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鹤儿短篇集 - xp1024.com
《安鹤儿短篇集》


看清自己

“你……真的不愿意回去了?”白衣人问我。

我摇头。

“你应该回去的,哎!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白衣人开始急了。

我还是摇头。

白衣人还说了很多很多,我的头只是一直的摇,我甚至没有听他说什么。

“姑娘,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跳了下来,以后你的家人怎么办?你的朋友、亲人都将会永远失去你!”

听到白衣人的这一句话,我兀人一震,擡起头来正视着他,我已经是泪流满脸。“你又不是我,你懂什么?我为什么要回去?我自己想来的凭什么要我回去!你们是一伙的!你们都是一伙的!给我滚!滚!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我都死了还不够!下了地府还要来烦我!”我发了疯似的乱叫,拔腿就跑。

可是我怎么逃,白衣人始终在我的前方。

我终于绝望,蹲在地上,用力闭上眼睛,双手拼命的眼住耳朵:“别想迷惑我!我什么都不听你的!你们都是一伙的!害死我还不够,还要我回去受罪!”

“哎!安姑娘,或许,你应该跟自己好好聊一下。你应该明白的。你自己总应该跟你是一伙的了吧?”白衣人说完这句话就没了声息。

过了很久,我睁开了眼,四周是一片的草地。我不是下了地狱么?怎么变成草地了?

远处的大树下,似乎有嬉笑的声音,我走过去。

大树下有几个孩子在游戏,一根树桠上还挂了个大摇篮,里面有一对睡熟了的双胞胎。一个身穿白色长裙、挽这个发髻的娴静妇女,就坐在旁边轻轻的摇着摇篮,一边看著书。

“请问姐姐,这……是什么地方?”我不忍打扰那对熟睡的婴儿,于是轻轻的问。

那妇女一擡头,我彻底的呆住了。那张脸是如此的熟悉,清丽动人、带着点点的忧郁,那不是别人,那就是我,是我自己!

我不禁乱想了起来,我自己在我的面前,那我是谁?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们,是同一个人。”那个我开口了。

“那…………你…………我……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重要么?”那个我笑了。

“不……不……”我很窘:“这些都是谁的孩子?”真是没话找话说。

“我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孩子。”

“我的意思是,谁是他们的父亲。”这是我最关心的问题了吧。

“不重要,这个也不重要。”

“不重要?那什么才重要?”

“重要的是你是否爱他们。你爱他们,你也会爱你的丈夫,你的丈夫也会深爱着你。这个早已预定了的幸福,又何必计较对方是谁?你要的不是幸福么?这不是已经足够了?”

“我爱他,我爱的是他!我将来只想嫁给他!可是他却……却……我……我恨死他了!”我又哭了。

“其实你恨的不是他,你恨的是你自己。”

“我为什么要恨自己?又不是我的错!”

“你恨的就是自己!你恨自己得不到他的爱,你恨自己留不住他的心,让他去爱上了你最好的朋友。”

“你胡说!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如果你恨的是他,为什么你不去杀他,而去自杀?你恨的只是自己罢。”

我哑口无言。

那个我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人,其实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啊!为什么明白的人这么少?”

的确,很多人认为人生最大的敌人是死亡,可是死亡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只不过是每个人所必定要经历的一个过程而已。真正的恐惧,不是源自死亡的本身,而是源自于内心对于死亡的一种未知的恐惧。人害怕未知,其实害怕的,就是自己。只有看透了自己,才会无所畏惧。

我微笑了,当我看清了自己,我就不再恐惧:“我已经明白了!”

