钱儿,而且林家村里一般都只是相互兑换,各取所需。

林暗月伸手往怀中摸了摸,那里,放着一张银票,正是锦衣老者后来给他的那一张,本来林暗月是要将那银票给钱师傅的,不过钱师傅没有收,说这是他应得的,之前付的那一百两,就算商队的了,林暗月只好又收进了怀里。

商队里其他人都是羡慕的看着林暗月,但是都还好,没有表现出什么嫉妒的意思,或许心里有吧,没那么强烈罢了。

也因此,林暗月的目光,都会不时的看向旁边马车上的那口大箱子,前路有什么坑洼什么的,林暗月都会很注意,将马速度放下来,缓慢驶过,商队里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都是会心一笑,他们这种人就是这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生意才会长久。

不知不觉间,商队里的人,不论年龄大小,都对这个算是搭路的瘦弱少年,认同感剧增。而这一切,林暗月却不得而知。

大约行进了有二十里路的样子,走在人群最前面的钱师傅耳根微动,停住了前进的步子,向前方远处看了看,手向上摆。

“停下,原地休息。”

钱师傅没有多说,身后的余三有些诧异,不过看着钱师傅面沉如水,默默的往后行去,让大家安顿好车马,暂时休息。

商队最后,接到消息的麻子轻咦出声,林暗月和那名叫王通的男子齐齐看向了他。

“奇怪,在这休息干嘛?”麻子也是一名跑商十几年的老人了,经验丰富,他看了看车队周围光秃秃的两侧,既无青草饲马,也无大树遮阴,使商队暴露在炎炎烈日之下,有些反常。

麻子将缘由告知了二人,二人才恍然大悟,也是感觉麻子说的有道理,不过麻子也说必定有其他他们不清楚的事情在发生,钱师傅可是天远商行有名的行商队首,也就是负责人,经验之老到自是不用多说。

众人歇息了约有盏茶功夫,商队的前方大路上,几匹快马飞奔而来,钱师傅并不意外,看来之前之所以停下来,怕就是因此了,只不过他身体却是挺直了起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气势,悄然升起。

不过来人并没有将目光多做停留,只是扫了一眼钱师傅,然后看了一眼商队上插着的旗子,旗子上天远两个古朴大字轻摆。四匹快马接连呼啸而过,一路尘土飞杨,至于商队里剩余其他人,过去的四人看都未看。

商队里的人也是间断了谈话,纷纷注目,直到四匹快马消失在远方。

林暗月也在看着,也许是因为角度的原因,过去的四人四骥,身上都带有武器,阳光反射,正好打在林暗月脸上。

隔了有一会儿,尘土消散,队伍又重新启程,总共也没有耽搁多长时间,剩下的路途倒是异常安静,竟是再没有碰到一人,不论是同向的,还是相向的。

比预计的还要早了一点,太阳已然西斜,晚霞刚生之时,商队已经看见了阙龙桥的桥头的巨大龙形石刻。

阙龙桥,阙,顾名思义,即建筑中类似门类的显示物,代表的是即将进入另一个特殊的区域。

这阙龙桥,正是因此而得名,而且还是两层含义。

第一层含义是,这阙龙桥分隔龙江两岸,可视作通行于两岸的门户。

第二层含义,就有些神话了,说这里是龙江的龙门关,龙江为母,孕育真龙,一跃龙门即化龙,所以取名阙龙,即得化真龙的大门。

其实是龙江宽博且长无边际,而阙龙桥这里犹如给龙江系上了一条腰带,龙江流向多为自西向东,阙龙桥再向东行百多米,有一落差十几米的小瀑布,而西向几百米水域则是类似于一个巨大的湖泊,所以造成了阙龙桥这里水流湍急,波涛汹涌,船只无法摆渡,所以先民才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在龙江这片水域最窄的地方,建了这座阙龙桥。

所以别看这阙龙桥横跨龙江,其实它并不长,还不足百米,只不过每当路过此桥,都能听到不远处瀑布处巨大的轰鸣声,如天雷滚滚,使人受惊,所以才有了“阙龙桥上万物惊,不拜真龙莫前行”的说法。

所谓“拜真龙”就是指祭拜阙龙桥两头的巨大龙形石刻。

第18章 血色残阳映不祥

林暗月所在的天远商队,在阙龙桥头开始休整,而且还要将货物盘点好,一些小件的都要绑好,怕会掉落。

因为未知的原因,每当经过阙龙桥,都伴有巨大的轰鸣声,如天雷滚滚。对于人来说还好,但马儿过这桥时,极容易受惊,不便东西胡冲乱撞都是正常,甚至传闻有马匹跃过一人来高的护栏,坠入龙江之中。

林暗月也学着别人,对着那龙形石刻拜了三拜,对于这所谓的“不拜真龙莫前行”,大多数人是不信的,不过很多人还是不会吝啬那几下俯身,更多是求个心安,尤其是这常常跑商的人,更是如此。

傍晚的彩霞,霎是美丽,映照天空一片火红,钱师傅看了看天色,估摸着,现在开始渡桥,天黑之前应该能抵达桥南岸最近的镇子,镇子叫做临江镇,距离阙龙桥这里大概十里左右。

钱师傅犹豫再三,还是下了决定,启程过桥。

而让他犹豫的,正是跑商这二十多来积累下来的经验,因为今天这一路上,他都感觉很是诡异,因为这一路上太安静了,除了那呼啸而过的四名江湖中人,竟是在没有碰到其他人。

如果说碰不到同向的,那可以理解,但是却是连个相向的人都没有,这就有点反常了,要知道这阙龙桥和他们所途径的大路,可是链接两岸两大城池的交通要道,竟然如此冷清,那就有些不太正常了,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阙龙桥长约百米,宽约十来米,很是宽敞,两只商队车马擦肩而过尚还留有余地,整座桥都是用条状巨石铺砌,两侧是一人来高的石墙护栏,石墙护栏都有镂空石刻,每隔五米左右就有一根石柱耸立,每根石柱都有龙纹浮雕,可想而知这一座雄伟的大桥,倾注了多少人的心血。

林暗月依旧位于商队的最后方,随着前方车马陆续上了阙龙桥,林暗月即使在后方,都能听到前方传出的阵阵呼喝声,还有马屁的嘶鸣声。

林暗月好奇的伸长脖子朝前面看去,虽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但还依稀可以看见前方马匹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惊慌失措,不愿前行,商队车夫在死命的拉扯。

“是不是很奇怪?我们每次经过这里都是这样!”林暗月旁边的麻子看着林暗月好奇的模样,开口问道。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林暗月不解的问道,一旁的王通也是一脸茫然。

麻子知道这两人都是刚加入商队不久的新人,而且以前也肯定没有来过阙龙桥,不然不会如此。

“嘿嘿,暂时保密,一会你们就知道了!”麻子却是吊起了胃口,一脸神秘的笑容。

前方虽然乱了一下,但终归是将马匹控制住了,一点点向前进发,不一会,林暗月他们三人也上了桥,麻子牵起了马缰,脚步稳健,一看就是有经验的老手了,林暗月和王通两人互在马车两侧。

越往前走,林暗月越感觉周围似乎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仔细分辨了一下,竟然是随着脚步向前,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一开始是如清泉流水,然后开始变强,变成了汹涌海浪,还夹杂着风声呼啸,而且还没有止境的加强,林暗月和另一侧的王通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心领神会,原来是这样。

