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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傲女神医》


楔子

“自古西京多轶事,奇人妙事必无双。”

对住在西京城的百姓们来说,这段连三岁小童都琅琅上口的顺口溜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毕竟这些年来,已有太多太多与无双门相关的各式秘闻,在西京的各个角落口耳相传。

听闻,那桩曾经轰动京师的“龙袍失窃记”,便是无双门门人的杰作;听闻,那个以“神准”闻名西京,让皇亲贵族们恨不得以八人大轿迎至府中的超级卜算先生,也是无双门的一员大将;听闻,八大胡同里最红火的那家青楼的神秘幕后掌柜……听闻,那个手艺湛却怎么也不愿入当御厨,宁可窝在隆升客栈里一不高兴就摔锅扔菜的厨子……听闻……

正是由于有这么多的“听闻”,西京百姓们茶余饭后最热爱的消遣,便是津津乐道这个神秘的无双门里究竟有多少名成员,又有多少名奇人潜伏在西京之中,这些奇人身负什么样的异能,又会做出什么样的异事……

只是,从来没有人知道,其实无双门之所以会存在,只是因为多年前一名老妪与一名老头在斗嘴之时,老妪因气不过老头那句“自古女子只需以夫为天,至今依然”的屁话,才会脱口而出这句“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赌气话。

也因此,无双门里的所有成员其实全是女红妆。不过,这个秘密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第一章

寒食节,子时,夜,西京城东南密林处。

几个黑影在树林之间来回穿梭,将一个身着灰衣的男子狼狈地围在其中,口中还揶揄声不断——

“想往哪里走啊?”

“继续跑啊!你大爷我玩兴正浓呢!”

“就这点本事啊,啧!”

月光微微地由叶缝及树梢间透出,点点亮光之中,那名灰衣男子依然不断地在树丛间左闪右窜。

豆大的汗珠不断地由他颊旁冒出,但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由那如影随形的包围网中脱身……

夜,愈来愈深,灰衣人的脚步,愈来愈踉跄。

“算了,一点也不好玩,赶紧将他杀了回去交差吧。”

“害老子还把家伙都拿上了,居然连用上的机会都没有……”

“我看咱们也别玩了,动手吧!”

就见话声响起的同时,那几个左右包抄的黑衣人缓缓地聚集起来,将包围圈愈缩愈小、愈缩愈小,然后一齐望着那灰衣男子脸上的惊惶……

但就在他们个个面露狰狞、即将痛下杀手时,突然,一个冷漠却又娇柔的嗓音由远至近地响起——

“既然这么不好玩,那就别玩了!”

众人一齐抬头,望着一朵白云由树稍上缓缓降下……

是名女子,一名体态轻盈、一身雪白、脸蒙轻纱的女子;而她,也真的如同云朵一般,降下的身形那样轻巧、那样飘忽、那样绝美……

“什么人?”

“哪来的娘儿们?”

眼见竟然有人能无声无息地侵入他们的“阵地”,并且还是名女子,黑衣男子们先是愣了愣,而后猛地一惊,立即转移杀伐目标,一个个将兵器对向那名女子,向前扑去!

微云,慢慢地散去,月色愈来愈皎洁,却也映得树林中的景象十分诡谲。

那几名杀气腾腾的黑衣男子,此时依然各自举着兵器,锋利的刀剑在月色下闪着寒光,他们的脸庞充满了杀机,但却一动也不动。

是的,不动。

不知怎地,他们竟全像石化似地站在树林间动弹不得!

原本杀气十足的举动与脸上的神情全都凝固住了,以致于此刻的他们看起来反而变得可笑至极!

尽管动弹不得,不过那几名男子却还能开口说话。

“这什么玩意儿!?”

“老子怎么动不了了?”

“你究竟是谁?”

“你们管我是谁,记得我是你们祖就行了。”白衣女子瞧也不瞧那些黑衣人一眼,冷漠地说着,然后莲步轻挪,缓缓走至站在他们中间的灰衣男子面前。“孙十八?”

“是……”灰衣男子望着眼前不知从何而来,白衣飘飘、全身散发出一股清冷之气的女子,只能颤抖着声音乖乖地回答。“姑娘……你是来……救在下的吗……”

“西京城十里铺的孙十八?”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白衣女子又一次冷冷地问道。

“对……我爹名唤孙不二,我娘为张氏,我上有……”

“我要你背家谱了吗?”不耐烦地挥挥手,白衣女子打断孙十八的话,晶亮的眼眸透着一股冷艳。“是就是,哪来那么多废话?你祖没空在这里跟你瞎折腾,跪下!”

“姑娘……姑……祖……”听到白衣女子的低斥声后,灰衣男子扑通一声地跪了下去,口中不断地叨念着,“小的真的上有高堂,下有老母,还有还有……”

“闭嘴!”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叨絮,白衣女子再度不耐烦地低喝一声,然后皱起眉喃喃自语,“这么窝囊的男人,真不知道救了干嘛……”

尽管口中如此说,但她的手却没闲着,右手一扬,任一条两端镶着金铃的白色锦带在空中飞舞,啪啪地拍向孙十八的肩,然后左手突然一挥,只见银光闪过,刹时间,孙十八的背后就全满了银针!

“祖……你这是……”虽然完全没感觉到疼痛,但是由映在地上的影子,孙十八可以看出自己背上那一细若发丝的银针。

难不成,这白衣女子是在为他治病?在这种他被人追杀,而且敌人们就在一旁虎视耽耽的时候为他治病?!

“算你上辈子烧了好香,生了个好女儿,否则我才懒得理你这种得了肺疾的窝囊废!”白衣女子接下来的话语正好印证了他心中的疑惑,“这几包药给我每三个时辰吃一次,听懂了吗?”

“听懂了……”孙十八颤抖着手捡起她扔在地上的药包,点头如捣蒜地说着,“谢谢姑娘、谢谢姑娘……”

“谢?你这句谢是不是说得太早了?”白衣女子娇睨他一眼,“我只答应替你治体内的肺疾,可没答应把你由这几个人手中带走。对了,半个时辰之后,这几个人就能恢复行动,能走多远你自求多福吧!”

丢下这句话后,她便头也不回地向密林里走去,留下身上不知了几银针的孙十八,一个人跪在那群“石化”的黑衣人中不断地哀号着。

“姑娘……姑……祖……你别走啊……”

身后的号叫声愈来愈远、愈来愈模糊,白衣女子——花蕊依然不断地走着。

“那种男人,真不知道救了干嘛!”直到听不见孙十八的呼唤声后,花蕊才停下脚步喃喃说着,“有空哀号,还不如赶紧跑,半个时辰都够他跑到码头出海了,居然还嫌不够!难不成真要我替他赶马车才够……喂,后面那个,你跟我也跟得够久了吧,到底找你祖有什么事?”

“花蕊,十九岁,擅长歧黄之术,神医钟旭唯一传人,江湖人称歧黄仙子,左肩有一蝴蝶印记。”伴随着低沉醇厚的嗓音,一个高大魁梧的黑色身影由花蕊前方出现。

由于此人背着光,所以花蕊无法看清他的长相,但就算他不背着光,她也无法得知来者是谁——

因为这名男人脸上戴着一副全黑的、将他整张脸上半部都罩住的面具!

花蕊感觉到一股寒意由体内生出。该死的,她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跟了她半天的人,竟然会由她的前方出现!

她一直以为他还在自己身后,不知何时他竟已绕到了前方,而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都知道了还废话什么。”虽然心中有些毛毛的,但花蕊却不想示弱。毕竟在这种时刻示弱,无异于找死。“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想干嘛?”

“我想你应该认得这个东西。”不再多说废话,黑衫客直接切入主题。

他的话声才落下,花蕊就听见当的一声,同时也感觉到发上传来细微的震动。

不可能……

花蕊的身子彻底冰寒,而这不仅是因为她完全没看到黑衫客是何时出手的,更由于她头上传来的声响!

颤抖着手,花蕊取下了自师父死后她就一直佩戴着的发饰,傻傻地望着那个造形为五片花瓣的发饰。

此刻,其中一片花瓣已被七彩的玉石嵌上,而且嵌合得那样自然,仿佛它一开始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丫头,这辈子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老头子不想管也管不着,不过既然你已经学去了老头子那么多的皮毛,那老头子临死前就得告诉你一个秘密,那就是……你是我的亲生孙女啊……咦!不好意思,拿错了,这张是我专门用来骗女人的台词……这张才对……好,丫头,如果有一天,有人拿着这五片花瓣中的其中一片找上了你,那么不管他要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至于原因……

当然是因为老头子欠下的风流债……啊,又错了,是因为……因为……唉,有太多因为了,所以总归一句话,就是……师债徒还嘛……

望着手中的发饰,师父临死前懒洋洋的声音回荡在花蕊的脑海中,久久无法散去。

老天,这五片花瓣竟真的存在?!

她还以为是那个糟老头子临死前脑子不清楚才编出的笑话……

不能怪她会这么想啊,谁教那个糟老头子说话老是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人捉不清……

回想起过去学习歧黄之术时受到的“待遇”,花蕊不禁苦笑了下。

是啦,她承认那个糟老头子的医术真的很高明,不过他捉弄人的手法也很高明,有多少次她都被他捉弄得哭笑不得,就连他死时也不例外!

她犹记得自己当初听闻恶耗时,一路上可说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回家里,但却被那个穿着七彩锦衣、由棺材里坐起来耍傀儡戏的死老头吓得魂都飞去了一半!

而那个老头子却在得意地哈哈大笑,又说了一堆没头没脑的话之后,真的一命呜呼,再也起不了身……

其实她一直明白,他是知道她这个亦徒亦孙的丫头赶了多少路只为见他最后一面,所以才硬撑到那一刻的……

其实她一直明白,他是不想让她这个亦徒亦孙的丫头难受,才会故意让自己笑着走,也让她笑着送他走……

能有这样一个师父,她还能说什么?

只是,大男人做事大男人当啊,哪有“债”留徒儿的道理!?

万一到时拿花瓣来的人要她作奸犯科、杀人放火,难不成她也得照做?!

但最让花蕊抓狂的还不是这些,而是那糟老头最后丢下的一句话——

“对了,我又忘记说了,那五片花瓣里藏有你的身世秘密,只要五片花瓣都回归之后,花朵上的机关就会启动,所以……”

所以?!

气气气,她简直气到极致了,气到就算那个糟老头不自己咽气,她也会帮忙让他咽气的地步!

因为那糟老头居然使出了撒手铜,用她一直在意的身世之谜来当诱因,让她想敷衍了事、混过去的念头被彻底击溃!

该死的,她早知道糟老头是这辈子最了解她的人,而她最气不过的就是这一点——

因为那糟老头明明知道她生最爱自由、最恨被人命令,而他居然还要她用这种被指使的方式替他还债,而且一还就是五次!

“你要我做什么?”尽管内心剧烈地矛盾、挣扎,但最后花蕊还是将发饰别回头上,僵硬地问着。

她早该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一边是救助、养育、传授她一身良歧黄之术的恩师,一边是她心心念念的身世之谜,无论哪一边的情感,都重到足以让她低头,所以她想开了。

反正至多不过一条命,而她这条命本就是师父给的,还回去也是应当……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抬起头,花蕊紧绷着声音又一次问道。

“把衣裳褪了。”

“什么?!”

“全部。”

黑衫客的话,差点让花蕊当场傻掉!

不会吧……难不成她竟碰到了一个不要脸的登徒子?!

抬起眼恶狠狠地向黑衫客望去,花蕊想好好看清这个登徒子的模样,用自己的眼神彻底鄙视他!

但半晌过后她却发现,黑衫客的眼眸虽然冰冷淡漠、仿佛背负着全天下最沉重的一切,但却异样的清澈,清澈得没有一丝邪念……

罢了,既然一开始她就没有选择的权利,如今也只能忍辱负重。

更何况,就算他要她的命,她也得给,如今只不过是脱个衣服,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啊,没什么了不起,在男人面前脱个衣服有什么了不起的……”

知道那个糟老头一定在天上这么笑嘻嘻地说着,花蕊不禁更恨了。

她咬着牙、眯着眼,状若无事般地将手举至腰际,缓缓地解开腰带,但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得花多大的心力才能令双手不要抖颤得太明显!

毕竟,这个黑衫客可是世上第一个窥见她裸躯的男人。

但示弱是沦为弱者的第一步,她花蕊深谙这个道理,为了不让这个男人有更过分的要求,她绝对、必须要展现出一种大无畏的神!

月光下,一件又一件的衣物缓缓飘落至花蕊脚边,她的细嫩肌肤也一寸又一寸地暴露在夜风之中——除了她脸上的白色轻纱。

士可杀,不可辱,戴着那条白色轻纱,起码还可以掩饰住她心中的情绪,不被那名黑衫客完全窥见。

虽然这种想法有些自欺欺人,但这也是她如今仅存的尊严了。

夜风很轻,拂得花蕊脸上的白色轻纱来回飘动。

月色很美,特别是照在花蕊几近完美的裸躯上。

如今的她,就像是一尊出自最高明的雕刻师手中的大理石雕像,皎白无瑕、美如般若。

她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泄在前,轻轻地随风摇曳,使得雪白浑圆的双若隐若现、神秘而诱人;她优美的腰肢如细柳般,仿若不盈一握;她雪白的双臀挺俏,双腿修长而匀称,在夜风之中,显得那般惑人心神……

黑衫客的眼眸,确实停住了。

但在缓缓环视过花蕊的周身后,他最终将眼神停在她的美眸之上。

“过来,”蓦地移动到树下的大石上落坐,黑衫客淡淡地说道,“坐在我的腿上。”

坐在他的腿上?!这什么跟什么?!

死老头,臭老头,等她也死了之后,她一定会找到他,打爆他的头,以泄她此时如同江水连绵、滔滔不绝的心头之恨……

虽然心中那样的羞忿,但花蕊也只能像个木偶般挪动身子,走至黑衫客面前,僵硬地坐在他的腿上,然后狠狠地瞪着他那双清澈的眼眸。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一定要杀他个七千六百五十八回……

“有点意思。”望着花蕊全身僵硬、一脸杀气地坐在他的大腿上,黑衫客喃喃说着,突然将她的双腿分开在自己的腿下,然后把两边膝盖往外一翻!

“嗯!”感觉到双腿被他彻底打开,花蕊先是皱着眉闷哼了一声,但突然之间,她的双眸整个瞪大!

她倏地望向黑衫客的眼眸,不敢置信地颤抖着双唇,“你……你……”

该死的,他竟然……竟然……

想咒骂,但花蕊发不出声音,因为此时此刻的她早已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黑衫客,竟然没有任何的预警,就将手指刺入她的花径之中,然后停留在那层象征她青涩的薄膜前!

花蕊那紧窒、温热且完全干涩的花道,本经不起这突如其来的穿刺,而那阵剧痛感更是让她浑身颤抖,几乎要叫喊出声……

但她不会叫,绝对不会叫出声来!

就算在今夜,她的清白要彻底丧失在这名黑衫客手中,她也不会叫出声来,让他有机会更加无情地羞辱她……

第二章

“处子……”

无人的深山密林里,回荡着黑衫客的这句低语。

“碍着你的……兴致了?”紧咬着下唇,花蕊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汗水涔涔地由颊旁流下。

黑衫客没有回答,但他的眼眸里却闪过一丝疑惑。

“要……就快点……好吗?”痛楚又僵硬地坐在黑衫客坚实的腿上,花蕊恨恨地说道,“别浪费……我的……时间……”

望着花蕊额上渗出的汗珠,以及她紧绷的娇躯,同时体会着那紧窒至极的花径不断地推挤着他的手指的感觉,黑衫客突然间撤出手指,低下头似乎在思考。

他怎么了?

望着黑衫客突然闷不吭声的怪反应,花蕊的脑子开始快速地转动,因为她必须在这段时间内决定自己究竟该不该跑!

没错,她承认这个男人的功夫在她之上,但若她能找到机会、趁着他在发愣时点住他的道,那么就算他有本事自行解,她也有自信可以在他解开道前逃离“魔掌”,反正她要的花瓣已经到手了……

只是,他手中究竟有几片花瓣?

如果他只有一片花瓣,这个办法当然是万无一失,但若他手中不只一片,而她又惹恼了他,用那么他的花瓣她不就再无指望了?

“你最好只有一片花瓣,否则……”思考了半晌后,花蕊出其不意地开口。

“不劳你为我的生死存亡心,”听到花蕊的话,黑衫客抬起头,“因为我不只有一片花瓣。”

“你究竟有几片?”心中一凛,花蕊不得不这么问。

“五片。”

黑衫客的回答,让花蕊的身子彻底冷了!

老天……他竟拥有全部的花瓣!这不代表着,她这辈子都要卖给他了……

望着花蕊的眼眸蓦地一暗,黑衫客又皱了皱眉,半晌之后,他仿佛决定了什么似地一眯眼,然后开始用眼神浏览着花蕊玲珑有致的身躯。

感觉到他的眼神不断地在她身上来回扫视,花蕊在心中拼命地咒骂着死去的糟老头师父。

死师父、臭师父,他的浆糊脑子究竟在想什么啊?居然害她被人整得这么惨……

而她,一个医术绝妙、特立独行、傲骨十足的歧黄仙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会有这么一天,被那个糟老头师父遗留下的“五片花瓣”紧箍咒弄得狼狈不堪,还沦落到被男人随意玩弄的田地……

气人,实在太气人了!

她发誓,等到她把臭师父的债务全部还清后,她一定要把这男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为什么不走?”在花蕊暗暗咒骂时,黑衫客望着她眼眸中的怒意,低沉着嗓音问道,手则沿着她的脸颊轻轻地向下滑去。“传闻中的你不是相当古怪、相当傲气、相当眼高于顶的吗?”

“你!”当黑衫客糙的手指由她脸颊—路蜿蜒而下,滑过她柔嫩的肌肤时,花蕊忍住心中的羞辱,咬牙说道,“关你……什么事……”

“你的医术如何?”望了望花蕊火光四的眸子,黑衫客将手指挪至她丰满浑圆的前,绕着她粉嫩的尖轻轻转圈,看着那美丽的粉色樱桃在他的逗弄下缓缓紧绷、挺立成美丽的红玉。

“关你……什么事……”当黑衫客糙的手指轻触着她从未有人碰触过的敏感部位时,花蕊浑身突然兴起一阵奇异的战栗。

老天,那是什么感觉?

为什么当他这样碰着她时,她的全身竟会不由自主地抖颤?

他为什么要这样待她?这男人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你的医术究竟如何?”正当花蕊思考、揣测着黑衫客的真正来意时,他突然眼一眯,双手紧握住她的双边浑圆,用力地搓揉起来。

“你……若连这……都不知道……还找我……干嘛……”花蕊的身子再也忍耐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但她依然用力咬住下唇,不肯让自己几乎压抑不住的呻吟由红唇中逸出。

“我知道的是,传闻与事实之间似乎存在某些差距。”望着虽被他用如此邪肆的手法轻薄,但却依然保持高雅身姿及傲然气质的花蕊,黑衫客继续淡淡地说道,“无知者总会跟随着传闻起舞,而某些人也总会在别人的称诵中飘飘然,忘了自己究竟有几两重。”

“你……”听见她向来自傲的医术竟被人如此质疑,花蕊气得唇角都在颤抖了。

“就如同人人都称赞的西京十三绝——”

未等黑衫客的话讲完,啪的一声,花蕊再忍不住地甩了他一巴掌。

什么跟什么?!

他可以侮辱她,但她绝不许任何人侮辱她的姊妹们!

对她们这十三个姊妹来说,什么名号、什么褒扬她们全不在乎,她们在乎的只是有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有没有尽力过好自己的生活、有没有确实做到无愧于心!

这个男人什么都不知道,竟然就敢说出这种话,他竟然敢……

“有点意思。”

望着花蕊气鼓鼓地瞪着他,睫毛还因怒意不住地轻揭,黑衫客的嘴角突然扬起一个奇异的弧度,双手也不再使力,改为轻覆在她浑圆诱人的双上,温柔地抚弄了起来。

黑衫客的反应让花蕊纳闷不已,她以为他会发怒、会反击,甚至会撂下收回花瓣或不再给她花瓣之类的狠话,但他都没有。

他只是动作变温柔了、眼神变柔和了,更奇怪的是,当黑衫客放轻了手劲之后,她的呼吸却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

也许是从未被男人如此对待过,也许是终归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因此在黑衫客刻意的抚弄下,花蕊反而开始想抗拒、开始会羞涩,而她的身子也在不知不觉中产生最原始的生理反应。

也许是她亦发现了自己的青涩,因此当黑衫客开始温柔又放肆地抚弄着她的身子时,花蕊的脸庞无助地灼热起来,还感觉到一阵诡异的悸动由下腹缓缓升起……

“你……不要……”当黑衫客的手轻轻拈住峰上的红樱桃,不断地来回搓弄那最敏感的尖端之时,花蕊终于忍不住地轻叫起来,“唔……”

“告诉我,”听着那突然响起、如泣如诉、又娇又柔又甜腻的低喃声,黑衫客的眸子一下子变得深邃。“你能否同一时间治疗多人?”

