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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世狂仙》


完本感言——致亲爱的书友们!

各位尊敬的书友,大家好!

历时一年半,写作字数160万,《傲世狂仙》终于到了完本的时候。

一路走来颇为不易,蓦然回首,感慨万千!

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我的几位编辑,主编五月巨、责编凉茶巨,还有两位签约编辑蔓蔓巨、剪子巨。还有大七组的一帮作者朋友们,感谢你们给我的帮助和鼓励,同时也感谢创世中文网以及阅文集团这个平台,衷心感谢你们!

更加感谢书友们对我的支持与包容,谢谢你们!

当初灵光一现,写下了这部书的开头,也就是那篇“引子”,由此踏上了漫漫征途。

因为种种原因,《傲世狂仙》不得不提前完本,在此特意向大家说声抱歉!抱歉!抱歉!

诚如大家所看到的,这本书中还有许多未解的谜团,还有一些没有着落的人物和没有走完的剧情。

对于这些,我心中也是万般不舍,舍不得书中的一个个人物,舍不得精心铺设起来的哪怕是十分蹩脚的剧情……

曾几何时,这本书寄托了我的情怀和希望,直到现在也依然寄托着我的幻想。

虽然有些痛苦,也挣扎了许久,但因为一些主观和客观的原因,不得不作出这个无奈的决定。

曾经有读者朋友报怨过《傲世狂仙》的剧情,没有体现出“狂”字的精髓,主角罗云在书中混得太过憋屈。

对于这些意见,我也表示赞同,因为按照最初的想法,主角是在慢慢成长,性格也在渐渐转变,没有实力如何能够“狂”得起来呢?

但这一切,随着此书的提前完本被迫中断,算是画上了半个句号。

想要写的东西没有写完,也让这本书的意境表达变得短促,突兀,不够完整,更谈不上圆融。

或许,这本书中没有表达出来的一些东西,在我以后的新书中会有所体现。

人生总有一些无奈,倘若有机会,我倒是想将这本书写完,将半个句号画成圆满。

但我知道,今天完本之后,这本书也就终结了,在这里说再多好听的话,许再大的愿也只会成为空谈。

所以,我不想许一个无法完成的愿,那样只会让大家白等一场,更加失望。

在这里,我要向那些订阅、打赏、收藏《傲世狂仙》,以及投票的朋友们深深鞠躬,说声抱歉!

朋友们的名字我就不一一列举了。

抱歉和遗憾的话我就不多说了,现在聊一聊题外话吧。

之所以走上写作这条路,有自身的原因,也有朋友的鼓励,可谓是机缘巧合,形势所迫,其中种种着实一言难尽,不提也罢。

一路上的酸甜苦辣,早已深深铭刻在了我的心里。

梦想并未结束,我会继续努力!

这篇完本感言,算是给《傲世狂仙》一个交代,给“罗云”一个交代,给各位朋友一声道歉,给我自己一个安慰。

最后借用一句歌词:心若在,梦就在!

人生何处不相逢,朋友们,咱们新书再见!

希望到那个时候,你们还能支持我,鼓励我,来我的书评区吐槽、点赞,谢谢大家!

此致

敬礼!

赤金

2015年12月19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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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金新书《仙武神皇》已经开始更新,请大家多多支持,拜谢!

第1章 引子

小乾坤界,一个存zài

着无数秘密的封闭世界。

这里的天地灵气已经浓郁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以至于整个空间内都充斥着灵液。

是的,灵气太过浓郁,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液体。

在小乾坤界中心的地方,乃是灵气之海。

在这灵气之海的上方,最精华的灵液被挤压成为一个方圆数百丈大小的灵气之晶。

此刻,在这小山般的灵气之晶上方,正悬浮着几个年轻修士。

众人神色凝重,气氛略显压抑。

这几人身上散发着完全不同的法力波动,似乎来自不同的界面,但无论是谁,都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一个身穿白衣,长发舞动的青年缓缓睁开双目,朗声道:“韩道友,你的太乙玄天之体是否已经复原了?”

对面,一个青年修士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双目微眯的打量着眼前浩瀚无边的灵气之海。

此人一身青色长衫,双手倒背,片刻后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乾坤灵海果然非同凡响,王兄,你的逆天轮回圣体恐怕要更进一步了吧?”

白衣青年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转眼望向身边的蓝衣修士:“萧兄,你的星辰极道之力所向无dí

,想必下面的事情定能手到擒来!”

萧姓青年沉默片刻,微闭的双目之中眼珠微动道:“萧某不才,应该不会拖大家后腿。只是不知……林道友的无上吞噬魔功在这等灵气遍布的所在,会不会受到压制?”

白衣青年剑眉一凝:“噢?林道友,你原本就是凤毛麟角般的存zài

,什么时候改修魔道功法了?”

此言一出,附近几个男女修士面色皆变,纷纷举目望来。

林姓修士眉头微微一皱,便欲开口。

此时,一个中等身材,身穿黑衣,手握一根龙形长棍的家伙,面色深沉的开口了:“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只要能修成大道,又有何正魔之分呢?”

一个蓝衣女子深情的看了他一眼,羞涩道:“此话不假!所谓大千世界,万道争锋。其实,魔道功法才更加……深合天地阴阳之道。”说罢又与黑衣男子深情的互望一眼,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就连身后背负的修长的神兵,都蓝光颤动,发出一声悠悠的剑鸣。

……

“时辰已至,大家还等什么!再不出手,元晶圣兽就要跨界飞升了!”一记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众人面色一肃,闭目的闭目,掐诀的掐诀,纷纷开始凝神施法。

片刻后,几声金玉玲珑般的清啸声起,数道玄奥至极的法力自众人身前一涌而出,向着元气之晶一注而去。

数道不同属性的法力源源不断注入其中,在晶体核心地带融合交汇,形成一个五颜六色的法力漩涡。

不到半个时辰,灵气之晶上方几人已纷纷面露苦色,白衣女子额头更是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黑衣男子收回关切的目光,手中法诀不停,向着远处的老者道:“广元仙祖,你的弥天锁灵阵是否已经备妥,这灵气之晶如此刚强难驯,这等的法力消耗速度,我等可支撑不了多久的。”

在场几人皆在凝神施法,听闻此言纷纷点头相应。

远处那苍老的声音喝道:“诸位道友莫要焦躁,此次图谋之事非同小可!请再坚持半个时辰,务必待我将这弥天锁灵阵完全激发才可收手。如若不然,功亏一篑事小,若是引爆此界的天地灵气,我等恐怕皆难脱身。”

青衫修士眉头一皱,冷声道:“广元道友不会连应急之策都未曾准bèi

吧,以道友的修为,再加上仙殿的实力,怎么可能对如此大的风险不做丝毫准bèi

?”

“诸位道友无需多言,老夫自有对策,眼下集中法力降服灵气之晶才好。”

话音刚落,众人身前的灵气之晶忽地剧烈震动起来,众人一时不防之下,汹涌而出的法力蓦然中断。

众人见状大惊失色,不待老者发话,各自又打出一道法诀,直直注入灵气之晶。

“哈哈哈哈,尔等当真以为,凭这些手段就能将本圣留在此地吗?”伴随着一阵晶光狂闪,灵气之晶中突然传出一句人言。

“不好!灵气之晶竟然已化生灵智,众位道友快快祭出拘灵印!”

老者焦急的声音传来之际,众人手中已然各自多出一块巴掌大的玉盘。

此时,众人也顾不得再行施法,身形急速向后倒卷而去,并纷纷将手中玉盘射向灵气之晶,同时各自弹出一道法诀,打在玉盘之上。

数枚玉盘同时一颤,各自发出一道道粗大的银光,顷刻之间银光交错,形成一个古怪法阵,将灵气之晶笼罩在内。

众人这才停住身形,面露惊骇之色向晶体望去。

“竟然真的化生了灵智,若是将此物连同其内的灵体一并擒下,我等便可省下数万年的苦修之功啦。”

“哼,这等好处不要也罢,若是没有灵智,可能还好说些。如今此物灵智已生,我等还是先考lǜ

脱身之策吧。”

片刻之后,银色光阵呈现不支迹象,银光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仿佛随时可能破裂。

“众位道友速速遁走,为今之计,老夫只能激发法阵之力了,拼着自爆阵眼,也要将其擒下,成败在此一举!”

众人闻言面色大变,连话都顾不得说,各自施展压箱底的神通,一阵光华流转过后,纷纷不见了踪影。

银色光阵终于抵挡不住晶体的暴动,一声哀鸣之后一溃而灭,化为点点银光消散一空。

失去禁制的灵气之晶一声尖啸,向着高空直冲而去。密密麻麻的蓝色符文在其表面浮现而出,隐隐幻化成龙形。

蓝色巨龙摇头摆尾,发出震天的龙吟。所过之处空间似乎都被撕裂,显现出一道道亮白的裂缝,这些裂缝转瞬却又迅速的弥合着。

“想逃?没那么容易!就算擒不下你,我也要将你毁掉!”老者愤nù

的声音传来,高空之上一个巨大的金光法阵一闪而现,紧接着疾速运转起来。

“哈哈哈哈,让本圣看看尔等到底有何本事!”晶体暴发出一阵狂笑,加速向着高空中的法阵冲去。

片刻之后,时间仿佛静止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天地蓦然一暗,犹如巨人的双眼缓缓闭合。

黑暗降临!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个瞬间,黑暗之中传出一记晶石破裂的声响。无边黑幕蓦然一亮,震天动地的轰隆声随之响起,黑暗瞬间消失,天地间放射出无边的刺目金光,还有闪烁不定的晶莹蓝光。

“哈哈哈哈,区区一个仙阵,也想毁掉本圣?无数年灵气化生的精华所在,其玄妙之处又岂是尔等可以想象的!”

狂放不羁的声音四处响起,又渐渐消散,无边无际的金光之下,无数道纤细的蓝芒以恐怖的速度四散飞遁着。

“哼!老夫拼着一缕神魂不要,也要将你镇压在此!”

“弥天锁灵阵,爆!”

一声暴喝过后,漫天的金光一个卷曲,将无数道蓝色光芒笼罩在内,乒乒乓乓的爆裂声随之响起。

不过,仍有几道蓝芒遁出了金光法阵笼罩的范围,刺开天幕,一闪而逝。

许久之后,一声无奈的叹息随着金光缓缓散去,波涛翻滚的灵气之海,复归平静。

第2章 罗云

秋高气爽,天空湛蓝。

一道刺目的闪电蓦然间撕裂苍穹,当空直刺而下,电光凝而不散,所过之处空气都被灼成白烟。

轰隆隆的雷声响彻天地,那道闪电转瞬劈在一棵干枯虬结的老树之上。

狂暴的威能瞬间敛去,只留下一道连接天地的醒目烟痕。

小山顶上,老树并未倒下,依旧傲然挺立着。不过,其周遭数十丈的范围之内,此刻已尽成焦土,寸草不留,地面变成了触目惊心的赤红之色,犹如烧结的砖石。

……

山脚下有一个叫黑石村的小村子,往年,这个季节干旱无雨,可不知为什么,现在却下起了雨。

罗云站在低矮的石屋门口,看着阴沉的天色,低声咒骂着。

“这该死的天气,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下起了雨?前几天挖来的山薯已经吃完了,这雨要是再不停,就要饿肚子了。”

可眼下这雨下的正欢,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罗云无奈的摇了摇头,双手抱拳换作一副虔诚的脸色,向着门外的天空道:“老天爷你行行好,赶紧让雨停了吧!……”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已经听得不太真切了。

五年前,罗云还不是一个孤儿,那个时候爹娘都在,生活虽然清贫,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过得还算不错。

不过,世事难料,罗云的娘亲本就身体孱弱,加上常年生活清苦,一场病下来,竟然是灯枯油尽了。村里的郎中对此无能为力,父亲求亲告友的借了些钱,好不容易才把城里的大夫请回来。

可是大夫一进门,连坐都没坐下就拿着诊费拎着药箱转身走了。

罗云他爹六神无主的追了出去,一直追到村外,不一会儿,又耷拉着脑袋走了回来。

罗云生平第一次向他爹吼道:“爹,你怎么拖拖拉拉的!大夫不是来给娘瞧病吗?怎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他爹畏畏缩缩的看了罗云一眼,慢慢的走进屋,坐在床沿,直勾勾的望着相伴多年的发妻,眼含热泪咬牙说道:“孩子,这个人……没了。”

那一年,罗云十岁。

娘亲去世以后,罗云的爹为了还债,去了外乡给人当长工,据说一年能挣不少工钱,干个两三年就能把钱还上了。

可五年的时间过去了,罗云的父亲却毫无音讯。

……

次日清晨,唧唧喳喳的鸟叫声把罗云吵醒了。

看着从屋顶上钻进来的刺目的阳光,罗云面色一喜,跳下床夺门而出。

天晴了,罗云就可以去山上找吃的,不用再饿肚子了。

越过一道细瀑高挂的危崖,罗云轻车熟路的来到一片人迹罕至的密林之中,身手敏捷的攀上一棵高大的果树,高高的树枝上正挂着几颗野果。

这片密林可以算是罗云的私人领地了,黑石村里没几个人会到这种遮天蔽日的老林中来,一是路不好走,二是怕遇上毒蛇猛兽。

罗云坐在高高的树叉上,大口吃着野果,望着远处小山顶上那颗老树,怔怔出神。

“奇怪,几天没上山,山顶怎么变成了一片红色了?”

那片扎眼的红色吸引了罗云的注意,对于这奇异的景象,他瞬间便产生了一探究竟的念头。

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之下,罗云顺着树干滑了下来,向着那座小山奔去。他的身形如灵猿一般在山林之中飞速驰骋,那些密布的荆棘和灌木似乎完全不能阻止他征服这条崎岖的山路,不多时,小山顶上的老树下,已经多了一个瘦削的长发少年。

罗云上下打量着如龙蛇般扭曲的老树,双眼之中充满了疑惑。

这棵老树罗云不知看了多少遍,甚至能记清那干结乌黑的树皮上的每一道纹路,不过此时,罗云的注意力却不在树身之上,让罗云惊讶的,是那几乎枯死的老树的树枝上,在这场秋雨过后,又发了新芽。

更加令人意wài

的,是一根横伸向外的枯枝上,在枝头处挂着一颗翠绿欲滴的果子。

罗云毫不犹豫的爬上老树,骑在干枯的树枝上,伸长了右手,向那颗果子探去。

微风吹来,那颗翠绿色的果子微微摆动着,罗云视线一晃,越过枝头望向了远方。

山的那一边,是一座巨大的城镇,那里的建筑与黑石村完全不同,充满了难以想象的高大和奢华,尽管隔了极远的距离,那片片的繁华气息仍是十分醒目。

罗云咽了咽口水,恋恋不舍的收回了目光,右手已然把那颗翠绿的果子抓在了手中。

绿色的果子能吃吗?

对于这个问题,呵呵,应该不会有人比罗云更清楚了。

丰富的经验告sù

他,绿皮儿的核桃,也是可以吃的。

至于为什么这棵几近枯死的老树上,会在一场秋雨之后突然之间长出一颗核桃,那就不是他要关心的问题了。毕竟在吃了上顿可能不会有下顿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想那么多的。

罗云回到树下,远远眺望着山外的城镇,双目之中隐约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云城……”种种难言的心绪涌了上来,片刻后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

罗云看了看天色,把那颗核桃揣在怀里,将身一纵,如以往那般,欢叫一声,向着山下冲去。

他迎着扑面而来的山风撒腿飞奔,飘飘然如踏风而行,清朗的啸声悠然传遍四野,惊得山林间的野鸟成群结队飞上了高天。

罗云的小屋前,此刻正站着一个身穿青灰色长衫的少年,看样子有十二三岁,长得白白净净,五官清秀。相比之下,罗云的脸色比这少年要黑了不少,棱角也更加分明。

罗云远远便叫道:“高远,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高远回过头,望着像风一般飞奔而来的罗云,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刹那间的失神过后,摇头笑着道:“罗云,你又去山上了?”

“嘿嘿,是呀,我的小少爷,你怎么到这里来啦?你家里人知dào

吗?”罗云嘿嘿一笑,与这白净少年似乎关系不错的样子。

“咳,当然知dào

了,我来找你有事情。”

“噢?什么事?”罗云收起笑容,换上一副郑重的表情。

高远却抬起手,一拳敲在罗云的肚子上:“什么小少爷,你是不是也学别人取笑我?”

罗云摸着肚子哈哈一笑,摇了摇头道:“要不要进屋?我这里可没什么好招待你的。”

高远看了一眼罗云的小屋,面带歉色道:“还是算了吧,我们还是说正事儿吧,说完我得赶紧回去,不然我爹和我娘又要发脾气了。”

“噢,说吧,有什么事?”罗云收起笑容,正色道。

高远郑重道:“云城的白家就要招收弟子了,我爹托人递了帖子,准bèi

过几天去云城参加收徒大会。”

“云城!白家?是不是你上次说过的,云城的那个修仙家族?”罗云略一思索,面带惊讶之色大声说道。

高远微微凝神,斟酌道:“也算不得修仙家族。据说,白家有一位天资过人的三少爷,在一个修仙宗门里做内门弟子,所以,白家也受庇于那个宗门,多少也得了些修liàn

的入门之法。”

“噢,原来如此。不过,你上次说白家在整个云城也是了不起的大家族,似乎势力很大的样子。”

高远点头道:“是呀,就算只得了些修liàn

的浅薄入门之法,在这云城之中,白家也算是了不起的势力了,几乎没人敢惹的。据说,就连城主和衙门都要给白家很大的面子。”

“这么说来,如果能进入白家当弟子,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喽!”罗云羡慕的看着高远,不禁感叹自己出身低微,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有这样的好机会,想要走出这黑石村无异于白日做梦了。

罗云疑惑道:“你跟我说这件事情干嘛?难道……”罗云是个机灵的家伙,说到这里心头忽地一跳,双眼一亮,呼吸都有点急促了,不过转瞬之后,又换上失落的表情。

这种好事怎么会轮到自己呢?想我罗云只能勉强算是高远家陪读的一个书童,能跟着认几个字读几卷书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怎么还能有这种不切实jì

的想法。

高远把罗云的表情看在眼里,古怪的笑了笑,压低声音道:“你想不想去云城?”

“啊!啊?你说什么……”罗云这下真的大吃了一惊,心头一阵砰砰乱跳,双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抓住高远的手臂,使劲儿的摇晃着。

高远被他抓的生疼,使劲儿甩开道:“这可是有条件的啊,你去了也是做我的书童,噢不,应该叫‘仆从’,哈哈哈哈。至于你能不能留在白家,就要看你的造化了,毕竟我也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得到这么一次机会。”

罗云还未从这巨大的惊喜之中挣脱出来,捣蒜般点着头道:“好好好,就算给你当丫鬟我都干!”

“咦,你怀里揣的什么东西?刚才打你一拳,我的手到现在还疼。”高远揉着手背,看着罗云怀中那个小小的凸起。

“噢,哈哈,这个呀,就是它了,一个核桃而已。”罗云伸手拿出那颗核桃,在高远面前晃了晃。

高远一把抓在手里,翻来覆去的把玩着。

“你骗我吧,核桃明明是黄色的,硬硬的,怎么会是绿色的,这肯定不是苹果就是梨子。”

罗云撇了撇嘴,不屑的道:“你懂个屁!我的大少爷,你可真是五谷不分呀。这也难怪,你只吃过现成的核桃,哪里见过真zhèng

的核桃长啥样。”

“嗯,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吧。不如这样吧,我把你带去白家,这颗核桃就算给我的报酬好吧?”

第3章 云城

罗云大手一挥道:“这可是你说的!拿去拿去,快拿去吧!”

“那我走了,等我的消息。”高远看着这颗翠绿的果子,爱不释手的拿到脸上蹭了蹭,又放在鼻尖处细细的嗅着,然后小心翼翼的收在了袖袋里,转身离去。

目送高远离开,罗云双臂一展,兴奋的大吼了一声。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屋子,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罗云便开始憧憬着云城的宏伟壮观,还有那繁华的景象。

对于黑石村,还有自己的小屋,罗云并非没有眷恋,但是,对于外面的世界,罗云却更加向往。这里毕竟是生养自己的地方,这里有自己清贫却幸福的童年,慈祥的娘亲,勤苦的父亲……如今,面临着巨大机遇的罗云,也只能将这种种情感,深深的藏在自己心里,准bèi

面对外面的世界,迎接充满希望的未来。

“高远啊高远,你可一定要成功呀!”

经过三天的“漫长”等待之后,罗云终于等来了好消息,云城白家的收徒大会,要开始了。

“罗云,你总归是大几岁,到了城里要护着高远,别让外人欺负他……”高远的父母塞给罗云一些小点心,忧心忡忡的嘱咐着。

“高叔、婶婶,放心吧,我会照顾好高远的。”这些话,罗云一路上听了不下十遍,每次都像个大人般郑重的点头应着。

罗云随着高家的马车来到了云城。

还未进城,罗云就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了。

云城的高大宏伟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尽管他以前曾经无数次,尽lì

的在脑海中幻想过云城的种种非凡景象,但真zhèng

到了身临城下的时候,他还是彻底的震惊了。

此时,他像一个可怜的小虫般,呆呆的昂着头,看着高大的城墙,还有城墙包围之中,那些更加高大的建筑,简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停下,检查!”靠近城门的时候,两个手握重刀身穿盔甲的兵士将马车拦了下来。

罗云吓了一跳,心中暗想,怎么云城这种地方,大白天的就有人持刀拦路不成?

“进城干什么?”一个短须兵士虎目一瞪,大声吼道。

车夫跳下马车,躬身上前,递上一个牌子,谄媚的笑道:“这位军爷,咱们是去白家参加收徒大会的,还请军爷行个方便。”

短须兵士看了看牌子,又扔给车夫,虎目扫过马车上几人,在高远父亲的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眉头微微一皱,沉声对车夫说道:“白家?最近来白家参加收徒大会的人可不少,我怎么知dào

你们是真的假的?”话声不大,马上车几人却都听得真切。

车夫赔笑道:“军爷明察,方才那牌子可是货真价实的白家信物,这可万万做不得假。”

短须兵士嘿嘿一笑:“牌子是不假,就是不知人是不是假的?你们仔细看看,有没有见过这几个人?”兵士大手一挥,指向右边的城墙,上面正张贴着几张追缉凶犯的告示。

车夫脸色一变,忙不迭的摆手道:“咱们可都是本分人,哪里会跟这些歹人扯上关系,给个天做胆,也不敢结交这类恶徒呀!”

“是吗?口说无凭,我怎么知dào

你说的是真是假?”

车夫明知dào

守门的兵士是故yì

找茬,却又不能戳破,眼珠一转,低声道:“军爷稍等。”便转身回到高远父亲身边。

此时,高远父亲早已心领神会,点点头,将一个小钱袋递给车夫。

车夫笑脸上前,小心递上钱袋道:“军爷,这是咱的凭据,刚才心急,忘了拿出来,军爷莫怪。”

短须兵士嘴角一勾,捏了捏袋子,立即换上一副云开雾散的表情:“去白家是吧,快走快走,不要在这里挡路。”说罢持刀走回城门,不再理会几人。

一声鞭响,马车夹在滚滚车流之中缓缓驶进了云城。

马车在繁华的云城之中行了约有一个时辰,左拐右弯之后,走上一道宽阔的大道,终于来到了白家的大宅之前。

罗云看着大大小小的马车和轿子,不禁傻了眼。到白家参加收徒大会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在前方挤成了一片。

车夫挤到门前递上牌子,便有家丁打扮的人将高远几人领进了白家偏院。

白家偏院之中,此时挤满了人,几个劲装打扮的壮汉,在检查着前来投师的少年。

轮到高远的时候,一个壮汉喝道:“姓名,年岁?”

“高远,十二岁。”

在壮汉的示意下,高远站到一个台子上面接受检查。只见那壮汉在高远身上摸来摸去,又在高远胳膊和腿脚上捏了捏。

“怎么像个丫头一样?”看着秀气的高远,壮汉打趣道。

高远的父亲上前一步,略一抱拳,顺势将一张叠好的银票塞在壮汉手中,恭敬说道:“犬子年岁尚小,但资质必定不差,还请这位大哥多多费心。”

壮汉眉梢一动,迅速将手中银票塞进袖中:“好吧,我看这孩子眉清目秀,气宇不凡,应该是个可造之材,就算不能修行练气法门,想必最少也能做个府兵内务什么的。”

高远父亲面色一松,满脸感激的点了点头。

“你,站上来。”另外一边,一个身材高壮武者打扮的壮汉招呼罗云上台。

罗云晃了晃脑袋,确定不是在做梦之后,便踏上了台子。

壮汉上下打量了罗云一眼,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接下来,只是随意在罗云身上按了按,便高声道:“是块好材料,多大了?”

罗云闻言一阵暗喜,激动的说话都有些颤抖:“十五岁。”

“噢?十五岁……似乎大了点。”壮汉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犹豫,回头看了看正在执笔的老者。

“白管家,你看这……”壮汉面带惋惜之色,略一躬身,向老者投去询问的目光。

老者抬头侧目,看了罗云一眼,又看了看壮汉:“你的眼力想必不会差,白家也不差这一碗饭,你看着办吧。”

壮汉点点头,又对罗云道:“你可曾练过什么功夫?”

罗云摇头道:“回大人,小子并未练过什么功夫,只是山野乡民,经常在山林间讨食罢了。”

“好吧,留下来吧。”

“多谢大人!”罗云闻言大喜,对着壮汉抱拳一礼。

壮汉摆手道:“不要叫我什么‘大人’,我叫周武,以后叫我一声周大哥就行了。”

“嗯,多谢周大哥!”

罗云转身跳下台子,走到高远身边,两人都已过关,此刻都是激动不已。

白家占地极广,在罗云看来,几乎比整个黑石村都要大。

刚刚入门的弟子在白家的地位还比不上普通的家丁,这些人被集中安顿在一所偏院之中。好在白家家大业大,单单一个偏院,空房就多得数不过来,此次收录的几十个弟子,几乎可以每人住一间小屋了。

不过,罗云遵照高远父母的叮嘱,还是和高远住在了一间房里。

少年们对这陌生的所在充满了好奇心,都在进进出出的打量着宽阔的院子。

到了夜晚,经过一天的折腾,大部人早早就睡下了,不过,罗云和高远的小屋里还亮着油灯。

高远从袖口中取出一个小东西,向着罗云扔了过来,没好气的道:“给你的破核桃!”

罗云一把接下,咧嘴笑道:“怎么,这不是你要的‘报酬’吗?”

“你这核桃砸都砸不开,想吃也吃不了,还是物归原主吧。”

“你骗人吧,哪有砸不开的核桃?”罗云从床上弹了起来,在屋外取了一块石头,对着核桃啪啪的砸了起来。

片刻之后,罗云也无语了,这核桃还真是比铁还硬,怎么砸都砸不开。

拿到灯光下细看,外面的一层绿皮儿完好无损,就跟刚摘下来时一模一样,用石头砸了这么久,甚至连一点点伤痕都没留下。

这种事情罗云还是第一次遇到,不过他可没这么容易死心,连忙从包袱里拿出以前用过的小刀子,试图将核桃的皮削开。

片刻之后,这样的尝试也失败了。

罗云还不死心,又把核桃拿到油灯上烧烤着,可是烤了半天,那核桃皮儿连颜色都不曾改变一点儿,仍是绿油油的样子。

这下罗云彻底没辙了,来到门口,索性就要将这顽固不化的小东西有多远扔个多远。

抬起手臂之后,却忽地转了念头:“唉,算了吧,好歹是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就当是留个念想吧。”便把核桃塞进了自己包袱之中,随手扔到了枕头边儿上。

这一夜,罗云睡的并不是很香,来到这繁华的大城,睡在这干净的榻上,他却有种混身不自在的感觉,反而怀念起了黑石村,怀念起了自己的小屋。

何时才能再回到家乡,依偎在娘亲的坟前,诉说那深沉的思念?

何时才能再踏上那高高的山梁,俯视那生机勃勃的苍茫大地呢?

……

白家牢牢掌控着云城一带的漕运行当,借此便利又经营钱庄、米粮、土产、药材等生意,在云城之中势力极大。

家大业大的白家拥有人数众多实力强悍的府兵。而府兵之中的精锐所在,正是从众多内门弟子当中脱颖而出的,能够修liàn

出灵气的人,这些人才是最受白家重视的核心弟子。

第4章 盛气凌人

初入白家的弟子,首先要修外功,也就是练体,之后才是武功的修习。至于传闻中的练气法门,那可是内门之中少数精英弟子才能接触到的东西,对于他们来说,似乎还遥不可及。

练体,对于罗云来说自然是不在话下,不过相比之下,高远却显得极为吃力,所幸在罗云的鼓励和带动下,也咬牙坚持了下来。

这一天,白家偏院外的演武场上,众多外门弟子正在挥汗如雨。

进入白家一年多的时间,罗云原本瘦削的身形健硕了不少,高远也不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娇孩子模样。

一些没能坚持下来的少年已经被淘汰掉,离开了白家,而留下来的人,才真zhèng

成为白家的外门弟子。

罗云的运气还算不错,负责传授武功套路和各种兵器功法的武师,正是性格爽直的周武。

周武对罗云印象不错,罗云也不负厚望,在他的悉心指点之下进步神速,一年之内便将各种武功套路和兵器功法逐一学会,虽然还未到通透豁达的境界,但在几十个外门弟子之中,也算是难得的好苗子了。

此时,罗云正在演武场中施展拳脚,兵器架上的兵器逐一被他耍了个遍,不过他使得最趁手的还是四种兵器,刀、枪、剑、戟。

周武目不转睛的看着演武场中以一敌二仍不落下风的罗云,面上不时闪过赞赏之色。

当!当!

两声坚铁交鸣的声响过后,罗云收剑抱拳,向着对面两个身姿矫健的少年道:“多谢二位师兄手下留情!”

对面二人一高一矮,一个叫王星,一个叫赵龙。

此时王星和赵龙相视苦笑,打趣道:“算了算了,合我二人之力仍然不是你的对手。罗云呀罗云,这‘穿云剑法’被你使得出神入化,晋升内门弟子的比试,你可要为我们争口气,一定要击败陶虎呀!”

“两位师兄客气啦,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能进入前十,就足以晋升内门了,至于能不能击败陶虎,那就很难说了。”

“罗云,干得好!”场地边缘,高远举着拳头,为罗云鼓劲儿。

罗云摆摆手,正要说什么,此时,另外一边却传来一阵哄响,众人纷纷向那边望去。

“陶师兄厉害!”

“陶师兄好身手!”

另外一边的场地上,一群少年正围在一起,观看着场中的比试。

只见一位虎背熊腰的锦衣少年,手执一柄重刀,将围攻自己的三人砍的东倒西歪,狼狈不堪。

“陶师兄住手,我们认输啦!”眼看刀锋就要落在身上,一个青衫少年急忙高声求饶。

唰!

重劈而下的刀锋在其上方倏地停住,随之而来的刀风却不及收止,去势不减的劈在了少年的面门之上,那少年一个侧头,险险避开迎面袭来的刀风,一缕长发却被斩断,飘落在了地上。

少年顿时吓得面无人色,片刻后才回过神来。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家伙,真是不知死活,明明知dào

打不过我,竟然还想三人围攻!要不是我今天心情好,一定要在你脸上留下记号。”陶虎挺了挺高大的身躯,狂笑着说道。

少年爬起身,和另外两人抱拳道:“多谢陶师兄手下留情,我等只是切磋而已,说好了点到为止,可万万没有伤害师兄的意思。况且,就算我们要伤害师兄,也得有那本事才行啊!”说罢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

陶虎满yì

的点点头,在这批弟子之中陶虎实力最为突出,加上出身不错,平日里行事十分霸道,全然不把那些穷酸弟子放在眼里,无论什么事情都要占先,根本容不得别人稍稍出点风头。

“陶师兄,有人说要击败你呢!”一个叫吴心的尖下巴少年跑了过来,对着陶虎说道。

“噢?是谁如此狂妄大胆!”

吴心指了指另一边的罗云:“就是他喽。”

“哼!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家伙!”陶虎大喝一声,提刀向着罗云这边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狐假虎威的家伙。

站在高台上的周武早将场中状况看在眼里,此时眉头一皱,便要开口制止,不过刚刚张开口,却又犹豫了一下,闭口不言,静静的看着场中的变化。

“罗云,听说你想要击败我?”陶虎气势汹汹,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

站在罗云身边的两个少年见到这阵势,面色一变,显然对陶虎很是忌惮,悄无声息的躲到了一边。

对于身边两人的小动作,罗云了然于心,却并未有何不悦之色,他知dào

这陶虎有些背景,似乎与内门中的某位长老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罗云无所谓的笑了笑,将剑一挽单手负于身后,向着面前的陶虎道:“陶师兄功力精深,小弟望尘莫及,岂敢轻言挑zhàn

!”

陶虎冷哼一声,丝毫不买账:“别以为我不知dào

,这些日子你人前人后出尽了风头,别人都说你悟性极高,在咱们这批弟子中无人能及。今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悟性高,还是我的功夫好!”

罗云收起笑容,面色肃然道:“师兄误会了,师兄弟们的调笑之言岂能当真,若说功夫,我自问远不及陶师兄。”

对于罗云的谦恭,陶虎多少有些意wài

,不过仍是不依不饶:“不要废话,功夫高低,要比过才知dào

。”

此时,罗云微微转首,望向高台上的周武,见其面色淡然,仿佛对下面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心中已经有了权衡:“既然陶师兄执意要比试,那小弟就勉为其难奉陪一二了,还望师兄手下留情,你我点到即止。”

“哼,废话少说,听说你最拿手的功夫是‘穿云剑法’,实话告sù

你,我最拿手的功夫是‘劈风十三刀’,今天就让我们打个痛快!”

陶虎说一不二,话音刚落,连个起手式都不用,拎刀便向罗云砍来。

劈风十三刀果然不同凡响,刀锋未至,风声已然呼啸不止,众人面色皆变。

方才与陶虎对战的几人更是心有余悸。

“好险!看来刚才对战之时,陶师兄还未使出看家本领,不然的话,我等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嗯,都说陶师兄武功高强,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认真的施展‘劈风十三刀’。”

“据说那罗云也不差,只是看这气势,恐怕还不是陶师兄对手哇。”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之际,罗云与陶虎已然交战了几个回合,两个各有攻守,一时还分不出胜负。

陶虎呼啸不止,越战越勇,罗云则左右纵跃,倚仗灵巧的身法与其游斗,似乎不敢正面硬抗的样子。

王星面露担忧之色,忧心忡忡道:“本以为罗云就够强了,没想到陶虎更是名不虚传,看这阵势,罗云根本难以力敌呀!”

赵龙无奈点了点头:“这也难怪,身形体格就差了这么多,陶虎的兵器又是重刀,单单力量方面就占了很大的便宜。这样下去,罗云恐怕早晚要落败。”

高远听着他们的评价,心头一沉,望向罗云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之色。

“罗云小心!”高远一声惊呼,引得众人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吴心磨蹭着尖尖的下巴,目中闪过一丝阴冷的光芒,冷哼一声,随即露出了讥讽的神色。

罗云出剑挑开陶虎的刀势,身形一纵,趁这功夫,对高远露出一记好整以暇的微笑。

王星和赵龙见此情形也略微松了一口气。

罗云这一个小小的举动,落在陶虎眼中,简直是极大的挑衅。

在以往的对战经验之中,所有的对手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还从未没人有过如此从容的表现。想到此处,陶虎发出一记暴怒吼叫。

“找死!看我劈风斩!”

话音落定,陶虎整个人气势陡升,原本如劲风般的刀势忽然一变,变得犹如狂涌的潮水般密不透风。

回过神来的罗云立即感到了巨大的压迫之力向着自己袭来,在这压力之下,原本灵巧的身形似乎有些凝滞不灵了。

避无可避之下,罗云面色一肃,口吐一声清啸,使出“穿云剑法”中的一招“穿云破浪”向着陶虎迎击而去。

当当当!

刀剑相交的瞬间,数声疾响接连传出,两从身形一错而过。

落地之后,陶虎面带诧异之色,急急一个转身,望向背对着自己的罗云。

此时的罗云呼吸急促,执剑的右手微微颤抖着,场中一片寂静。

吴心眉头微皱,片刻之后,高声惊呼:“啊!陶师兄胜了!罗云受伤了!”

“陶师兄好功夫!”

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众人向着陶虎涌去。在众人的簇拥之中,陶虎缓缓露出一丝笑意,但在其双目之中,却似乎隐藏着一丝淡淡的疑惑与不安。刚才那电光火石的刹那,他明明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危机笼罩心头,只是最后关头却又一闪而逝,这让其很是不解。

高远、王星和赵龙疾步跑了过来,焦急的望着罗云。

“罗云,你没事吧?”王星和赵龙一左一右扶着罗云。

此时,高远才发xiàn

,罗云的右手虎口震裂,伤口虽然不深,却有一缕鲜血沿着剑刃缓缓流下,落在地面上。

高远急切道:“罗云,你受伤啦!”

罗云深深吸了口气,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不过面色依然平静,仿佛并未把刚才的胜负放在心上。

摇了摇头道:“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一道犀利的目光扫过获胜的陶虎,在罗云身上停留了下来,周武面露一丝古怪的笑意,甩甩手离开了演武场。

好戏唱罢,演武场上众人尽皆散去。

经此一战,众人对于陶虎和罗云的实力有了一个直观的评定,那就是陶虎依旧无人能敌,罗云只是其手下败将。

第5章 白家后山

周武巡查偏院时顺便送来了伤药,敷过药,只隔了半天功夫,罗云手上的伤口就已经完全愈合了。

望着一脸轻松的罗云,高远关切道:“怎么样,没什么问题了吧?”

罗云此时已是一脸轻松的样子。

“只是皮肉伤而已,以前在山上的时候,比这重的伤我都经受过,这点小伤实在算不了什么。”

“那就好。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距离晋升内门的比试还有一段日子,这段时间你多多用功,想来还是有可能追上陶虎的。”

罗云欲言又止,向门外看了看,见四下无人,冲着高远眨眨眼,换上一副鬼脸,悄声道:“高远,其实我未必就输给了陶虎。”

“噢?怎么回事,难道你……”

“嘿嘿,其实比试的时候我还留了一手,因为后面的剑招尚未掌握纯熟,远未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勉强使出的话,一个不留神就会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高远眉头一皱,片刻后面色一震:“你是说,若是生死相斗,你有机会击杀陶虎?”

“其实我也没什么把握,只能说有这个可能。虽说演武场上的比斗生死自负,但是,毕竟平日里没有什么生死大仇,我也不能因为一时的胜负而不计后果。”

进入白家以来,经过几个月的耳濡目染,此时的罗云和高远,早已不是当初黑石村那两个单纯而善良的少年。白家各系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以及众弟子之间惨烈的竞争,给了他们太多的冲击和震撼。

高远一度产生退缩的情绪,甚至想要回到黑石村去,对云城这个繁华的大世界,也早已不复当初的憧憬。家里的生活虽然不算大富大贵,但至少衣食无忧,比起这凶险冷硬的地方要好太多了。

相比之下,罗云则要淡定的多,本来就没有什么依靠,过惯了苦日子的他,虽然也不喜欢这种你争我夺的环境,但他知dào

,既然离已经开了黑石村,他便没有退路,只有硬着头皮向前走。想要摆脱这种挣扎求生的状况,只有让自己变强,无论是力量还是心态,都要变得比别人更强。

晋升内门的比试之期日渐临近,众多外门弟子们迎来一次历练的机会。

白家大院后面不远处,是一处人迹罕至密林覆盖的小山,自从白家扎根云城以来,这座小山就成了白家的后院。

小山之上密林处处,野兽极多,一些外门弟子和初入内门的弟子,经常来到这小山上修行,不仅可以击杀野兽锤炼武技,若是运气好的话,还能采摘到一些少见的草药和异果,拿到白家武功堂去换取一些更加实用的东西,比如说一些冷门的武功技法,疗伤药,趁手的兵器等等。

此时,在周武的监督之下,几十名外门弟子逐一进入小山。

而历练的规矩也比较古怪,不允许结队入山,但入山之后便可以自由行动,期间生死自负,十天之后自行返回。

按照以往的经验,十天之后若是还未出山,基本可以断定是生还无望,对于这些外门弟子,白家也不会浪费人力进山搜救。

“多加小心!”罗云看着数丈之外的高远,凝重的叮嘱着,高远重重的点了点头,转身踏上了进山的小径,片刻之后身形便隐没在密林之中。

罗云跃上一块大石,身形敏捷,攀岩而上。

遮天蔽日的密林之中光线昏暗,阴森寂静,空气之中弥漫着一丝腐烂的味道。偶尔从密林深处传来几声鸟鸣兽吼,非但不能让人安心,反而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罗云凭借敏捷的身手在密林之中快速穿梭着,遇到一些凶性不强的野兽大都避让而过,并不随意出手斩杀。

凭借多年混迹山林的经验,罗云自然明白,小山外围的药草和异果早就被采摘一空,若想得到价值较高的药草和异果,必须要深入小山深处,但这样一来,也必须要面对更加凶猛的野兽和难以预料的险境。

鸟鸣声渐渐消失,前方的兽吼声却越来越清晰了。

一头野猪般的凶兽嚎叫着扑了过来,罗云侧身扭腰,右腿疾旋,一脚击在凶兽右肋之上,凶兽吃痛之下惨叫着跑开了。

前行几步,左侧不远处忽地传来一个少年的惨叫声,罗云暗叫不好,身形一转,向左侧奔去。

不多时,罗云来到一块高大的山石之前。只见山石下方有一片醒目的血迹,却不见有什么人影。

罗云绕过山石,赫然发xiàn

王星面色苍白,手捂受伤的右臂,跌坐在一棵大树之下。

“王星,你怎么受伤了?”

王星听闻人声吓了个激灵,睁开眼睛见是罗云才稍稍定下心神,拧着眉头道:“都是陶虎那个家伙,我本来走在他前面,他从后面追了上来,没说几句话就把我打伤了,幸亏我跑的快,不然的话恐怕就要……”说到这里却欲言又止。

罗云环视左右,皱眉道:“你已经受伤,不能呆在这里,血腥味儿会引来野兽,到时就危险了,为今之计,你只能先行下山了,我们走。”

王星一脸的不甘,片刻之后却又无奈的点了点头:“唉,也只好这么办了。”

罗云扶着王星,沿着山路往回走去,好在入山尚且不深,而且此次历练为期十天,罗云并不急于一时。

送走王星,罗云又沿着原路返回了密林。

不过,再次进入密林的罗云,却看到了更加窝火的场景。

在一片不是很大的空旷林地之中,高远手执长剑,被四个少年围在中间,身上衣衫破损,似乎受了轻伤。

罗云隔远便大吼一声,唰的一声将剑掣在手中,向着前方几人疾冲而去。

围着高远的四个少年见来者是罗云,想是知dào

他的厉害,纷纷变了脸色,不由自主的互望一眼,准bèi

开溜。

手执一柄怪异弯勾的吴心厉声道:“怕什么,我们四个还怕他一个不成?别忘了,他可是陶虎的手下败将!”

另外三个少年略一犹豫的当儿,罗云已然来到了近前。

罗云挥剑格开两人,挡在高远身前,怒目圆睁高声喝道:“你们几个想要做什么?”

其他三人皆不敢答话,吴心硬着头皮说道:“别这么嚣张,我们四个联手还怕了你不成!”

罗云怒火中烧:“吴心!你不要欺人太甚!”

“嘿嘿,一旦动手生死自负,这可是白家的规矩,你要是想强出头,就别怪我们手下无情。兄弟们,上!”

吴心大喝一声,身形却在原地未动,倒是另外三个不知深浅的少年头脑一热就挥舞着兵器杀了上去。

罗云以一敌二,高远则忍着伤势对付另外一个。

愤nù

至极的罗云出手极重,毫无保留的使出“穿云剑法”,几个回合的功夫便将身前两人兵器挑落,两个少年事先并未想到败的如此利索,本来就胆怯,丢掉兵器之后大叫一声撒腿就跑。

高远使的也是“穿云剑法”,只是那火候比起罗云便差了一成,不过,一对一单打独斗,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啷一声,高远便出一招“轻风拂柳”,将那少年的长剑绞落在地,压抑许久的高远终于出了一口恶气,心底的憋屈被激发起来,剑势不止,顺势向着那黑脸少年斩去。

呲的一声,在那少年手臂之上划开了道口子。

少年吃痛之下猛然转身使出吃奶的力qì

向后一个翻滚,爬起来头也不回的逃命去了。

高远转回身,正要找吴心算账,却见罗云已然将剑收了起来。

只见吴心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密林之中,隔远还传来一声尖叫:“你们还想以二敌一围攻于我,做梦吧!”

“无耻之徒!”高远扯着嗓子怒吼一声,向着吴心的逃走的方向吐了一口唾沫。

罗云冷哼一声:“早晚找他们算账。怎么样,你伤势重不重?”

“幸无大碍,只是些皮外伤罢了。我也是一时不防,中了他们的圈套,没想到他们这么无耻。”

罗云轻叹一声:“白家不比黑石村,你我既然来到这里,也不再是小孩子了,以后要谨记,防人之心不可无呀!”

高远沉默片刻,无奈点了点头,两人继xù

向密林之中走去。

循着一条枯叶覆盖的小径走不多时,前方隐约传来一缕草药的清香。

罗云和高远精神一振,加速前行,来到一片怪石丛中。

两人来到近前,发xiàn

此处生长着一片绿叶紫花,约摸两寸多高的药草。

罗云蹲下身来,细细打量着:“竟然是紫龙须,这白家后山果然有宝贝。”

“紫龙须?”高远对药草没什么了解,对此疑惑不解。

“嗯,紫龙须乃是少有的灵药,对于治疗内伤外伤都有不小的功效,可惜只有一部分可以采摘,另外一些还不到时候。”望着那些还不成熟的紫龙须,罗云啧啧叹息着。

两人不再废话,三两下便把成熟的紫龙须采了下来,收在袋中。

罗云看了看附近的地形,若有所思道:“此处少有人迹,想必不会只有这一种药草,我们再找找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收获。”

第6章 凶兽

两人继xù

向前走去,在不远处发xiàn

一个半人高的石洞,幽深的洞口之中传出一声声低沉的嘶吼,显然是凶兽盘踞之处。

罗云神色凝重,心底泛起一丝不安,心想白家后山果然是凶险之地,拉着高远便要离开。

“吼!”一声狂啸突然响起,紧接着啪嗒啪嗒的声音自洞中传了出来。

“不好!”罗云一声惊呼,只见黑影一闪,一头豹子般的野兽挟着一阵劲风冲到两人身前。

“竟然是黑云豹!”

“原来这就是黑云豹!”

高远本就有伤在身,那血腥气息当然瞒不过黑云豹的鼻子。这头黑云豹想必是饿坏了,此时张着阔嘴,露出獠牙,猩红的长舌舔来舔去,兴奋的看着身前的两个少年,前爪不停的刨着地面。

看着眼前的凶兽,罗云面色十分难看,与此同时,目光中也闪过了一丝兴奋。

黑云豹的大名,罗云早在白家时就已知晓,对于外门弟子来说,黑云豹可是很值钱的,若是捉了回去,不管死活,都能在武功堂换取不错的回报。

罗云咽了咽唾沫,将高远挡在身后,手中长剑横在胸前。密林之中气氛压抑,恶战一触即发!

黑云豹突然一声狂吼,强健的后腿猛然一蹬,兽躯如箭般跃起,向着罗云扑咬而来。

罗云大喝一声,使出穿云剑法迎击而去。

啪!

那黑云豹反应何其灵敏,前爪一挥,一股巨力结结实实的拍在剑身之上,震的罗云手臂发麻。

此时高远也已执剑在手,用尽全力挥舞着长剑,黑云豹虽然凶猛,一时却也难以近身。

罗云与高远一前一后,将黑云豹夹在中间,顿时形成围攻之势。

“此兽太过凶猛,不要正面硬扛!”

两人展开身法,左右腾跃,与黑云豹展开了游击战术。

黑云豹本就性情暴烈,眼见猎物在前,却无法得手,更加怒不可遏,凶性大发之下,抛下高远不管,向着威胁更大的罗云疾冲而来,片刻的功夫,已将高远抛开了不少距离。

罗云纵然身法灵活,奈何黑云豹更是以敏捷著称,体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不一会儿便双腿发沉了。

“这样下去恐怕凶多吉少,要想个办法解决掉这黑云豹才行!”

罗云视线向前一扫,双眼顿时一亮。前方一颗大树足有数人合抱之粗,在其旁边更有一丛茂密的灌木。

灵光一闪,计上心来!

罗云身形疾速前掠,向着高可齐身的灌木丛扑去,瞬间消失在灌木遮掩之下,落地之后毫不停顿,疾疾掠至大树之后潜伏起来。

黑云豹正是凶性大发之际,想也不想,狂吼着向灌木丛中扑去。

高远堪堪追至,只见灌木丛中一阵左摇右摆,兽吼声和剑鸣声响个不停,片刻之后,忽地安静下来。

高远心头一沉,快速来到灌木丛前,却见罗云正跌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前胸处的长衫被划开好几道口子,显然是受伤了。

再看黑云豹,已倒卧在数丈之外,其脖颈处被斩开了一个大口子,兽血淌了一地。

望着满脸血花的罗云,高远大吃一惊。

罗云却摆摆手:“我没事,这黑云豹果然名不虚传,若非借助这特殊的地势,恐怕……”

“恐怕你已经死在这里了吧!”

罗云和高远都是一怔,循着话声转头望去,只见陶虎和吴心等人从一块巨石后面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陶虎面带坏笑看着罗云和高远,其他几人也纷纷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

吴心指着罗云和高远,阴笑道:“陶师兄,就是他们两个打伤了咱们的兄弟!”

“陶虎,你想干什么?”眼下形势相当不妙,罗云自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陶虎大笑一声,望着地上的黑云豹故作惊讶道:“咦!你们看,这里有头黑云豹!今天运气当真不错,兄弟们,给我抬回去。”

“果然是黑云豹,哈哈哈,这次我们可发财了!”几个少年笑眯眯的走上前去,把黑云豹抬了回来。

罗云怒道:“陶虎,你想趁火打劫不成?”

“哈哈哈,什么叫趁火打劫?这黑云豹又不是你家的,你叫它它答yīng

吗?”此言一出,吴心等人又是一阵哄笑。

“你好卑鄙!”

“卑鄙?也罢,既然今天遇上了,咱们就公平比试一场。上次演武场的比试,我知dào

你输得不服气,今天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败得心服口服!”

吴心来到陶虎身边:“陶师兄,跟这种人啰嗦什么,我们一起上,让他们有来无回!”

陶虎一脸不屑之色,大手一挥:“不!今天我一定要单打独斗,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真zhèng

的实力!”

吴心不好再说什么,便识趣的退到一边,转了转那贼溜溜的眼珠,对着身后几人说道:“陶师兄对付罗云,咱们也别闲着,跟我一起对付高远。”

“好!”几个少年纷纷响应着,当下便围上前去。

罗云一看形势不妙,将剑横在身前,低声对高远说道:“眼下形势对我们非常不利,你赶紧下山!”

高远闻言一怔:“这怎么可以!你我二人并肩作战,与他们拼死一搏!”

罗云皱着眉头沉声道:“你有伤在身,留在这里只是个拖累,如此一来我无法全力施展,你若离开,我便可凭借此处地形与他们周旋,即便不敌也能择路退走,你若尽早回去,或许可以说服周武师前来搭救,明白吗?”

高远又要说些什么,陶虎和吴心已然兵分两路逼了上来。

罗云低吼一声:“事不宜迟,快给我走!”说罢单掌蓄力向后一推,将高远推出丈许开外。

“快走!”

“罗云,你一定要保重!”

看着挡在身前的罗云,高远心头一热,咬咬牙转身向着山下奔去。

吴心等人追赶不及,只得作罢,又因陶虎有言在先,不便围攻罗云,便聚在一起观战。

陶虎重刀一振,暴喝一声,向着罗云扑来,出手便是一招“劈风斩”。

刀锋未至,一股狂风已然横扫而出。

罗云见其来势凶猛,加之本就有伤在身,若正面硬扛实属自讨苦吃,便展开身法,避过陶虎的重刀,凭借穿云剑法的灵巧飘乎与其游斗。

陶虎见罗云为自己威势所慑,不由心花怒放,越战越勇,狂猛的刀势带动着罡劲的刀风,迫得围观众人不得不向后退去。

“陶师兄好身手!”

“陶师兄好功夫!”

围观众人不时暴发出欢呼喝彩之声,陶虎杀得兴起,出手之间尽是攻击的招数,渐渐忽略了守字诀。

罗云以弱示敌,终于觑准时机,一招“摘星射日”重重击在陶虎的刀身之上,陶虎一时不防,险些将手中兵刃脱手甩出。

势头正劲的陶虎吃了个暗亏,不禁心头火起,怒喝道:“罗云,你躲躲闪闪算什么本事?这都是你逼我的,今天就让你尝尝我这招‘劈山裂海’!”

罗云冷笑一声:“就你这种本事,只怕难以如愿!”