麻子已经绷直了手中的马缰,马儿已经在抗拒前行了,不过麻子早就习以为常,还是一步一步向前行去。

商队原本的松散的商队长龙,被迫压缩了一半,紧凑的一点点向前,因为此时耳边全是如雷般的巨大轰鸣声,完全就听不到其他声音。

其实这犹如神迹的阙龙桥奇景,并不是真的神迹,它那神秘的面纱早就被前人揭露,不过后人还是不得不感叹当初设计这阙龙桥的大师心思之精妙。

其实说透了也没有什么,东面湍急的瀑布就有巨大的声音传来,而桥身两侧的镂空石墙,让声音能穿透墙身,透射进来,这并不难办到,后面才是关键,每一段对应的两侧镂空石墙,镂空花纹并不是重合对应的,而是正好相反,这种设计就让声音传入桥身后,声音并不能疏散透射出去,而是在这一米多的两道石墙间来回反弹,声音得到了几倍的增强,所以才造就了这种“桥中雷鸣天无云,桥里有声外无音”的绮丽景象。

轰鸣滚滚声中,一片残阳如血,阙龙桥上商队披上了红霞,桥下流水,映照血红色晚空,如一池血水汹涌,这是一幅美丽的风景画卷。

然而风景再美,也得有心情才能去欣赏,此时的商队最前头,钱师傅看着近在咫尺的桥头,心中那隐隐的不安,再次涌上心头,桥头那树荫下的阴暗,犹如要择人而噬的巨口。

不过现在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随着商队越发接近桥头,钱师傅越发小心。

陡然,桥头处几处黑点,引起了钱师傅的注意,在红色的晚霞映照下,这些黑色的痕迹其实并不显眼,但是钱师傅却是提高了警惕,钱师傅弯下腰,伸出手在黑点上摸了摸,然后伸到鼻子前闻了闻,脸色骤变。

虽然微风夹杂着龙江河水的味道,但手指间那熟悉的血腥味却是无比强烈,瞬间刺激着他本就不安的心剧烈跳动。

“后退,后退,快退回去……”钱师傅虽然岁数不小了,但内力深厚,武艺高强,这一瞬间的呼喊,竟是掩盖了阙龙桥上的阵阵雷鸣,后面的余三反应奇快,瞬间就知道大事不妙,返身就往回拉马缰,后面的商队老手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都知道该干什么,都是往回拉扯车辆。

也许是感觉已经暴露,或是本就没有隐藏,四五个黑衣人,从桥头岸边,树木的阴影中缓慢走出,清一色的黑衣装扮,手里持着明晃晃的长刀,长刀上黑红色的血迹已经干涸。

“嘎嘎,我就说应该把那一片血迹擦掉吧,结果被发现了吧!”声音沙哑怪异。

“无所谓,结局都是一样!”这道声音冷漠。

“动手吧,杀完收工!”

闻言几名黑衣人闭上了嘴巴,向着后退的商队杀了过去。

最后面的麻子林暗月三人此时也是被前面的乱象给镇住了,队伍前头已经快要到达桥头,而他们刚刚踏过阙龙桥的中央,正是轰鸣滚滚最是响亮的档口,完全就听不到前面喊的是什么,不过麻子知道轻重,也是急忙调转,掉头而回。

只是,事情并不会如他们想象的那样顺利,麻子拉扯着马匹想要掉头,但马儿本就处于一种惊吓之中,想让它掉头,那就是更加恐慌。

时间不等人,麻子急的抡起手中不短的马缰,向着马儿身上抽去。

第19章 桥上惊变入龙江

马儿被麻子抽了几鞭子,却没能如愿的调转方向,马儿吃通后人立而起,嘶鸣着徐徐后退,身后的马车也跟着后退。

林暗月和王通刚刚被这变故弄得惊慌失措,此时才反应过来,眼看马车就要顶上护栏石墙,赶忙去阻止。

一切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两人手刚扶上马车两侧,还没来得及发力,就感觉一股巨力涌来,受到惊吓的马儿最是难降,怪力奇巨,林暗月王通两人咬牙一起向前推。

马车被三人合力,被阻止了后退,但是马车也几乎就顶上了护栏,这一动一静之间,本是被绳索揽上的货物,受惯性向后滑去,马车本就堆积的很高,这些滑出去的货箱直接越过护栏石墙,坠入龙江。

“不好!”林暗月面色一变,却是阙龙城接的大箱子也跟着一起坠入了龙江,瞬间想到锦衣老者交待的话,箱子里盛放的是易碎的瓷器,已经来不及多想,身体已经先行,抓起马车上一根备用的绳索,左脚一蹬马车,飞身而起,右脚护栏上一借力,身如鸿雁也向着桥下坠去。

“小月!”王通在另一侧,麻子在前面拉着马匹,直到林暗月身体踩上护栏,王通才发现,不过阻止已经来不及,眼看着林暗月坠落了下去。

王通的大喊声在这桥上的轰鸣声中突兀响起,但是麻子注意力全在马儿身上,没有听清。

直到王通窜过来告诉他,他才知道,不过此时前方情况不明,不过看着前方慌乱的人群,显然并不乐观,没有犹豫,箭步来到马车旁,抓起最大一卷绳索,一头拧环套在了石柱上,然后将剩余绳索扔了下去。这一切麻子两息之间就完成了。

做完这些,麻子回身拉起马缰,使劲向着阙阳城方向赶马车。

王通眼神黯然的看了看石柱上的绳套,心里暗自祈盼林暗月能够用得上。

商队最前方,一场厮杀正在进行,三名黑衣人和钱师傅战在一处,钱师傅不知何时手上一副精钢拳套已经戴上,与三名黑衣人交手间火花飞溅,双方都没有说话,在这夹杂声响的情况下,说话也不一定听得清,而且五名黑衣人上来就直接出手,那说明他们不是早就盯上了他们这支天远商队,就是针对所有从这里路过的人或商队。

另外两名黑衣人已经追上余三等人,两名商队成员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余三也是在苦苦挣扎,商队虽然大部分都有功夫在身,但是并不高深,对付普通练家子还成,对于这几个明显游走于杀戮前段的黑衣高手,那是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

钱师傅也知道身后情况不妙,但是他被三人缠住,无法分身,只得在心里暗暗着急。

然而这一切,林暗月都无暇顾及了,不过即使他在,结局也不会有太大改变,他除了一身怪力,还是丝毫不懂武功的习武废柴,研习《逆星辰》两年多,除了把内容和那些招式记得一清二楚,就再没有其他收获了。

此时林暗月正在这龙江之中挣扎,自桥上掉下的货物不多,十来件的样子,此时在这龙江之上散乱的随波逐流,其中那锦衣老者托付的大木箱子最是显眼,在这湍急的河流中林暗月一眼就能看到,不过因为箱子先掉下来,林暗月在后,当林暗月落水后,再次从水里冒出头来时,箱子已经距离他二三十米远了。

林暗月认准方向,奋力向箱子游去,奈何林暗月怪力傍身,但在这湍急的河水中,确实无用武之地,只得一点点努力向箱子接近。

林暗月身体置身在这江水中,竟是感觉有些温暖,就如泡热水澡一样的舒服,身上好几层衣衫造就已经湿透,不过林暗月都顾不上了,因为再往前六七十米的地方就是人们所说的“龙门”了,那个十几米的大瀑布,林暗月一定要赶在瀑布之前,将箱子想办法弄上岸。

虽然不知道从阙龙桥掉下来那一下,箱子里面的瓷器有没有碎,但林暗月知道,如果放任箱子这么漂下去,不说其他,只这一个瀑布,里面的瓷器就得稀碎,虽然接箱子时没有打开封条验货,但想来即使里面有减震的甘草,这么高的瀑布冲击,怕是也承受不下来。

林暗月奋力朝箱子游去,距离又近了一些,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距离箱子越近,一种隐约的女子声音若隐若现,不过随着人和箱子越来越接近瀑布,那声浪声也是在变大,也许是自己听错了吧。

眼看着距离瀑布还有二十来米的时候,林暗月距离箱子已经还有两三米的样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箱子,林暗月对于两耳的轰鸣声置若罔闻,双腿在水里猛蹬,时间快要来不及了,林暗月还是低估了这临近瀑布的水流速度,这里比桥下那里还要快得多,当林暗月手终于碰到箱子时,人和箱子距离瀑布已经不足十米。

此时人和箱子在龙江中心偏南一些,那距离岸边也得还有个三四十米,原计划的将箱子拖上岸已经不可能了。

林暗月看着倒扣在水里的箱子,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暗觉不妙,如果是这样掉下来的,里面的瓷器怕是已经碎了吧。

来不及多想,瀑布近在咫尺,林暗月抱住箱子,在水中奋力调整好方向,让自己在前,箱子在后,他是想掉落下去时,自己在下面,箱子在上面,那样如果自己接触到水面的那一瞬间,自己奋力将箱子向上抛出,那样就会减小箱子的冲击力。

至于生死,早已经被林暗月自动忽略了,因为他就是个将死之人,什么时候体内力量失衡爆发,也就是粉身碎骨之时了。

抱着箱子的林暗月感觉箱子好似在不自然的抖动,就好像里面有活物在挣扎一般,林暗月摇头叹息,这百多米的追逐,自己消耗太大,都出现幻觉了。

瀑布到了!