“我……可以……”握紧双拳,花蕊紧咬住牙关,尽全力抗拒着那股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怪异感受。“唔……”

“告诉我,你能否在最艰难的环境下仍维持你的医道?”低下头,黑衫客口一张,伸出舌尖轻轻抵在她紧绷又敏感的尖上,来回舔弄。

“我……”花蕊浑身像被电击似地剧烈颤抖起来,几乎要尖叫出声。“可……以……”

老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的双为何变得那样胀、那样痛?

她的尖为何变得那样酥、那样麻?

她的身子,又为何变得那样虚软、那样无力……

“告诉我,你可否不将对我的怒气与恨意发泄在那些需要治疗的人们身上?”望着花蕊那染满红云的前,男子的双手轻抚上她几乎不盈一握的纤腰,在她的腰背之际来回地梭游,嘴唇更深入地一含,将她的右半边尖整个含入口内,用力地吸吮起来。

“呃……”黑衫客邪肆的举动令花蕊的双眼整个迷蒙了,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在那一瞬间全然被他吸走……

“告诉我。”望着花蕊的眼眸彻底地涣散,黑衫客边说边用牙齿轻轻啃弄着她那早已被他占有的尖。

“我……为何……要答应……你……”虽然早已受不住这种对待而不住地娇喘着,但花蕊却依然倔强地说着,“如果……受伤的……是你……,我非……

把你……大卸八块……不可……”

“你还真不像传闻中说的那样。”听着花蕊虽倔傲却毫无心机的言语,黑衫客喃喃说着,手掌轻轻地往下爱抚她挺俏的雪臀。

“不关……你的……事……”发现自己的臀部竟被他那样暧昧地来回轻抚,发现那双手居然还愈抚愈低、几乎抵达她的私密之处时,花蕊再忍不住地用小手推拒着身前的男人。

不要,不可以!

他不可以碰她那里……

而在发现花蕊的反抗之后,黑衫客抬起眼望着自己身前那副娇小的胴体,似乎恍惚了一会儿之后,才缓缓地举起右手握住她的双手,低下头再度吻住她的尖。

“你……”

在黑衫客这种温柔又奇怪的控制下,花蕊只能娇喘微微,无助地仰起头,感觉自己的下半身不知为何变得好热好热,还有一种奇怪的、前所未有的湿润感由私密之处汩汩渗出……

老天,她到底是怎么了?

为何在这个不知由哪里冒出、如此无礼且无耻之人的碰触下,她的身子竟变得一点都不像是自己的?

她的身子好热好热,几乎快融化成水了……

不自觉地夹紧了双腿。想掩饰自己身体上的异样反应,但花蕊这个小小的动作却没有逃过黑衫客的眼底。

“告诉我,为什么你要任我这么做?”他突然双腿一张,使得她修长匀称的双腿也随着他张开,让她身下最羞人的花瓣随之绽放。

“你不……不要……”发现自己竟被摆弄成这样羞人的姿势,花蕊的眼眸倏地瞪大,极力想并拢双腿,但却怎么也无能为力。

她只能任自己最秘密的花园被凉风轻轻吹拂着,被……

“你明明……知道……”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花蕊的美目笼上一阵轻雾“你……”

“这五片花瓣对你的意义是什么?”将手往下伸去,黑衫客轻轻拨开她身下颤抖的花瓣,感觉着自己手上那阵微微的湿润。

“啊……不要……”当黑衫客的手指在她的花瓣间轻轻滑过时,花蕊的身子像被雷击中似地剧烈颤抖起来,螓首无助地轻轻靠在他的肩上,“不要……碰……”

“有了这五片花瓣对你有什么好处?”黑衫客不顾花蕊的抗拒,依然任手指在其中滑动,最后还轻轻一掐!

“呀啊……”当身下的秘密花珠被他用手指拈住时,花蕊再也不能够无动于衷,只能任由先前极力忍住的娇啼声逸出红唇。“放手……啊啊……”

她真的受不住了,因为这种感觉实在太令人震撼了!

她的身子因他的这一拈弄完全的酥软,而魂魄也在他手指那一掐的瞬间彻底被夺走,让她除了无助地嘤咛娇啼之外,再也没有其他释放的方式……

“师父……是我师父……”用力想挣脱黑衫客的掌握却只是徒劳,最终花蕊只能无助地轻泣、低喊,“他说……他欠……拥有这五片花瓣之人……”

“只有这样?”听了花蕊的回答后,黑衫客眼一眯,一股奇怪的怒意由他的眼眸中闪过,而他的手则更加邪肆地按压着她身下那颗肿大湿润的花珠。

“呜……师父还说……”在黑衫客刻意且放肆地拈弄、轻掐下,花蕊感觉一股从未领略过的湿意在下半身蔓延开来,令她又羞又愤地继续低泣道,“等花瓣……都回来后……我就会……知道……我的……身世……”

“身世?”黑衫客的手突然停了下来。

尽管他的动作停了,但花蕊感觉得到他的眼光仍在她脸上及身上打转,一想及有个男人用如此直接的目光凝望着她现在的羞态,她几乎要崩溃了……

“我想要……知道……我的爹娘……是谁……”被人轻薄的羞愤、不知自己来自何处的凄苦、为了得知真相而不得不被人如此对待的无助……种种感觉在黑衫客的逼问下一古脑地爆开,让花蕊再也无法保持尊严与骄傲,忍不住地伏在黑衫客怀中痛哭失声,“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你……别哭了。”蓦地放开花蕊的手,黑衫客任由花蕊在他怀中哭泣,半晌后才哑着嗓音说道,“也别去知道了。”

“你管我……”正哭得喘不过气来的花蕊哪里止得住眼泪,依然不断地啜泣着。

“别哭了。”随着话音,一只大掌轻抚上花蕊的发梢。

“不要你管……”

“别哭了。”随着话音,一只大掌轻拭去花蕊脸上的泪。

“我说不要你管了,你烦不烦啊……”花蕊猛地抬起头叫道,却在接触到黑衫客的双眼后整个愣住。

因为她发现,黑衫客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奇怪,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她说了什么吗?否则,他的眼神为何会变得那样……古怪?

发现花蕊抬起泪眼直勾勾地注视着他,黑衫客突然一愣,不知为何竟缓缓地俯下头,将唇隔着面纱印在她的红唇上!!

这……怎么回事?

感觉着自己的唇被他轻轻覆住,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花蕊傻傻地僵在当场,一会儿过后,她又突然发现,自己的小腹竟被一个奇怪的异物顶住!

眨了眨眼,花蕊又眨了眨眼,然后,脸颊蓦地刷红。

老天,……那是……那是……他之前不是都没有……为什么突然……

“你……你……”惊惶失措地站起身来,但花蕊这一站,却正巧让自己的尖刷过黑杉客的唇。

下一瞬间,花蕊就发现自己的尘被他含在口中来回地挑弄、吸吮、轻咬,而后一只手点住了她的道,让她再也无法动弹。

他、他、他怎么了……

在黑衫客激狂又放肆的舔弄下,花蕊本就站不住脚,只能无助地任他托住她的纤腰,娇喘吁吁地感觉着那一阵又一阵的酥麻感再度由小腹升起,感觉着自己的浑圆双再度肿胀、疼痛……

“唔……”

听到花蕊的娇喘声后,黑衫客突然也站起身,将花蕊的右腿抬至石上,大手一伸,再度攫住她身下的花珠,疯狂地捻弄起来,直到感觉那朵颤抖的玫瑰花口处缓缓渗出大量的密汁,依然没有停手。

“你……”眼眸倏地朦胧了,花蕊感觉着自己身下的蜜汁缓缓地由腿处流淌至她的小腿,“不要……”

太可怕了……

为什么这个人可以令她的身子变得如此怪异,完全脱离她的意志?

“不要……”

在花蕊的娇声呢喃中,黑衫客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美丽的眸子中浮起诱人的羞赧及不解,望着她美丽的眸子中有一股怯生生的哀求……

又一次,黑衫客硬生生将手指刺入她那从无人造访过的花径,来回轻戳、扭转、拈按了起来。

“啊啊……你……”花蕊无助地娇啼起来。

这一回,由于多了蜜汁的润泽,她并没有感觉到那惊天的痛意,只是有些细碎的疼痛,而当黑衫客的手指在她窄小的花径中前后轻刺时,那股疼痛也开始有了缓和的迹象,一种不知名的奇怪欢愉夹杂着那股细碎的疼痛,突如其来地由她的花径中升起……

“你……”望着花蕊虽然全身紧绷,但却不自觉地款摆腰肢,嫣红的脸颊也变得异常娇媚,黑衫客埋在她花径中的手指抽送得更快了。“嗓音很好听。”

“你……别……胡扯……呃啊……”

听着黑衫客的口中第一次吐出这种暧昧的话语,花蕊羞得四肢几乎都虚软了,被他安置在他腰际的白皙小手指节愈来愈苍白,体内的那股压力随着他手指不断加快的律动,不断地蕴积、盘旋、高升……

“真的。”黑衫客望着她的香汗一滴一滴由颊边渗出,望着她的美目在他的逗弄下愈来愈涣散,望着她的发丝一撮一撮沾黏在柔美雪白的颈项上,“甜甜的、腻腻的、软软的……”

“不许……你说……”全身无法动弹,半边的丰被他紧紧握住搓揉,再加上私密的花道还被他以手指轻刺,那种羞人的感觉让花蕊忍不住地低喊。

但其实她明白,随着黑衫客不断地挑逗,那飘散在山林间、夜风中,又甜又腻又娇羞的陌生嗓音,真的是她的……

“没人这么告诉过你吗?”望着花蕊那惹人爱怜的娇怯神情,黑衫客又喃喃说道,然后在感觉到她窄小、禁窒又温暖的花径紧缩频率逐渐升高时,更加快了手指的律动!

“废……话……”花蕊颤抖着红唇,又气又羞又恨地瞪着黑衫客,“你……你明明……啊啊……”

“明明知道你是处子。”黑衫客喃喃说着,又一次加快手指的抽送速度,然后仔细凝望着眼前这个娇艳如花的女子,直至感受到她花径紧缩的频率异常密集之时,用力地将另一只手指往她花径中一刺!

“啊啊……”黑衫客的这一刺,让花蕊感觉到一股痛意夹杂着一股无法言喻的快感,在她的下腹整个爆发,并且直接袭向四肢百骸,“不……啊……”

她不想发出这种羞人的声音的,可是她无能为力。

因为那股如惊涛骇浪般席卷而来的极乐感是那样的巨大,巨大到她只能疯狂地摇着头,双手紧紧掐住黑衫客的腰际,不断地媚啼着、娇喃着,又羞又无助地任由自己的嗓音在树林间不断回荡……

“真的很悦耳。”望着花蕊抵达人生第一回高氵朝后的艳美眸子,望着她晶莹的泪珠滑落嫣红的脸颊,听着她甜腻的媚啼声在耳中回响,黑衫客又一次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在她的颊上轻吻一下之后,手指一次又一次地在她痉挛未已的花径中穿刺着。

“不要了……”完全无法控制那股极乐欢愉感在四肢百骸疯狂流窜的速度,花蕊难堪至极地痛苦低泣。

为什么他还不停下来?

她快受不住了,她快受不住体内那股四处奔流的惊天浪潮了……

“够了……够……了……”

一回又一回的高氵朝,让初尝情欲滋味的花蕊本就承受不住,可黑衫客却依然不断地轻掐她身下的花珠,让她一次又一次抵达欢爱之巅,让她不断媚啼的嗓子几乎都沙哑了……

“我……受不住了……你……还要我……做什么……”当黑衫客终于停下动作将她抱在怀中时,疲累无比的花蕊噙着泪喃喃说着,“还有……吗……”

“明日丑时,我要在西京城西北的北山大营里见到你。”望着花蕊高氵朝后绝美又疲累的柔弱模样,黑衫客静默了一会儿,终于开口说道,“可以吗?”

“我还能……说不吗……”尽管累得几乎站不起身,花蕊还是挣扎着想站起来,走至自己的衣物散落处。

“你……”轻搂着花蕊虚弱的身子,感受着手中的滑腻,黑衫客静默了一会儿.突然脱下大麾裹住她的裸躯,一把抱起她。“不必等到明晚了,你今晚就随我去吧。”

第三章

“一、一、三、二、一、二、二、二……”

坐在营帐前,花蕊望着远方的黄土,口中喃喃地念着,而一个又一个的军士排着队由她身前鱼贯走过,听从她口中念出的号码,分别又至营帐旁的三个大铁锅前排队。

“花军医,这边劳烦您了,接下来能不能麻烦您到帐中来?”直到那条军士长龙终于结束后,年约四十岁左右的万年伙夫兼打杂长老张陪着笑脸站在花蕊身旁。

“嗯。”百无聊赖地应了声,一身白衣的花蕊站起身来,跟随着老张走入医帐之中。

“花军医来了,那些有伤还站得起来的兄弟先到这里来,站不起来的就坐着等。”

“是。”

一阵整齐的应答声响起后,一群军士七手八脚地全挤到医帐前,一个个像等着被点召的姑娘般,站在花蕊的眼前等候她的指示。

“你、你、你、你,还有你,”伸出手指着身前的几个军士,花蕊没好气地咒骂着,“给你祖滚出去,就这点伤还有脸进到医帐里!”

“花军医,他们……”听着花蕊那娇脆的嗓音吐出那样无情的话语,老张连忙搭腔。

“死不了,听不懂吗?”花蕊的火气更大了,冷瞪着那些一脸惊惶失措的军士,“流点血怎么了?流点血就要死了,那全天下的人不早死绝了?”

“听到了吧,既然花军医说死不了就是死不了,”老张打圆场似的,连忙对那群被花蕊纤纤素指点到的军士们说道,“还杵在这里干嘛?快点出去喝一号止血顺气补神汤!”

“是。”被点名到的军士们只得一个个低着头、叹着气,带着无限惋惜的心情走出医帐。

要知道,为了进医帐接受“花军医”的亲手治疗,他们可是在这一路的行军中故意不躲、不避任何危险,怎知依然被识破……

是的,军医。这就是那个杀千刀的男人——西门残破,让她这个号称西京第一女神医做的事!

知不知道什么叫做大材小用啊?这就是!花蕊气鼓鼓地想着。

想当初多少人想尽各种办法请托、重金礼聘、陪笑脸,可只要心情不好说不想去就不去的她,如今竟然沦落到军营里来当个小小军医……

真不知道那个叫西门残破的人究竟是哪筋不对了,居然为了个不知什么玩意儿的战事,将她唤到这全是男人的军营中,跟着部队一路来到鸟不生蛋的漠地,做这种随便一个学医者就做得来的事……

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来,她就天天熬着那些什么止血、补气、提神、定心汤,然后为这群远征的军士们看看那些本没什么要紧、也没什么挑战的小伤……

“花军医,这家伙该怎么料理?”

正当花蕊无奈至极地回想着这两个月来的苦难时,老张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

“你当他是猪,还是当这里是伙房?”又好气又好笑地瞪向老张,花蕊娇斥道。

“这个……”老张有些不好意思地头,“老张是人,只是想帮帮花军……”

“我叫花蕊,不叫花军医。”挥挥手,花蕊打断老张的话,然后伸出手打算开始治疗伤患。“睨如果敢再叫我花军医,我现在就把你打趴下。”“是、是,花……姑娘。”愣了得,老张一边陪笑,一边赶紧指示医护军士先花蕊一步开始处理伤者的伤处,“动作快,呆着干嘛?难道你们真的连这些都不会?”

“你干嘛老是让他们抢我的工作?”转头瞪视着老张,花蕊再忍不住地发飙,“从我到这里的第一天开始,你就时不时的让别人来抢我的工作,怎么?

你究竟是看不起我,还是压看我不顺眼?”

“这……”望着花蕊含着火花的双眸,老张慌得连忙摇手,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自然都不是,小的只是……”

正当老张焦头烂额地想着该如何将自己的想法说清楚时,突然,一阵低沉的号角声在营区内响起。

“花姑娘,抱歉,小的得先出去一下了。”一听到号角声,老张再不多话,急急忙忙地走出帐外。

花蕊有些纳闷,也有些不解,但还是耸了耸肩,用一双美目瞪得那些抢她工作的医护军士都手足无措后,继续自己的诊疗工作,直到所有的伤者都得到最好的照顾。

时间究竟过了多久,花蕊并不清楚,她只知道,当她走出帐外,望着前方黄沙中的万马奔腾时,天色已近黄昏。

大漠的彩霞美得宛若一抹如梦似幻的水墨画,可在天空之下进行的,却是人世间最丑恶的一幕——

“老张。”半晌过后,花蕊忍住胃中那股翻腾,叫住也在一旁眺首远望的老张。

“小的在。”一听到花蕊的声音,老张立即走了过来。

“这仗是在打什么?”望着那完全无法理解的杀戮战场,花蕊有些虚弱地问着,“我长这么大从没听过西京有外患。”

“西京是没外患,可却与邻国姊妹城有军事同盟,所以此刻同盟国城池有难,西京城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这群人为什么会愿意到这里来?”眼前那仿若人间炼狱般的景象,开始有些模糊了,而花蕊的声音也开始有些模糊了。

“征召的。”望着那群在战场上拼搏的弟兄们,老张长叹了一口气,低语道,“全是一些为了赚点小钱不惜来卖命的苦命人。”

“苦命人……”花蕊喃喃地说着,脑中突然浮现出一双清澈、但却似乎对所有世间事都冷漠以待的眼眸,以及那个将她带至这个与她所知世界完全不同的男人,“那……西门残破呢?他看起来……不像……”

“他……”老张脸上露出沧桑至极的笑容,“也许吧……”

究竟为什么?这一切为什么要发生?

生、老、病、死本已是人们一个中不得不受的苦了,为何还有人要主动去制造出另一种超出那几倍苦的苦难?

她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轰!

正当花蕊的脑中乱成一团时,一阵巨响突然震得她的耳膜生疼!

“那是怎么回事?”花蕊用手捂住耳朵问道。

“老天……他们居然使用炸!”老张同样用手捂住了耳朵,不敢置信地大吼,“怎么可以往样?!怎么可以这样……”

“炸是什么?”再不忍望向那血淋淋的地狱,花蕊捉着老张的肩膀大喊。

“那是一种……一种新型的杀人武器。”不知该如何对花蕊这种纯善的天真女子解释那属于人最丑恶的部分,老张只能揪着一张脸这么说,“会让许多人……尸骨无存……”

让许多人……尸骨无存……

花蕊的身子剧烈地晃动起来,心也如同被刀刺入一般剧痛!

她学了十多年的医术,目的就是为了救人,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无论她的医术如何高明,救人的速度如何迅速,却永远也比不上那炸伤人、杀人的速度……

她过往所学、所做、所骄傲的,在这里本不值一晒,本就派不上什么用场!

西门残破为何要她到这种地方来……

“快点来人,来人啊!”

正当花蕊整个人都被眼前所见震慑住时,陆续已有伤者被送回营中。

霎时间,花蕊只感觉身旁的人全冲了出去,而她,也在不假思索的情况下冲向了被丢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伤者——

“花姑娘,剩下的让小的跟其他军士来就行了,”望着花蕊将一银针入伤者道先为其止血,老张也带了几个人冲过来,口中还慌慌张张地叫着,“您会弄脏衣裳的!”

老张之所以会这么说,是因为他知道花蕊是个很爱干净的人。

他永远记得,当她一身雪白、像个仙子一般出现在军营里时,那尊贵、清新、纯净的气质令他们一帮军士几乎都看傻了眼。

从进到这个军营以后,能不亲自动手的事,她绝不亲自动手,真到了要动手的时候,她一定会在衣裳外头罩上一件土布棉衣,再带上布手套。

除此之外,只要到了有水的地方,她一定会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去沐浴,再悄悄地回营。

这事,大伙儿早就知道,只是在西门残破的授意下全都心照不宣罢了。

而如今,这个仙子竟然完全不顾这些,整个人扑在那血迹斑斑的军士身上“你脑子灌泥浆啦?都什么时候了还管什么衣裳!”听到老张的话,花蕊气急败坏地喊道,“更何况衣裳再买就行了,人命你买得来吗?”

“是、是,是小的胡涂了……”老张一边帮忙,一边又歉又赧地说着,“您果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医者……”

“废话……那边那几个,你们在干什么?那样的伤死不了的,还不赶快来帮你祖***忙?敢不过来,你祖现在就让你们血流成河!”