“劈山裂海,杀!”陶虎双手握刀,猛然跃起,向着罗云当头劈下。

罗云却立于原地,不闪不避,似乎被吓呆了。

吴心紧盯着战局,目光闪烁,余下几人皆以为罗云被吓破了胆,不禁欢呼起来。

就在陶虎下落之际,罗云身形疾转,其身躯以一个怪异的姿势向上弹起,口中暴喝一声:“风卷残云!”

当当当!啪!

几声暴响过后,两人错身而过,陶虎右臂之上袖口已被割破,此时正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之色,执刀的右手微微的颤抖着。

反观罗云,落地之后虽然踉跄几步才站稳身形,却是目蕴精芒,眉宇间流露出一股强dà

的自信!

两人各自祭出最拿手的招式,结果竟是平分秋色。

“不可能!你竟然破掉我的‘劈山裂海’!”

罗云面色平静,淡然开口:“目中无人,狂妄自大。”

陶虎狂吼一声,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你我再战!定要分出个胜负!”

此时,吴心目中寒芒一闪,大喝道:“兄弟们,一起上!”

众人在吴心怂恿之下,一拥而上,向着罗云攻去。

怒极攻心的陶虎也不再理会吴心等人的举动,手握重刀,奔着罗云当先杀去。

若说对付一个陶虎,罗云即便不能获胜,也有不败的把握,可是这么多人围攻自己,那就另当别论了。

罗云挥剑挡开陶虎的劈杀,身形一纵,跃上一块巨石,向着密林遮挡之处逃去。

身后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奔跑之中,罗云并未直冲向前,而是不停的变换方向,不时向后甩出几句咒骂的话声,只不过,这话声忽高忽低,令人难以把握。

“大家停住,不要追了!”看着罗云的身影投入幽深的密林之中,陶虎突然将手一挥,喝住了众人。

“陶师兄,为何不追了?”吴心有些疑惑,为何这陶虎不再乘胜追击,拿下落荒而逃的罗云呢?

“要追你尽管自己去追,前面可是白家后山最凶险的禁地,还没有几个人能活着走个来回。若是罗云这小子还能有命回来,再收拾他不迟!”望着罗云消失的方向,想起关于后山禁地的种种传闻,陶虎从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片刻之后,陶虎率先转身,招呼着众人远远离开了。

罗云前行片刻,身后已看不到追兵的影子,确定甩开了陶虎等人之后,才在一片密林之中停了下来,内心一阵庆幸,还好自己当机立断,先让高远脱身,不然的话,两人恐怕都要葬身在这白家后山之上了。

在遮天蔽日的密林之中七拐八弯之后,罗云早已分不清东西南北了,看了看四周的地势,向着一处林木稀少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7章 噬阴大法

前行片刻,寂静的密林之中渐渐变得阴冷起来,罗云方才逃命之时出了一身的热汗,汗湿的长衫还未干透,此时贴在身上冰凉凉的十分难受。

对于这后山的环境罗云真是相当的无语,暗自腹诽着这阴气森森的密林实在不是正常人该来的地方,非但周遭变得阴冷,就连光线都变得晦暗起来。

罗云运足了目力四下观望着,忽然发xiàn

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一团黑烟。这林深人静的地方,难道还有人生火不成?

罗云壮了壮胆子,将长剑紧紧握在手中,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向前走去,在那团黑烟一丈开外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罗云发xiàn

,那团黑烟根本不是什么烟火,而是一团方圆丈许聚而不散盘旋不定的黑色雾气。让他吃惊的是,那团黑色雾气之中正有一个劲装打扮的黑衣女子双目紧闭盘膝而坐。

黑雾遮掩之下,虽然看不清那女子的模样,但那苍白异常的面色,还是与黑色雾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罗云看在眼中,心下震惊不已。

因为自进入白家以来,他还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女子,外门弟子就那么几十个,不用掰指头都能算得过来,显然这黑衣女子绝不会是白家外门弟子。

那她又是为何出现在了此地?看这样子,似乎还受了伤,不然绝不会无缘无故在这种地方盘膝练功。

罗云一阵胡思乱想,猜测着各种可能性,可是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出什么所以然来。

就在这时,黑雾中的女子眼珠微不可察的转动了一下,面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原本捏着某种印诀的右手中指微微一弹。

刹那间,黑雾一阵翻滚,一个体大如牛的黑色凶兽不知何时出现在黑雾之中,昂头一声狂吼。

罗云被这声兽吼吓了一个激灵,抬起头时,凶兽已然挟着劲风向自己冲了过来。罗云大叫不好,下意识的转身便逃,可没跑几步便停了下来。

一个念头在脑海之中闪过:“不行,我若是跑了,那身穿黑衣的女子便要遭殃,不过看这野兽如此凶猛,估计绝不弱于黑云豹,也不知dào

能不能对付的了。”

吼!

又是一声兽吼传来,罗云转身向后一看,却见那凶兽在黑雾边缘停了下来,见罗云似乎要逃走,也不再追赶,反而是转身向着黑衣女子走去。

罗云大惊失色,事出紧急顾不得再作他想,手中长剑一振,大喝一声向着凶兽杀了过去。

那黑雾中的凶兽似乎对身后的异变并未察觉,仍然向前走着,待到罗云冲进了黑雾之中,才缓慢的挣扎着转过身来。

罗云见状一阵狂喜,对于这凶兽的古怪反应,倒没去想有何不妥之处,一招“穿云破浪”便斩在了凶兽脖颈之上,手中剑招并不停顿,唰唰唰连续几剑挥出,那凶兽甚至来不及做出反扑的动作,顷刻之间便身中数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罗云趁势前冲,准bèi

将凶兽彻底击杀,却见地面之上一阵黑烟卷动过后,凶兽便不见了踪影,连兽毛都没留下一根。

对于这种古怪的状况,罗云暗暗称奇,不过眼下情形容不得多想,收起手中长剑,便向黑衣女子走去。

那黑衣女子却面色急变,身形一震,手中印诀涣散,哇的一声,张口喷出一团鲜血,随之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罗云何时见过这等场面,一时不知如何应对,硬着头皮上前想要伸手将女子扶起,忽然想起书中说的“男女授受不亲”,何况此时面对的是一个素不想识的陌生女子,可是转念一想,还是救人要紧,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繁文缛节了。

想到此处,罗云上前,将女子扶起,倚坐在一棵大树之下。

此时,罗云才仔细的打量起了女子的容貌,只见那女子生得琼鼻如玉,俊眼修眉,看样子有二十五六岁,只是因为受伤的缘故脸色煞白,眉心处略微有些发暗。

对于如何救治内伤,罗云却是一筹莫展,况且对方又是女子之身,更有诸多不便。

犹豫片刻,试探着将手探上女子额头。

手背上传来忽冷忽热的感觉,这女子看来是受了颇重的内伤,只是自己功力浅薄根本无力施救,若是贸然背其下山,遇到陶虎等人恐怕会更加麻烦。

罗云思来想去,拿出一颗随身携带的玉露丸。这玉露丸是白家发给外门弟子的低阶疗伤药,对于常见的内外伤都有一定的疗效,虽说效果不大,却也不用担心有任何副作用。

罗云小心翼翼的喂其服下,便守在这女子身旁,等待其自行醒来。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女子终于轻呼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罗云面色一喜,便要上前询问个究竟。

“蠢货!”黑衣女子看清罗云之后,劈头便是一句喝骂。

罗云面色一僵,心想这女子怎么如此不知好歹,便耐心解释道:“这位姑娘,适才在下见你晕倒将你救下,现在好些了吧?”

黑衣女子阴沉着脸看了罗云一眼,又将自己浑身上下察看一遍,发xiàn

并无异常之后,面色才稍稍缓和了些。

黑衣女子冷然开口,话声中隐隐透出一丝威严之感:“你是何人?”

“在下罗云,不知大姐尊姓大名?”

“你是白家弟子?”黑衣女子看着罗云若有所思的说道。

罗云微微一怔:“大姐怎么知dào

我是白家弟子?莫非大姐也是白家之人,可我似乎从未见过你呀。”

“我是何人并不重yào

,这里是白家后山,能到这山上来的,除了白家弟子还能是什么人!”黑衣女子冷哼一声,没好气儿的说道。

罗云皱了皱眉,自己堂堂男子汉,自然不便在口舌上与这女流之辈计较什么,轻轻摇了摇头道:“大姐为何孤身一人进入此地,要知dào

这白家后山凶兽颇多,可是极为凶险之地,若是伤势无碍,还是赶紧下山去吧。”

“哼,我要是能走,还用得着呆在这里吗?”

“噢?我看大姐似乎并未伤到不能行走的地步吧。”

黑衣女子一时若有所思,沉吟片刻道:“少废话,看在你对我没有恶意的份上,又对我有援手之恩,这样吧,你帮我做一件事,我送你一件法器,就算扯平了。”

“你……”罗云眉头一皱,到嘴的话又噎了回去,听这女子的意思,似乎是自己欠了她似的。

黑衣女子看着罗云的神色,顿时面色一寒,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杀意:“怎么,你不答yīng

?”

罗云强忍着骂人的冲动,气极而笑道:“我似乎并不亏欠你什么吧,况且我又没有要求你报答我,也不需yào

什么法器。”

说罢又低声嘟囔道:“法器是什么东西?”

黑衣女子不屑道:“哼,你连法器是什么都不知dào

,想来顶多就是个外门弟子或者杂役吧。”

“实不相瞒,我正是外门弟子。”对于自己的身份,罗云倒并不觉得自卑,胸膛一挺,隐隐显露出一丝傲然不羁之色。

黑衣女子面色微动,目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又说道:“也好,既然你是外门弟子,那这个忙你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你什么意思?”罗云面色一变,对于这种无理取闹已经快要忍无可忍了。

“听好了,白家有我需yào

的东西,但是我却无法离开此地,如今只能让你帮我取来了。”

“我为什么要答yīng

你?”罗云没好气儿道。

“为什么?这就是理由!”黑衣女子右手掐诀轻轻一弹,一道黑光自指尖弹射而出。

两人相距咫尺,罗云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无从闪躲,眼睁睁看着黑光向自己射来,顷刻间便没入胸口。

黑光入体之后,化作一股阴寒的气息在罗云体内疾速游走着,片刻后在丹田处停了下来,与此同时,腹中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罗云痛得整个身体都弓了起来,蜷缩在地不停的翻滚着,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稍稍缓和下来。

罗云此刻已是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异常,勉强盘膝坐了起来,运起自己那并不深厚的内力,试图驱散腹中那股阴寒之气,不过转瞬便发xiàn

这完全就是徒劳,因为他不动用内力还好,一旦动用内力,丹田便如针扎刀砍一般疼痛难忍。

“这是什么古怪功夫?”感受着丹田之处那股挥之不去的阴寒气息,罗云一时惊骇交加。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极为不屑的瞥了罗云一眼:“功夫?呵呵,告sù

你也无妨,这是噬阴大法的阴煞之气。我已将这阴煞之气种在你的丹田之中,你若是不答yīng

帮我,休想活命!”

罗云怒道:“你为何如此卑鄙,竟然恩将仇报暗算于我?”

黑衣女子皱了皱蛾眉,话声稍缓道:“其实,答yīng

帮我做事你并没有什么损失,反而是占了很大的便宜,要知dào

我能给你的好处,若是换作其他人根本就无法拒绝的。”

罗云心思转动,暗忖这黑衣女子必定是十分厉害的高手,否则怎么会举手投足间便将自己治住,且让自己毫无还手之力,看来今天若不答yīng

她的条件,恐怕是过不了这关了,如今也只能见机行事,先听听她要做什么再说。

第8章 聚气丹与无名口诀

想到此处,罗云强忍着怒气,咬牙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罗云的妥协显然早在预料之中,见其态度有些松动,黑衣女子露出一副成竹在胸的表情,说道:“你既是白家弟子,想必知晓白家有个武德堂吧。”

“武德堂?我只知dào

白家有个武功堂,并未听说过什么武德堂。”罗云疑惑的摇了摇头。

黑衣女子面带鄙夷之色道:“武德堂是白家内门弟子兑换功德奖赏之处,你一个外门弟子不知dào

也在情理之中。”

“原来如此。”罗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想来这内门弟子才有资格接触到的武德堂,必定要超出武功堂不少了。

“武德堂之中物品虽多,但我只需yào

一样东西,那就是炼魂草。”

“炼魂草,这是什么灵药?”虽然此前从未听说过炼魂草,但显然这应该是一种灵药类的物品。

“一时也跟你说不清楚,你只需yào

知dào

这‘炼魂草’就是我要的东西就行了,对了,你们白家之人应该有另外一种叫法,那便是‘风灵叶’。”黑衣女子的耐心似乎快要用完了,加之有伤在身,心情早就有些不耐,此时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罗云,强忍着怒气解释着。

“可我只是外门弟子,根本就无法进入武德堂啊。”罗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倒是大实话,以他现在的身份和修行,能不能进入内门还是两说的。

“这我当然知dào

。”

“你为什么不找内门的弟子帮忙?”罗云显然还在活动着心思,不愿跟这不明身份的难缠女子有过多瓜葛。

黑衣女子微微一怔,不怒反笑,用古怪的眼神看着罗云道:“你以为哪个内门弟子还会来这小小的后山?又有哪个家伙像你一样不长眼,蠢到走进这后山腹地中来,而且赶也赶不走?”

黑衣女子这般解释,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无可奈何,若是有的选择,她哪里还甘心受困于这白家后山呢?

罗云被这女子看得心里一阵发毛,片刻后似乎明白了什么,骇然道:“你是说,刚才那黑雾和那凶兽都是你的手段?”

想到此处,罗云内心一阵发寒,那团黑雾还好说,那凶猛的野兽就不好解释了,虽然曾经听说过,有些异人能够用秘术驱使野兽,但招之即来,片刻又消失无踪的事情还是太玄乎了,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罗云越想越怕,不觉间后背已经渗出了涔涔的冷汗,这种手段,难道就是传闻中神mì

至极的妖术?那这个女子不就是穷凶极恶的妖人了!

罗云带着深深的惊惧,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打量着眼前这端庄冷艳的女子,眼神之中充满了莫名的光芒。

四目相对,黑衣女子似乎能看透罗云的心思一样,眼中厉芒一闪,用居高临下的口气说道:“年轻人,这个世界上你想像不到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我劝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的好,只要你帮我拿到炼魂草,我答yīng

你的报酬一定会如数奉上。”

罗云吞了吞发干的喉咙,涩声道:“白家弟子之中强手如云,可是我连进入内门的把握都没有,如何去武德堂帮换取炼魂草?”

黑衣女子微微一笑,右手一摊,三颗白色的丹丸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手中:“这是三颗聚气丹,你且拿去,待我传你一套口诀,你勤加修习即可,个中好处你很快就会知晓。算起来,白家选拔内门弟子的日子也快到了吧,余下的时间应该够了,只要你资质不是太差,晋升内门必定是信手拈来之事,甚至还能让你在白家内门的强手之中占得一席之地。若是你真的不堪造就,那便是命该如此,不用我动手那阴煞之气就会将你慢慢解决掉的。”

黑衣女子的话对罗云造成了极大的震动,仅仅凭借一套口诀便能晋升内门,甚至于能在白家精英弟子之中占稳脚根,这实在是无法想像的事情。不过在见识过这女子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段之后,基本上也没有太多的怀疑了。

心里虽然这般琢磨但脸上却是一副迫不得已无奈之极的表情,罗云长叹一声接过聚气丹:“若是我拿到炼魂草,那这阴煞之气……”

“不用担心,只要你修习这套口诀,那阴煞之气就会老老实实的待在丹田之中,待你帮我拿到炼魂草,我自会帮你彻底解除后患的。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一旦你开始修习这套口诀就不可以半途而废,否则的话,那阴煞之气会加速反噬,到时候就算是我,也救不了你,明白吗?”

说到最后,黑衣女子面色一肃,罗云顿觉周身一紧。

“好吧,请你,请……前辈传功!”虽说对于黑衣女子的手段有些窝火,但对于此人难以捉摸的实力,罗云还是产生了深深的敬畏,此时不自觉的纠正起了自己的态度。

“嗯,算你识相,下面的口诀你听好了……”

黑衣女子略微点头,随即面色一肃,便开始念念有词的向罗云口授一套古怪晦涩的口诀。

罗云记性相当不错,这古怪口诀虽然生涩难懂,但罗云只听了一遍便将其记下了,然后便在黑衣女子的指点之下开始了首次修习。

一个时辰之后,罗云面色有些尴尬的说道:“前辈,为何我总感觉不到你所说的那股灵气呢?”

黑衣女子面无表情道:“你以为我这套口诀是那么容易就入门的吗?要不然我也不会给你那三颗聚气丹了。对了,你准bèi

何时返回白家?”

罗云略一思索,本想骗她说尽早返回,可是转念一想,自己的小命现在已经捏在了此人手中,若是不尽早将这口诀学习,无异于自寻死路,便老老实实道:“此次后山历练为期十日,今天是第一天。”

“嗯,如此甚好,十天的时间再加上聚气丹的辅助,应该能够勉强入门了。事不宜迟,现在先服下一颗聚气丹,开始修习吧。”

罗云依言小心翼翼的吞下一颗聚气丹,丹丸下肚,在其丹田之中化作一股暖流,片刻之后便沿着经脉扩散开来,阵阵的鼓涨之感随之传遍周身。

罗云盘膝闭目,双手结印,开始了又一次修liàn



或许是服食了聚气丹的原因,罗云已经可以将那口诀勉强运转起来了,而丹田之中那股暖流也在口诀的驱使之下,循着周身的经脉不停的运转着,所到之处暖意融融,酥酥麻麻的,未过得多久,罗云周身白气蒸腾,衣衫已尽被热汗浸湿,只觉得周身说不出的畅快。

看着罗云周身上下蒸腾翻滚的水雾,黑衣女子露出一丝出乎意料的神色,看来今天运气相当不错,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想到不久后恢修为恢复脱身而去的情形,苍白的脸上难得的泛起一丝笑意。

说来也怪,罗云找到入门之法以后,便开始日夜不停的修liàn

起来,即使是到了夜晚也丝毫不觉得疲累,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一般,罗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有时实在觉得枯燥又睡不着,便耍那穿云剑法,对于黑衣女子来说,这种功夫想必还不入流,罗云也不怕被她看了去。

事实正如罗云所料,黑衣女子只是在初次观看他练剑之时好奇的瞥了一眼,之后便自顾自的闭目修行,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表示。这种态度令罗云颇为无语,直接放qì

了请她指点一二的想法。

几日来,罗云努力修liàn

着,饥饿难忍的时候就在近处寻一些野果或者捉一些体型较小的鸟兽来充饥。不过令他大感奇怪的事情,便是那黑衣女子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似乎从来不会饥饿,相处这几天里滴水未进,也从未见她吃过什么东西,甚至于,连小解都未曾有过。这种情况令罗云很是纳闷,却又不好询问什么,但越是这样,就越让他内心嘀咕不已。

十天时间很快就过完了,罗云也已将这无名口诀运用的比较熟练。如今的罗云,浑身上下都充斥着莫名的力量,仿佛有用不完的劲儿,他甚至觉得,若是再见到陶虎,自己定能将其击败。

下山之前,黑衣女子提出了一个令罗云颇为意wài

的要求:“把你那套剑法再使一遍给我瞧瞧。”

罗云惊奇道:“前辈这是……”

“少啰嗦!”

“好,那我就献丑了!”

罗云挈出长剑,挽了个剑花,便开始练起了穿云剑法。

初时还不觉得有何特别之处,待将这剑法使完一遍之后,罗云忽然发xiàn

今天这穿云剑法似乎与以往自己修习时有所不同,但究竟有何不同之处,一时却捉摸不到。想到此处,罗云情不自禁的又将长剑舞了起来。

本来面无表情的黑衣女子,此时右指轻描淡写般连弹数下,顿时有数道指风向着罗云几处要害弹射而来。

罗云微微一惊,这黑衣女子冷不防的随意出手,其攻势之凌厉就已超出了陶虎那“劈风十三刀”的全力攻击,此时来不及多想只得运转真气,挥舞长剑全力迎击。

第9章 嚣张

在这紧要关头,罗云赫然发xiàn

自己体内有一股奇异的暖流,随着心念指引,配合着那道并不强dà

的真气自丹田之中一涌而出,在这股暖流的加持之下,手中长剑似乎轻了几分,一种得心应手的感觉油然而生,原本普通的剑势瞬间便拔长了许多。

叮叮当当!

罗云精神一振,大喝一声,使出一招“细雨穿云”,将那四道指风尽数斩落。

耍到尽情之处,一阵狂喜涌上心头,罗云手中不停,将整套穿云剑法从头到尾演了一遍,此时才发xiàn

,平日里使了无数遍的剑法竟然达到了另外一种境界!

此时,他的心中忽然浮现出四个字——通透豁达!

罗云收剑而立,难掩内心狂喜,对着黑衣女子发自真心的抱拳一拜:“多谢前辈指点!”

黑衣女子却是面无表情,冷冷道:“哼,一点点微末之技而已,何需这般喜形于色?”

罗云笑容一僵,涩笑道:“十日之期已至,晋升内门之期也快要到了,若是前辈没有其他事情,我今日便要下山了。”

“嗯,我要的东西记住了吗?”

“记住了,炼魂草,又叫风灵叶。”

“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我的消息,哪怕是一个字!记好了,你只有半年的时间,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去吧。”

半年的期限显然超出了罗云的预料,原本看那黑衣女子迫不及待的样子,还以为十天半月就要来复命,不过此时他可没心思去计较这小小的意wài



十天历练的期限已至,归心似箭的罗云也没了寻找药草和异果的心思,循着一条小径飞快的奔下了后山。

正午时分,众多外门弟子在演武场上聚在一起,接受周武的查核。

高远焦急的望着演武场的入口处,期盼着罗云的身影尽快出现。

十天前他和罗云在后山分别后,立即返回白家找到周武,试图说服他上山援救。可周武却皱眉叹息,只说这是白家的规矩,上了后山生死自负,无关之人谁也不得出手相救。

高远苦求无果,只得落寞返回,不过仍不死心,等了两天之后又叫上王星和赵龙,三人偷偷上了后山找了几次,可是却一无所获,还差点又碰上陶虎那帮人。

此时演武场门口又跑进来两个弟子,高远瞪大了眼睛看过去,片刻之后又失望的收回了目光。

十日之期即将截止,高远的心情已经沉到了谷底,他实在不愿听到周武宣bù

那个噩耗。到场的弟子依次登记着自己的收获,也有一些弟子非但没有收获而且还受了伤。

周武看了看日头,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那个少年真的回不来了吗?

正当他准bèi

宣bù

历练结束的时候,演武场外传来一声清啸,众人齐齐向着入口望去,只见宽大的入口之下,此时正站着一个瘦削的少年。

高远定睛一看,不是罗云又是何人!

“罗云!”高远眼眶一热惊呼出口。

“罗云回来啦!”王星和赵龙也欢呼起来。

片刻之后人群之中又是一阵喧哗,在他们看来,罗云应该已经永远的留在了白家的后山之上,白家外门之中从此不会再有罗云这个人,而晋升内门的比试,他们也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

不过,眼前的情景却让他们十分震惊,陶虎和吴心以及知晓内情的人更是惊诧不已,罗云进入后山险地,竟然还能安然返回,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什么?这小子竟然没死!”吴心目中凶光一闪,咬牙切齿的说道。

“这家伙还真是有点运气,竟然还能回来,看来是要我亲自动手了。”陶虎阴沉着脸自言自语着。

罗云稳住呼吸,向着演武场中快步跑来,停在了高远的身边。

“我回来啦!”

“罗云,你没事吧?这几天我和王星赵龙找了你几次都没有找到,还以为……”高远说了一半突然住口,显然十分内疚。

罗云看了看高远,说道:“你们不要自责,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此时周武轻舒一口气,高声道:“罗云,你在后山这几天可有带回什么物品吗?”

罗云向着周武抱拳一拜,正色道:“回秉武师,我和高远曾经击杀一头黑云豹,不过,被陶虎他们抢去了!”

“噢?陶虎,可有此事?”

陶虎面色微微一红,连忙摆手道:“周武师,不要相信他的鬼话,我何时抢过他的东西?那黑云豹是我捡……嗯,是我击杀的。再说了,就算是我抢的又能怎么样,历练的规矩上又没有说不能抢,他要有本事就让他来抢我的呀!”

周武轻叹一声道:“陶虎说的不错,后山历练本来就是检验你们的综合能力,进入后山之后便没有任何规则,生死自负,强者为尊。罗云呀,此事即便是真,我也不能为你讨回什么。”

听周武师如此一说,陶虎气焰更加嚣张,向着罗云做出一个嚣张的鬼脸:“你等着,晋升内门的比试就要到了,到时候我一定要让你在白家彻底消失!”

罗云本来就知dào

历练的规矩,并未想要讨回那黑云豹,这般说不过是为了挑明他和陶虎等人的关系罢了,见周武师这么一说,拱手道:“武师说的对,既然已经失去了,我也就不再计较了。至于谁强谁弱,晋升内门之时自有定论!”

“哎呀,连根草都没带回来的家伙,还有资格说这种狂话,呵呵,今儿这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啊?”吴心看了看高照的日头,面色很是猥琐,他的话顿时引起一阵轰笑。

“哈哈哈,是呀,在后山呆了这么久,什么东西都没带回来,还有脸说这种大话,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呀……”

高远气得脸色阵红阵白,王星和赵龙也气得说不出话来,罗云虽然也很窝火,不过,想想即将到来的内门比试,他便摇了摇头,将这暂时的屈辱放在一边。

此时,周武清了清嗓子说道:“此次历练第一名是陶虎,第二名吴心,第三名何大田。你们三人在晋升内门的选拔中将自行晋级第二轮,决胜阶段可以优先挑选对手。”

陶虎身边响起一阵欢呼,他和吴心嚣张的挥舞着拳头,挑衅的看着罗云。

罗云却无所谓的笑了笑,目光针锋相对的直视着陶虎,似乎对这一时的得失毫不放在心上。因为他知dào

,现在再怎么风光都是假象,一切还要看内门的晋升之战,那才是决定命运的时刻,而且他不能失败,因为他已经没有任何退路。

回到偏院之中,罗云、高远,还有王星、赵龙四人又是一番长谈,说起在后山的经lì

,几人都很庆幸有惊无险,直到天黑之时才各自散去。

罗云来到床头准bèi

找一件换穿的长衫,刚一打开包袱,那颗几乎被他忘到天边的核桃骨碌碌掉了出来。

罗云拿起核桃放在眼前端详着,片刻后却面色一怔,过了这么长时间,这核桃竟然还是绿油油的,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拿着核桃凑在鼻端闻了闻,仍是香气四溢,这古怪的状况让他大感疑惑不解,一时之间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跑了一天路,此时已有了些困意,回头看看高远,早已躺在床上睡着了,罗云便钻进了被窝,握着那颗核桃进入了梦乡。

距离晋升内门的比试还有月许时间,历练回来之后,所有外门弟子都加倍努力的修习着武功,罗云自然也不例外,虽然有那无名口诀相助,但他可不是那种能放心把命运交给上天的人。除了白天的武功修习,到了夜晚入睡前,他还会在床上修liàn

那无名口诀,即使是在睡梦中,那套口诀仍会缓缓的自行运转。

对于那匪夷所思的遭遇和种种不为人知的细节,他仍然有很多疑惑,虽然平日里他和高远是知心朋友,亲如兄弟般的发小,几乎无话不谈,但为了防止出现意想不到的局面进而累及高远,权衡再三,罗云决定先保守着这个秘密,等有了适当的机会再说不迟。

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刻苦修行的众多外门弟子来说过得极快,众人铆足了劲儿,在比试来临之前拼命的提升着自己的实力,毕竟像晋升内门这种足以改变命运的机会,实在是可遇而不可求,一旦错过,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眼看着进入了深秋,晋升内门的比试终于开始了。

第一轮比试,众人实力相差悬殊,罗云仅仅用了一招便将自己的对手击败,轻松晋级第二轮,其他一些实力较高的弟子同样如砍瓜切菜般击败对手轻松晋级。

高远遇到的对手实力却是不差,经过一番苦战才险险晋级。而王星和赵龙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他们两个拼着受伤仍然落败而归,一脸的不甘之色,不住的唉声叹气。

在偏院里,王星和赵龙眼巴巴的看着罗云和高远,羡慕的说道:“罗云,高远,等你们两个进了内门,一定不要忘了我们呀!你们在内门混好了,我们两个在人前人后也能长一口气,最少也能不受别人欺负。”

“这是哪里话!晋升内门还言之过早,不过你们放心,一天是兄弟,永远是兄弟,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不会忘记你们的!”王星和赵龙的话又勾起了罗云的心思,想起自己在后山的遭遇,他的心情就像是一团乱麻。

“是呀,咱们永远都是好兄弟!”

第10章 莫云川

两人苦口婆心的安慰一番,王星和赵龙才稍稍平复,不过心情失落仍是难免的,毕竟这种要凭借自身实力说话的残酷比试,别人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第二轮的比试很快开始,此时,二十名弟子实力已比较接近,众人捉对厮杀场面十分惨烈,好几个弟子都是重伤之下无法再站起,不得不咬牙认输的。

罗云仍是不费力qì

的顺利晋级,而高远则是受伤之下才涉险过关。

最后剩下的十人还要进行排位比试,以便决定进入内门的排行,排名靠前的弟子将会优先被内门的长老挑走,得到最好的培养。

最终的决战罗云不出预料的对上了陶虎。

在偏院的小屋中,罗云正在和高远交流着对战经验,顺便对他进行一些指点。

明日的比试,高远对阵何大田,此人武功不弱,手段狠辣,罗云对此了如指掌,但他更清楚高远的实力,此刻,他面色凝重,忧心忡忡的说道:“明日对阵何大田的比试能战便战,实在不敌千万不要逞强。”

“放心吧罗云,现在的十个人都已经算是半个内门弟子了,相信谁也不会无缘无故以死相拼的,毕竟能够顺利进入内门才是最重yào

的。这一点你无须太过担心,再说,我的实力也没那么差嘛。”高远故作轻松的说道。

“嗯,但愿如此。”

“不过,你可要小心陶虎!”高远沉声开口,言语间隐约流露出一丝不安,“我可是听到一些消息,他最近似乎得到一位内门长老的亲自指点,功夫又精进不少,扬言要在决战中要你好kàn

呢!”

“噢,莫非那传言竟然是真的?”罗云面色古怪的看着高远,目光中露出一些戏谑的味道。

“这个就不知dào

了,但既然别人都这么说,我想也绝不会是空穴来风呀。”高远压低了声音,嘿嘿一笑。

外门弟子之中早就有传言,陶虎似乎与内门的某位长老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如今看来,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高远凝神思索片刻,皱眉说道:“虽然我不惧那陶虎,不过眼看就要进入内门,如今倒也不好把矛盾激化,只要他不逼人太甚我也不会下重手,到了决战场上见机行事就好了。”

高远下意识的点着头,突然一愣道:“哟,看你这意思似乎并不担心陶虎的实力呀,难道你还真有战胜他的把握?”

罗云面色沉重,看了高远一眼,有些无奈道:“若是没有这些顾忌,我当然可以放手施为,经过前几次的交手,我觉得击败陶虎并没有想像中那么难,况且……”

“怎么?”

“嗨,先不想这些了,到了场上先确保不败再说吧,毕竟这关系到进入内门以后所受的重视程度,哪怕能占得一丝先机也是好的。”罗云差点把后山的秘密脱口说出,但在最后关头还是忍住了。

次日上午,白家演武场上围满了人,罗云和陶虎的决胜之战,也是晋升内门的最后一战开始了。

刚刚踏进演武场的大门,罗云便发觉,现场气氛与前几日相比明显不同,暗想这决定外门弟子头名归属的关键之战就是不一般呀,现场一改前几日嘈杂纷乱的气氛,竟然隐隐有些庄严压抑之感了。

罗云苦笑着摇了摇头,绕过人群来到演武场的高台之下,一抬眼便愣住了。

只见前方的高台之上比前几日多出了几个人,本来负责主持比试的周武,此时与一名陌生面孔神色倨傲的青年并肩站立着。

那名青年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袖口处绣着醒目的长条状白色标记,在其身后还站着另外两名衣着相似但同样面孔陌生的年轻人。

自从进入白家以来,罗云还从未见过哪个弟子的袖口上绣着这种标记,就连周武都没有。不禁暗自猜测起此人的身份来,看这青年的神色和气势,比之周武师有过之而无不及,莫非就是内门中人?就在此时,忽听身后有人在窃窃私语的议论着什么,罗云灵机一动,侧耳倾听。

“你知dào

台上那人是谁吗?”一个劲装打扮的少年撇着嘴对身边的同门说道。

“我怎么知dào

他是谁,不过似乎颇有来头,就连周武师都对其颇为恭敬,丝毫不敢怠慢呀!”

“哼哼,不知dào

吧,告sù

你吧,他就是内门古长老门下的亲传弟子!”

“啊!真的假的?难道你见过他?”

“我当然没见过,不过自然有人见过他,此人就是陶师兄。”

“噢,原来是陶师兄,看来陶师兄与古长老的关系的确像传言所说那样,不一般呐!”

“嘘……小声点儿!这可不敢说出来,不然的话你我就要倒大霉了。”

“噢……据说古长老门下弟子颇多,那此人到底是他的哪个弟子呀?”

“台上领头这个,就是古长老门下排行第三的亲传弟子,名叫莫云川。”

“哇,古长老门下排行第三,怪不得这么大排场,也难怪周武师对他如此客气了。”

“你说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我们外门了?”

“你这不废话吗?这个时候来外门,当然是来为陶师兄打气助威了。”劲装少年斜瞥了一眼身边的同门,一副“你是白痴”的表情。

另外一名少年拍了拍脑袋:“嘿嘿,你看我这反应!按陶师兄的实力,以头名的身份进入内门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以那古长老的身份,自然不便屈尊亲自到外门来,此时派亲传弟子来观战,其用意自然不用多说了。”

“嗯,算你聪明。唉,我什么时候要能有个内门的靠山就好喽……”

听到两人的悄声议论,罗云心头微微一紧,看来传闻的确不假,陶虎与内门的那位古长老果然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再想到今天的决胜之战,这下可有点棘手了。想到此处,罗云下意识的向台上望去。

周武向着身边的莫云川拱手一礼,正色道:“比试马上就要开始了,莫师兄可有什么训示要讲?”

莫云川目不转睛直视前方,面带傲然之色,缓缓开口道:“家师嘱我来此观战,临行前特意交代我‘多看少说’,尽量不要干涉外门的晋升比试。我自然是没什么要说的,周武师也不必刻意顾及于我而影响了比试,一切照旧便可。”

周武闻言面色微微一紧,拱手又是一礼:“古长老功深德劭高风亮节,令人景仰,莫师兄请放心就好。”

莫云川微微点头,不再言语。

看着台上周武师和莫云川的言谈举止,台下弟子们又是一阵微微的骚动,忍不住又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起来。

罗云忽然感觉一道凌厉的目光向自己直射而来,转头向左侧望去,只见陶虎一脸得yì

之色的看着自己,脸上挂着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罗云握了握自己的拳头,毫不示弱的以目光回敬着,两人还未正式上场,就已经开始迸出了对战的火花。

周武面向台下众人,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今日乃晋升内门的最后一场比试,也是决定头名归属的决胜之战,由陶虎对阵罗云,请对阵双方入场!”

话音刚落,台下欢呼声四起,不过听这声音,大多都是为陶虎加油鼓劲儿的,仅有的几声送给罗云的喝彩,也迅速的淹没在了那声势浩大的鼓噪之中。

罗云和陶虎一左一右大步走进演武场,站定之后向着高台之上抱拳一礼。

周武面色凝重的看了看陶虎,目光一转停在了罗云脸上,眼神中隐隐流动着莫名的光芒,似乎欲言又止。

周武的心意罗云心领神会,陶虎有内门长老做后台,又有其亲传弟子观战助威,此中利害自不待言,不过罗云行事也有自己的分寸,眼下虽然得罪不起内门长老,但毕竟不能让别人小瞧了自己的实力,尤其是晋升内门这种关键的比试,极有可能会决定以后的前途,实在是非同小可。

心中定计之后,罗云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周武不用担心。

周武收回目光,高声道:“比试规则照旧。不过,我必须提醒二位,无论这场比试胜负如何,你们都已经是内门的弟子了,比试切磋应点到为止,最好不要伤及对方。要知dào

,对于你们任何一个人来说,进入内门仅仅是一个新的开始,此后的路才是至关重yào

。若在此时一不小心落个两败俱伤损了根基,极有可能会影响以后的修行,你们在内门中的潜力和地位也将会大打折扣,我的话你们明白吗?”

罗云和陶虎互望一眼,双双抱拳道:“明白!”

周武的话与其说是对台下两人的训示,倒不如说是对莫云川的提醒和对陶虎的旁敲侧击。莫云川是聪明人,自然听出了周武的言外之意,不过,他毕竟是内门中的精英弟子,心性和阅历比之周武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于这番话似乎毫无反应一般,只是嘴角微不可察的微微一勾。

陶虎当然也听出了话外之音,不过,当他看到莫云川那不为所动的反应之后,当即把所有顾虑抛诸脑后,心想这次一定要在莫云川和周武面前给罗云一个毕生难忘的教xùn

,甚至于……

“比试开始!”

周武一声号令打断了陶虎的思绪,围观的弟子潮水般向外散开,为两人腾出宽大的比试场地。

周武和莫云川则在身后的石椅之上各自落座,凝神观战。

第11章 风起云涌

“罗云,今天我就让你知dào

,什么叫做差距!”陶虎双目圆睁精芒爆射,显然在这月许的时间之中他的功夫又精进不少。

罗云直视陶虎,面色平静道:“刀剑无眼,希望你心中有数!”说到最后,话声重重一顿,暴发出一股不弱于陶虎的气势。

围观的弟子此刻鸦雀无声,静静的等待双方出手。

陶虎冷哼一声:“我心中自然有数,就怕我手上的长刀不听使唤!”

话声一落,陶虎猛喝一声抡刀便砍,狂猛的刀气发出一股无形的波动,带着嘶嘶厉响向罗云拦腰斩来。

罗云毫不示弱,呛啷一声拔剑在手,一招“风起云涌”向着陶虎迎击而去,两人瞬间便开始了激烈交锋。

“好强的刀气!”围观弟子被陶虎刚猛至极的气势所慑,人群中传出几声惊呼。

“哇!没想到陶师兄功夫精进到如此地步,看来这一个月的苦练真不是白费的!”

“你知dào

个屁,陶师兄这一个月可不是瞎练的,据说,他可是受到了内门长老的亲自指点……”

“小声点,别让上面的人听到了。”

“到了这个时候还怕啥?莫师兄都大驾光临我们外门了,这还不明摆着的事儿吗!我说你到底有没有脑筋呀?”

“噢?嘿嘿,也是呀。”

“真是个白痴!”

……

“啊!小心!”高远一声惊呼,脸上一副后怕之极的表情。

陶虎一记重刀劈杀而来,眼看避无可避,罗云急展身法,于间不容发之际险险让过了重刀的斩击。这惊险的一幕引得高远等人惊呼不已,众多弟子暴发出一阵欢呼,纷纷为陶虎叫好。

罗云落脚站定,不禁眉头微皱。他对陶虎实力最直接的感受,仍源自于后山的那次交手,此刻再度交战,才发xiàn

对方的进境已然超出了自己的预料,在对方一阵狂打猛攻之下,自己竟然险些不敌。

眼前的局面,让罗云隐隐约约有了一丝觉悟,这一个月以来的苦修且不说,恐怕上次交手之时,陶虎就刻意对自己有所保留,或许,他并不像外观上表现的那般张狂自大。

“罗师弟加油!”几个平日里经常被陶虎骚扰和欺负的女弟子见罗云有些弱势,纷纷为他加油鼓劲儿,清脆响亮的声音顿时惹来不少热辣的目光。

罗云倒还好,陶虎听到这声音不禁无名火起怒由心生,他如此占尽上风竟然还不能博得那些漂亮师妹的青睐,这简直是太过分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罗云,你找死!”陶虎暴怒之极,大喝一声,手中刀势一变。

“就让你见识见识我的不传之秘,烈日刀法!”陶虎面色涨红,一脸的疯狂之色,其周身气势猛然间拔涨起来。

“这是什么功夫?”围观弟子之中再次传来惊呼。

“不知dào

,从未见陶师兄施展过。”面对陶虎的表现,吴心也有些疑惑了,陶虎隐藏的实力显然也已超出了他的预想。

“吴师兄,你若是对上陶师兄可有胜算?”一名瘦小的少年弟子讨好般的向吴心问道,眼睛却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的对决。

“胜算?呵呵,恐怕能全身而退就不错了,我虽然侥幸得了个第三名,可面对如此状态的陶师兄,那肯定是万万不敌的。”

“什么?竟然是这样!”

瘦小少年倒吸一口凉气,在他眼中,获得比试第三名的吴心已经让他望尘莫及了,没想到吴心对陶虑竟然做如此评价,在他看来这显然是无法想象的事情。

看着气势不断攀升的陶虎,罗云不禁心头微沉,面色越发凝重起来。

没想到对方竟然还有后手,若非自己在后山那匪夷所思的奇遇,恐怕这场比试决逃不了惨败收场,甚至于能否保得性命都是个问题,看来凭借正常的修为怕是无法对抗眼前的对手了。

“只能动用那暗藏的手段了,就让我施展全力,看看是你的烈日刀法厉害,还是我的无名口诀更强吧!”

想到此处,罗云精神一振,心中默念无名口诀,左手结印轻轻一催,丹田之中那股暖流一涌而出,仅仅眨眼间的功夫,这股暖流便沿着周身经脉电闪般游走一遍,一股呼之欲出的力量瞬间充斥全身,罗云周身气势陡然一变,一股无形的压迫之感自剑身暴发而出,向着陶虎轰然涌去。

挥舞刀诀欺身而来的陶虎身形蓦然一滞,他忽然发xiàn

,眼前的对手竟似换了个人一般,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了,不禁心头微微一紧,随即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强行甩掉那一丝不安的感觉,手中刀势加重狂催内力,来势又快了几分。

“三阳灼天!”陶虎猛喝一声,手中长刀在烈日的照射之下蓦然一晃,爆fā

出刺目的光芒,原本明晃晃的长刀刹那之间一分为三。

罗云直视前方,双目之中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只见陶虎手中的长刀似乎真的变成了三柄,真假难辨的刀锋从三个不同的方向疾斩而来。

罗云功运双目,刹那间便看清了其中虚实。

看上去不分先后的三道刀影,其实是在陶虎执刀右臂的疯狂挥舞之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交叠而成。若是功夫稍差之人肯定瞬间便被连斩三刀,绝无逃脱的可能,就算功夫稍好一些,能勉强躲开其中的一两刀,最后也难逃重刀加身的噩运。

面对如此恐怖的攻势,究竟要如何应对呢?

看清了虚实之后,罗云却忽然生出一种成竹在胸的感觉,身形不退反进,迎着陶虎一步踏出。

手中长剑一展,使出一招“穿云射日”,道道剑光有如灵蛇一般,向着交错的刀影迎头刺去。

叮叮当当当……

错落起伏的刀剑交击声响个不停,在众人眼花瞭乱目不睱接之中,两人手中的兵器已然交击了十几个回合。

罗云凭借自身内力和体内那股奇异暖流的支撑,施展巧妙剑法游斗陶虎,身形腾挪迭转,灵巧之极。

陶虎出手虽重,却是每每击在空处,加之每刀都是重手法,久战之下势头渐弱,原本自信满满的他何曾料到会是久攻无果的局面,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

“啊!”陶虎运足内力咬牙一记重劈,罗云避无可避之下只得挥剑硬扛。

刀剑相接,爆fā

出轰然巨响,狂猛的刀风剑qì

四下席卷开去,众人只觉劲风及体,刮得面门隐隐作痛,不禁下意识的双眼一闭,再次睁开之时,便见两人身形一震,各自向后倒射而去。

陶虎站定身形,喘着粗气,借这停顿的机会快速恢复着消耗大半的内力。

罗云将剑一挽横在身前,相比之下,他见招拆招以巧致胜,消耗要小得多,远远没有陶虎那般吃重。

众人看看陶虎,再看看罗云,心里总觉得怪怪得。

高远、王星和赵龙互望一眼,脸上写满了惊喜,心中充满了胜利的希望。

反观那些陶虎的拥趸,面对此种出乎意料的情况,心中却很不是滋味儿,先前的嚣张气焰不禁弱了几分。

“罗师弟好功夫!罗师兄好俊的身手!”几个女弟子再次欢呼起来,就连演武台上的周武,也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之色。

莫云川的脸色则是越来越冰冷,陶虎的功夫别人不知dào

,他可是知dào

的一清二楚。前些日子,陶虎在古长老的秘授之下修为进展颇大,他也曾亲自和陶虎过招并加以指点,按说以陶虎现在的修为,一般的弟子怎么也不可能是其对手。

在莫云川看来,外门中的弟子,若是能在陶虎手下走上十招八招便已经很令人意wài

了,但眼下这个叫罗云的小子又是怎么回事?怎么表现得如此从容,甚至于还颇有余力。

想到此处,双目之中忽地闪过一丝诡异的精芒,脸色阴沉的向身边的周武望去,却见周武一脸正色,丝毫不为所动。

莫云川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暗忖陶虎本就实力超群,又受到古长老指点,修为突飞猛进并不意wài

。这周武虽说是外门之中数一数二的武师,却是万万无法跟古长老相提并论的,两者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之上,甚至于自己随便出手就能将其击败,就算周武将自己的功夫向罗云倾囊相授,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其有如此大的进境。

想通这一点,莫云川的怨恨才稍稍消减了几分,轻轻吐出一口怨气向着场中望去,暗想那罗云或许是运气太好了,可这决胜之战,终究还是要靠实力说话的,况且陶虎还没有使出那最后一招……

陶虎疑惑的看着罗云,也是颇为惊讶,这小子实力进展怎么如此之快?难不成周武对他另有真传?不可能呀,我可是受了内门长老的亲自指点,怎么也不可能会输给他!

“哼,不管你用什么花招,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今天就让我们作一个了结吧!”

借着这片刻的喘息之机,陶虎的内力已然完全恢复,将刀一挽,面色渐转凝重,左手轻轻托住横在胸前的刀尖,口中念念有词。

蓦然间,他大喝一声,手中长刀暴发出一阵诡异的红芒,直晃得在场众人眼前一花,众人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再次睁开之时,便看到陶虎已然腾空而起,一记大鹏展翅向着罗云当头劈下!

“烈日焚天!”

刀势还未落下,一股裂体劲风已然在场中席卷开来,那凶兽般的身影带着狂猛的势头从天而降,势不可挡!

在这生死一刻,罗云紧盯着前方,心神一片静寂,暗中催动无名口诀,刹那间,周围忽然进入静止的状态,有那么一瞬间的功夫,陶虎的身形竟如同定在了半空之中。

这情景实在是诡异至极!

第12章 偷袭

罗云心头一震,还以为是错觉,不过他瞬间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因为那红色长刀之上传出的气劲如有实质一般,仍在层层扩散着,虽然速度稍显缓慢,却仿佛触手可及,充满了锐不可当的气势!

那犀利至极的气息让罗云心头一凛,瞬间清醒了过来,这绝对不是幻觉!

下一刻,眼前的画面骤然加速,陶虎挟着惊人的气势重重斩下。

罗云急展长剑,斩开汹涌不绝的层层气劲,身躯一个怪异的闪转,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从陶虎身下一穿而过。

陶虎此次出手用尽全力毫无保留,此刻人随刀走,势子完全无法收止,刹那间红芒大放,一道耀目至极的刀影轰然劈出,直将地面开出一道丈许长的深沟,看得在场众人是目瞪口呆。

罗云猛然转身,陶虎仍未落地,此时正背对罗云,空门大开。

大好时机稍纵即逝,如此良机怎能错过!罗云将剑一振,向陶虎疾刺而去。

演武场中惊叫四起,正在全神观战的周武心头一惊蓦然站起,莫云川则面色大变,目中闪过一丝寒芒,只见他右腕飞转,手捏一个古怪印诀,向着场中屈弹一弹,眨眼之间一道白光向着罗云疾射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罗云心念疾转,暗叹一声,将剑尖向回一折,换作剑柄向前一送,重重磕在陶虎后背之上。

啪!

“啊!”陶虎惨叫一声,吐血跌落在地。

莫云川的出手还是迟了一线,不过,全神对战的罗云哪能想到演武台上会有人出手偷袭?更何况出手之人还是比他修行高了不知多少的莫云川!

手中剑柄磕中陶虎后背之时,罗云蓦地感到一股强烈的危机向自己袭来,惊怒之下只来得及转头一看,那道白光便已在瞬息之间没入前胸。

“噗!”罗云身受重击,口吐鲜血向着场边翻滚而去。

“罗云!”几声惊呼响起,数道身影向着罗云冲去。

周武怒色一闪:“莫师兄!你……”

莫云川紧盯着场中局面,却对周武的质问置若罔闻,此刻只是皱了皱眉头,微眯的双目中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意wài

之色,旋即大袖一甩飞身而下来到陶虎身边。

此时陶虎已然挣扎着爬了起来,一脸的狼狈之相,莫云川探手握住陶虎脉门,片刻之后面色一缓。

“所幸并无大碍,这颗玉华丹你先行服下。”莫云川掏出一颗龙眼般大小的黄色丹丸递给陶虎,一股浓浓的药香瞬间散开,众多弟子眼巴巴的望了过来。

“竟然是玉华丹!这莫师兄果然出手不凡,听人说,就算在内门之中,这玉华丹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那是自然,莫师兄可是古长老的得yì

弟子呀!”

“如此说来,陶师兄岂不是前途无量啦?”

……

周武来到罗云身边,仔细查看着他的伤势,一脸的恼怒之色,皱眉道:“莫云川竟然对一个外门弟子下如此重手!”

罗云脸色苍白,显然是痛苦至极,在高远等人的搀扶之下勉强坐了起来,周武从怀中掏出三粒黄豆般的小黄丹塞到罗云嘴里。

“还能不能自行运功?”

罗云强忍着剧痛试着催动内力,却发xiàn

丹田之中一片绞痛,此时根本无法运功疗伤,只好无力的摇了摇头。

“坐好!”周武在罗云身后就地盘膝坐了下来,双掌缓缓搭上其后背。

罗云只觉一股浑厚的内力自后背入体,循着经脉直入丹田,将腹内那三颗小黄丹化解开来,丝丝药力开始修复受创的脏腑。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陶虎便恢复的差不多了,大喜之下,不禁赞叹道:“玉华丹果然药力非凡,这么快就让我恢复了活力。”

莫云川微笑着点了点头:“没事就好,何况你伤的本就不重,不然的话,师尊那里我可不好交代。”

“多谢莫师兄!只是这比试结果……”陶虎话说一半,欲言又止。

莫云川略一沉吟,高声道:“至于比试结果,相信周武师会有一个公平的决断!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在此久留,陶虎,我在内门等你!”

陶虎恭敬一礼,莫云川曳开大步在众多弟子崇拜的目光中离开了演武场。

此时,罗云也在周武的辅助之下将小黄丹炼化完毕,只是,比起内门灵药玉华丹来说,这小黄丹的效用差了不止一筹,此刻药力尚未完全发挥,罗云在高远的搀扶之下也只能勉强站立。

周武沉着脸道:“罗云,你受创不轻,回去好好休养,切记不要强行运功,否则伤势会变本加厉,后患无穷。”

罗云无力的点头道:“多谢……周大哥!”

“周武师,今天的比试,究竟算谁胜谁负?”陶虎一脸骄横之色,傲然举步走了过来。

周武怒色一闪,沉声道:“谁胜谁负你心里难道没数吗?”

陶虎闻言竟无一丝愧色,冷冷笑道:“这番交手下来,他伤的比我还重,难道还不服吗?要不,再来与我大战一番,看看到底谁强谁弱?”

“陶虎,你不要太过自以为是,要知dào

你现在仍然身在外门!”

“哈哈,身在外门又能如何,如今我已身为内门弟子,这外门之中谁又能奈我何?”此刻,陶虎终于和周武撕破了脸皮,一直以来他和周武的关系就十分的微妙,他几次讨好都被周武冷脸拒绝,早已是由怒生恨,怀恨在心,此时终于借机发作,再无顾忌。

局面僵持不下,罗云咬牙开口道:“周武师,这场比试我和陶虎两败俱伤,就算是不分胜负,如此可好?”

周武看了看罗云,无奈的叹了口气,低声道:“你能有如此心性,倒也甚是难得。其实,谁胜谁负我一言可决,不过,以后你毕竟要在内门之中立足,这陶虎背后有古长老撑腰,确实不便太过得罪。可是,看今日这般局面,恐怕早晚也讨不得好呀!”

“这倒无妨,以后的事情谁能说得准呢?”

周武犹豫片刻,低声道:“其实,你若是想求个平稳,大可不去那龙盘虎踞的内门,在这外门之中,假以时日必定可以出人头地。只是,外门毕竟是外门,资源和实力都有限度,恐怕会大大限制你的发展。”

罗云听得心头一热,但他已没有了退路,决然道:“周大哥,你的心意我明白!此事我早已想过,既然来到白家,我就要尽自己最大努力寻求突pò

,哪怕将来拼不出什么成就,也不枉这男儿之身!”