林暗月毕竟还是个不经人事的少年郎,这一刻,即使往日再如何,也是惊声大叫,如他所想的一般,他在下,箱子在上,而且还是正面箱口朝上,就这样向着下方坠落下去。

白色水花溅射,打得林暗月面孔生疼,眼睛不自觉地闭合,不过却是全神贯注,静等自己身体接触,或是快要接触的那一瞬间,然后双手向上推出,这样,也许箱子里面的瓷器会安全一些吧,想到这里,林暗月瘦削的脸上,一抹笑容浮现。

只是林暗月看不到的箱子上方,早已经被河水浸湿的封条断裂,箱子盖自内而外被打开。

一披头散发的脑袋露了出来!

第20章 美人出浴无人赏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置之死地而后生,破而后立入九霄。

林家村,一身劲装的虬英走进了村子,此时天还没有大黑,远方的天边,红霞映照,一路上遇到的村民,看见虬英也不觉得奇怪,反而会露出微笑,点头示意。

因为村民们多少都知道了一些这名熟悉的陌生人,十来年一直暗中照顾着小暗月,让他不至于夭折。

虬英来到了族长林满堂的家中,院子里没有人,除了正厅,其他屋子都还没有点灯,虬英直接向着正厅行去。

林满堂一家人正在吃饭,正厅里没有人说话,安静的夹菜吃饭,林满堂平日看着和蔼可亲,慈眉善目的,其实在家里还是蛮严肃的。

正所谓食不言寝不语,林家一家一直恪守。

“呦,我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啊!”

虬英的声音突兀响起,林满堂一家皆是一愣。

“哈哈,小英啊,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来来来,快坐下一起吃一点儿”林满堂,林天奇都起身来招呼虬英。

“哈哈,林叔您就别和我客气了,我已经吃过了,我是来看看暗月,又到了进行药浴的日子了,这孩子出来几天了,也不知道回去”虬英摆了摆手。

“嗯?暗月不在你那里吗?”林满堂和林天奇都大惊。

“怎么?暗月没有来村里吗?”虬英一脸错愕。

“暗月五天前来过一次,说是天气转冷,要带些衣物去你那里,我也没有多想,他拿完就离开了啊!”林天奇说道。

几人面面相觑,完全就是措手不及。

而此时的林暗月,正在进行一场不次于生死搏杀的战斗,一方是他,一方却是滔滔江水。

人在半空,林暗月被水花打得睁不开眼睛,只是凭感觉调整好身体的姿势,让自己保持背部朝下,林暗月扭转脑袋,微睁开眼睛用眼角余光看着自己与下面的江面越来越近。

即使是这黄昏的暮色,也阻挡不了瀑布江水冲击而下,溅入水中激起的白色水花,林暗月眼角看见的就是这一片片花白,伴随着巨大的声响。

近了,近了……

当林暗月感觉自己距离水面还有一两米的时候,他嘶吼一声,林暗月双手奋力向上用力,将依旧保持朝向上方向的箱子推出。

只是真实情况和林暗月预想的一点都不一样,箱子并没有被他推的向上而去,而是他自己以更快的速度接近水面,那大箱子仅仅只是微微停顿了那么一下,不过速度,确实在停顿后,降了下来。

箱子上方,披头散发之间,一双清澈眸子似乎穿透水幕,直直的盯着下方那满脸扭曲,闭着双眼的面庞。

林暗月只感觉后背如被巨锤锤过一样,巨大的撕裂般的疼痛从后背传遍全身,一口逆血,夺口而出,染红了江水,扩散,只是在这黄昏暮色的映照下,仿如一色。

最后一丝意识,是庆幸自己没有做无用功,那锦衣老者托付的瓷器箱子,速度真的降下来了,至于里面的瓷器能不能保存完好,林暗月已经无能为力了,他,晕了过去,身体被瀑布的激流,直冲入水底。

“啊!”一声高亢的尖叫,强势杀入这瀑布流水弹奏的乐曲。

箱子比林暗月晚了那么些许的时间,也是被冲入江水里。

时间不长,距离瀑布几米之外的水底,一大一小两黑影向上涌来,突兀的在水面上露了出来。

大的原来是那口大木箱子,只不过是底斜斜的朝上,在水里一晃一晃,摇摆个不停,渐渐随水流向远方漂去。小的则是个小盒子,被水流冲到了一个瀑布冲击形成的回旋区域,来回打转。

那轮血色残阳照射不到这里,但这里还是被红色的晚霞,洒上一片霞光。

一抹白花,从水底上涌,由小到大,悄然绽放,在这霞光下,如此的显眼。

原来是件白色的衣衫,漂浮出了水面,衣衫下摆平铺开来,远远看去就如水中盛开的一朵白莲。

这是一个人,一个女人,一头乌黑长发湿答答的粘在身上,湿透的白色衣衫下,一抹酥胸随着身体在水里上下浮动,若隐若现。

这女子在水面上大口喘着气,眼神慌乱的在四周扫射,却并没有找到她要找到的东西,或是人。

女子深吸了一口气,猛然一头扎进了水里,水面上的这多白莲,渐渐隐没。

隔了一会,再距离这里不远处,女子又露出了脑袋,然后再次深吸口气,又返回了水里,如此反复三四次,这白衣女子距离瀑布这里已经有十几米远了。

除了手里多了一个小盒子,别无它物。

其实时间距离林暗月入水,时间并未过去多久,但是对于女子来说,却是仿佛过去了许久,女子再一次露出了水面,白皙的面容上,一双漂亮的眸子,眼神却是渐渐黯淡。

女子向着岸边游去,随着距离岸边越来越近,白衣女子从水中站立了起来,一身白衣紧凑的贴在身上,娇躯玲珑有致,如隐若现的朦胧感,惹人心动,只是美人出浴的这等美景,却是无人欣赏。

女子就这样湿漉漉的上了岸,在岸边一处礁石上坐了下来,就这样盯着瀑布冲刷出来的这一大片“湖泊”

女子坐了许久,也不见那印入脑海的少年身影,女子懊恼的叹息。

女子还是起身离开了,手里拿着那印刻有特殊符号的小盒子。

也许,那仅仅一两面之缘的瘦弱少年,怕是已经不在人世了吧,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江湖吧。

清晨,龙江下游升龙渊下,一蓑衣老者盘膝而坐,在此垂钓,烟波渺渺,雾薄之处才有几缕阳光,斜射渊底,雾气在阳光的穿插下,翻涌追逐。

蓑衣老者动也不动,好似石雕一般,而且鱼竿也甚是诡异,却是一杆拐杖,没错,就是一杆碧绿如玉的九节碧竹,一根鱼线从拐杖末端延伸而出,探进了水中。

升龙渊下的龙江江水,经过中游地区的几条支流分流,已经不再湍急奔涌,而是渐渐平缓,就如这老者拐杖下的鱼线,徐徐微斜,丝毫不显角度。

只不过,拐杖下的鱼线却是陡然的绷直了,老者正在闭目养神,感受到手腕传来的巨大力道,眼神睁开,精芒闪现,大嘴咧开老大,看来是条大鱼。

老人并不起身,气沉丹田,手握拐杖。

“给我出来!”