这样的战事,持续了将近半个月。

这半个月以来,花蕊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但她不介意,因为她早已经不知道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了。

她日日就是熬着那些止血补气益定神汤,替那些受伤的人们疗伤,让他们第二天继续去送死……

她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更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可她也只能这么做……

当战事终于趋于缓和,大战后首次归营的西门残破,看到的便是一身血污的花蕊。

她的脸、她的手、她的白色面纱、她袖摆绣梅的白色裙衫,此刻全沾满了汗珠、尘土,以及血污……

不敢相信自己此刻所看到的人竟是一直以来洁净如雪的花蕊,西门残破有片刻的恍惚,但一会儿后,他还是转过头,由医帐前大步离去。

“喂,叫那个人进来!”但就在此时,医帐中的花蕊却出声了。

“花姑娘说的是哪一位?”老张赶忙问着。

“我说的是从帐门口晃过去那个一身黑的家伙。”花蕊一边挥汗为受伤军士包扎,一边不耐烦地说着。

“那是西门将军……”望着背对着帐门口与人谈话、花蕊口中那个“一身黑的家伙“,老张喃喃地说着,然后再不多说—句话地冲出帐外。

但半晌过后,他又垮着脸走回花蕊身旁,“花姑娘,西门将军说他正忙着,而且也没有受伤。”

“西门将军?原来是他……”听了老张的话,花蕊先是愣了愣,随后冷哼一声,迳自走出医帐,朝着西门残破的背影走去,口中还不断喃喃说着,“没受伤是吗?很能撑嘛,我倒要看你能撑到几时!”

就在花蕊走到离西门残破身后两步之遥时,她的手突然一闪,一把雕花小刀蓦地出现在掌心中,毫不犹豫地往前划去!

“花姑娘!”

“西门将军!”

几声惊呼同时在空中响起,但伴随着这些惊呼声的,是西门残破被花蕊划破的背后喷泄而出的黑血!

那片黑血,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除了当事者。

因为西门残破在被划破肌的那一刹那,立即扬起了自己的黑披风,将它挡在自己的黑血与花蕊之中。

“你干什么?”西门残破皱起眉瞪着一点也没有被黑血喷洒到的花蕊。

“证明我的眼睛不是长着当装饰的!”毫无所惧地回瞪着西门残破,花蕊将那把沾满黑血的雕花小刀入土里,然后手一伸,探向他身后被自己划破的伤口。

“住手,”望着花蕊伸向他背后的白皙小手,西门残破猛然一闪身,“别弄了。”

“你是不是连脑子也中毒了?”完全不理会西门残破的拒绝,花蕊一个闪身挪至他的身后,结结实实地将手伸入他的伤口中,“你是怕痛还是怕我把你的衣裳弄脏?怕痛就早说,如果是怕脏,那你最好记得,我之所以会变得这样狼狈,全是因为你!”

望着花蕊几乎要喷出火花的双眸,西门残破静默了一会儿,终于站在原地不再走动,然后转过头与先前谈话者继续议论军事。

花蕊专注地处理那个伤口,小手在里头东掏西掏,半晌后,才终于将一只长约两寸的小虫一拉而出,并将之与药草一同烧尽。

她是听师父说过邻国有一种毒虫,可以在无声无息中侵入人体之中,并一步一步地啃嚼、毒化其载体的内脏,没想到今天她居然可以亲眼看见,也算是难得了。

“那个……”正当花蕊取出怀中药瓶,将一颗丹药塞入西门残破的伤口中,然后又取出一针开始穿线时,身旁传来老张颤抖的声音,“花姑娘,这……不必上麻药吗?”

“有什么好上的?”花蕊愣了愣,故意没好气地说着,“这点痛都忍不了,当什么将军!”

“老张,”而此时,西门残破的声音也由花蕊的头上传了下来,“你没事做吗?”

“有、有!”老张连忙恭敬地回答,然后揪着一张老脸,望了花蕊开始缝合伤口的动作一眼后,便赶忙离去。

麻药?当然该上,只是她不想!

她有什么道理要让这个莫名其妙轻薄她,又莫名其妙要她到这种地方来的男人好受?

痛死他活该!

心里一边这么想,花蕊缝合的动作也更用力了,她刻意放大了动作,等待着西门残破的痛呼——她相信,只要是个活人,被她这样折腾,没痛昏就不错了,哪还可能忍得住不叫疼……

只可惜没有,一直到她将伤口完全缝合,最后打了个结时,她都没有听到她想听见的声音,更没发现有人昏倒。

“好了吗?”

等花蕊终于停下动作后,才听到西门残破波澜不惊的声音。

有些懊恼地回过头去,花蕊气嘟嘟地走向医帐,本连回答都不想回答。

没想到这家伙真的比她想像中能撑,气人,真气人……

“花姑娘。”就在花蕊刚走入医帐时,老张的声音又在她身旁响起。

“你怎么像鬼一样魂不散啊?”多日来的疲累以及“谋”没有得逞,令花蕊烦不胜烦地低斥道。

“抱歉、抱歉!”赶忙道了两声歉,老张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西门将军没事了吗?”

“嗯?!”转头瞪着老张,花蕊的眼眸眯得几乎只剩一条缝。

“是,是小的说错话了,有花姑娘在,西门将军当然没事了。”老张额头上的汗珠愈来愈大滴了。

“话说回来,我还真不明白像他这种人怎么会中这种毒?”不忍刁难这个忠心耿耿的中年大叔,花蕊转而讽刺起西门残破,“这几天本就没看到他在战场上!”

是啊,名为将军,可当底下人在拼命的时候,他却消失个痛快,这算什么阿!

“那是因为将军他是将军啊!”完全没听出花蕊语气中的讽刺,老张的眼眸里闪出一股佩服、崇敬的光芒。“因为他只身潜入敌营,将那些会对我军造成巨大威胁的炸全部破坏殆尽!”

什么?!

老张的话让花蕊彻底傻眼了。

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西门残破竟然会做这样的事!

她还以为最近伤者日渐减少是由于敌人的炸支援不上,怎么也没想到竟是他只身前去破坏的结果……

哼,有什么了不起?

想要战功,当然得付出点代价!

更何况,他之所以要她来,不就是希望他的手下不要因伤而减少战斗力,好让他有机会升官发财吗?

“花姑娘……”

“又有什么事了?”花蕊无奈地再度望向老张。

“老张分不开身……能不能麻烦您……将这东西送去将军帐,顺便……”

“知道了啦!”听着老张吞吞吐吐的话语,花蕊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取走老张手中的东西,熟门熟路地直接走向偏远的将军帐——她个人帐房的旁边。

怪了,她有那么凶吗?

凶到连老张跟她说个话都要那样欲言又止的……

“喂,老张给你的东西。”走至将军帐,花蕊无视远方军士们的好奇眼光,迳自掀开帘幕,将东西丢到西门残破的面前。

“嗯。”坐在榻前看公文的西门残破头也没抬,只是简短回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看到西门残破冷漠的回应,原本打算就此离去的花蕊,突然眼尖地发现榻上似乎有些血滴。

脸是有些白……

算了,就看在他让不少军士不用再送命、让她省了不少事的份上,再帮他看看好了,当然,顺便也可以让他多“痛”一点……

主意一定,花蕊也不知会一声,就走到西门残破身后,小刀一划,割开了他背后的军袍。

花蕊的举动让西门残破一愣,但是猜测到她的用意后,他也就任由她去,自己继续察看公文。

“借一下。”花蕊一点也不客气地拿走他身旁的烛火,放至他的身后,以便她能更清楚地看清他的伤处。

但这一看之下,她却整个人愣住了!

因为西门残破的背上竟布满了一道又一道新旧纵横交错、几乎无法数清的伤痕!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这么重的伤?这人以前过的究竟是怎么样的生活啊?

又为何会有人这样残忍的去伤害另一个人……

“别看了。”也许是花蕊的静默引起了西门残破的注意,他突然披起大麾淡淡地说道。

“谁要看你!”也发现自己的失态,花蕊轻啐一声后拉下大麾,专注地看着那些伤口,然后开始做后续的疗伤工作。

也许是因为将军帐很静,也许是因为将军帐里头的火把比外头多些、烧得帐房里比外头暖和些,也许是因为多日来的疲累,当花蕊终于将西门残破的伤口包扎、处理好时,她竟不知不觉地靠着帐壁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虽不如在她的弄梅阁里安稳,但却也不错了。

疲累至极的花蕊就这么半醒半睡地靠着帐壁,直到感觉一阵寒意不断地由脚底升起,直到感觉一阵亮光不断地骚扰她的浓浓睡意。

“喂,你不睡觉别人不用睡吗?”忍住那股寒意,睡得迷迷糊糊的花蕊在第八次被亮光骚扰后,再忍不住地睁开眼,咬着牙恨恨地说道。

要知道,她已经有几个月都没睡好了,就不能让她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吗?

那个一直来来回回搬弄烛光的人究竟是谁?怎么那么不上道啊?

将军帐中那个在地图前来回移动的背影终于停住了脚步,而这个背影,自然只属于西门残破。

此时的西门残破终于回头望了花蕊一眼,这一眼,让他望见了她的身躯因寒冷而抖颤,望见了她瞪着他的美目下那片黑晕,以及她眼中那股浓得化不开的睡意……

“把烛火弄熄行不行啊,我真的很困,让我睡一下好不好?就算我求你了!”睡意朦胧的花蕊继续说着,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此时的嗓音是那样的沙哑、那样的娇态十足。

就在花蕊的话声刚落下时,她的眼前蓦地变为一片黑暗。

这什么跟什么啊?!这个人是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她是在抱怨没错,可这个人回应她抱怨的方式怎么是这样——

他竟然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用他的大麾包裹住她全身,然后一声不响地坐下,继续他的工作!

算了,反正只要不冷、不硬、不亮,还有她最熟悉的药香味,那么她睡这儿也可以。

也可以……

第四章

就这样,西门残破的大麾下、西门残破的怀中,成了花蕊专属的“床”

尽管花蕊为了第一次的失策不知责怪了自己多少回,但谁让她的心底已认定了那张“床”,因此只要困了、累了、疲倦得不得了时,她的双脚就会不自觉地走向将军帐,走向那张不断默默呼唤她的“床”……

算了,反正是“床”嘛,只要不想他是男人,而是个没有生命的“床”,不就得了吗?

就这样自欺欺人地将自己怪异的举动合理化,因此今夜,花蕊又来到将军帐中,按惯例为西门残破清理伤口,按惯例靠着将军帐壁昏睡,按惯例被抱至一个温暖而充满药香的怀抱中……

“将军!”

这个夜,跟过去的每个夜都差不多,但是在夜过三更之时,将军帐外忽然传来老张的声音。

“进来。”虽觉有些奇怪,但西门残破依然没有抬头,只是继续处理着公文。“什么事?”

“将军公主来了。”

“是吗?”皱了皱眉,西门残破终于无奈地抬起头,“请她进来吧。”

“不用请,我自己进来了。”就在他话音刚落下时,一个爽朗的女声也同时响起。“你这个将军帐还真破、真没气派啊!”

“够了。”望着走入帐内那个身材高姚、面目清秀、一身英气的年轻女子,西门残破淡淡地说着,“不知公主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非得有事才能来?”而这位在西京城闻名遐迩、战功赫赫且官拜“将军”的公主——珍珠,压儿没理会西门残破的淡漠,迳自找了个空位坐下。

西门残破依然没有回答珍珠公主的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好、好,我说就是了,别用你那张冷死人的脸瞪我。”有点受不了地挥挥手,珍珠耸耸肩,“你要的人我给你找到了,明天便给你带来。”

“是吗?”听到珍珠的话,西门残破的脸上还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麻烦你了。”

“麻烦我?你有没有弄错?”像听到什么笑话似地,珍珠大笑起来,“立下了这等大功,原本无论你想要什么就可以得到什么,可最终你居然只要了一个人!”

“够了。”

“跟你这种人讲话真没意思,好像多说—个字就会要你命似的。”眼见西门残破本没有深谈之意,珍珠只得无奈地站起身,拍拍披风上的尘士,缓缓地往将军帐口走去。“不过好歹我也是个公主,你见到我也得起起身吧。”

“属下有伤在身。”西门残破淡淡地答道。

是的,有伤在身,虽然还不至于伤到无法起身的地步。

但此时的他只能这么说,因为只有他知道,他之所以无法起身,纯粹因为他的怀中正有一名女子睡得酣甜……

“伤?”珍珠愣了愣,倏地转过头,“居然有人伤得了你?是谁?我砍了他去!”

“不必劳烦公主大骂。”对这件事,西门残破本不想多提。

“你……真是!”听到了西门残破的回答,一向英气逼人的珍珠也难得地跺着脚、发起娇嗔。

望着珍珠有些怪异的反应,西门残破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然后在心中长叹了一口气。

“算了,我懒得理你了。”蓦地一转身,珍珠大步往帐外走去,“对了,我老哥明天会带一帮将士到你这里来庆功,顺便也会向你提——”

“属下明白。”难得地打断了珍珠的话,西门残破低着头沉声说道。

“你真的明白?”紧咬着下唇,珍珠猛一回头,眼神复杂至极。

“属下明白。”西门残破还是一样的话。

“你……”面对西门残破这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珍珠最终也只能轻叹了一口气,重重地步出将军帐。

“那衣裳……”但就在珍珠的后脚即将踏出将军帐时,她突然又停下了脚步,望着将军帐的一角。

“那衣裳怎么了?”西门残破难得地抬起眼望向她。

因为珍珠口中的“衣裳”,正是花蕊硬被他带来后,身上那一千零一套、经过几个月的折腾,终于“功成身退”的衣裳……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出自西京第一布坊‘惊天绝’的顶级丝绸,再加上西京第一绣坊‘红云阁’的绣工……”没有发现西门残破怪异的眼神,珍珠继续喃喃说道。

“很值钱?”西门残破又问。

“有钱也不一定买得着。”珍珠耸了耸肩,然后转回头,“不过我想我应该是看错了,因为能拥有那种衣裳的人是绝不可能会到这种地方来的……好了,我走了,不打扰你。”

不,你错了。

望着早已无人的帘帐处,西门残破在心中默默地说着。

因为在他身旁就有两个,一个是在他眼前的珍珠公主,一个则是在他怀中的花蕊……

“醒了吧?”

就在珍珠步出将军帐后没多久,西门残破又开了口,只是这回说话的对象是在他怀中一直装着没醒的花蕊。

“对啦。”想不到自己的装睡早被识破,花蕊有些尴尬地由西门残破的怀中一跃而起,整理了一下自己微皱的衣裳。

该死的,她真不该在这里睡,可她不仅睡了,还一睡睡到连人家的秘密都听到了,真不是尴尬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不过话说回来,她还真想不到,西京城一向英名在外的将军公主居然会对这个木头人落花有意,而这个木头人居然还流水无情!

虽然无意中听到这种秘密不是她的错,可不知为何,花蕊就是觉得有些不舒服、不对劲,毕竟,偷听人家秘密这种事是会得到报应的……

“醒了就好。”站起身,西门残破突然走到花蕊身前,眼神复杂至极地望着她。

“你……你想做什么……”花蕊连忙退后一步,警觉地问道。

当的一声,她听到自己头上传来那熟悉的古怪声响。

该死的,她干嘛这么乌鸦嘴……

“这回你又要我干什么?”

伸手取下发饰,望着那五片花瓣中又多了一片在熠熠生辉,花蕊只觉得一股绝望由心底升起。

“当我的老婆。”定定地望着花蕊,西门残破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

“你说什么?!”花蕊低呼一声,并立刻又往后退了两步。他说什么?当他的老婆?她有没有听错?!

“当我的老婆。”

西门残破又一次的回答,让花蕊了解自己确实没有听错。

该死的,他一定是为了不让将军公主对他继续怀抱希望,所以才拿她来当挡箭牌!

该死的,他一定是猜到了明天将军公主的哥哥是要来向他提亲,而这个营中一时半刻也没有其他合适的女人,所以才会想到再来使唤她……

“什么时候?”知道了有可能的前因后果后,花蕊万念俱灰地问。

“明天起。”

果然如此……

“知道了。”花蕊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似地,无力地说着,“你还有什么要求?”

“没什么要求。”

“那我有要求。”长叹了一口气,花蕊回身往这个令她进退不得、拥有史上最烂风水之地的出口走去。

“你说。”

“我要沐浴,热腾腾的水。”

“好。”

“这里是……”望着眼前的车水马龙、冠盖云集,花蕊喃喃说着,“哪儿啊?”

也难怪花蕊会怀疑自己走错地方了,因为此时此刻的军营竟然成为人山人海、喧腾哄闹的“市集”!

一群熟面孔、生面孔的军士彼此一圈一圈地围坐着喝酒,而大堆的马车、马匹,将原本肃敬的军营弄成了仿若酒楼的不夜城……

庆功宴有必要弄成这样吗?

要提个注定无法成功的亲有必要弄成这样吗?

完全无法理解这群男人的脑子在想些什么,花蕊的脸颊微微地抽搐,然后站在人群中眺望着该向哪里去。

而当然,花蕊也不知道,当她穿着西门残破不知由哪儿弄来让她替换的新衣,一身雪白、如同落入凡尘的仙子似地,出现在这几乎清一色只有男人存在的世界中时,有多少好奇及诧异的目光同时投注在她的身上……

终于在人群中发现西门残破那令人恨得牙痒痒的高大身影,花蕊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我来了。”相当不情愿地坐在西门残破身旁,花蕊没好气地说道。

“很准时。”而西门残破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便又继续静静地喝着酒。

怎么?这就叫当他的老婆了?

完全不解西门残破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花蕊只能呆呆地坐在那里,任白色的轻纱在脸上随风飘摇,望着那一帮喝得像疯子似的军士们……

“西门将军,六王爷及将军公主来了。”

不知究竟傻坐了多久,突然,老张的声音传入了花蕊的耳中。

“哦?!”花蕊闻言后,就像看好戏似地抬起双眸,望着一男一女朝着西门残破的方向走来,而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帮必恭必敬的属下。

先不论后头那些仗着主人势头而鼻孔朝天的属下,光看那对男女的一身贵气,花蕊就不得不啧啧称奇。

因为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在战场上穿得这样招摇,穿得这样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是皇族,这真是太让人大开眼界了!

不过今花蕊有些意外的却是珍珠。

由于昨晚只听到珍珠的声音,因此花蕊还以为她是个大刺刺的女人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人家不仅不是而且还那样的年轻貌美!

今天,也许她还经过心的打扮,那一身全出自名家的首饰、镶金衣裳,让她看起来更显雍容华贵……

“后悔了吧,后悔没找个体面人了吧?”花蕊望着自己那一身白色的棉布衣裳,嘲弄似地对身旁的西门残破低语,“这样人家会信才怪!”

“够了。”但西门残破似乎一点也不以为意,连头也没抬地淡淡说着。

“要求还真低……”想不到西门残破的回答竟如此轻描淡写,花蕊有些自讨没趣地喃喃说着。

“低?!”西门残破突然抬起头望着她,若有所思地撤了撇嘴角,“是吗……”

“西门将军,听说你居然受了伤?”就在西门残破的话刚说完,那个走在珍珠身旁、一身贵气的六王爷已毫不客气地撩开衣摆坐下,第一句出口的话就充满了讽刺,“难得、难得啊,我以为像你这种冷面人是刀枪不人的呢,搞了半天也只是个凡人啊!”

哦,正主儿来了,一见面就火药味这么重,看来好戏真要开锣了……坐在一旁的花蕊在心中悄悄地想着。

“六王爷。”而另一个主角——西门残破,则是完全不搭理他的冷嘲热讽,只是点了点头,简短地问好,“公主。”

“居然要跟你这种没劲的人打交道,真是没劲透了……”大概早料到自己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因此六王爷在低咒了几声后,便像在自己家里似地回头对属下喊着,“还不拿酒来!哦,对了,顺便把那个废人带来。”

“是。”

在六王爷的一声令下,几瓶陈年老酒立刻送上了主桌,随后,一个又瘦又脏又疲惫、几乎面无人色的中年男子,也被人用绳子拖到了桌旁。

望着那名中年男子,花蕊愣了愣,因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西门残破用那样大的战功换来的,竟会是这样一个人!

那夜,也许珍珠公主不知,但在西门残破怀中的她则知道得真真切切,那就是——

这个人对西门残破的意义一定很大很大,大到一听见珍珠公主说找到这个人时,他的心跳仿佛雷鸣……

这个人的身后,究竟藏有什么样的玄机?

“真不知道你要这个人干嘛,一想到你竟跟这种低等人扯上关系,我就失望透顶!”六王爷一边喝着酒,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与其要这种人,还不如要一个大姑娘来得有意思,所以啊,我劝你不如……”

“哥……”此时,一直坐在六王爷身旁没开口的珍珠突然拉了拉六王爷的衣袖,制止了哥哥的话,然后眼神像是不经意般地瞄了瞄坐在西门残破右手边的花蕊。

感受到珍珠的眼光,花蕊只是耸耸肩,继续轻啜着杯中酒。

反正她今天的工作只是个看戏的,这个将军公主爱看就看去,她花蕊从不怕人看!