罗云的态度早在周武预料之中,所以并无丝毫意wài

,听罢这番话,苦笑道:“也罢,既然你主意已定,我就不再多言了。以后的路你自己走好,内门之中虽然风光,却也危机四伏,你务必要小心谨慎呀!”

罗云心怀感激,郑重点头:“嗯!多谢周大哥!”

周武轻叹一声,转身面向众人,高声喝道:“大家听好了,此次比试,罗云与陶虎不分胜负,并列头名!可有不服?”

陶虎笑容一僵,拳头紧握,张了张嘴,最终却是欲言又止,什么也没有说。

“比试结束,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一阵起哄之后,开始各自散去。

陶虎从罗云身前走过,斜着脸道:“罗云,今天算你走运,不过,到了内门之中你恐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哼,我在内门等着你!”

罗云看着大步离去的陶虎,冷笑一声道:“多说无用,咱们内门再见吧!”

众人尽皆散去,罗云也在高远等人的搀扶下离开了演武场。

依循白家的惯例,获得晋升资格的外门弟子,在次日便要动身前往内门报到,陶虎、吴心、何大田等八名弟子早已是迫不及待,天一亮便离开偏院去往内门了。

罗云伤势较重仍未复元,内门毕竟不是养伤的地方,按白家的规矩,外门弟子不得以带伤之身晋升,他便暂时留在偏院养伤,高远本来执意要留下照顾,可迫于规矩也只得赶往内门报到。

转眼又过了一日,到了黄昏之时,王星和赵龙离开,屋内只余下罗云一人。

左右无事他便试着引动内力,一番小心翼翼的试探之后却是无比失望,原本就不怎么深厚的内力,此时仍然无法凝聚分毫。莫云川的指劲十分霸道,似乎将其内力完全击散,修养了两三天,竟然还是毫无进展。而盘踞在丹田中的那股阴煞之气,偏偏在这个当口开始出现反噬迹象,更是让他苦不堪言。

获得了晋升资格,却无法立即前往内门,体内伤势又这般棘手,这的确是个大大的麻烦。

罗云不禁生出焦头烂额之感,就这般胡思乱想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哀叹一声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踱步来到窗边。

窗外斜月高挂,树影轻摇,夜风扫过偏院,秋叶沙沙作响,一股凉薄之感顿时透体而过,罗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

夜空中繁星点点,高悬的明月下方便是白家后山的方向了,罗云想起后山的种种经lì

,如今回味起来,仍是一阵恍惚,如坠梦境。

“后山?对,后山!”

罗云心头灵光一闪,忽然想起那无名口诀,当初黑衣女子传授这口诀之时,曾说修行不可间断,这几日因为受伤的缘故未能坚持修liàn

,也难怪那阴煞之气会反噬了。

想到此处,他快步返身在榻上盘膝坐了下来,凝神默念口诀,片刻后精神一振!一股细若游丝的暖流自丹田之中缓缓溢出,这是一种即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与以往不同的是,因为没有了翻腾的内力,那股暖流显得更加纯净,这一发xiàn

让他大为惊异。更加奇妙的是,当罗云催动那股暖流沿着经脉循环一个周天之后,便感觉内心平静异常,头脑中杂念尽去,一切焦虑的念头仿佛都被抛到九霄云外,周身竟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之感。

前几日在周武辅助之下强行炼化的小黄丹药力,此时也完全散发了开来,受损的经脉开始缓缓的修复着,甚至能感受到断裂的经脉正在续接,受创的脏腑正在恢复着生机和活力!

第13章 你捡了宝贝

罗云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之中,就这么盘膝坐了一夜,再次睁眼之时天已大亮,看到窗外高挂的日头,他着实吓了一跳。

“难道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罗云皱眉自语着,仔细回想片刻却又摇了摇头。

他确信从盘膝入定到睁开双眼这段时间里自己并未入睡,而眼下却全无一丝困乏之意,而且经过一夜的盘坐修行,体内那股暖流增强了不少,伤势也有了极为明显的好转,只是内力仍未恢复。

“这口诀究竟有什么古怪?”

经过决胜之战的微妙体验,再加上这一夜身体的变化,罗云隐约发xiàn

,这套无名口诀似乎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简单,至于究竟有何古怪,眼下倒也无从得知。他在心中刻下一个大大的疑问,暗暗想着:这个问题或许只能等拿到炼魂草以后,再去后山寻找答案了。

王星和赵龙拎着食盒走进门来,两人都是惊讶不已。昨日还萎靡不振一副病怏怏模样的罗云,此时却精气神儿十足,若非亲眼目睹他在那场比试中遭受重创,两人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在装病了。

两人也是关心过甚,连摸带问之下,罗云不禁有些尴尬,对于自己的隐秘经lì

,他连高远都不敢透露分毫,再加上有黑衣女子的告诫在先,当然也不能告sù

王星和赵龙,所以他有些张口结舌的“分析”着自己突然好转的原因。

“额,应该是周武师的小黄丹药效发作了吧。还有……你们两人的辛勤照料,我要是再不好起来岂不是对不起你们,也愧对周武师了,嘿嘿……哈哈,别挠我!”

王星和赵龙哪里会知dào

那些隐情,对于罗云伤势的好转又喜又惊,自然不会多想什么。

“嗯,周武师的小黄丹果然是神药!”王星啧啧赞叹道。

赵龙一脸憧憬的神色:“那是,你没看他平日里根本舍不得拿出来的吗!”

“嗯,等我到了内门,要是有机会搞到一些灵药和宝贝,就拿来分给你们吧。”小伙计们的心思罗云自然明白,他何尝没有幻想过自己能够拥有数不清的灵药和上等的兵器,如今晋升内门,以前的种种幻想似乎触手可及了。

罗云吃过饭,王星和赵龙就拎着食盒离开了,他们不想过多的打扰罗云养伤,因为对于罗云来讲,眼下最紧要的事情,是尽快痊愈进入内门。

体会到无名口诀的神奇功效之后,罗云一扫心头的阴霾,开始凝神修liàn

起来,体内伤势也在迅速的复原。

仅仅过了两日,罗云的伤势便已痊愈了,与此同时,丹田中的那股暖流比三日之前强劲了少许,更让他意wài

的,则是重新凝聚起来的内力似乎也有了一丝增长。

感受着重新回到身体之中的力量,罗云兴奋不已,是时候前往内门了!

罗云环顾小小的房间,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不过,脸上的欣喜和憧憬却是掩盖不住的,片刻后,拎起自己的小包袱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

周武一脸意wài

加惊喜的看着整束而来的罗云,心里多少有些不舍,亲自将罗云送出了外门。

外门和内门之间距离不算太远,罗云快步走来,不过一顿饭的功夫便到了。

在一座高大的朱漆院门前,罗云停了下来。

“来者何人?”院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劲装大汉,腰间皆配着重刀,看到有陌生人正在接近,便凶神恶煞般暴吼喝问。

罗云面色一肃,上前拱手道:“两位大哥,在下罗云,是刚刚从外门晋升到内门的弟子。”

两名守卫对视一眼,左侧的守卫一脸狐疑,握着刀柄的右手一振,喝道:“外门晋升的弟子,不是前几日已经来了吗?难道你当我们是白痴,想蒙混过关不成!”

“两位大哥,在下所言绝无虚假,在下因在外门养伤才迟来了几日,这是外门周武师的信物。”罗云说罢掏出信物,交在守卫手中。

一名守卫认真翻看过后面色释然,另一名守卫忽然想起了什么,换作一副恍然的表情,说道:“我想起来了,确实有这么一名弟子,听说是被古长老的……咳,听说是和陶虎比试时受了重伤才要晚来几天的,本以为重伤难愈就此留在外门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两名守卫并未回避罗云,也没有刻意压低话声,罗云近在咫尺自然是听了个清清楚楚,心中免不了一阵嘀咕。

“好了,你进去吧。”

罗云本以为还要费些口舌,或者会有人引领他进入内门,听到守卫放行倒是微微一愣,旋即松了口气,对着守卫再一拱手便举步走了进去。

看着罗云走得稍远了些,估摸着听不真切了,两名守卫才相视一眼,忍不住的笑起来:“哈哈哈,我说那小子脑袋估计是被打坏了,得罪了古长老的人还敢再来内门混,看来是嫌死得慢呀!”

“嘿嘿,总有些冥顽不灵的家伙赶着到内门来寻死,还以为内门是多好混的,哼!”

“罢了罢了,事不关已高高挂起,咱哥俩就是个看门儿的武师,图个乐呵就好了……”

大步前行的罗云忽然皱了皱眉,两名守卫的话声远远传了过来,而且颇为清晰,那些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了他的耳中,让他心里颇不舒服。

内门的禁忌秘闻,以及一些不太成文的规矩,周武早对他作过一番交代和提醒,不过此时罗云在意的却不是这些,他正在琢磨着的,是自己的耳力何时变得这般灵敏了?隔了这般远的距离,换作以前自己铁定是听不到什么的。

罗云一时也想不明白,便甩了甩头继xù

向前走去。环视两旁,发xiàn

白家内门与外门相比,除了建筑更加高大以外,其他地方倒是没有太明显的区别。

不过,那些青灰色的建筑却并未因高大而显得宏伟亮堂,反而流露出一种沉稳低调之感,让人觉得有些压抑。

罗云收回目光,深深吸了一口气,提振精神向着内门的大堂走去。

还未进门,便看到一位神色阴厉气势慑人的老者和莫云川一前一后从大堂之中走了出来。

两人和罗云走了个对脸儿,莫云川眉头微皱,冷哼一声,对着身边的老者嘀咕了几句。

那老者本来就阴沉着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厉声道:“你就是罗云?”

话声入耳,罗云竟觉心神一晃,头脑晕眩,惊骇之余下意识的催动起无名口诀,那诡异的感觉才稍稍平缓下来。

罗云被那老者气势所摄,小心翼翼的抬头看去,当即便是微微一愣,心忖这素未谋面的老者怎么有种莫名的眼熟之感?仔细想想却是从未见过此人。

罗云忽地意识到这是门内重地,便下意识的拱手一礼:“弟子正是罗云,敢问这位前辈尊姓大名?”

“老夫是谁,你还不配知dào

!不过……也许你很快就会知dào

了。”

那老者摞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又对着罗云森然一笑,便匆匆的转身走了,紧随其后的莫云川,则玩味的看了罗云一眼,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

两人的奇怪反应,让初到内门还未落脚的罗云心里一阵发毛,片刻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看莫云川的表现,那老者很有可能就是古长老了。而让他心里更觉不踏实的,则是这古长老的长相,怎么越看越和陶虎有那么几分神似呢?

想到这里,罗云心头忽地掠过一丝寒意,看来这内门果然不是善地呀。

不过,对于即将面临的局面,罗云早就有了自己的盘算,既然来了,就决不会退缩。

罗云在门前站定,向着大堂躬身一礼,朗声道:“弟子罗云,拜见长老!”

大堂之中一阵沉寂,片刻后一记苍劲的话声响起:“周贤弟,此次你门下还未收录弟子吧,这罗云就拜在你门下如何?”

片刻的沉默过后,另一人开口说道:“大长老执意如此,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不过,他古天河造下的烂摊子,为何要由我来收拾?若是这罗云根基受损,我门下岂不又要多一个吃白饭的家伙了?”

“贤弟多虑了,人还未曾见到,怎能妄下定论呢?”

罗云站在门口,听着两位长老毫无避讳的交谈,心里的憧憬和对内门因仰慕而生的好感又少了几分,不禁一阵郁闷,看来果真像周武说的那样,这受过伤的弟子即便进入内门,其价值也会大打折扣,前途更是蒙上一层阴影。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堂内声音一肃,那记苍劲有力的话声说道:“罗云,进来吧。”

罗云依言步入大堂,站定之后,向着座上两人一一施礼。

大长老端坐主位,乃是一个黑发长须,面色微黑的老者,此时看也不看罗云,只是摆了摆手,仍旧对着下方那劲装老者说道:“周贤弟,我知dào

你与古长老一向不合,不过,咱们都是吃白家饭,为白家办事,所以,收纳一两名弟子这种小事,你就不要放在心上了。对了,下次云岩山试炼,我准bèi

向你门下多拨付两个名额,你看如何?”

周长老本来一脸不快之色,听罢这番话才稍稍有些意动,眉头微展道:“噢,那弟子们的奖励呢?”

“贤弟呀,多给你两个名额,已经让我很是为难了。况且,若以弟子实力来决定人选的话,恐怕你门下连正常的名额都无法保住的。所以,奖励方面,还是要让弟子们用本身的实力去争取。不然,我若落个偏袒之责事小,其他长老们若是不服,那可就不好办了?”

周长老沉默片刻,无奈道:“也罢,就这么办吧,那长泰就收下大长老的美意了。”

“贤弟果然没让我失望!以后这罗云就是你的弟子,贤弟定要好生训教。假以时日,他若是修为精进,一鸣惊人,你可就是捡到了宝贝呀,哈哈哈!”

周长泰一脸无语的看了看大长老,一副谁相信你谁是白痴的表情,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告退。

走到堂门之时,周长泰微微侧目,眼角余光扫过罗云,头也不回道:“你,跟我来。”

第14章 周长泰

罗云跟在周长泰身后,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两人来到一处大院之中。

看着眼前那气势不凡的宽阔院门,罗云双眼一亮,比起内门的大堂,这处大院可是气派多了。也不知这白家的长老们怎么想的,内门大堂低调深沉毫不起眼,反倒是这周长老门下的院落显得更加气派庄严。只是不知dào

其他长老所在之处会是怎样了,想来应该不会太差吧。

周长泰随手招呼了一下,便有一名年轻弟子快步跑来,恭敬至极的站在身前。

“钱冲,这是新来的师弟,你带他下去安顿一下。”

“弟子谨尊师命!”

周长泰挥了挥手,不再理会两人,兀自向议事厅走去。

那名叫钱冲的弟子向着周长泰的背影深深一拜,便将目光投向了罗云,谨慎的问道:“不知师弟高姓大名?”

罗云拱手施礼道:“小弟罗云,见过钱师兄!”

“罗云?”钱冲脚步一顿,心忖莫非就是那个还未进入内门,便与古长老门下弟子结下梁子的家伙吗?钱冲面色古怪的盯着罗云看了片刻,忽觉有些不妥,轻轻咳了一声掩下尴尬之色:“噢,哈哈,原来是罗云师弟呀,幸会幸会!”

“小弟初来乍到,以后还请钱师兄多多关照,多加指点!”罗云见这钱冲反应有些古怪,心中一阵纳闷,不过出于礼节还是给足了钱冲面子。

钱冲将身板缓缓挺直,整个人气势似乎凭空长了几分,就连声调都变得宽厚起来:“呵呵,无须这般客气。你我都在师傅门下谋一口饭吃,以后的前程,还是全靠自己的努力修行来争取的。若是平日有什么不解之事,尽管来找我就好。”

“有劳师兄费心了!”

钱冲摆摆手:“我先带你安排住处,然后再给你讲一讲门中的规矩。”

钱冲举步在前,暗暗琢磨着:“这罗云早早便得罪了古长老的人,以后在内门之中恐怕也讨不得好去。听说在晋升之战中还受了重伤,恐怕修行上的潜力也会大打折扣。不过,眼下看起来倒是活蹦乱跳,丝毫都看不出重伤初愈的样子呀……”,钱冲为人素来圆滑机智,一番衡量之后,对于这位新来的师弟,内心已有了一个大致的定位。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别院之中。

“罗师弟,你看这内门的别院,比之外门的偏院如何呀?”

罗云环视周遭,入目是数之不尽的房舍,比起外门的偏院显然是讲究了许多,不禁心生感叹,脱口道:“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嗯,说的好!这地方不同,规矩自然也不一样。”钱冲边说边走,随手推开一间空房,当先走了进去。

“罗师弟,你就住在此间好啦。”不待罗云回答,又说道:“你初来内门,有些规矩一定要记住……”

钱冲说起这内门的规矩如数家珍一般,罗云初听之下还有几分新鲜和惊奇,可是,一顿饭的功夫过后,钱冲还是那般滔滔不绝,当罗云几乎要昏昏欲睡的时候,钱冲终于意犹未尽的拍了拍手掌:“嗯,这些规矩你可一定要记住了。”

罗云如释重负般点了点头,忽地想起高远,也不知他现今在内门过的怎样了?心头一动,小心翼翼的问道:“钱师兄,前几日来此的外门弟子,现如今都到哪里去了?”

“呵呵,罗师弟,这你可算是问对人了!别的不敢说,若说消息嘛,这内门之中恐怕没几个人能比我更灵通了。”

钱冲似乎自信满满,说罢还拍了拍胸脯,不过,这种表现在罗云看来却更像是大言不惭,当然,这种想法也只能在藏在心里,自然是不敢当面说出来的。

于是便硬着头皮做出一副佩服的表情:“师兄果然厉害!”说完这句话,罗云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脸皮都有些僵硬了。他在黑石村呆惯了,打小性情爽直,实在不擅长拍马屁,更不善于吹捧别人。

不过,他这幅蹩脚的表情落在钱冲眼中却是十分的受用。钱冲眼含赞赏的看着罗云,一副满yì

至极的表情,脸上似乎写着四个大字:“你很识相!”

清了清嗓子说道:“此次晋升比试的头名,额,就是陶虎,他本来就是古长老的人,自然要归在古长老门下了,其他人也已经分别拜入各位长老门下。”

“噢?那陶虎……”罗云隐隐猜到什么,不禁犯起了嘀咕。

“师弟进入白家时日也算是不短了,在外门呆了如此之久想必早已有所耳闻了吧,那陶虎身为一个外门弟子,缘何能得到古长老这般青睐?真zhèng

的原因便在于那陶虎的真实身份,他其实是古长老的私生子。关于这点,内门之中几乎无人不知,所以我告sù

你也没什么不妥的。”

“原来如此!”听钱冲这么一说,传闻终于得到验证,罗云心念转动,微微有些失神。

看着罗云的反应,钱冲一副早知如此的样子,轻笑一声道:“罗师弟呀,我知dào

你在晋升的比试中与陶虎结下了梁子,不过,这内门之中各位长老的势力盘根错节,一些核心弟子更是背景深厚,如果没有强dà

的靠山,我劝你还是谨慎行事,凡事好自为之,遇事万万不要冲动。若是一时不慎,招惹了其他长老的得yì

弟子,恐怕师傅也保不得你。这其中的深浅……你明白吗?”

罗云轻叹一声,拱手道:“多谢师兄提醒,我自会谨慎行事。”

钱冲离去之后,罗云呆坐屋中,面色黯然,胸中总觉压着一口闷气。但转念一想,既然来到此地,除了拼尽全力让自己变得更加强dà

,更无其他出头的办法。既来之则安之,索性抛下一切顾虑,努力拼争,何况自己还有那迫在眉睫的使命要去完成,更不容得被这些杂念绊住心神。

黑衣女子的承诺虽然未可全信,但毕竟自己与她没有什么前仇旧恨,若是能顺利拿到炼魂草,想来黑衣女子再怎么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心念及此,顿觉眼前的阴霾与那生死之劫相比远远算不了什么,心头渐转豁然。

高远得知罗云来到内门的消息,黄昏时分便来到他的住处,分别几日的功夫,两人再次相见便如久别重逢,都是激动不已。

一番叙谈下来,罗云方才得知,高远已经拜入一位名叫何不悦的长老门下。据高远所说,这位何长老脾气十分古怪,在内门几位长老之中地位虽然不算太高,却颇为另类,因他那死缠烂打兼且难以捉摸的性子基本上无人愿意招惹。所以,其门下的弟子连带着也成了内门中的异类。

高远将先行来此的几位师兄弟的情况简要介shào

了一番,便说起了陶虎和吴心。

罗云听罢微微一怔:“噢,吴心竟然也拜入古长老门下了?”

“是呀,陶虎和吴心二人都在古长老门下,且这古长老在内门之中位高权重,地位仅次于大长老,以后你要多多留心才好。”高远郑重的提醒道。

“对了高远,你有没有去过武德堂?”罗云眼下最关心的,还是黑衣女子所托之事,不禁向高远问起武德堂的消息。

“武德堂呀,我也只是听说过,还未曾去过。听说类似于外门的武功堂,也是弟子们兑换功德和奖赏的地方,里面的秘籍、灵药和好用的兵器数不胜数,不过没有拿手的物品和足够的贡献,也只能望宝兴叹了。”

“噢,那内门之中如何积攒功德和奖赏呢?难不成也要去后山吗?”

高远闻言白了罗云一眼:“当然不是了!后山只是外门弟子历练的地方,内门弟子的话,入门的功法、灵药和常用物品大都由长老提供,但若想要换取武德堂的东西,则要看自己的本事了。”

罗云心念所系,追问不放,高远自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几日我已经向师兄们打听过,作为内门弟子,如果修行突出的话,长老们都会给予一些奖赏,以作鼓励。至于更大的功德,则要争取进入云岩山试练,才有机会获取。”

“云岩山?”罗云还是第一次听说云岩山,顿时来了兴趣。

“云岩山是云城附近的一座大山。据师兄们说,云岩山里有深不可测的山谷和大片的原始密林,内中存zài

着许多珍稀的野生灵药,还有为数众多的凶猛异兽。内门之中的弟子,修行到了一定境界,便会主动请求进入云岩山试练,或者是参加内门的试练选拔,从而获取试练资格。一则历练身手,二来则是为了寻找各种珍稀灵药和异兽,用来向武德堂兑换自己所需的丹药和高阶的兵器,以及功法秘笈。”

“不过,云岩山却不是想去就能去的,云岩山内虽然存zài

诸多宝贝,贸然进入却也危险至极。山中危机四伏,以往的每次历练,都有人惨遭不幸,去而不返。所以,为了确保安全,长老们一般会聚集众多弟子,统一安排进山试练。不过,这也并非万无一失的。”

“原来如此!”罗云听得目光闪动,满脸的憧憬之色,似乎隐隐看到了希望所在。

第15章 青罡剑术

“对了,你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会不会耽误修行?”

罗云心头一热,道:“不用担心!我的伤势已基本无碍,应该不会有太大影响。”

高远点点头,郑重说道:“那就好。对了,我从一位师兄那里听到一些消息,对于内门的弟子来说,修行一道已不仅仅是拳脚刀剑那么简单,表现突出的弟子将有机会在长老那里接触到练气的法门!”

“炼气的法门,这是什么功夫,莫非是一种高深的内家功法吗?”罗云尚是首次听说练气这种说法,一时大惑不解。

高远摇头道:“初时我也这么认为,可后来听那位师兄说,这种修liàn

法门跟内家功法完全不是一个路子。所谓内家功法乃是修liàn

真气化为内劲,而练气法门则是将天地间飘忽不定,至精至纯的灵气吸收炼化,纳于丹田之中。传说中,有人将这种法门修liàn

到极高深的境界,甚至能呼风唤雨,开山断水,再强悍的内家功夫在这种功法面前也是不值一提的,其中妙处,实非言语所能形容啊!”

“竟然这么厉害!”罗云倒吸一口凉气,暗自忖道:“若能呼风唤雨,开山断水,那岂不成了传说中的神仙了?”

“唉,可惜呀……”

“可惜什么?”

“可惜那种逆天的神通只存zài

于传说之中,就连那位师兄也从未亲眼目睹过。”说到此处,高远不禁摇头轻叹。

罗云心头一动:“不知内门中的长老们有没有如此境界?”

高远面色一呆,支支吾吾道:“咳,这个嘛……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罗云啐道:“你不是吹牛吧!哪有这么厉害的功夫,都说世上有神仙,谁又真的见过啦?”

高远挠头,一脸涩笑道:“这可都是师兄告sù

我的,还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虽然那种呼风唤雨的本事我没见过,但是有些厉害的师兄可是练成了刀枪不入的本事。”

“刀枪不入,真的假的?”罗云一脸骇然之色。

这也难怪,呼风唤雨,开山断水这种传说中的神仙法术,对于罗云和高远来说,似乎是太过遥远不可捉摸的事情,远不如刀枪不入来得实jì

一些,若真能练成这种功夫,跟别人比斗显然是大占便宜的。

“这还能有假?我可是亲眼目睹过一位师兄刀剑加身而毫发无伤的。”说到这些,高远一脸自豪的神色。

罗云沉思片刻,默然无语,片刻醒悟道:“你眼下在修liàn

什么功夫?”

高远道:“我正在修liàn

一门叫《金光剑术》的功夫。”

“《金光剑术》跟《穿云剑法》比起来,威力如何?”

“师傅说这种剑术远非《穿云剑法》可比,据说练成之后可在剑身之上幻化出金光,切金断玉,所向披靡。”

罗云一时听得目瞪口呆,面色黯然,暗想自己引以为傲的《穿云剑法》在内门之中竟然如此不中用么?

高远安慰道:“你千万不要灰心,内门几位长老各有所长,据说周长老也颇不简单,肯定另有功法相授,你只要用心修习肯定会大有进境的。”

“但愿如此吧。”罗云轻轻叹息着。

高远又道:“陶虎现在已被古长老收为亲传弟子,加上他们之间的特殊关系,古长老必定会毫无保留悉心指点,他所修liàn

的功法等阶只会在我们之上。所以,若想在内门立足,你一定要加倍努力,绝对不能输给他!”

“嗯!”罗云重重点头,那股子不服输的倔强劲儿重又涌上心头。

两人从黄昏一直聊到月上东天,高远见天色已晚,才恋恋不舍的告辞离去。

夜深之时,清静无扰,罗云盘坐榻上,继xù

修liàn

那套无名口诀。修liàn

这套口诀至今,罗云发xiàn

丹田之中那股阴煞之气似乎减弱了少许,这让他颇为兴奋,甚至有了一丝侥幸心理。暗中想着,若是每日将那口诀多练几遍,或许不用去拿那炼魂草,就能慢慢解除掉这个隐患。

不过好景不长,这几天,罗云便发xiàn

,无论他再怎么努力修liàn

那套口诀,那阴煞之气也只是被禁锢成一团,却再无缩减之势。而两次修liàn

的间隔若是超过一天的话,阴煞之气立即便会卷土重来开始扩散反噬。

这对罗云来说的确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无奈之余也让他头脑清醒起来,看来炼魂草还是非取不可,几番挣扎之后终于将那丝侥幸心理彻底的抛开了。

次日一早,罗云跟随众位师兄一同去拜见长老。

一番训话之后,周长泰随手拿出一本《青罡剑术》给了罗云,并吩咐一个入门较早的弟子指点其修习,接下来只留下几名精英弟子议事,将余人尽皆屏退。

拜别长老回到别院,这位名叫申白方的师兄却只是照本宣科一般,将罗云新得的功法粗略的说了一遍,并未多做停留便匆匆离开了。

罗云本有诸多疑问想要请教,但看着申师兄行色匆匆的背影,只得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呆看着手中的《青罡剑术》怔愣无语,一时间头大如斗。默然片晌之后,只得硬着头皮自行参悟起来。

所幸罗云原本就主修剑法,对剑术之道颇有心得,虽是首次接触这《青罡剑术》,入门倒也没有太大的障碍。

约摸一个时辰之后,罗云已将《青罡剑术》细细看过一遍,这门剑术共分三篇,第一篇是一些基本招数,林林总总共有七七四十九式,是整部功法的基础;第二篇便是“青罡剑qì

”,乃是将内力与剑招融合之后,凭借剑qì

克敌致胜的法门,内力越强杀伤力越大;第三篇名为“青罡剑盾”,却是以防守为主,而且对修习者的内力要求甚高,必须练成第二篇“青罡剑qì

”,方可勉强修习这剑盾之术。

阅罢整部剑术,罗云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惊喜。若书中所言非虚的话,这《青罡剑术》颇为精妙,练成之后随手施展的招数,其威力便已远超当初的《穿云剑法》。

罗云很快就压下心中惊喜,开始修习第一篇的基本招数。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这一日晌午时分,烈阳高照,众弟子们刚吃罢午饭,正值小憩的大好时间。

钱冲慢慢悠悠的走进别院,擦去额头的汗珠,抬头便是一愣,只见偌大的别院之中,有人正正树荫之下演练着剑术,天气火热,那人衣衫已尽被汗湿,紧紧贴在身上,看上去很是不舒服。定睛一看,不是罗云又是何人?

此时,罗云正手执一柄三尺青锋,舞得剑光闪烁,呼啸生风,近身处浓密的青藤枝条随着剑势起伏摇摆不定,发出阵阵异响,剑风吞吐之下,青藤的绿叶被震落一地。

钱冲瞪视片刻,不禁轻叹一声,摇头苦笑,举步上前。

“罗师兄,怎地这等用功,日头这么大还在练功呀?”

罗云将剑一挽,觑见来人,拱手道:“原来是钱师兄!”

钱冲点头道:“看你这股劲头,跟我初入内门之时倒有几分相似。想当年,我初来此地,也是雄心勃勃,志在千里,用功之刻苦绝不在你之下……”说到此处,忽地脸色一黯,欲言又止,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青藤,似乎陷入了沉思。

罗云正在凝神倾听,忽见没了下文,不禁微微一愣:“钱师兄,那后来呢?”

片刻功夫,钱冲忽地醒过神来,尴尬的吐了口气,笑道:“嗨,都是阵年旧事了,还提他做甚。对了,你练的是什么功夫?”

说到练功,罗云便再没了其他心思,精神一振脱口道:“我练的是《青罡剑术》!”

“青罡剑术?”钱冲闻言眉头微皱,沉吟片刻,面色似乎有些古怪。

罗云见他这副样子,不禁心里犯起了嘀咕:“怎么,是否有何不妥?”

钱冲叹道:“倒是没什么不妥,只不过……”说到此处,钱冲扫视周遭,见四下再无他人,便拉了罗云向前几步,来到树荫底下。

罗云看他这古怪反应,心头忽地泛起一丝不妙的感觉,而带忧色道:“钱师兄,莫非这《青罡剑术》在内门之中乃是不入流的功夫么?”

钱冲稍稍压低声音道:“罗师弟,你初来乍到,对内门中的功法不太了解,这《青罡剑术》在内门之中可是极少有人修liàn

的。”

罗云心头一沉,急道:“这是为何?难不成会有什么隐患吗?”

钱冲摇头道:“我听入门较早的师兄说过,这《青罡剑术》以前也曾有人修习过,但极少有人练到极致。据说,这门剑术对内力要求颇高,功法又有些头重脚轻本末倒置,修liàn

起来颇为吃力不讨好,所以慢慢的就无人愿意修习了。”

“何为头重脚轻本末倒置?”

钱冲沉声道:“大抵是说这门剑术初时招式繁杂,看样子颇为花哨,入门并不甚难,可是到了后面突然对内力要求甚高,最后更是让人无语,非但没有压箱底的绝招,反而转以防守为主,难免有些不思进取。但若真zhèng

修liàn

到了最后,哪个不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你说,这怎能不让人泄气?”

第16章 另眼相看

听罢这番话,罗云目瞪口呆无言以对,他本以为这《青罡剑术》是颇为厉害的功夫,没想到在钱冲口中竟是这般虎头蛇尾,不堪造就。想到此处便似被当头浇下一瓢凉水,若非打小就性格坚韧,满腔的热情怕已被浇灭殆尽了。

钱冲无奈安慰道:“罗师弟,像你我这种不被长老看好的弟子,想那许多也没用处,既然长老已经赐下了剑术,你若不练成,也休想改修其他功夫。为今之计,也只有打起精神好好修liàn

了。”

罗云木然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那好,你慢慢练吧,我先去睡一觉啦,这大热的天,小心秋老虎咬人啊!”钱冲打了个哈哈,便向着睡房去了。

罗云静静立在树荫之下,心中五味杂阵,苦涩不已。

一阵热风刮过,吹得青藤哗哗作响,罗云抬头望去,只见满眼的绿色之中,有几根翠绿的藤条伸展出来,斜指着高天,颇有几分倔强不屈的势子。

罗云看得入神,片刻之后心头微震,不禁暗想:“这小小的藤条都能如此执着向天,平凡中透着一股顽强和不屈,我又有什么理由灰心丧气呢?”

想到此处,不禁心生豪气,笃定信念:“我偏要迎难而上,刻苦修行!”

片刻间,罗云重拾信心,再也不把那些灰心丧气的念头放在心上,抖了抖剑身,大喝一声,展开剑势重新投入演练。

又过了十来日,罗云感觉已将《青罡剑术》第一篇演练的差不多了,便开始参悟第二篇“青罡剑qì

”,琢磨了半晌,发xiàn

有几处仍是艰涩难懂,便硬着头皮去找申师兄请教。

来到申师兄住处,罗云发xiàn

他正在盘膝练功,当下也不敢打扰,便立在门外静静等待着。

等了约摸半个时辰的功夫,申师兄收功出定,抬头瞥了门外的罗云一眼,淡淡道:“罗云,有什么事吗?”

罗云举步跨入房内,躬身一礼,道:“打扰师兄了!我近日修习《青罡剑术》,有几处不太明白,还请师兄指点!”

申师兄眉梢微凝,端起身边的青釉茶杯抿了一口,道:“不用这般啰嗦,你练到第几式了?”

“回师兄,我已练成四十……”

申白方截断罗云话声道:“噢?才练成四式,这都半个多月的功夫了,进展怎地如此缓慢?资质也忒差了吧!你哪里不甚明白,且说来与我听听。”

罗云面色一僵,低声道:“师兄,我已将第一篇四十九式全部练成,现在……”

“咳……什么!”申白方一口茶水险些呛在嗓中,一脸诧异的盯着罗云,将信将疑道:“你说什么?这才半个来月的功夫,你竟能将四十九式全部练成?呵呵,开什么玩笑!”

罗云面露难色,恭敬道:“师弟绝不敢虚言诳骗,的确已将四十九式全部练完。”

“哈哈,好好好,如此说来倒是我小瞧你了。不过,习武练功根基必须扎牢,贪多求快可是修行大忌,这样吧,你且把这四十九式剑术使来让我瞧瞧。”

两人来到房外,罗云接过申白方递来的长剑,拱手道:“师弟献丑了,还请师兄多多指点!”

申白方挥手道:“少啰嗦!”随即面带一丝冷笑,抱臂观看。

罗云凝神静气,擎起长剑,便开始演练起来。

申白方本以为罗云资质极差,就算仓促间真的练成四十九式恐怕也是囫囵吞枣,贪多嚼不烂。再想起周长泰传下剑术时,对其随手打发的样子,内心颇为不屑,看来这罗云功夫不行,吹牛的本事倒是一等一的强。

可随着罗云一招接一招的使出《青罡剑术》四十九式,申白方渐渐收起了冷笑之色,等到罗云挥舞长剑,将所有剑招如行云流水般从头到尾使了个遍,申白方已然是面带讶色了。

罗云收剑站定,向着申白方拱手一礼,但看其脸色似乎有些沉凝,不禁小心翼翼的问道:“申师兄,是不是我哪里练错了?”

申白方轻轻摇头,眉眼稍松,脸上难得现出一丝笑意:“非也,非也,你练的很好!没想到你竟然真的练成了四十九式,也算十分难得了。”

罗云听到这难得的赞赏,心头不禁一热:“师兄过奖了!”

申白方淡然道:“嗯,不过,你也不要自视过高,你这等功夫在内门之中仍是上不了台面,即便《青罡剑术》完全练成,也不过是小有所成而已。想必,你定是在修liàn

‘青罡剑qì

’之时遇到麻烦了吧?”

“师兄说的极是,我参悟‘青罡剑qì

’之时,总有几个关节想不明白,特来此请教师兄。”

“好说好说,你且说说都有哪些不明之处。”

申白方转身走回房内,罗云紧随其后,将自己的疑问和盘托出,申白方一改初时的不耐之色,认真为其解答疑惑。

申白方进入白家内门已久,早年也修习过这《青罡剑术》,而且颇有一番心得,话匣子一打开,便说得眉飞色舞,滔滔不绝,说到最后颇为兴起,索性连第三篇“青罡剑盾”的修liàn

技法也一股脑儿的传授给了罗云。

罗云难得有机会听内门高手现身说法,着实是眼界大开,原本滞涩难懂之处在申白方指点之下登时冰消融解,豁然贯通。

约摸一个时辰过后,罗云面带喜色走出房门,离开了申白方住处。

一个月过后,罗云已将“青罡剑qì

”修liàn

到小成地步。申白方难得到别院来一次,在得知罗云修成“青罡剑qì

”之后,不禁微微乍舌,要知dào

他当年可是足足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勉强修成这“青罡剑qì

”,单以耗时而言,这罗云的资质似乎已不在他之下了。

又过了两个月,罗云已能勉强施展“青罡剑盾”,这一次更是让申白方大呼意wài

。罗云当然不知dào

,当年申白方可是足足用了半年的时间才练成“青罡剑盾”,罗云仅仅耗时三个月许便达到了同等境界,这足以令申白方对其另眼相看了。

新弟子比试迫在眉睫,惊喜之余,申白方不禁对罗云产生了期待。

这一日,申白方兴冲冲来到别院,找到正在练功的罗云,面带微笑道:“罗师弟,新弟子比试之期近在眼前,你准bèi

的怎么样了?”

罗云道:“申师兄,这‘青罡剑盾’我已修习的颇为熟练,只是内力不济,无法持续施展。”

申白方点头道:“嗯,已经不错了,我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只能勉强施展而已,比你也强不了多少。这次的新弟子比试你一定要竭尽全力,不要让师兄失望啊!”

“师兄放心,我定会尽lì

而为!”

“这次的比试还关系到云岩山历练的名额,你若能崭露头角,必定会引起长老的重视,机会难得,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才行。若能有幸进入云岩山历练一番,想必会对你的修行大有助益!据我所知,与你同时进入内门的陶虎、吴心等人修行进展也颇为神速,你万万不可轻敌大意。这几日间,你不妨多找同门对战,积累一些实战经验。”

“多谢师兄提醒!”

申白方对罗云略加指点之后,便告辞离去。

罗云走出别院,来到附近的一片空地之中,这片空地位于几个别院的中间地带,内门弟子经常在这里比试切磋,打磨技艺。

罗云来到近前,只见场边聚集了数十名内门弟子,正围成一圈观看着场中的比试,喝彩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罗云寻了个空隙,加入观战的人群,场中两人激战正酣,定睛一看,其中一人正是高远。

只见他手执一柄长剑,与另外一名弟子战在一起。

高远清啸不止,剑身之上不时放射出耀目金光,威武不凡。《金光剑术》显然已被他练得颇为纯熟,举手捉足间收放自如,攻守进退颇有章法。

战不多时,两人互攻一剑各自退开。

高远拱手道:“李师兄剑法高超,小弟自叹不如呀!”

那位李师兄哈哈一笑道:“你小子就会捡好听的说,方才你明明有机会破掉我的剑招,怎地却屡屡引而不发呢?”

高远摇头道:“李师兄说笑了,若非师兄手下留情,我这条胳膊恐怕早就被你划了几道口子了吧!”

便在这时,忽地有人步出人群,高声说道:“如此说来,我定要领教一下高师弟的高招了!”

罗云循声望去,只见那人虎背熊腰,神色倨傲,不是陶虎,又是何人?

只见陶虎面带厉色,双臂环抱,冷冷看着高远,肩上斜倚着一柄四尺长刀,气势迫人。

高远面色一紧,冷冷道:“陶虎,上次你打伤我同门师弟,这次又来挑衅,简直欺人太甚!”

陶虎面带不屑,冷笑道:“怪就怪你那位师弟功夫不济,遇上我连还手之力也没有,三两招便被我打败,我哪里知dào

他如此不堪一击呀?哈哈哈哈!”

“哼,既然如此,就让我来向陶师兄讨教一番吧!请!”

高远将长剑一振,摆出《金光剑术》起手式。

陶虎大笑一声,将手中长刀重重一挥:“《修罗狂刀》所向无dí

,今日定要给你一个教xùn

!”说罢纵身而上,向着高远当头一记重劈。

第17章 修罗狂刀

高远展开步法,欺身而上,迎着陶虎劈落的刀势向上一挑,金铁交击之声轰然响起,场边众人耳鼓为之一震。

陶虎的刀法大开大合,霸道至极,加之身形壮硕,出手极为狂猛。高远的《金光剑术》虽然也不简单,怎奈他修为本就不如陶虎,加之力量上颇为吃亏,十余招下来,便已呈现不敌之势。

陶虎左攻右砍,高远渐无还击之力,就连防守都隐隐出现破绽。

罗云目不转睛的看着陶虎出招,面色越发凝重。

数招过后,陶虑觑准机会,大喝一声,刀走奇锋,划过一道长长的弧线,向着高远左臂斩去。高远眼看着陶虎重手攻来,急急变招抵挡,怎奈陶虎刀势来得太快,只是一眨眼间的功夫,高远还未将手中长剑收回,陶虎的长刀已然划落,刀锋尚未及体,犀利至极的刀气已将高远的长袖破开了一道口子。

“呲!”高远抽身急退,长剑呛啷脱手,左臂上随之传出火辣辣的疼痛之感,定睛看去一道数寸长的伤口赫然在目,鲜血直流,触目惊心。

高远负痛之下略有失神,陶虎却并无停手之意,长刀陡起,向着高远再次斩去,众人见状惊呼四起!

罗云见情势危急纵身而起,喝声:“看剑!”运足内力,于半空之中将长剑脱手抛出,剑身倒映着青天烈日,化作一道流光向陶虎疾射而去。

陶虎修为不俗,灵觉何等机敏!眼看手中长刀即将重创高远,忽闻剑声呼啸而来,心知若不回刀抵挡,必被来剑所伤。却见他眼中厉芒一闪,头也不回,狂喝一声,左手向前一掌拍出,重重击在高远胸口,借此反震之力,右腕疾旋,刀锋在高远身前倏然一转,打了个旋子斜斜向后劈出。

“当!”

刀剑相击,发出一声清鸣,陶虎虎口一震,转身向后望去。

长剑飞射而回,罗云凌空一握,落地之时已将剑柄牢牢抓在手中。

前方传来“扑通”之声,高远前胸中掌,口喷鲜血,跌落在地。

罗云出手如电,一气呵成,身法更如兔起鹘落,赏目至极。陶虎仓促变招,仍于间不容发之际左掌震飞高远,右手回刀击退来剑,精妙修为尽展无遗。

“好俊的身手!”

“好功夫!”

场边众人均被这瞬息间的变化所震慑,待得前方三人尽皆落地才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发出由衷的赞叹,一时间喝彩声四起,至于是为罗云喝彩还是为陶虎叫好,却是分不清楚了。

陶虎怒目而视,厉声道:“罗云!又是你!”

高远抬头一看,竟是罗云出手相救,手抚前胸面色一喜:“罗云!”

罗云走上前扶起高远,皱眉道:“伤的重不重?”

“还好,应该……没什么大碍。”高远面色苍白,此刻咬牙忍痛,说话都有些颤抖。

罗云略一点头,转向陶虎,冷冷道:“陶虎,你还是改不了恃强凌弱的毛病啊。”

陶虎将手中长刀一横,昂头大笑:“哈哈哈,当今这世道,强者为尊,谁功夫好谁就是老大!对付几个不成器的喽啰,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若是不服,尽管放马过来呀!”

“哼,既然如此,就让我来领教你的高招吧!”

“少说废话,看刀!”陶虎说罢纵身而起,向着罗云飞扑而来。

罗云将剑一横,纵身迎上。

两人出手迅疾,实力难分伯仲,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已换过数招,直看得众人眼花瞭乱,惊呼不已。

交战数十合,两人仍是不分胜负,陶虎渐渐现出不耐之色,罗云亦将四十九式青罡剑术尽数施展开来,此刻也是颇为惊心。心忖这陶虎的实力显然是增强不少,刀法确是霸道至极。

陶虎也是颇为惊异,自己进入内门之后得古长老悉心指点,新近练成的这门《修罗狂刀》更是以攻代守,霸道无比。自练成以来,同一辈弟子之中罕逢敌手,可今日与罗云一战,却发xiàn

对手的剑法几乎是滴水不漏,毫无破绽可寻,自己虽然狂攻不止,却迟迟无法得胜。

又过数十招,陶虎越发失去耐心,渐渐目露疯狂之色,出手尽是不要命的打法,时不时拼着两败俱伤人刀合一攻向罗云。

怎奈罗云攻守有条不紊,虽无法取胜却也不急于一时,每每在危急时刻将陶虑看似疯狂的攻势消弥化解,有惊无险。

陶虎挥刀震退罗云,暗忖这样下去绝不是办法,自己攻势虽猛,却不耐久战,罗云虽以守为主却步步为营,长此以往自己怕是有败无胜。

心念及此,陶虎咬牙喝道:“罢了,就让你尝尝我这招‘修罗屠龙’,也好让你败得心服口服!”

罗云定定道:“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不要尽放些大话。”

陶虎闻言更是怒火上冲,猛然大喝一声,身形急速旋转起来,片刻间便转得似陀螺一般,手中长刀被其舞的上下纷飞,刀锋神出鬼没,仿佛无所不至,烈烈刀风直刮的场边众人脸面生疼。

围观者纷纷眯起眼睛,便只见刀光闪烁,却已看不清陶虎的身影了。

劲风及体,罗云不禁眉头大皱,暗忖道:“这招式稀奇古怪,若贸然让其近身,恐怕凶险至极,看来只好施展‘青罡剑qì

’拒敌于外了。”

当下也不含糊,运足内力,首次在实战中将“青罡剑qì

”施展开来。只见他长发飞扬,袖袍无风自鼓,大半真气贯注于剑身之上,转而化作无形剑qì

,剑锋之上竟隐约泛起一丝纤细青芒。

陶虎越转越疾,忽地将身一纵,人刀合一,似一股旋风般向罗云呼啸而来。

罗云腾身倒纵,疾退丈许,手中长剑向着前方隔空重重一斩,一道无形剑qì

自剑尖飞射而出,向着陶虎斩去,尖利刺耳的破风声刹那间响彻全场。

劲力交击,陶虎前冲之势为之一顿。众人还未来得及掩耳以对,一记九幽鬼啸般的金属摩擦声已然传入耳中,这声音震得在场众人颅骨发颤,心悸难忍,几个内力稍浅的家伙甚至大口一张,当场便哇哇的吐了起来。

剑身之上传来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罗云虎口发麻,落地之际仍是退势不减,接连倒跌三步方才稳住身形。这全力一击消耗了他大半内力,胸腹之中一阵气血翻腾,面色不禁微微发白,若非出手之时下意识的保留了些许内力护住心脉,只怕这当口就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陶虎却也比他强不了多少,落地之后踏前三步,在半丈之外站定,收刀而立,面色铁青:“你这是什么功夫?”

罗云剑横身前,道:“告sù

你也无妨,此乃‘青罡剑qì

’。”

陶虎在古长老门下受尽百般优待,就连功法都是古长老特意为其挑选,他并不知dào

这‘青罡剑qì

’的来路,听闻罗云所言,顿时双目微眯,眸子转动,喃喃道:“青罡剑qì

……”,心中暗想:“这么功夫我怎么连听都没听过?”

陶虎面色阴晴不定,一时陷入沉思之中,罗云自忖余力不多,若再来这么一下,自己恐怕就要露了家底,那无名口诀虽然神妙异常,但不到万不得已,却也不便轻易动用,不过,眼前局面却由不得自己退缩。

罗云趋前道:“你若还有什么高招,尽管使出来吧!”

陶虎虽急于找回面子,报晋升之战受辱之恨,但摸不准罗云实力,一时也不敢妄动。他引以为傲的“修罗屠龙”全力一击竟然无功而返,再加上晋升之战的阴影犹在,不禁心头一冷,暗忖:“莫非罗云还有什么后手不成?我若是勉强施展那压箱底的绝招,必定可以将他击败,只不过,如此一来便暴露了实力,对于即将到来的试炼可是大大不利!好在我虽然没有胜出,却在场面上略占了些优势,如此一来也不算太丢面子。”

想到此处,陶虎只得咬咬牙,冷笑道:“哼!我还有要事在身,没功夫跟你啰嗦,改日再好好教xùn

你,你给我等着!”说罢也不理会罗云,转身便走。

罗云心神稍松之际,气血蓦然上涌,身子微微一晃,连忙运转内力压下翻腾的血气,心头闪过一丝庆幸,若这陶虎一味死缠烂打,还真是不妙。

众人见好戏散场,便准bèi

离去。罗云扶起高远,转身欲走,却在这时忽听一记雄混的声音传入耳中:“这样就走了吗?”

罗云闻声便知不妙,转头望去,面色忽变,只见人群左右分开,一名锦衣青年大步走来,定睛一看,竟是莫云川!

陶虎看到莫云川,顿时喜形于色,迎上前去咧嘴道:“莫师兄,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教xùn

教xùn

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

莫云川站定身形,朗声道:“陶师弟,你不潜心练功,来这里做甚?”

陶虎挠头道:“嘿嘿,我也是一时技痒难耐,来这里露两手罢了。”

莫云川话声严厉,面上却无丝毫责备之色:“那么多师兄师弟还不够你挑的吗?你知不知dào

,若非你修行尚浅,时机未到,师傅恐怕都要传你炼气的法门了,你以后要还是这般不知轻重,师傅可是会生气的!”

陶虎闻言不惊反喜:“炼气法门!我早就迫不及待啦,师兄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众多弟子听到“炼气法门”四字,顿时瞪大了眼睛,望向陶虎目光中充满了无比的羡慕。

莫云川微微点头,斜睨了罗云一眼:“不过,既然你已经出手了,就不能无功而返,免得辱没了师尊的威名。你且看仔细了,看我是如何使这《修罗狂刀》的。”

第18章 生死一线

陶虎幸灾乐祸的看了罗云一眼,将手中长刀递给莫云川。

莫云川轻抚长刀,淡然自语:“自从我修练炼气之术以来,已有多年不用兵刃了。罗云,出剑吧!”

罗云闻言一凛,心知这莫云川修为高深,自已万万不是对手,此番交手必定讨不了好去,不过,对方在众目睽睽之下指名道姓出言叫阵,自己无论如何不能退缩,只得硬着头皮出战了。

高远心中大急,悄声道:“罗云,都是我连累了你,实在不行咱们就认输吧,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罗云暗叹一声,拍拍高远肩膀:“事到如今,多说无益,大不了拼个重伤落败,也决不能被人小瞧了!”

高远面色一黯:“你……你千万小心啊!”

罗云点点头,踏前站定,拱手一礼,挈出长剑蓄势待发:“请莫师兄赐招!”

莫云川闭口不言,冷冷看了罗云一眼,目中似有一缕寒芒闪过。却见他也不怎么作势,只是将长刀随手一摆,紧接着,一股怪异至极的冷冽气息自刀锋处蓦然透出,并瞬间扩散开来。

“这是什么功夫,竟然如此古怪?”虽然是大热的天气,众多围观弟子却感到一股强烈的寒气扑面而来,在这股寒气逼迫之下,众人不由自主的纷纷倒退数步,一时间惊骇交加。

罗云更是首当其冲,顿时感到一股透体寒意当头罩下,呼吸为之一滞,就连周身的气血运转都有些凝滞不灵了,不禁心头一沉。

莫云川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手中长刀,旁若无人般缓缓举步踏前,仿佛忘记了罗云这个对手,或许在他眼中,罗云还不能被称为对手吧。

随着莫云川步步迫近,罗云呼吸愈发沉重,片刻间的功夫,周身如罩冰霜,心跳都开始疲软无力起来。

陶虎一脸狂热之色,望向莫云川的目光不禁有些疯狂了,口中喃喃道:“这难道就是‘修罗狂刀’的最高境界——‘修罗冥域’吗?怎么比秘笈上描述的还要可怕!”

陶虎却不知dào

,莫云川施展的并非是一招普普通通的“修罗冥域”,而是融合了一丝炼气之术的“修罗冥域”。若是没有炼气之术加持,普通习武之人,就算是内力深厚的高手,也根本无法将这“修罗冥域”施展出如此骇人的效果。

罗云被彻骨寒意笼罩之下,一时竟呆在当场,忘记出手抵挡,眼看莫云川距离自己仅仅数步之遥,忽觉丹田微颤,一股暖流自脐下涌出,瞬间游遍周身。

罗云猛然惊醒,此时来不及多想,兀自狂催内力,体内真气和着那股奇异暖流轰然间充斥全身,长剑直指莫云川刀锋,青冥剑qì

再次凝聚而出。

莫云川抬头望向罗云,目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讶异之色,但随即便被轻蔑所取代,只见他将刀一挽,不缓不疾的举起刀锋,周遭的寒气便似受到召唤一般纷纷倒卷而来,众人只觉耳边冷风嗖嗖,身侧寒意尽消,身后的热流迫不及待的涌了上来,冷热交加之下,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莫云川高举的长刀之上,已于刀锋处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寒霜,缕缕寒气随之冒出,看得众人心头寒意大起。

莫云川淡定从容凝立不动,却自有一股胜券在握的气势,反观罗云,见莫云川迟迟不动,心头不禁慌了起来,渐渐沉不住气了。

片刻之后,罗云蓄势已满,真气已然凝聚至巅峰状态,剑在弦上,不得不发!微妙关头,心中一急,手中长剑随心而动,一股犀利剑qì

向着莫云川疾刺而出,剑锋所指,竟是那寒霜凝结的刀锋。

“来的好。”莫云川张口淡淡吐出三个字,面色依旧平静如水,手中长刀向左一摆,再向右缓慢一划,便把罗云的剑qì

带得左右一晃。

罗云见势大惊,骇然发xiàn

手中长剑竟不受自己控zhì

,而是随着对手刀锋的游走而摇摆不定,大有亦步亦趋之势。

莫云川将长刀向身后一引,罗云身随剑动,立时便腾身追击而去,却不料这竟是莫云川的虚招,只见他手腕一翻,长刀瞬时反转,由后向前疾劈而来,顷刻间罗云空门大开,犹如送上门去让人宰割一般,胸腹要害尽皆暴露在莫云川刀锋之下。

罗云惊骇欲绝,怎奈身在半空收势不及,眼看就要血溅当场!