一庞然大物被老人拉出了水面。

本以为是条大鱼的老者,定睛一看,暗道一声晦气,鱼钩勾住的却是一个人。

老者走到近前,看着这面孔清瘦的少年,微微探了一下鼻息,虽然如有若无,却是还活着。

老者揉了把脸,连呸三声,几个闪身,消失在了升龙渊底的岸边。

第21章 迷幻梦境悟七星

潜龙渊,位于浣沙郡、清河郡、坪江郡三郡相交之地,是天渺国三大险地之一。

这里地势险峻,崖壁怪石嶙峋,上窄下宽,潜龙渊深百余丈,也就是三百米上下,深到不是太深,只是渊底常年云雾缭绕,而且有一种能至人迷幻的瘴气夹杂在雾气中,千百年来,慕名而来的游历者众多,挑战天险。

没有真正尝试过的人不会知道潜龙渊的恐怖,想要下到渊底,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是往龙江上游走,大约十里远的地方,有一瀑布,那里只有百米高,而且两侧有山路能下到瀑布底部,从那里,可以随龙江江水,漂流进潜龙渊。第二个办法则是直接从潜龙渊上的崖壁环绳攀岩。

第一种办法稍微安全一些,只不过瀑布冲击下来的江水流到潜龙渊的这段距离,共有三条支流,掌握好方向就可以直达潜龙渊底,只不过选择这条路的人不是直接漂出了潜龙渊,就是直接消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选择第二种办法那危险性就太高了,下到潜龙渊一定高度后,那种致人迷幻的瘴气就会出现,然后人在半空出现幻觉,好一些的是被上面人拉上去,比较惨的就是直接坠入深渊,粉身碎骨。

久而久之,再无人敢于来此冒险了,所以潜龙渊看似云雾缭绕,仿若仙境,其实是赫赫有名的凶煞之地。

而让世人谈之色变得潜龙渊,本该人迹罕至,可如今这里却是有了人迹,还不知一个。

被蓑衣老者钓出龙江的少年依旧如尸体一般躺在岸边。这少年,正是坠落瀑布的林暗月。

此时距离蓑衣老者离开已经有一会了,太阳高升,但是从渊底向上看去还是雾蒙蒙的一片,只能隐约有一些散乱的阳光钻进来。

这里的岸边,其实就是一块巨型的大石块,裸露在江水之上的一部分,这里安静异常,仿佛这潜龙渊下,真的潜藏着一条巨龙,连江水都不敢出声打扰。

一道黑影,从雾气中现出身形,是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脸上满是皱纹,衣衫破烂,好似乞丐,裸露在外的皮肤如干枯的树皮,老者走到了林暗月的身侧,低头看着还未清醒的林暗月。

“咦,哪里来的少年”

老者自言自语,虽然声音苍老,但却有力。

老者如蓑衣老者一样,用手探了探鼻息,然后站起身来。

“可惜了,还活着”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嘴里嘀咕着什么。

时间不长,老者又走了回来,还是看着躺在地上的林暗月,苍桑的眼睛里满是纠结。

“虽然是活的,但是我要是不管他,他就会死,要死的人,我就应该救,不能让他死,可他还活着,我不能救,怎么这么麻烦!”看着挺正常的老头,说出的话完全不能理解。

纠结无果,总也无法说服自己,最后老者眼神一亮。

“有了,我等他快要死了,然后再救他,那不就成了!”

老者开心的在林暗月一米外盘膝坐了下来,然后就这么直直的盯着他,一动不动,仿若石雕。

渊底,又恢复了宁静,雾气弥漫,翻滚,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粉色迷雾,夹杂其中,弥漫开来。

老者似有所觉,打了个喷嚏,突然大骂出声:“该死的,又来了!”

话说完,老人又安静下来,这一次,仿佛连呼吸都消失了。

时间,仿佛静止,只有雾气在翻腾,无孔不入。

林暗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他分不清真实还是虚幻,他见到了父亲李云吉,李云吉面容模糊不清,但他知道,那是他。

李云吉带着他上了青龙山,越往上爬越是陡峭,李云吉在前,林暗月在后,即将到达山顶的时候,林暗月失足一脚踩空,林暗月从青龙山上滚落了下来,每一下的撞击都痛入骨髓,他身不由己的各种翻滚,遍体鳞伤,然而让他诧异的是,往日身体里横冲直撞的混合力量,竟是不再作怪,而是游经他每一处创伤,那一身的伤痕却是在一点点好转。

只是这青龙山太高了,他就这样一直翻滚着,而体内力量也一直游走着,即使是十几年积累下来的力量,也是修补不过来这源源不断的伤势,渐渐的,有些捉襟见肘,体内力量仿佛是有意识一般,知道再这样下去它就消耗不起了,然后这股力量就不再去修补林暗月的创伤,而是游向了他处。

林暗月不知道自己还要翻滚多久,没有体内力量的救治,他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林暗月好似忘记了疼痛,脑海里各种念头纷纷而至。

有关于父亲李云吉的、哥哥林骄阳、干爹干娘、林爷爷、虬英叔,还有想象中的爷爷李映楼,林家村村民,闻大哥、齐姐姐……最后惦念的是那口箱子,这一生,就这样过去了吧,好不甘心啊。

不过想了这么多,为何感觉身体又不那么痛了,莫非,那股一直折磨着自己的混合力量又回来了。

仔细感受,身体里熟悉的刺痛感,再次传入神经,这是林暗月第一次高兴这股力量的归来,原来,它还没有抛弃他。

只是,它似乎已经不一样了,它在林暗月身体里有规律的游走,每游走一圈,就会有一丝力量出现,融入它的身体里,然后它再分出一丝,去往林暗月受创的伤口,它越转越快,它也越来越壮实了。

渐渐的,还在翻滚的林暗月发现,他刚刚出现新伤口,马上就会有一股力量去修补,而混合在一起的阴寒之气与阳罡之气,随着在体内规律的游走,渐渐有了融合的趋势,它在发生着某种蜕变,这就是内功的修炼吧,而多出的力量,就是内力吧,林暗月在心里暗道。

突然,林暗月感觉自己翻滚的身体终于停止了下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他如死尸一般趴在了青龙山的山脚下,混身酸痛,想起身,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

不用再修补损伤,混合力量游走的速度也降了下来,只是它已经充实的身躯,却在一点点的瘦弱下来,林暗月大惊,不过也没有办法,自己体内没有开启脉络,即使修炼出内力,也会很快消散,自己也是无能为力。

“不,你不是无能为力!”