“无论如何,麻烦六王爷了。”望也没望那名中年人一眼,西门残破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就谢我了?”此时,微醺的六王爷突然冷笑起来,“人我是带来了,可我说要把人给你了吗?”

听到六王爷的话,西门残破的眉头动也没动,但坐在他身旁的花蕊却发现——他在桌下的手已握成了拳。

“哥……”

“哥什么哥?你别忘了,我这么做可全是为了你,要不我会无聊到来这鸟地方,然后还在这充满了脚底下人的军营里办什么庆功宴?”不耐烦地哼了一声,六王爷瞪了珍珠一眼后,又望向西门残破,“你要人,我就给你人,不过呢……老实讲,六爷我实在很想看看你面具下究竟是长什么模样,要不我这个眼高于顶的妹子怎会——”

“哥!”

这摆明了是要胁嘛!

听到六王爷的话后,坐在一旁的花蕊冷哼了一声又喝了一口酒,然后望着西门残破在听到“脚底下人”这几个字后,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

“我明白了。”

但西门残破的回答却令花蕊手中的酒差点洒出杯外,她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想要这个人到了这种地步!

望着西门残破的手缓缓抬至脸上,花蕊更吃惊了。

虽然到这里已有几个月,但花蕊从没看过他拿掉脸上的面具,由此可见,他之所以戴面具,必定是为了隐藏什么。

虽然有时,花蕊不禁也会猜测他是不是长得太吓人,抑或是做了恶事怕被人识破,但她却从未得到解答。

而今天,眼见这个谜题就要揭晓了,因此不仅仅是花蕊,连营中其他的军士也全都静了下来,就为等待这一刻……

夜风在吹,天上的星星在闪烁,明亮得就像西门残破的双眸。

这家伙,原来长成这样!

望着褪下面具后的西门残破,花蕊在众人的低语赞叹声中也不禁连眨了几次眼。

没有想像中的难看嘛……

俊挺的脸庞、大大的眼、浓浓的剑眉、挺直的鼻,再加上他那紧抿住却坚毅的嘴及下巴,让他显得那样威武不屈,那样的男人……

“真是群没见过世面的脚底下人!”虽然心中也为西门残破出人意外的俊逸长相诧异不已,但六王爷还是口中没好话,“得了,既然你都不惜脱下面具,那我就把人给你,免得人家说我刁难你!不过呢……虽然人是放了,可我话先说在前头,万一这人到你手里后死了还是怎么了,可就不是我的事了……放人!”

“是。”

人,确实是放了,只是,用很低贱的方式。

在众人的眼中,中年男子被以极卑劣的方式拖拉到西门残破身旁,而此人踉踉跄跄地跪倒在桌下后,口中不知为何竟不断地呕出哝心的青色秽物,闻之令人作呕……

“照我说啊,西门残破你干脆就放聪明些,领了六爷我这个情,”压儿不顾四周军士们早已不悦至极的眼神,六王爷望着中年男子那副狼狈的模样,竟还恶劣地哈哈大笑,“反正这低等人也活不久了,你何不放弃他,转而向我要求我身旁这个稀世珍宝——”

“很抱歉,有你祖在,你的两个希望都只能落空了!”

未等六王爷将话说完,一个娇脆的声音突然响起。

而后,一个极其优美的身影蓦地出现在中年男子上方,甩出怀中镶着金铃的锦带,用前端的铃挡点住了中年男子身上的几处道后,又出一把银针,针针刺入中年男子周身。

“老张!”

“小的在!”一听到花蕊的呼唤,老张立即挤入人群之中,高声答应着。

要知道,他已经隐忍这个六王爷很久了!

脚底下人怎么了?

要不是他们这群脚底下人在前面冲锋陷阵,那群爷儿们有机会这么嚣张的庆功吗?

然而,老张不知道的是,对六王爷一口一句“脚底下人”不爽的,绝不只他一个,而这其中,还包括了六王爷口中每扬起一次“脚底下人”便猛灌一口酒抑制怒气的花蕊,以及那拳头松了又握、握了又松的西门残破。

是的,包括花蕊。

虽然她一向不爱管闲事,虽然在这营中停留的时间并没有很久,可花蕊深切地知道,这群军士其实都很可爱、很认真、很辛苦……

而那压儿不上战场,只会抢功、只会穿得一身织锦来取笑人的六王爷,有什么资格对这样一群可爱的人一口一句“脚底下人”?

更何况,那个中年男子得罪了谁?

六王爷明明答应放人,可又在他身上使用如此卑恶的刺身毒,真是无耻至极,无耻到连她这种不爱管人闲事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等这家伙开始吐水后,立刻送到医帐中,灌他三号汤,给你祖猛猛的灌,两天后,你祖包他长命百岁,想死也死不了!”

“小的这就去!”

“这放肆的娘儿们是谁?”望着空中那体态轻盈、嗓音娇脆,且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中年男子身中之毒完全解开的女子,六王爷不敢置信地拍桌而起,“西门残破,你就是这样管理军营的吗?”

“我是谁?”轻哼一声。花蕊缓缓由空中落下身子,轻轻坐至西门残破的腿上后,还故意取走他手中的酒杯,“你祖不屑告诉你!”

“放肆、太放肆了……”

“西门将军,这位是……”望着花蕊与西门残破亲昵的模样,珍珠忍住心中的震撼,僵硬至极地问着。

“她是我营中的军医,”轻轻解开花蕊脸上的面纨,一手覆在她拿酒的手上,将酒倾入她的口中,西门残破抬起头淡淡地说着,“也是我刚过门不久的媳妇儿,歧黄仙子——花蕊。”

“什么?!”手中的酒晃出了酒杯,珍珠望着花蕊,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西门残破怀中的这名女子,竟是江湖人称岐黄仙子的花蕊,他的……妻?

真的吗?这女子,真是他的妻?

如此绝美的女子,真是他刚过门的妻……

仔细凝望着像小猫似地倚在西门残破怀中的花蕊,珍珠愈看愈自惭形秽。

因为这女子着实太美了,美得几乎不属于人间物……

她有着一张小巧致的白玉瓜子脸,两道细细的柔顺蛾眉,一对微微煽动的长长睫毛,一张鲜艳欲滴的红唇……

而此刻,她的脸上更有着因酒意而升起的一抹嫣红,衬得她白皙的小巧脸蛋更显绝美,而她倚在西门残破怀中那如猫儿似的柔顺,以及西门残破那紧搂着她纤腰的壮手臂……

如此匹配、如此登对、如此……

“恭喜了……”最终,珍珠只能颤抖着唇角如此说道。

“哪里。”虽然有些不忍看向珍珠,但西门残破还是定定地正眼望着她。

尽管这名女子有些任,有些独属于皇家的骄贵妄为之气,但她曾救过他,而她为西京所做的一切更值得他尊敬……

是的,他尊敬她!

尽管他永远也无法爱她,但他依然尊敬她……

“西门夫人,我敬你一杯,祝你们白头偕老。”举起酒杯,珍珠撤去心中的落寞,绽出爽朗的笑容。

“那我就不客气了。”花蕊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身后衬着一阵疯狂的叫好声。

“别喝了!”就在珍珠要将酒倾入口中时,她手中的酒杯突然碎成片片,六王爷愤怒至极的声音也同时响起,“庆个屁的功!”

“哥,别让我……”低下头望着手中的酒渍,珍珠喃喃说着。

“喝!”望着妹妹脸上的凄苦,六王爷最后也只能眼神郁地大喝一声,“你爱喝就喝,喝到你高兴为止!”

第五章

三片,还有三片花瓣……

望着手中还缺三片花瓣的发饰,花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脱离苦海呢?

那个叫西门残破的,究竟还会用什么更“恶毒”的方式来刁难她呢?

两个半月了,自她头也不回地扭身离开军营后,已两个月有余了。

而这两个半月来,西门残破居然就像彻底消失在人间似的,一点消息也没有!

他就不能给人—个痛快是不是?

他难道真要拖个十年、二十年是不是?

要不是为了那个糟老头师父死得瞑目,要不是为了得知自己的身世,她何必受这种羞辱跟折磨啊!

一想起自己曾被西门残破那样羞人的对待过,花蕊中的那股闷气就更无法抑制了……

正当花蕊长吁短叹、咬牙切齿时,她的身前传来一个男子的低沉嗓声。

“好妹子,你就直说吧,我这伤是不是……”

“你胡扯八道什么!”连忙将发饰别回头上,花蕊没好气地瞪着那个躺在榻上,一脸苍白但却俊挺贵气的男子,“你这伤要是会死,那世上的人早就死绝了!”

“可是你叹气的声音都快比得上水沸时的壶笛了……”

“我叹不叹气关你什么事啊?我警告你,你最好赶紧把伤治好,否则坏了我的好名声,看你赔得起赔不起!”轻啐了一声,花蕊瞪了床榻上的男子一眼,“不过我就不明白了,治伤就治伤、养伤就养伤,干嘛非到这个偏僻的破客栈来?你那栋大宅子里明明要什么有什么的,真是……

“好妹子,你当我愿意啊?”男子苦中作乐似地呵呵一笑,“可万一让人知道我伤了,又聪明到能找你帮我疗伤以致于我又生龙活虎了,那事情可不好办啊……”

“那倒也是。”听了男子的话,花蕊点点头说道,“想你一个堂堂的三王爷平常装疯卖傻也够辛苦了,真要让人知道原来你不笨、不疯也不傻,我那傻不愣登的妹子以后日子也不会好过……”

“那可不是?她已经够傻了,我总不能再让她为了担心我而继续傻下去……”

“又胡扯!好了,别嘻皮笑脸的,脱掉上衣背对着我!”面对这个装疯卖傻功力跟她师父有得拼的三爷,就算他是她那个莫名其妙成了驸马爷的读书傻妹准夫君,花蕊一点也不想跟他客气。

“那就麻烦你了,好妹子。”

三爷二话不说地脱下上衣转过身去,而花蕊也毫不迟疑地在他的身上种下多银针,然后守护在他的身后,望着他的真气开始缓缓在周身流转,头顶冒起—阵轻烟……

对了,那个西门残破的身形跟这三爷还真有点像,只不过背上多了更多的伤……望着三爷肌脊分明的后背,花蕊的眼前突然窜出一个背脊上尽是创口的画面。

那些伤口,有的已年代久远,有的是新近之伤,虽然留下的时间不一,但相同的是——

绝对都出于一些恨他入骨的人之手!

否则,怎会下手那样重、那样不知节制……

他究竟是什么人?又究竟有什么能耐惹怒那样多的人?

按理说,花蕊不该有这样的疑惑,因为过往无双门的姊妹们给她的消息从未让她如此茫然过,但……

“西门残破,男,三十岁。一年半前被将军公主所救后,活跃于边塞战场,在许多无名战役中立下多起战功,半年前晋升为无名将军,其余不详。”

武功卓绝、沉默寡言、个怪异,还是个将军的人,竟会神秘到无人知其背景的地步?

那样一个被她甩过耳光却一语不发之人,那样一个不知何时、何地、何故竟能蒙她师父授予五片花瓣之人,那样一个……手巧之人……

望着不知何时由怀中取出的耳坠,那对她离开军营后在随身包袱中发现的耳坠,花蕊真的有些恍惚了。

这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不懂,真的不懂,而她这辈子也从未见到过如此难懂的人——

他虽第一回见面就欺负她,可自那之后,他再也不曾对她有任何无礼的举动,就算那些日子中,她有数不清的夜晚都睡在他怀里,就算在六王爷出现的那天夜里,她以他的“妻”的身分醉倒在他的臂弯里……

其实回头想想,他那时的欺负,现在看来,似乎也只是为了确认花瓣是否真具有功效的“测试”!

而他虽看似对任何人、事、物都无动于衷,漠不关心,平日除了公事外也不爱与人交谈,但这样一个寡言少情的人,却会为了营中那唯一一个伤重不治的弟兄,在将军帐中暗自垂泪,并一日来回百里,亲自将那位弟兄的遗骸送回家中……

尽管花蕊可以猜到,西门残破让她到营中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医治军士,让伤亡减至最低,可他这么做完全不是为了升官,因为若是为了这个目的,他大可大大方方的与珍珠公主成亲,从此平步青云,可他却又找她当“挡箭牌”,将珍珠公主推得远远的。

而这耳坠……

再度望着躺在自己掌心中的耳坠,花蕊可以肯定这副耳坠是他亲手做的,因为它虽然只是很普通的弯钩、银线垂型珍珠耳坠,但是在那小小的珍珠之上,却用了仅在此次战役之处才有的碎彩石镶成的,不仔细看本就会忽略掉,但却又密无误的“花蕊”二字……

“拿这种玩意儿当谢礼,当我花蕊是什么人啊……”望着躺在手心中那泛着淡淡光芒的致纯手工耳坠,花蕊喃喃低语,“要不是怕丢了被人捡去当诅咒我的东西,我一发现时就给扔了……”

就在花蕊喃喃自语之时,突然间,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及呼喊在客栈走廊里响起——

“失火啦,快跑啊!”

“救命啊,失火啦!”

听了这些声音后,花蕊先是愣了愣,继而皱起柳眉,因为就算她再后知后觉,也无法忽略掉那不断飘进房内、属于“火”与“燃烧”的气息!

“真是的,早不失火晚不失火,现在失什么火啊……”将耳坠匆匆地塞回怀中,花蕊望着床上还在运气疗伤的三爷,低声咒骂着。

“快逃啊……”

“谁来帮帮我啊!”

门外,此起彼落的呼救声愈来愈凄厉,而浓烟也开始蔓延到花蕊所在的房间内。

尽管如此,花蕊依然没有动作,因为此时的三爷正处于疗伤最关键的时刻,她可不能让他功亏一篑。

更何况,依她估算,等三爷这轮的疗伤完成后,他们的身手还足以应付这种小事;毕竟,跑路这档子事可从来还没让她花蕊伤脑筋过……

“你们为什么还不走?!”

但就在花蕊信心满满之际,突然间,破门声跟一句低吼同时在她身后响起。

听到这个声音,花蕊不禁愣住了,她眨了眨眼,半晌后才徐徐回过身去,望着那个破门而入的高大身影。

“你怎么在这里?”

“你怎么在这里?”

蓦地眼对眼的两人在看清对方长相时,竟异口同声地发出疑问,其中一个自然是花蕊,而另一个则是——西门残破!

“你快从这儿走,火马上过来了。”没空多做解释,西门残破直接走至窗旁,将窗户打开。

“再等会儿。”回头望了望床上的三爷,花蕊冷静地说着。

“等会儿?”听了花蕊的回答后,西门残破眼眸一扫,看见了在床上的男人,立刻又朝门外走去,“好,我给你们十分之一柱香的时间,到时如果你们还不走,我就来把你们扛走。”

“你这人怎么这么多事啊,我们走不走关你什么事?”望着西门残破就像以前一样,什么解释的话都没有,扭头就往火场中跑去,花蕊没好气地叫道。

“唷,这不是将军夫人吗?您怎么还在这里?火快烧过来啦!”

而让花蕊意外的是,她的抱怨西门残破没听到,听到的居然是那个由门外跑过、又紧急停住的万年伙夫兼打杂长——老张!

“老张,你怎么也在这里?”望着那个她以为自己这辈子大概不会再有机会见到的老张,花蕊惊讶地瞪大了眼。

“夫人,小的现在是西京城火防队的伙夫兼打杂啊!”就见老张手里提着一桶水,笑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将军也是!”

“他也是?”老张的回答让花蕊的眼眸瞪得更大了,“他好好的将军不当,来跟人家火防队凑什么热闹?”

“夫人……那个……您还不知道吗?那个……将军他……被降调了啦……”

像是突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似的,老张有些尴尬地咬了两声后低声说道。

“降调?”听到这两个字,花蕊愣了愣,“他干了什么好事?居然能从高高在上的将军被降调成跑龙套的火防员?”

“那个……”老张更是吞吞吐吐了,“大概……好像……或许是六王爷干的吧……啊,夫人,我没法陪您了,我得忙去了。”

六王爷?

确实,这事的确很像是那个小王八羔子会做出来的……

“去吧、去吧。”挥挥手,花蕊望着老张提着水桶往外冲去后才喃喃低咒,“这六王爷果真不是个东西!”

“你今天才明白我六弟不是个东西?”此时,三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吵杂及闷热的空气中,“好了,好妹子,请恕为兄先走一步,省得给你添麻烦……

对了,妹子你未免也太见外了,成了将军夫人居然不肯让我跟你那傻妹子送上一份礼?怎么,嫌我们送不起?”

“这个……那个……”脸庞蓦地臊热起来,因为花蕊此时才惊觉,刚才老张唤她“夫人”时,她竟一点也没想到反驳,“你管那么多干嘛,快滚啦!”

“好,我滚、我滚。”由窗口窜出的三爷笑得十分暧昧,“不过你放心,这份大礼,我与你那傻妹子一定会补上的,将军夫人!”

“谁要你们补啊……”三爷的椰榆令花蕊又气又急地对着那个早已消失的背影大喊,“本就没这回事……”

花蕊的解释压儿就没有人听见,除了她自己。

因此最终,她也只能走至窗旁,看看下头的状况后,准备逃生。

“你怎么还没走?”

但就在花蕊准备纵身一跳时,她的腰却突然被人拦腰一抱,然后整个人飞在空中。

“我走没走关你什么事啊!”能有这等身手的,花蕊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更何况我也压儿不用你来多管闲事,你还是去做你分内的事,省得下回被降调去刷马桶!”

没有人回答花蕊的话,因为一当她安全地降落到地面,她身后的那个黑影便又窜入了火场之中。

“真是多事……”原本口中还喃喃抱怨,然而当花蕊一抬眼,望见眼前的熊熊大火时,她也不禁心颤了。

因为此时她才知道这场火势居然这样大、这样猛,整栋客栈几乎都已被火舌吞噬了!

这火怎么还救得了?

那家伙干嘛还进去?

小手不自觉地掩住口,花蕊不敢置信地摇着头,但就在她摇头时,她却发现有一群穿着黑衣、背后绣着一个“火”字的人们,依然不畏火蛇,不断地朝着客栈泼水……

他呢?到哪里去了?

眼神不自觉地在那群黑衣人中来回梭巡着,但花蕊却压儿没发现自己想找的那个身影,她的心不知为何突然烦躁起来,脚步也不由自主地挪动了下。

找他干嘛?

他是死是活关她什么事啊?

就在踏出第一步时,花蕊突然惊觉自己居然在为一个她恨不得永远不要再出现的人担心!

老天……她傻了吗?

为了不被自己奇怪的想法困扰,花蕊转身便走。

“哇,这几个伤得好重啊,我看是没救了吧……”

“那只能怪他们命苦了,这种时候,哪有人会来救他们啊……”

“喂,火防的,你们还不快点灭火啊,再不灭,我家都要被烧着啦……”

此起彼落的闲言闲语,听得花蕊的眉头都皱了。

“看看看,看什么看,有空看不会来帮你祖***忙啊!”一个回身,花蕊毫不考虑地朝向人群中那堆伤者走去,她边走边皱着眉朝四周那群看热闹的人大声斥骂,紧接着便专注地为伤者做紧急救护。

对花蕊而言,她之所以这么做并没有为什么,只是既然让她遇上了,她做自己所能做的,是天经地义之事。

她很早就知道自己无法救这世上所有的人,有时也会不想救某些人,但此时此刻,救人本就不需要什么特殊的理由……

这场火,烧了很久很久。

等到火光终于慢慢消去、只剩黑烟之时,天色已微明。

忙了一夜的花蕊,依然一个又一个地为伤者敷上她所带不多、却对治火伤极其有效的伤药,一个又一个,直到她放眼所及的伤者都得到医护后,才坐在路旁稍事休息。

但就在花蕊才刚坐下时,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身前。

“让我喘口气行不行?”花蕊抬起疲累的眼眸对身前的人叹了口气,“要不你把人带来也成。”

“抱歉。”

望着花蕊又累又憔悴的模样,西门残破愣了愣,立刻转身就走。

“等等!”没想到来人竟是西门残破,再望着他那惨不忍睹的背影,花蕊突然叫住了他,然后眨了眨眼,眸中透出一股“终于逮到机会耍耍你”的淘气与促狭,“你出几片花瓣治你的伤?”

是的,治他的伤,治他那明显看来就知道是被火柱子严重灼伤的背。受了那样重的伤居然还能动,他这人到底是什么做的啊……

更何况,反正终归是要治,她索戏弄戏弄他也不为过。

“你……”听了花蕊的话,西门残破的身子突然一僵,回过头来望着她,眼中有一抹古怪的神色。

“不要拉倒,我又没有义务一定要帮你治伤。”虽然心底早为那严重的伤势叹气了,但花蕊还是故意无所谓地耸耸肩说道。

果不其然,当、当两声,她的头上连续传来两下细微的震动。

“很大方嘛……”她喃喃说道。

“救他们。”但出乎花蕊意料之外的,西门残破的手居然指着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妇女与一个孩童!!