莫云川长刀前送,面上闪过一丝残酷笑意,罗云咬牙闭目,将剩余真气凝于胸口,心叫大事不妙矣!

“叮!”

众人还未及惊呼,却听一记坚锤打铁般的声音倏然响起。

莫云川只觉手中长刀被一股横来巨力击个正着,不禁虎口剧震,眼看长刀就要脱手而出,也来不及多想,匆忙间使出一记“擒龙手”将刀柄重新握住,定睛之时,罗云已然顺势掠过,堪堪躲过这生死大劫。

罗云险死还生,落地之后一阵狂喜,低头一看,胸前衣襟已被刀气破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不禁暗呼侥幸之极。

两人不约而同转身望去,只见一个身材枯瘦面容干瘪的灰袍老者飞掠而来,眨眼间的功夫便已跨过十余丈的距离落在眼前。

罗云举步上前,便欲拜谢搭救之恩,莫云川本来面带怒色,待看清来人却是面色一紧,皱眉道:“何师叔……这么巧?”

那老者暼了莫云川一眼,也不答话,又看了看罗云,却从二人身前一晃而过,快步走到高远面前,小眼一瞪道:“你这个劣徒!早就跟你说了,功夫没练好不要招惹别人!”

罗云暗暗点头,心忖这位长老看来倒是一位明理之人。

那位何师叔又说道:“想招惹也成,那就练好了功夫,打得人家不能还手!”

罗云登时便是一怔,抬起的头迟迟点不下来了。

高远周身一紧,躬身道:“师傅……”

“哼!不长进的孽徒,罚你面壁三日!”

高远脸色阵红阵白:“师傅骂的是,弟子该罚该罚!”

“快滚!”枯瘦老者暴喝一声,高远向着罗云摆了摆手,也顾不得伤势,一溜烟的跑开了。

枯瘦老者环视周遭,众人被他看得俱是俯首低眉,不敢与其对视,一时僵在当场。

“你们还在这里干什么?都给我滚!快滚!”枯瘦老者小眼一翻,扯着嗓子大骂起来。

众人闻言如获大赦,纷纷的跑开了。

陶虎似乎并不知dào

来者何人,疑惑的看了老者一眼,莫云川见此情形眉头大皱,拉起他就走。

“莫师兄……”

“走!好汉不吃眼前亏,快走!”

待到两人走远,枯瘦老者斜瞥了罗云一眼,怪声道:“你是周长泰的徒弟吧?”

罗云向着老者躬身一拜:“多谢前辈相救之恩,弟子罗云,正是周长老门下,前辈莫非就是……”

枯瘦老者却怪笑一声:“哼哼,这次周老头又欠我一个人情,我看他还敢不敢拒绝我?”

罗云心忖:“常言道闻名不如见面,早就听高远说何长老人见人怕,如今一见果不其然!”不过,这老者出手相救,倒让罗云一扫早前的印象,转而从心底里生出敬重感激之情。

罗云正要开口,却见何不悦大手一挥:“跟我去见你师傅!”说罢当先向周长泰的别院走去。

进了别院,来到大堂,何不悦当先举步入内,一进门便高声喝道:“周老头,快快上茶!”

周长泰闻声而起,淡然道:“何长老来此有何要事?”

何不悦也不待他招呼,寻了个椅子便坐了下来,怪笑道:“周老头,你这次可又欠了我一个大大的人情呀!”

周长泰闻言略一沉吟,转首望向罗云,脸色一沉:“罗云,你是不是擅自跟人比斗了?”

何不悦嘿嘿一笑,抢道:“你这徒弟太不长眼,功夫不怎么样胆量倒是不小,虽然跟陶虎交手并未吃什么亏,可古老头的弟子哪是那么好惹的?最后惹得莫云川那小子出手,若不是老夫及时赶到,哼哼,你这笨徒弟恐怕就要大事不妙了。”

罗云脸色一红:“师傅,并非弟子惹事生非,而是……”

何不悦截断罗云,反客为主道:“这里没你什么事儿了,退下吧。”

罗云一时进退不得,望向周长泰面露难色,周长泰略一沉吟,似乎颇为无奈的样子,轻叹一声挥手道:“你下去吧。”

罗云依言退出大堂,却听身后传来何不悦怪笑声,紧接着又是周长泰的话声传来:“何老怪,你还是不死心呀……”

罗云不敢偷听,加快脚步,匆匆离开大堂。

回到住处,罗云陷入沉思。莫云川的功夫甚是古怪,单凭强dà

的气势便压得自己难以生出抵抗之心,自己几乎是眼睁睁的任人宰割而毫无还手之力。

回想着适才的惊险一幕,罗云后怕不已。

幸运的是,在自己的剑术和内家功夫尽被对手压制的情况下,那股暖流竟然能够自行激发护住心神,从而让自己施展功夫展开反击,可见那套无名口诀的奥妙之处甚至要远远超出《青罡剑术》的。

第19章 剑盾小成

如此一来,罗云自然意识到那套无名口诀颇有古怪,搞不好就是一种颇为上乘的功夫,只是当初黑衣女子传授口诀之时并未说出功法来历,自己受制之下也不便多问,只好稀里糊涂的练了起来,却不想今日又建奇功。

罗云略一琢磨,顿时又来了精神,将之前的恐惧和委屈都抛到了脑后,转而兴致勃勃的修liàn

了起来。

一个时辰之后,罗云面色古怪收止功法。

近几日的修liàn

之中,他发xiàn

丹田中的暖流增长之势较之以往变得缓慢之极,不过,其在经脉之中的流转速度却是越来越快,只是隐约间似乎快到了极限。

罗云一时摸不着头脑,忽地想起自己还有两颗聚气丹,犹豫着要不要再吃一颗,可转念一想,这聚气丹必定是极为珍贵的丹药,若这么轻易服食,怕是极为浪费,无异于暴殄天物。丹田中那股暖流虽然增势放缓,但毕竟也有些微的增长,权衡片刻,决定等到增长之势完全消失,流转速度不再加快之时再来服食。

经过今日一战,罗云知dào

自己内力尚浅,而那股奇怪的暖流却又无法和《青罡剑术》融合为一,所以,他只有花费两份功夫分别进行修习了。

事实上,到现在为止他还不太明白那股暖流到底是什么。若说是真气的话,却与自己的内力无法融合;若说不是真气,却又实实在在的增强了自己的修为,更是屡屡在关键时刻让自己绝处逢生,力克强敌。

打定主意,罗云不再胡思乱想,抛去所有杂念继xù

修liàn

无名口诀,待到丹田中传来鼓涨之感时方才罢手收功,转而又开始修习《青罡剑术》。

罗云已将“青罡剑盾”初步练成,此时催动真气,将剑盾施展开来。

这青罡剑盾练至初成的火候,必须借助真zhèng

的剑身方能将无形剑qì

凝聚成剑盾,抵挡对手的攻击,而且每次只能凝聚一层剑盾。练至小成之后,便可一次凝聚出三层剑盾,可以抵挡更加强悍的攻击,但这种剑盾毕竟是防守的招式,对于自身的攻击来讲却没有太大增效。不过,在与差不多境界的对手交战之时,能借助这剑盾使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而后再伺机求胜,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按照秘笈中所说,青罡剑盾练至大成境界,便可抛却兵刃化剑入体,于体内生成一面护心剑盾。对敌施展之际更可驱使由心,若是真气足够浑厚,便能凝聚出九层剑盾,而且每一层剑盾的坚韧程度,都远远超过小成境界三层剑盾的总和。

只是,就连秘笈中也说的明白,这种大成境界几乎很难练成,一旦练成之后,剑盾防守配合剑qì

攻击,哪怕是面对数名高手的围攻也可全身而退。

半月之后,罗云体内那股暖流终于不再增长,但是运转速度却是快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在这种状态下停留几日之后,罗云惊讶的发xiàn

,体内的真气一改往常的缓慢增势,变得愈发深厚起来。不经意间,青罡剑盾已然练至小成境界,随手便能施展出三层剑盾,驱使起来也颇为随心。

当罗云兴冲冲的找到申白方,问起青罡剑盾大成境界的修行体会之时,申白方彻底震惊了!

“什么?你竟然将青罡剑盾练至小成境界了!”申白方一脸震惊之色的看着罗云,一时之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不过,在经过一番实战检验之后,他终于相信眼前这不怎么起眼的小子的的确确是将青罡剑盾练到了小成境界。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因为他早年练功之时,只是将《青罡剑术》作为辅助功法,而且因为这种功法重守不重攻,修行进展又略显缓慢,所以他并没有在这套功夫上下过太多的苦功,在将青罡剑盾练至小成之后,便发xiàn

大成境界遥不可及,几乎没有什么希望能够练成,于是就转而修行其他功法去了。

申白方倒也不藏拙,略一琢磨,便痛痛快快的说起了自己当年修liàn

的情形。罗云听得眉头大皱,暗忖:“这青罡剑术连申师兄都没能练至大成,自己再练下去一定能成功吗?”

申白方也颇觉为难,因为内门试练的日子即将到来,原本他对罗云并没抱太大希望,只当是师傅丢给自己的一个破烂包袱,将就指点一下就行了。可如今一看,罗云的修行进展实在是超出自己的想像,看来这小子在修行上还是有些天赋的。

他甚至有些后悔,若早知dào

罗云这么机灵,他肯定会向周长泰建议,换一种厉害些的功法让他修习,但如今试练在即,临时换功法显然是不行了,也只能硬着头皮练下去,至于成是不成,那……那当然是不成了!

申白方不禁暗叹一口气,心想这青罡剑术上说的明明白白,剑盾极难练至大成境界,加之自己早年修习之时吃过不少苦头,对其中难处是知根知底的。再想想其他师兄负责传带的弟子,忽然眉头一松,顿时不再那么懊恼了。毕竟,几位师兄身边的那些弟子资质要好的多,这罗云再怎么厉害,就算侥幸获得历练资格,也很难在历练中博得什么彩头,自己似乎想得太多了些。

想到此处,申白方顿时愁云尽消,心头一片豁然,轻笑一声,拍拍罗云肩膀道:“罗师弟,这剑盾可不是那么容易练到大成境界的,当年我也是因为迟迟不能突pò

,便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其他功法上。历练的日子很快就要到了,你若是能获得历练资格,我倒是可以在师尊那里说些好话,替你求取好一些的功法,如此一来你便不用受困于这青罡剑盾了。”

罗云原本心情郁闷,听到申白方这么一说,倒是眼前一亮:“既然如此,那我拼尽全力也要获得试练资格!”

申白方却面色一肃:“罗师弟,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你可知dào

自己的竞争对手都是些什么角色吗?”

罗云皱眉道:“不是跟我一同晋升内门的弟子吗?”

申白方听闻此言,连连摇头,笑道:“罗师弟,你想得还真是简单呀!若是这么容易,那还不如不用比试,直接让你们进入云岩山试练得了。”

“噢?难道还有什么奇怪的规矩不成?”

“规矩倒是没有太多,只不过,你的竞争对手,还要加上入门五年以内的师兄。”

罗云面色一怔:“入门五年以内的师兄!那我们这些新晋升的弟子岂不是太吃亏了?”

“呵呵,这也没办法,你若是想要在内门之中出头,这可是为数不多的机会。只有在历练之中表现出色的弟子,才会受到长老的重视,才有机会获得更好的功法,也才能够得到长老的重点栽培。”

申白方略一沉吟,又道:“告sù

你也无妨,进入云岩山试练的弟子,每人至少要向内门贡献三种指定的药草或是兽皮兽骨。而往年那些表现出色的弟子,大都可以多贡献数件,远远超出了最低要求。所以说,你若是想出头,还是敢紧琢磨琢磨怎么满足这些试练要求吧。当然了,也有一些弟子进入云岩山不是为了这些,而是为了向武德堂换取自己需yào

的物品,只要满足内门规定的最低要求,多余的斩获,便可拿去向武德堂兑换所需,但这往往都是实力高强的师兄们才能做到的,像你们这样的新弟子,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罗云听得咋舌不已,看来若想换取那炼魂草,还要颇费些功夫才行。

“眼下更换功法已然来不及了,你还是回去安心修习青罡剑术吧,毕竟把剑盾练到小成境界也算是很不容易了,多巩固一下境界也是好的。”

“多谢师兄指点!”罗云谢过申白方,转身告辞离去。

罗云离开申白方住处,琢磨着青罡剑盾以及云岩山试练的事情,内心踌躇烦闷,加之近日潜心修liàn

难得放松心神,此时稍得闲暇,忽地起了游玩的心思,便信步走出白家,来到云城街面上闲逛散心。

来到云城这么久,这还是他第一次走出白家大院,看着城中的繁华景象和街面上的各色行人,不禁有种眼花缭乱的新鲜感觉。尤其是看到那些春花争艳般的妩媚少女之时,更是觉得眼睛都有些不够使了。

听着街上的吆喝声,罗云便想起幼时跟着母亲赶集的情形,这云城的街面可比乡下的集市还要热闹的多,各色行人熙熙攘攘,简直就像过年一样。

“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祖传手艺,个头大份量足,云城里独此一份儿,快来买呀!”

一记略显沙哑的吆喝声自不远处传来,前方一个干廋的老翁正扛着一个稻草扎成的团子走了过来,稻草团子上扎满了火红的糖葫芦,看得罗云直冒口水。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竟然摸到两个铜板,罗云掏出铜板,恋恋不舍的望着自己仅有的“财产”,苦笑一声,迎着老翁走了上去。

听着老翁的吆喝声,罗云一时兴起问道:“老伯,你这糖葫芦有什么名堂,为什么说云城中独此一份儿呢?”

老翁直了直佝偻的身子,见是一个弱冠少年,干咳一声笑着说道:“小娃儿,你有所不知呀。俺家祖上就是卖糖葫芦的,传到我这一代已是第三代了。我这糖葫芦外甜内酸,好吃不粘牙,即能化解那积食之苦,又能治肚子里的馋虫,小娃儿你来一串尝尝吧?”

第20章 巧遇

罗云哈哈笑道:“老伯真是风趣!那你这糖葫芦怎么卖呀?”

老头伸出一根黑黝黝的手指,向着罗云晃了晃道:“一文钱一串。”

罗云握着手里的两个铜板大呼庆幸,心想这倒不贵,这糖葫芦自己还从来没吃过,今日正好买一串尝尝,正要付钱之时,却听身后传来一记撒娇的声音。

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还不及自己胸口的小女孩,正摇拽着一位中年妇女的衣角,用娇细的声音喃喃道:“娘,我想吃糖葫芦。”

那中年妇女抬头望了望卖糖葫芦的老翁,眉头皱的紧紧的,叹气道:“小莲儿乖,快跟娘回家去。”

小女孩紧咬着左手食指,右手仍是拽着中年妇女的衣角不放,嘴角一弯,就要哭了出来。

那中年妇女心有不忍,蹲下身抹了抹小女孩的眼角,低声道:“小莲儿听话,这糖葫芦小孩子不能吃,跟娘回家去,娘给你捏菜窝头吃好不好?”

“不嘛,我就要吃糖葫芦。”小女孩小嘴儿一撅,大眼一眨,两颗泪珠骨碌碌的掉了下来。

中年妇女急怒道:“你这丫头今天怎地恁不听话?快跟我走,不然我要打你屁股了!”说着便要拉起小女孩离开。

两人衣衫破旧,补了好多补丁,罗云看在眼里,心知是穷苦人家,又见那小女孩天真可爱,不禁心头一酸,将两个铜板塞在老翁手里,拔了两串糖葫芦快步上前道:“大婶且慢行!”

中年妇女闻声抬头,将小女孩护在怀里,疑惑的看着罗云。

却见罗云拿着两串糖葫芦快步来到身前,躬身道:“小妹妹,这两串糖葫芦送给你。”

“哇,糖葫芦!好呀,好呀!”小女孩见有糖葫芦吃,顿时破涕为笑,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花,便要伸手去接。

中年妇女却一把拉住她,向着罗云连连摇头:“这位小兄弟,咱们素不相识,俺不能要你的东西。”

“大婶,这没啥,快拿着吧。”罗云说罢,便将糖葫芦塞在小女孩手里,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转身快步走开了。

“大哥哥,大哥哥……”小女孩向着罗云招手,却见罗云三转两转便隐没在人群里。

“小莲儿,咱们走吧。”中年妇女轻叹一口气,拉着小女孩向前走去。

罗云前行几步,忽听前方远远传来一记响亮的马鞭声,大街上顿时一阵哄响,行人慌不择路,你推我抢争相闪往道路两旁。

罗云举目望去,只见前方扬起一溜烟尘,烟尘起处,却是一辆双马并驾的高大马车飞奔而来,红马驾红车,端的是耀眼异常。

一个身穿黑衣的壮年车夫手握马鞭左挥右打,双马吃痛之下发力疾奔,两三个闪避不及者,被马车刮倒在地,滚向路边,叫苦不迭。车夫却是看也不看,肆无忌惮的大笑一声打马狂奔。

马车来势极快,罗云稍一错愕的功夫,便已驶至身前。

罗云背身疾退数步,轻松避过飞驰的车轮,皱眉望去,又有一人被蹭倒在地,马车却已奔出数丈之远。罗云举目前观忽地面色一变,只见马车前方不远处,一个小女孩被慌不择路的行人挤到街心,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惊慌失措的左右张望,大声哭叫着自己的娘亲。

那中年妇人被人群隔在街边,难以靠近,眼看马车飞驰而来,小女孩却懵然不知,顿时惊骇欲绝!

危急关头,罗云暴喝一声,身形如脱弦利箭,化作一道青灰色影子,瞬间掠过十余丈的距离,堪堪赶在马车之前,挟起那个小女孩向路边掠去。

“找死!”

车夫豹眼圆瞪,怒色一闪,将手中马鞭一抡,向着罗云猛然抽去。

鞭梢如蛇信般破风而动,发出尖利的啸声。罗云明知背后鞭势及体,怎奈身形尚未落地,兼且怀中挟着小女孩,无法回身抵挡,只能运足内力,将真气贯注于脊背护住后心,准bèi

硬挨一记。

罗云自然不知dào

,这驾车之人并非寻常角色,而是凭借一手“狂蟒鞭法”横行江湖凶名昭著的恶汉。只是不知为何数年前突然销声匿迹,仿佛凭空消失一般,云城一带再也没了此人踪迹,今日却突然现身,看其架势,仍是那般嚣张嗜杀,比之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车夫见罗云脊背紧弓,显然是要硬挡这一记攻击,不禁心中暗叹:“这小子当真是不知死活!这一记重鞭下去,云城街头又要多一具横尸了。”

只见他狞色一闪,便欲重手下击,却又忽地眼珠一转,面上现出一丝戏谑之色,手腕轻轻一抖,鞭梢顿时如灵蛇般一个扭曲,倏地绕过罗云肩头,向他怀中的小女孩疾冲而去。

罗云正凝神于背后,忽见长鞭绕至身前,不禁大惊失色!

虽说他功夫也不差,可哪里见过这种怪异的路数,要知dào

这“狂蟒鞭法”可是从无数血腥厮杀之中锤炼而来,其诡异狠辣之处远远超出了罗云的想象。

眼看鞭梢就要戳中小女孩的脑袋,罗云怒喝不止却是无力再作抵挡。

忽听“啪”的一声翠响,原本如灵蛇般的鞭身蓦然从中间处断为两截,鞭梢在小女孩面前数寸之处戛然一顿,方向随之改变,卷着小女孩手中一串糖葫芦软软掉落在地。

车夫勒马环视左右,狂怒暴喝道:“谁人胆敢毁我长鞭?”

罗云突逢异变,此时方才回过神儿来。放开怀中的小女孩转身向后望去,只见车夫手持半截马鞭,在人群中来回巡逡着,一双豹眼几乎要喷出火来。

过了片刻,却不见有人应声,车夫更是狂怒交加:“是谁毁我长鞭?快快出来受死!”见仍是无人应声,车夫羞怒之下怒目一瞪,扬起半截马鞭再次向着罗云抽去。

罗云后撤一步,就要拔剑出手,右手探出之际,忽地想起出门之时并未带剑,不禁心呼不妙。

“哼!”一记悦耳的冷哼声忽地响起,紧接着,一道绿芒自街边闪电般飞射而来,“啪”的一声翠响过后,车夫手中的马鞭再次被断为两截。

那道绿芒去势稍缓,又飞出数丈之高才悠然飘落,众人定睛看时尽皆惊呼不已,那道绿芒竟是一片细长的柳叶。

车夫两度失手,心头惊骇交加,豹眼一眯向街边望去。

罗云尚是首次目睹这种手段,惊骇之余转头望去,只见一道柳绿色身影自街边徐徐走出。

罗云定睛一看,顿时眼前一亮,那绿衣罩体之人竟然是一位翩翩少女,其样貌清丽脱俗,眉宇中略带一丝淡淡的冷意。

绿衣少女俏立街心,冷冷看了车夫一眼,淡然开口:“真没想到,云城竟是鼠辈横行之地。”

车夫见这少女淡然自若,谈吐不凡,一时猜不透深浅,僵在马车上不敢妄动,只是怒目圆睁,脸色阵红阵白。

罗云上前拱手道:“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那绿衣少女却似充耳不闻般,淡淡瞥了罗云一眼便转回头去,也不答话。罗云面色微红,一时尴尬不已,站在街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师妹何必如此动怒,气坏了身子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呀!”一个白衣青年冷冷瞥了罗云一眼,自人群中走出,来到绿衣女子身前昂然站定,将罗云挡在身后。

绿衣女子面色稍缓,随即又略带愠色,嗔道:“姜师兄,都怪你!都是你说要到云城来,可没曾想一到这里便看到这种场面,真是大煞风景。”

白衣青年一副溺爱之色道:“师妹说的是,这些鼠辈太不长眼,竟然敢在师妹面前出手伤人,简直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罢转头看了车夫一眼,目中闪过一丝厉芒。

车夫与白衣青年略一对视,顿时面色一凛,心头寒意大起,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暗忖道:“今天忒也古怪,老子横行江湖十几年,还从来没怕过谁,怎地被这白衣后生看上一眼,便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犹豫片刻,压下心中惊怒,道:“在下‘吞云蟒’乔七,敢问这位小哥和姑娘高姓大名?”

白衣青年冷哼一声,淡淡道:“凭你?还不配!”

“你……”乔七横行江湖多年,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当下便恼羞成怒,再也按奈不住心头火气,将马鞭随手一扔,反身取出一柄九环长刀,自马车上一跃而下,怒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二位的高招吧!”

白衣青年不怒反笑,面带嘲讽之色道:“既然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说罢便上前一步,双手倒背,冷冷盯着乔七。

乔七被那绿衣女子先后两次斩断长鞭,不免有些心怯,此时长刀在手,顿觉有了底气,心头凶焰大涨,狂笑一声道:“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老子的‘嗜血刀法’!”

白衣青年虽未亮出什么兵器,却是淡然自若,自有一股胜券在握的气势,仿佛丝毫未把乔七放在眼里。

不知为何,自从这白衣青年出现之际,罗云便有一种强烈压抑之感。以往面对莫云川的时候,罗云也曾有过这种感觉,不过,却远远没有眼下这般强烈。

虽然还未见到此人出手,罗云却知胜负已定,乔七碰上这硬茬子,怕是要倒大霉了。

第21章 云岩山

白衣青年身形稍动,向前踏出一步,目中精芒一闪,一股无形的气势向着乔七当头罩下,乔七体内气血当即便是一阵翻腾,片刻后连呼吸都有些吃紧了,不禁双目暴睁,一脸的震惊之色。

“乔七,退下!若非这位小哥手下留情,你恐怕已经没命了。”乔七身后的马车车厢内忽地传出一记尖细的男子话声。

乔七闻言顿觉呼吸一畅,体内气血渐趋平缓,霎那间惊醒过来,转身向着马车恭敬一拜,便收起九环长刀退至车旁。

白衣青年双目微眯,似乎要把马车看个通透,怎奈车厢四帘紧闭,密不透光,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车上何人?还请现身一见!”

那男子尖细的话声再次响起:“你我素不相识,不见也罢。若是这不长眼的马夫冒犯了小哥,还望高招贵手,不要与他计较。”

白衣青年眉头微皱,若有所思。

那绿衣女子似乎不愿再生事端,轻叹一声,举步来到白衣青年身边,轻声开口道:“姜师兄,何必跟这种凡……凡夫俗子计较,若是杀了他只恐脏了咱们的手。”话声稍顿,压低声音道:“师兄莫要忘了宗门戒律,为这等鼠辈出手犯戒实在是不值呀。”

白衣青年闻言面色微变,片刻后冷意尽消,望着那绿衣女子轻笑道:“呵呵,师妹说得极是!跟这等鼠辈交手,实在是有失身份。”

转向乔七冷冷道:“今天算你走运,下次再让我遇到,就没有这般便宜了!还不快——滚!”

最后一个“滚”字似乎是运足劲力吐出,直震得众人耳鼓一麻,乔七听在耳中却觉胸口猛然一窒,如受重锤敲打一般,说不出的难受。此时方知车上男子所言非虚,这白衣青年修为果然远胜自己,心中一阵后怕。这等吐字伤人的功夫,他也曾听一些前辈高人说起过,却不曾想今天竟让自己碰上了。

饶是如此,乔七仍是怒火上涌,心有不甘。面上厉色一闪张口欲言,随即却又想起什么,回头看了马车一眼,面色颇为忌惮,只得吞下到了嘴边的狠话,冷哼一声,将长刀收起,跳上车打马飞奔而去。

罗云僵立当场,再欲上前道谢,却见那绿衣女子向白衣青年说道:“姜师兄,咱们真不该管这些闲事,浪费这么多功夫,只怕耽误了正事。”

白衣青年轻笑摇头:“师妹莫要担心,这片刻的功夫,想来不会真的耽误什么。况且,咱们出来这么久了,哪里发xiàn

过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绿衣女子闻言面色一黯,似乎被说中什么心事,现出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

白衣青年一怔,面现懊恼之色,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摇动绿衣女子手臂道:“师妹莫急,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师兄会竭尽全力帮zhù

你的,放心吧!”

绿衣女子容色稍缓,却仍是点头不语,举步向前走去。

白衣青年摇头轻叹,紧随其后,两人步伐看似不紧不慢,却只片刻的功夫便已不见人影。

罗云自始至终被晾在一旁,一脸尴尬的站在街心,遥望着绿衣女子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

中年妇人似乎被吓坏了,心神不属的拉着小女孩向罗云道谢一番,便匆匆离开了。

罗云也没了闲逛的心思,便举步返回白府。

一进白府内门,罗云便愣住了。

早前在街上见过的那辆马车此刻正停在内门的空地上。罗云看得眉头大皱,心想那乔泰在街上横行霸道,必定不是什么好人,而车厢内的男子神神mì

秘,始终不曾露出庐山真面目,他们来白家作甚?

罗云返身走回大门处,见守门的是两个陌生的武者,拱手道:“两位大哥请了!”

守门的武者年纪只比罗云稍大,一个身材略高的武者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另一个身材稍矮的武者眼珠滴溜乱转,面相略显滑稽,此人打量罗云一眼,开口道:“小兄弟,你是何人门下?”

罗云恭敬道:“这位大哥,小弟罗云,拜在周长泰周长老门下。”

“噢?周长老门下!哈哈,幸会幸会!我叫孙龙,以前有幸受过周长老指点,只是在下福缘浅薄,未能被他收为弟子呀。不过,我对他老人家的仰慕之情可是一如既往,始终丝毫未变的!罗兄弟,你有何事呀?”

“孙大哥,不知这马车是什么来头?那车夫你可认得?”

孙龙一脸疑惑道:“罗兄弟,你问这个做什么?”

罗云打了个哈哈道:“我只是随便问问,适才在街上看到一辆马车经过,看样子倒跟眼前这辆差不多的。”

孙龙略一犹豫,道:“告sù

你也无妨。这驾车之人名叫乔泰,车中之人乃是古长老的客人,至于此人找古长老做什么,我就不知dào

了。”

“古长老……”

“是呀。不过,像这些长老们的事情,咱们还是少打听为好,私下里更不要议论。若是不小心让长老知dào

了,你我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罗云皱眉片刻,拱手谢过孙龙,快步走回别院。

云岩山历练的选拔比试日益临近,黑衣女子留给罗云的时间也只剩下三个月,罗云忙于修行,渐渐的便把乔七的事情抛到了脑后。

十日之后,白家内门开始了每年一度的云岩山试练选拔。

各大长老手下的精英弟子自然是不需yào

参加比试,便可直接获得试练资格的。而那些晋升内门五年以内的弟子们就没这么幸运了,为了获得试练资格,免不了要经过一番你死我活的拼杀。

虽然选拔比试严禁性命相搏,但为了自己的前程,为了能够有机会获得长老的青睐,所有参加选拔的弟子们无不是拼尽全力,出手狠辣毫无保留,功夫稍差者稍有不慎便会落个重伤而退的下场。若是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厮杀则更为惨烈,胜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在这种情形之下,那些涉世未深的年轻弟子们难免滋生出急功近利的想法,若是遇上难啃的骨头,久攻不下,往往便会心浮气躁,自乱阵脚。

罗云却因此得了便宜,凭借《青罡剑术》稳固的防守和纯熟的剑qì

攻击连克强敌,连过两轮而毫发无伤。

接下来,罗云遭遇一名入门五年的内门高手,此人名唤于和安,一柄金色长枪使得出神入化,虎虎生风。长枪善攻,罗云善守,怎奈对手修liàn

多年,内力之深厚远非罗云可比,罗云虽然祭出青罡剑盾全力抵挡,仍是左支右绌,险象迭生。

此时已是最后一轮比试,罗云本无意争这一时的胜败,可毕竟少年心性,在场上杀得兴起,岂肯草草罢手认输?见青罡剑盾难以建功,便欲催动无名口诀助战,试图反败为胜,谁料对手本就有所保留,罗云的无名口诀还未运转完毕,于和安自忖已探清眼前对手虚实,一轮疾风骤雨般的杀招倾泄而出,直杀得罗云无力招架,无奈之下只得苦着脸罢手认负。

不过,罗云心底却是另外一番想法,若是再战一次,早早便加持那无名口诀的话,自己并非全无还手之力。但这一切对于他来说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他已凭借选拔赛第十名的身份获得了云岩山试练的资格。

三日之后,参加试练的弟子在内门广场之上集结完毕,在几位长老的带领下离开白家,出了云城向南直行。

云城以南是大片的原始山脉,巍峨的群山绵延数千里,云岩山便坐落在这片山脉的外围,相比那些高奇险峻的深山主脉来说,云岩山其实并不起眼。

这大片的原始山脉之中物产丰富,奇珍异兽数不胜数,外围的山脉大多被云城周边各大势力所瓜分。而那些地势险恶常人难以涉足的深山,则被那些隐在俗世之外,鲜为人知的神mì

势力所占据。

白家虽然在云城之中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势力,但放眼云城之外,便算不上什么豪门大族了。而云城也只是云州境内的一个中型城池,像此等规模的城池,整个云州少说也有百余座。

白家之所以能在云城叱咤风云,屹立数百年而不倒,其背后的靠山便是云州境内雄霸一方的修仙宗门——青木门。

五日之后,白家的车队不紧不慢的进入了云岩山地界。放眼望去,云岩山麓古木丛生,山体被大片的墨绿色植被所覆盖。许多弟子尚是初次来到云岩山地界,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感慨万千,罗云更是被这一眼望不到边际风景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越过云岩山向前看去,远方云雾蒸腾,霞光缭绕,似真似幻。恍惚间,罗云如坠梦境,不由得生出一种身临仙境的感觉。

晌午时分,车队终于来到云岩山脚下,随着长老一声令下,众弟子分作十余队开始入山。罗云所在的一组五人小队,由一名叫俞成化的师兄领衔,另外三人均是几个入门较早的师兄。

陶虎站在一条叉路口,面色阴沉的看着另一边的罗云,目中闪过一缕寒芒,随着莫云川一声令下,陶虎冷笑一声紧随其后,迈着大步进入了山谷。

第22章 地龙根

仅仅片刻的功夫,数十名弟子便如蚂蚁一般,纷纷隐没在云岩山的密林之中。

俞成化当先而行,抬眼看了看前方,对身后几人说道:“几位师弟,灵岩谷就在前方。你们来此之前,想必都已做足了准bèi

,进入山谷之后,不妨先行采摘那些异果和药草,按照往年的经验来讲,山谷外围低阶灵药和异果颇多,而且很少会有凶猛的异兽出没。所以,若想完成长老们规定的任务,倒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待到任务完成之后,再进入灵岩谷深处,我们尚有大把的时间去寻找那些凶猛的异兽,来锤炼自己的身手。”

几人纷纷点头称是,罗云道:“俞师兄,若是在谷内遇到其他同门,应当如何处置?”

俞成化略一沉吟,道:“长老早有交代,进入云岩山试练,一切全凭个人修行,生死自负。若是遇上少见的灵药和异兽,出手相争自然是在所难免的。况且,长老们不在身边督促,以往每年都有同门之间生死相搏的事情发生。你们毕竟修为尚浅,若是遇上同门无法力敌,能退且退,千万不要鲁莽,要知dào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便没什么道理好讲了。”

罗云神色凝重,默然点头。

俞成化又道:“为了安全起见,你们最好不要离我太远。这样的话,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只需大声呼救,我便能及时来援。但这深山老林中地势极为复杂,若是一不小心迷了路,我可是无能为力的,那就只能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众人边说边走,不多时来到一座山崖下方。一股奇异的香气扑面而来,众人精神为之一振,大感心神畅快。

俞成化面色一喜,道:“这是碧灵花的味道!”

罗云虽然也从内门的物品册上看到过碧灵花的相关描述,但却从来没有真zhèng

见过这种灵草,此时听俞成化提醒,方才定睛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高高耸立的崖头之上,长着几株通体碧绿色的灵草,灵草高约三寸,长长的草茎上面顶着一朵拳头大小淡蓝色的花朵。

俞成化将身一纵攀岩而上,片刻功夫便上到崖顶,将几株碧灵花小心翼翼的自石隙中起出,装在事先准bèi

好的物品袋中。站在崖顶四下巡视一番,扬手向前方一指:“那处还有碧灵花,你等快去。”

罗云几人闻言纷纷向着俞成化所指的方向掠去,片刻功夫后便在山崖前方的一片坡地上发xiàn

了另外一丛碧灵花。几人纷纷动手,将碧灵花连根起出,收了起来。

众人在谷中寻了一日,大都完成了长老定下的基本任务。接下来,俞成化吩咐众人自由行动。

“各位师弟,接下来的时间便由你们自行安排。在此期间的一切收获,皆归你们个人所有,长老不会强行收缴。至于是否要贡献给内门获取额外的功德,你们自己衡量便好。深山老林里异兽毒虫甚多,大家务必小心提防。一月之后,令箭和擂鼓之声响彻云岩山上空之时,立即赶往山下汇合,切记!”

罗云出身乡野,对山林较为熟悉,在谷内查探片刻,便沿着一条天然石径向山谷深处走去。

半日之后,罗云已经走出了灵岩谷,此时他的身边已经看不到同行的师兄了。

罗云站在一处小山顶上,俯瞰着远近地势。深山之中不时传出低沉的兽吼之声,一些不知名的飞鸟在茂密的古树上空盘旋不定。

远处光芒闪动,罗云定睛一看,只见山下有一片碧绿的湖泊,湖水在阳光照射下,映出粼粼的波光。远眺片刻,罗云纵下山顶,向着那处湖泊走去。

湖边颇为安静,阵阵冷风带来潮湿的水气,空气清新之极。罗云仔细查探一番,见没什么危险,便纵身跃入湖中,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不多时,罗云出水上岸,运功蒸干衣衫上的湖水。远方又传来低沉的兽吼声,他正准bèi

向着兽吼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忽听湖对面传来几声扑通的声响。

陶虎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湖边,正和吴心等人先后跃入湖中,大声的扑打着水面,狂笑不止。

罗云眉头一皱,暗忖冤家路窄。不过,他自然不会蠢到送上门去自找没趣,便矮着身子,在长草的掩护下悄悄退到了岸边的树林里,借着树林的遮掩,向着前方快速掠去。

罗云在一处小山坡上停了下来,前方的兽吼声越发清晰了。

前方的山坳里正有一头山虎兽,吼叫声便是这头丈许长的巨兽所发出。在这头山虎兽身后数丈之处,野草和灌木东倒西歪,显然这里刚刚发生过一场厮杀,地上还有片片的血迹。山虎兽似乎刚刚吞吃过猎物,此时正悠闲的踱着步子。

在白家的物品册中,山虎兽榜上有名,此兽的毛皮筋骨都是难得的材料,皆可贡献给武德堂换取功德。

罗云潜下山坡,悄无声息的向着那头山虎兽潜去,来到不远处,试探着投出一个石块。

啪嗒!

山虎兽听到异常响动顿时暴怒不已,狂声怒吼,大展虎威,片刻后不急不缓的向着落石的方向走去。

罗云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羽箭,搭在了长弓之上,用尽全身的力qì

绷紧了弓弦。

山虎兽来到石块落下的地方,左右巡视一番,并未见到什么活物,又是怒吼连连,用蒲扇般大的爪子拍打着地面。

罗云抓住山虎兽身形停顿的时机,挽着弓弦的手指轻轻一松,嗖的一声,羽箭脱弦而出,居高临下向着山虎兽射去,箭身飞射如电,带起尖利的破风之声。

山虎兽听闻异响,似是感受到危机,巨大的身躯向前猛然一跃,便欲摆脱险境。怎奈羽箭速度太快,山虎兽虽避过了头颈等要害部位,但却被飞射而来的羽箭钉在了屁股上。

此兽久居山林,称霸一方,何曾受过这等屈辱?当即狂性大发,转过身来,一双血红虎目紧盯着罗云,直欲择人而噬。

罗云一箭射出,藏身之处已然暴露,此时被虎目一扫,不禁心中一凛。顷刻间山虎兽便飞扑而来,罗云在山坡上纵横飞跃,变换着位置,借着树木的掩护又射出几箭。转眼之间,又有两箭射中山虎兽。

周旋约一盏茶的功夫,山虎兽血流不止,动作逐渐迟缓起来,罗云见机会难得,便纵身跃下山坡,来到一片平地处。

山虎兽居高临下,一人一兽形势立变,这凶猛的巨兽自然不知dào

,这是罗云设下的圈套。

随着罗云又一支羽箭射出,山虎兽再也无法忍耐冲天的怒火,狂啸一声,自山坡上一跃而起,巨大的兽躯像一片黑云一般向着罗云当头罩下。

半空之中,山虎兽早已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虎口中喷出阵阵腥风,眼看就要将罗云一口吞下。

“来得好!”

罗云大喝声中,身形向前一纵,挈出长剑,向着自上而下飞扑而来的虎腹斩去。这一剑罗云运足了内力,犀利的青罡剑qì

灌注剑身,带着尖锐的破风之声,向着山虎兽最为薄弱的腹下斩去。

山虎兽应变也颇为神速,眼看一扑之势即将落空,前爪猛然下拍,欲将罗云抓个结实,无奈收势不住,见对方闪过虎爪,只得甩动长长的虎尾,向着下方的罗云抽去。

罗云身形电闪避过虎尾,长剑去势不变。

噗!

一声异响过后,山虎兽滑过罗云头顶,扑通一声跌落在地。

罗云向前奔出一丈多远,才急急回头,只见山虎兽抬起前爪,有气无力的拍打着地面,口中发出不甘的吼声,虽然仍不失兽王本色,却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声势。

罗云摇头轻叹,心头掠过一丝不忍,向天默祷片刻,挽弓搭箭,彻底结束了这巨兽的痛苦。半个时辰之后,罗云就近升起一堆苒火,吃起了虎肉大餐。吃饱之后,将虎皮装入袋中,又选了几块虎骨,便离开了这处山谷继xù

向前走去。

此时,罗云已进入云岩山的原始密林地带,这片密林之中尽是数人合抱的千年古木,林中密不透光,阴沉幽静,令人颇觉压抑。

微风带来一丝奇异的香气,罗云精神一振,循着香气向前走去,随着不断的前行,香气也越来越浓。

半个时辰之后,罗云走出密林,来到一片平坦地带。

此处矮草遍地,却少有高大的树木。罗云搜索片刻,在一处水潭边上,发xiàn

了一株奇怪的野花。

此花只有一支半人多高粗如儿臂的花茎,茎杆底部却是层层叠叠的宽大叶片,叶片通体墨绿之色,与洁白的茎杆形成鲜明的对比。茎杆末端顶着一朵碗口大小的赤红色花朵,先前那诱人的香气便是从这赤红色花朵上散发而出。

此刻,那朵赤红花朵在阳光照耀之下发出娇艳的红芒,将方圆半丈之内都映得艳红一片,显得颇为诡异。

罗云注视着那艳红的花朵,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这朵野花与白家物品册中所描述的一种罕见灵草毫无二致。这是一种名为“地龙根”的灵草,在白家物品册上高居灵草类三品等阶,根部与花朵皆可做成上等的疗伤药,实在是可遇不可求。

第23章 争夺

罗云早就将内门下发的物品册详读了一遍,若将这株“地龙根”拿回白家,便足以向武德堂兑换黑衣女子所需的风灵叶了。

再三确定眼前的野花的确就是罕见的“地龙根”之后,罗云不禁大喜过望,快步上前,便欲将其挖出。刚刚拔出匕首,却听身后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话声。

“陶师兄,你看前方那朵花怎么这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罗云闻言一惊,急急转首向林边望去,只见吴心和陶虎并肩自林中走出,斜眼望着自己,一脸的戏谑之色。

陶虎目光阴冷,淡淡看了罗云一眼,又望向那朵地龙根,皱眉片刻,忽地一拍脑袋:“啊!我想起来了,莫非这就是物品册上高居三品的‘地龙根’?”

吴心装模作样的从怀中掏出物品册,随手翻了翻,随即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陶师兄果然好记性!这的确就是‘地龙根’。”

两人哈哈一笑,迈步上前,仿佛前面根本就不存zài

罗云这个人一般。

罗云怒道:“站住!”

吴心冷哼一声,抢道:“哟,这不是罗云吗?怎么这么巧,我们刚发xiàn

这朵‘地龙根’,你就跑过来了,还好我们发xiàn

的早,不然就被你抢了先。”

罗云闻言气急:“你!你简直无耻至极!”

吴心眼珠一转,面色不改:“无耻?陶师兄,你来评评理,这朵野花明明是我们先发xiàn

的,怎么却成了我们无耻了?”

陶虎面色阴沉,冷笑道:“天材地宝,能者得之。既然遇上了,自然是归我们所有,怎能随便被你抢了去?”

罗云怒极反笑道:“你们二人一唱一和,看来是想倚仗武力强夺了。”

吴心尖笑一声:“这野花乃天生地造之物,又不是你家的东西,你叫它它能答yīng

吗,又何来强夺一说?”

陶虎和吴心两人一唱一和,摆明了要恃强凌弱,联手对付罗云。罗云孤身在此,避无可避,即便把这“地龙根”让给此二人,也绝不会有何善报,何况陶虎和罗云之间的旧怨又岂是一株药草所能化解的?这一战恐怕是躲不开了。

片刻间,陶虎和吴心距离罗云已不到两丈的距离,二人一左一右向罗云缓缓迫来。

陶虎停下脚步,冷冷道:“罗云,都说冤家路窄,今日你我在此相遇,休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吴心在一旁煽风点火道:“陶师兄,还跟他啰嗦什么,你我二人一起动手将他灭了。这深山老林密不透风,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得此良机,真是天助我也!”

陶虎沉吟片刻,缓缓摇头道:“吴师弟,你且在旁掠阵,我要与罗云公平决战,让他输个心服口服,死个明明白白。”

吴心眉头微皱,双目之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异色,面色数变之后无奈道:“陶师兄光明磊落,当真是条汉子!师兄放心出手,有我在一旁压阵,这小子想逃也逃不了!”

陶虎缓缓点头,踏前一步,将身后长刀挈在手中:“罗云,今日在此相遇也是天意,你我定要分个胜负,决一生死!”

罗云冷笑一声,拔出长剑:“装什么正人君子?既然遇上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想要取我性命,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从外门之时起,陶虎便与罗云交手数次,但从未讨过什么便宜,他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心结,不除不快。

此时,陶虎一脸傲然之色,似乎胸有成竹,淡淡道:“近日我刀法大成,正苦于没有真zhèng

的对手练刀,今日就拿你的鲜血来祭我的‘修罗狂刀’吧!”

罗云冷哼道:“废话少说,出手吧!”

陶虎狂喝一声,出手如电,长刀猛起,向着罗云狂斩而去,猛烈的刀气发出刺耳的尖啸,仿佛能割裂心神一般。

罗云猛催内力,青罡剑qì

离剑而出,向着陶虎的狂刀迎击而去。

铮!

一时间刀风剑qì

交缠不休,金铁交鸣之声在幽深的山林之中激荡回响。

两人激战数十回合,仍是不分胜负。罗云暗自惊讶不已,陶虎的武功修为相比上次在内门交手之时又有很大的进境,其《修罗狂刀》愈趋纯熟,刀法犀利之极,刀气无孔不入,罗云纵有青罡剑qì

护体,也险些被其霸道的刀气所伤,若非青罡剑盾已练至小成境界,恐怕早已饮恨此地。

陶虎亦是全力出手,眼看迟迟不能得胜,也是心中讶异。他自诩刀法大成,武功进境神速,未曾想每次与罗云交手,都没有多大优势。原本狂猛至极的修罗狂刀,到了罗云面前,威力似乎凭空减弱了几分,这让陶虎觉得十分窝火。

陶虎的修罗狂刀霸道至极,加之久战不胜,不禁怒火上涌,几乎每招都是以死相拼,罗云也是险象环生,守得颇为辛苦,但青罡剑术恰好长于防守,并未给陶虎什么可乘之机。

二人久战之下,仍未分出胜负。吴心面色愈发阴沉,沉吟片刻,目中厉色一闪,右手一翻,手中现出一枚纤细的玄铁飞芒。这玄铁飞芒乃是他的独门暗器,形如绣花针,通体银白之色,于暗中出手,令人防不胜防。

罗云与陶虎实力本就在伯仲之间,此时全力对战,心神皆灌注于手中长剑之上,根本无暇分心他顾。

吴心觑准时机,运足内力,右手微微一抖,玄铁飞芒无声无息飞射而出,瞬间没入罗云左臂。罗云吃痛之下剑招扭曲,陶虎看准机会狂喝一声,使出一记“修罗冥域”劈头斩下,一股凛冽寒气瞬间笼罩罗云周身。

罗云怒喝一声,匆忙变招转攻为守,岂知青罡剑盾尚未完全凝实,便被陶虎的狂猛刀气一击而散,修罗冥域余威未尽,重重击在罗云胸口。

噗!

护体剑qì

在这股巨力冲击之下一溃而散,修罗冥域的阴寒刀气刹那间侵入肺腑,罗云身躯剧震,如断线风筝一般向后倒飞而去,口中鲜血狂喷,在空中划出一串长长的血花。

罗云倒飞出两丈开外,重重跌落在地,体内真气紊乱之极,受创的胸腹涌起一阵剧烈的绞痛。吴心暗算得手,面上闪过一丝阴狠的笑意。

陶虎狂笑一声,将刀一挽,向罗云缓步走来:“什么狗屁青罡剑术,简直不堪一击!这次你输得心服口服了吧?”

罗云强忍撕心裂肺之痛,试图凝聚起残余的内力,谁料稍一运功五脏六腑便如针扎刀绞一般,剧痛难忍。

“垂死挣扎吗?”

罗云咬牙切齿愤nù

之极,想要挣扎起身却牵动伤势,面色一阵殷红,差点又吐出血来。此时忽觉脐下一热,一股暖流自丹田涌出,向着受创的经脉脏腑弥漫而去。暖流所到之处疼痛大减,紊乱的真气在其镇压之下也渐渐归于平静。

罗云一阵狂喜,暗暗握紧了剑柄,心头涌起强烈的求生渴望!

陶虎步步迫近,面上浮现出浓浓的杀意。

罗云体内那股暖流仍旧不疾不缓的流转着,他的真气此时已恢复近半,但是,这还不够。

罗云灵机一动,怒道:“暗器伤人,无耻之极!”

陶虎闻言一怔,转首望向面露得色的吴心,随即有所觉悟,心中暗忖怪不得罗云的攻势急转直下,原来是这小子在一旁暗算偷袭。

陶虎暗叹一声,面上掠过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快之色,片刻之后冷哼道:“成王败寇,胜者为尊,事到如今,你说什么也没用了。”

吴心冷笑道:“陶师兄不用跟他废话,干净利落解决了他,省得浪费时间。”

陶虎将手中长刀缓缓举起,面色却平静无比:“受死吧!”

话声落定,陶虎力灌刀身,向着跌坐在地的罗云当头劈去。

罗云体内真气此时已恢复大半,其伤势虽被那股奇异暖流强行封闭镇压,却也使得剩余的真气备受牵制,一时之间无法凝聚,加之部分真气被刀气击散,短时间内无法恢复。

生死关头,罗云猛然喝道:“来者何人?”

陶虎微微一愣,随即看透罗云的拙劣诈术,吴心正在一旁掠阵,若有什么风吹草动岂会没有知觉?不过本能的反应还是令其疾速斩落的刀势微微一顿,旋即一如既往劈落而下。

刀风呼啸,野草狂摇!

然而,就是这电闪星逝般的一念之机,却给了罗云摆脱死神的机会。

间不容发之际,罗云蓦然后仰,身形疾速横旋,全身真气灌注剑身,使出一招青罡剑qì

直刺陶虎咽喉要害。

这孤注一掷般的拼死一击全力而发,带着一往无还同归于尽的气势斜刺而出,端的是狠辣之极。陶虎立时感到一股强烈的危机袭体而来,若手中刀势不变,罗云固然会没命,自己也绝逃脱不了重伤甚至惨死的下场。

陶虎虽然悍猛却并非傻子,原本就占尽上风立于不败之地的他,此时怎肯冒此奇险,加之自保的本能反应,心念电转之下发出一声暴怒的狂吼,硬生生将下落的刀势一个扭转,向斜刺而来的长剑劈去。

第24章 暗流

锵!

两人皆是全力出手毫无花巧,刀剑相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陶虎借着巨大的反震之力,身形一扭向右横飞而去,不待落地,反手便是一刀,向着罗云劈去。

罗云亦是借着反震之力贴地横移,堪堪躲过陶虎的攻击,停定之后挺身站起,身躯一阵摇晃。

转眼间的功夫形势大变,吴心惊诧不已,目中闪动着阴毒的光芒,一脸的不可思议之色,似乎不能接受罗云的大难不死。

罗云五脏六腑一阵剧痛,真气失控之下在体内又是一阵游离乱窜,原本被镇压下来的伤势再次发作,不得不疾催无名口诀加以镇压,此时伤上加伤,真气恢复变得迟缓至极。

陶虎脸色十分难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却见一缕长发在身前缓缓飘落,心头一阵发寒,后怕之余不禁暗自庆幸起来,若非自己果duàn

变招,此刻恐怕已命丧罗云剑下了。阴沉如墨的脸上不禁掠过一丝意wài

之色,直直盯着罗云:“这次看你往哪里躲?”

说罢将长刀横于胸前,右手执刀左手轻托刀尖,修罗冥域再次施展开来。此前虽用同样的招数将罗云击伤,但毕竟是激战之间仓促出手,威力不免打了折扣,此次从容施展,同样的招数其威势却大胜从前。

顷刻之间,刀身之上便结出一层白霜,丝丝寒气在刀锋处缭绕不散,丈许方圆内寒气迫人。

罗云默默催动无名口诀,强行压下翻腾的血气,暗中凝聚着所剩不多的真气。

哗!

一尾青鱼自水潭中一跃而起,旋又咚的一声投入之中,水花四溅,平静的水面上顿时荡起层层波纹。

罗云伤势颇重,心知难以抵挡陶虎全力一击,此时听得异响,心头一动,缓缓向塘边退去。

陶虎以为罗云心虚胆怯,将刀指定罗云缓缓向前迫去,待到两人相距不足一丈的距离,蓦然大喝一声腾身而起,丈许范围内的寒气顿时向着刀锋倒卷而去,长刀发出尖利刺耳的啸声,带着无穷的威势破空而下。

罗云苍白的脸上忽地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凌空下击的陶虎看得一愣,却也来不及细想,只知这一刀劈将下去,罗云就算不死也得重伤。

伴随着陶虎的怒吼,长刀呼啸而下,罗云虚挽一个剑花,身形蓦然向后一纵,翻身投入水塘之中。

扑通一声,水花四射。

罗云催动所剩不多的真气,勉强施展出青罡剑qì

,三道剑qì

挟着水雾颤颤巍巍的射向陶虎。

陶虎冷哼一声,也不见如何抵挡,三道水剑到了其身前数寸之处,便如撞上无形墙壁一般,非但无法前近分毫,反而被寒气迅速冻成了冰锥。

陶虎大袖一挥,三道冰锥轰然爆碎,化为点点冰渣散落开来。

“后会有期!”