趴在地上的林暗月动也不能动,父亲李云吉又出现在了身前。

“我…”林暗月满脸黯然的看着面容模糊的父亲。

“七星渡厄,逆转阴阳,玉衡定魂灵,璇玑启斗身,逆乱星辰现七星,改天换地破五行,开阳至精,玉衡化气,瑶光通神,玉衡三脉先定魂,璇玑四脉成七星,天权枢璇玑,斗身自天成……”

七星渡厄篇的内容响起,已经分辨不出是李云吉的声音,还是自己的声音。

潜龙渊底盘膝而坐的老者突然睁开了眼睛。

第22章 融会贯通灵光现

潜龙渊底,盘膝坐在林暗月不远处的老者睁开了眼睛,当那夹杂着粉色的雾气袭来之时,他就将眼睛闭上了,而现在睁开,则是因为林暗月的变化。

本是如同死尸一般,气息微弱的林暗月,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临近死亡,而是身上的气息逐渐强盛了起来,按照老者的猜测,这少年怕是马上就要醒转过来。

事情并没有向老者预料之中的一样,林暗月并没有醒转过来,不过身体却是动了起来,林暗月无意识的从岸边坐了起来,然后盘膝而坐,双手背朝膝盖,手心朝上。

嘴里含糊不清的在念叨着什么。

这一幕让老者来了兴趣,看着打坐的姿势,这少年还修有内功,不过转念一想,也就不足为奇了,这少年能出现在这里,必是从上游漂流而下,而且看他有些浮肿泡的发白的嘴唇,落水时间也必定不短了。如果不是身体里有内力护身,不说溺不溺亡,单说这一路漂流,磕磕碰碰就会要了他的命,毕竟从上流到这里,可不是一片坦途。

老者看着应该是运转内功心法的林暗月,心头有一些失望,看来这少年是死不了了,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就这样静静的在林暗月不远处,一动不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林暗月哪里会什么内功心法啊,《逆星辰》秘籍里,大部分记载的都是作者的游历见闻和感悟,只有最后一小部分的几篇内容,是和修炼有关的,就如此刻脑海里一遍一遍不停重复的《七星渡厄》篇。

梦境中的林暗月,也如现实一般盘膝而坐,嘴里一遍一遍的重复着七星渡厄的内容,却是迟迟不得门而入,身体里那股有了莫名变化的混合力量,还在按照它自己的路线流转,只是速度不快,而这一切,林暗月犹如亲眼所见,仿佛能看到它流经到了哪里,又从哪里拐了弯儿。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也许是林暗月看的太多了,他总感觉这混合力量行进的路线有些似曾相识。

陡然,两幅大小一致的盘膝图从脑海里浮现,其中一副是满身红点,密布全身,另一副则是全身遍布红色线条,交织在一起,分不清首尾。

林暗月将混合力量的路线与全身红线的盘膝图像一一比对,竟是惊人的重叠了进去,林暗月心中一动,莫非这就是运功图。

对《七星渡厄篇》迟迟不得其法的林暗月,福至心灵,将《逆星辰》秘籍最后几篇内容融会贯通,《七星渡厄》篇的内容与两幅盘膝图结合在了一起,抽丝剥茧一般将盘膝图满身红线逐一剥离。

脑海中盘膝图一条条红线被剥离,也不知道剥离出去了多少,脑海里的盘膝图上,已经一条都没有了。

仿佛整个世界都一片清明了。

一个光点突兀浮现,然后下一个光点……林暗月将接连亮起的光点相连,然后第一条发着光的线条出现了,然后第二条…直到第十二条也亮了起来,然后这十二张各含一条不同光线的图重叠在了一起。

重叠在一起的十二条光线光芒暗淡了下去,一副复杂的红色网络浮现眼前,赫然就是那记忆中不知看了多少遍的那幅盘膝图。

“轰隆!”

林暗月只感觉脑海里一阵轰鸣,这就是自己寻找的答案吗?

“七星渡厄…”

而这一次,《七星渡厄》篇响起后,林暗月脑海里不再是一片空白,头部有三个巨大的光点浮现,逐一串联,延伸向四肢,联通了四肢的四个闪亮的光点,形成了一个形状怪异的曲线。

每念一遍《七星渡厄》篇,这条曲线也就亮了一分。

而林暗月则是尝试控制着体内那股力量,向着那些光点的方向前进,这个过程,异常缓慢,这蜕变过后的力量,有些调皮,不愿轻易被他约束。

终于经过不懈的努力,林暗月仿佛找到了感觉,那股力量在他的控制下,延着记忆中的线路,向着脑部光点进发。

直到串联到第五个光点的时候,还剩左脚和左手两个光点,体内那股力量已经无以为继了,只得退回了它原来的路线,再次积蓄力量。

以为胜利在望的林暗月很是失望,只得再次等候那股力量的恢复。

然而,事实很是无情,虽然那股力量一次又一次的踏上征程,最后却是连第六个光点都没有达到,就消耗殆尽,灰溜溜的再次回去修养,尝试了不下几十次,林暗月渐渐感觉到了绝望。

“你要放弃了吗,准备就这样残喘一生吗?”模糊的声音响起,林暗月已经分不清这是谁,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自己天生废脉,修炼的内力还没有来得及发挥作用就已经消散,近在咫尺的第六光点,咫尺天涯般可见不可得。

身体之外,衣衫褴褛的老者感受着林暗月身上波动起伏的气息,怎么这少年好似散功了一般,好奇之下,黑衣老者轻轻来到了林暗月的身后,伸出右手,轻轻放在了林暗月的后背,内力小心翼翼的进入林暗月的身体。

“咦,怪哉怪哉!”

老者褶皱的脸上竟是面露兴奋之色。

“天生废脉,却是自有一股先天内力凝而不散,稀奇稀奇,咦,怎么回事!”

将手掌放在林暗月背后的老者想要收回手掌,却发现并未如愿,不光手掌被粘在了林暗月背后,而且自己身体里的内力还在被源源不断的吸出体外。

老者怪叫一声,这情况,这老者从未遇到过,只是听闻有魔道武学有此效果,莫非这少年,是个邪门魔道。

梦境中的林暗月可不知道这些,还没有放弃的他,突然感觉背后一股力量涌进了身体。

“笑笑,集中精神!”

“啊?”

好似是父亲李云吉在出手帮自己,闻听此言,林暗月赶忙收摄心神,体内力量在背后内力的帮助下,整装旗鼓,再次出征!

这一次,因为有了援军,一路过关斩将,突破了之前的位置,第六光点,也被贯穿,向着第七颗光点缓慢的前进,只还剩这最后一颗了。

越往前消耗就越大,虽然只是这最后一段,林暗月却是感觉比之前几段加起来,消耗的还要剧烈,如果不是后面这股内力的注入,他想凭借自己的力量贯通七星,那无疑是难如登天。

身体外的黑衣老者,已经无暇他顾,另一支手掌也贴上了林暗月的后背,内力被源源不断的吸走,好似林暗月体内的内力运转,如那星辰黑洞一般,吞噬一切。

那夹杂粉色的云雾如同吸食饱了的猛兽,懒洋洋的向着远处飘去!

第23章 天生废柴变璞玉

随着体内力量的运转,一股股内力源源不断的注入到这股力量中,然后向着那条越来越明亮的线条中输送!

黑衣老者心中郁闷,这陌生的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练的又是什么邪功,吸收自己这么多内力,就不怕爆体而亡吗。

想想自己一个先天境界的大高手,竟然在这少年身上吃了暗亏,虽然自己境界跌落回了后天,但是那只是内力总量少了,可内力的精纯可是没有变化。

当老者体内内力也所剩无几的时候,老者感觉一股莫名的怪力从双手传来。

“砰”的一声,黑衣老者仿佛被人一掌打飞,身体不受控制的向着龙江里坠去,人在半空,老者才反应过来,眼看就要跌落水面,老者一掌向着水面隔空拍击而出,江水凹陷,水花四溅,老者身体凌空倒飞而回,稳稳站在了岸边。

“……”老者经历的这一切,有一种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可是话到嘴边,又不知该去骂谁,那个小子依旧盘膝而坐,还处于莫名的状态中。

不过老者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这少年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股莫名的气势在逐渐升腾。

梦境中的林暗月,当左手最后一颗光点被贯穿之后,林暗月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爆炸了一般,七团光点如星辰一般闪耀,头部三团最是浓郁,四肢各有一团,连接的线条熠熠生光,组成的曲线,与记忆里盘膝图的几乎一致。

然后这条蕴含莫名力量的曲线,分出一条条丝线,延伸至四肢百骸。

不知过去了多久,这些分散出去的线条再次汇聚,但是却没有回归这条七星曲线,而是在林暗月体内又形成了七条独立的线条,与混合力量流经的路线一一相交,然后逐渐暗淡了下去。