“回去吧。”那个我同样的笑着,已经逐渐模糊:“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当你看见了年少的自己,你一定要对她说这番话,因为你已经犯了错,这是对自己的赎罪,也是拯救。”

“谢谢!谢谢!”虽然四周的空间又变回了一片黑暗,虽然“我”已经消失不见。可我仍然在大声说。

“你也该回去了,”白衣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所有的人都在等你。”

“也谢谢你!真的十分感谢!还有,刚才,对不起了。”我向他深深的鞠了一躬。

白衣人笑了,一切都在慢慢的扭曲变形,直至完全消失。

“醒了!醒了!”声音很大,而且很尖,应该是妈妈。

我睁开眼,眼前一片白,我一动也不能动,我看见我全身上下,都捆着纱布。

大家都围了过来,问长问短,医生赶开了一些人,为我检查了一下,嘴里叨念这真是奇迹什么的话语。

“闺女你怎么这么傻!有什么事情看不开的,居然……居然……”妈妈哭了。

“对不起,妈妈!”我挤出一个微笑:“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微温的右手

姐姐去世好多年了,最近不知为何,总会莫名其妙的想起她。然后,眼泪便会不听话的争着涌出来。

昨天,我又梦见了姐姐,她用那温暖的右手,轻轻的抚摸我的脸。当我问道:“姐姐你的手没事了吗?”她的神色一黯,消失在黑暗中,接着我醒了,我的泪水又像缺堤一样……

今晚,我失眠了,躺在床上闭着眼,心里回忆着病床上的姐姐。慢慢的,一只手轻轻的抚上了我的脸,柔柔的,暖暖的,我知道,姐姐来了,我的泪水又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那只微温的手上,那手颤了一下,轻轻的为我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我很清楚我是清醒的,我爬起来一边叫唤,一边发了疯似的拚命的找,大声的哭着。

当我掀开枕头的时候,赫然发现,枕头下静静的躺着一只干枯的人手,是右手的,我紧紧的抓住那只右手,上面还有微微的温度。

姐姐,我找到你的右手了!原来你一直在我的身边。

当我跪在姐姐墓前的时候,我亿起了那件往事。爸爸很早就过身了,妈妈又病弱,姐姐一个人出外工作,支撑着一头家,后来有一次,姐姐在工作时不慎遭到电击,右手需要截肢。当切除了右手以后,姐姐因伤口处理不当而病逝,接下来的那只右手,也在医院里离奇失踪了,再也找不回来……



最近宿舍里连续有人自杀,死者都是同一征状:双眼园瞪、面部肌肉扭曲,双手插进自己的肚子里,血和肠子流了满地,无比的恶心。

有传言说,她们都不是自杀的,而是被鬼害死的,因为晚上总会有人听到有人惨叫:“青!!!!青!!!!!!!”然后第二天,就会发现有人死在宿舍里。大家都说,那个鬼叫做青,他害死了我们宿舍的女生。

室友们都吓得搬走了,整个室只剩下我一个人住着;整栋宿舍也只剩下十来二十个胆大的无神论者留了下来。还有我,这个既不是无神论者,又不大胆的人,甚至连搬走的勇气都没有的人。

其实我不是不想般,我是舍不得搬。这里是我跟他存在美好回忆的唯一地方了,我舍不得把最后的这一段回忆也丢弃。

晚上,我打开窗子,站在窗前,吹着微风。今晚没有月亮,天是异常的黑。以前,他常常会在半夜,沿着窗外的大树,爬上这个窗前,轻轻的敲着玻璃来叫唤我。现在,我想他不知道正爬在哪个女生的窗前。

忽然,一双青白的手,轻轻的、慢慢的,从后面环住了我的腰。很温柔,很温柔。“你是?”我轻轻的问。我并不觉得害怕,不知不觉,我把这双手的主人,想成是他了。“我是青。”手的主人说。我刚想转头,青马上说:“不要回头,我的样子会令你害怕的!”

我把脸转向窗子:“轮到我了吗?”“你很伤心。但不是因为要死。”“嗯,没错。”“我不要你的生命,你闭上眼睛吧,我要走了。”一滴液体落在我的脖子上,冷冷的,但是,我可以感到里面包含的巨大的悲哀,青,哭了?