罗云轻喝一声,借着水剑的掩护深吸一口气猛然扎入深潭之中。

“不好,这小子要跑了!”吴心恍然大悟,张口怒骂。

陶虎暴怒之余向着水面连砍数刀,激得水潭一阵动荡。吴心也隔着数丈的距离连发暗器,怎奈暗器入水毫无作用,罗云早已不见了踪影。

“陶师兄,快追呀!”吴心一脸怒色,快步跑到潭边,恨恨的望着跌宕起伏的水面。

陶虎看着幽幽的深潭,犹豫片刻,摇头道:“追什么追?此潭深浅未知,贸然下去只怕被他偷袭,我们只需守在潭边等他出来不就好了吗?”

吴心欲言又止,点头称是。

罗云闭气下沉,过了许久才触到潭底。睁眼看去,潭底黑黝黝的,也分不清东南西北,亦不敢贸然上浮。

体内真气所剩无几,闭气功也只是粗略练过,火候尚浅,何况受体内伤势影响,真气本就所剩不多,挨到此时已是憋闷难耐,不由自主得挣扎起来,片刻后只得硬着头皮向上浮去。

谁想脚下一紧,却是无法浮起,罗云心中大急。弯腰一摸,双脚似乎是被水草缠住,手忙脚乱去解,却一时不得要领难以挣脱。大急之下一张口被灌进几口潭水,连噎带呛的愈发窒息了。

罗云一口真气消耗殆尽,渐觉手脚无力,脚下水草尚未挣脱,已是心神恍惚,头脑昏沉,几乎要昏死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短短几个呼吸间的功夫,脑海之中忽地传来一阵雷击般的剧痛,心神猛醒之际,强烈的窒息之感再次传来。

片刻之后,丹田之中蓦然一热,那股奇异的暖流再次喷涌而出,窒息之感渐渐消失。

罗云险死还生,大呼庆幸。定下神来左右观望,潭底景物隐约可辨,那柄长剑正躺在身侧,便执剑将水草割断,踏着潭底淤泥向前走去。

这水潭着实怪异,潭底似乎比潭面要大了许多,罗云走了许久仍是不着边际。正欲返身往回走,却见前方隐约有一团淡青色亮光,忽忽闪闪,明暗不定。

罗云好奇心大起,心想莫非这便是传说中住着神仙妖怪的水底洞府不成?心中虽然有些害pà

,但略一犹豫之后,还是决定上前探个究竟。

罗云小心翼翼走上前去,待接近了一些,看清了眼前状况,不禁大感惊奇。只见前方不远处,一团巨大的黑影正围着一颗硕大的青白色光团盘旋不定。黑影阔约丈许,忽聚忽散,仔细一看,竟是许多游鱼群聚而成!

再看那团青白色光团,似乎一直发出淡淡的光芒,并没有增强或者减弱。先前看到的光团明暗变化,竟是那团游鱼遮挡光线所致。

鱼群依旧围着那团亮光游转不休,罗云看了许久,也不见有何变化,悄悄走上前去,见那些大大小小的游鱼都是一些普通的鱼类,并无特异之处,便挥手驱赶。

鱼群受惊之下四散游走,片刻便逃的干干净净,眼前只剩下那团青白色光团。

近前一看,原来是一颗半人高的水草,顶端有一颗蚕豆般大小的圆珠,这青白色光芒便是那颗圆珠所发。

白家的物品册上并没有关于这种水草的记载,罗云也不知这水草究竟有什么古怪之处,伸手一探,那颗圆珠竟骨碌碌滚了下来落在他的手中。

一股温润之感自指尖传来,罗云将圆珠拿在手中细细观看。圆珠通体亮白,似乎还有些弹性,用力揉捏之下还有一丝轻微的变形。把玩片刻之后那硕大的亮光缓缓黯淡下来,未过多久,只剩圆珠本身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到了最后,就连那一丝光芒也敛到了圆珠之内,再也看不清了。圆珠也变得坚如白玉,凭借罗云再怎么用力揉捏,也没有一丝变化了。

罗云将这古怪圆珠收在怀里,走出没多远,发xiàn

身侧的水流之中光线有些扭曲,若不细看还不易察觉,似乎是一条暗河。这怪异的现象令他好奇心大起,伸手触摸片刻,发xiàn

那股暗流比身边的水流速度略快,凉丝丝的,且隐隐传来一股柔和的吸力,伸出的手臂被这股吸力带得又向前伸出了寸许。

罗云玩性大起,索性由着那股吸力的牵引,将整条胳膊都放入其中,看着宽松的衣袖随波逐流缓缓摇摆,感受着水底暗河的奇妙之处,开心的傻笑不已,全然忘了自己正身处陌生水域之中,也没有注意到那股暗流正在缓缓加速,半边身子都已被吸入了暗河之中。

此时暗河的水流越发迅快,罗云渐渐感觉到身体飘然欲飞,待发觉很难站稳之时,再想蓄力抽身已是来不及了。一股湍急的暗流狂涌而过,一个盘旋便将其身体带得向上升起,罗云身在水中无处着力,有力难施,片刻之后,便高高悬浮在河水之中,离河底已半丈有余。

罗云急得手舞足蹈,张口大叫却只能吐出几口水花,被水流一带,瞬间变作一条“大鱼”,随着暗流向前冲去。

暗流越来越急,也不知向前冲出多远,水势才渐渐收缓。罗云慢慢稳住身形,头顶上忽然有光线射下,抬头一看,似乎到了浅水区,估摸着早已出了水潭的范围,便纵身向上浮去。

小心翼翼探出水面,发xiàn

所在之处竟是一片陌生的湖泊,湖面极为宽广。四下一看,只见左右耸立着两座高大至极的巨山,两座巨山交汇之处,便是眼前这片湖泊。巨山将这广阔的水面环抱其中,形成一座山谷,谷内碧水荡漾,古树叠荫,高山绿水相映成趣。

搜寻片刻,并未发xiàn

陶虎和吴心的踪迹,他们并没有追来,估计是被甩掉了。

罗云这才放下心来,浮出水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兴奋得大声吼叫,结果牵动胸腹伤势隐隐作痛,才想起有伤在身。连游带爬上了湖岸,在岸边树林中寻了一些野果充饥,体力恢复之后,便在树荫下盘膝而坐。

罗云受创之后勉强出手导致伤上加伤,此时脱离险境心神一松,体内伤势终于开始发作,原本被无名口诀强行镇压下来的内伤也开始出现强烈的反噬,周身虚乏至极。

第25章 第二颗聚气丹

罗云自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袋子,取出一颗丹药吞下,开始运功疗伤。

这小袋子可是颇有名堂,是用一种产自云岩山一带的特殊材料制成,据说能够水火不侵,所以被称为“水火袋”,专门用来存储丹药以及一些怕水怕火的特殊物品。

在白家,这水火袋并不是一般内门弟子能够拥有,只有获得云岩山历练资格的弟子才能在长老那里领取,所以这小小的袋子在白家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当初长老说此袋能避水火,罗云尚有一丝怀疑,如今亲眼见识到收纳在其中的丹药果然是滴水未沾,不由得暗暗叹服。

罗云伤得不轻,在药力和无名口诀的辅助之下,足足用了三日的功夫才基本痊愈。

朝阳缓缓升起,晨风送来一丝凉意,波光粼粼的湖水轻柔的拍打着岸堤,罗云被清脆的鸟鸣唤醒,内伤初愈仍是身虚体乏,伸了伸懒腰,靠在古树树叉搭成小窝中探头望向远方。

宽阔的水面上金光涌动,犹如万点金星闪烁不定;又似一湖足赤金沙直铺到天际,尽头处,则是镶嵌在黛色山谷之中,拔地而起蓬勃向天的火红色朝阳。

罗云看得出神,倏忽间仿佛回到了黑石村,想起了自己站在小山顶上,远远的眺望云城的情景。

一切像梦一般,离开黑石村来到向往已久的云城一年多了,当初的憧憬已渐渐褪色,现实的残酷,偶尔还是会让自己无所适从。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完全找不到身在家乡那般的宁静。

一丝若有若无的倦意涌上心头,一个念头在罗云脑海中掠过:这看似繁华的所在,却随处可见那些令人心烦的争斗,自己仿佛一叶轻舟被卷入大海,飘摇在汹涌的波涛之间,进退已然是不由自主了。

阳光愈发刺眼,片刻的失神之后,那个念头一闪而逝,罗云忽地醒觉过来,想起白家后山那个黑衣女子,心头便是一凛,再想起自己背负的使命,不由得心中一阵苦涩。

一切似乎正如黑衣女子所料,罗云在内门之中已有了立足之地,事情正朝着预想中的方向发展着,任务完成,他也将拥有更加强dà

的力量。

不过,他与陶虎之间的矛盾似乎越来越深了。陶虎等人自恃实力强横,三番五次对他下狠手,若非运气不错,恐怕不知死了几回了。可是,作为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面对这种情况又能怎样呢?

实力!只有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让自己强dà

起来,才能不受别人欺压,才能自保。

正如黑衣女子所说,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自己不了解的东西。就算没有后山的遭遇,自己就能退缩吗?难道要回到黑石村,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想到劳苦一生仍是庸庸碌碌的父亲,再想到温柔善良却英年早逝的母亲,罗云心头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悲愤。不管未来怎么样,绝不能再重蹈覆辙,踏上那可悲的老路!

罗云滑下古树,寻了些野果填饱肚子,向一片山谷走去。

在一处断崖之上,罗云意wài

的发xiàn

了几株名叫乌凤血的药草,这种药草在白家内门物品册上排名颇高,乃是二品药草,对于内伤过重,失血过多颇有奇效。只是此种药草对生长环境要求颇为苛刻,却又似乎没什么规律可循,所以极难寻获。

罗云小心翼翼采下几株成熟的药草,旁边还有几株幼草尚未长成,虽然也有一定药用价值,但权衡片刻,还是放qì

了采挖的想法。因为黑衣女子所需的风灵叶,在内门物品册上只是三品药草,随便一株二品的乌凤血用来换取三品的风灵叶还是绰绰有余的。

罗云抱着侥幸心理在深山中转来转去,试图找到三品药草风灵叶,十多天的功夫下来,他收集了七八种三品药草,但却丝毫没有发xiàn

风灵叶的踪影,无奈只得放qì

了这种撞大运的想法。

十多天的功夫,倒也让他好好领略了一番山林景色。在云岩山极深之处的一个无名山谷中,他在向阳的山坡上发xiàn

了一个山洞,进洞一探,洞内颇为干燥,最让他意wài

的,便是洞中竟有一套石案和石凳,样式笨拙,全无刀削斧凿的痕迹,似乎是天然形成。

洞外乃是深山幽谷,景色秀美,天地清灵之气极为浓郁,对于练武之人来说,这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修liàn

胜地。

罗云采了些树枝将洞内略一打扫,便在石凳上坐了下来,苦着脸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这三品的风灵叶竟然比二品的乌凤血更加难找,看来想省下武德堂这一趟麻烦是不成了。”

罗云却不知dào

,风灵叶虽然只是三品药草,但由于其药用价值不高,加上能与之配伍的药材也颇为难找,所以在物品册上几乎是鸡肋一般的存zài

。至于其功效,物品册上并未详细说明,只是含糊不清的略做了一些描述,说是适用于一些极为少见的头痛伤风之症,估计是用得少,也不怎么受重视罢了。

“练武之人也会头痛伤风?这倒是极少见的。”罗云心中虽然纳闷,却也无暇深究。

罗云所受内伤早已痊愈,不过近几日练功之时,他发xiàn

丹田之中原本停止增长的暖流似乎有些蠢蠢欲动。每次运转无名口诀,都会有一丝暖流游离于气海之中,却始终无法纳入丹田,待到收功之时,那股暖流徘徊在丹田之外不得其门而入,不到半个时辰便会消失无踪。

如此反复数日,依旧如此。奇怪之余,忽地想起那黑衣女子所传授的口诀尚有数句未曾修liàn

过,便尝试着默念口诀,开始修liàn



半个时辰之后,罗云面露痛苦之色,强压下体内翻腾的气血,睁睛之时面色一阵发白。

那几句口诀他尚是首次修习,初时不觉有异,但运转数遍之后,暖流尽出涌遍周身,丹田中却传来阵阵的空虚之感,显然是后继乏力。

罗云不明所以,复又默念早前的口诀,却一切正常。不过,那丝多出来的暖流仍是无法融入丹田之中。

皱眉苦思片刻,罗云忽有所悟,掏出水火袋,取出一颗聚气丹,盯着小小的丹丸看了半晌,忽地面现决然之色,大口一张,便将丹丸吞了下去。

聚气丹入腹即化,阵阵暖流不停的冲击着丹田气海,鼓涨之感随之传来,罗云随即盘膝闭目,将无名口诀完整的运转起来。

随着口诀运转,聚气丹所化的暖流逐渐汇入周身经脉,和丹田中原本的暖流融混合一,沿着经脉飞速运转着。

一个周天运转完毕,罗云发觉脐下微微一涨,一丝暖流随即融入丹田之中,口诀继xù

运转,丹田中却再也没有出现空虚之象,反而越发饱涨起来。

十个周天过后,聚气丹所化暖流已有小半融入丹田,罗云大喜过望,就连暖流冲刷周身经脉引起的酸痒酥麻之感,似乎都变得十分受用。

片刻之后,罗云衣衫已被汗水浸湿,周身逐渐腾起淡淡的白色蒸气,毛孔之中也缓缓的向外涌出淡黄色的液体。

山洞之外灵气涌动,一团数丈大小的白色雾气不知何时出现在洞口,并缓缓转动着,将洞中的浊气抽出,又将天地间的清灵之气缓缓送入其中。

罗云沉浸在修liàn

之中,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的功夫。聚气丹的能量大半融入丹田之内,余下的则化作腾腾热气,随着那些淡黄色液体从周身毛孔之中排出体外。

罗云双目闭合,如老僧入定般盘膝不动,仿佛化身石像,与这山洞融为一体,与这洞外的天地融合为一。

许久过后,洞外的白雾已然散去。罗云面容微动,双目缓缓睁开,一缕精芒如电般掠过,洞中的的情形似乎又清晰了几分,就连山洞深处的怪石尘屑,仿佛都尽收眼底。

罗云只觉心中大畅,周身爽利之极,似乎充满了难言的力量,不由清啸一声,腾身而起,不料却“嘭”的一声撞在了两丈多高的洞顶上。

“哎哟!”

罗云痛呼一声,揉着脑袋抬头望去,幸好洞顶尚平,若是撞上尖石,只怕要头破血流了。随即却恍然大悟,面露喜色,自己随意一纵,竟然高逾丈许,若是在洞外恐怕还要更高。

虽然不甚明了其中究竟,但他却清醒的知dào

,自己已将黑衣女子传授的无名口诀修liàn

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得益于此,自己的体魄修为都不小的增长,此次云岩山之行虽遭到重创,却也能算得上是因祸得福了。

兴奋之余,罗云又想起丹田之中那股阴煞之气,抱着侥幸心理内视一番,结果无比失望,那股阴煞之气十分顽固,仍旧盘踞在丹田之中,只是比先前略微缩小了一点点而已。

他对此早有心理准bèi

,虽然有些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也只能坦然接受,片刻之后便将这一丝不快埋在了心底。奔出洞外,寻了一处水潭,痛痛快快的将浑身上下洗了个干净。

罗云估摸着日子,尚有十几日才到试练结束之期,长老定下的任务已经完成,自己也有了换取风灵叶的药草,便在这片充斥着天地灵气的山谷之中安心的修liàn

起来。

第26章 惊与喜

深山之中多猛兽,偶尔也会有不速之客光临这座山洞,罗云仗着修为精进,屡屡出手斩杀。试练快要结束的时候,他的物品袋早已塞满,还有一些多余的兽皮兽骨装不下,便堆在洞中。

到了后来,再看到一些低等的野兽,罗云都没了出手的兴趣,能避则避,实在躲不开了,便出手驱离。饶是如此,仍有一些不知死活冥顽不灵的悍兽与其纠缠不休,在这种情况之下,也只得出手击杀。

罗云也曾远远看到过两个同门的弟子在山谷下方经过,初时还兴奋不已,便欲张口呼喊,招呼他们上来。不过,在看到山下两人似乎是为了什么东西大打出手,继而生死相拼之时,便压下了内心的想法。他虽然并无歹念,却不想因为一时的善意而引火烧身,让自己再陷险地;他对自己的实力虽有几分自信,却也不想被迫出手,跟素无仇怨的同门生死相拼。进入白家这么久,经lì

过一些事情之后,他渐渐的明白了一个道理,也不得不接受这令人沮丧的现实:好人,不是那么容易做的。

夜深之时,远处的大山之中偶尔会传出狂暴的兽吼之声。这吼声似有无穷的威势,威严霸气,每每挟着山风席卷而来,远近的鸟兽皆被吓得闻风丧胆,魂不附体,也不知是怎样一种恐怖的存zài



罗云曾经亲眼目睹一个两丈多长的三龄裂山虎被那吼声骇得腿软筋麻,蜷缩在山崖下瑟瑟发抖。见此情形,自然也熄了前往大山深处一探究竟的心思。以他的实力,对付一头裂山虎就已经是如履薄冰了,像这种不知隔了多远,仅凭一声吼叫便能让裂山虎心胆俱裂的家伙,以自己眼下的实力,那是万万招惹不起的。

半月时间一恍而过,这一日,天才蒙蒙亮,此起彼伏的令箭爆响之声便传遍了云岩山上空,令箭之声稍稍停歇,兽皮大鼓那闷雷般的隆隆巨响又从山下远远传来。罗云站在洞口,隔着层层迭迭的山谷和密林,凝神眺望着山脚的方向,这令箭和鼓声他非常熟悉,试炼已经结束,这是白家长老在召唤弟子下山。

罗云早就整理好了行李,回头看了山洞一眼,将鼓鼓囊囊的物品袋背在身上,向山下走去。至于那些低等的兽皮兽骨,对他来说已经是可有可无,拿着反而是一种累赘,略作整理便留在了洞中。

一日之后,罗云走出深山,此时偶尔能遇到几个同门,他们看到罗云的物品袋时,大都是同一种反应: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便是张大了嘴巴,再过片刻,便是用羡慕嫉妒的眼光打量着罗云。有的人甚至起了争抢的心思,尾随在罗云身后,面色阴晴不定,显然是在琢磨着如何下手。

罗云自然是心如明镜,将那些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先是佯装不知不觉,然后看似“不经意”的露了几手功夫,那些不怀好意的家伙见其手底下颇为硬朗,知dào

不是好惹的主儿,心里虽是垂涎不已,奈何本事不济,只得知难而退,熄了半路夺宝的心思。快到山脚之时,罗云远远便看到了白家的行营,许多弟子正聚集在一起,互相展示着此次云岩山试练的收获。

内门中的几位长老已全部到齐,正在等待各自的弟子下山。不过,眼下看来,几位长老却是有喜有忧,面色各不相同。

古长老那阴沉的老脸上十分罕见的露出了满面红光,似乎心情极好,五六个弟子围在他的身边,各自拿着一些药草和兽皮、兽骨等大小不一的物件,你一言我一语的大肆炫耀着。

罗云逐个看过去,忽地眉头一拧,面现愤nù

之色。只见陶虎拿着一株白茎绿叶的药草,药草顶端是一朵碗口大小的赤红色花朵,赫然便是他在水潭边发xiàn

的那朵地龙根。当日他在水潭边遭到吴心暗算并被陶虎重创,险些命丧当场,这地龙根最终还是落在了陶虎的手里。

陶虎仿佛有所感应,忽地回过头来,待到看清是罗云之后面色一呆,心头大感意wài

。片刻后却冷笑一声,双目之中闪烁着寒芒,与罗云对视良久,两人针锋相对皆是互不相让。吴心察觉陶虎的异样,也回头望了过来,片刻的震惊之后,目中渐渐充满了阴毒之色。待罗云走到近前,皮笑肉不笑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真没想到,你竟然能活着走出云岩山。”

罗云脚步略微放缓,稍稍转头斜瞥了吴心一眼:“当日所赐,有朝一日必当如数奉还。”

吴心冷哼一声,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高远因实力较弱,并未获得进入云岩山试练的机会。此次试练,何不悦门下弟子实力并不出众,当他兴冲冲的来到山下,准bèi

迎接满载而归的弟子之时,却发xiàn

自己门下那些个不成器的家伙一个个垂头丧气,有两三个人甚至还受了伤,没受伤的人也收获甚少。作为一名内门的资深长老,他顿觉大失颜面,脸色阴沉的几乎要滴下水来。尽管隔了很远,但看着古天河那嚣张得yì

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怒气,指着几个受伤的弟子破口大骂。

“野猪皮,羚羊角……你们就带回这么点破玩意儿,还受了伤,你们怎么还有脸回来?”那几人虽被骂得狗血淋头,却连大气儿也不敢喘。

周长泰面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弟子们已陆陆续续从云岩山中走了出来,然而,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哪一个徒弟能够拿出让他满yì

的成绩。眼看着门下弟子们快要聚齐了,周长泰的心也渐渐沉了下来,心中暗暗琢磨着:看来此次试练的风头,又要被古天河那个老家伙给抢光了。唉,弟子不争气,做师傅的也跟着丢人现眼,真是晦气!

他越想越是烦闷,不由叹了口气,面色漠然的扫视着身边的弟子,忽地皱眉道:“咦,怎么还少一人,何人尚未下山?”

此言一出,众弟子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却无人答话,片刻后,俞成化一拍脑袋,似乎想起什么,快步走到周长泰身前,拱手道:“禀师尊,的确还有一名弟子未曾下山。”

周长泰大眼一瞪,心中一喜,面露希冀之色:“究竟是何人?”

俞成化见他这般反应,面色微微一僵,吞吞吐吐道:“是,是……罗云。”

周长泰愣了一愣,双目微眯,眉梢微挑,片刻后轻咳一声:“罗云?”

俞成化接口道:“就是跟随申师弟学艺的那名弟子。”

“原来是交给申白方看顾的那名弟子呀。”周长泰微微颔首,弄清楚尚未下山弟子的身份之后,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欣喜之意,就连原本挂在脸上的那丝希冀之色也迅速退去,又变作闷闷不乐的样子。

很显然,在他看来,罗云这个实力平平微不足道,甚至于让他连名字都难以记起的新弟子,还不足以给他带来惊喜。

“到现在还没下山,不会是遇到了什么……”周长泰正喃喃自语着,忽听俞成化大叫一声:“来了!”

周长泰抬眼看去,只见人群后方忽地走出一个瘦削的少年,肩头扛着一个大大的包袱,那包袱鼓鼓囊囊,随着其步伐一颤一颤的,显得颇为滑稽。

罗云扛着包袱来到周长泰身前,将包袱往地上一放,对其躬身一拜:“师傅!”

“嗯。”周长泰摆了摆手,看了看地上的包袱,又看了俞成化一眼,目中似有一丝疑惑。

俞成化心领神会,快步抢前:“罗师弟,你怎么现在才下山?”

罗云拱手道:“俞师兄,我误入深山,耽搁了一些时间。”抬头时,却见俞成化已蹲在地上,解开了自己的包袱,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的拿了出来。

“二龄裂山虎全皮,二龄裂山虎腿骨,裂山虎鞭……”俞成化接连拿出十几件兽皮兽骨,到了后面几乎是喊了出来。

“这是……乌凤血?这是二品药草乌凤血!哈哈哈,罗师弟,你从哪里找到这么多好东西的?莫非是捡了现成的便宜不成?”俞成化再也抑制不住兴奋之情,将那几株二品乌凤血捧到周长泰身前。

周长泰一脸的意wài

之色,罗云包袱里的东西一件一件似乎都超出他的预料,那些裂山虎的虎皮虎骨也就罢了,竟然连十分罕见的二品药草乌凤血也有好几株。

罗云被几个抢过来围观的师兄挤了一个趔趄,不禁心中纳闷:“虽说乌凤血是二品药草,但也不至于让俞师兄如此兴奋吧?”

罗云自然有所不知,这乌凤血在云岩山一带产出极少,最近几年更是近乎绝迹,所以,虽然只是二品药草,但若以稀有程度而论,恐怕不输于普通的一品药草了。也难怪俞成化会如此大惊小怪,单看周长泰那大眼圆瞪,意wài

加惊喜的表情就能看出些端倪了。

罗云孤零零的站在人群外围,面色尴尬的看着师兄们的背影,本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如数家珍的场面,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第27章 殷勤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众人终于将罗云带来的东西过了一遍手,而那几株乌凤血,早已被俞成化牢牢护住,仿佛在保护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周长泰面带喜色,眉眼着实舒展了不少,望向罗云的目光也略微和善了几分。“罗云啊,此次试练,你收获物品最多,品级也甚高,为师十分满yì

,定要重重赏你。你有没有什么中意的彩头呢?”随着周长泰话声出口,众多师兄也纷纷望了过来,众人脸上写满了赞赏、满yì

之色,罗云不禁生出一种即熟悉又陌生的古怪感觉。

罗云挠了挠头,在这么多目光的热切注视之下,他似乎有些羞怯。

“师傅,进山试练搜寻药草山兽本是份内之事,弟子不敢要什么赏赐。”

周长泰面色微微一怔,目中掠过一丝奇光,尔后心情大悦,挥手道:“嗯,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即日起,我便收你为嫡传弟子。”

众人听闻此言一阵惊叹交加,俞成化抢道:“还不快快拜谢师恩!”

罗云着实又惊又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弟子拜谢师尊!”

“哈哈哈,回府之后为师再另行传你功法,先起来吧。”

“多谢师尊!”罗云磕过三个响头,站起身来。

罗云的满载而归,让周长泰终于扬眉吐气了一回,先前的不快一扫而光,抛下众多弟子,面带笑容的向何不悦和古天河走去。

俞成化拍着罗云肩膀笑道:“罗师弟,这次你可算是立了大功,为师傅挽回了不少面子,回去之后可要讨个厉害的功法。”

罗云性情单纯耿直,脱口说道:“嘿嘿,师兄过奖了。其实,若不是我还有几分运气,恐怕就回不来了。”

俞成化厉声道:“怎么,难道有人与你为难不成?告sù

师兄,是谁这么不知死活,让师兄替你出这口气!”

罗云眼眶一热,这位原本并不怎么熟稔的师兄突如其来言辞意切的关怀,令其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感动:“师……师兄,无须这般动怒,好在我没什么大碍,顺利完成了试练的任务。况且,况且……”

“师弟呀,你怎么吞吞吐吐的?噢,我明白了,是不是那古长老门下的弟子与你为难了?怕什么,有师傅在,他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罗云看了看俞成化,面露迷茫之色:“可是,试练的规矩就是那样,在云岩山内出手争夺物品并不算违犯禁令,况且他们也未必会承认呀。”

俞成化面色微微一松,轻笑道:“师弟呀,在内门立身,有些事情的确不好太过计较的。好在你完好无损的走出云岩山,这便是最好的结果,至于那些药草和兽皮兽骨什么的,皆是身外之物,多一些少一些,又有何妨呢!哈哈哈,你说是不是?”

罗云被俞师兄这番话说得是心悦诚服,一时颇为动容:“师兄说的甚是,那些身外之物,多多少少,有或没有又能怎样呢。”

“哈哈,其实呢,师兄早就觉得你根骨极佳,资质不错,所以,一直在暗中留意你,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有错!”

“师兄!我……”罗云身躯微颤,心头热血沸腾,向着俞成化拱手致意,激动之下竟然语塞。

“哎,你我同门师兄弟,何须这般拘礼?你这样未免太见外了。”

罗云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显是十分受用。

俞成化似乎想起了什么,向着罗云郑重说道:“对了,师兄有一件小事,不知师弟能否助我?”

罗云想也不想,连连点头:“师兄尽管说,只是师弟本领微薄,不知能不能帮得上忙呀?”

俞成化面色一喜:“师弟太客气了,这件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

“噢,师兄请讲,但有吩咐,师弟决不推辞!”

“咳,其实也没什么。师兄因为功法的原因,需yào

一根上好的裂山虎腿骨,可惜一直福缘浅薄,无法找到。如今师弟带回这么多,想来也用不完,不知能否借师兄一根用用?”

“师兄言重了,师兄如此对我,我无以为报。莫说什么借不借的,你看哪根合用,尽管拿去就是!”

俞成化一脸的为难之色,眼睛却不停的向虎骨瞟去,欲拒还迎道:“这个,似乎不太好吧……”

罗云在包袱中寻了一根粗大的裂山虎腿骨,递到俞成化手中,说道:“师兄不要客气,你看这根够不够用?”

“嗯,够了,够了!”俞成化如愿以偿,喜不自胜,目不转睛的盯着手中的虎骨,翻来覆去的打量着。

他修习的是一种叫做虎啸神拳的功夫。此种功法以强横霸道著称,练成之后力大无穷,据说能生撕虎豹,徒手开山。早在一年之前,他便已将此功练至小成,与同门师兄弟较量时,不用兵器,只徒手对敌便能刀剑不伤,一时引得许多同门称羡不已。俗话说乐极生悲,在那之后他的修为莫名其妙的遭遇了瓶颈,很长时间无法寸进,直到最近一段时间,在周长泰的悉心指点下,才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原来,这种功法修liàn

到一定境界之后,仅靠自身的努力再难有所突pò

,此时,必须找到某种野性十足,凶猛强悍的凶兽骨骼,辅以数种珍稀的药材,按某种古方秘术泡制成汤药,内服外敷,持续七七四十九日不得间断,才能使停滞的功力恢复增长。

放眼云岩山一带,凶兽虽多,能用来给俞成化做药引的却不多见,白家内门的武德堂之中虽然也保存了不少凶兽的骨骼,但是一来普通的兽骨对俞成化的帮zhù

不大,二来内门弟子历年试炼收集来的品级较高的兽骨,大都敬献给了白家家主及其嫡系受用,与他们相比,区区内门弟子实在是算不了什么。

俞成化费尽了心思苦寻不得,不想今日见到这么多裂山虎的虎骨,一时间眼里心里尽皆是那些虎骨的影子。虎乃百兽之王,裂山虎更是云岩山兽类的霸主,以裂山虎粗壮的腿骨做药引,那是再合适不过。尤为难得者,便是这腿骨成色甚好,骨血精髓俱是新鲜活化,药效更佳。

不过,这百兽之王毕竟不是易与之物,其骨血精髓中隐含一股霸道至极的凶戾之气,普通的药材一旦遇上这股戾气便会元气折损,药力大减,故此无法与其配伍。而既要镇压住兽血中的戾气,又要尽可能多的保留住骨髓中那股兽王之威,则需yào

冷、暖、寒、热、酸、甘、苦、辣、咸九种属性不同但同样霸道至极的猛药与其配伍,这九味药材无一不是药中珍品,每一种单独拿出来,都有很强的毒性,但合在一起,便能达到上述效果。

俞成化心中想得明白,药材虽然贵了点总还有处可寻,多花些银钱便能买来,而这裂山虎的虎骨则是可遇不可求,错过了眼前这次机会,可就不知dào

有没有下次了。这才痛下决心,打定了主意,向罗云软语相求,而罗云的爽快着实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想到不久的将来,自己的功力便能再次突pò

,重振当年的威风,不禁心花怒放起来,拍着罗云的肩膀笑道:“哈哈哈,师弟你真是痛快人!”

罗云不擅应酬巧语,看着俞成化开怀大笑的样子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讷讷的点了点头,这样的动作落在俞成化眼里,自然而然的变成了憨憨的模样。

长老坐阵,白家行营在此驻扎三日,三日过后,仍有四名弟子尚未返回。长老们派出五名年岁稍长的得力弟子进山搜寻,几人像小鱼入海一般眨眼间便没入层层密林之中,在偌大的云岩山内转了整整一天,仍是一无所获,次日一早无功而返。几位长老稍一碰头,便宣bù

失踪的四名弟子身亡了事。紧接着,长老们一声令下,众人拔营回返,离开了云岩山。

罗云不时的回头向山脚望去,心头沉甸甸的,暗中琢磨着,若是看到有人从深中跑出来,自己立即大声呼喊,让车队停下。不过,直到那茫茫山林消失在视线之中,远处始终也没有传出任何动静。

五日之后,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云城。

罗云策马从城门下穿行而过,回想起当日初次进城的情景,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眼前这云城仿佛变了样子,似乎不再是当初那个云城了。临近白府之时,罗云忽然有一丝瑟缩的念头,遥望着后山的方向,心中泛起一丝期待与不安。

回到内门之后,罗云并未返回住处,而是跟随周长泰来到了议事的偏厅。

在其一番语重心长的教导之后,罗云将几株乌凤血“主动”上交,而周长泰似乎有些“生气”,责其年岁尚轻行事不知拿捏分寸,又将一株乌凤血返送给罗云,至于那些虎皮和虎骨倒是只字未提,似乎一件也没看上。

周长泰放下手中的乌凤血,面带笑容端身而坐,缓声道:“罗云,你现在修习的是什么功法?”

第28章 练气功法

罗云略一思忖,答道:“回禀师尊,弟子修习的乃是《青罡剑术》。”

周长泰眉头微皱:“竟是《青罡剑术》,你目前修至何等境界了?”

“弟子资质愚钝,才刚刚开始修习第三层功法‘青罡剑盾’。”

“噢?竟然修至‘青罡剑盾’了。”周长泰想了想罗云入门的时间,微感惊讶之余,心头不禁掠过一丝赞许之意,点头道:“此种功法以守为主,进境缓慢,几乎无人愿意修习,你能练至第三层也算是相当不错啦。”

周长泰沉吟片刻,眉头微微皱起,目光一闪道:“你有没有修习其他功法?”

罗云忽地想到那无名口诀,心头蓦然一惊,这口诀的来历关系到他的生死,他对此根本无法说出合情合理的解释,心念电转,转瞬间的功夫已将其中利害想了一遍,硬着头皮镇定心神道:“弟子并未修习其他功法。”

周长泰注视罗云片刻,摇头自语道:“想当年有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练成的青罡剑盾,却被你练成了,看来真的是机缘巧合……”

罗云凝视倾听时,周长泰却轻叹一声住口不语。

“罗云,你可知dào

这世上除了武功一道,还有练气之术?”

罗云摇头道:“弟子只是略有耳闻,但都是一些道听途说的消息,不足采信。至于这练气之术到底是什么功法,弟子却无从知晓,还请师尊赐教!”

周长泰点头道:“嗯,你当然不知dào

了,毕竟整个白家内门之中,也没有几人能够有资格修习这练气之术。”说到此处,忽地眉梢一挑,似笑非笑的盯着罗云:“既然你能修成青罡剑盾,那试试这练气之术倒也未尝不可。”

罗云虽然懵懵懂懂,但也知dào

这练气之术绝不是普通的功夫,当即是惊喜交加:“多谢师尊厚赐!”

“嗯?我何时答yīng

要传你练气的功夫了?”周长泰面色一正,口气变得严肃起来。

罗云面色一僵,顿时陷入手足无措的境地,尴尬的看着周长泰。

“哈哈哈,无须如此拘谨,为师是在跟你开玩笑。此次试练你收获颇多,为我长了不少脸面,尤其是这乌凤血,为师正需yào

它配制一副丹药,此前苦寻数年也未曾找到,却不曾想你一次就找来这么多。再加上你能在数月之内将无人愿意修liàn

的《青罡剑术》练至第三层境界,足以说明你心性资质都属上乘,为师自然要让你试一试练气之术,看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惊喜!”

“多谢师尊!”

周长泰摆摆手,嘴唇微动,却十分怪异的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罗云略一怔愣,片刻之后,却听得一丝略显古怪的声音仿佛自脑海深处响起。初时吓了一跳,但随即便明白过来,这正是周长泰的话声,只是不知为何变得纤细悠长起来,大异平时的话声。

“罗云,下面是《元气经》口诀和修liàn

之法,你仔细听好,我以‘化韵入神’之法秘传与你,你切勿外传他人,否则以反叛师门论处!”

罗云面色一紧,郑重点头。

周长泰随即口唇微动念念有词,那丝古怪的声音直入罗云脑海,一柱香的功夫过后,话声戛然而止。周长泰深吸一口气,张口道:“罗云,为师所述,你已全部记下了吗?”

“回禀师尊,弟子已全部记下。”

“很好,修liàn

之时若有何疑难不解之处,可以直接来找我,你去吧。”

“弟子告退。”罗云向着周长泰深鞠一礼,离开了偏厅。

周长泰凝望着罗云离去的背影,面色渐渐变得深沉似水,眸中闪动着耐人寻味的光芒。

“你真的要让他修liàn

《元极经》吗?”一记阴沉沙哑男女莫辨的声音突兀响起,仿佛自地底传来,又仿佛凭空生出,飘忽不定,令人难以捉摸。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发问,周长泰并未表现出丝毫意wài

之色,双眼微闭,旋即睁开:“不管怎样,总要试一试的。”

片刻的沉默过后,那记阴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似有几分恼怒,又似有几分无奈:“这是第三个了吧?”

周长泰眉梢微微抽动了一下,目中闪过一丝狠厉决然之色:“是又如何?我相信,总会有人能够化解那反噬之力的。”

“这数年以来,门下弟子莫名失踪,你就不怕白家起疑吗?”

“白家?哼!怀疑又能如何?区区几个内门弟子,白家根本不会放在眼里。只要不危及到白家的根基,只要无人声张,就算白家听到只言片语,碍于内门长老之间的微妙关系,他们也会视而不见的。”

“好一个视而不见!哈哈……咳,咳,当年若不是你让我修liàn

这来路不明的功法,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唉……这功法我仔细推演过,并无任何隐机,若非与我的练气法门无法相融,我又怎么会让你冒险修liàn

呢?”

“哼!说得好听,若不是你心怀异数,去争夺这破功法,以我们的修为,离开白家去哪里不能过一辈子?我现在落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的很好吗?”

周长泰听闻此言面色接连数变,似乎恼怒之极,却又无处发泄,身躯渐渐绷紧,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片刻之后,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叹道:“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要怪就怪我当年鬼迷了心窍,听信妖人摆布,才落得这般光景。”

“哼,若是当年我没有修liàn

这鬼东西,咱们的孩子应该也有这少年一般大小了……”

周长泰紧闭双目,黯然不语。

……

罗云回到别院之时,远远便看到房门前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正是高远。

时隔月余,两人再次相见,自有一番感慨。

望着修为精进的罗云,高远感叹不已,罗云则把从云岩山中带出来的一些好玩的东西拿出来与高远分享。

“高远,我准bèi

近几日就去武德堂,用此次试练带回来的药草和虎皮虎骨兑换一些东西。”

高远点头道:“听说此次试练你是满载而归呀!不过,你还是要尽早去武德堂才好,试练回来之后,大家都在忙着兑换自己需yào

的物品,要是去晚了,好东西可能就被别人换走了。”

“是呀!我怎么就没想到?看来真的是要早点去了。”罗云一拍脑袋,面现懊恼之色,随即又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不过,也不必太过着急,我要换的东西,估计一般人也用不上的。”

“那就好。对了,听说陶虎回到内门便被古长老传下练气之法,现在已经闭关修行去了。”

罗云眉头一皱:“噢?练气之法……”

高远担忧道:“古长老在内门之中势力很大,陶虎为人又横行霸道,你以后在内门之中可要多加小心。”

“嗯,放心吧,我师傅也已将练气之术传授于我,我会努力修liàn

的。”

“真的吗?”高远一脸羡慕的看着罗云,似乎不敢相信:“真有你的!比起我们这些连试练资格都没有的家伙,你可是风光多了。”

罗云摇头苦笑道:“我只是运气好罢了,你千万不要灰心丧气,只要加倍努力,一定会大有收获的。”

高远走后,罗云将周长泰传下的《元气经》口诀默念一遍,便盘膝而坐开始修习。

一个时辰之后,罗云睁开双眼,面色古怪至极。他虽是初次修习这《元气经》口诀,却已发xiàn

一丝怪异之处。这口诀一经运转开来,便会在丹田处生成一丝寒气,而随时行功时间的增长,寒气会越来越重。

这种感觉和修liàn

那无名口诀之时倒也有几分相似,只不过,那无名口诀所凝聚的是一股暖流,而这“元气经”所生成的乃是一缕寒气。

罗云修习无名口诀时间已久,其丹田早已被暖流所充塞,故而此时修习“元气经”所生成的寒气根本无法融入丹田之中,罗云几经尝试终是无能为力,心想或许是初次修习的缘故,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次日一早,罗云便来到了内门的武德堂。

这武德堂乃是一座三层小楼,外观青灰相间,普普通通,但罗云却知dào

,这座看似普普通通的小楼里面是名符其实的内门重地,其中存放着数之不尽天材地宝。

此时的武德堂颇为热闹,进进出出都是来兑换物品的内门弟子,大部分都与罗云有过数面之缘,有的还很是熟稔。

罗云微笑点头,一一打过招呼,便举步进入武德堂大厅。

武德堂的管事乃是一名矮胖的老者,正吩咐两个少年登记取物,忙个不停。足足过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轮到了罗云。

那位胖管事端起茶杯,饱饮一口,抬头眯着眼睁看了罗云一眼,垂着眼皮面无表情道:“拿来。”

罗云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道:“拿什么?”

胖管事面色一肃,拍着桌子怒斥道:“知dào

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来这里是干什么的?”

罗云莫名其妙挨了一顿训斥,心中懊恼不已,但念及对方是武德堂管事之人,也不好计较,便压下怒气,说道:“弟子是周长老门下,来此兑换物品。”

胖管事没好气儿道:“你拿什么兑换?”

第29章 风灵叶

罗云拍了拍手中的物品袋,理直气壮道:“就拿这些。”

胖管事冷笑一声:“那你还不赶紧拿来?”

罗云此时方才醒悟过来,胖管事刚才所说的“拿来”所指何意,不禁面色一红,羞怒交加,一时语塞。

胖管事一脸得yì

之色,看来是经常拿这些内门弟子寻开心,咧嘴笑道:“嘿嘿,你小子练功练傻了吧,反应这般慢,也不知怎么混进内门的?”

罗云面色涨红,一时不知如何应对,胖管事身边那两名助手对视一眼,捂嘴偷笑,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面。此时,武德堂内又走进数名弟子,其中一人进门之后,看到前方的罗云便身形一缩,隐在了众人之后。

罗云将物品袋打开,将其中的药草和虎皮虎骨拿了出来,一件件的放在了胖管事身前的桌子上。

随着身前的物品堆积,胖管事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几分。他看着桌上堆成小堆的物品,咽了口吐沫,皱着眉头打量起了罗云,心想这看似不起眼的少年怎么出手如此惊人?

胖管事在武德堂供事多年,对白家的内门弟子非常熟悉,基本上,只要是新来的弟子能拿出个两三件物品就不错了,而眼前这个显然是第一次来武德堂的陌生的少年,不仅能够拿出数量众多的物品,而且成色还都属上乘,尽管这些物品还不能让胖管事震惊,但却足以令其意wài

了。

胖管事打量罗云片晌,又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感觉嗓子不再那么干涩之后,便开口道:“这……都是你的?”

罗云纳闷道:“不是我的,难道还是我偷的不成?”

胖管事被噎一口,差点把刚下喉咙的茶水呛了出来,怔然片刻,点头道:“你想要换什么?”

罗云心想终于谈到正题了,想起后山那个神mì

的黑衣女子,还有自己身上那顽固不化的阴煞之气,心中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忐忑不安,以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有一丝颤抖。

“我,嘿,我要……风灵叶。”

话声落定,胖管事皱眉无语,罗云的心却扑通扑通狂跳了起来。

胖管事面色从疑惑转到凝重,再从凝重转到疑惑,尔后眉头上的皱纹一松,长吐一口气再次问道:“你要什么?”

罗云面色微变,心想难道是黑衣女子对自己说谎,莫非这“风灵叶”在白家有什么禁忌不成?心下不免打起了鼓,手心都开始冒汗,硬着头皮闪闪烁烁的说道:“风……风灵叶。”

胖管事再次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整个人身形一垮,胖胖的身躯向后一倒,压得藤椅咯吱作响。指了指桌上那堆东西道:“你就用这些东西,来换风灵叶?”

罗云心中咯噔一下,心忖莫非这些东西还不够用来兑换风灵叶不成?摸了摸干瘪的物品袋,确认所有东西都已掏了出来,面露苦色道:“这些,不够吗?”

“咳咳……”胖管事边咳边笑,别的弟子大都是来换些丹药和兵器之类的东西,眼前这家伙竟然拿这么多东西来换那鸡肋一般对于习武之人几乎没什么用处的风灵叶,面带讥笑之色道:“你知dào

风灵叶是干什么用的吗?”

罗云的心越发的沉了下去,感觉武德堂内众多的目光都在盯着自己,身躯不由得一阵发紧。

“静心,安神……”

胖管事一摆手止住罗云话声:“嗯,知dào

就好。你一个习武之人换风灵叶做什么用?”

罗云吞了吞口水,心叫不妙,正不知如何作答之时,却见胖管事轻哼一声:“哼,罢了。你们这些家伙整天来换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我也懒得操那份儿闲心。看你是第一次来武德堂,我也不欺负你,这些东西要换风灵叶,能换好几包了,可我这里也没这么多,只有三株而已。剩下的那些,你想换些什么?”

罗云挠了挠头,满脸的意wài

之色,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好事心中暗暗惊喜,一时没了主意,想了片刻,说道:“就换些常用的丹药好了。”

胖管事点点头,示意身边的伙计清点物品,待物品清点完毕,又叫另一名伙计从身后架子上不起眼的一个小阁子里取出一个纸包。

罗云定睛看去,只见这小小的纸包上面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显然是摆在架上多时,久已无人问津。接在手里,打开一看,却是三株寸许长的干枯的药草并排捆扎在一起,看样子普普通通,毫无奇特之处。

“这就是风灵叶?”罗云喃喃自语着。

“怎么着?还怕我骗你不成!”胖管事大眼一瞪,嘟囔道。

罗云心有所思,并未回应,将风灵叶紧紧的揣在怀里,又用手按了按,生怕别人偷走了似的。

胖管事又吩咐伙计拿来一个小盒子,放在罗云身前。

“这里面是三枚上等玉黄丹,是培元固气的丹药,你拿来的东西,只能换这么多了。”

罗云将小盒子打开,一股浓列的药香味儿扑鼻而来,盒子里面乃是三枚蚕豆大小的黄色药丸。一般来说,这种香气四散,药味儿浓烈的丹药并非什么上乘丹药,在白家混了这么久,这点常识他还是知dào

的。像那些品质极佳的丹药,基本上都是药性内敛,最多也就是散发出些许淡雅的药香,这种香气浓烈扑鼻的现象,只能说明这种丹药并非精心炼制而成,只是普通货色罢了。

罗云此时倒也无暇计较这些细节问题,也没有心思琢磨胖管事到底有没有欺哄他,收好丹药,拿起干瘪的物品袋,在众多内门弟子神情各异的注视之下,起身走出了武德堂。

排队的弟子一阵议论之后继xù

向前走去。人群遮掩的角落里,一道身影渐渐走了出来,竟是吴心。

方才的种种情形,吴心尽数看在眼中,他对罗云的举动十分不解,此时正眉头微皱,紧盯着罗云的背影,深沉的目光中充满了疑惑,不知在想些什么。

怀着一丝莫名的激动和不安,罗云揣着风灵叶回到了别院的睡房。进屋之后他轻掩了门,在桌边坐定,深深呼吸之后,将怀里的风灵叶掏了出来,翻来覆去的仔细打量着,似乎想从这干枯的药草上发xiàn

什么奥妙。

不过,盯了半天,罗云也未能看出什么门道。这其貌不扬的药草,究竟有着什么非同寻常之处,竟能使得那神mì

的黑衣女子用如此手段来索取呢?

罗云苦思无果,只得暂时放下心事,开始了每天例行的修liàn

。以罗云如今的功力,《青罡剑术》已无需刻意修习,他所欠缺的,只是真气的凝厚程度和内力的累积。说到真气和内力,这两者到底是什么关系,罗云倒也无暇深究,不过他却知dào

,真气并不完全等同于内力,真气会在短时间内由于全力出手而变得枯竭,就像人的力qì

一样,会在短时间内用完,但稍稍恢复之后,又会恢复到原本的状态。但内力却有所不同,内力的深厚决定了他一次所能驱使的真气数量和爆fā

程度,而这也直接决定了他武功修为的境界。

不过,自从他知dào

这世间存zài

着有别于内家功法的练气之术,再加上隐约明白自己所修liàn

的无名口诀并非普通的武学功法之后,他对于真气和内力也就不那么太过在意了。因为此时的他已然明白了一些事情,再厉害的武学高手,遇到修为高深的练气修士,都是无法抗衡的。

再加上亲眼目睹过黑衣女子的诡异手段,让他更加确信,武学一道,绝对不是这个世界上最终的修行之途。

他对于无名口诀的兴趣越发浓厚起来,全身心的沉浸在修liàn

之中。自身的修为,随着丹田之中那股暖流的不断凝厚而稳步增长着。沉浸在修liàn

的状态之中,不知不觉已是日暮时分,罗云睁目收功,双目精芒闪烁,黯淡的天光对他的视线毫无影响。

此时,他的灵觉已然大异常人,屋内屋外的一切动静十分微妙的映照在他的脑海之中。这是一种十分奇妙的感觉,也是罗云最近才发xiàn

的自身的奇特之处。别院之中的一切风吹草动似乎都以一种难以形容的方式反应在他的脑海里,虽然门户紧闭,他却知dào

院内何时有何人走过,空旷的别院中,不时落下的三三两两的鸟雀,也无法逃过他的灵觉感应。

通常来讲,习武之人全身心修liàn

之时最忌外界打扰,稍有不慎甚至会走火入魔,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些武学高手修liàn

到瓶颈关口之时,常常需yào

寻一个僻静无人之处闭关才行。

非但如此,大多还需yào

一个武功修为不弱的人为其护法守关,防止仇家伺机偷袭或者有人意wài

闯入。但罗云最近修liàn

感受却告sù

他,他在修习的无名口诀,似乎是完全颠覆了一些武学常识的东西。先是那股奇异的暖流完全无法与真气融合,却又屡屡在关键时刻助其死里逃生。再来,最大的不同之处,便在于其修习无名口诀之时灵觉非但没有关闭起来,甚至还越发的灵敏了。

第30章 夜赴后山

这些疑惑始终萦绕在他的心里,虽然憋得有些难受,但却完全无法向别人请教,因为这一切,正是目前他身上背负的最大的秘密。好在风灵叶已经顺利拿到手,他随时可以去往白家后山,向那个黑衣女子交差去了,顺便也彻底解决掉自己身体里那股阴煞之气所带来的隐患。

想到此处,罗云心里稍稍安定下来,又想起周长泰所传授的《元气经》,心想自己初次修习之时完全摸不着门道,此时正好再做尝试。

罗云闭目凝神,开始了“元气经”的第二次修习。片刻之后,那股冰寒属性的气息轻而易举的凝聚而出,在气海之中盘旋不定,却仍是无法融入丹田。屡作尝试,仍是无能为力,那股冰寒气息每次一迫近丹田,便会被丹田中原本所存zài

的暖流一排而开,根本无法进入分毫。反倒是隐藏在丹田深处,被暖流包裹着的那股阴煞之气有些蠢蠢欲动,似乎想要挣扎而出。这奇怪的动向几乎将罗云惊出一身冷汗,要知dào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依靠无名口诀将阴煞之气压制在丹田之内,若是一个不小心让其挣脱束缚,那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罗云面上闪过一丝惊惧之色,神念一松,睁目出定,大口的喘着粗气,额头上不知何时已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此时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透过窗格向外看去,一轮弯月已悄悄爬上东天。夜色笼罩的别院之中,一阵凉风刮过,吹得那片墨绿的青藤沙沙作响。

别院的月门外不知何时竟多出一道黑影,这一切悄无声息,无人察觉,凉风刮过绿叶摇动之际,罗云推门而出,那道黑影似乎稍稍动了一下,刹那间便消失无踪。

罗云看了看天色,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皮,向内门的伙房走去。

此时伙房内空无一人,罗云寻了几个馒头,一边大口的吃着一边又向怀中塞了几个,便出了伙房,向回走去。

一片云朵飘过,将淡淡的月光遮了起来,别院外的小道上光线微黯,走在叉道口的罗云身形一闪,却没有进入别院的月门,而是向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片刻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别院的月门之外又走出一道身影,那人眉头紧皱,定定的看着罗云消失的方向,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后,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这是一条通往外门的小路,其实说起来几乎不算是一条小路,因为其上杂草密布,灌木丛生,平日里根本就无人行走。而且,内门弟子们若要去往外门,根本无需走这条荒废的小道,只需yào

大摇大摆的从正门中走出去就行了。

然而,罗云今天要去的地方,还有要办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别人知dào

的,所以,他只有选择这个方向,才能避过内门的守卫。这也是他进入内门以来,早就探察好了的一条捷径,也是唯一的一条可行之路。

罗云快速掠过遍布野草和灌木的阴森小径,一盏茶的功夫便已走出了内门的范围。此时左右无人,立身之处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他左右巡视一番,看准了方向,身形一展向后山疾掠而去,所过之处,杂草灌木簌簌作响。

不过,这一切除了他身后的那道神mì

的黑影,并没有第三个人知晓。

来到后山,罗云循着当日外门试练之时那条上山的路径飞速前行,穿过一片片密林,绕过一座座山崖,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已然来到了后山山顶。罗云放慢脚步,小心翼翼的向着记忆中黑衣女子所在之处走去。

不多时,罗云在一片密林前方停了下来,借着黯淡的月光仔细的察看一番,确认正是当日发xiàn

黑衣女子之处,便缓缓向前走去。

待走入林间空地,却心中生疑,预料中的那团黑雾并未出现,林间空地之上一片空旷,全无一点声息,一丝不详的感觉掠过心头,他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在密林之中左右搜寻片刻,仍是不见人影,心头渐渐沉了下来。

黑衣女子不知去了哪里,此时此刻后山的密林简直成了一片死地,就连虫鸣之声都丝毫没有。

“不对!”罗云心头灵光一闪,这山野之地,就算没有人兽,总该有些小虫之类,这正当上半夜的时光,怎么会没有一丝虫鸣呢?