这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一般。

林暗月此时才转身看向了身后,果然是父亲李云吉的身影,面孔依然模糊,不过林暗月能够感觉到,父亲在朝自己微笑。

林暗月起身,想要去触摸父亲的身影,可是触碰到的只是一片虚无,父亲的身影如镜花水月一般,消散而去。

“爹…爹!”林暗月大急,追着那飘散的身影而去,跑了几步,只感觉脑袋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也向着地面倒了下去。

潜龙渊底,一直盘膝而坐的林暗月身体突然向后倒了下去,不远处一直不敢再上前而坐在地上等候的黑衣老者,狐疑的看着倒地的林暗月,心中惊疑不定。

山中无日月,岁月有乾坤,当林暗月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了,实在是之前一系列的变故,一直让林暗月的神经紧绷,先是坠桥追箱,然后瀑布冲击,大江漂流,最后是梦境奇遇,这一切,都让林暗月神经受到一次次冲击,直到最后梦境中追寻父亲身影,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量,深度的昏迷过去。

睁开眼之后,视线有一些昏暗,头顶上是山洞特有的嶙峋凸起。

这是哪里?山洞?

这不会是苍龙岭林家村不远处的那处山洞吧,自己和虬叔叔生活不短时日的地方,难道自己没有离开林家村,只是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什么商队、阙龙桥、瓷器箱子,一切都是梦而已?大惊之下,林暗月坐起了身子。

“臭小子,你醒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暗月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昏暗中,林暗月隐约能看出,这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头,须发皆白,面容朝着自己,看不太真切。

“老爷爷您是……”

“你是老夫从水里钓上来的!”老者手里在拿着什么东西,两只手摆弄着。

“钓?”林暗月奇怪,不过接着想到了什么。

“是您救了我吗?”

“我只是钓鱼而已,本来准备吃顿大餐的,谁知把你钓出来了,真是晦气,你还跑到这里把我的床给占了,更是可恶!”

虽然老者这样说,但是林暗月还是听出来了,自己坠下瀑布,昏迷了过去,是这老者救了自己,虽然很怀疑自己如果在水里,这老者能不能钓的动自己。至于后面的话,林暗月只当是老者在开玩笑,如果不是他把自己弄回来,自己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想到这林暗月连忙起身,来到老者近前。

“谢爷爷救命之恩,请受我一拜”

说着话,林暗月就双膝跪地,就要给老者磕头。

老者看到这一幕,没有阻止,但是身体却是快速闪到一边,眼神闪动。

“我告诉你臭小子,别想磕个头就算了!你得把我的鱼补回来,最少十…不,最少一百条!”

林暗月一脸错愕,感觉这老者像是个孩子一样。

“好,一百条,不过还是要谢过您的救命之恩。”

林暗月转动方向,还是朝着老者磕了个头,这一次老者没有拒绝,但是神情莫名。

“你很不错!”

林暗月恭敬的磕完头后,老者幽幽的说道。

“爷爷,这里是哪里,距离洄龙郡有多远?”一阵沉默之后,林暗月问道。

老者眼神斜斜的撇了他一眼。

“怎么,这么着急走啊,不是说好要给我补一百条鱼的吗?你这臭小子怎么能这样!”

“不是的,爷爷,您误会了,其实……”

林暗月犹豫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面色也越来越暗淡。

山洞里安静了下来,气氛似乎都沉闷了不少。

“这里是潜龙渊,洄龙郡距离这里有多远我也不知道,如果你要离开,那你就走吧!”隔了许久,老者挠了挠头,打破了沉默。

“爷爷,其实我只是有心愿未了,我向您保证,我了结了心愿之后,就回到这里陪着您,我会努力坚持活到给您补回一百条大鱼的”

林暗月艰难开口。

老者闻言呆了一呆,一会一种叫做恼羞成怒的情绪上涌。

“什么乱七八糟的,臭小子,老夫刚夸过你人不错,你就来骗老夫,听你意思你就要死了,要离开了结心愿,然后再回到这陪我?”

林暗月看着一脸愤慨的老者,下意识的点了点头。

“气煞老夫了,臭小子你骗鬼呢,你一个开七脉,内力小成的娃娃马上就要死了,你要是想走就直接说,何苦糊弄我这个老头子,滚,你给我赶快滚!”

黑衣老者气的胸脯上下起伏,手里那事物也显露出来,用力的敲击着地面,那赫然是一杆碧绿晶莹的拐杖,这昏暗山洞都未能阻碍它的毫光。

而听到老者一袭怒喝的林暗月,直直的呆愣在了原地!

第24章 龙江水里现飞星

林暗月完全的呆住了,被气急败坏老者话语中的内容惊到了。

“开启七脉,内力小成?”

林暗月喃喃自语,这说的是自己吗?难道那如梦如幻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想到这里,林暗月顾不得黑衣老者,径直盘膝坐下,然后闭上眼睛,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双手如梦境中一般结印。

林暗月此时才真切感受到,那股一直伴随着自己的阴寒感觉已经不在,而是变成了一丝清凉之意,而且随着自己的意念指使,体内内力翻滚,按照梦境中的运行路线,运转起来,每运转一个周天,都会感觉内力壮大了一丝,然后分离出来,这一次,内力没有再消散,而是游走之后,汇入到了四肢脉络中。

“七星渡厄,我终于成功了,我不用死了,我也可以练武了,真是太好了!”

睁开双眼的林暗月站起身来,高兴的大喊大叫,在黑衣老者错愕的目光中,林暗月上前抱住了他。

黑衣老者神情一呆,感觉有热流粘在了脸上,这少年竟是哭了。

“喂,臭小子,你发什么疯?”

黑衣老者眼神也温和了下来,虽然不知道这孩子是怎么回事,不过还是能够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喜悦,那是一种长期被压抑的释放。

“爷爷,我实在是太高兴了,谢谢您,谢谢一切!”

林暗月放开了老人,抹了抹眼睛,笑着说道。

“我会留下来,给您捕一百条,不,我给您捕二百条鱼,我再离开!”

“真的,你可不要骗我!”

“真的,不骗您。”

就这样林暗月在这潜龙渊底的山洞里留了下来。

“爷爷,您是怎么到这潜龙渊的?”

“不知道!”

“爷爷,您叫什么名字啊?”

“……不知道!”

“爷爷,您有亲人吗,您怎么不离开这里?”

“……不知道,不过外面很危险,我不出去!”

“爷爷,您……”

“臭小子你有完没完,赶紧给我捕鱼去!”

被林暗月问的不耐烦的老者双眼一瞪,只是看着林暗月灰溜溜向岸边跑去的林暗月,老者眼神中一片茫然。

“名字…亲人…啊…”老者努力的回忆,可是随着越加努力的去想,脑袋就如针扎一般的疼痛,最后无力的躺倒在了地上,昏迷了过去。

此时林暗月正在岸边,对此豪不知情,这是林暗月醒来后的第一天,经过如好奇宝宝一般的问询,林暗月知道这里人迹罕至,而且天险如刀,想要进来和出去,都是不那么容易。

至于关于老者的身份来历则是一概不知,而且老者自己也说不清自己在这里生活了多久,只是知道,应该有十几年了,因为已经过了十几个飘雪的寒冬。

在这里生活,食物不愁,龙江里有鱼虾,海藻,岸上有一些可食的野菜,偶尔会有一些小动物,老者这十几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不过这些林暗月都没有考虑太多,现在他的心里,还满满的充斥着兴奋。

“啊…啊!”