“不要走!”我猛地抓住青的手:“不要走,不要把我丢下,我不要一个人了,把我也带走好不好?”我的泪水留了下来,一滴一滴的落在青的手上。“你……真的要跟我走?你不会后悔?”“不会,青,把我带走吧。求求你!”我哭着恳求。

“好吧,闭上你的眼睛。”青温柔的说,我感到他冰冷的脸,轻轻的摩擦着我的头发。青的手慢慢的,插进了我的腹部,可是我感不到一丝的疼痛。我把头靠在青的颈窝里,慢慢的闭上了眼。

“啊,202室的珊死了,又是那一种死法!”“快报警吧!”“好恶心!”人们正围着我的尸体在议论,我跟所有的死者一样,肠子流了满地,唯一不同的是,我脸上带着微笑。

她们不知道,我正站在她们身后的半空中看着她们,而在我身后的,是青。他的手,仍然在轻轻的、柔柔的,环着我的腰。

鹭雪

雨忽然下得很大,这里尘本来就很大,到处都是朦朦胧胧,这雨一下,景物,更像是上了一道水帘,仿佛蜃楼一样,远离现实。

我缩进了身后的一闲玉器店,里面只有两个人坐着,是看铺子的,看样子像是两母子,儿子头发略短,眉毛很浓;那母亲一头纯白得发银的头发,样子却很年轻,身形窈窕,正在低头擦着什么。母子俩的皮肤都是异常的白。

店面不大,我在仅有的两个柜台前面绕了一圈,上了柜台的货品只有玉手镯,而且价钱都贵的离奇。

既然进来了,我也就想买一点点东西,这场雨看来不会很快停,在别人的店铺里面站这么久,没有一点帮衬心理总是有点不是滋味。

虽然这些玉手镯都是上上品,价钱再贵,也都是有所值。可问题是,我没有太多的钱。我身上的钱最多只够我坐车回家外加一餐丰盛晚饭。我想省了晚饭,也可以买上一件小小的玉器了。

一番思想挣扎过后,我来到了那位母亲的面前:“阿姨,请问这里有很小的花件,或者耳扣吗?”

“岂有此理!躲雨就躲雨,还装什么顾客!你进来的时候没看清楚吗?我们这里只做玉手镯的生意!”我身后的那位浓眉的男子,声音之大,出乎我的意料。可是更加出乎意料的是,这里玉器店铺是多,可是什么时候新开了一家专卖玉手镯的?而且看店内的装潢,也不是新开的店铺了。

“孩子,我给你说多少次了,礼貌。”那母亲终于停下擦拭的工作,把一个十分柔润的白玉镯,放在灯下,擡头细细的看,她的肌肤嫩白如雪,恍若少女。

“可是,娘,她……”那男子还想说些什么,“孩子,客人既然可以进来,你就要付出你所应该付出的敬意,这是你的责任!”母亲慢慢的说:“而且,人家能进来,也是不容易的。”

我已经无心理会他们母子的对话,只是盯着母亲手中的那一环白玉镯。恍如羊脂一般的雪白,荔枝肉一般的透明。

“小姐喜欢这个?”她微笑着,把玉镯放在了我的手上,没有预期的触手生温,感觉冰冰的。“原来不是羊脂玉。”我低声道。

“这是角闪玉。”

“请问这个多少钱呢?”我忍不住问。

“小姐,这个没有价钱。”母亲轻轻的说。

“哼,量你也买不起!”那男子插嘴。

我连忙把玉镯交回那位母亲的手上,“真的很漂亮!”我由衷的说。

“小姐真的很喜欢?”

“嗯……可是……价钱……”我脸大概也红了吧。

“既然小姐喜欢,小店就把这镯子送给你了吧!”

白玉手镯又回到了我的手上,而且带着老板娘的慷慨。

“这怎么好……”我犹豫了。

“小姐,这环玉手镯叫鹭雪。”

我感动了,泪水几乎溢出眼眶:“老板娘,这怎么好意思!”

那位母亲微笑着摇了摇头:“小姐不客气,你跟它有缘,只要你记得它的名字,它就永远都属于你,它已经等你很久了。”

天已经放晴了,我戴上了鹭雪,离开了那家玉器店。那男子最后的话语,仍然留在我的耳旁:“娘你怎么让那女人带走了妹妹?”