“他们……”望向那其实与西门残破身上的伤有着天差地远的伤患,花蕊愣在当场。

而西门残破只是深深地凝望她一脸惊诧的模样,随即转过身独自离去。

这人究竟怎么回事啊?

望着那个背影,花蕊真的不明白了。

他大手笔地花了两片花瓣,可却不是为了救自己,而是为了救那些与他素昧平生、被火纹身的人们?!

那他自己呢?

“你等等!”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这么做,但花蕊还是站起身来对着那个背影叫道。

只是,那个背影竟理也不理地继续走远。

“去叫他过来!”眼眸一闪,花蕊扯过刚好由她身旁走过、同样一身狼狈的老张。

“夫人……”被叫得一头雾水的老张傻傻地望着花蕊。

“别叫我夫人!”看着老张那副傻样,花蕊没好气地低叫道,“我让你去唤他过来你没听见吗?还是你要等到他整个背都烂掉、流脓后才唤他过来?”

“是、是,”听完花蕊的话,老张吓了一跳,拔腿便往西门残破的方向跑去,“夫人您放心,小的就算用拖的也会将西门老大给拖过来!”

在老张去唤西门残破的时间里,花蕊替那“两片花瓣”疗了伤,只是也用完了她所有的火伤药。

站起身来,花蕊板着脸,瞪视着被老张连拉带拖到她眼前的西门残破。

“你找我?”西门残破淡淡地问着。

压儿懒得再说话了,花蕊直接点住西门残破多处道,让他僵直地站在她面前。

“老张,去叫辆马车过来!”

“是的,夫人,小的马上就去。”

“你做什么?”完全不明白花蕊要做什么,西门残破纳闷地皱起了眉。

花蕊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西门残破一眼,迳自绕到他身后观察伤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故意表现得那么大方,不就是为了衬托出我的小气?想让人看我的笑话?哼,我才不会让你如愿!”

“我没这意思。”

“我管你有没有这意思,反正在我看来就是这意思!”

“我真没这意思。”

“我说你有你就有!”

“我真的没有……”

“你说完了没有?我说有就有!”

“那个……夫人……我们该上哪儿去?”望着花蕊一脸不悦、西门残破则是一脸无奈的模样,老张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在此时开口。

虽不明白他们究竟是何时“郎有情妹有意”的,但是见到这两人怪异的相处方式,他居然觉得很有趣——

一个高大威武的大男人竟与一个娇小可人的小女人在斗嘴,那个明明没错的却一脸歉意,而那个明明无理取闹的却一脸不悦……

不过,他当然不会傻得在此时将自己的感觉说出口。

“去我家。”听到了老张的问题,花蕊气鼓鼓地跳上马车驾驶座,“弄梅阁!”

第六章

“失人……”

“我警告你几次了?再叫我一声夫人,我就让你一辈子都开不了口!”

“可是……夫人您本来就是……啊!不不不,花姑娘、花姑娘,您别吓老张啊!”

“谁吓你了,没事别在这里碍事,没看到我在忙吗?”

“小的只是想帮您……”

“你真想帮我的话,就立刻过去跟紧那个大家伙,别让他弄乱了我的院子……怎么?听到了还不过去,杵在这里干嘛?真想逼我让你这辈子都开不了口?”

“是、是,小的立刻就过去!”

“站住!”

“夫……花姑娘还有何吩咐?”

“先去帮我端盆水过来,这家伙的血喷得满地都是了!”

“是、是,小的立刻就去!”

远处房里的交谈声,在院子里的西门残破全都听在耳里,但他依然继续砍着柴,因为在这半个月疗伤期间,他几乎日日听闻类似的对话。

待柴薪已堆成小山后,西门残破才缓缓抬起头,望着柴房前方的一株梅树缓缓地飘落花瓣,与天上掉落的雪片、不远处的小池塘相映成趣……

这里真的很美,美得如同仙境一般;而里头住的人,也美得如同仙子一般,尽管脾气与人们想像中的仙子有些差异……

但毕竟,也只有像花蕊那般的女子,才配拥有这样一座小巧、清幽、典雅的弄梅阁。

而像他这样的男子,踏入其中简直就是对她的亵渎也难怪每回她一提到他就没有什么好话;也难怪每回她一见到他,那张绝美的小脸上除了“你如果有良心就赶紧将最后一片花瓣给我”的表情外,再无其他……

这本来就是他应得的。

他的人、他的过去,确实就像他背上的伤痕一样,令人作呕……

十岁前,他生活在妓女户中,他的娘亲视他为无物,每日将他当成狗一样地使唤,稍有一点小过错,便将他关入一间小小的黑屋子中,任凭他如何饿、如何冷,都没有人会来探望他……

十岁时,他亲眼看到一名男人对娘亲拳打脚踢、恶言相向,在娘亲被欺凌得体无完肤、几乎看不清本来面目之时,忍无可忍的他拿起手中的斧子劈向男人,只是……那个男人却是他的亲爹……

在那之后,他被娘亲用钉满铁钉的木棍抽打,在娘亲临死前一句句“杀人凶手”、一声声“连爹也敢杀的畜生”辱骂下,望着娘亲瞪大了眼、停止呼吸,而他也从此被逐出那个虽然一点也不温暖,但却是他生长的地方……

无家可归的他,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夜里,被一名黑衣人揪着领子强行带走,自此以后,他在一个不见天日的深山密林中,日日被鞭打、被重击,只因为他在练习那些残酷的杀人方式时稍作喘息……

十五岁时,他杀了第二个人,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人。他犹记得,那时的他望着手上的鲜血,泪水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自此之后,整整十年,他的手上染满无数人的鲜血;他不必知道他们是谁,也不敢知道他们是谁,而他的眼中除了空洞,再也没有其他……

但就在二十五岁的一个夜晚,望着一个如同十岁时的他一般大的男孩,站在遍地尸身之中,全身颤抖地紧握住一把小刀,眼中充满仇恨地面对他时,他再度流泪了……

因为那时,他才终于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他竟让那样小的一个男孩,跟他一样对人生充满了绝望!

那一夜,望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他彻底崩溃了。

他在山林之中像个野人似地狂奔数十个日夜,他在山林之中像个野人似地狂吼过数不尽的日落与黎明……

终于有一天,他清醒了,明白自己原本就是个不该出现在这世间的人,只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明白了,在他走完这个不被期望的人生之前,他能做的、该做的,只有偿还。

那天以后,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字——西门残破,因为在此之前,他本就没有名字。

那天以后,他开始用尽一切力量,去偿还那些曾被他伤害过的人,去偿还那些曾被他伤害过的家庭,那个他费尽一切心力、想尽一切办法由六王爷手中要回的中年人正是其中之一——他曾经让那人失去最爱的父亲,让那人的家再不成家……

五年来,他偿还了很多,但却还及不上他曾经伤害的。

“老张,你看你的样子,好蠢哦!”

远处的房间中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那样清越悠扬,仿若来自仙境……

苦苦地笑了一笑,因为西门残破明白,像他这样的人早就没有奢望仙境的权利,只是……造化弄人,竟让他遇上一个真正有若仙子般的女子。

三年前,在机缘巧合之下,一个被他所救的糟老头将五片花瓣交至他手中,告诉他,这五片花瓣的主人将会是一个极为高明的医者,并且可以无条件地完成他的五个愿望。

那时,他并没有将那个糟老头的话当一回事,但之后的某天,当他明白自己必须带领一批平凡人上战场,利用他们的生命来完成自己的“偿还”时,他心底浮现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他一定要找到一个

一个最高明的医者,在最不可能的时刻保全他们的生命……

但在见到花蕊之前,他真的没有料到,花瓣的主人会是这样的一名女子!

他本以为人们口中岐黄之术举世无双,但个、态度却向来高傲古怪的歧黄仙子,肯定是个狡猾的老江湖。

在见到花蕊之后,虽然知道自己似乎料错了某些事,可是为了达到目的,他终究还是味着良心,用他充满鲜血、脏污的双手,轻薄了她、利用了她。

但从那时起,他才真正发现自己错了,特别是在看到她原本的一身雪白被染得全是血污,而她竟毫不在乎,只顾着将他营中所有军士及他都照顾得稳稳妥妥的那一刻。

他真的发现自己错了,特别是在看见她累得美目下一片黑晕,却依然克尽职责的时候;特别是在看见她最后累倒在他的营帐中、累倒在他的怀抱中,却对他这样的男人毫无防范的沉沉睡容时……

世上怎会有这种女子?

傲,但傲得可爱,傲得让人无奈摇头却舍不得生气。

怪,但怪得天真,怪得让人就算挨了她的骂也无法动怒。

而且,她更是美,美得不可方物,美得那样清纯脱俗……

“我要上山找药了。老张,你给我好好地看着这家伙,要是在我回来之前他出血而死,我唯你是问,听清楚了没有?”

“是、是,小的听得一清二楚……夫……花姑娘您放心,小的一定会好好看着他的,您记得要小心,要早点回来啊……”

是该还给她了。西门残破默默地想着。

因为他不能、也无法再昧着良心,用如此卑劣的方式利用一名与他毫无关系的好姑娘——

一个只是为了信守承诺与了解自己的身世,而不得不忍下羞辱任他轻薄的好姑娘;一个明明已取得花瓣,可以随便应付了事,却仍尽心尽力、不眠不休地为一大群军士疗伤的好姑娘;一个穿着上等绣功制成的绸缎衣裳,却为一群与她毫无瓜葛、被王孙公子看不起的“脚底下人”打抱不平的好姑娘;一个明明可以弃他于不顾,却依然细心为他治疗火伤的好姑娘……

就是这样一个好姑娘,让他冰封了三十年的心因她而微微颤动,以致于在她酒醉撒野的那个夜里,他虽然拥着她直到天明,却怎么也不敢让手碰触到她任何一寸冰肌玉肤……

她是那样一个高贵、救人命的医者,而他却是一个残酷、不知结束了多少命的弑父刽子手,所以他本不配碰她、不配看她、不配与她站在同一个星空下。

更何况,打从遇到他那天起,她为他所做的,真的已超过他预期的太多太多了!

再这样下去,他真不知道该用何种面目面对她,毕竟他欠她的,真的一辈子也还不起,所以……真的该还给她了。

紧握着手中的最后一片花瓣,西门残破痛苦地闭上眼。

先前,他早有还她花瓣之意,但却总是不自觉地一拖再拖,如今命运让他们再度相遇,就是要告诉他——时间到了。

虽然他明白,将这片花瓣还给她之后,他与她,这辈子也许真的再无相见之日。

这样古灵怪、冰雪聪明的女子,他这辈子再也遇不着了……

一想及此,西门残破发现自己的心居然在痛!

他那向来无情无感的心,居然会痛……

但痛又如何?

云彩与尘土、雪莲与污泥,本就不该相遇,本就不该……

夜风,轻轻地吹着,坐在弄梅阁庭院一隅大石上的西门残破,就着明亮的月光凝望掌中最后一片花瓣,静静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慌急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打破四周原本的静谧,紧接着就是老张焦虑的嗓音——

“西门大人!”

“怎么了?”不动声色地将花瓣放入怀中,西门残破淡淡地问着。

“那个……”老张的脸上带着焦急,而他身后那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娃脸上更是焦急,“这个丫头来找我,说那个……”

“你怎么这么拖拉啊,一点小事都说不清楚!”嫌老张废话太多,小女童跑至西门残破身旁,行了个礼,口齿清晰又伶俐地说道,“西门姑爷,我是小小花,我家姑娘上山采药至今未归,因此小小花只得前来问问姑爷的意见。”

“还没回来?”听到小小花的话,西门残破皱了皱眉,抬起头看看天色,眉头锁得愈来愈紧。

“是啊,西门姑爷,我家姑娘不时虽也会上山采药,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说了要回来,可却这么晚还没有回来的情况……”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找你家姑娘去。”站起身来,西门残破向小小花问清了方向,二话不说地迈开大步。

“姑爷,您等等!”慢跑着追上,将一件雪白裘袄塞到他手中,小小花担心地说着,“夜晚风大,这是姑娘的雪袄,您带着,别让姑娘受凉了。”

“我知道了。”没想到一个年纪小小的丫头竟然这么懂事,西门残破有些感慨地小小花的头,然后身形一闪,整个人没入黑暗之中。“我一定会把她安全地带回来。”

“小小花在这儿谢谢姑爷了!姑爷,您慢……哇,姑爷的身手真的跟他的人一样俊,居然这就不见人影了!”

“我不早说过了?我们家将军是深藏不露,像你这种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先前还硬要跟我争你们家姑娘不是我们家将军夫人,结果自己姑爷、姑爷的叫得那么甜……”

这些话,飞奔而去的西门残破完全没有听见,因为他的心完全悬在迟迟未归的花蕊身上。

这么晚的夜,一个女孩子家独自上山采药,纵使她身手再好,可若是有个万—……

夜晚的山林很是骇人,风呼呼地吹、雪片片地下,狼嗥声此起彼落,让西门残破的眉愈皱愈紧,脚步也愈走愈急。

不知究竟在山林中急奔了多久,突然间,西门残破脚步急停,毫不犹豫地纵身往东北方的山涧处一跃而下——

在风声中,他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声由此处发出!

轻轻落到涧底,西门残破在离人声愈来愈近之时,也让自己的脚步愈来愈轻,因为他发现人声不只一个!

在未弄清楚实际状况之前,一切小心为上。

当他终于来到花蕊有可能的所在之处,倏地将身子隐没在树林的黑暗处,静静地观察着眼前有些诡异的景象。

不远处,有一道大大的瀑布,瀑布下站着一名一身雪白的女子,她双手抱、不断地抖颤,衣裳被水湿透而贴在玲珑有致的身躯上,乌黑的长发则湿淋淋的贴着脸颊……

是花蕊!

知道她平安无事,西门残破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本该放下,只是她脸上那股异样的酡红却令他心中微微一动。

看起来……花蕊似乎是有意站在急冲的瀑布下,让猛烈的水流冲刷着她的身子,而在她不远处的岸旁,则有一名穿着异族服饰的女子趴在地上,微微地颤动。

虽然很想立刻冲上前去,但西门残破知道,依花蕊的身手及个,如果只是单纯的打斗、单纯的受伤,在那名异族女子无法动弹的情况下,她应该早已离开此处。

正因为她没有离开,所以他也忍耐着按兵不动,毕竟他必须先弄明白花蕊不离去的原因,才有办法解决这一切,以免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

“我不……明白……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站在瀑布下的花蕊,身子遭到水柱强烈的冲刷,几乎痛得说不出话来,但她还是艰难地开口。

“好处?”趴在一旁的异族女子听到之后,边咳嗽边狂笑地说道,“想到你这辈子都得挺着这个中了痴心蛊的身子,想到你这辈子都必须受到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那种复仇的痛快就是我想要的!”

“你自己都……快死了……死人……还有什么……痛快……”

“你懂什么!我的人、我的心都是他的,他是我的一切!”异族女子抬起头,眼中出一抹恶毒的光芒,“可你竟用一句无法随我前去,便彻底毁灭我的希望、我一辈子的幸福,让别的女人先行救了他,将他由我的身旁夺走!”

“那时……我确实……无法……随你前去……”花蕊喃喃说道,“并不是……我不愿……前去……为他医治……的藉口……”

“你宁可为了一个男人去荣汉,去救那些多死一个、少死一个也无所谓的人命,那些人的命比得上他的吗?”

远远听到异族女子的话,西门残破的心猛地一凛!

因为……这个异族女子之所以找上花蕊寻仇,追究底,始作俑者竟然又是他!

身子,微微地紧绷;指尖,全刺入了掌心之中。西门残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一时的任妄为,竟造成花蕊如此大的麻烦!

如果今天花蕊有个万一,那么就算他死上一千次、一万次,都无法弥补这个过错,都无法抵得上她所受痛楚的万分之—……

“就算……我那时……能去……,冲着你今天……说的这些话……我也不会去了……”

然而,花蕊的回答却让西门残破与异族女子都愣住了,更让异族女子的口中喷出一大口的鲜血。

“我劝你……还不如……想办法……让我救你……这样……也许你……还有机会……能真的……活得……痛快点……”

“救我?”听到花蕊的话,异族女子的狂笑更骇人了,“痴心蛊是以我的心养成、同生共死的蛊,我今天既将它下在你的身上,就是打算与你玉石俱焚,反正我失去了他,早就活不久了!”

“你这又……何苦呢……”望着异族女子那虽看来恐怖,但其实可怜的神情,花蕊轻叹一口气,“那样的男子……值得吗……”

静默了一会儿后,异族女子冷地笑道:“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我绝不会让你好过!”

“随你了……”花蕊冷得连声音都颤抖了,但她还是勉强地耸耸肩,“你高兴……就好……”

“不用说得好像你无所谓似的!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只要你无法在今夜蛊毒第三次发作前找到一名男子与你欢爱,蛊毒将会慢慢地折磨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后,每隔七日,你都必须忍受那种万蚁钻心、永世无法消解的剧痛!”异族女子狠狠地说道,“就算你运气好,真的找到一名男子与你欢爱,也不必太得意,因为只要他碰了你,你这辈子再也无法与其他男子欢爱,只要你与他之外的男子有了肌肤之亲,便会立即七孔流血致死,而那名与你欢爱的男子若爱上别的女子、与别人有肌肤之亲,你则会在感受到万蚁钻心的痛苦后吐血身亡,而他呢……嘿嘿,这辈子也休想再睁开双眼了!”

“那又……如何……”听着女子虚弱的狂笑声,花蕊喃喃地说着,“就算……我死了……你的男人……依然……不会回头……”

“闭嘴!闭嘴……闭……嘴……”

异族女子的声音,渐渐消失在空气中,而她的身子,也再不动弹。

夜空下的山林,很静,除了那一声又一声的女子痛苦低喘及呢喃。

“好痛……好痛……”

是的,好痛,痛得她几乎疯狂,痛得她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地渗出眼眶。

听着花蕊那一声又一声的痛吟,西门残破的心碎成了片片!

不是不明白什么叫痛,但此刻,因花蕊那一声声低喃而由四肢百骸涌出的那股因悔、因怜、因恨的剧痛,却几乎让西门残破整个人炸开!

上苍啊,为什么又是他?

若不是他,她也不会受到这样的苦……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

第七章

“不痛……一点……都……不痛……”站在瀑布之下,花蕊不断地喘着气对自己说,但她的泪水却早已在脸上化开,再与瀑布之水一同沿着下颚流下。

尽管如此安慰着自己,但那股像是被人用刀将一片片割下的巨大痛楚,却依然不断地折磨着她,同时她也感觉到有某个东西—直在体内乱窜,试图由她细嫩的皮肤下钻出……

由头顶上不断冲刷下的水流是那样的冷冽,但她的身子却是那样的灼热,这种乍冷乍热的感觉让她几乎崩溃,但是她却无法离去,因为只要一离开水瀑,她便极有可能会当场烧成灰烬……

就在花蕊觉得自己再也无法支撑下去时,突然间却发现自己的身子被人抱离瀑布!

“别碰……我……”感觉到那是一双属于男子的手臂,花蕊又惊又恐地喊道。

但男子仿佛没听到她的声音,依然紧紧地抱着她,将她抱至瀑布旁的一个山洞里。

“你……别碰……”发现男子竟开始剥她的衣裳,花蕊惊惧不已地叫着,但却突然感觉到一股剧痛由下腹升起,让她再忍不住地痛呼出声,“唔……”

双手,紧紧地按住腹部,花蕊希望藉此压抑住又一次的发作,但这只是缘木求鱼,因为那股痛意仍然不断地升起,折磨得她不断地低声呻吟……

就在花蕊遭受着那天底下没几个人能忍受的剧痛时,她身上的衣裳已悄然地全被褪去。

“我……你不明白……你不可以……”

黑暗中,花蕊不知道此人究竟是谁,她只能不断地痛苦低喃,然后将全裸的身子蜷成一团,不断地往湿冷的洞边缩去。

但那人仿佛没听见似的,轻轻地拉开她的手,用一块布为她拭去长发、脸庞、以及柔美娇躯上的所有水珠,动作既强制却又温柔。

“你懂……不懂……我在……说什么?你真的……不可以……胡来……”

不断地闪躲着来人的碰触,花蕊又急又慌,连声音都颤抖得几不可听闻。

这人究竟想做什么?

他可知道,若她让他图了这一时之快,就等于直接判了她的死刑啊!!她宁可就此痛死,也不要在受人欺陵后,还要让对方再来左右她的生死……

“我明白。”漆黑的洞中响起一声长叹,继而是西门残破沙哑又低沉的声音,“我全明白。”

“你……怎么……是你……”听到西门残破的声音,花蕊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因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身旁的这个男人竟会是西门残破!