林暗月亢奋的大叫,声音在这深渊里久久回荡。

林暗月走到岸边,这是一块巨大如刀削般的巨石,平铺在了龙江江水中,经过几百年江水的洗礼,表面有一些坑洼的痕迹,但整体还算是很光滑,林暗月在这盘膝坐了下来。

《逆星辰》中盘膝图的线路再次映入脑海,暗暗控制着体内内力按照这线路运行,一周天…两周天……

时间如白驹过隙,当林暗月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体内内力整整运行了三十六个周天,林暗月自己有感觉,自己体内的内力又有了一些精进在心里暗暗高兴,这种不用担心自己随时可能死去的感觉,真是美妙。

起身的林暗月看了看头顶上空稀薄的云雾,网起了裤腿,向着龙江江边走去。

时间不早了,该把今天的大鱼兑现了。

江水很凉,这是现在林暗月的感受,如果是以前,他反而会感觉江水很温暖,因为那时他身体是冷的。

林暗月在岸边的水中折腾了半天,也是没有什么收获,再向龙江中心行去,水就会深了,现在手里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林暗月看了看四周,突然看到了岸边不远处一根大草,透绿的叶片呈长条状,上尖下宽,边缘长着尖刺,直竖而起,一片叶子约有一米长,好似一柄阔剑。

林暗月走上岸,折了一片最大的叶子,拿在手里比划了两下,还挺顺手,叶子也很硬实。

林暗月再次入水,虽然有了工具,但是林暗月拿着“大剑”胡乱挥舞,还没等他反应,鱼就已经跑掉了,好一会竟还是一无所获。

不光鱼没有捕到,自己身上的衣服还被江水打湿了,林暗月突然灵机一动,自己现在可是有内力傍身了,不知道配上武学招式,会不会有作用呢?

想到就做,林暗月这一次变的很安静,双腿在江水里一动不动,脑海里《飞星篇》的三十六式招式不停闪动,突然感觉脚边江水里有鱼擦着腿而过,一式“飞星传恨”就用了出来。

“噗”

手里草剑刺入水中,只可惜,并不是林暗月想要刺的位置。

虽然《逆星辰》里三篇武学招式共计七十二式剑法都以了熟于心,不过想要实际应用出来,还需要千百遍的磨练才行。

林暗月在这江水中,只用这一式“飞星传恨”,随着他用出的次数越来越多,一次次的调整,对于这一式招式的理解也是越来越深。

全身心投入剑法中的林暗月,并没有发现岸边已经站立一人,衣衫褴褛,须发皆白,如礁石凝立。

此时捕鱼已经不再是林暗月的主要目的,如何使用好剑招才是他现在最渴望做到的,经过几十次的失败后,林暗月这一次如之前一般闭目凝神。

突然林暗月心中一动,就是此刻!

“飞星传恨”声音与动作同时完成,只感觉林暗月身体不自然的扭转,一闪而逝。

林暗月知道自己成功了,因为草剑的重量发生了变化,还没来得及喜悦,一道声音就传来。

“不错!”

林暗月闻言看去,却是黑衣老者来了。

林暗月手里提着草剑,草剑上扎着一条尺许大鱼,兴奋的向着岸边跑去。

“爷爷,我成功了,看我给你捕的大鱼!”

“爷爷?”暗上黑衣老者喃喃自语,然后看着跑过来的林暗月,眼神复杂。

跑上岸的林暗月在黑衣老者身前几米远的地方突然站定了下来,看着与印象里完全不一样,但是外貌一摸一样的黑衣老者。有些惊疑不定的开口。

“爷爷?”

“是,也不是!”老者声音清朗,丝毫不似那花白须发般苍老。

“老夫司徒浩天!”

第25章 圣手阎罗落天台

“司徒浩天?”

林暗月嘴里暗自念了一句。

“随我来吧!”

司徒浩天说完话转身离开了,林暗月犹豫的看了看草剑和剑上的鱼,然后提着跟了上去。

跟着司徒浩天走了一段陌生的路,来到另一处洞穴,距离自己醒来的洞穴距离不远,内里都是差不多的,只不过这里有几方平滑的石台,上面一些干草分布而列,还有一座石桌,一个石墩。

司徒浩天径直来到石桌前,转身朝向林暗月,坐在了石墩上,这一切都很自然,不知道这一动作练习了多少年。

“来,到我这里来!”

司徒浩天对着林暗月说道,不过看着依然被林暗月持在手中的草剑和鱼,眼神向石桌撇了一眼。

林暗月看懂了司徒浩天眼神的意思,走上前,将草剑和鱼放在了石桌上,然后后退一步,站在了司徒浩天身前,眼神中的疑惑还是没有丝毫缓解。

“是不是感觉很困惑?”

司徒浩天直接问了出来。

“嗯,有些”

“嗯,我的事,稍后再和你说,先说说你自己吧!你怎么漂流到这里的?”司徒浩天开始询问林暗月。

林暗月没有犹豫,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如实地告诉了老者,虽然老者现在的言行和印象中的丝毫不同,但是林暗月还是能确认,这面容严肃,言谈举止都很强势的老人,就是之前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的老者,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才导致这样的情况出现,但是并不妨碍他内心对于老者的那份感激。

“这么说,自你从瀑布坠落下来之后的事,你一无所知?”司徒浩天听完林暗月的讲述后,已经大致能够想到林暗月经历的一切。

“嗯,坠下来掉进水里我就晕了过去,至于怎么到的这里,应该是一路被江水冲过来的。”

“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你可知那阙龙桥距离这里少说十几里远,龙江江水奔涌蜿蜒,真实距离远远不止十几里,一路冲击,你竟然能活下来,真是个奇迹!”

司徒浩天也不得不为林暗月的幸运而感叹。

“好,那我再问你一件事”司徒浩天沉吟了片刻,一阵沉默后再次开口。

“你修炼的武功心法是哪里来的?”

问出这话,司徒浩天神情都有了一丝不自然的紧张和凝重。

这一次,林暗月沉默了许久,没有出声。

“可是跟飞星山庄有关?”

司徒浩天这一句话重重的敲击在了林暗月的心房,林暗月心里咯噔一声,眼神也不自觉的凌厉了起来,身体紧绷,体内内力缓缓加速。

司徒浩天一看林暗月的反应,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果然是和飞星山庄有一些联系,随即就对某些事情释然了。

“好了,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就算我有歹意,你这刚刚算入门的内力,对我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林暗月听了司徒浩天的话,并没有轻易相信,还是一言不发,只不过紧绷的身体已经渐渐放松下来,虽然有些打击人,但司徒浩天说的话却是事实。

“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飞星山庄李氏后人吧!”

司徒浩天再次开口,让林暗月心中又是一惊,就好像司徒浩天对他了如指掌一般。

“不是,我姓林,我叫林暗月!”

林暗月开口辩解。

司徒浩天神情一愣,随后哑然失笑。

“好好好,林暗月,像个女孩子名,既然你不姓李,那我后面的话还是不要讲了吧!”

说完话司徒浩天眼睛微眯,看着林暗月眼神变幻。林暗月嘴巴微张,却没有声音。洞**陷入了一片寂静。

“想不想听个故事?”

司徒浩天最后打破了沉默。

“嗯!”林暗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一愣,随后点点头。

“几十年前,有个年轻人,学艺有成,外出历练,他嫉恶如仇,立誓杀尽天下恶人,不到三十,已经是地境后天期的高手,侠名远播,只是他不知除恶务尽,偶尔的善念铸成大错,一家七十八口都惨遭杀害,包括出生不久的婴儿,自己也身受重伤,几乎死去!……”

司徒浩天眼神迷离,似乎是在回忆。林暗月在一旁听着,起初以为是关于飞星山庄的故事,结果却不是,大感失望,不过随着司徒浩天的讲述,他听的越来越认真。

“所幸,他被药王谷长老偶然救下,带回了药王谷救治,他曾经万念俱灰,十年时间如行尸走肉,后来被点化开悟,拜师药王谷,十年后,他已经五十岁,武道登临地境后天绝顶,医术也堪称一流,再次重出江湖,只杀不死恶,只医必死人!”