想到此处,罗云心中又升起希望,压低嗓门轻声呼喊道:“前辈?前辈……”

低低的呼喊声在密林中消散开去,就连一丝回声也没有传出。

罗云正在疑惑之际,面前忽地刮过一阵冷风,他不禁打了个寒战,深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前方的虚空忽然一阵诡异的波纹荡漾,原本空空如也的空地上,竟缓缓浮出出一道黑色人影。罗云定睛一看,正是数月之前那名黑衣女子。

“前辈!”罗云心头一阵狂喜,上前便拜。

“哼!”黑衣女子冷哼一声,似乎怒气十足,抬手向着罗云轻轻一挥,罗云只觉一阵罡风刮过,胸口如受重击便欲向后倒去,才向后跌出数步,黑衣女子又是一挥手,罗云便觉后背如同撞上山石,一阵锥心之痛传遍全身。

“前辈,你……”罗云张口呼叫,黑衣女子右臂一收,罗云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

此时,却听黑衣女子冷冷道:“一点小小的惩戒,你小子千万别耍什么花样,不然的话,我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密林之外,跟踪罗云而来的那道神mì

黑影远远看着空地中的情形,此时噤若寒蝉,身躯微微发紧,似乎已心生悔意,暗叹自己不该冒险尾随而来。此时不禁萌生退意,便欲悄然离去。听到黑衣女子话声之后,又恐自己轻举妄动,惊动林中之人,便躲在一颗大树之后,屏气敛息,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罗云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拱手道:“晚辈不敢!”

“我要的东西拿来了吗?”

罗云面色一缓,心想终于说到了正题,伸手在怀里掏出一个纸包,递上前去,道:“拿来了,前辈请过目。”

黑衣女子抬手一抓,那纸包便自行飞到手里,打开一看,微微点了点头:“不错,正是此物。”

罗云面色一喜:“晚辈已完成了前辈的要求,前辈是否该为我解去后患了?”

黑衣女子缓缓抬起头,冷冷一笑道:“解决后患?呵呵,的确是要解决后患的。”

不知为何,罗云听到这话声非但不觉轻松,心头反而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又听黑衣女子说道:“哼!看来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竟然伙同他人来暗算我?”黑衣女子的声音冰冷至极,似乎不带一丝感情。

罗云听得一怔,疑惑不解道:“前辈何出此言?”

“哼,脸皮倒是厚得很,都到了眼前还敢诓骗于我?”话声落罢,黑衣女子右手蓦然伸出,隔空向前一抓,一阵冷风呼啸而起,密林中的老树一阵狂摇,只听“啊”的一声,一道黑色人影如同牵线的风筝一般被扯了出来。

罗云顿时惊呆了,他自忖行动隐密,不想被人跟踪至此都还未发觉,心念一转,不禁又暗自叹服黑衣女子的手段高深莫测。

那道黑影重重摔在地上,呼痛连连,罗云低头一看,竟然是吴心!

“怎么是你?”看着眼前的吴心,罗云惊怒不已。

吴心自忖不妙,看了看黑衣女子,又看了看罗云,沉默片刻之后眼珠一转,抢道:“唉!你这该死的家伙,我说不来你偏要让我来,这下可好,咱们两个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罗云闻言一怔,一时语塞,片刻后反应过来,怒道:“你!你……你莫要胡说!分明是你跟踪我来的,怎么是我让你来的?”

黑衣女子冷冷的看着的面前的两人,将两人的一举一动丝毫不落的看在眼里,却并不插话,仿佛在看戏一般。

吴心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低叹一声:“既然前辈已经发xiàn

了,再虚言相欺有什么用呢?”

“你……”罗云愤nù

至极,双拳紧握,若不是对黑衣女子有所忌惮不敢贸然出手,早就上去将吴心收拾一顿。

“说完了吗?”黑衣女子的目光从吴心面上移开,转首望向罗云,片刻之后冷笑一声道:“编,继xù

编呀!”

吴心做贼心虚,唯恐被黑衣女子识破奸计,惊恐之下抢道:“前辈明鉴,在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天地可鉴!”

黑衣女子古怪一笑:“噢?句句属实,天地可鉴吗?哈哈哈哈,我又没说你,你如此急于辩解,是为哪般呀?”

吴心闻言面露懊恼之色,惊恐之下,后背都被冷汗浸湿:“前辈,我……”

“哼!小小年纪竟然如此诡诈,假以时日,必定又是一个阴险卑鄙之徒。”

看黑衣女子的反应,显然并未被吴心所迷惑,罗云不禁暗呼庆幸:“前辈……”

黑衣女子挥手打断罗云:“此人深夜跟踪而来,必定有所图谋,他与你是何关系,有什么瓜葛?”

第31章 意外收获

“此人名叫吴心,也是白家内门弟子,我与他本没什么交情,他却三番两次伙同他人对我明欺暗算,几次欲置我于死地。”

“噢?如此说来,你在白家倒也遇到了不少的麻烦。哼,险些坏我大事!”黑衣女子声音陡然一寒,目中厉芒闪烁,望向吴心的目光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吴心头皮一麻,浑身颤栗不止,体若筛糠,面如死灰,坐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

“如此说来,此人不必再留了。”黑衣女子话声平淡,罗云听得脊背生寒,吴心却是心中咯噔一下,双眼贼溜溜乱转,准bèi

做生死一搏。

黑衣女子右手一张,丈许方圆内忽地刮起一阵阴风,片刻间的功夫,那股阴风凝聚成一道黑气,向黑衣女子身前疾速涌来,黑衣女子右手一翻,那道黑气又化作一柄数寸长的黑色风刃,隐隐发出低沉的怪啸之声。

罗云又一次目睹这奇异的场面,心中仍是十分敬畏,眼见黑衣女子将手一扬,那道黑色风刃便要向吴心头顶斩落。

吴心双目之中闪过一丝疯狂之色,周身真气灌注于双臂之上,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几枚玄铁飞芒,准bèi

做垂死一击。

黑衣女子目光微闪,将吴心的举动尽数看在眼中,却似乎全不在意般冷哼一声:“雕虫小技,也敢拿来卖弄。”

吴心怪叫一声,蓦然间一跃而起,双手齐扬,数枚玄铁飞芒自指间飞射而出,向着黑衣女子周身数处要害飞射而去。

罗云面色大变,惊叫道:“小心……”

却见黑衣女子站在原地丝毫未动,右手向前一挥,那道黑色风刃脱手而出,尖利的破风声随之响起,黑色风刃在其身前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几声迅疾的轻响过后,吴心射出的玄铁飞芒尽数被风刃斩断,纷纷掉落在地面之上。

“怎么会!”吴心惊叫一声,眼前的一切令他难以置信,黑衣女子挥手之间便将数枚玄铁飞芒尽数斩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此时他才彻底醒悟过来,这黑衣女子的手段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过,吴心并未作任何停顿,眼看玄铁飞芒无法奏效,便身形疾展,向身后的密林飞速掠去。

那道风刃并不停顿,一个盘旋之后,向着吴心追击而去,只听“噗”的一声,黑色风刃瞬间扎入吴心后背,惨叫声随之响起,吴心扑通一声扑倒在地。

黑衣女子右手隔空一抓,吴心的身躯便离地而起,片刻之后又掉落在林间的空地之上。

“小小年纪手段竟如此阴毒,你可以去死了!”

吴心口吐污血,面色发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前辈且慢!”罗云上前一步,向着黑衣女子抱拳道。

黑衣女子疑惑道:“你要做什么?”

罗云面现犹豫之色,仿佛在作着什么决定,片刻后点头道:“前辈,可否留他一命?”

黑衣女子面色微怔,眼前这少年的举动令她很是意wài

:“噢?他如此待你,你还要为他求情么?”

“我与他虽有些旧仇,可不管怎么说也算是同门,还请前辈给他一次机会,若是以后他还是不思悔改,还要与我为难,便让我自行解决好了。”

黑衣女子沉思片刻,冷哼道:“妇人之仁!年轻人,这个世界上最险恶的就是人心,你现在大发慈悲放过了他,将来他一旦有了机会,可未必会放过你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就请前辈高抬贵手,给他一次机会吧。”

“哈哈哈,一派胡言!上天真的有好生之德吗?若上天真的有好生之德,世间又哪来弱肉强食?”

罗云一时无言以对,只是抱拳不语。

黑衣女子摇了摇头:“也罢,就如你所愿。不过,此子心性歹毒,一番惩戒还是不能少的。”

罗云还未应声,却见黑衣女子右手屈指一弹,一道淡淡的白光飞射而出,向着吴心的双目射去。吴心还未来得及闭目躲闪,那道白光便已没入其双目之中。

吴心一怔,转瞬却发觉并无异状,正欲暗自庆幸,脑海之中忽地传来针扎刀绞般的剧痛,片刻后,这股剧痛蔓延全身,吴心惨叫不已,在空地上来回翻滚着。

罗云面露骇然之色:“前辈,你对他施了什么手段?”

黑衣女子冷然道:“我早对你说过,我的行踪绝不可向任何人泄露,如今你行事不慎,被他跟踪而来,我欲杀他你又不肯,我也只能抹掉他的记忆了。”

“抹掉记忆?竟然还有这种功夫?”

“你没见的功夫何止千千万万?相比之下,这种手段根本不值一提。”

罗云尚是头一次听说抹除记忆这种手段,内心一阵惊骇,他可从未听说过哪种武功能够做到黑衣女子所说的这种效果,而在黑衣女子口中,这种手段还“根本不值一提”。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又一次冲击着他的想象。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吴心渐渐没了动静,罗云走上前去伸手一探,呼吸尚在,只是不太平稳,似乎已昏睡过去。

“放心吧,他死不了。只是对三日内的事情会完全没有任何记忆,所以,他不会知dào

你今日来此,也不会记得你我会面。当然,也不会记得我对他做了什么。”

罗云怔怔的点了点头,忽地想起此行的目的:“前辈,风灵叶我已拿来,我体内的阴煞之气何时可解?”

黑衣女子沉默片刻,道:“阴煞之气只是小事一桩,你不必太过心急。”

罗云面色微变:“怎么?前辈不是说过事成之后帮我解除阴煞之气的后患,怎么如今……”

“你不要误会,先让我察看一下你体内的状况再说。”

黑衣女子说罢探手握住罗云右腕,将一股冰冷气息注入罗云体内,片刻之后面色上闪过一丝意wài

之色:“竟然将第一层口诀修liàn

到如此境界,资质倒也算是不差了。”

罗云听得不明所以,不知如何回答。

“咦?你最近修习过什么功法,怎么丹田之外还有另外一丝冰寒之气?”黑衣女子忽地发xiàn

罗云体内还有另外一股奇怪的气息,那股气息异常淡薄,若非自己修为境界远远超出罗云,几乎无法发xiàn



罗云想了想,说道:“最近我师父传我一套《元气经》口诀,我才修liàn

过两次,但始终无法将那些冰寒之气融入丹田之中。”

黑衣女子皱眉道:“《元气经》?我怎么从没听说过这种功法,你且说来听听。”

想到周长泰的叮嘱,罗云很是犹豫,一时沉默了下来。

黑衣女子看着罗云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想必,你那师父定是跟你说不可将功法外传,是不是?”

罗云缓缓点头,黑衣女子却轻叹一声:“实话告sù

你,你修liàn

的这种功夫乃是冰寒属性,而我先前传你的口诀则是温热属性,两者恐怕无法并存。再加上你丹田之中存zài

股阴煞之气,若是你再贸然修liàn

,只怕会引起难以预料的后果。”

罗云闻言一惊,暗自琢磨道怪不得自己修liàn

《元气经》的时候丹田中的阴煞之气总是蠢蠢欲动,其种种情景与黑衣女子所说完全一致,看来的确有不妥之处。

片刻之后,罗云已然心有定计,决定把《元气经》告sù

眼前这高深莫测的神mì

女子,说不定会有意wài

的收获。

罗云当下便把《元气经》的口诀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黑衣女子刚开始还颇为平静,听到后来却是眉头大皱。

“不用说了。”黑衣女子冷笑一声,打断了罗云的话声。

“前辈,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哼,何止不妥,简直是凶险至极!”

罗云讶然,半信半疑道:“怎会如此?这《元气经》到底有何凶险之处?”

黑衣女子长叹一声:“这根本不是什么《元气经》,而是一种失传已久属性阴寒的功法《元极经》。非但如此,你这口诀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半吊子口诀,根本就是残缺不全,甚至于是真是假都不好说。如此修liàn

下去,不出问题才怪!”

“元极经?”罗云惶惑不解,挠头不已。

“也不知你那师父到底安的什么心,竟让你修liàn

这种功法。幸好我先前曾经传你那套口诀,而且你进境不慢,否则的话,你体内的阴煞之气在你修liàn

这《元极经》之时,恐怕早就发作了。”

“竟然如此?幸好我只修习过两次,而且没多少进展。”想起修liàn

“元气经”之时丹田内的种种异状,罗云后怕不已,此时不禁暗呼侥幸,对黑衣女子所说更是深信不疑。

“我虽然未曾修liàn

过这种功法,不过,一些修行上的禁忌还是知dào

的。这《元极经》对修liàn

者的体质要求十分特殊,不是什么人都能修liàn

的。这种功法最阴损之处,在于其行功之时会生成一种极难化解的阴寒气息,如果体质不合,贸然修行,必定会走火入魔,导致经脉收缩逆转,最后只能落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下场。好在你修行尚浅,又遇上了我,不仅不会有事,还可以转害为利。你照我的方法去做,不仅能将那这《元极经》的反噬之力消除掉,而且还能将其与丹田中的阴煞之气互相融合,转化为自身的真元。”

第32章 法器

罗云闻言大喜:“还请前辈赐教!”

黑衣女子话声一缓,淡淡道:“不要着急,事情没那么简单。首先,你从现在起暂且不要修习这《元极经》,待我传你第二层无名口诀,你练成之后便可将丹田中的阴煞之气化解。事成之后,我再传你秘术。此后,你再去修习《元极经》便可水到渠成,不用担心任何反噬了。”

罗云躬身一拜,满怀希望道:“还请前辈传功!”

黑衣女子却面露一丝古怪神色,片刻的沉默过后,缓缓说道:“此事不急,我尚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不知你能不能做的到?”

罗云心想风灵叶已然交到你手上,先前的要求已经完成,难道还有什么附加条件不成?想到此处,心中不免有些郁闷,但迫于黑衣女子的神mì

手段,却也不敢将心中不满表现得太过明显。不过,眼看心腹大患就要解除之际,却又被这般吊着胃口,换作是谁都难免会心生不快。

“前辈,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如数奉上,不知前辈还有什么要求?”

黑衣女子正色道:“实不相瞒,我在此地滞留如此之久,实是迫不得已。先前我被仇人暗算,身受重创,拼着修为大损遁至此地,借着白家后山这特殊的地势才得以隐匿行藏,逃过追杀。”

罗云对此并不意wài

,黑衣女子的境况与他心中的猜测如出一辙,只是不便当面挑明罢了。要知dào

像黑衣女子这般手段,就罗云目前的识见来讲,就算是白家的内门长老亲自来此,恐怕也无法将其困住的。

“白家后山阴寒之气极盛,尤其适合我修liàn

疗伤,数月以来,我的伤势已将近痊愈,修为已然恢复大半,只不过……”黑衣女子话声稍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重yào

的事情,片刻后轻叹一声,说道:“只不过,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我体内的余伤仍是无法尽数驱除,为今之计,也只有再次求助于你了。”

罗云心想果然被我猜中,不过,此时他却完全没有一丝猜中谜题的欣喜之意,他宁愿自己猜错,也省得再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两人近在咫尺,罗云的表情变化尽皆落在了黑衣女子眼中:“怎么,你不愿意吗?是不是觉得我要求太多了?呵呵,没关系,如果你实在不愿‘助我’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你的。”

黑衣女子刻意加重了语气,似乎在提醒着罗云,他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本。

“前辈有何要求还请明示,若是晚辈力所能及,自当……自当尽lì

而为。”

黑衣女子微微一笑,似乎很满yì

罗云的乖巧识相:“此事说来也不算难。我尚需一种特殊的药引才能治愈体内伤势,此药引名为‘地王骨’,需yào

三头五龄以上成年裂山虎的天灵骨来炼制,如果有可能的话,虎龄越高越好。”

罗云听得差点惊掉了下巴,他刚从云岩山试练归来,裂山虎他的确见过,而且还猎杀过数头二龄虎兽。不过,这也是目前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再高阶一些的,哪怕是一头三龄裂山虎也不是他能轻易对付的,更何况是五龄的成年巨虎,这已经是虎王级别的恐怖巨兽了。

而且他很清楚,内门试练的物品册上所列出的各项物品之中,等阶最高的也只是与三龄裂山虎相当,对于五龄裂山兽的虎皮和虎骨根本只字未提,并非其品阶太差,反而是这五龄虎王实力太强,品阶过高,远非一般弟子所能猎取,就算那些长老想要猎杀此兽,估计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若说用其他物品或药草去换取,那更是不可能。且不说一穷二白的罗云,就算是几位长老门下的核心弟子,怕也没有这般身家,而白家武德堂内有没有这等品阶的虎骨,还是未知之数。

罗云心忖以一已之力实在难以办到此事,不禁面露难色:“前辈,以我现在的身家和实力,此事恐怕难以办到呀。”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道:“怕什么?难道我会故yì

让你去送死不成?”

罗云抬手抹掉额头的冷汗,一阵无语,心忖此人狮子大开口,一张嘴就要三头五龄巨虎的天灵骨,就算不是让他送死也相差不远了。

“哼,没用的家伙!放心吧,我早有准bèi

,不会让你轻易涉险的。白家内门之中有没有此物我是不太清楚,但是我知dào

,如果想一次凑齐三块天灵骨,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直接去往云岩山深处的山谷之中猎杀虎王。这件东西你且收好,届时就用它来对付裂山虎,保管马到功成。”

只见黑衣女子右手一晃,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张寸许大小乌黑如墨的小弓,弓弦却是醒目的银白色。

罗云定睛一看,差点笑出声来,心中暗想黑衣女子把这小孩儿的玩意儿拿出来,莫不是哄我开心吧?

不过,转念一想,这神mì

女子手段非凡,想必不会开这种恶意的玩笑,强忍着心中腹诽,瞪大了眼睛看着黑衣女子:“前辈,这,这是什么暗器?”

黑衣女子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罗云,摇头道:“暗器?哼,这是法器!”

罗云是第二次听说“法器”这种东西,疑惑道:“法器,到底是什么?”

黑衣女子冷然说道:“这么跟你说吧,法器就是用法力或者说是灵力来驱使的兵器。”

“噢?那要如何驱使?”

黑衣女子并不答话,左手握弓,右手捏弦,只是轻轻一拉,刹那间,弯弓之上一阵乌芒闪动,银色弓弦随之发出刺目的光芒,一支银白色短箭在弓弦之间凭空幻化而出。与此同时,在罗云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小弓表面的纹路如同活物一般飞速蠕动起来,只是两三个呼吸间的功夫,原本寸许长的小弓就变作一张三尺强弓。

看着那支银光闪耀的亮箭,罗云惊得嘴都合不拢了。只见黑衣女子右手微微一松,弓弦发出“绷”的一声劲响,那支银白色光箭刹那间消失不见,林间蓦然一暗。下一刻,银白色光箭在十丈之外一闪而现,瞬间没入一颗数人合抱的古树树干之中,林间倏明乍暗,那颗古树应声折断,巨大的树冠被夜风一吹,轰然砸落下来,将附近稍小些的树木压倒一片。

罗云大感震惊,原本玩具一般的小弓在黑衣女子手中竟然发生如此匪夷所思的变化,还能暴发出如此强dà

的威力,这实在是难以想象!

罗云颤声道:“前辈!这……”

黑衣女子右手从弓弦上拿开,只见乌光一闪,三尺强弓又变作寸许大小的模样。

“怎么样,这件法器威力还凑合吧?”

罗云咽了咽口水,涩声道:“若非亲眼所见,我实在不敢相信世上还有如此厉害的兵器!”

“哼!”黑衣女子轻哼一声,对罗云的大惊小怪似乎很是不以为然。

“敢问前辈,这件兵……噢不,是法器,它叫什么名字?”

黑衣女子淡淡道:“这只是一件普通的法器罢了,你就叫它‘银蛇弓’好了。”

“这银蛇弓,我也能驱使吗?”

“你修liàn

过那套无名口诀,自然也能驱使。”

罗云闻言面色一喜,望向“银蛇弓”的目光都变得有些热切起来。

黑衣女子将小弓抛了过来,罗云又惊又喜,赶紧接在手中,学着黑衣女子的架势用力拉了拉,却怎么也拉不动,银蛇弓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罗云皱着眉头,向黑衣女子投去疑惑的目光。

黑衣女子冷冷道:“运转无名口诀,将丹田之力注入银蛇弓试试。”

罗云心领神会,默念无名口诀,丹田之中那股暖流奔涌而出,瞬间涌入双臂,片刻之后又注入银蛇弓之中。

随着那股暖流的注入,银蛇弓已经开始有了变化,只见乌黑的弓身开始缓缓变大,银白色的弓弦也开始发出微微的亮光。

罗云惊喜交加,继xù

注入丹田之力。不过,片刻之后,银蛇弓涨至尺许大小便不再增长分毫。无论罗云如何催动丹田之力,银蛇弓都不再增长,只是弓弦之上开始慢慢显化出一支光箭,箭身上放射出的银白色光芒也十分暗淡,与方才黑衣女子引弓之时比起来相差甚远。

罗云不禁心生疑惑,先前黑衣女子引弓射箭声势那般惊人,怎么到了自己的手里便这般不争气?

片刻之后,罗云双臂之上传来一阵酸麻的感觉,丹田之中渐趋空虚,似乎后继乏力了。那支光箭也开始出现轻微的颤动,罗云手上一松光箭脱弦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淡淡的银光“夺”的一声射中十丈之外一颗一人来粗的松树。

只听“咔嚓”一声,那颗松树树干被光箭炸开一个大洞,树身应声折断,缓缓倒在地面上。

罗云看着变回寸许大小的银蛇弓,抬起头疑惑不解的望向黑衣女子:“前辈,为何这‘银蛇弓’在我手中威力变得如此之小?”

第33章 迭风术

黑衣女子没好气儿道:“法器的威力取决于施法者的修为境界,你修liàn

那口诀才几个月而已,能将这银蛇弓勉强激发就已经不错了,还想怎样?”

罗云拿着小巧的银蛇弓看了又看,在见识过它的神奇威力之后,已然是爱不释手了,听黑衣女子如此一说,不禁挠头涩笑道:“前辈的意思,是否就让我用这银蛇弓,去猎杀那裂山虎王呢?”

黑衣女子面无表情,点头道:“的确如此。不过,你修为尚浅,恐怕无法连续使用此弓,所以,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万万不可贸然出手。使用此弓真元消耗颇大,每射出一箭之后,你最好尽快调息恢复,尽量不要强行激发。以你现在的修为,一日之内最多能使用五次。”

罗云暗叹一声,心想竟然还有这么多门道,看来这威力强dà

的“法器”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倒还真不如普通的兵器用起来方便,当然,两者的威力自然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寻思片刻,忽地想起什么,皱眉道:“前辈当知,云岩山离此地颇远,就算骑马走上一个来回,恐怕也要十余日的功夫,况且白家内门规矩甚严,我一个小小的弟子,私自外出这般之久,恐怕会引人猜疑的。”

“这有何难?”黑衣女子淡淡一笑,似乎并未把这些困扰放在心上。

罗云却仍是困惑不已:“噢?前辈有何应对之法?”

黑衣女子沉思片刻,缓缓道:“我传你迭风术,此事便可迎刃而解。”

这迭风术罗云尚是首次听说,以前只听人说过什么“缩地成寸”什么“奇门遁甲”,至于这“迭风术”到底是什么功夫却是闻所未闻的,不禁奇道:“何为‘迭风术’?”

“嗯,你既然能使用银蛇弓,那么修习‘迭风术’应该也不会太难的,虽然短时间内不会有太大的提升,但应付眼前之事,应该是足够了。所谓迭风术便是一种遁术,相当于练武之人所修习的轻功,但又有所不同,具体有何奥妙之处,你修习之后自会知晓。”

罗云听得心中一喜,不管目前的处境怎样,能从这黑衣女子手中学到一些古怪的神通总不是件坏事,拱手道:“那就多谢前辈了!”

黑衣女子面色漠然,摇头道:“不必如此迂腐,你我只是互相利用罢了,若不是有求于你,我可没有闲功夫在你这毫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这么多心思。”

罗云听得面色微微一僵,心想黑衣女子这番话虽然说得不留余地,倒也算得上直白,尽管让人听了多少会犯些嘀咕,但好在绝不拐弯抹角,直抒其意,如此这般倒也爽快。

“‘迭风术’乃是借助天地间的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风之力,施以特殊秘法来提高自身遁速的一种法门,只有遁地之效,并无飞天之能。练至纯熟境界,日行千里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以你的状况来看,那种境界是想都不用想的,短时间内入门倒应该不难,此次云岩山之行如果顺利的话,三五日之内应能回返。”

“竟然这么厉害!”罗云听得张口结舌,如此算来,这迭风术的速度竟比快马还要快了一倍有余。

“不要如此大惊小怪,我将迭风术和第二层无名口诀传授与你,仔细听好了:乘巽风,驭雷电,假天地之力,乾坤相合,阴阳逆乱……”

罗云凝神静听,“迭风术”口诀遵循七七之数,共计四百九十字,一柱香的功夫,罗云便将这口诀一字不落的记了下来。相比那套无名口诀,这迭风术口诀似乎少了一点晦涩之感,略显直白,理解起来并不费力。虽然还未开始修习,罗云却知dào

,这迭风术的口诀显然不是什么武功套路,似乎与那无名口诀颇有些渊源的样子。

在黑衣女子悉心指点之下,半个时辰的功夫罗云便已将这口诀领悟的差不多了,黑衣女子言传身教,又过了半个时辰之后,罗云便初窥门径,已能将这“迭风术”勉强施展出来了。

方圆十多丈的林间空地,在“迭风术”加持之下,忽然变得扭曲起来,罗云看着眼前惊人的异象,不禁目瞪口呆,若非有黑衣女子在侧,他几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罗云抬脚向前,一步迈出,这看似平凡无奇的一步,竟瞬间跨越近半丈之远的距离,使得罗云瞬间出现在了空地的中央,再次抬脚,又一步落下之际,又跨过半丈的距离,罗云惊喜交加,蹬蹬蹬连行数步,片刻之后,只听“嘭”的一声,直愣愣的撞在一颗大树之上。

黑衣女子见罗云练得起劲儿,正想提醒他不要急功近利时,罗云已然收势不止,一头撞在了林边的大树上。黑衣女子脸上淡淡的笑意瞬间消失无踪,刚刚抬起的右臂一松而落,垂在身侧,片刻后两眼翻白,摇头无语。

“啊呀!”罗云从地上缓缓爬起,抬手往额头上一摸,竟然撞起一个大包,幸好尚未破皮,所以并没有流血。即便如此,罗云仍是兴奋不已,这迭风术的神奇之处,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蠢货!”黑衣女子怒骂一声,罗云悻悻地收起脸上的笑意,继xù

在空地上练习起来。

不知不觉,那弯弦月已然高挂正空,罗云在林地间迅疾穿行着,在夜色掩映之下身形时隐时现,空旷的林地之间被他带起呼啸的风声,稍微低矮些的树木枝叶在这股往来不停的劲风带动之下东摇西摆,摇晃不停。

黑衣女子目光闪动,微微点头,似乎对罗云的表现很是满yì

,看了看天色,沉声道:“好了。”

罗云应声而停,身影瞬间穿出密林,两三个纵跃便出现在黑衣女子身前。

“前辈还有什么指教?”

“这迭风术你算是勉强入门了,待你拿回天灵虎骨之日,我会助你彻底解决阴煞之气的后顾之忧,记住,此事越快越好!”

罗云看了看仍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吴心,挠头道:“前辈,这吴心的伤势……”

黑衣女子白眼一翻,冷笑一声道:“放心吧,死不了!”

罗云郑重点头,向着黑衣女子躬身一拜,转身挟起吴心,往下山的小径飞奔而去。

下山之后,仍从原路潜入白家内门,寻了一处偏僻的所在将吴心放下,便悄悄回到了别院。

此时月明星稀,已是深夜时分,别院之中时有鼾声传来,众人睡得正是香甜之时,罗云悄无声息推门而入,回到自己的卧房。

此次后山之行,虽然没能解决阴煞之气的隐患,不过,却也因为黑衣女子的附加条件而得到了一件法器,同时也学会了迭风术这种神奇的遁术,可谓有得有失。

而另外一点意想不到的收获,则是意wài

得知了“元气经”的真实面目,虽然不知dào

周长泰这么做是何用意,但其中必定大有古怪。这也给罗云提了一个醒,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此时此刻,他才真zhèng

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深刻含义。

罗云苦笑一声,合衣而卧,忽地想起被自己丢在偏僻院落中的吴心,等他醒来之时赫然发觉身处偏僻之处,一时之间想必又是莫名其妙又是不明所以,种种怪状只是在脑海中幻想一下就让罗云偷笑不止。

对于黑衣女子的手段,罗云十分信服,所以他根本不担心吴心会记起今日之事。

种种思绪萦绕在脑海之中,罗云不多时便进入梦乡。

天色微亮之时,吴心昏昏沉沉醒转过来。他睁开眼睛,愕然发xiàn

自己正躺在内门一处废弃的旧院之中,只觉头脑一片空白,想破了脑袋也记不起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又是如何到了这旧院之中。甚至于,就连最近几日所发生过的事情,也没有任何印象了。

刚要起身,忽觉后背一阵火辣辣的剧痛,直如刀绞一般。调息片刻,强忍剧痛,摇摇晃晃的回到自己起居的别院,迎头便撞上陶虎。

陶虎一脸愠色,劈头便道:“吴心,你昨夜到哪里去啦?我等到子时也不见你回来,是不是到花巷会相好的去了?”

吴心满脸困惑之色,强忍背痛道:“这个……我也想不起来了。”

“什么?好你个吴心,说谎竟然连个眼皮也不眨,连我都敢骗了!”陶虎大眼一瞪,愤nù

的吼道。

吴心一个劲儿的拍打着自己的脑袋,急道:“我真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怪了!真是怪了!怎么会这样?”

此时,一记清冷中夹杂着些许傲然的话声冷冷响起:“噢?竟然会有这种事情。”

吴心闻言身形一紧,向着来人拱手施礼,陶虎则缓缓转过身:“莫师兄。”

只见莫云川不知何时来到了别院之中,向着陶虎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莫云川转头注视吴心片刻,眉宇间渐渐浮现一丝狐疑之色:“你当真记不起昨夜的事情了?”

吴心心头一凛,无奈的点了点头。

莫云川缓缓走了过来,抓起吴心的右腕,闭目凝神,将一缕冰寒气息缓缓注入吴心体内,似乎在查探着什么。片刻后眉头骤然一紧,瞬间的惊疑过后,面色渐转凝重。

第34章 跟踪

少倾,莫云川睁开双目,收回右手,目光闪烁的看着吴心,皱眉道:“你随我来。”

“莫师兄请便,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陶虎似乎有什么急事,向莫云川拱了拱手,便急匆匆转身迈开大步向外走去。

……

吃过早饭,罗云便将昨夜整备妥当的物品随身带好,勿勿走出别院,准bèi

离开白家去往云岩山。

白家的内门弟子,平日里多是自主修行,只有在遇到瓶颈或者有疑问时才会去向长老求教,或者向那些与自己关系不错的师兄请教。

内门弟子平日里承担的俗务甚少,相比外门弟子而言,他们还是比较自由,甚至是非常清闲的。所以,三五天无人过问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白家家业甚巨,家丁府兵数不胜数,一应日常事务皆由专人负责打理,所以,像罗云这等内门弟子,出入白家也是十分常见的事情,并不会太引人注目。

不大一会儿功夫,罗云出了白家,在街面上疾步而行。

云城之中鱼龙混杂,街面市井之中充斥着白家的耳目和眼线,所以,在云城之内,他还不敢施展迭风术,那样会太过引人注目,很容易便被一些高手盯上,无异于自找麻烦。

罗云放慢脚步,夹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向着城门的方向走去。

忽然之间,一匹快马在街面上飞驰而过。

罗云听到马鞭的响声,不经意间抬头望去,不禁心头一紧,骑马之人身形魁梧壮硕,正是陶虎。他匆匆打马而过,似乎有事在身,仿佛并未注意到混在人群中的罗云。

罗云微微矮了矮身形,以便让周围往来的行人更好的将自己遮挡起来,继xù

不紧不慢的向前走去。

陶虎跃马扬鞭,掠过人群之时目光微微一凝,似乎发xiàn

了什么,却并未回头,依旧呼喝有声,打马飞速前行,片刻之后便消失在街角。

罗云心头一松,暗呼庆幸,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好笑,自己尚在云城之中,就这般谨小慎微,如临大敌,实在是有些谨慎过头了。

一个时辰之后,罗云终于来到了城门下方。

出城与入城不同,就算没有白家的信物,看守城门的兵士也不会盘问什么。而且,像罗云这种白家内门弟子,若是亮明身份,反而会引来守城军士一阵羡慕讨好。

罗云性格内向,行事谨慎,加上此次外出事出有因,自然不会做出这等张扬之事。所以,他只是面色如常的杂在出城的人群之中,不紧不慢的走出了城门。来到城门外,看着接受入城检查的行人排起的一字长蛇阵,又想起当日进城之时的情景,不禁莞尔。

离开云城不久,罗云觑准左右少有行人,便展开迭风术,大步流星向前疾行。偶尔遇上几个行人,他们也只能看见一道黑影飞奔而去,多半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罗云飞速疾驰,身影亦真亦幻,一匹快马飞奔而来,远远的坠在后面。可是,无论骑马之人如何奔力扬鞭,却始终无法拉近与罗云的距离。一人一马追出数十里之远,那匹马儿终于体力不支,发出疲惫的嘶鸣,骑马之人愤nù

挥打了几鞭毫不奏效,无奈之下只得勒马停住。

那人高踞马上,仰头挺身远远眺望着前方的山道,不是陶虎又是何人?

原来,陶虎早在云城之中便已发xiàn

罗云的行踪,只是佯装不知不觉,骑马绕了一个弯儿,便远远坠在罗云身后,试图尾随跟踪。谁想罗云出了云城之后,发足狂奔,竟是越走越快,而且快得异乎寻常。陶虎吃惊不已,打马狂追,无奈费尽了马力追出数十里仍是追丢了。

此时,陶虎面色凝重的看着罗云消失的方向,紧皱的眉头渐渐舒缓开来。

罗云消失的地方,正是前往云岩山的唯一一条必经之路。

虽然人未追上,不过陶虎已然明白,罗云这般行色匆匆,除了云岩山,决不会有第二个去处。至于罗云的轻功何时变得这般骇人,陶虎也是十分不解,看他那般远胜身下快马的骇人速度,显然其修为又有大进。

“这小子此时去云岩山做什么?孤身一人进山,难道他就不怕葬身在深山密林之中吗?”

陶虎面色阴晴不定,不知在琢磨些什么,犹豫再三,想起自己还有要事在身,便放qì

了追击的想法。向着罗云消失的方向冷然一笑,掉转马头,沿着来路回返而去。

罗云驾驭迭风术飞速前行,只一日的功夫便来到了云岩山脚下,稍稍调息恢复体力之后,便沿着上次出山的小道进入了山谷之中。

再次来到云岩山,罗云已是轻车熟路,一路穿林过岭,依靠迭风术的帮zhù

,当天夜里就来到了上次试练时曾经藏身的山洞之中。洞中一切如旧,上次离开时留在洞中的物品依旧静静的躺在石桌之上。

罗云赶了一天的路,消耗甚大,此刻已然是疲惫不已。随手展开一张虎皮,盘膝而坐,借着天亮前的宝贵时间小睡起来。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洞口的时候,盘膝而坐的罗云缓缓睁开双目,经过两个多时辰的调息,他已经完全恢复了过来,无论精神体力还是丹田中的真元都处于巅峰状态。

罗云此时神清气足,双目之中精芒微微闪烁,他缓缓站起身离开山洞,向着上次发xiàn

裂山虎的山谷快速掠去。还未进入山谷,狂暴的兽吼声便远远传来,声势十分骇人。

虽说有备而来,罗云仍是心里没底,此时不免有些发怵,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银蛇弓,壮了壮胆气,放慢脚步缓缓向谷内潜去。

穿过一片密林,一阵冷风夹杂着浓重刺鼻的血腥味儿扑面而来,罗云的心神越发的绷紧了。他从怀中拿出银蛇弓,紧紧握在手中,全神贯注,提高警惕,借着草木的掩护向一块巨石靠了过去。

罗云趴伏在巨石之上,抬眼向前一看,眼前的场景让他瞳孔一缩,差点叫出声来。

只见巨石前方不远处的山坳之中,一头体型硕大足有三丈多长的巨型裂山虎被一群不知名的凶兽围在中间,那群凶兽似狼非狼,似豹非豹,足有数十头之多。

罗云注目望去,咋舌不已,骇然自语道:“竟然是血狼兽!”

白家的典籍中对血狼兽有过记载,这是一种云岩山一带特有的凶兽,生性残暴,喜观群体出动结队觅食,一旦发xiàn

猎物,必定穷追不舍,不死不休。

不过,这血狼兽虽然凶猛,个体实力跟裂山虎比起来却是逊色了太多。此时数十头血狼兽虽然将那巨型裂山虎围了个密不透风,包围圈看似牢不可破,实jì

情况却恰恰相反。

罗云扫视山坳,只见巨型裂山虎周围横七竖八躺着十多具血狼兽的尸体,而且每具兽尸不是皮开肉绽,就是筋折骨断,腥臊刺鼻的兽血在山坳之中汇聚成了一道道纤细的血河,看去着实触目惊心。

裂山虎一身粗大的黄黑色斑纹在黑色血狼兽和遍地的血红之中显得异常醒目,巨大的虎躯之上只是在腹部和后股的地方有几处抓痕,隐隐泛出血色,似乎是受了些轻伤。裂山虎怒啸连连,粗壮有力的前爪在地面上刨出一个深坑,片刻间,血狼兽的兽血便流入坑内,汇成一个小小的血池。

裂山虎似乎是饥渴交加,在众多血狼兽包围之下大剌剌的抓过一头狼尸便撕咬起来,片刻后又低头张嘴,将身前的血池一吸而空。这凶残霸道的举动令众多的血狼兽暴怒不已,獠牙大张,数十对兽眼瞪得通红,纷纷发出刺耳的尖啸。

罗云看得周身发寒,腹内一阵翻滚,差点就吐了出来。若是只有一头裂山虎还好说,眼下尚有如此之多的血狼兽,而银蛇弓又无法频繁使用,以他的实力,根本无法对付这么一大群穷凶极恶噬血如命的凶兽。无奈之下,只得强忍着呕吐的冲动,紧紧注视着山坳中的战局。

裂山虎旁若无人的大吃大喝,一阵狼吞虎咽之后,体力恢复,气势更盛。那群血狼兽渐渐失去了耐心,纷纷发出恐怖的低吼,一步一步向前迫近,收缩着包围圈。

片刻之后,一头身材高大壮硕,似乎是狼王模样的血狼兽一声狂吼,十余头血狼兽随之一跃而出,向着裂山虎齐齐扑去。

裂山虎血盆阔嘴猛然一张,一声狂啸震得四周树叶哗哗作响,前爪连连挥动,眨眼间便将迎面而来的三头血狼兽打落在地,紧接着虎躯扭转,向着身后袭来的恶狼一口咬去。

一头血狼兽躲闪不及,被其一口将脖颈咬断,残尸扑通一声掉落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裂山虎踏着狼尸猛然一跃,与另外几头恶狼杀作一团。血狼兽不断倒下,裂山虎身上的伤痕也渐渐多了起来。不到一柱香的时间,第一波攻击的血狼兽在虎威之下尽数殒命。

不待裂山虎有所喘息,狼王再次发出一声厉啸,又是十余头恶狼齐齐向前扑出,发起了第二波攻击,观战的血狼兽怪叫厉吼,瘆人至极。

血狼兽不断发起凶猛的攻击,裂山虎威猛强悍,不断将来犯的恶狼咬杀抓毙。不过,血狼兽毕竟胜在数量众多,裂山虎形只影单,面对持续不断的攻击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动作越发迟缓,渐渐呈现不支迹象。

第35章 银弓之威

血狼兽杀红了眼,纷飞的兽血将裂山虎巨大的身躯都染成了血红之色。

当山坳中只剩下不到十头血狼兽的时候,裂山虎终于一个趔趄,摇摇晃晃的倒在了地上。

剩余的几头血狼兽争先恐后的扑了过来,裂山虎前爪撑地挣扎着欲要站起,却被一拥而上的血狼兽连抓带咬重重的压在地上,饶是如此,仍将近身的几头血狼兽抓毙当场。

片刻之后,裂山虎再也无力反抗,发出几声不甘的惨嘶之后,便被恶狼咬断了喉咙。

罗云看着仅剩的三头血狼兽,心想出手的时候到了,将银蛇弓收在怀中,拔出长剑从巨石上一跃而下,向着裂山虎的庞大躯体扑去。

血狼兽反应何等机敏,瞬间便发xiàn

了飞扑而下的罗云,各自怒吼一声,抛下裂山虎不管,向着罗云飞奔而来。

人****错的瞬间,罗云翻身一跃,头下脚上倒悬空中,长剑疾刺而出,将当先而来的一头血狼兽一剑击杀。落地之后,疾速折身而回,向着另外两头血狼兽杀去。

两头血狼兽甚是狡猾,见势不妙,各自一分向两边散开,兜了一个圈子一左一右又向罗云扑了过来。

“来得好!”

罗云大叫一声,使出许久未用的《穿云剑法》之“穿云破浪”,噗噗两剑,将两头血狼兽刺了个对穿。

扫视左右,山坳之中再也没有了活着的野兽,罗云踏着粘稠的兽血强忍着刺鼻的腥臊气息向着裂山虎的虎躯走去。

上前一看,这正是一头五龄的成年虎王,罗云心中暗喜,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一头五龄裂山虎。

“吼!”

山谷深处突然传来一记震天的狂吼,紧接着一阵腥风伴着这声骇人至极的吼叫扑面而来,罗云无奈,只得将刚刚拔出的短刀收了起来,抬头看时,面色一变。

只见一头体型不下于眼前这头虎王的巨型裂山虎踏着巨石飞奔而来,所过之处沙飞石走,稍小些的树木都被其直接撞折,声势当真是前所未见!

罗云心生寒意,刹那间醒过神来,探手入怀,将银蛇弓取出,紧紧握在手中。

那头裂山巨虎奔上一块巨石,轻摇虎尾,面无表情,低头默默俯视着山坳中遍地的狼尸和刺目的兽血,一身长长的兽毛被山风吹得翻滚起伏,幽深的虎目之中隐约闪耀着兽中王者那不可一世的光芒。

山坳中的气氛忽然变得压抑至极,裂山虎巨目缓缓转动,终于看到了那头躺在血泊中的同类,虎目之中巨大的瞳孔微微一凝,片刻后,缓缓闭目,昂起巨大的虎首,深深呼吸着山谷中的流风,脖颈下方露出一片若隐若现的银白色毛发。

罗云定睛看去,心头蓦然一惊,这是一头即将踏入六龄的虎王,在低阶裂山虎之中几乎是顶尖的存zài

。当裂山虎踏入六龄之后,其脖颈下方那片银白色毛发会向两侧伸展开去,最终形成环绕虎颈的银白色毛发圆环,这便是中阶虎王的标志。

这可是罗云目前为止见过的最高等级的猛兽了,他握着银蛇弓的双手不禁微微颤抖,就连呼吸都有些不太平稳了。

就在这时,巨石之上那头虎王巨目一睁,将头俯下,定定的看着站在同类尸体旁边的罗云,缓缓张开了巨口。

一股无形的威势迎面袭来,罗云汗毛直立,险些站立不住,本能反应之下,丹田开始微微颤动起来,那股奇异的暖流变得蠢蠢欲动。

“吼!”

巨石上的虎王发出一记突兀至极的猛烈虎啸,带起一股狂风向着罗云裹挟而去。

罗云只觉一阵雷鸣般的巨响过之后,便有一股狂风迫体而来,身躯一晃后退三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裂山虎王前爪抬起,向着脚下的巨石猛然一拍,刹那间一跃而起,隔着近乎十丈之远的距离凌空向罗云扑来。

罗云大喝一声,身形向侧后方疾退而去,避过这锐不可当的虎威。

裂山虎一跃而下,威势骇人之极,落地之时虎爪一挥,竟将身下一块半人多高的巨石一爪拍成粉碎。

罗云心呼庆幸,得亏躲得快,要不然单是这一爪之威恐怕就要让他粉身碎骨了。

裂山虎怒吼连连,向着罗云立身之处飞奔而来,显然是把他当成了仇人。

罗云在巨石老树之间闪转腾挪,好几次都险些被虎王按在爪下,后背都已被冷汗完全浸湿了。

罗云跃上一块巨石,却不向前飞落,而是迎着虎王袭来的方向猛然一扑。

这一下显然出乎了虎王的预料,一人一虎在半空交错而过,罗云险之又险的避过尖利的虎爪,趁着虎王转身的空隙,展开迭风术飞快的躲进几块巨石之间。借着巨石的掩护,凝神蓄力,将银蛇弓缓缓激发起来,静静等待着虎王的追击。

虎王失去目标暴怒不已,几声怒啸之后,深深呼吸起来,凭借着灵敏的嗅觉终于找到了罗云的藏身之处,迫不及待的狂奔而来。

罗云在石隙间将虎王来势看了个清清楚楚,待银蛇弓蓄势已满,霍然起身,向着迎面而来的虎王一箭射出。

光箭闪耀着淡淡的白光,在阳光的照耀之下并不十分显眼,虎王只觉眼前一亮,却是不闪不避,似乎丝毫未将罗云的攻击放在心上,抬起巨大的虎爪向着那道白光重重拍去。

“轰!”

一声巨响伴着惨烈的虎啸之声震得远近林木一片摇晃,裂山虎王停住了步子,低头呆呆的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前爪,怔然片刻之后,仰头又发出一记狂怒至极的厉啸。

这银蛇弓一箭之威,赫然将裂山虎王的前爪给轰了个粉碎,罗云蓄力凝神,丝毫没有放松,双手紧握银蛇弓,随时准bèi

发出致命一击。

片刻之后,裂山虎怒啸一声,也不顾血流不止的前爪,跌跌撞撞的向着罗云杀了过来,虽然受了伤,速度却丝毫不减,杀气反而愈加浓烈了。

俗话说得好,受伤的野兽更加难缠,如今看来果非虚言!

罗云来不及多想,急催无名口诀,将丹田之力运至双臂,疯狂的向银蛇弓灌注而去。

虎王猛然一跃,巨大的身躯向着罗云当头扑下,看这威势,即便不能把罗云抓毙,就算压,也能毫无悬念的将其压死。

罗云右手一松,白色光箭尖啸一声向斜上方飞射而出,噗的一声在裂山虎的胸前一透而过。大片的虎血喷薄而出,其势铺天盖地,化作一场血雨自天而降。

罗云急急向右一闪,落地之时只觉一阵眩晕,险些站立不稳,刹那间脸色都有些发白,显然是连续发弓,真元损耗过大。

巨大的虎躯喷洒着血雨从半空中重重的砸了下来,几块稍小些的巨石被砸的东倒西歪。

罗云躲过了当头落下的虎躯,却没能躲过铺天盖地的血雨,立身未稳便被一蓬瓢泼般的血水浇了个浑身湿透。

血雨淋透罗云周身,一股强烈至极的血腥味儿势不可当的灌进他的鼻腔,顷刻间,那股刺鼻的腥臊味道直入肺腑,使得罗云腹内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大口一张,哇哇的吐了起来。

裂山虎王犹如泄了气的皮囊一般,脑袋一歪从巨石之上无力的跌落下来,扑的一声贴在了地面上,抽搐片刻便没了动静,显然是不活了。

罗云周身尽是淋漓的虎血,此时勉强止住呕吐,大口的喘息着,裸露的皮肤上忽地传来火辣辣的刺痛,他急运内力试图将血水蒸干。

便在这时,只觉胸前一热,一阵刺骨的灼痛随之而起,胸口处仿佛被滚烫的烙铁烙了一记,奇痛无比。

罗云痛得呲牙咧嘴,来不及多想,伸手入怀,一把将那个滚烫的物件掏了出来,忙不迭的甩了出去。

啪嗒一声轻响,一个蚕豆大小的物件掉落在裂山虎尸体旁边,随之滚落在一个小坑之中。

罗云面上异色一闪,走上前去俯身一看,竟然是当日在云岩山深潭之下无意间得到的那颗圆珠。此时,那颗原本通体亮白的圆珠上沾满了鲜红的虎血,正发出淡淡的红光,忽明忽暗的闪烁个不停。

一道兽血从裂山虎的腹下流了出来,恰好流到小坑里,转瞬便将圆珠淹没。

小坑之中忽地红光大放,“咝咝”之声响个不停,那一汪兽血犹如开锅的沸水一般剧烈地翻滚起来,片片红雾蒸腾而起,热浪扑面而来,罗云急忙抬起手臂护住面门。

裂山虎腹下的兽血越流越快,向着圆珠滚滚涌来,却十分诡异的怎么也无法将这小坑填满。

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那股热浪渐渐退去,罗云定睛一看,小坑中只剩下那颗蚕豆大小的圆珠,此刻豪光大放,通过呈现赤红之色。至于那些兽血,也不知是被圆珠吸收殆尽,还是被其所散发的高温给蒸干了,此刻竟是一滴不剩。

罗云略一探手,圆珠仍是灼热难当,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圆珠才收敛光芒,灼人的热浪也随之散去。

罗云拾起圆珠,拿在手中细细打量,只见亮白的珠子表面,竟然出现了数道弯弯曲曲纤细至极的血痕,看上去极为诡异。

第36章 夜半流光

罗云转头向裂山虎看去,登时吓了一大跳,那头原本三丈有余,又肥又壮的巨虎,此刻竟然通体干瘪收缩,成了皮包骨头的样子!

眼前的诡异状况,着实让罗云吃惊不已,他虽然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见这圆珠如此神异,便知dào

绝非凡物,说不定就是某种宝贝。小心翼翼将圆珠收好,便疾步向裂山虎的枯骸走去。

所幸裂山虎的天灵骨保存完好,罗云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不禁暗自庆幸,虽然这虎尸之上血肉尽消,好在骨骼并未受损,不然岂非白忙一场?