在一个月以后,我又在此踏足了那一个地方,却无法找到那一家专卖玉手镯的玉器店,我问遍了附近所有店铺的东主,可是,没有人听说过有这样一家店铺。但却让我听到了这样一个传说,每一块玉,都有一个玉灵,统治白玉灵的白玉灵皇是一个女子,她有两个子女,大哥叫银霜,妹妹叫鹭雪。

忧郁的灵紫色灵魂

每一块玉都有着灵魂,是那种对人间生活完全失望的人,死去以后,舍去了投生的权利,附身在玉石之中,成为玉灵。玉在魂在,玉亡魂亡。

我的家里算是比较富裕的,很小的时候,母亲带我去找相士看相,那老相是说,我跟母亲一样,必须佩带玉石,至于原因,我已经忘了,年代太久远了吧.

所以我由小到大,都是玉不离身,我爱玉,在这短短的16年里,我跟玉建立了一段密不可分的感情.玉石,可以说是我生命中的一个重要部分.

我17岁的生日礼物,是玉手镯.

我跟着母亲走进了那闲玉器店,老板娘微笑着招呼母亲:”安太太下午好,还带了女儿呢,这一次想要一点什么?”母亲把我带到玉镯的柜台旁边,对老板娘说,让她自己选吧,我先去处理一些事情,我过会儿回来付钱.然后扬长而去.

“妹妹,这里的玉手镯很多哦,你想要哪个?”老板娘的声音好亲切,可是,好凄凉.我轻轻的摇了摇头,老板娘问我为什么,我考虑了好久,最后才说了.

这些玉,没有灵魂.

“对不起,”我说:”我不是说你的玉是假……我只是……”老板娘示意我不要说了,叹了一口气,弯下身去,从柜台下面拿出一个很大的木盒,吹了吹上面的尘土,打开了,轻轻推到我的面前:”安小姐,你看看这些.不用怕.只是,好久都没人说过这样的话了.我以为,不会有人知道了.”说着,她的眼,竟慢慢的红了起来.

木盒里面只有三个玉镯,一个纯白,带一点紫的;一个青青的,很是透亮;最后一个是紫色的,很深很深的紫色,我从来没有见过天然的玉石有如此深的紫色,而且不带一点杂色,很单纯的,紫.看上去很深邃,小小的玉镯,竟然象是无底的深渊.

不禁的,我轻轻的拿起了它.好冰凉.”这是我的女儿.”老板娘忽如其来的,把我吓了一跳:”您的,女儿?””嗯,这是我的女儿,她叫敏珊.本来活得好好的,在20岁的时候,忽然自杀了,割脉的.这女儿,一直都很忧郁的,话不多,也不爱玩,她是太孤单了吧?连变成了玉灵,也还是如此的紫色.”老板娘的眼睛很空洞,象是容得下任何东西,除了记忆.“当我早上发现她躺在血泊之中的时候,我晕了过去几次,后来我请教高人,知道她成为了玉灵,于是我放弃了家族生意,做起了玉石的买卖,就是想在茫茫的玉海中,寻回我的女儿。终于不枉废我的努力,真的让我找到了她了。”老板娘轻轻的抚摸着玉镯,慈爱在她的眼里溢出来,慢慢的在脸上化开。

“安小姐,你是怎样知道玉灵的?”许久,老板娘忽然发问。我卷起左手衣袖,露出了一个碧绿的玉镯:“他叫青江,是他告诉我的。每天晚上,我们都会说很多话的呢。”

老板娘的身体似乎震动了一下,我站起来说:“对不起,打扰您了,我先走了。”“慢一下!”“啊?”我转过身来。老板娘递给我玉镯:“安小姐,把我的女儿带走吧。”“这……”“把她带走吧,我不能永远照顾她,只能为她找一个好人家,我相信你可以照顾好她的。”

于是,敏珊,跟青江,在茫茫的玉海中,重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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