“只杀不死恶,只医必死人?”林暗月听到这里,疑惑出声。

司徒浩天眉头微皱:“只杀别人杀不死的恶人,只救命不久矣之人,因为这个规矩,江湖上给他送了个绰号,叫做圣手阎罗!”

“二十年前,他发现了灭他满门的仇人踪迹,一路尾随跟踪,终于找到仇敌据点,虽然他杀了仇人,可是他却是高兴不起来,从仇人最后的狰狞狂笑中,他意外得知他的孩子,那场灭门惨案中的婴儿还在世,他一路追查,却不想牵引出一股恐怖至极的势力,要知道二十年前他已经是先天之上,天台境的高手,江湖上罕有敌手!”

司徒浩天语气中犹自有些颤抖!

“他发现,这股恐怖势力用一种独门毒药控制着手下的众多高手,这些高手都是恐怖势力网罗威胁而来的武林高手,控制之后按期给部分解药缓解死劫。

他深入恐怖势力的大本营,想要盗取一些解药,谁成想本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却惊动三大天台高手,重伤逃离!”

第26章 明月当空皓月 出

这一日,林暗月还是在水中捕鱼,这已经成了林暗月生活中的必备,每天都用不同的招式来捕鱼,手中草剑断了再换,反正那种大草还有很多。

距离上次司徒浩天和他长谈,已经过去了四五日,虽然司徒浩天没有说圣手阎罗姓甚名谁,但林暗月直觉司徒浩天,就是那个曾经的天台境的圣手阎罗。

因为后来司徒浩天给他所讲之事,就已经有一些蛛丝马迹显露出来,据司徒浩天所说,最后再次深入恐怖势力大本营的圣手阎罗遭遇了陌生的绝顶高手,虽然侥幸逃生,但是丹田遭创,自身境界慢慢跌落,为了逃避追杀,藏匿了起来,这一藏就是十六年之久,偶尔会出去探寻一些情况,只是因为根基受损,境界从天台境跌落至地境后天绝顶,再想弄到解药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而对于司徒浩天自身,他也将一些情况避重就轻的讲给了他听。

从司徒浩天口中,证实了他和那个整天手里拿着翠竹拐杖的老人,其实就是一个人,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司徒浩天说是中了一种毒,惑心草之毒。

司徒浩天告诉他,在这潜龙渊底,常年人迹罕至,也许几百年,也许上千年,能在这里生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所以这潜龙渊底,是个天然的草药园,有着无数的珍贵药材。

惑心草就是其中之一,而且是带有一种奇毒,这潜龙渊底生长着大量的惑心草,年份从几十年至上百年的多不胜数,而惑心草开出的粉色花朵,妖艳而美丽,这些花粉经常被微风吹拂,卷入水雾之中,然后在阳光的映射下,如梦似幻。

就如它的名字一样,惑心!

最初少量吸入,只是迷惑人的心智,产生幻觉,如果长期吸入,毒素累积在身体里,犹如慢性毒药,致使人的精神分裂,最后就是变得疯疯癫癫,成为一具行尸走肉。

而司徒浩天,就是因为这十几年来长期吸食这惑心草之毒,才导致人格分裂,有可能一觉醒来,已经是换了另一个思维,判若两人。

林暗月问他,为何不离开潜龙渊,换个地方静心排毒,防止继续恶化下去。司徒浩天只是摇了摇头,然后将视线看向了那些石台上晾晒的各种药草。

至于飞星山庄的消息,林暗月虽然心里很想知道,但是他还是忍住不问,就像李云吉要他以林为姓一样,不是至亲之人,他是不会表露出自己李家后人的事实,哪怕别人已经这样猜测,那也不能承认,父亲这样安排,必然大有深意。

随后的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地过,司徒浩天也是偶尔化为最爱钓鱼的老者,交替出现,这两个不同的一面,很好区分,首先就是两人气质不一样,司徒浩天严肃冷冽,另一面和蔼亲切,相处久了,林暗月其实更喜欢和司徒浩天的另一面在一起,那样会比较轻松。

白日里,林暗月就入水练习飞星三十六式,经过一个多月的苦练,三十六式基本都已经初步掌握,随意一个招式,不论是攻击的,还是防守的,林暗月都已经可以在用出之后,将龙江水里的鱼一剑命中。

有时候司徒浩天也会来看林暗月捕鱼,也知道他是在练习剑法,偶尔还会指点一下林暗月,虽然司徒浩天对飞星剑法并不了解,但以他曾经步入天台的境界和眼光,指点林暗月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有些事也是让林暗月很是无奈的,就比如捕鱼这件事,自己明明捕了很多鱼,但是司徒浩天却是不承认,一句你找他去说,将林暗月堵的哑口无言,而换成另一面时,哪怕是司徒浩天吃剩下的鱼骨头摆在他面前,他也是摇摇头,没有印象,这条不算,所以几乎一天两条鱼的这一个月,被老者承认的竟然是只有二十多条。

不过这种日子,林暗月并不厌烦,反而觉得很充实,以前将太多的时间花在了药浴所经受的痛苦中,经常一天天浑浑噩噩,而现在已经开启七脉,没有了性命之忧,混合力量已经蜕变合一,形成一种全新的内力,机缘巧合之下内力已经灌注满两脉,第三条脉络也已经积蓄过半,大势力培养的天才传人怕是也不过如此,毕竟,林暗月如今刚刚年满十六岁!

这一天,已经入夜,林暗月从噩梦中惊醒,一头虚汗密布,即使是清醒过来,林暗月依旧心有余悸。

睡梦中他梦见自己被人追杀,有很多人,刀剑挥舞,他只是胡乱的向前跑,后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而他逃跑的地方越来越窄,最后他跑到了一处悬崖,进入了绝境。前面就是万丈深渊,身后就是死亡屠刀,他很想绝境爆发,杀出重围,只是他手里什么武器都没有,脑海里空有招式,却什么都用不出来,最后一抹寒光袭来,他被逼后退,一脚踩空,落下了万丈深渊,然后他惊叫中被吓醒了。

擦了擦脸上的汗,还好这只是梦!

再次躺下的林暗月却是如何也不能入眠,一闭上眼,就是挥舞而至的寒芒。

林暗月穿好衣服下了床铺,向着洞穴之外走去。

刚走出洞穴,外面很亮,林暗月抬头仰望,却是一轮明月映入眼帘,皎洁月光铺洒大地,连这深渊的谷底,也没有放过,此时的潜龙渊里,雾气稀薄,随着微风轻轻摇摆,所以月光毫无阻碍的直射了下来。

“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年仅十六岁的林暗月,抬头仰望明月,不知想起了什么,眼神迷蒙,喃喃出声。

林暗月没有注意到的洞穴入口,一身黑衣的老者眼神正看着身上披满月光的林暗月,神情复杂!

第二日早上,林暗月醒转过来,双手揉了揉有些发昏的脑袋,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自己做噩梦惊醒之后,起身观月,想念起了很多人。

然后心有所感,有种强烈的欲望,想要提剑挥舞,取了草剑,脑海里二十四式《暗月篇》里的招式不可抑制的涌出。

心随剑舞,剑随心出!

一招接一招,一式连一式,不受控制的一遍一遍挥舞而出,从开始的生疏,到越来越熟练,直到最后的信手拈来,剑招连绵不绝。

最后体内内力也随之转动,不停运转,从手臂传入草剑之中,仅仅只用出一式“皓月”,就仿佛消耗了全身的力气,连精神都耗尽,两眼一暗,失去了知觉。

只是“皓月”已经用出,随着林暗月的昏迷,草剑脱手而出,半空似乎一轮明月升起,与天空之中的皓月交相呼应。

只是一声巨响轰鸣,却是草剑化为齑粉,在微风中消散。

月色下,黑色身影突兀出现,眼神凝重。

“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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