看着已成一堆枯骨的裂山虎王,罗云苦笑一声,暗叹不已,若非身不由己,他实在是不愿与这不相干的生灵生死相搏的。

罗云走回山坳之中,看着满地的兽血,不禁一阵干呕,忽地灵机一动,将那颗圆珠拿了出来,放在身前的血水之中。

片刻之后,奇异的景象再次出现,那片血水顷刻间便被圆珠吸的一滴不剩。罗云低叹一声,面色复杂的拿起圆珠向前走去,如法泡制,将山坳中积聚成洼的兽血稍作清理之后,继xù

向着深谷走去。

黄昏时分,罗云在山谷深处又遇到一头裂山虎王,但此兽却颇为狡猾,在见识到银蛇弓的强dà

威力之后,便跟罗云打起了游击,玩起了避实击虚的把戏。银蛇弓虽然神妙,但每次使用前却需yào

数息的时间才能激发,而且颇多限制,一击不中之后,罗云不敢再轻易使用。

如此一来,反倒是裂山虎占了上风,罗云心知不敌,只能借着山林怪石的掩护疲于奔命,山谷之中飞石断木,一时之间险象环生。

僵持到天黑之时,罗云终于将真元积蓄饱满,恢复了实力,便欲再次激发银蛇弓。裂山虎见势头不妙,拔腿便跑,头也不回的钻进了深山老林里。

罗云气得破口大骂,环视周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深山幽谷阴森骇人,他不敢贸然追击,只得悻悻的回到了山洞之中过夜。

生死搏杀过后,罗云的心神渐渐沉寂下来,怔怔的回想着日间的经lì



此次猎虎之行,首日便收获两块天灵骨,倒也算是颇为顺利。不过,他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喜悦之情。虽说猎杀的对象均是一些没什么灵性的野兽,但那毕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那种疯狂搏命、咆哮挣扎的动物本能,还有血淋淋的杀戮场景不可避免的给他的心神造成了强烈的冲击。

罗云在山洞中盘膝而坐,缓缓平复着心神,许久之后,开始试着修liàn

第二层无名口诀,有意无意间,便将日间的疯狂杀戮渐渐淡忘。

夜半时分,罗云被异响惊醒,一个激灵弹身而起。侧耳凝听,山外传来若隐若现的呼啸之声。

罗云心生警惕,悄无声息的来到洞口,隐在垂落的山藤后面静静的向外看去。

只见山谷之外,一绿一白两道淡若萤火的光芒,如流星一般,一前一后在夜空中飞速滑行着。

罗云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再次确认之后,不禁骇然不已。先前他也以为是流星之类的东西划空而过,不过在注视良久之后,发xiàn

那两道荧光仍然在天空飞遁不止,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看着破空而来越飞越近的两道荧光,罗云屏住呼吸,从怀里掏出银蛇弓,紧紧的握在了手里。

那两道荧光来到山谷上方飞势渐缓,盘旋片刻之后,在山洞对面的一处山崖上落了下来。两道光芒微微一闪,便无声敛去,刚刚被荧光照亮的山谷,又变回黝黑寂静的模样。

荧光一闪而逝的瞬间,罗云瞳孔蓦然收缩,那高高的山崖之上降下的两道荧光,竟是两道人影!

短暂的沉默之后,对面山崖上一名男子轻声开口,话声在寂静山野之中悠悠的传开。

“师妹,你降在这荒山野地做什么,难不成发xiàn

了什么宝贝?”这声音十分清朗,听起来似乎是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

紧接着,另外一人淡淡开口:“奇怪,刚才我神识微动,似乎感应到这深山之中有一股微弱至极的灵气波动。”这话声清甜爽脆,似乎是一位妙龄女子。

“噢?”那男子闻言左右扫视片刻,只见山谷黝黑夜色如墨,只有稀疏的星光点缀在夜空之上。

那女子又自言自语道:“怪了,怎么又没有了?”

“师妹,我看你是心情太过急切,感应有误吧!这种人迹罕至的深山野地,怎么可能有修行者?”男子轻咳一声,言语之间略有一丝嗔怪之意。

“姜师兄,你我此次出行,在云城一带搜寻如此之久也没有任何收获,所以,我必须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线索,哪怕是蛛丝马迹也要查个透彻才行。”

“你这是……唉,师妹你说的也对。”男子开口欲辩,却又语气一缓,话锋软了下来。

男子一身白衣在幽暗的夜色之中隐约可见,只见他右手微动,五指连弹,不停的变幻着手势。那绿衣女子也手捏印诀,闭目凝神,两人都不再说话,似乎在静静等待着什么。

片刻之后,绿衣女子叹道:“唉,看来我真的是误会了。”

白衣男子轻吁一声:“我就说嘛,这等荒芜之地,怎么可能有呢?或许是某些成了气候的凶兽在吞吐山精地气也说不定……”

绿衣女子似乎仍是不甘心,皱着眉头左右扫视数遍,却只见怪石嶙峋,密林处处,除了偶尔传出的几声虫鸣之外,山谷之中尽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好啦,我们还是赶路吧,这荒山野岭的又是深更半夜,实在是令人不快。”白衣男子轻声催促着。

片刻之后绿衣女子收回目光,娇喝一声周身腾起一道翠绿的光芒,不待白衣男子有所反应便冲天而起,眨眼间便冲上高空向前远遁而去。

白衣男子惊呼一声,低喝道:“师妹莫急,等我!”也变作一道白光斜冲而起,向着前方那道翠绿的光芒疾追而去。

罗云咽了咽唾沫,看着那两道消失在天边的流光,内心中涌起深深的向往之情,这难道就是传说中飞天遁地的仙人么?

忽地念头一转,又想起白家后山那神mì

的黑衣女子,不禁心头微凛。如果说刚才那一男一女是仙人的话,后山那手段诡异的黑衣女子莫非便是妖人不成?

罗云收起银蛇弓,忽觉后背一凉,这才发觉自己已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先前那两人手段高强,竟有飞天之能,自己万万招惹不起,若是被他们发xiàn

,当真不知是吉是凶。所幸罗云所在的山洞地势隐秘,洞口被浓密的老树和山藤遮掩着,又是在夜间,光线幽暗,所以并未被那两人所发xiàn



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罗云困意俱消,一点睡觉的心思都没有了,估摸着三更将至,便在洞中盘膝而坐开始修liàn

那无名口诀。

不知不觉,东天已然悄悄放亮,罗云走出山洞,再次进入深谷之中。折腾了一天之后,凭借银蛇弓的帮zhù

,终于成功猎杀了第三头裂山虎,集齐了三块天灵骨。

次日一早,罗云收拾妥当,拿着虎骨踏上了下山的小路,在山林间施展迭风术一路奔走如飞。

在修习过第二层无名口诀之后,他发xiàn

自己施展迭风术的时候更加得心应手了,遁走的速度也比两天之前要隐隐快上些许,这一发xiàn

让他颇为惊喜,对这无名口诀的奇特功效再次深感不可思议,叹服不已。

因为施展了迭风术的原故,罗云在山脊上飞驰而下身形疾如迅鸟,动若灵鹿,忽地想起昨夜的见闻,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化身灵光飞天遁地,不由得心花怒放起来。

……

云岩山脚下有一处弯道,乃是进出此山的必经之路,这羊肠小道弯弯曲曲,两旁覆盖着层层的密林,风景颇为别致。

不过此时,这弯道的尽头处却潜伏着数名手持兵器的神mì

身影。

一名身穿粗布蓝衫的少年从另一头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一头扎进道旁的密林之中,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来……来了!来了!”

一个虎背熊腰的锦衣少年沉声道:“还有多远?”

蓝衫少年稳住气息,面带一丝不安道:“那小子来得太快了,简直像飞一般,我从没见过有人能跑这么快!”

锦衣少年怒色一闪:“混蛋!少他妈废话!我问你还有多远?”

蓝衫少年显然是颇为惧怕这锦衣少年,被这锦衣少年骂得面色尴尬却不敢还口:“陶师兄息怒!那小子刚出山谷,不过照他那种速度,应该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过来了。”

那锦衣少年,赫然正是陶虎!

陶虎双目微眯,眼中寒芒闪烁,片刻后头也不回,低声道:“吴心,你准bèi

好了吗?”

吴心面露杀机,沉声应道:“放心吧,陷坑和猎虎弓早已备妥,此次准叫他有来无回!”

“很好!”陶虎缓缓点头,似乎对吴心的布置颇为满yì



冷冽的晨风在山谷之中涌了出来,将山道两旁的林木吹得簌簌作响,陶虎双目微凝,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弯道尽头。

第37章 伏击

一阵呼啸的风声远远传来,陶虎和吴心纷纷动容,这声音明显不同于先前的山风,显然正有人飞驰而来,向着弯道快速接近。

陶虎握着长刀的右手微微一紧,吴心也露出胸有成竹的神色。

片刻之后,弯道那头人影一闪,罗云挟着一股劲风出现出身形。

“来得好快!”陶虎面沉如水,虽然他已见识过罗云那超常的速度,但此刻再次目睹,仍然有些震惊。

“这小子从周长泰那里得了什么功夫,怎么进境如此之快?单是这等轻功,在内门之中恐怕就难逢敌手了。”

陶虎咬了咬牙,目中寒光一闪:“不行!如果让这小子出头的话,我岂不是颜面尽失了?先前与他结下那么大的梁子,要让他在白家得了势,早晚是个麻烦!”

罗云在弯道入口处止住飞遁的步伐,放慢脚步缓缓调息,山风清冽香甜直沁肺腑,令他舒畅之极。

看着弯曲的羊肠小道两旁那翻滚不定的层层绿涛,他不禁想起了黑石村外的无名小山,还有山野间的清风绿树,一时间心驰神往,却茫然不知巨大的危机正随着自己的缓缓前行而步步逼近。

陶虎和吴心悄无声息的伏下了身子,四目圆睁,瞳孔中闪耀着如刀锋般犀利的光芒,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前方山道上越走越近的罗云。

三日之前,陶虎发xiàn

罗云行踪后急催快马尾随跟踪,却被全力赶路茫然不知的罗云远远甩开。在确定罗云的目的地之后,陶虎办完古天河托付的事务便全力打马回到白家内门,私下找到正坐在卧房里发呆的吴心,将罗云的行踪告知与他。两人一拍即合,一番谋划之后,决定在出山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联手伏击罗云,彻底解决掉这个强劲的对手。

临行之际,陶虎又叫上另外一个经常对自己大献殷勤的师弟,三人分乘三匹快马,疾行两日,来到了进出云岩山的小道上。几人连夜赶工,终于赶在罗云出山之前,设好了陷阱。

罗云信步而行,缓缓恢复着体内的真元。

前方丈许开外的小道上,一片青草散乱的覆盖着地面,周围的泥土似乎有些松动,隐约露出新土的迹象。

罗云注视着道旁的景色,只是不经意间向地面上扫了一眼,对于前方的新土和散乱的青草完全没有在意,依旧步伐坚定的踏地而行。

“准bèi

!”陶虎压低嗓音,在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吴心默然点头,向着另一边的蓝衫少年使了个眼色。

蓝衫少年心领神会,缓缓紧了紧手中的藤条。那藤条从他的身下延伸而出,隐在低矮的草丛里,直通向小道另一侧的密林之中,足有数丈之长。

片刻之后,罗云走过丈许远的距离,来到了散乱的青草前方。此时他调息已罢,心静神宁,左脚落定,右脚抬起,向着新土裸露的地面一脚踏了上去。

右脚落地,脚下忽然一松!

罗云心念电闪,终于察觉到一丝异样之处,再欲收脚,已是来不及了!

眼看着青草、黄土和山间常见大小不一的鹅卵石夹杂在一起,呼啦啦的向下落去,脚下蓦然出现一个半丈多深的大坑!

罗云惊呼一声,瞬间失去平衡,身体一歪随着那些杂物向下坠去。

罗云下意识的向下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坑底上赫然倒插着十多根削尖的木桩,那些木桩均有胳膊一般粗细,扎在身上必定是凶多吉少。

“成了!”蓝衫弟子大叫一声,重重吐出一口气,与此同时,陶虎和吴心也是一脸的狰狞之色,阴笑着站了起来。

生死关头,罗云蓄力挥掌向着坑底重重一击,两根尖木桩咔嚓一声应势折裂。

借着这股反震之力,罗云双腿向后猛然一踏,趁势向前飞射而出,眼看脑袋就要撞上对面的坑壁之时,身形却作出一个怪异的扭曲,双腿后发先至在坑壁上猛然一蹬,借势向上飞起。

陶虎和吴心脸上的狞笑还未消退,便听前方深坑之中传出一声清啸,一道人影随之弹射而出,斜斜上冲一丈多高才向下折落。

“怎么回事?”陶虎暴喝一声,显然是愤nù

至极。

吴心一跺脚,双掌猛然互击,高声叫道:“快放箭!”

小道旁边的蓝衫少年可能是被这出乎意料的场面吓住了,一个哆嗦,手中的藤条竟然滑落而下,掉在了地上。

吴心大骂一声:“废物!”

“哎呀!”蓝衫少年大叫一声扑倒在地,拽住藤条猛的一拉,嗖嗖嗖嗖……十多支儿臂粗的木箭并作一排,争先恐后的向着罗云疾射而去。

罗云大喝一声,气沉丹田加速下坠,双脚轻触地面之际迭风术瞬间施展开来,身形一晃,沿着一道诡异的弧线斜掠了出去。

因为蓝衫少年先前的耽搁,木箭终是慢了一筹。罗云步法一变再变,与前面几支木箭擦身而过,最后一支避无可避只得徒手劈落,堪堪避过了这险之又险的必杀一击。

蓝衫少年呆若木鸡,陶虎和吴心目瞪口呆的互望一眼,皆从对方的眼神之中看到一丝惊异,甚至还有一丝惊骇。

陶虎迟疑不定,罗云的反应又一次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这小子身法怎么如此利落了?”他自然不知dào

,罗云借以逃命的身法,与先前跑路的功夫都是同一种遁术——迭风术。

吴心眉头紧皱,右手拿着一柄怪异的长钩,左手微动,将数枚玄铁飞芒悄悄捏在了手中。

罗云喘息稍定,怒不可遏直视前方三人,厉声道:“陶虎、吴心,你们几个欺人太甚了!”

陶虎冷哼一声,笑道:“竟然逃过了陷阱和木箭机关,你小子运气着实不错。不过,接下来你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罗云怒道:“你们一再挑衅,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吴心眼珠一转,向着蓝衫少年道:“给我上!”

蓝衫少年畏畏缩缩踏前一步,又停了下来,苦着脸结结巴巴的说道:“吴……吴师兄,陶师兄,小弟功夫浅薄,只怕,只怕帮了倒忙呀!”

吴心怪眼一翻:“你这个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陶虎摆手道:“他若能对付罗云,就不用咱们动手了,还是让我亲自来吧。”

吴心冷哼一声,点头说道:“你我二人联手,定让他走不出这云岩山!”

陶虎微微皱眉,似乎有一丝不悦:“怎么?难道凭我一人之力还拿他不下吗?你给我呆在一旁掠阵吧。”

吴心欲言又止,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便后退三步,作壁上观。

蓝衫弟子走到吴心旁边,却又不敢靠得太近,隔了四五步远静静站立,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陶虎挈出长刀,冷冷注视着罗云,见其并未拿出兵器,怒道:“怎么?连兵器都不用吗,看来是存心想死啊!”

罗云气极而笑,本欲辩解却觉无趣,便不愿多说废话。他的长剑已于昨日毁损在裂山虎王的巨爪之下,此时只剩下一把随身的匕首,若是用匕首对长刀未免太过吃亏,此时空着手并非刻意而为,实在是无奈之举。

陶虎见罗云面色古怪,一副似笑非笑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禁怒由心生:“你竟敢如此托大,那我就成全了你吧!”

说罢身形一展,挥舞手中长刀,向着罗云疾冲而来,所过之处刀光凛然,寒意顿生。

罗云定定的注视着呼啸而来的陶虎,面上虽无表现,心中却是谨慎之极,陶虎的修罗狂刀似乎又有精进,随手施展便已是刀风呼啸,寒气四溢,罗云丝毫不敢怠慢,随手拾起被自己劈落在地的木箭,以木为剑,迎击而上。

罗云将真气贯注于木箭之上,与陶虎短兵相接,数个回合之后,两人各自错身而退。罗云定睛一看,手中的木箭已然被削掉了寸许,不禁皱眉暗忖,这木箭对钢刀怎么说也是落了下风。

借助木箭勉强凝聚而出的青罡剑qì

亦是威力大减,丝毫没有使用钢剑之时的犀利,根本无法对陶虎形成威胁。

如此一来,他的青罡剑术完全无法发挥全部的威力,这样下去,落败只是早晚的事情。

罗云暗叹一声,心思转动,暗暗琢磨着如何应对眼前的困局。忽地灵机一动,这荒山野地空旷至极,实在不行打不过就跑呗!自己到这云岩山可不是为了打架来的,还是尽早回到云城为好,也免得在这节骨眼上节外生枝。

想到此处罗云心头一松,便借着两人交手之机,暗暗寻找最佳地势,随时准bèi

伺机夺路遁走。

陶虎虽然占据主动,却是久攻不下,罗云虽稍稍落了下风,但好在脚下步法有条不紊,身形飘忽不定,出手凌而不乱。

吴心紧盯着战局,渐渐看出了罗云的意图。片刻之后冷笑一声,觑准空档抬手一抖,将一枚玄铁飞芒向着罗云身前空当处射去。

罗云正准bèi

抽冷子施展迭风术逃离此地,不想被吴心窥破了心思,险些一头撞在玄铁飞芒之上。

迭风术虽快,可玄铁飞芒更快,若是吴心有意暗算,他便很难幸免。想到此处,他的额头上不禁渗出了层层的冷汗。

第38章 乐极生悲

吴心一击奏效目的已然达成,此时阴笑一声,双手倒背冷冷注视着战局。

陶虎微微一愣,吴心这般举动令他略觉不快,心想这是搞什么名堂,说好了让他掠阵,怎么没头没脑的乱放暗器?片刻后恍然醒悟,原来是罗云眼看不敌,心虚胆怯想要跑了。

这一下陶虎顿时来了豪情壮志,再也没了顾忌,大喝一声将“修罗冥域”施展开来。顷刻间,长刀之上结满了一层厚厚的寒霜,原本就犀利异常的刀气,此时变得更加森寒迫人,浓烈的杀气隔了数丈之远便牢牢锁住了罗云。

陶虎越战越勇,刀气狂涌不绝,丈许方圆内寒意大盛刀光乱闪。

罗云手执木棍,面对森寒刺骨的刀气越发难以招架,数次尝试遁走皆是无功而返。每每出现空当,吴心便会及时封堵,虽然并不直接出手,但罗云却忌惮于暗器的威胁,每次皆被其迫回,形势愈趋不妙。

处处受制之下,罗云急怒交加,心头怒火渐起。

陶虎无愧高手之名,手底下的确有些本事,“修罗冥域”被他修liàn

的越发纯熟,狂猛的刀气如有实质一般,化作密密麻麻的白色刀影,挟着迫人的阴寒之气向罗云劈头盖脸的斩来。

罗云左支右绌,片刻后手中的木棍被刀风斩得只剩下寸许长短,无奈之下,索性运转青罡剑qì

将手中木棍向前射出。

陶虎冷笑一声,轻描淡写的击飞迎面而来的木棍,刀风一敛,试图改用近身打法击杀罗云。

罗云心思通透,并不给陶虎近身的机会,凭借身法上的优势与其游斗,然而陶虎毕竟掌握主动,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缠斗片刻,罗云一个不留神,左臂被划出一道寸许长的口子,阴寒的气劲循着伤口侵入经脉,令他左臂又麻又痛。

罗云右手疾转在左臂要穴连点数下,封住进迫的寒气。吃痛之下心中越发恼怒,原本强忍着的怒火此时终于压抑不住,汹涌暴发。

他大喝一声,身形倒纵数丈,落在路边的矮坡之上。强烈至极的怒意使得他那清秀的面容都有些微微的抽搐,居高临下望着陶虎怒极而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一再忍让你等,本不想生死相争,奈何你们得寸进尺,一再逼迫!也罢……”罗云长叹一声,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小的物件。

陶虎反应机敏,见罗云表现古怪顿时面露凝重之色,吴心却疑惑的望着罗云,瞪大了眼睛向他手中看去。

“咦?那是什么?”陶虎有些疑惑不解。

“啊!哈哈,哈哈哈……”待看清了罗云手中的物件,吴心先是面色一怔随即放声狂笑。

陶虎也是忍俊不禁,紧绷的脸上露出了压抑不住的古怪笑容。

罗云却是面色凝重,轻轻抚摸着手中的物件,目光之中仍然残留着一丝挣扎,似乎仍是犹豫不绝。

看着罗云那郑重至极,谨慎到无以复加的神情,吴心拍着大腿哈哈大笑:“噗!哈哈哈,你……你是不是被打傻了?拿出这么一个三岁小孩的玩意儿,我……哎哟,我好怕呀!”边说边强作一副恐惧至极的表情,随即又忍耐不住,再次放声狂笑。

罗云静静的看着前方二人,心头怒火渐旺。

陶虎忍住笑声,向着吴心使了个眼色,揶揄道:“不行,咱们快跑,不然就要被他射死了!”

吴心笑得前仰后合,拼命点着头:“嗯嗯,你先撤我来断后,千万不能让他有机可乘。”

陶虎大眼一瞪:“这怎么行?还是你们两个先跑,我来阻他一阻吧。”

两人站在原地,你一句我一句的嘲笑讥讽着,完全没把罗云凝重的表现当一回事。

陶虎拍了拍手中长刀,向着罗云啐了一口:“我呸!你说你一个大小伙子,整天揣着一个小孩的玩具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玩心不退?要不然,莫非这破烂玩意是小时候你娘给你买的,你一直带在身上舍不得扔呀?啊哈哈哈……”

陶虎聒噪不已,言语极尽刻薄挖苦,罗云一再隐忍,仅存的那丝犹豫渐渐被抽离殆尽,中烧的怒火终于喷薄而起。

不知是不是巧合,陶虎说得口干舌燥话声微顿之际,吴心因为笑得太狠险些岔气,也止住狂笑挥手拍着前胸,缓缓平复着气息。

与此同时,罗云双目猛睁,瞳孔之中精芒一闪,冷然开口:“既然如此,莫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吴心刚刚回过气来还未说话,陶虎正欲张口叫嚣,却是面色一怔。两人不约而同的看着矮坡之上,罗云那瘦削身形中缓缓暴发而出的如剑一般犀利无比的气势,对望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与不安。

陶虎心头莫名一紧,这突如其来的感应令他十分不解,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却一时不明所以。吴心也感到一丝压抑,握着玄铁飞芒的右手微微有些发紧。

“这……”陶虎望向吴心,张口欲言,吴心却面色茫然摇头不语。

“哼!”陶虎重重怒哼一声,面上厉色一闪,“拖延时间装深沉没有用,这荒山野地,是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罗云凝神不语,左手挽弓,右手引弦,暗催无名口诀,丹田一开,气海轻颤,一股暖流不疾不缓的注入经脉之中。

弯道之上矮坡之下,气氛越发的压抑,除去那名退到远处束手观战的蓝衫弟子,罗云、陶虎和吴心三人之间隐隐形成了一个奇特的气场。

罗云居高临下,面无表情的俯视着下方二人,那股奇异的能量循着经脉流过双臂,缓缓注入寸许长的银弦小弓之中。

陶虎终于忍受不住这呼吸不畅压抑至极的气氛,狞色一闪,暴喝一声,将“修罗冥域”全力施展开来,疯狂的挥舞着手中长刀。

瞬息之间,刀身之上再次结出厚厚的一层寒霜,凛冽的寒气将身旁的吴心迫得几乎站立不住,向后倒退一步才稳住身形。

银蛇小弓微微一震,在吴心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中缓缓伸展起来,眨眼间的功夫就变作尺许之长,弓身之上乌光流转,银白色的弓弦也发出淡淡的光芒。

陶虎心中略有惊疑,却是蓄势已毕,顾不得深究这古怪的异象,大吼一声:“去死吧!”将手中长刀猛然一挥,一道道白色刀影冒着慑人的寒气,争先恐后的向着罗云劈斩过去。

银蛇弓上一支光箭已然幻化成形,便在此时,罗云右手微微一松,那道光箭刹那间离弦而出,化作一道白色流光迎着白森森的刀影飞射而去。

劈!

啪!

两三记坚冰碎裂般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又传来一阵连绵不绝的声响。

哗啦……哗啦啦……

银蛇弓射出的光箭威势骇人,将迎面飞来的白色刀影尽数射落,虚幻箭身所过之处寒意尽消。那些光箭无法触及的刀影被猛烈的气劲一带,瞬间改变了方向,向着四周胡乱的散射开去,所到之处,草折木断,土飞石迸!

罗云静静的站在矮坡之上,握着缩回到寸许大小的银蛇弓,暗暗蓄力准bèi

再次催发。

光箭余势不尽,穿透层层刀影带着厉声呼啸向陶虎射去。

陶虎大惊失色,仓促之下来不及躲闪,只得狂催真气疯狂的挥舞长刀,在身前幻出一道密不透风刀气之墙。

轰!

光箭瞬息而至撞在那柄长刀之上,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陶虎心头刚刚泛起一丝侥幸之意,虎口之上却传来剧烈的疼痛之感,手中长刀随即砰然断裂,刀身断为数截,碎片四散纷飞。

光箭被刀墙一阻威势有所减弱,只余一道暗淡的残影。

不过,此时陶虎已然手无寸铁,只能呆呆的看着那道残影劲直奔前胸而来,脸上尽是不可思议的神情。

噗的一声闷响过后,陶虎面色涨红,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身躯不由自主的倒飞而起,在半空中掠过丈许远的距离重重跌落在地。

吴心右手一抬,本欲放出玄铁飞芒,刹那间心念电转却没有出手。他面色数变,片刻后身形一纵,向着倒地抽搐的陶虎掠去。

“陶师兄,你怎么样?”吴心一脸焦急之色,大声呼喊着。

陶虎眉头紧皱面容扭曲,显然是痛苦之极,吴心将他扶起,使劲儿晃了又晃,才勉强睁开眼睛。片刻之后,哇的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胸前破裂的衣衫已尽被鲜血染红,裸露的胸口上一片血肉焦黑,看上去十分骇人。

吴心看得眉头大皱:“陶师兄,你伤的重不重,还能不能运功?”

陶虎张了张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连咳数声,断断续续道:“我,我不……不能,咳……”

吴心扭头看了一眼被吓呆了的蓝衫少年,厉喝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

蓝衫少年闻声一个激灵,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脚下绊蒜,险些一头撞在陶虎身上,惹得吴心怒骂不止。

吴心在陶虎腰间摸索片刻,拿出一个小瓶,打开之后倒出一颗玉华丹塞到陶虎嘴里,对蓝衫少年说道:“你快帮陶师兄疗伤,我来挡住罗云!”

蓝衫弟子脸色煞白,不住的点头,手忙脚乱的躬身背起陶虎,躲到数丈开外。

吴心将玄铁飞芒紧紧握在手中,目光闪烁不定,缓缓转身面向罗云。

第39章 较量

方才这一箭,罗云盛怒之下全力射出,威力之强就连他自己也是暗暗咋舌。不过,也正是因为怒火上冲心中戾气太重,他没能掌握好出手的分寸,导致体内真元耗损过大,此刻面色仍然微微有些发白。

眼看着吴心转过身来与他凝神对峙,似乎欲要出手,罗云心中一凛,暗催无名口诀,全力凝聚起丹田中残余的真元,向着银蛇弓再次注去。

片刻之后,银蛇弓表面亮起淡淡的乌光,只不过,比起先前那次却是暗淡了许多,小弓无力的颤动了几下却迟迟没有变大的迹象。罗云一下傻了眼,心中一慌,银蛇弓上的乌光一闪而灭。

罗云暗呼不妙,好在他反应机敏面上并未表现出来,只是目光中闪过一丝轻微的惊慌之色,旋即稳定心神,将寸许大的银蛇弓遥遥指定吴心。

此刻,吴心也是颇为懊恼。他本以为在三人伏击之下,罗云必定是在劫难逃,谁曾想眼看就要成功之际,竟然又生出这等诡异的变数!

罗云手中的乌弓可大可小,威力惊人,不知dào

有什么古怪名堂?这等诡异的兵器简直闻所未闻,就算在白家内门之中也从未见过,这小子到底从哪里得了这等奇异的宝贝?

两人相对无语,僵持许久,气氛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罗云倒是乐得如此,这样一来,他还可以借机恢复体内真元,时间拖的久一些,对他倒是十分有利的。

吴心隔远打量着罗云手中的小小乌弓,心神渐渐冷静了下来,见罗云迟迟不出手,胡思乱想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

暗自思忖道:这乌弓威力之强,显然已经远远超出了罗云本身的实力境界。而且习武之人口口相传的一些奇闻轶事和野史怪谈中都说过,武功低微的人,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一些异宝神兵,若是本身实力无法压服,勉强催动之下必定内力大损,又或者短时间内无法再次激发。所谓有一得必有一失,便是这般情形了。

这么一琢磨,吴心心中豁然一亮,望向罗云的目光也渐渐变得玩味起来。

罗云先前消耗过大,真元恢复极慢,此刻见吴心这般表现,不由得心头发虚。

吴心虽然这般琢磨,却也不敢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灵机一动开口试探道:“罗云,你使些邪门歪道的手段暗算别人,算什么好汉?”

罗云气道:“我与陶虎交手光明正大,何曾使过邪门歪道的手段?”

吴心暗笑一声,顺杆打蛇道:“还敢狡辩!若不是邪门歪道,那你手中拿的是什么兵器?”

罗云虽然为人直爽,却不是傻子,略一琢磨便明白了吴心的诡计,只是苦于真元恢复太慢,短时间内无法出手,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将计就计,壮了壮胆气硬着头皮道:“是什么兵器,你试上一试不就知dào

了吗?”

吴心奸计未成,面色微微一僵,心思转动间,隐约觉得自己的猜测似乎又多了几分把握。

然而,聪明过了头,想得太多,就容易犯患得患失的毛病。

吴心目光闪烁不定,内心挣扎不已,暗自腹诽道:“若是猜对了还好,若是猜错了,搞不好连小命都得搭上。”这么一想,多出来的那几分把握,又渐渐弱了下来。

咽了咽唾沫,权衡片刻,心想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眼下之计只能先挨过这场,回到内门再从长计议了。他可不认为,自己的玄铁飞芒能敌得过那威力骇人的古怪弓箭。

想到此处,他微微扬起右手,似乎随时可能射出暗器的样子。

罗云看得眉头一皱,心中大急,可是越急就越乱,焦躁不安之下真元恢复之势反而变得更加缓慢,持弓的手都有些微微发紧了。

吴心将手举高,眼看就要射出暗器,罗云面色凝重,默念迭风术口诀,随时准bèi

闪躲。

“罢了。”吴心忽地长叹一声,摇了摇头,将手收了回来。

随着吴心的动作,罗云心神也是一松,瞬间的怔愣之后,便暗自打量着周遭的地势。

吴心向着身后来路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双臂交差环抱胸前:“不管你有什么邪门手段,再过一会儿莫师兄他们赶到这里,准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罗云闻言大惊,抬眼向着远方遥遥望去,却只见山野苍翠远道茫茫,根本看不真切。眼前僵持不下的局面已经是头疼不已了,若是吴心所言不假,莫云川真的来到此地,自己恐怕绝无幸理。这般想着,心头的不安越发浓重。

吴心紧盯着罗云,将其表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发笑。片刻后冷哼一声,有意无意的向陶虎那边望了一眼,脸色一变:“陶师兄怎么样了?”

蓝衫弟子面露苦色:“吴师兄,陶虎师兄伤的太重,我功力浅薄,实在是帮不上忙呀。”

“废物!”吴心怒骂一声,扬了扬手中的玄铁飞芒,作势戒备,缓步向陶虎那边退去,眼神却是一眨不眨的紧紧盯着罗云的动向。

罗云见吴心退到一边,已将出山的小道让开,心中一阵暗喜。

吴心退到陶虎身旁,缓缓蹲下,伸出左手探上陶虎前胸,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伤得如此之重?”

罗云此时真元稍复,趁着吴心低头查看陶虎伤势的时机蓦然展开迭风术,在矮坡之上飞掠而下,片刻后便掠过十余丈远的距离,在吴心的注视之下向着出山的方向奔去。

吴心见状面色一松暗喜不已,不过,罗云遁走的速度还是让他大为惊异,不禁暗叹自己巧计迫走罗云实在是明智的决定。

看着罗云的身形越来越远,吴心好戏唱到底,站起身扯着嗓子厉喝道:“那小子不要跑,吃我一记玄铁飞芒!”

罗云飞速前行,耳边呼啸生风,他拐过弯道回望一眼,已经看不到吴心的身影,只有那张狂的叫嚣声远远传来。

对于迭风术,罗云还是很有信心的,施展迭风术的消耗远远没有使用银蛇弓那么大,只要离开云岩山,吴心怎么也不可能追上自己。

看着罗云消失在弯道那头,吴心脸上闪过一丝狡猾至极的冷笑,低头看了看已然昏迷不醒的陶虎,双目微眯长长的叹了口气。

蓝衫少年知dào

此次闯了大祸,可怜巴巴的看着吴心,唯唯诺诺的说道:“吴师兄,陶师兄的伤还有救么?”

吴心低下身,抬手在陶虎前胸和右腕处探察一番,眼珠微微转动,凝神思索片刻,面容之上笑意尽去,缓缓转眼望向蓝衫弟子,双唇紧闭,微微摇头。

蓝衫弟子顿时面无血色,假若陶虎真有个三长两短,回到内门之后,他和吴心必定要吃不了兜着走。

“怎么办?怎么办呀?”蓝衫少年又急又怕,连哭带喊,不住的摇晃着躺倒在地的陶虎。

吴心缓缓站起身,扫视着幽幽的山野,凝望来路片刻,忽地面色一变,大叫道:“不好!罗云又回来了!”

蓝衫少年受惊过甚,听吴心这么一喊心神几乎崩溃,茫然站起身向着山外看去,却连罗云的影子也没看到。正疑惑之际忽地后颈一酸,眼前一黑,身躯一软,烂泥一般昏倒在地。

……

罗云全力赶路,出了云岩山之后专走偏僻小道,唯恐遇上莫云川等人。

次日上午,终于赶回了云城。

刚刚回到内门之中,便有一位师兄前来传唤罗云,说是周长泰召见。

罗云打发走了那位师兄,将天灵虎骨匆匆藏在床下,便马不停蹄的来到了周长泰所在的议事厅。

罗云一进门,便见周长泰心有所思的端着青釉茶杯,一脸的阴沉之色。

见罗云进门,周长泰冷哼一声道:“罗云,这几日间你到哪里去了?”

罗云心头一震暗叫不妙,心思转动,唯唯诺诺道:“弟子,弟子……”

周长泰缓缓放下茶杯,虎目一瞪,沉声道:“说!这几天你做什么去了?”

罗云暗暗叫苦,他自小就不喜撒谎,眼下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兼且刚刚脱离险境回到白家,连大气儿都没喘上几口便被唤了过来,实在是仓促之极。此时迫于周长泰的威势,心中虽明白不能说出实情,却下意识的一字一句的说道:“弟子……去往,云……”

啪!

周长泰一掌拍在木桌之上:“哼!偷跑到云城里玩去了是不是?”

罗云愕然抬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周长泰,内心哭笑不得,片刻后恍然醒悟,捣蒜一般拼命的点头。

此时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后背都渗出了一层冷汗,但心中那柳暗花明劫后余生的狂喜之感却是压抑不住。他紧咬嘴唇连连点头,强忍着不让自己在这庄重的场合,在这威严的师父面前笑出声来。

不过,他还是露出了一丝难掩的喜色,紧咬着下唇,将快要憋不住的笑意变作模糊不清的“嗯嗯”之声。

周长泰面上怒色一闪,厉声骂道:“混帐!你还敢偷笑?看来,这几日里你在云城玩得很是痛快呀!”

罗云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索性张开嘴压着嗓子笑了几声,片刻后向着周长泰躬身拜倒:“弟子知错,请师父责罚!”

第40章 困境

周长泰虎目圆瞪定定注视着罗云,片刻之后长叹一声面色转缓,压低眉头,双眼注视着地面,沉声道:“罗云啊,为师唤你前来并无他事,主要是想了解一下你最近修行的情况。”

罗云闻言笑容立时僵在了脸上,刹那间心念电转,不知为何,心底没来由的闪过一丝毛骨悚然的感觉。这种近乎直觉一般油然而生的不安之感瞬息间传遍全身,先前苦苦憋着的那股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那种被人会错心意,弄拙成巧的快感,此刻变得丝毫不剩。

他的心情,便犹如一块烧红的烙铁被投入数九寒天的冰窟中一般,眨眼间被抽干了热气,冰寒之意汹涌的围了上来,迅速的将其化为一砣寒铁。

黑衣女子当日的警示之言在他耳边时隐时现,罗云强行压下心头的不安,正了正脸色,向着周长泰躬身道:“弟子资质愚驽,虽经多次修习,仍然未有所成。”

“噢?”周长泰声调微微转高,抬起头直视着罗云,右手五指微动,似乎无意识般的屈伸不定,四目相交的瞬间,周长泰眼眸之中隐隐放射出一缕奇异的光芒。

罗云只觉头脑微微一晃似乎有些失神,旋即惊醒过来心头又是一紧,心底再次涌起深深的寒意。想要辩解些什么,或者找些借口缓解一下古怪的气氛,张开嘴之后,却发xiàn

自己头脑有些空白,根本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

周长泰注视罗云片刻,眼眸之中那丝奇光缓慢的褪了回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略带疑惑又有些释然的神色。

罗云疑惑的看着他的双眸,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那丝奇异的光芒似乎从未出现过一般。

周长泰轻咳一声,罗云蓦然惊醒,慌忙垂下头去。

罗云心思转动,暗忖若是不说些什么,怕是不好交待的,稳住呼吸,低声道:“师父,弟子屡次修习那《元气经》,却是苦于找不到入门之径,不知究竟是何原因?”

周长泰面色深沉,不知在想些什么:“噢?你且说来听听。”

罗云点头道:“弟子每次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在气海之中凝聚起一丝凉气,却怎么也无法将其纳入丹田之中,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周长泰眉眼之间惊喜之色一闪而现,片刻后却又面色一怔似乎有些失望,皱眉道:“即是如此,你为何不来问我?”

罗云拱手道:“弟子私下里琢磨着,或许是修习尚浅,准bèi

多练些时日再来向师尊请教的。”

周长泰连连摇头:“无需这般谨慎,你修习《元气经》之时,但有任何疑问皆可直接来向为师请教。”

罗云低垂着头,眼珠微微一动,对于周长泰的热情隐隐产生了一丝抗拒的念头,但考lǜ

到两人之间的师徒关系,又迫于身份地位和自身实力,实在是无法说出拒绝之言。

“嗯,弟子一定勤加修习,谨遵师命。”

周长泰默然片刻,淡淡道:“如此甚好,你去吧。”

罗云闻言如获大赦,紧崩的心神终于有所放松,面上喜色一闪拱手便要告退。

周长泰忽地眉头一皱,挥手止住罗云,目光闪烁不定,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重yào

的事情。

罗云只得恭敬立在一旁,静待师命。

“罗云,从明日起,你不要在别院之中修行了,每日辰时便到为师这里来,在此修行即可。”

罗云面色一怔,推脱道:“弟子每日修习武功,难免吵吵嚷嚷大呼小叫,只怕打扰师父清静。”心念一动,又道:“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有损师父威名!”

周长泰大手一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这个你无需在意,我自会给你准bèi

清静无扰的修行之所。每日修行完毕,为师亲自为你排疑解惑,之后你再回别院过夜便可。”

罗云心头一松,他还以为周长泰要将他留在这里,未曾想只是让他在此修行,起居之所仍在别院之中。如此一来,每日里在周长泰眼皮底下,虽然多有不便,但还未完全失去人身自由,不禁暗呼不幸中之万幸!

罗云再也想不出什么拒绝的办法,只得拱手谢过。

周长泰也不再多言,举手挥退罗云。

罗云回到别院之中,忽地想起陶虎。昨日在云岩山脚下,他万般无奈激发银蛇弓将其击伤,到如今也不知是死是活。

想到这里,罗云吓得一个激灵,若是真的将陶虎射死了,恐怕还真不好收场。想起入门之时钱冲对他说过的话,再一想入门以来对古天河其人的所见所闻,不禁悔意大生。

不过,当时那般情形下他也是进退不由已。若不出手击伤陶虎,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陶虎所伤,甚至是在陶虎和吴心的联手之下饮恨荒野不成?

想到此处,罗云心头的悔意渐渐消敛了不少,但一想到陶虎重伤返回之后,必定又将引发一场轩然大波,甚至于周长泰也未必会为自己出头之时,又感到无比的头疼。

此时,罗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退一万步来说,他已经拿到了裂山虎的天灵骨,随时可以偷偷去往后山找到黑衣女子复命。只要阴煞之气的隐患一除,他便是自由之身。若是白家内门实在呆不下去,从此天涯海角,天南地北,也未必不能讨得生计。

只是,如此一来,自己曾经的豪情壮志,还有当日初来云城之时满怀的憧憬,便要尽数化为泡影了。

还有高远,他可算是自己眼下最亲密的人了,真zhèng

是亲如兄弟一般。

罗云双手抱头,咬牙低吼着。他为人处事小心谨慎,克已忍让,结果处处受制不说,到头来还可能落得个惨淡收场,难道书上说的道理都是骗人的?难道上古大贤,诸般圣人那些喻世之言都是哄小孩的把戏不成?

罗云自幼随着高远伴读,诗书经典多有饱览。此刻,面对当前的困境,他不禁深深的怀疑起了自己幼时的所学,内心不可避免的升起一股迷茫之感。

理想与现实,差距怎么如此之大?面对这种乱局又该如何应对,才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

如果自己真的被迫离开白家,高远会不会受到牵连?他与陶虎等人的关系本就不好,那样一来,日子必定更不好过。

罗云头疼不已,不敢再想下去,他毕竟只有十几岁,何曾有过这等复杂的经lì

?这等年纪若是放在一般人家里,还是个孩子而已。

片刻后,倦意稍稍上涌,罗云便强迫自己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时分。

罗云走出房门,环视高天,只见夕阳斜照,天边的云彩被染成血一般的红。遥远的东方,纤白的月牙已悄然升起,东天上还保留着一抹蓝色,夜幕就要降临了。

罗云回到房内关好房门,将裂山虎的天灵骨拿了出来,看了片刻又仔细的包好,藏在床榻下方。

刚刚将虎骨藏好,便听门外有人喊道:“罗云,罗云?”

罗云面色一喜,跳下榻去,房门却一打而开,高远大步走了进来。

高远拍了拍罗云的肩膀,笑着说道:“这几天你干什么去了?我来找你两三次你都不在。”

罗云挠头道:“我到外面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练功去了。”

“噢?该不会是看上哪个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了吧?”高远脸上堆满了古怪的笑意,显然不太相信罗云的说辞。

罗云拍掉高远指着他的手掌,怒道:“开什么玩笑?谁想那些儿女之事啦!”

高远嘿嘿一笑,对罗云的话颇是不以为然,饶有兴致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就敢当,别遮遮掩掩的。说,你看上谁家姑娘啦,说出来我给你参详参详!”

罗云一掌拍在高远肩膀上,直拍得高远呲牙咧嘴吃痛不已:“别说这些无聊的话了,说吧,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高远收起调笑之色,正了正面容,脸上浮现自豪之色,道:“我最近刻苦用功,金光剑术又有精进,已然练到第二层顶峰了,再过些时日,便可修习第三层的剑法了。”

罗云喜道:“那真是恭喜你了!对了,这金光剑术一共有几层?”

“五层。”

“噗……咳,那你还是多用点苦功吧。”罗云连笑带呛,拍着高远的肩膀一脸的坏笑。

高远却蛮不在乎的样子,似乎颇有几分自信:“你可别笑话我,连我那脾气古怪的师父大人都说了,我的进境着实不慢。其他弟子也有修习这种剑术的,但耗费同等时间,进境却远不如我。”

“噢?这倒是十分难得,你那师父难得称赞别人一回,你可真够幸运的。”看着高远满脸欢喜的模样,罗云忽地想起自己的处境,内心又是一阵烦闷。

“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麻烦?”高远看着罗云神色不豫,关切的问道。

“噢,没……没什么,只是最近练功有些累罢了。”

高远收起笑容,郑重说道:“那就不要心急,练功最忌急功近利、急于求成,修行不到万万不可逞强。”

“不用担心,我会谨慎从事的。”

第41章 静室修行

高远和罗云相谈甚欢,到了半夜还不肯走,罗云念着天灵虎骨的事情,渐渐有些心不在焉了。

“怎么了,你困了吗?”高远端起茶碗饱饮一口,看着罗云心神不属的样子疑惑开口。

罗云心呼天可怜见,欣喜点头道:“嗯嗯,是有些困了,这几天练功太累了。”

高远点点头:“困了那就睡觉吧。”说罢也不道别起身便向房门走去。

罗云站起来准bèi

相送,却见高远将门一掩,又返身走了回来,不禁目瞪口呆,面露难色。

“你不是要走吗?”

高远将鞋踢掉,纵身跳上宽大的木床,躺得四仰八叉,长抒一口气道:“好久没有促膝夜谈了,今天我就睡这儿了。”

罗云眉头一皱:“你!我还有……”

“你还有什么?”高远闭着眼睛问道。

罗云眼珠一转,道:“你不回去,不怕你师父怪罪于你么?”

高远摆了摆胳膊道:“嗨,那个老头子才不用怕他,他整天古古怪怪的,才没功夫管这些闲事。”

罗云深深呼吸,吐出一口怨气,无奈道:“你睡榻上,我睡哪里?”

高远依旧是闭着眼睛,似乎快要睡着了的样子:“这么宽的木榻,难道还睡不开两个人?你要是不愿意和别人睡一块儿,就打地铺好了……”说着说着,渐渐没了声音,竟是睡着了。

罗云满脸的无奈之色,一阵无语,片刻后只剩放qì

了夜探后山的想法。见高远已然睡着,盘膝修行片刻,心中总有杂念难抛,郁闷少倾只得忿忿然登榻入眠。

……

次日一早,罗云忽地想起自己还要到周长泰住处去修行,赶紧打发走了高远,匆匆走出别院。

罗云来到议事厅外,见周长泰早已端坐厅内,正端着青釉茶杯不疾不缓的品着香茶。

“极品雨前贡云,果然是皇帝也难求的珍品啊!这云岩山独有的特产,也只有在白家才能这般受用不尽了。”

罗云轻咳一声,举步入厅:“弟子罗云,拜见师尊!”

周长泰放下手中茶杯,似乎仍是意犹未尽,看了看罗云,示意他稍候片刻。

罗云拱手施礼,肃立一旁。

片刻之后,周长泰将杯中香茶一饮而尽面露满yì

神色,咋了咋嘴,直入正题道:“罗云,我在后院居中位置为你辟了一间厢房,你就在那处全力修行《元气经》,其他功法暂且放下。”

“是,师父!”罗云内心虽极不情愿却也没有办法,只得讷讷的应了一声便走出了议事厅。

出了厅门又听周长泰说道:“申时来此见我,为师亲自为你解惑,顺便检验一下你的修行状况。”

罗云心中一凛,头也不回的向后院走去。

居中的一间厢房此时房门大开,内中空无一人,罗云举步入内扫视周遭,见装饰淡雅,陈设极为简单。

偌大的厢房之中,铺着一张厚厚的地席,席前摆着一张木几,木几上巴掌大的香炉中正燃着一柱拇指粗的宁神香。这种宁神香是用云岩山特产的数种木料秘制而成,有静心宁神的功效,对于练武参禅之人颇多助益,只是出产太少,寻常人难得一见。

香炉下摆放着一本破旧的古籍,罗云盘膝坐定翻开一看,正是那《元极经》口诀,在周长泰这里被称为《元气经》。

封面上空无一字,扉页上却赫然写着“元气经”三字,只不过扉页上的字迹与后面的口诀正文似乎不是出自同一手笔,极有可能是后来有人刻意写上去的。

罗云将古籍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发xiàn

隔上几页便有破损之处,似乎是被利器所损伤,能看清的地方,确与周长泰口授完全一致。

“这般功法拿来修liàn

不出岔子才怪!”此刻,罗云又想起黑衣女子的警示之语,皱眉看着残缺不全的古籍,暗叹一声,硬着头皮开始了修liàn



许久未练过,难免有些生疏之感,罗云谨慎的运转的《元极经》口诀,片刻后面色讶然。他惊奇的发xiàn

,此时气海中凝聚出的冰寒之气更加浓重了。

罗云小心翼翼的尝试数次,那冰寒之气还是无法融入丹田,每次稍一靠近,便被丹田之中那股暖流排斥开来。

一个时辰之后,罗云急得满头大汗,内心焦躁不已。

一阵微风吹来,宁神香的味道缓缓飘入鼻端,罗云忽地灵光一闪,心忖此时此地既然无人监看,岂不是说自己可以为所欲为了?

心念及此,再不迟疑,将《元极经》口诀一驱而散,转而开始修习那第二层的无名口诀。

如此一来,可是真称了罗云的心意,时间飞速流逝着,不知不觉间申时已近。

罗云听得前院钟声微鸣便睁眼收功,见厢房门外放着一个食盒,打开一看里面有两碟素菜和几个馒头,想是晌午之时有人送来,自己凝神修liàn

并未察觉。抬头看了看天色,尚有些许时间,便毫不客气的大吃起来。

吃饱之后,罗云快步来到前院议事厅,周长泰早已等在厅中,见罗云返回喜色一闪,满怀期待开口问道:“怎么样,今日修liàn

可有收获?”

罗云内心坦然,拱手淡定答道:“回禀师尊,弟子今日屡次尝试,仍是无法将那丝冰寒之气纳入丹田。”

周长泰似乎有些失望,脸上的笑意顿时去了几分,变得有些冷淡起来:“具体状况究竟是怎样?”

罗云定了定心神,缓缓说道:“弟子虽然没什么收获,不过,今日凝聚出的冰寒之气似乎比往日多了些许,冰寒的感觉较之以往更加明显。”

“噢?”周长泰双眼微微一亮,面上重新浮现一丝淡淡的喜色,不过随即变作郑重的模样。

“嗯,如此甚好。修liàn

这《元气经》也不可操之过急,今日的表现足以说明你已经有所寸进,假以时日,必定不会让老夫失望。”

周长泰对着罗云说出这番言语,不过罗云却总觉得他更像是自言自语。

罗云沉默片刻,见周长泰不再说话,便拱手道:“弟子自当竭尽全力,不敢有负师尊厚望,师尊可还有何训示?”

“今日到此为止,你且回去吧,谨记明日再来,不可间断。”

“弟子谨遵师命!”罗云辞别周长泰,返身走出了议事厅。

回到别院,罗云躲在屋内偷笑不已。他在周长泰的眼皮子底下大模大样的修liàn

无名口诀,竟然还有人送上饭菜供他吃喝,这简直像是做梦一般。

不过,像这种好日子总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如果他未将《元极经》修liàn

出个结果来,只怕用不了多久便要露馅。到那时,周长泰必定会大发雷霆之怒,说不定还会动用内门的规矩来惩罚自己。

罗云心头一凛,瞬间便从臆想之中惊醒过来。内门规矩繁杂,用来责罚弟子的条令更是残酷无情。所以,一直以来,极少有弟子胆敢挑zhàn

门规,久而久之,那些残酷的门规似乎都快被人忘记了。

不过罗云却并没有这种侥幸心理,早在他初入内门之时,钱冲便将这些规矩郑重其事的对他讲了又讲,在他心里刻下了极深的印象。他十分清醒的知dào

,除了那些背景极深的核心弟子,其他人绝对不会有凌驾于门规之上的机会。

只要有人触犯了那些规矩,比如犯了欺师之罪,那些负责刑罚的长老们必定会适时的出现,将触犯禁条之人押到某个黑暗的所在,用最残酷的手段加以惩罚。

别院之中一如往常般的安静,罗云却觉得有些古怪的压抑之感。黄昏之时,他来到古天河的院子外面悄悄转了一圈,发xiàn

院子里一如往常,平静无波。

陶虎他们似乎还未回来,罗云暗呼庆幸,信步走回别院。

“不对!”罗云念头一转,忽地泛起不安的感觉,掰着指头认真算了算,前后已经三日的功夫,陶虎他们乘着快马,按说今日下午就该返回才对。

莫非陶虎伤势过重,或是路上出了什么意wài



罗云心里咯噔一下,却非挂念陶虎这个夙敌的安危,而是对可能因此惹来的麻烦而感到束手无策,忐忑不安。

“吴心的武功也不差,再加上那蓝袍少年相助,他两人带着陶虎回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还有,莫云川若是赶到云岩山,他们会合之后更加是安全无虞。”罗云凝神分析着可能的状况,思来想去发xiàn

自己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算来算去几乎不太可能出现什么意wài

状况。

“呼,看来我是瞎操心,自寻烦恼了。”想到自己还为对手的安危大伤脑筋,罗云苦笑着拍了拍脑袋。

“罗云!”

房门忽地被吱呀一声推开,高远兴高采烈的拎着一串野果走了进来。

罗云下意识的看了看暗藏着天灵虎骨的木榻,白眼一翻,心叫一声老天爷!

“你怎么又……来了?”罗云黑着脸,坐在榻上并未起身。

高远吞了吞口水,又舔了舔舌头:“怎么?我弄到好吃的就拿来跟你分,你还不乐意吗?喏,新鲜的山枣,个头又大,又酸又甜!啧啧,没想到在云城还能吃到这种美味,我一直以为,这是黑石村小山上独有的东西呢。”

第42章 不安

罗云撇了撇嘴,表示十分不屑。

伸手一抓,接住高远抛来的山枣,塞到嘴里一嚼顿时酸水直冒,呲着牙叫道:“好酸!”

“嘿嘿,再尝尝这个!”高远说罢抬手又抛来一个。

“嗯,这个甜多了。”罗云抬眼往高远身后一瞄,面色一怔:“你身后背的什么?”

高远正吃得不亦乐乎,口齿不清的回道:“噢,是,是……包袱。”

“包袱……”罗云心头一紧,一丝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你带包袱过来做什么?”