他为何会在这里?他这些天来不是都不碰她,甚至连话都不想跟她说,只用一张冷脸对着她吗?

“我没有……你走……”当全裸的身子被放在温暖柔软的雪裘上时,花蕊不断地喘息低叫道,“你今夜……不能……碰我……绝不能……”

是的,她今夜绝不能让西门残破碰她!

因为只要今夜他碰了她,他与她都毁了,都毁了……

“我全身……都是毒……我解不了的毒……你千万……别碰我……’

正当花蕊试图用各种方式驱走西门残破时,远处的洞口突然闪起一股火花,而后,洞中慢慢地温暖起来。

“你是……傻子吗……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你要女人……出去找去……干嘛……非要自己找死……”听见他的脚步声又向自己走了过来,花蕊害怕又心痛地将身子缩成一团。

“我已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所以你别再说话了。”

“你本……不明白……”西门残破一句又一句的“明白”,让花蕊更是心伤,不断地摇头低喊。

他到底明白什么了?

如果他真的已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难道是为了救她?

不可能,不可能的……

他与她一直都只是“利用”与“不得不被利用”的关系,他有什么理由来救她?

更何况,此刻“暂时地”救了她有什么用?他有可能一生一世都不对女人动心吗?

而她呢?

此时此刻,花蕊不得不承认,她对西门残破是有些异样的感觉,觉得他很古怪的同时,也发现了他的顶天立地;觉得他很冷漠的同时,又发觉他其实有着一颗善意的心,她一开始虽恨着他,但慢慢地,恨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讲不明白的信赖。

但就算这样,就算这样……

就在花蕊脑中一片混乱之时,当的一声,她听到自己的发饰上又传来那熟悉的声音。

“你……”无法置信地张开了口,花蕊的樱唇颤抖不已,“你……”

他居然使用花瓣?

他居然使用最后一片花瓣,要“强迫”救她?!

这算什么?!

“我要你。”当最后一片花瓣回归到她的发饰之时,西门残破也拉住了她的手肘,一把将裸身的她扯进怀中,“抱歉。”“不要这样……”花蕊不断地挣扎,用尽全力地挣扎,却怎么也无法离开西门残破的怀抱。

因为他竟将她搂得那样紧,紧到她本就无法动弹,而且他还说了什么?

抱歉?他为什么要说抱歉?

明知道要了她之后会有什么样可怕的后果,可他居然还说抱歉?

他究竟要她怎么样?

要她感激他一辈子,还是恨他一辈子……

“别哭。”轻轻拭去花蕊脸上奔流的泪水,西门残破怜惜不已地说,“我承诺,这一世,我绝不对任何女人动心。”

“你走……你走……”摇着头,花蕊拼命想甩开西门残破那双温暖又让人心痛的手,并且不断地用手捶打他,“我……不要你……”

他承诺她?

他有什么理由要承诺她这种事?

她有什么理由要相信他的承诺?

而她,又有什么权利要他做出这种承诺……

“我不会走的。”心如刀割地点住花蕊周身道,西门残破半跪在她身后,将头埋在她的颈窝。

她当然不要他,他早明白。

像他这样的人,本就配不上她。

他对她所做的一切,本就是亵渎、是伤害,就算是为了救她……

但此时此刻,只要能够救了她,只要能够将她留在世上,无论她往后如何恨他,无论他往后会遭受到什么极刑、什么恶果,他都不在意!

只要她不再遭受此刻的推心之痛,只要她好好地活在世上……

轻嗅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感受着她因痛意而不断抖颤的身子,西门残破心痛地在她颈上洒落一串细碎的吻。

这个吻,温柔得让花蕊几乎都心碎了,因为此刻的他,仿若是在吻着他此生最爱的女子,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缠绵……

“你走……我宁可……死……也不让……你碰……”身子,早已无法动弹了,但花蕊却不断地流着泪喃喃说道。

是的,她不要他碰,不要他在这种时候,为了救她而碰她……

然而,听着花蕊不断重复的话,西门残破的心彻底碎了,一股酸涩再也忍不住地由他眼中泛出。

因为她真的宁可痛死,也不肯让他碰!

她竟恨他如斯……

再说不出任何一句话的他,只能将花蕊的双手握住、高举,然后轻咬着她的耳垂。

他知道她不会对他动情,但为了不让已身受蛊毒之苦的她再承受破身之痛,他只能这么做。

“不……”感觉到自己全身都被西门残破控制住,花蕊拼命地想扭动身子,臆间更是升起一股心酸与心痛,“你不……要……碰……”

但末等那个“我”字逸出口,花蕊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因为西门残破竟然将她的脸转至侧面,用唇堵住了她的樱唇!

他不仅将唇紧紧贴住她的红唇,还不断地用舌尖试图撬开她紧闭的牙关,在终于成功后,任由他的舌尖侵入红唇中,用力地吸吮着她口中的芳香及蜜汁,并勾住她的丁香舌,与她疯狂地交缠在一起!!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令花蕊的脑中一阵天旋地转。

他竟然吻她!

如此的缠绵、如此的霸道,只不过这个缠绵又霸道的吻,却也有着一股无法言说的心酸,令她几乎要痛哭失声了……

如果不愿意,就不要吻她!

如果不愿意,就不要救她!

为什么他非要不顾她的意愿救她可却又如此……

“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在西门残破的唇终于离开她的红唇时,花蕊心痛欲裂地喊道,“我早说过……不要你救……不要你救……”

“我救你,”望着她脸上动人的嫣红,西门残破只能忍住心中的痛意与怜惜,口不对心地说着,“是因为你帮过我。”

“我……帮过……你……”西门残破的话,今花蕊的心既酸涩又无法置信,但突然间,她的头往后一仰,长发技落在雪白香肩上,“唔……不……”

花蕊之所以娇啼,是因为西门残破的大掌突然由她胁下探出,一把握住她右边的丰盈,并且极其温柔挑逗地搓揉了起来!

他的这个举动,令她的整个身子都战栗不已……

“是的,因为你帮过我。”用手掌轻揉抚弄着花蕊那浑圆诱人的峰,西门残破的眼神更悲伤了,但他依然将手指缓缓合起,轻轻地一捏,“而此刻,只有我能救你。”

“呃……”尖,整个被西门残破拈住,并且不断地往外扯,花蕊柔软的身子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美目也浮现一层雾光,“你……不……啊……”

“所以,别再说话了。”感受着花蕊柔媚身躯那令人怜惜的抖颤,西门残破右手轻轻搓拈着她紧绷挺立的尖,头则缓缓低了下去,轻轻含住她的另一边尖,“因为说了也没用。”

“我不……需要……你帮……”

尽管心中悲痛至极,但花蕊已受蛊毒的身子却因西门残破邪肆的逗弄而有了反应,所以她只能无助、心痛又浑身酥软地将背靠着西门残破的前,任他予取于求。

他究竟当他是谁?又当她是谁?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的理由竟只是因为她帮过他?!

她究竟帮了他什么?

她所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拿回那五片花瓣啊!

而他,竟为了这种似是而非的理由,便罔顾他自己的未来,罔顾她的未来,非要如此温柔又霸道地挑起她的情欲……

“别哭了。”

再一次抬起头,西门残破先是吻去花蕊眼角的泪滴,而后自她的脸颊一路轻吻而下,沿着颈项,而后是肩、背,最后又绕至她再无遮蔽的前。

“啊呀……”当西门残破又一次合住她紧绷的尖,并用舌头不断地挑逗那敏感的尖端时,花蕊再忍不住地娇啼出声。

她的额头缓缓渗出一层薄汗,因为西门残破不仅用舌尖逗弄着她敏感至极的尖,还不断地用牙齿轻啃、细尝她粉红色尖的四周……

身子,像被火烤过似的灼热,花蕊只觉得自己的双好肿胀、好酥麻,下腹好热、好难受,而那从未有人造访过的花径,此时竟是那样的敏感,甚至泛着细碎的疼痛……

“为什么……你一定……要这样……”口中不断低喊着,一颗颗晶莹的泪也不断由她的脸颊滑落,而她的心更在泪落之时碎成了片片。

为何他每回这样待她时,都是为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

为什么,他不能只是为了发自真心这种最简单的理由如此待她?

在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断滴落的泪水中,花蕊终于明白了!原来她之所以如此心痛,并非因为必须将身子给他,而是由于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不得不为”的选择……

为什么他们一定要在“不得不为”与“无法不为”之间不断地纠缠?

为什么他们不能在寻常的情况下相遇?

为什么她的心中,竟渴望他是因想要她而要她……

为什么……

“别哭……”听着花蕊那一声又一声揪人心扉的低泣,西门残破只能不断地说着,“求你别哭……”

老天,如果可以,他宁可在自己心窝里刺一刀,也不愿让他怀中的小女人泪流成河。

但他什么也不能说,只能独自埋藏着那份苦涩,然后不断地爱抚、挑逗着他身前的可人儿……

洞中的空气,慢慢地变得浓稠了,并且只剩下花蕊那一声重过一声的娇喘;当西门残破听到花蕊的娇喘声缓缓压过哭泣时,他一把拉起她的身子,让她背对着他跪在雪裘之上,右臂伸过去环住她挺俏的双峰缓缓搓揉,左手则缓缓地往下伸去,开始爱抚她雪白匀称的大腿,最后,整个握住她的俏臀!

“你……呃啊……”西门残破邪肆的举动,令花蕊再忍不住地低声嘤咛。

他的大掌好热啊,握着她的雪臀拧揉时,让她的呼吸那样急促,花径也开始微微的抽疼。

老天,她的身子真的不受控制了,竟开始习惯、希冀他的温柔抚触了!

明明知道不该这样任由他轻薄,可是……此时此刻西门残破的一举一动,都令她无法抗拒!

他就像是一个温柔的情人,柔情万千地对待着他心爱的女人

一切,似乎都止不住了、止不住了……

她,似乎就只能在命运大神及他的手中,彻彻底底被玩弄了……

感觉到花蕊带着绝望的轻声嘤咛,西门残破的下腹缓缓地紧绷起来,并且紧绷得那样疼痛,但他只是无意义地低喃一声,任由手掌来回滑动着,轻抚一阵她平坦诱人的小腹后,突然拨开她腿间的花瓣,准地掐住其中的花珠!

“啊啊……为……什么……”

当身下的花珠被他拈住时,一股电流袭上花蕊的四肢百骸,她原本高举的双手无助地紧紧按压在山洞壁上,小脸无法克制地向后仰……

听着花蕊夹杂着微微哭泣声的娇啼,西门残破既心碎又心痛地用自己的手不断地按压、轻揉她的花珠,感觉着她身下的蜜汁终于开始缓缓地由花径中汩汩流出,沾湿了他的掌心,以及她雪白修长的大腿……

时候,似乎快到了。

望着花蕊红肿的双眼,望着她带着一股异样绝望美的小脸,西门残轻轻地褪去了衣衫,将他那硕大、火热又紧绷的坚挺,轻轻抵住她的花口。

“我……恨你……”感觉着一个硕大异物轻抵在自己湿润的花口处,花蕊闭上了眼,泪水再度疯狂渗出,“恨你……”

“我知道。”

听着花蕊口中一声声的“恨你”,跪在她身后的西门残破将脸庞隐没在她的颈后,不让她有机会再看到他的脸。

他知道,这世上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是他!

他知道,这世上她最恨的人是他!

他更知道,这世上她最不希望如此碰触她身子的,也是他!

他真的知道……

咬住牙关,西门残破用膝盖顶开花蕊紧夹的双腿,任自己的坚挺轻浅地在她诱人的花口处徘徊,手指则不断地来回轻扫她的花缝,还故意在抵达花珠时停留许久,拈压、动作。

因为他不要她再痛,永远不要……

“有一天……我一定会……”

在西门残破娴熟又暧昧的逗弄下,花蕊的下腹开始蕴积一股她不熟悉但又知道是因何而起的压力,当她感觉到花口处的坚挺开始微微挺进她的处子花径时,身子不由得剧烈地颤抖起来。

这就是男人吗?这就是他吗?他终于决定要占有她了吗?

而她与他的这一生,都真的再无未来了吗……

“杀了我。”将自己的坚挺往花蕊的处子花径顶进一寸,西门残破感觉着其间的湿润、温暖与紧窒,手指更是激狂地抚弄着她敏感、红肿的花珠,“请你一定要亲手杀了我。”

“你……”怎么也没想到西门残破竟会说出这种话来,花蕊泪眼朦胧地转头望向侧边,他所在的方向。

但西门残破却只是深深地凝望她一眼,便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处,而手,不断地在她的花瓣中来回滑动。

花蕊的身子,因西门残破的抚弄愈来愈热、愈来愈紧绷,她觉得自己身下的花瓣被他彻底地拨大,而花径的入口处正与他的硕大那样暧昧地接合……

这种羞人又无助的感觉,令她按着洞壁的手颤抖得不能自己,口中的吟哦声也随着体内不断升起的压力,一声高过一声……

花蕊身下的蜜汁彻底泛滥成灾,不仅弄湿了她自己的大腿,也弄湿了西门残破的坚挺。

“呃……”

当西门残破将坚挺轻轻刺入她的处子花径时,花蕊再也忍不住地轻啼出声,因为那股奇异的暧昧,与被西门残破爱抚到几乎疯狂的感觉,令她竟产生一种羞耻至极、希望被他立即刺穿的念头!

“抱歉……”

“呜……你……”听着西门残破浓重的喘息声,花蕊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一下,然后感觉着有种东西似乎要爆发了,感觉着自己的全身疯狂地颤抖,“呃啊……”

花蕊的娇呼声,以及她花径中微微传来的紧缩感,让西门残破明白她的高氵朝快到了,因此他一咬牙,没有任何预警地,一举将自己的坚挺冲入她体内,疯狂地冲刺了起来!

“啊呀……”当身子突然被他彻底刺穿之时,花蕊的泪随着那股痛感一起迸发了。

他竟、竟真的……

而她的身子,就这么被他破了,终究被他破了……

但令花蕊意外的是,破身的痛楚本及不上那股随之而起的极乐感!

那股夹杂着微痛与巨大快感的狂潮,疯狂地席卷了她的全身,并且窜向了她的四肢百骸,令她只能一边泪流不止,却又一边无助地媚啼着。

“为……什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身子怎么会这么……愉悦?

他那硕大的坚挺在她体内一回又一回地冲刺,为什么会让她感受到这种奇异、刺激又惊人的快感?

“抱歉…”

在似乎没有止境的高氵朝之中,花蕊听着西门残破一声又一声的抱歉,感受着光滑的背上一滴又一滴的微热水珠,而这一切,终于让她彻底崩溃了。

他竟哭了!

这样一个顶天立地、寡情少言的男子竟然哭了!

他为何要哭?为何而哭?

是否,他本不想救她,而那句“她帮过他”的话只不过是个藉口,事实上还有别的她不知晓的原因?

更是否,他早已有意中人了,只不过因为那个她尚未知晓的原因,他才不得不要了她?!

一定是了,否则这样的男子怎会泪流……

“你……你……”感觉着西门残破的泪,花蕊也忍不住地放声啜泣。

山洞之中,有着她一声又一声含泪的娇啼,以及西门残破含泪的低喘……

纵使如此,西门残破依然挥着泪,一手掐住她身下的花珠来回揉弄,同时一次又一次的将坚挺撞向她的花心。

“不要……不要……”

在西门残破急速的律动,以及用手指揉弄花珠的双重逗弄之下,花蕊体内的极乐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并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抱歉……”不断地冲刺着,西门残破终于抬起泪眼,望着花蕊含泪的眼眸愈来愈涣散、感受着她体内的痉挛愈来愈紧凑。

惊天的快感与欢愉,不断地侵袭着花蕊的四肢百骸,令她的脑中一片空白,只能任由西门残破对她一次次的占有,无助地尖叫、哭泣,直到声音变得嘶哑,直到身子几乎虚脱……

由身后紧紧拥着花蕊疲软的身子,听着花蕊无声的啜泣,西门残破也只能含着泪,不断地说着,“抱歉……”

第八章

木已成舟,什么都改变不了……

可就算到了今天,花蕊依然不明白西门残破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他究竟知不道他自己做了什么?!他可知他以后、她以后……

紧紧地握住双拳,花蕊不再思考了,因为她也无法再思考了。

因为由那夜起,西门残破就在弄梅阁的偏远角落里那间他为自己搭建的木屋住了下来,至今已半年有余。

刚开始时,他日日跟随在她的身旁,只要她一皱眉、脸颊一酡红,他就会抱着她到她的房间内,不发一语、激狂地爱她,将他的坚挺由她的身后,深深地埋入她的体内……

慢慢地,他了解了每回蛊毒可能发作的时间,然后适时、沉默地出现在她身旁……

这究竟算什么?

为了那个什么她帮过他的烂理由,他有必要做到这样吗?

真的有必要吗……

但此刻的花蕊不明白、也不想明白了,因为如今的她,也只能让他进入她的生活,然后习惯他在她的生活中……

平时,他依然在火防队工作,做他的小小火防员,然后在出任务回来后,静静走至离她有一段距离、他自己搭的小屋外砍柴、生火、为她的患者熬煮伤药,甚至……做饭。

有时,她想与姊妹们相会时,他便会一语不发地送她前去,并在相会地点的不远处等待着,直到她走出来之后,静静地将她抱上马,送回弄梅阁。

更有时,他会一个人关在房里好几天,再度出现时,在她的房内放上一些亲手打造的致小首饰,通常都会有十三个——她所有无双门的姊妹们皆有,只不过,镶有“蕊”字的那个总是最美、最耀眼……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花蕊却发现西门残破的话更少了。

除非必要,他几乎都不与她谈话,除了欢爱时,他也几乎都不碰触她,就算有时不小心碰到了,他也会立即缩回手……

有时,他更会消失一段时间,然后在回来时眼底堆满了落寞,待在他的房中足不出户……

她唯一见过他眼底不再有落寞的时候,是在那回,她因接受他那样多的“馈赠”后,专门为他订制了五套衣裳,并将之放于他的房中时。

她犹记得,那天的他,穿着她订制的衣裳,出现在她眼前的模样——她知道西门残破不难看,但怎么也没想到,换上了新衣裳的他竟俊挺如斯……

那只是一套很平常的衣裳,藏青色的长衫,但穿在他的身上后,不仅让他挺拔的身材更显出众,更让他的眉眼之际流露出一股不同于寻常的男子气概。

好看,真的很好看……

花蕊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是否让他误会了,她只知道那天,他不知为何,一直静静地在她身旁,直到深夜,等她将伤患治疗完、走至梅树旁时,突然紧紧地由身后抱住她,然后,在飘着梅树花瓣的月夜下,将他的坚挺深深地刺入她湿润的花径中!

而她,只能不断地在他怀中娇喘、轻喃,怎么也不敢让他知道,其实,那天她的蛊毒并未发作……

慢慢地,他的眼眸有时会出现一股她不懂的暖意。

慢慢地,他的眼眸停留在她身旁的时间愈来愈多。

慢慢地……

这样的日子很奇怪,但却有一种花蕊形容不出、可真实存在的淡淡温馨。

她,难道爱上他了?

可能吗……

花蕊曾悄悄地、无数次地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但她无法回答,因为她从不曾体会过什么是爱。

她只知道自己喜欢他在她身旁的感觉;她只知道自己喜欢他温柔地将她抱上马,然后坐至她的身后,送她到任何她想去的地方,她只知道她喜欢看着他静静地坐在梅花树下望着池面发呆;她只知道她喜欢他在她累得趴在桌上休息时,将她抱回她的床上,为她覆上一床暖被,就算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因为不得已……

纵使如此,她有时依然会想,如果真的就这样一辈子下去,真能就这样一辈子下去……

但从半个月前开始,花蕊发现,事情似乎有了改变。

不知为何,开始有些穿着军装的军士来到弄梅阁找西门残破,随着这些人找他的频率愈来愈密集、神情愈来愈急迫,西门残破的眼眸也愈来愈严肃,愈来愈沉黯……

“你在忙吗?”

这夜,正当花蕊静静地坐在窗前望月凝想时,西门残破的声音在她的房门外响起。

“有事吗?”一动也没动地继续坐在窗前,花蕊轻轻问道,其实她知道,他在那儿已有一段时间了。

他竟专程来找她?为什么?

“我想麻烦你……救一个人。”西门残破的回答,随即解开了花蕊的疑惑,也令她的眼眸突然一暗。

救人?

不可否认,她确实相当意外,并且……介意!

是的,她介意,介意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居然能让西门残破这个一向寡言少情的人来跟她开口,语声还如此沉重。

“麻烦你救救珍珠。”也许是一直没有得到花蕊的回答,西门残破再度开了口。

“珍珠?”听到这个名字后,花蕊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让西门残破开口的人竟是珍珠,那个与他“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皇家女子!

她一直以为自上次的事件后,他们就形同陌路了,更何况,因为得罪了珍珠与六王爷,他还被降调成火防员了,不是吗?

而今天,他居然为了珍珠来“麻烦“她?

“将军公主。”

“我知道她是谁。”听着西门残破再一次提起这个人,不知为何,花蕊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连自己都不太明白的抑郁之气,但她还是淡淡地问道,“她怎么了?”

“在战场上受伤了。”

“受伤找御医啊,找我干嘛?”砰的一声,花蕊关起了窗户。

“御医已束手无策。”望着那扇闭上的窗户,西门残破似乎同时望见,在某处的一扇心门,也随之关上了。

“那关我什么事?我为什么要救她?”花蕊冷哼了一声。

是啊,她为什么要救珍珠?更何况皇家请人救命是这样没诚意的吗?

居然从头到尾压儿就没个台面上的人亲自来告知过、询问过她的意愿,直接就跳过她找到西门残破!

到底刀的人是她还是他?

没错,虽然在名义上,她是西门残破的“妻”,皇家辗转请他来开口是人之常情.但最令花蕊不明白的是

西门残破为什么要答应,还这么慎重其事、低声下气地来求她?

他不是一向不过问这等闲杂俗事的吗?

更何况他一个堂堂的大将军,只为了没感激涕零地“谢恩”、没抢着娶珍珠为妻就被降调成火防处的小喽罗,就算他再不计前嫌,也没必要为国效忠到这样的地步吧!

“她有功于西京。”

是啊,有功,那请星家的人来对她说啊!

“她此回是为了保护西京城而伤。”

是啊,为了保护西京城而伤,那请皇家的人来对她说啊!!

“她……是个好姑娘……”

是啊,她是个好姑……

什么?!

听到西门残破最后的一个理由,花蕊的眼眸缓缓地瞪大了。

他说……珍珠是个好姑娘?

别人说珍珠是怎么样的女子,花蕊都不会觉得意外,因为珍珠确实是,但这话由一向冷情的西门残破口中说出,听在花蕊的耳中却怎么也不是滋味!

因为他竟在她的面前夸另一名女子,夸一名他过去不惜使用一片花瓣也不愿与之共效于飞的女子……

怎么回事?

他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那他当初又何必要她当他的“老婆”……

“你可否救救她?无论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门外,西门残破沉重至极的低语声,终于让花蕊彻底明白了。

原来,他本一点都不讨厌珍珠!

原来,珍珠在他的心中占有这样重的分量,重到能让他如此低声下气地来恳求她的帮忙,重到能让他这向来极少说出心里话的人,许下“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救她”的允诺……

原来……如此……

“你可否——”

“既然如此,你当初干嘛不娶了她,也省得白白浪费了一片花瓣!”再忍不住心中那股愈来愈紧缩、愈来愈沉重的无名刺痛感,花蕊低叫道。

“我不配。”

不配?!

西门残破的这个答案,令花蕊不禁感觉到一阵晕眩,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原来,原来……西门残破当初之所以要她来当“挡箭牌”,并不是不喜欢珍珠而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难怪了……

难怪他除了第一回为了测试花瓣的功效而不得不对她无礼之后,再也不曾碰过她!

难怪了,难怪当初她问他为何不找个体面人来当“挡箭牌”时,他会那样云淡风轻地说“够了”!

难怪那夜为了解她的毒,他不得不破了她的身子时,他要那样痛苦地无声流着泪!

难怪就算他已与她欢爱多次,还是能不与她说话便不与她说话,能不与她接触就不与她接触!

难怪……

往日的种种,一一浮现在花蕊脑海中,那种后知后觉的痛苦在此刻全化成了泪,在她的脸上放肆奔流……

搞了白天,这一切全是他自作多情!

他当初之所以救她,本就是为了这么一天做准备,本不是因为她是否帮过他!

在西门残破的心中,本彻头彻尾就没有她的存在,无论她与他是否早有夫妻之实,无论她为他做了多少事,他的心中,本就没有把她当一回事!

因为对他来说,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她应该做的,都是为了那些花瓣才做的,所以他们之间只不过是互蒙其利、互相利用,所以他本就不必觉得有什么亏欠!

而曾经救过他的珍珠,却是在没有任何利益关系的情况下,为了救他而救他的,动机没有半点的不纯粹,所以才有资格在西门残破的心中留存那样久、那样深……

“你可否救救她?无论要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付……”

窗外,又传来了西门残破低低的语音,而这句再度重复的话,彻彻底底地将花蕊的心敲碎了!

紧捉着桌沿,花蕊再忍不住地无声啜泣起来。

她哭得全身发抖,抖得几乎都无法拭泪。

她怎会样傻,傻得忘了从一开始,他与她本就只是因那五朵花瓣而存在的不平衡交易关系。

她怎会那样傻,傻得希望这半年来的生活能持续一生!

她怎会那么傻,傻得真以为经过这半年来,他也许有可能渐渐地对她有不同的感觉……

究竟哭了多久,花蕊不知道,她只记得,当她张着哭红的双眼,恍恍惚惚地将窗户拉开想透透气时,却望见了她此生中最难忘的一幕——

大雪纷飞的黑夜,一个男人,不顾身上的薄衣,以及天上飘落的雪片,单膝跪在她的房前!

他竟……单膝跪在雪中……

他竟……用这种方式在求她……

而这,全是为了珍珠公主……

整整一天一夜,西门残破就这么在花蕊的房前单膝跪了一天一夜!

第三天的清晨,一脸铁青的花蕊冲出房门、跳上了马,飞驰而去。

七天后,一脸憔悴、一身军装的西门残破在皇外的长廊上等着花蕊。

“找我有什么事?”五个时辰后,花蕊终于走至长廊旁,望着外的远山冷冷地问道。

“我必须走了。”缓缓走至花蕊身后,西门残破哑着声音说道,“谢谢。”

他谢她?!

为珍珠公主开口言谢,为珍珠公主开口说出那个她从未听过他对任何人说过的字眼……

太可笑,真的太可笑了!

可笑到她的泪都流至了唇角,可笑到她都能尝到那又咸又热的苦涩……

挺直腰杆,花蕊深呼吸地往内走去,因为她再不想待在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更不想让人看到她眼中的泪。

但就在她刚迈开脚步时,却发觉自己被人由身后整个抱住,拖得那样紧、那样猛,抱得她全身都痛了!

“西京城东北巷弄有一个瞎眼的王老头,若我无法……请你……”

听着西门残破断断续续的话,花蕊再也忍不住地挣开了那个怀抱,疯狂地向前跑去!

这算什么?

要她帮他照顾人?

这种明明不该她做的事,却要她来?

而他,只为了不愿给病中的珍珠公主添麻烦,所有的事都要她来做……

这算什么?!

到底……算什么……

经过了多日的挣扎与矛盾,花蕊终于走进了西京城东北巷弄的瞎眼王老头住处。

五个时辰之后,花蕊回到了自己的弄梅阁,然后在房内整整坐了八个时辰,也流了八个时辰的泪。

因为她终于知道了西门残破是个什么样的人,终于知道了西门残破曾经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终于知道了西门残破的背上为何有那样多伤痕,终于知道了为何西门残破的眼中总有抹不去的愁苦,也终于知道她也许……误会了他。

而她更明白了,原来西门残破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一切,原来自与西门残破相遇后她见到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偿还”二字——

因为他意外地杀了自己的父亲,因为他在受组织控制的情况下,成了个没有自由意志的冷面杀手!

难怪,自遇见他后,他永远的一件黑布长衫,永远的茶淡饭,永远的餐风露宿,而这些都只为了将他手中的钱省下,默默地还给那些曾被他伤害、因他而破碎的家庭。

所以,为了那些曾被他伤害、因他而破碎的家庭,他可以上山下海、来回奔波,日复一日地不惜任何代价,为他们寻回失去讯息的家人,就像那个他花了一年半的时间,不顾生死地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终于以战功在荣漠大营里要回的中年男子。

为了不让自己因偿还而再度伤害、波及他人,所以他宁可不与人为友、不与人相交,将自己完全孤立。

甚至,当他再无法寻得曾被他伤害过的人后,他无怨无悔地栖身在火防队中,不管多大的火、不管多危险的情况都奋不顾身,只为了也许有一天,他可以救得那些人中的一个……

只要能够偿还,无论是谁,就算要他粉身碎骨他都在所不惜!

而正因为要偿还的太多,所以他不愿意接受任何人帮助,认为自己不配受任何人帮助,即便有时人算不如天算,他也会尽一切力量回报他人对他的恩情,因为他再不想亏欠任何人……

所以这些年来,只要有人需要他帮忙,他绝对义无反顾,而他唯一一次的拒绝,只有这一回——

由于他不愿再上战场、再让双手染满鲜血,致使珍珠公主只能亲自披挂上阵,重伤而回!

所以,在深深自责自己竟没有回报珍珠公主的救命之恩,还令她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他才会赎罪似地跪在雪中,请求她医治珍珠公主,自己则代替珍珠公主上战场,至今未归……

要是她细心些、体贴些、懂事些,她早该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虽得到五片花瓣,也用了五片花瓣,但却没有一次是用在自己身上——

第一片,为了荣漠的战士;第二片,为了珍珠公主,第三片、第四片,为了那素昧平生的火灾伤者;第五片,为了她……

一想及此,花蕊简直心痛得无法自己,心痛得那样不舍又无助。

老天……那样的日子,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希望,生活中只存在着无穷无尽的愧疚与偿还,那是什么样的世界啊?!

如果他像一些她曾见过的人那样,无论做了什么都不在乎、无所谓,也许他可以过得轻松、快乐些。

但他不是!!

他太善良、太负责、太受伤、太……

所以他宁可让自己活得像行尸走一般,只为了偿还那些不完全属于他的过错……

心疼,花蕊真的心疼透了,心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这样的一名男子,她怎能不怜、不爱、不闻、不问?

只是……他对她,是否也只抱着偿还的心情?

若真是如此,她究竟该如何才能让他明白,他与她之间,本不存在亏欠与偿还这种东西呢……

顶着一身的风尘,西门残破静静地站在弄梅阁前。

这一路,他不顾军队的行军时间,披星戴月地赶路,只为了能提早回来见他心中最想见的人。

可如今,站在她的门前,他却退缩了。

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更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来,特别是回想起与花蕊别离的那时,她那冷漠、决绝的背影……

不知这样在门前站了多久,突然间,西门残破身前传来一道细嫩嗓音——

“姑爷,您回来了!回来了怎么不进来呢?姑娘在梅池旁赏月呢,您快去见见她吧!”

“小小花……”望着眼前那久违的可爱面孔,西门残破的眼眸好酸、好涩、好热。

“姑爷,您发什么傻呢?快去、快去啊!”推着西门残破的背,小小花努力地将他推入弄梅阁后,便一溜烟地朝梅池那儿跑去,口中还不断地唤着,“姑娘、姑娘,姑爷回来了!姑娘!”

心情,是那样的紧张,紧张到他几乎都听得见自己那有如战鼓般的心跳声,但最终他还是缓缓地踏出脚步,朝着那个在这世上他最牵挂的人儿走去。

月光下,梅池旁有一人静静地坐在石椅上,她优美的侧脸微微地抬起,睫毛眨也不眨地望着天上皎洁的月牙儿……

“我……”走至石椅旁,西门残破张开口,但不知为何,“回来了”那三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恭喜你,”终于,那个仙子般的女子将脸转向他,露出一抹轻笑,“凯旋归来。”

“谢谢。”望着那个美得几乎让人忘了思考的笑容,西门残破的双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半晌后才吐出了两个字。

“珍珠公主没事了。”站起身来,花蕊淡淡地说着。

“谢谢。”

是的,谢谢,因为除了这两个字,他不知还该说些什么。

“瞎老头我也帮你照顾好了。”

“谢谢。”

“老张我让人帮他找了个差事,现在有吃有喝,逍遥得很。”

“谢谢。”

“你以前当火防员时,那些曾被你救过的人所送来的谢礼,我也先帮你收下了。”

“谢谢。”

“那你找我还有事吗?”缓缓地抬起头,花蕊轻轻地问着,“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我……”望着那对柔美晶亮的眸子,西门残破喃喃说着,“谢谢……”

是啊,她什么都替他想得好好的、办得好好的,他还能说些什么?

除了谢谢,他还能说些什么……

“既然如此,我就先去歇息了,你的屋子还在,你也早点歇息吧。”

“谢……”西门残破口中的话,在花蕊优雅地转身离去后,断在了风中。

望着那个纤纤背影,西门残破的眼眶是那样的湿热。

她还是那样的美,甚至比他记忆中更美了……

他多想紧紧地拥着她,对她说出他心中真正想说的话。

但他没有资格,本没有资格!

从初见她开始,她就不断地帮着他,这么久以来,帮了他那么多的忙,却一句抱怨都没有,而他,不仅什么都没有回报她,还屡屡强迫她做那些她一点都不愿做的事……

这一世,他也许还欠很多人,但他明白,这辈子,他就算想还也永远还不了的只有花蕊,只有花蕊……

所以,如果可以,他会用一辈子去还她,也愿用一辈子去还她,只要她愿意开口。

蕊没有开口,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

虽然西门残破依然住在弄梅阁的角落里,虽然西门残破经常陪伴在她的身旁,但她几乎从未对他开口要求过任何东西。

这样的日子,西门残破真的过不下去了!

因为他没有立场、没有资格、没有身分在弄梅阁住下去,尽管小小花及弄梅阁里的下人们日日唤他姑爷……

所以,由战场回来的一个月后,西门残破终于俏悄地离开了弄梅阁。

而离开弄梅阁之后,他疯狂地在大江南北跑,目的只为寻找一些稀有、珍贵的药材,因为这是他唯一想得到、可以帮得上花蕊的地方。

毕竟她身为医者,登门求医的人又那样多,病症又多是那样古怪,他为她找来的药材,总有一天会用得上的,一定会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无论是高山、大海、深涧、密林、沙漠,西门残破都—一踩过,然后将那些珍贵药材小心翼翼地包里好,不辞千里地送回弄梅阁,悄悄地放在花蕊房门前,悄悄地再度出发……

这天,西门残破又来了,带着他费了七天七夜、等待着它在山巅上绽放的那一刻终于采来的金线葵,来到了花蕊的屋前。

然而,正当西门残破才刚弯腰放下药材时,却听到了花蕊的声音由他的头上传来——

“你不要再来了!我再也不想看到这些东西,把你带来的东西全部拿走!”

“我……”望着花蕊冷漠无比的小脸,西门残破彻底愣住了。

他……做错了吗?

他知道她不会在乎这些东西,但这是他唯一能想到可以表达他的谢意与歉意的方式……

“你这种偿还的游戏到底玩够了没有?!”看也不看西门残破一眼,花蕊冷冷地说道。

“这不是游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西门残破只能手足无措、笨拙地尽力解释着,“我只是想……”

“只是想什么?”花蕊轻哼了一声。

“只是想……”见识过大风大浪,面对过各式各样凶恶对手的西门残破,此时面对着花蕊冷冷的眼眸,却什么也说不清楚,“也许有一天……你会用得着……”

“要用什么我自己会去找,不必你多管闲事!”花蕊眯起眼,“你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想让我感谢你?”

“不!”听到花蕊的话,西门残破慌忙、凌乱地将心中的话毫不修饰地吐露出来,“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因为我欠你太多太多了,多到这辈子都还不清……这些东西,虽然我知道你不需要,也知道你看不上眼,但是,除了这么做,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做……我只想告诉你,我会用一辈子偿还你的,只要你开口,花蕊,只要你——”

“不要叫我的名字。”打断了西门残破的话,花蕊终于转头正视他的眼眸,“像你这种一辈子只为了‘偿还’二字而活的男人,本不配叫我的名字,更何况,我从来没有要你偿还过!”

听到“不配”两个字,西门残破的心仿佛被万银针齐刺般剧痛不已。

不配,他不配叫她的名字……

是啊,他早知道自己不配,早知道了。

只是,除了这样做,他还能怎么做?

他只是希望她高兴,只是希望她开心,只是希望这样做以后,能让她明白,他真的是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只要她开口……

更何况,在他的心底一直有一个小小的奢望,就是这样做以后,他还可以有机会见到她,有机会……让她知道他……还在……

“你以为‘偿还’很了不起吗?”望着西门残破僵直的身子,花蕊冷哼一声,语声淡漠无比,“你以为这就是负责吗?你以为你还得完吗?你以为还完了就没事了吗?你究竟把别人都当成什么了?!”

“我……”听着花蕊一连串的询问,完全无法回答的西门残破,只能傻傻地望着她那一脸、一身的怒气。

“像老张!”看着西门残破一脸无措,花蕊强迫自己硬下心冷冷地说着,“你当真认为他跟在你身旁就是为了偿还你对他的救命之恩?”

“他……”

“在你的心中,人与人之间难道只有伤害、施恩跟偿还这种简单的关系吗?

老张之所以一直跟在你身旁,是因为他认为你是一个值得他信赖的人,他喜欢你这个人,他敬佩你这个人,是因为你在他的心中是一个他愿意一直跟随的人!”再也忍耐不住了,花蕊用尽全力地喊着,喊得眼泪都几乎渗出眼眶了。

愣愣地听着花蕊的话,西门残破本一句话都回不上来。

“珍珠救你,是因为她图你什么东西吗?难不成她还未卜先知地图你以后可以救她、代她上战场吗?回答我啊!”

“不……不是……”

是啊,当然不是,他救老张,是因为他想救老张,从没想图他什么东西!!

而珍珠救他,也是因为她想救他,从没想图他什么回报……

“你到底把别人的善意都当成了什么?你到底把我的心当成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把人中的真诚、善意、美好,都当成了可以交易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明白,虽然有些事情发生过后永远无法弥补,但只要你记住它,你明白它错在哪里、永远不再那样做,也制止别人那样做,并且尽你所能去帮助被你伤害过的人,好好过好你的每一天,体会人与人之间最高贵的情感,这才是最重要的?

你为什么不去好好想一想,我至今所做的一切,真的只是为了那五片花瓣吗?”

“我……”听着花蕊一句又一句的“你为什么不明白”,西门残破的脑子全混乱了,“我……”

“好,你要偿还是不是?”仿佛下定决心似的,花蕊一扭身,回房去将以前西门残破送来的所有药材全塞回他手中,“可以,我就让你偿还!”

“花……”望着自己手中塞满的东西,西门残破绝望地低喊,“不……”

“从今而后,我要这个抱着偿还心态的你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忍着泪,花蕊不断地深呼吸,“因为用这种偿还心态出现在我面前的人,只会让我烦躁、让我厌恶,我讨厌看到这样的人,我讨厌!所以只要这个对我永远抱着偿还心态的人不出现,就是对我的偿还!”

她说什么……

只要这个对她永远抱着偿还心态的他不出现,就是对她的偿还……

只要他不出现……

“你走、你走!”

门,砰的一声在西门残破的眼前关上了,而他的心,也砰的一声化为碎片,再也无法恢复……

她的“药”下得太猛了吗?

四个月了,他居然真的不见了,居然真的再没讯息了?!

这个男人究竟是傻还是笨……

趴在枕上,花蕊无助地想着,而泪水早已流干了。

他可知道,每当她在黑暗中看着他一身疲累,甚至又添新伤、风尘仆仆地来到她房前,只为送给她那些药材时,她的心有多痛……

他可知道,那天的她,只不过是不想他再抱着偿还的心情留在她身旁;只不过是想让他明白,他不必独自背负那么多的苦、不必活得那样辛苦;只不过是想让他了解他也可以活得轻松自在些,所以才会那样说啊……

他可知道,她只是想让他明白,她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爱她,而不是为了偿还才一直陪在她身旁的男人……

“傻瓜……傻瓜……”

虽然心中好痛、好思念,但花蕊真的想知道,他是依然活在那黑暗世界之中继续行尸走,还是他真的想通了,所以知道……再不用……与她有任何的瓜葛与联系……

花蕊没有答案,也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

但如果真有上苍,花蕊宁可答案是后者,因为那样一来,起码他终于不用再背负那么多的苦与悲,终于可以快快乐乐、自自在在……

“姑娘,姑娘!”

轻趴在枕上,任眼中的泪如决堤般地浸湿衣襟时,花蕊听到门外传来小小花的急促喊声。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我睡觉的时候放肆!”擦干眼泪,花蕊故意像往常一样低斥道,因为她不想再让所有的人因看到她消瘦的模样而满眼悲伤。

“不是,姑娘,那个……”虽听到花蕊的话,但小小花依然在门外拼命地敲着门,“姑爷来了!”

“姑爷?”愣了愣,花蕊连忙打开房门。

“是啊,西门姑爷刚刚敲了门,说要来……讨碗水喝!”就见小小花脸上惊喜交加,而手中还拿着一个青瓷壶。

“你给他送水了吗?”尽管心跳如雷鸣,但花蕊还是故作镇静地问着,“他……喝完了吗?”

“小小花只给被请到梅树下坐的姑爷送了小半碗水,”小小花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然后一个劲儿地把手上的青瓷壶塞到花蕊怀中,“小小花好忙啊,实在没空去了,所以姑娘您快把水送去给姑爷吧……”

说完话后,小小花一溜烟地就往远处跑去。

“这死丫头片子……”望着那两不断甩动的小辫子,花蕊喃喃说着,然后就想回房去梳梳头。

但脚才一动,花蕊就又立刻转过身,往庭院跑去,直至望见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背影后,才放缓了脚步,低下头不自觉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裳。

着急什么啊,弄得好像她很想见他似的……

更何况,就算是真的,也不能让现在不晓得抱持何种心情的他知道啊……

“我刚好经过这里,”就在花蕊低下头心乱如麻时,前方传来了西门残破的声音,“所以便进来讨碗水喝。”

缓缓地抬起头,花蕊望见了前方那个身处落英缤纷的树下,带着一脸笑意的男子。

是的,一脸笑意。

西门残破竟笑得那样从容,那样沉稳,那样……令人移不开目光……

“我还能再喝些吗?”静静地走至花蕊身旁,西门残破含笑问道。

“什么?”望着那双不同于以往,虽有些疲累但却晶亮、温暖、开朗、释怀的眸子,花蕊喃喃地问着。

“水。”

迳自取过花蕊手上的青瓷壶,西门残破伴着她走至石桌旁,然后大大方方地坐下、倒水、喝水。

他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这么大半年,如今出现了,却只是路过,只是想跟她讨水喝……脑子,完全的混乱了,花蕊只能傻傻地瞪着西门残破,什么话都说不出。

“如果不方便的话……”望着花蕊一语不发的模样,西门残破将手按在石桌上,站起身来。

“我有说不方便吗?”转过身去坐至西门残破的对面,花蕊背对着他,闷闷地说着。

是的,好闷,闷得她几乎都透不过气来了,而这全都是因为眼前这个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男人!

而她,居然还为他担心,担心得连觉都睡不着……

“你最近好吗?”望着花蕊消瘦的背影,西门残破轻轻地问道。

“吃好、睡好、喝好……什么都好!”花蕊折着手中的梅枝,赌气似地说道。

“是吗?那就好。”

那就好?就只有这样?

“你呢?”心中挣扎许久,花蕊望着手中的梅枝,还是忍不住地开口了。

“还行。”西门残破点点头,将青瓷杯放在石桌上,“我两个月前开始帮人跑镖,局里连我一起有五个人,老张也在,大伙儿相处得不错,平常有事就出去跑镖,没事大伙儿就聚在一起喝喝酒、谈谈天。”

“两个月前?”愣了得,花蕊喃喃说着,“是吗……”

原来他两个月前就开始跑镖了,而直到今天才出现,看样子真是路过了……

“姑娘,那个在梅字房里的吐血了,吐得起码有两升了……”

“知道了。”花蕊在心底轻叹一声后站起身,转向西门残破,轻咬着下唇,“你……”

她想问的是,他是会待下,还是会离去呢?

“你忙你的,我不叨扰了。”西门残破站起身,望着花蕊淡淡一笑,微微一颔首,便回身离去。

居然走得那么云淡风轻,那么没有一丝迟疑!

“等会儿!”

“怎么了?”听到花蕊的叫声,西门残破立即停下了脚步,回过身望着她。

“你……知不知道我其实是公主?”花蕊吞吞吐吐了半晌后,终于咬着牙说道。

公主?!谁知道是不是呢?

虽然花蕊早拿到了五片花瓣,但在拿到后,她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想去知道真相的欲望!

因为在经历过那么多的事后,她终于明白,现在的她有个好姥姥、有个好师父、有群好姊妹、有群好朋友,她本不必也不再想知道自己从何而来。

毕竟现在的她比起大多数人来说,已经很幸福了,真的很幸福了……

而此时此刻,她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看看,当西门残破知道她是“公主”后,会不会还自认配不上她。

因为,只要他还认为配不上她,那么,他俩也许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这世上,”望着那抹小小的白色身影,西门残破笑了,连眼眸都盈满笑意,“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称号。”

说完这句话后,他转过身去,继续踏着脚步往弄梅阁外走去。

居然走了,就这么走了,真的走了……

望着那个毫不眷恋的背影,花蕊的泪,奔流而下……

十第十章

花蕊原以为西门残破再也不会出现了,可事实却非如此。

他依然会来,有时,他—个人来,坐在花园的凉亭石椅中,对她讲述他跑镖一路上发生的趣事,偶尔还带给她一些在路途中买的可爱小玩意儿。

有时,他没有来,但他镖局里的伙伴会来,带着他在外地买的小东西来,然后问问她的近况,聊聊他的近况。

他真的变了……

走在细雪之中,花蕊默默地想着。

不仅话变多了,笑容变多了,连神情都变了。

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事改变了他?

有可能是她吗?有可能是她的那一番话真的让他想通了吗?

但若是她,为何他从未对她开过口?

这天,弄梅阁里的梅花绽放了,而离上回西门残破亲自到来,已有半个月之久。

在细雪中走入弄梅阁的花蕊,心情恶劣到不行,因为她今天去参加了一个婚礼,而婚礼后,竟有人不识相地送了她一件嫁衣!

什么意思?讽刺她嫁不出去吗?

“成亲了不起啊?我又不是没成过亲……”回到房内后,花蕊将嫁衣丢至床上,坐至铜镜前喃喃自语,“虽然……只有我个人这么认为而已……”

是啊,虽然没有仪式,但在她的心中,她始终当他是她的……夫君。

只不过,只有她一个人这么认为,只有她一个人……

坐在铜镜前暗自垂泪,半晌后,花蕊突然站起身,打开了桧木衣箱,由其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轻轻地打开,望着西门残破第一次送给她的那副耳坠。

将耳坠戴至耳上,花蕊换上那件红嫁衣,然后为自己梳了个头,化了点淡妆,静静地望着屋角那座大铜镜中的自己,望着自己永远也没有机会在别人面前出现的模样。

新嫁娘,都是这样的吧……

都该是这样一身的红,然后怀着忐忑与期待,等待着某人将那个被她放置于一旁的红盖头掀开吧……

红盖头,该是由谁为她戴上呢?又是何时该戴上呢?

而当那人终于掀开红盖头时,脸上会有什么样的神情呢……

傻傻地望着镜中的自己,花蕊任自己思绪纷飞。

就这一回吧,让她作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梦吧……

然而,就在花蕊默默地作着梦时,她的房门,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响。

“谁?”听到那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花蕊整个人都愣住了,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地傻站在铜镜前。

“我。”

门外传来的是西门残破那熟悉的声音。

“你来了……”不知究竟该不该开门,但半晌后,花蕊终究还是轻咬着下唇走到房门前,然后轻轻地将门开个小小的缝,心中满是酸涩。

是的,她不敢将门全部打开——

因为她不敢让西门残破看到她穿着嫁衣的傻模样!

因为她不敢让西门残破知道她竟只能一个人傻傻地、孤单单地在自己的房中穿着嫁衣……

“有事吗……”花蕊轻轻问道。

“没什么要紧事。”望着只开了一小条缝的房门,西门残破静默一会儿,将手里的布包塞进门缝。“拿着吧。”

一等花蕊接过了布包,他望了望天上的月,便大步地往前走去。

望着手中的布包,听着西门残破离去的声音,花蕊的眼眸整个蒙胧了。

她抱着布包,朦胧着眼,忍不住地由门缝中望向那个愈来愈远的背影……

“站住!”但半晌后,她突然拉开房门大喊,“你的背怎么回事?!”

“没什么大碍。”西门残破没有转头,只是轻轻地说着,“天冷,你快把门关上吧,要不受了风寒就不好了。”

“你给我回来!”冲出门外硬将西门残破拉回温暖的房内,花蕊手忙脚乱地将他按在榻上,“怎么伤的?谁伤的?”

“没事……”望着站在自己身前的花蕊一身的红嫁衣,以及虽只化着淡妆却已绝美至极的脸庞,西门残破的眼眸蓦地一暗,别开眼轻轻笑道,“我自己回去处理就行了,真的。”

“给我闭嘴!”小心又轻柔地将西门残破的上身衣裳脱下,花蕊望着他那原本就伤痕累累的背又添新伤,泪水再忍不住地滑落,“给我闭嘴……”

“别这样,我一点也不痛。”见花蕊一边拭泪一边拿着她的白衣裳为他止血,再望着她身上那袭红嫁衣,西门残破低声说道。

“你不痛我痛!”花蕊疯狂地含泪低喊道,为西门残破包扎伤口的手都乱了,“你可知道,看着你身上这伤我多心疼?!你可知道,望着你原本便已伤痕累累的背上又添新伤,我有多不舍?!你本不知道、你本不知道……”

心中那不舍的痛,让花蕊盈满泪水的眼再看不清西门残破的伤,让她的手抖得再无法为他包扎,但她还是不断地重扎、拆下,再重扎……

等到西门残破身上的伤终于处理完毕后,花蕊也已经哭得几乎都喘不过气来了。

“你……本……不知道……”

“我知道。”

轻轻将哭得让人心碎的花蕊抱至床榻上坐着,西门残破迳自走出房间,取来一盆清水帮她将手上及脸上的血渍、泪水及脏污轻轻擦去,然后握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以及她耳上那副他细心为她打造的耳坠。

“这身衣裳穿在你身上很美。”许久许久之后,待花蕊的啜泣终于缓和后,西门残破轻轻说道。

“那又怎样?”听见西门残破这么说,花蕊的心更痛了。

他竟说她穿这衣裳好看?!他竟说她一个人孤零零,只能在自己房中穿给自己看的这身衣裳好看……

“我从没看过比你更美的新嫁娘。”轻轻扶起花蕊,西门残破让她站在自己身前,“但你可知道,当洞房花烛夜之时,这衣裳不该是这么穿的。”

西门残破的话,让花蕊眼中的泪水再一次溃堤。他竟还这么说,竟还这么说……

“我教你,你把眼闭上。”

就算想睁开,花蕊的眼也早被泪水冲刷得睁不开了。

但在泪水之中,花蕊忽然发现,她的头上垂下了轻纱,她的高领嫁衣被拉至肩下,她颈上的抹系带被解开、抹被取下,而亵裤也被褪下……

完全不明白西门残破在想些什么,花蕊只能傻傻地任他摆布。

“张开眼。”半晌后,西门残破轻轻地说道。

花蕊紧咬着下唇许久后,终于缓缓地睁开泪眼。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如此对待你。”

哑着嗓音,西门残破轻抬起花蕊俏丽的小脸,隔着他刚刚为她披上的红头纱,将唇印在她的唇上。

这个吻,是那样的轻,那样的柔,轻柔得让花蕊的心都碎了。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将你的红唇吻肿、吻痛,却依然不停止……”

哑着嗓音,西门残破望着花蕊星目迷离的娇美模样,放肆、激狂地吻着她,用舌撬开她的唇,强迫她的丁香舌与他的交缠在一起,又用力地吸吮着她口中芳香的蜜汁。

怎么了?他究竟怎么了?他从未这样的,今夜为何……

被这个激情的吻吻得再也无法思考,花蕊只能傻傻地任由西门残破如他所言般,将她的樱唇吻肿、吻痛,然后依旧不停歇……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将如此绝美的你拉至铜镜前,然后站在你的身后,静静地凝望着你?”

什么?!

尚未由那个激吻中恢复的花蕊傻傻地望着西门残破,然后发现他确实那么做了!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花蕊有些恍惚了。

这就是洞房花烛夜她真正该有的模样吗?

镜中那个穿着绲金边大红嫁衣,因衣领被往下拉致使雪白双肩微露、丰满酥若隐若现,白皙的右腿则因嫁衣分开的下摆而诱人地暴露在空气中,双唇微启、双颊如艳、吐气如兰、美目朦胧的女子真是她吗……

她怎会有如此妖娆绝媚的一天?

而她身后那个用爱恋目光凝视着她的男人,真的是西门残破吗?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将你挤至镜前,并将你的右边丰由嫁衣里轻轻掏出、捧起,让它整个绽放在空气下,然后,用食指摩拳它的下缘,直到你的粉红色尖缓缓地紧绷、挺立为止……”

“唔……”当西门残破如同他所言般将她挤至镜前,温柔地爱抚时,花蕊再忍不住地嘤咛出声了。

她觉得身上好热好热,双被他揉弄得又酥、又麻、又痛、又胀,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空了……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在你的粉红色尖如他所言的紧绷时,以拇指及食指轻拈起它,左右拧转之后,将它不断地往外拉去……”

“啊呀……”当尖真的被他轻轻向外扯去时,花蕊只能不住地低喘轻吟,然后将头抵到了铜镜上。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双掌都覆到你挺俏的丰上,尽其可能地挑逗你,让你只能不断地发出他最想听到的,那甜腻、柔软、诱人且销魂的娇啼声……”

“你……啊……别说了……”

听着西门残破暧昧的话语,感受着他邪肆的举动,花蕊不断地娇喘,身下也涌出一股温暖的蜜。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悄悄地将他的大掌伸入你的嫁衣之下,然后轻抚你雪白的臀瓣,一回又一回……”

“呃啊……”当西门残破的大掌触及她的雪臀时,花蕊娇啼起来,不断地想夹紧双腿,就怕被他知晓自己已然为他动情。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用腿硬勾起你那因羞涩而紧紧合住的腿,然后一手用力搓揉着你早已敏感、肿胀、酥麻的雪,另一手则俏俏探入你身下最私密之处……”

花蕊被他强勾起的腿无助地颤抖着,而那彻底绽放的花瓣,此刻也微微地抖颤着。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用手指拨开你身下的花瓣,探视着它是否热情,然后在知道你已为他绽放之后,用手指轻拈你的蜜汁,在其中来回滑动……”

“啊啊……”

当那糙的手指来回抚弄着她最柔嫩的花瓣,并且有意无意地触及那颗湿润、敏感的花珠时,花蕊再也管不住自己,只能任那一声声暧昧又羞人的媚啼声由口中流泄而出。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在发现你已为他动情后,将他隐忍许久的坚挺抵在你湿透的花口处,等待着你成为他的妻……”

感觉着西门残破那火热硕大的坚挺真真实实地抵在自己湿透又微疼的花口处,花蕊彻底地羞了!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将他紧绷的坚挺一寸又一寸地刺入你又紧、又热、又湿的花口前端,然后用力拈住你的花珠,等着你叫他夫君……”

“啊……夫君……”当他的硕大一寸寸地挤进她的花径时,花蕊的眼眸整个迷离了,口中只能随着西门残破的话语不住地唤着,“夫君……”

听着花蕊用那又娇、又柔、又媚的嗓音唤着“夫君”,西门残破的眼眸深邃如潭。

“你可知,在洞房花烛夜之时,会有一个爱你的男子,在再也无法克制的情况下,将你整个人抱至床榻上,然后分开你的双腿,望着你身下那湿透的花瓣,将手指刺入其中……”

“夫君……不要……好羞……”当整个人被抱至床榻上,双腿被分得大开并架至他肩上时,花蕊小手紧抓着嫁衣的下摆羞极地轻喊。

“我就要看你羞,”望着娇喘微微、俏脸酡红,且任由他邪肆对待的花蕊,西门残破轻轻吻上她的颊,然后让自己的手指不断地在她温暖、湿润、紧窒的花径中来回戳刺、旋转、按压,“让你羞。”

“啊呀……”当西门残破的手指在花径中引起一阵狂潮时,花蕊无助地弓起身子尖叫。

“蕊儿,我要你望着我的眼眸,用你最令人销魂的嗓音,对我说出那些羞人的话。”凝视花蕊渗出薄汗、染着红云的迷人俏脸,西门残破轻轻地说着。

“我不……”望也不敢望向西门残破,花蕊娇羞地说着,然后在他的手指突然深深往她的花径一刺后,尖叫了起来,“啊啊……”

“蕊儿……我想听。”

“人家……人家……那里……被你弄得……好难受……”在西门残破的邪肆对待下,花蕊只能颤抖着嘴角轻啼,“不要……这样……了……”

“那要怎么样?”抽出手指,西门残破又一次将自己的坚挺轻轻刺入她颤抖的花径前端,手指改为逗弄那颗红肿敏感的花珠,“这样行吗?我的蕊儿,要我刺穿你吗?”

“你……你……”望着西门残破含笑的眼眸,听着他口中暧昧的话语,花蕊又羞又怯地别过眼去,“讨厌……”

“讨厌?”西门残破又一笑,然后用力地一挺腰,将自己的坚挺彻底刺入花径的最深处,“那这样呢?我的蕊儿。”

“啊啊……”当许久未与人欢爱的身子被他完全刺穿后,花蕊尖叫了起来,“讨……厌……”

“你这小身子是我一个人的,永远是我一个人的,”一手握住花蕊的丰用力搓揉着,西门残破疯狂地将自己这阵子的思念灌注在她体内,“我想怎么欺负你,就怎么欺负你!”

“夫君……”在他激狂的律动中,花蕊身下的蜜汁彻底湿透嫁衣,也湿透了床单,而当那阵无与伦比的高氵朝来临时,她疯狂地尖叫出声,“啊啊……”

“不是讨厌我吗?为何叫得那样媚浪?”望着花蕊高氵朝时星目迷离的绝美容颜,西门残破缓缓地放慢了速度,然后在感觉到她体内的痉挛趋缓后,又一次地疯狂冲刺起来,“说啊,为什么?”

“你弄得……人家……高氵朝……了嘛……” 当又一次的高氵朝来临,并且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还要猛烈、销魂时,花蕊轻泣娇啼,“夫君……人家……高氵朝了……”

“还不够。”在花蕊体内的高氵朝痉挛尚未结束时,西门残破将她翻了个身,由身后深深地、猛烈地再刺入她那不断溢出蜜汁的花径,“因为今夜就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而我要你这辈子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天!”

这个激狂的洞房花烛夜几乎持续到天明,直到花蕊再也动不了地瘫在西门残破怀中,不断地喃喃唤着“夫君”……

“我的蕊儿……”由身后轻拥着花蕊,西门残破爱怜地将头埋在她的颈项间,“我是如此的爱你,爱得胜过我自己的生命……”

“你胡说……”穿着那袭沾满了彼此体的凌乱嫁衣,花蕊疲累地合着眼眸,长长的睫毛上有着点点泪珠,“你才不爱我,否则……为何……会留我一个人……傻傻的等……”

“因为以前的我一直认为自己配不上你,”轻拭去花蕊的泪珠,西门残破轻轻说道,“一直内疚我竟用这双手弄脏了你洁白的身子,所以尽管早已为你动了心,却怎么也不敢让你知道。”

“你……”缓缓睁开眼,花蕊望着西门残破深情的眼眸,小手再也忍不住地抚上他款款深情的脸。

因为她终于明白,为何第一次与她欢爱时他要流泪,那泪……是为她而流的……

“在遇见你之前,我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一直都只有一个人,也一直以为我之所以继续活着,就是为了偿还先前所犯的过错。”轻叹一口气,西门残破忘情地轻吻着那双白皙的柔荑,“遇上你之后,我慢慢被你的纯真、稚气、可爱吸引,虽然知道我欠了你那样多的情,可却又在心底希望,别人的情我一定要快些还完,因为如此一来,我就只剩对你的情,如此一来,我便可以一辈子陪在你的身旁……”

“傻瓜……”听着西门残破娓娓道来,花蕊的眼眸又朦胧了,“傻瓜……”

“可是这个傻瓜好爱好爱你。”西门残破轻吻着花蕊的脸颊,“所以如果你愿意,可否让我不再孤孤单单一个人?如果你愿意,可否在我们的孩子满月时,让我将这份喜悦与我的朋友分享……”

“你……”想起西门残破的过去,花蕊的眼眶又红了。

“可以吗?”西门残破轻轻问道。

“那你为什么到今天才……”虽然知道了西门残破对她的深情,但一想起这阵子所受的煎熬,花蕊不禁低下头默默地说着。

“那是因为我傻,因为我过了好久才想通了你的那席话,想通你之所以赶我走,是要我以一个男子爱一个女子的心待在你身旁,想通我当时之所以心那样的痛,并不是因为歉疚,并不是因为我欠你的情还不了,而是由于再也无法看到你……”

“那你为什么还要过了那样久才来找我……”

“因为若非你今日为我的伤心疼、哭泣,我实在猜不透你是否也像我恋着你一般地恋着我。”西门残破又轻叹一口气,“所以我只能告诉自己慢慢来、慢慢试,慢慢想办法让你也爱上我……”

“傻瓜……”

“可你还是爱上了一个傻瓜。”

“我……”

“不许说没有,否则……”

“夫君……啊啊……”

“蕊儿,放心的爱我吧!若你想知道我是何时爱上你的,往后,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让你明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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