高远甩了甩手,将包袱一摘,随手抛在桌子上,大义凛然道:“我跟我师父说了,这几天我要独自闭关修行,感悟一下剑道。”

“你!你就这样闭关?”罗云象看怪物一般看着高远,仿佛眼前的发小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怎么了?不行吗?”高远瞪大了眼睛,一脸无辜的模样。

罗云摇头无语,片刻后轻叹一声:“以前在黑石村的时候,你又乖巧又听话,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山都不敢上,怎么来到这云城竟变得如此狂放了?”

“罗云,注意你的措辞!什么叫狂放?以前在家里有爹娘管着,那是身不由己。现在来到云城来到白家,我要找回自己的本性,绝对不能再压抑自己的性子了。”高远一脸信誓旦旦的神色,罗云看得目瞪口呆。幸亏此时他并未喝水或者吃东西,不然定会一口喷将出来。

“你准bèi

去哪里闭关?嗯,内门之中静室数不胜数,随便挑一间便可。或者后山……噢不,后山毒蛇野兽太多,不行不行。要不……”

高远摆摆手,目光向着墙边木榻一瞟:“就是这里喽。”

“什么?这怎么行!”高远真的有些着急了。

“怎么不行?我日间练剑,夜间就在这里睡觉,顺便散散心还不行吗?”

“老天爷呀,你可行行好吧……”罗云背转过身,双手抱拳,不停的祈祷着。

“罗云,你怎么了,嘀嘀咕咕自言自语,说些什么呢……”

……

次日清晨,罗云早早便起身,却迟迟不愿离开睡房。

高远躺在榻上仍未睡饱,摇着手催促道:“罗云,你不要管我,赶紧去你师父那里练功吧,别耽误了修行。”

“唉……”

罗云张了张嘴,不知dào

该说什么好,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便快步向着周长泰住处跑去。

周长泰面色清冷,早已端坐议事厅中,身旁的木桌上却是空无一物。显然,他今日并没有品茶的雅兴。见罗云快步跑来,只随便叮嘱了几句练功时的注意事项便匆匆离开了,也不知有什么要紧事。

罗云倒是乐得一个人轻松自在,进入练功的厢房之后,只是象征性的将《元极经》口诀运转了几遍,发xiàn

仍是没什么起色之后,便欢快的修liàn

起了那无名口诀。

第二层的无名口诀已被他修liàn

的颇为纯熟,只是进境颇为缓慢,比起修习第一层的时候,要慢了几乎大半,这让他不禁想起了黑衣女子所赠的聚气丹。

先前的三颗聚气丹,如今只剩下一颗了,他心中十分犹豫,谨慎权衡着到底要不要服用这最后一颗聚气丹。先前两次服食可谓效果显著,尝到甜头之后,他不免心生幻想,经常琢磨着如果哪天能搞到一大包聚气丹,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便可让自己的实力猛涨了?

他甚至一度琢磨着,完成了黑衣女子的任务之后,顺便再索要几颗,以黑衣女子出手之大方,这还是很有希望的。

正午之时,罗云听到门外有人经过,收功向外看去,原来是一位陌生面孔的师兄,正手提一个食盒向厢房走来。

那位师兄身材中等,穿着一袭青黑色长衫,面色肃然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来到厢房外面无表情的看了罗云一眼,却也不打招呼,低头轻轻放下食盒转身便离开了。

罗云默然无语,静静的观察着这位师兄。见其举手投足干净利落,武功底子颇为不弱,不禁苦笑一声,暗叹这内门之中果然是高手如云,就连一个送饭的师兄似乎都身手不凡的样子。昨日自己练功太过专注,没有察觉到来人,也在情理之中了。

罗云起身来到门外,那位师兄已然去远,院子里再无他人十分肃静。打开食盒,内中饭菜仍和昨日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一碗面汤。

这看似普普通通的饭菜,却比别院中普通内门弟子的伙食强了不少,口味和火候都是不能比的。罗云并不十分饥饿,却仍是看得口水直流,拎着食盒进了屋,挽起袖子便是一顿猛吃。

在全身心的修liàn

之中,申时转眼便至,罗云来到议事厅,却被告知周长泰仍未回来。

等候片刻,罗云借口有事便离开议事厅返回了别院之中。

一进房门,便看见高远正倒在榻上呼呼大睡,不禁一阵无语,高远被开门的动静惊动,此时也醒了过来。

“高远,你怎么大白天的就睡起觉了?”

“我这是劳逸结合,师父说了,练功最怕急功近利,我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所以,练功练得累了,我就回来睡觉喽。”

到了深夜高远仍是精神头十足,躺在榻上跟罗云东扯西扯,直到后半夜两人才各自睡去。幸好罗云自修liàn

无名口诀以来,精魄神气便远超常人,否则真是要吃不消了。饶是如此,也被高远折腾的苦不堪言,加上心中有事,所以更是郁闷不已。

如此这般,又过了三日。

三日之中,罗云仍是按时到周长泰住处修liàn

,周长泰也会提出各种疑问,而且还会亲自为罗云把脉,探察其修行进展。

事实便如罗云所说,其丹田之中始终无法吸纳《元极经》生成的冰寒之气,周长泰只是眉头大皱,却也没什么好办法,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不过,令罗云大呼侥幸的是,周长泰似乎并未发觉他丹田中存zài

着的那股奇异的暖流,至于其中缘由,罗云却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明明他自己都能明显的感觉到那股暖流的存zài

,可是修为境界比他高出不知多少的周长泰却似乎对此毫无察觉。

罗云也暗中留意观察过,但从周长泰的神色中却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之处,而且他若是发xiàn

什么异常,以其身份地位和实力,怎么也没有隐忍不发的理由。

这真是相当奇怪的事情!

虽然被这些疑惑缠绕在心头,罗云却也明白这样是再好不过,只要周长泰一天没有发xiàn

自己丹田中的异样之处自己便能多应付一天,打着修liàn

《元极经》的名义,好吃好喝大剌剌的修liàn

那无名口诀。

只是,短暂的欢快过后,另一位事件又浮上心头。

从云岩山回来已经五六天,陶虎似乎还没有消息,罗云不止一次在古天河的院子外悄悄探听,偶尔也向其他相熟的师兄师弟们侧面打听过,陶虎确实还没回来,不仅如此,就连吴心和那个素不相识的蓝衫少年也没有回到白家内门。

这样悬而未决的阴影时时笼罩在心头,罗云内心的不安越发的浓重。他甚至觉得,相比之下,周长泰让他修liàn

《元极经》几乎算得上是一件大大的善事了。

他本想找个机会去后山见黑衣女子,可高远又始终未曾离开,每天晚上仍是和他谈天说地,胡扯八封到深夜,有时实在睡不着,两个人甚至还半夜爬起来看星星……

这一日练功完毕,罗云又顺顺利利的通过了周长泰的查验。

天色有些阴沉,看样子随时可能会下雨,罗云离开周长泰住处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昏黑。

出了议事厅,他并未返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在别院前绕了一个弯儿,借着黑沉的天色悄悄来到古天河的院子外面,攀上临近院墙的一座假山。

假山前方有一片竹林,青青翠竹在晚风中摇摇晃晃,非但不会遮挡他的视线,反而是最佳的掩护。此处侧对古天河的议事大厅,视线方位皆是上佳之选,罗云站在假山之上,借着翠竹的掩护,隔着石墙向院内看去。

此时大厅中数名弟子进进出出,神色严肃,似乎颇为匆忙。

古天河端坐主位眉头紧锁,面色阴沉至极,两旁还坐着几位劲装老者,莫云川赫然在列!

罗云看得眉头一皱,总觉得有什么不妥,却一时想不明白。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知在商谈着什么。耳边竹叶摇摆,虫鸣啾啾,罗云苦于听不真切,便稍稍侧耳,凝聚心神默默运转无名口诀,试图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片刻之后,竹叶仿佛静止了下来,小虫也似乎知趣的不再吵闹,议事大厅中的谈话声悠悠传来。

罗云心头一喜,凝神倾听。

首先入耳的是古天河那苍劲干涩的话声:“云川,虎子出去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没回来?这几****可曾见过他?”

莫云川微微歉身,说道:“弟子这几日一直在参悟功法忙于修行,并未与他见过面。”

“噢?”古天河大手一捋苍白的胡须,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隐在假山上的罗云听得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过来。此时方知,当日在云岩山下吴心乃是用计诓骗于他。

“报!”门外跑来一名年轻弟子,一进院子便长声呼喊。

“快进来!”莫云川抬手一招,示意他入厅。

第43章 窥探

那名弟子入厅之后拜倒在地,拱手道:“禀告长老,弟子前去查看过了,吴心也不在内门之中。还有,康师弟这几日也不知行踪。”

“噢?”莫云川双眉一凝,面色有些发紧。

“什么?竟有此事!”古天河闻言暴怒之极,抬掌重重的拍在木桌之上。

莫云川皱眉片刻,目光微动,开口道:“你还得到到什么消息?”

那名弟子受此惊吓,脸色有些发白:“回莫师兄,据师弟们说,六日前康师弟被吴心叫走,从此便没回来过。”

莫云川目光一闪:“还有吗?”

“回莫师兄,没……没了。”

“哼!岂有此理!”古天河怒火中烧,面色阴厉至极,鹰目中暴发出一股吃人般的寒光,吓得跪倒在厅中的弟子面无人色。

莫云川挥手道:“你先下去吧,再去找师弟们挨个询问,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师兄!”那名弟子如获大赦,慌忙起身,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

莫云川沉吟片刻,抬头望向古天河,缓缓开口道:“吴心与康师弟出走之日,恰逢陶虎师弟外出办事。现如今,他们三人都未返回师门,恐怕绝非巧合,此中必有关联!”

古天河鹰目转动,点头道:“虎子和吴心本就关系不错,康大海又与他二人走得颇近,相约外出也是极有可能的。”

莫云川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师尊,陶虎师弟在云城之中可有什么……仇家?”

“你的意思是……”古天河面色一怔,思索片刻摇头道:“不会。他虽然经常外出为我办事,性子也直了些,却极少在外面长时间逗留。若是惹了什么仇家,我岂有不知之理?”

莫云川又道:“如此说来,陶师弟外面虽然没有得罪什么人,但却无法排除有白家内门中人与他作对了。”

古天河眉头一皱,陷入思索之中:“噢?内门之中,这恐怕就不好说了……可谁有那熊心豹子胆,竟敢跟虎子对着干?”

莫云川提醒道:“师尊可还记得陶虎师弟初入内门之时,在晋升之战中被我击伤的那个弟子?”

“你是说……罗云?”古天河皱眉思索片刻,忽地面色一寒,双目之中杀气渐露,片刻后却摇头道:“不可能。那小子再有本事,怎么可能敌得过修为精进的虎子?况且,还有可能是以一敌三。”

莫云川面色尴尬道:“康师弟的武功可以忽略不计,所以,以一敌二还是有可能的。”

古天河忧心忡忡,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看了看莫云川,双目中闪烁着疑惑的光芒,先前的霸气缓缓敛去了几分,“你是说,罗云能以一人之力,硬抗虎子和吴心的联手之威?”

“弟子只能说,有这么一丝可能。我曾经重伤于他,当时的情形若换作是其他人,恐怕非死即残,根本就进不了内门,可他不但完好无损的来了,功夫进境还很是不慢。以我之见,这小子不是天生命好,就是私底下藏着什么本事。”

古天河愁眉一松,吐了口气,摇头道:“皮肉筋骨之伤虽重,却也不是无法复原,这也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至于武功一道,只要资质不是太差,多用些苦功总会有超出常人的回报。”

莫云川双目之中精芒一闪:“不,师尊恐怕是误会了。我击伤罗云之时,用的并非横练功法,而是,练气之术!”

古天河面色一怔:“什么?你是说……阴罗指?”

“正是。”莫云川重重点头。

古天河沉默了下来,手拈长须目光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沉声道:“外面再加派些人手去找。至于内门之中,先查一查罗云前几日的行踪,再着几个可靠的眼线盯着他。”

莫云川拱手应诺,随即召来一位年轻弟子,仔细对其吩咐过后,便将其遣退。

大厅之中,一众人陷入了沉默。

片刻的寂静过后,忽听门外一阵呼喊之声,早前那名弟子去而复返,飞快的向着大厅跑来。

古天河见其慌慌张张的样子面色便是一沉。

莫云川摆手道:“废话不要讲,直言要事!”

那名弟子趋前向着古天河躬身一拜,喘着粗气说道:“禀长老,有人……有人发xiàn

陶师弟和吴心师弟行踪。”

古天河鹰目一瞪:“快说,在何处?”

“在云城之外,据说是通往云岩山的小路上。”

“是谁?何时发xiàn

的?”

“是何长老手下一位与我相熟的弟子,五日前他曾经外出办事。据他说,当时相隔甚远,只是无意间看到陶师弟和吴心师弟骑着快马飞驰而过,向着云岩山的方向去了。噢对了,还有一位身穿蓝衫的弟子与他们同行,应该就是康师弟了。”

古天河双目微眯,自言自语道:“云岩山……他们去那里干什么?”

莫云川低头沉思片刻,站起身决然说道:“师尊,既然如此,事不宜迟!我立即动身,带领几位师弟前往云岩山方向,一路上沿途搜索他们的行踪。”

古天河点头道:“嗯,就这么办,你快去吧!”

莫云川拱手告退,快步走出大厅。

古天河面上闪过一丝苦色,看了看身边的几位老者,咬牙说道:“有劳诸位跟着受累了,都怪我平日管教不严,才惹下如此麻烦!哼,等劣子回来之后,我定要好好教xùn

他一顿……不!我一定要把他打个半死!好让他长长记性!”

一位长脸老者安慰道:“古大哥莫要心焦,也不必如此暴躁,等虎子回来好生管教管教便好,也不要伤了你们父子间的和气。”

“是呀,令郎福星高照,吉人自有天相,想必不会有什么意wài

的。说不定,他们几个只是相约去云岩山游山逛景,赏花玩水去了。”

“是呀,是呀……”另外几位老者也出言附和。

古天河长叹一声,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但面上那丝担忧之色却是怎么也无法掩盖的。

隐身在院外假山上的罗云,此时听得眉头大皱,心情沉闷无比,面色凝重之极。

见几位劲装老者辞别古天河走了出来,他缓缓缩了缩身子,凝神屏息,隐在假山翠竹的掩护之中。

几位老者离开之后,莫云川忽然去而复返,面色凝重的快步走入大厅之中,向古天河耳语着什么,话声压得极低,古天河听得眉头紧锁,面容之间隐约有些许惊疑……

待众人去的远了,罗云才稍稍松了口气,斜靠在山石凹陷处,心绪起伏难平。

当日在云岩山下他无奈出手击伤陶虎,虽是形势所迫,实jì

上更是为了闯出一条逃生之路,在他内心深处,其实并未动过杀人的念头。所以,这几日他一直在暗中打听着陶虎的消息。

虽然他知dào

陶虎返回之后必定会找自己麻烦,大闹一场是少不了的。可是,他还是隐隐希望一切回到正常轨道上来,众人各归原位,互不相干。这样的局面,无论对谁都是最理想的。

他实在不想因为自己的被迫出手,而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可今晚这一番窥探,却让他发xiàn

,事情的发展已经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似乎正朝着无法预知的方向推进着。

“怎么会这样?陶虎受伤了,还有吴心和那蓝衫少年,他们三人难道又遭遇山贼猛兽不成?”

“不应该呀!云岩山外围应该没有什么太厉害的猛兽,以吴心的实力,应该能应对自如的。”

“难道陶虎伤得极重……”

罗云这般胡思乱想着,忽地心头一惊:“莫云川已然将矛头指向自己,待他们找到陶虎略加询问,必定会来找自己麻烦,看古天河怒火冲天的样子,他是绝对不会善罢干休的。”想到古天河的恶名,他越发觉得不妙。

看了看黑透了的天色,又望向后山的方向,罗云暗下决心,今夜无论如何也要去往后山,处理完黑衣女子的事情之后,自己好歹才算是有了一条退路,否则的话,只怕横竖都是死路一条。

罗云悄悄下了假山,出了竹林,快步往睡房走去。

走出没多远,忽地想起高远还在别院之中,本来烦闷至极的心情又觉添堵,究竟要怎么跟高远说呢?

不行,绝对不能告sù

他实情!这样会连累他,葬送他在白家的前程,甚至于,会让他卷入生死争斗之中。

可是,如果自己真的选择了最后那条路,高远在白家岂不是连个依靠也没有了?

罗云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内心在重重矛盾之中挣扎不已。

片刻后,暗暗叹息,就算自己永远留在白家又能如何,横竖已经得罪了陶虎那帮人,以后恐怕也很难讨得了好。以高远的性格,他必定不会置身事外,早晚也会为自己出头,那样事情会更加难以收拾。

短暂的犹豫过后,罗云已下定决心,加快脚步,向着别院走去。

睡房的门正大敞着,罗云还未进门便看到高远坐在桌前,手中捧着一卷古籍凝神看着,嘴里不时喃喃自语,眉头皱得紧紧的。

罗云放慢脚步,走进睡房,来到桌前,在另一边静静的坐了下来。

高远仍在不时的喃喃自语,忽地抬头看到罗云坐在眼前,吓得大叫一声,险些将手中古籍抛了出去。

“喂,人吓人吓死人!老兄你能不能不要这样?”高远拍着胸口,一脸的愠怒之色。

罗云面色黯然,轻叹一声,看了看高远,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第44章 再赴后山

高远忽地双眼一亮:“罗云你快过来,帮我参详参详这招‘金光四射’!”

罗云走到桌前,满怀心事,缓缓坐了下来。

高远皱眉嘟囔道:“你看看,这一招我怎么也练不好,但是从口诀上却看不出什么问题,难道是我未能参悟透彻不成?”说罢毫不犹豫的将古籍递到罗云手里。

罗云随意的看了几眼,发xiàn

有些生涩难懂,翻到最外一页,上面有四个古朴的篆字——金光剑术。

罗云暗忖,这种剑术口诀必定是要从头开始参悟,一步步的修习过来方能明白其中奥妙,自己根本未曾修liàn

过这种武功,哪里能看出什么诀窍?

摇摇头,心不在焉的说道:“你这《金光剑术》跟我的《青罡剑术》不是一个路数,两者功法口诀大相径庭,我实在是帮不了你。”

高远面色一黑,咧了咧嘴,从鼻子里发出一记淡淡的哼声:“哼!你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想帮我?嘿嘿,你是怕帮了我之后,我若练成绝世剑法,武功超过你吧?哈哈哈……”

罗云哭笑不得,无力的摇了摇头,根本没有争辩的心思。

高远换上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眨了眨眼睛,道:“其实,我只是沉浸在剑式的推演中一时绕不过弯儿来,以我的资质,想必用不了多久……嗯,估计也就十天八天吧,噢不,顶多两三天,我就能参透玄机,到时候定能打你个落花流水,屁股开花。怎么样,怕了吧?哈哈哈哈。”

罗云看着开怀大笑的高远,内心一阵犹豫,可是看了看天色,估摸着时辰不早了,有些话终究还是要说;有些事情,也是不得不去做。

“高远!”罗云郑重开口。

高远看着罗云的面色,先是有些讶然,尔后调笑道:“哎哟,你怎么怕成这副模样?放心吧,我保证,就算练成了绝世武功也不会欺负你就是了。”

罗云依旧是面色深沉:“高远,咱们离开黑石村时间也不短了,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的路要怎么走?”

高远收起笑意,脸上浮现一丝古怪之色:“你怎么没头没脑的说这些话?咱们虽然离开黑石村有一段日子了,可这毕竟才一年多的功夫呀!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谁能想那么远呢?”

罗云听得微微一愣,是呀,高远并没有他那般的遭遇,自然不会明白他现下的心境。

片刻后试探着说道:“如果有一天,我不能再留在白家,不能再留在内门之中,你会不会……”

高远面色一变:“什么,你说什么?噢……我明白了!你不会是看上哪家的漂亮姑娘,想去给人当上门女婿了吧?”

“你……”罗云听得一阵无语,面色都有些发青,正要张嘴辩解高远一挥手又止住他。

“听我说,这事儿你可不能办!我听别人说过,上门女婿那简直就是丈人家的奴才呀!什么脏活累活你都得干,有气你也得受着,咱们乡下人虽然没多大本事,可也不能受那窝囊气呀。不成不成,绝对不成!”

罗云摇头道:“我说的是正事儿,你别扯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

高远将信将疑,皱眉沉默片晌,表情变得有些落寞,沉思片刻之后似乎明白了什么,低声说道:“你要是真有什么好去处,尽管去就是了,咱们自小一起长大兄弟一场,你有这份心意就足够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等咱们各自学好了本事,说不准还能联手干一番大事呢!”

罗云无言以对,高远也随之沉默下来。

片刻之后,罗云沉声道:“内门之中高手如云,危机四伏,一个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你若是连个帮手都没有,可如何立足呀?”

高远忽地哈哈笑了起来:“这个呀?哈哈哈哈,你不用担心!我那怪脾气老头子师父可不是一般人,内门之中可没几个人敢去惹他,就连古天河都不敢轻易得罪他。甚至于,白家的一些主事也对他颇为忌惮,平日里对他的态度也很是不寻常的。”

罗云对此倒并不十分意wài

,何不悦的为人他早已知晓,此人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加上修为不俗,在白家的确是个人见人怕的角色,别人对他都是避之不及的,哪里还敢主动招惹?

“至于我高远嘛,哈哈,很不凑巧,我现在正是那怪脾气老头儿的得yì

弟子。内门中凡是消息灵通一点的人都知dào

,得罪我就等于得罪了我师父,所以,我现在几乎可以在内门中横着走了。”说到这里,高远一脸发自内心的自豪之色。

罗云缓缓点头,心中的担忧稍稍去了几分,不过,内心仍有些歉疚之情。

看了看天色,发xiàn

已是深夜时分,忽地想起自己的处境,还有那些亟待解决的事情,不禁有些焦躁起来。

高远忽地怪叫一声:“哎呀,不好!”

罗云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高远拍着脑袋说道:“今天是我跟师父约定闭关练功的最后一天,我光顾着参悟剑术,竟然连这么大的事儿都给忘了!今夜我若是还不回去,恐怕就要被他痛打一顿,然后再面壁思过,然后再连续三天不能吃饭不能睡觉了!”

罗云听得目瞪口呆,却见高远再也顾不得说话,手忙脚乱的将自己的东西收拾起来,胡乱的裹在包袱里,随手抄起桌上的两三颗野果,慌手慌脚的跑了出去。

罗云急欲相送出门,却见高远已经一溜烟的跑远了,片刻后只听得一记怪叫声远远传来:“罗云你自己保重吧,不用担心我……哎哟,差点绊倒小哥……”

罗云站在别院的月门前,遥望着隐在夜色中的高远的身影,暗叹一声,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片刻后,转身回到睡房,在榻下翻出一个小包袱,打开一看,三块天灵虎骨完好无损。

罗云将虎骨揣在怀中,熄了油灯,轻轻掩了门,步出别院,向着后山悄然潜去。

云城上空月明星稀,夜空之下则是云城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天上的星星与地上的星火在夜色中交映成趣。

这样的夜色的确不太适合深夜潜行,不过,罗云不能再等下去了,因为巨大的危机正在迫近,内忧外困,种种原因让他无法再淡然处之。

罗云在内门的偏僻之处谨慎至极的绕了几个圈子,待确定无人跟踪之后,才从一片就算是的白天都不可能有人光顾的小树林中,悄无声息的踏上了前往后山的小道。

星光和月色将后山映得幽亮,远近的景色毫无保留的落在罗云的眼中,他甚至有种错觉,静谧至极的夜色下,原本应该是幽幽暗暗的山林几乎比白天还要醒目。

罗云虽然有些惊讶于自己的目力不知何时又有了颇为明显的增长,却也顾不得在这紧要的当口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此时正全力施展迭风术,沿着牢记在心的山间小道向山顶飞速掠去。

不到半个时辰,他便来到了后山山顶,轻车熟路的向着黑衣女子所在之处奔去。

穿过一片密林之后,眼前的景象让他面色一呆,只见黑衣女子正盘坐在不远处的一块磨盘般大小的山石之上,双手以一个奇异的姿势左右环扣着。

真zhèng

令罗云惊讶的却不是这些,而是在黑衣女子身体之外,此刻正有一团方圆丈许的淡淡白光,将她连同身下那块山石一同笼罩在内。然而,那团白光却只是凝聚在黑衣女子附近,却并不向外扩散,所以,附近的山林在这团柔和白光的对比之下,愈发显得幽黑如墨,以罗云如今的目力竟然也无法看清。

罗云小心翼翼向前几步,在那团白光三丈远处停定,见黑衣女子双目紧闭似乎正在凝神修liàn

的样子,也不敢惊扰,便寻了一块山石坐了下来。

一柱香的功夫过后,黑衣女子双目微动,却并未睁开,只是淡淡开口道:“罗云。”

罗云闻言一凛,当即恭敬起身,向着黑衣女子遥遥一拜:“前辈!”

黑衣女子依旧是闭目盘坐:“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罗云伸手入怀取出天灵虎骨,欲上前几步,却又不敢贸然接近那团白光,正不知进退时,却见黑衣女子右手抬起,隔空轻轻一招,罗云立觉手中一空,包裹着三块天灵虎骨的包袱便缓缓向前飞去。

罗云暗叹不已,这黑衣女子似乎总有些让他意想不到的神奇手段。

天灵虎骨缓缓飞入白光之中,黑衣女子伸手一握便将其抓在手里,片刻后才缓缓睁眼,双目之中隐约有一缕奇异精芒闪烁不定,抬头望向罗云之时,那丝奇异精芒却又一闪而逝。

黑衣女子扫视天灵虎骨片刻,面露满yì

之色,淡淡点头道:“品色尚可,辛苦你了。”

罗云自然不敢居功,恭敬还礼道:“前辈言重了,若非前辈送我的银蛇弓,恐怕我就要永远留在云岩山中,成为野兽的腹中美餐了。”

第45章 回报

黑衣女子眉头极轻微的皱了一下,面色又恢复那般淡然:“几头初阶裂山虎王,真的有这么可怕吗?”

“前辈误会了,野兽固然凶猛,可毕竟灵智不高,若论危险可怕,怎比得上人呢?”

黑衣女子面色漠然,随口说道:“莫非你遇到了什么对头?”

“前辈料事如神,我的确是被仇人伏击险些命丧深山,若非有银蛇弓在身,恐怕真就回不来了。”

黑衣女子淡然一笑:“如此说来,倒是我考lǜ

不周,险些误了大事。”

罗云面色一紧:“晚辈并没有埋怨前辈的意思,只是的确遇到了几个仇人,无奈之下只得用银蛇弓将为首之人击伤,才得以伺机逃出险境。”

黑衣女子沉吟片刻,轻叹道:“你既然还能站在这里,将我需yào

的东西送来,其他的事情便都无关紧要了。”

罗云不知如何做答,只得恭敬点头。

黑衣女子似乎不愿再多言,右手一挥,道:“我传你的口诀你修liàn

的怎么样了?”

罗云拱手道:“第二层的口诀我已练得颇为熟稔,丹田中的阴煞之气虽然未再反噬,却仍是无法彻底化解。如今天灵虎骨已经给了前辈,还请前辈助我化解这阴煞之气的后患。”

黑衣女子微微点头道:“答yīng

你的事情,我自然说到做到。待我传你第三层口诀,你练成之后,不仅能将那股阴煞之气化解,甚至还能将其转化自身的真元,同时还能助你破解那《元极经》的隐患,如此一举数得,也算是对得起你了。”

罗云面色一喜:“请前辈传下口诀!”

黑衣女子轻轻点头,随即口唇微动,竟是有别以往的动用传音秘术,向罗云口授第三层的无名口诀。

罗云聚精会神,紧跟着黑衣女子的话声默默念诵着,将这口诀一字不落的牢记在心。

半柱香的功夫过后,罗云耳中那黑衣女子的话声戛然而止,只见她面色肃然道:“我所传授的口诀,只字不得外泄,所以,你必须立誓。”

罗云略一沉吟,点头道:“前辈既然如此说,我自然不会对他人吐露半句。苍天在上,我罗云今日在此立誓:从现在起,绝不会将前辈所传口诀向他人吐露半句,如若有违誓言,甘愿承shòu天怒神威!”

黑衣女子听罢罗云誓言,面现古怪笑容,悠悠的说道:“仅仅是这样,怕还不够。”

黑衣女子语气颇为怪异,罗云听得有些疑惑,不禁抬头向她看去,却见她右手一翻,屈指一弹,一道白光自指尖射出,向着罗云迎头飞来。

罗云下意识的向右一个闪避,那道白光却已迫至近前,在其眼前一晃,便消失不见。

罗云只觉眼前蓦然一亮,那道刺目白光已然没入眼瞳之中,脑海中随之传来一阵轻微的眩晕之感。

“前辈,你这是何意?”罗云惊怒交加,不禁有些着恼,心忖自己无端受黑衣女子所迫,为其奔波操劳出生入死,因此惹下了天大的麻烦且不说,到头来还遭其暗算,这实在是无法忍受!

黑衣女子却面色平淡,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一般,淡淡道:“我只是在你心头加一把‘锁’,确保你不会向他人泄露这口诀,这小小的手段对你而言不会有任何坏处。”

“噢?前辈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仅仅是这般解释,实在令我无法心安!”罗云显然不相信这黑衣女子的说辞,何况他原本就对这神mì

女子存了几分戒惧,此时愈发觉得不放心了。

“哼!”黑衣女子面色一肃,似乎微微有些发怒,片刻后轻轻摇了摇头,瞪视着罗云的双目中闪过一缕寒芒:“其实,我可以用更简单的方法来达到同样的目的。”

罗云心头一凛,此时方才醒悟过来,自己的小命仍旧捏在对方手里,不禁轻叹一声,心头浮现一丝无可奈何的感觉。试探着问道:“前辈是说?”

黑衣女子冷然道:“我其实是不介yì

多杀个把人的。”

罗云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他在白家之时,因处在内外交困的局面之下,内心对这恩威并用的黑衣女子或多或少存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之感,这种莫名的情绪几乎成了他在险恶环境中的一种寄托,尽管他并不愿意坦然面对这种情绪。可如今他却发xiàn

,这黑衣女子竟是随手都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将自己从这个世界上抹去。

隐隐约约间,罗云那颗单纯而善良的心仿佛受到了无情的打击。他发xiàn

,这个世界上似乎没有多少人是值得信赖的,有些人并不会因为别人的真诚和善意,而作出同样真诚和善意的回应,除了自己的亲人和朋友。

罗云心头一阵郁闷,欲语无言,略带着一丝稚嫩的面孔之上,透出几分苍凉的神色。

黑衣女子看得眉头一皱,似乎对罗云的表现十分不屑,甚至隐隐有些许鄙夷:“告sù

你也无妨,我这手段名为‘锁心咒’,如果你胆敢有违先前的誓言,这锁心咒会自行激发,必定让你心如刀绞,如同患上失心疯一般,甚至于比失心疯还要痛苦百倍千倍!”

罗云听着黑衣女子的解释,这才稍稍缓过神儿来,看来实jì

情况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糟糕,若真如黑衣女子所言,以他言出必行,重诺守信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违背誓言的,何况还是与自己息息相关的秘密。

罗云站在山顶,俯视着夜色中白家的点点灯火,深深叹息一声。

黑衣女子没好气儿道:“你小小年纪,叹得什么气?”

罗云苦着脸道:“前辈有所不知,我现在可是内外交困,进退两难。”

黑衣女子微微皱眉:“废话少说,有话直言。”

“我在云岩山用银蛇弓击伤的那个少年,是白家内门古长老的儿子,他们已经猜到此事与我有关,正暗中准bèi

要对付我。以古长老在内门的势力,我一个小小的弟子,恐怕是难以自保了。甚至于,就连我师傅也未必能保得了我。”

“噢?”黑衣女子沉吟片刻,忽地冷哼一声:“真是个废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惹犯我,我必加倍奉还!这样有来有往才够痛快,唯唯诺诺算什么本事?”

罗云面色讪讪道:“话虽这么说,可我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实力低微,没有背景没有靠山,如何对付得了那根基深厚的内门长老?”

“这……”黑衣女子轻叹一声,无奈摇头,凝神道“说得倒也不无道理。”

罗云抬头看了看夜色,转身向着黑衣女子恭敬一拜:“前辈,你我就此别过,晚辈告辞!”说罢转身向着山下走去。

黑衣女子目光微闪,片刻后挥手止住罗云:“且慢。”

罗云停步转身,疑惑的看着黑衣女子,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警惕:“前辈还有何事?”

黑衣女子淡淡道:“不管怎么说,你的麻烦或多或少也与我有些关系,我若坐视不管,的确无法心安。”

罗云双目一亮:“前辈!”

黑衣女子却摆摆手道:“我无法帮你做什么,那银蛇弓就算是送给你做防身之用了吧。”

罗云面色一僵,此时方才醒觉银蛇弓还揣在他的怀里,而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并未有过丝毫想要物归原主的意思。此时被黑衣女子点醒,他不禁面颊一热,但却被幽暗的夜色完美的掩了下去。

“多谢前辈!”罗云含混不清的说了一句道谢之语。

黑衣女子点头道:“无需如此多礼。你我在此相遇也算是缘分,你能助我恢复伤势,不管怎么说,也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罗云听闻此言,顿觉胸中畅快,轻轻吐出一口怨气,道:“前辈言重了。”口中虽然这么说,心中却不免暗自腹诽着,这黑衣女子总算是说了一句大实话。

黑衣女子沉吟片刻,左手一翻,不知在何处取出一张皱皱巴巴的枯黄树叶,右手抬起,五指屈伸,捏出一个古怪的印诀,向着那片枯叶连点数下,数道白光随着她的指点注入到叶片之中。

罗云隔远静观,片刻后不禁瞳孔微缩,那片枯叶在黑衣女子注入数道白光之后,忽地起了奇异的变化。

只见那片干枯的叶子先是在其手中轻轻一颤,仿佛就要乘风飞走一般,但在白光的笼罩之下却始终无法飞起,只是在白色光团中上下颤动着。

数息过后,干枯的叶面似乎恢复了生机,原本的枯黄之色缓缓敛去,一层鲜绿之色缓缓浮现,与此同时枯皱的叶片也慢慢伸展开来,表面隐隐浮现一层绿油油的光泽。

罗云看得目瞪口呆,暗暗咋舌不已,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贸然发问,唯恐打扰了黑衣女子。

片刻之后,却见黑衣女子低喝一声,右手在身前高高举起,向着天空划了一个半圆。刹那间山风呼啸,数道白雾在半空中凭空凝聚而出,黑衣女子手势一变,那数道白雾似乎受到招引,如同数道龙卷风一般,向着两人立身之处倒卷而来。

第46章 青风引

罗云看得颇为心惊,却见黑衣女子端坐不动面色如常,心中惧意方才稍稍减退。

黑衣女子右手戟指向那片泛着绿油油光泽的叶子轻轻一点,那数道白雾便不约而同的投入叶片之中。

罗云张大了嘴巴,看着那片巴掌大的绿叶在源源不绝的白雾注入之下,不住的膨胀起来,片刻之后,已然变成蒲扇般大小。

黑衣女子见此情形似乎非常满yì

,右臂一挥,数道白雾绞作一团,呼啦一声,化作一阵狂风呼啸而去,那片叶子也变回巴掌般大小,轻飘飘的落在她的手掌之中。

罗云已被这神乎其神的手段惊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的看着黑衣女子手中复又变得枯黄干皱的叶子,一时不解其意。

黑衣女子散去周身的白光,轻轻抚摸着那片枯叶,在罗云看来,就像是抚摸着金枝玉叶似的宝贝一般。

黑衣女子抬起头,淡淡道:“罗云,这片叶子你且收好,就当是我对你的感谢吧。”

罗云面色一怔,欲言又止,若不是亲眼目睹方才的种种异象和眼前之人的神奇手段,他简直要怀疑这黑衣女子是不是存心戏弄于他了。可是现在,罗云却完全不敢有任何轻视的想法,郑重之极的走上前去,双手接过那片枯叶。

“咦?”

罗云接过枯叶,只觉入手极轻。

一片枯叶那自然是极轻的,可这片叶子却是轻得异乎寻常,托在手中简直有种空无一物的感觉,仿佛随时会飘走一般。

罗云愣愣的望着黑衣女子,眼中尽是疑惑不解的目光。

黑衣女子微微点头道:“这片叶子名为‘青风引’,足以在危急关头保你一命。”

“噢?”罗云仍是疑惑不解,不明白这被黑衣女子称为“青风引”的枯叶,到底有何妙用。不过,片刻之后他还是醒过神儿来,向着黑衣女子恭敬一拜:“多谢前辈!”

“嗯,这‘青风引’凡是在有风或是有草木的空旷之地皆可激发,能在眨眼之间将你送出数十里之远,就算对方身怀绝世轻功,也根本追不上你。如此一来,足以让你躲过仇人的追杀了。”

罗云沉吟片刻,忍不住试探着问道:“如果对方的实力跟白家内门长老不相上下,这‘青风引’也能保我全身而退吗?”

“哼!”黑衣女子冷笑一声,对罗云的问题显得很是不屑,“放心吧,那种货色还挡不住这‘青风引’。”

罗云一脸震惊之色,听这女子的意思,好似对白家内门长老的底子了如指掌似的。罗云也是心思细腻之人,此刻他心中不禁闪过一些压抑许久的古怪想法,却又不敢表露于外。片刻后强迫自己抛掉那些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默默点了点头,如获至宝般轻轻抚摸着手中的枯叶,看了又看,然后郑重至极的收在怀中。

“敢问前辈,这‘青风引’如何才能激发?”

黑衣女子淡淡道:“只需拿在手中轻轻一握,叶片便会化为碎粉,紧接着,便会将你带到你想去的地方,个中奥妙,你用过便会明白。不过,这‘青风引’只能使用一次,过后便会化为流风消弥于无形,非到危急关头,你最好不要轻易使用。”

罗云重重点头,向着黑衣女子躬身一拜。

如此一来,他算是有了一个绝佳的保命手段,若真的被古天河寻仇上门,虽然无力对抗却也可以全身而退了。

罗云沉吟片刻,忽地想起自己仅剩的一颗聚气丹,略一犹豫,试探着开口道:“晚辈尚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你可以走了。”黑衣女子双目微闭打断罗云话声,她似乎对罗云的尚未出口的话语丝毫不感兴趣,也不愿再多说什么,轻轻挥了挥手,示意罗云离开。

罗云暗叹一声,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向着黑衣女子再次躬身一拜之后,便转过身朝着山下大步飞奔而去。

片刻后,罗云带起的夜风轻啸之声缓缓消散在山林之间。

黑衣女子轻轻睁开双目,面色平静的望着那道渐渐融入夜色中的身影,眉宇间微微一凝,双眸中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一闪即没。

“好浓重的血煞之气。”

极短暂的片刻过后,黑衣女子轻笑摇头,随即双目缓缓闭合,面容之上再也看不到任何表情。只见她右手一挥,三颗裂山虎的天灵骨便诡异的从巨石之上飞起,静静悬浮在其身前。

随着其右手五指屈伸,数道白光飞速没入虎骨之中。紧接着,黑衣女子所在之处那怪异的白色光团重又凝聚而出。刹那间,山顶之上阴风呼啸,山林间无数道黑气争先恐后的向着山顶飞涌而来,片刻后在黑衣女子身边汇聚成一团数十丈方圆的黑雾。

黑衣女子微微点头,口中低喝一声,向着半空遥遥一招,那团浓重如墨的黑雾便疯狂的翻滚着,向其身前的天灵虎骨涌去。

……

罗云回到内门已是三更时分。他并未直接返回别院,而是在隐蔽处饶了一个圈子,在周长泰居所之外悄然现身而出,然后才沿着青石路向别院走去。

古天河的院子就在不远处,此刻正值夜深人静,院中没有任何动静。

这种寂静却让他倍感压抑,周遭的奇石怪树在夜色下似乎都摆着一副狰狞的架势,黑暗的角落里偶尔传来若有若无的轻微喘息声,停下脚步仔细凝听却又寂静如常。

罗云下意识的按了按怀中的物件,脚下步子加快,迫不及待的走回别院,投入睡房之中。

“呼……”

返身闭门之后,罗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他体内最大的隐患,那股阴煞之气,如今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法。黑衣女子没有骗他的必要,而且此前的修liàn

也已经证明了那无名口诀的功效,对于罗云来说,现在需yào

的只是一些时间。

只要他将无名口诀修liàn

到第三层,阴煞之气就会消散,他就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一块大石即将落下,这让他心头一松。

不过,片刻的放松之后,陶虎的影子忽地浮现而出,罗云顿觉呼吸一滞,心神又紧张起来。

“真是按下葫芦浮起瓢,棘手的事情一件连着一件,麻烦事还远未结束啊。”一阵倦意涌来,罗云长叹一声,匆匆喝了一口凉水,登榻入睡。

……

“啊!”

清晨时分,罗云发xiàn

自己似乎睡过头了,惊叫一声从榻上弹了起来,拽开房门探头看着天色,一脸后怕的模样,“还好时辰未过,不然肯定会被师父责罚!”

罗云来不及再吃早饭,匆匆离开别院来到周长泰的住处。

还未走进议事厅,便闻到一股清雅淡薄的茶香悠悠的飘来,周长泰正神态安闲端坐厅中,怡然自得的品着香茶。

“极品雨前贡云。”对于这道茶香罗云已颇为熟悉,这是在别处无法闻到的味道,这间接说明周长泰心情不错,但这对于罗云来说,却未必是好消息。

罗云心头打鼓若有所思,随即端正身形步入议事厅,躬身道:“弟子罗云拜见师尊!”

“罗云,你今日来得有些迟呀。”

罗云面色一紧,暗忖莫非自己的判断出了岔子,师父的心情其实并不十分舒畅?

“弟子……”

说话间,微微抬头向周长泰看去,却被两道柔和中隐含着锐利的目光戳中眼眸。

罗云心头乱跳,赶紧又低下头去。

周长泰的笑容很慈祥,表情很和蔼,的确,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不知为何,面对这慈和的师父,罗云总觉得有些难受与不安。

咽了咽干涩的嗓子,说道:“弟子,昨晚用功到深夜,起身有些迟了。”

“噢?”周长泰仍旧是笑容不改。

罗云后背隐隐开始冒汗。

周长泰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碗,轻咳一声:“呵呵,多用些功夫,总是好的。但也要注意张驰之道,不可急于求成啊。”

“额……多谢师尊!”罗云心头一松,呼吸大畅。

周长泰缓缓起身,向前迈出几步,侧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后厢修liàn

吧。”

罗云拱手道:“弟子遵命!”

周长泰举步走出议事厅,罗云亦紧随而出。

他本以为周长泰又要像前几日那般外出,谁想周长泰脚步一转,竟当先向后厢走去,罗云本已将步子悄悄加快,冷不防差点撞在周长泰后背上,不禁吓得额头冒汗。

眼看着周长泰当先步入后厢那间练功的静室,罗云暗暗叫苦,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周长泰转身望着罗云,面色似笑非笑:“犹豫什么,还不速速开始修liàn

?”

罗云下意识的拱手回道:“师尊若要在此静坐,弟子岂敢造次,当另择厢房修行才是。”

周长泰摇头道:“为师今日闲来无事,特意来此,一是为督促你修行,二则可以随时为你答疑解惑。莫非你觉得为师在侧,多有不妥?”

罗云心头一沉,随即躬身道:“弟子受宠若惊,怎当得起师尊如此厚爱?”

第47章 暴怒

周长泰眉头微微一收,正色道:“莫要浪费宝贵时间,快些开始吧。”

罗云不敢违逆,无奈之下只得躬身应命,快步走入静室在地席上盘膝坐了下来。

周长泰默然不语,在静室另一边盘坐,见罗云开始盘膝修行,便缓缓合上了双目。

有周长泰亲自督促,罗云自然不敢耍什么花样,他本想借着今日练功的机会,在这里大模大样的修liàn

第三层无名口诀,如今显然是无法如愿了。

……

上午时分,古天河院中一阵喧闹,莫云川阴沉着脸当先策马入院,一辆黑蓬马车紧随其后从院外缓缓驶了进来。

古天河端坐大厅之中举目外望,将院中的情形尽收眼底。他在白家久居高位,经lì

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场面,此刻依旧是那副面色深沉目光冷厉的模样,一副位高权重的长老风范。

莫云川甩蹬下马,急匆匆前行几步却不知为何又将脚步放慢,似乎有些犹豫,并未立即进入大厅面见古天河。

古天河眉头一皱,面色虽然仍是那般镇静如常,握着茶杯的手却不由自主的紧了一紧,口唇缓缓张开。

莫云川微微低头,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黑蓬马车,极不自在的捏着嗓子轻咳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大厅中眼含期盼之色隐隐有些迫不及待的古天河,面容微抽,抬腿向前迈出一步。

古天河吐出一口浊气,微张的口唇缓缓闭合,目不转睛的看着缓步而来的莫云川,脸上浮现一丝怒色。

莫云川低叹一声,略微加快了脚步。

扑通一声,黑蓬马车上忽然跳下一个人,落地之时踉踉跄跄似乎站立不稳。

莫云川眉头一皱,正欲转首后望,却听身后那人发出一声悲凄的痛呼:“师,师父,弟子吴心……罪该万死!”

莫云川拧紧的身躯略微松了一松,收停脚步,转身向后望去。

只见满身伤痕的吴心从他身边抢过,跌跌撞撞的闯入大厅,扑通一声仆倒在地,似乎连跪都跪不住了。

古天河终于忍耐不住,抬起手掌重重拍在木桌之上,暴喝道:“何事如此慌张?陶虎在哪里?让他来见我!”

莫云川快步入厅,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师父,虎师弟他……”

古天河身躯一震,失声道:“虎子他怎么了?”

“虎师弟他……”

莫云川话说一半,忽地被吴心的悲呼打断:“师父!是罗云!都是罗云!”

古天河咬牙怒喝道:“虎子他到底怎么了?”

莫云川看了吴心一眼,垂首闭口不语。

吴心强忍伤势,双手撑地,抬起头用悲愤的目光惨惨的望着古天河,嗓音嘶哑至极:“陶虎师兄他,他被罗云给打死啦!”说罢双臂剧烈颤抖,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上身的重量,扑的一声贴在了地面上。

“什么?”

古天河一脸震惊之色,面色一恍,摇头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吴心张了张嘴,只勉强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字眼,却已是话声难辨。

莫云川低声道:“弟子在城外一座破庙发xiàn

他们之时,虎师弟已然身亡,弟子修为浅薄,恨无回天之力,愧对师尊!”

古天河身躯绷紧,似乎想要从座椅上站起来,片刻后身形一垮又坐了回去,面无表情,怔然无语。

“康大海晕迷不醒,吴心身负重伤,若不是我出手救治,恐怕他二人也要……”

莫云川说话间抬头向前一看,只见古天河身躯微颤,面带怨毒之色,咬牙自言自语道:“罗云,罗云……”

片刻后猛盯着莫云川,面露疯狂之色:“虎子他在哪里?”

莫云川略一怔愣,随即抬手指向院中的黑蓬马车。

古天河陡然站起,旋风般掠出厅外,一把扯开马车的门帘,望着停放在车厢内的陶虎,鹰目一热已是老泪纵横,片刻后他暴喝一声,将车厢拍了个粉碎。

驾车的马儿来不及解下,被人随手栓在了木桩上,此刻被盛怒至极的古天河这么一吓,不禁受惊暴跳起来,带动着身后的车架摇晃不止。

古天河一腔怒火正无处发泄,见状怒喝一声抬手一掌拍出,隔空重重击在马腹之上。

众人只听“咚”的一声闷响,眼前登时红光大作,那匹一人多高的大马被古天河一掌之威拍了个四分五裂,残肢碎体散落一地,浓浓的血腥味儿随即在院中弥散开来。

飞溅的马血淋了古天河满头满脸,这恐怖的景象令一众弟子看得是触目惊心。

莫云川跪倒在地,眼含热泪道:“师尊节哀,师尊息怒!”

片刻的疯狂发泄之后,古天河渐渐平静下来,举目扫视着院中弟子,面色阴沉的可怕,仿佛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他的杀子仇人一般。

众人被他锋利阴狠的目光扫过,犹如被利刃生生割在身上一般,拼命压抑着内心的恐惧,一时噤若寒蝉。

“罗云在哪里?”古天河张口吐出寥寥数语,话声低沉却一字一顿,神色平静的异乎寻常。

人群中一个矮瘦弟子跨前一步,拱手道:“禀告长老,今日一早罗云便去往周长泰住处,至今仍未离开。”

“周长泰……”古天河双目中闪烁着冷厉的寒芒,眉宇间凝聚着浓浓的杀气,忽地厉声道:“云川!”

“弟子在!”莫云川霍然起身,一脸果决之色。

“召集精英弟子,今日我誓要讨一个公道!”

“弟子遵命!”莫云川拱手领命,转身向着院中众人高声喝道:“六位师弟,火速带好兵器,随时听候师尊差遣!余人负责照看虎师弟,不得有误!”

“诺!”众人齐声抱拳,轰然应命,洪亮的喊声直震得院外的竹林簌簌发抖。

片刻的功夫过后,排行在莫云川之下的六位嫡传弟子各自带好了兵器,在古天河身前站作一排,众人均是劲装加身,杀气凛凛,气势慑人。

古天河大手一挥,当先而行,快步走出了院门,莫云川与另外六人紧随其后,向着周长泰住处迫去。

众人走远之后,院内有人小声议论着:“大师兄和二师兄都不在,师父和几位师兄上门寻仇,会不会吃亏呢?”

另一人摇头道:“这恐怕很难讲,师父的修为虽然高得吓人,可周长泰这个长老也不是白当的。”

有人插嘴道:“何况人家也有徒弟不是?”

“唉……”

……

在周长泰的监督之下,罗云别无他法,只得乖乖的修liàn

起了《元极经》。

自辰时起他便行功不辍,《元极经》的口诀在其脑海之中翻滚不休,随着口诀运转,体内积聚的寒气也越来越多。众多冰寒之气围绕在丹田之外盘旋不定,却始终无法融入其中。

罗云面容之上痛苦之色越发明显,但因周长泰闭目在侧,他不敢擅自停功,只得咬牙苦苦支撑着。

周长泰双目半睁,透过低垂的眼帘看着近在咫尺的罗云,入目的情景令他面色微动。

大量的冰寒之气在罗云丹田之外的气海之中鼓荡不休,而在其丹田之中,无名口诀形成的那股暖流似乎发觉了异状,也开始躁动起来。一寒一暖两股能量并作之下,罗云越发痛苦不堪。

一柱香的功夫过后,罗云终于忍受不住体内那两股不同属性能量的强烈冲击,牙关一松,痛得叫出声来。

“咝……啊!”尽管他拼命压低了噪音,尽量避免惊动周长泰,可两人同处静室,距离如此之近,周长泰又是存心留意之下,怎么可能错过这般明显的异动?

周长泰双目大睁,看着罗云的反应,面容之上渐渐浮现出一丝期待的神色。

罗云周身震颤,双手互扣结合而成的手印也开始松动起来,片刻后终于支撑不住,如遭电击一般,上身抽动,紧扣的双掌一弹而开。

法诀一散,罗云痛呼一声,睁开双眼,散功出定。

周长泰面带一丝惊喜之色,脱口问道:“方才行功之时,有何感受?”

罗云面色微微发白,抬起颤抖的右臂擦掉额头的冷汗,苦着脸道:“师父,弟子适才行功,气海之中虽凝聚出为数众多的冰寒之气,但无论怎样催动口诀,那些寒气始终无法融入丹田,反倒令弟子腹内剧痛如绞,难以支撑。”

周长泰听罗云这般道来,面上竟无丝毫意wài

之色,这种情形显然早在其预料之中,此时面色微微一缓,淡然道:“你到为师这里来。”

罗云无奈起身,来到周长泰身前盘膝坐了下来。

周长泰一把抓住罗云左腕,左手贴上他的小腹,口唇微动,似乎在默念着什么口诀。

片刻之后,罗云感到一股略显火辣的气息自脉门入体,与此同时,腹下微微一热,一股奇异的能量自脐下入腹,在气海之中缓缓转动起来。

周长泰施展秘术,凝神探查着罗云的内气,片刻之后双目一瞪,面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罗云体内积聚未散的冰寒气息数量之众,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想,这种状况令他很是吃惊。

第48章 前院起火

片刻的惊异过后,周长泰双眸深处隐隐亮起一丝奇异的光芒,与此同时,他的内心也燃起了一股无名之火,就连其面容之上,都隐约显露出一丝掩盖不住的狂热神色。

周长泰收回双手,面带喜色,喃喃自语:“如此之多的元极真气,竟然还能坚持如此之久!”

罗云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周长泰口中所说的“元极真气”究竟是什么东西,莫非就是自己体内那股无法融合的冰寒气息么?虽是并不太明白其究竟,但是他却对“元极”二字颇为敏感,刹那间便想起了黑衣女子说过的那些话。

“罗云,你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周长泰情不自禁的紧紧抓住罗云双臂,用力的摇晃起来。

一丝莫名的惊惧在心头闪过,罗云强行压下这丝不安,忍着双臂之上传来的隐隐作痛的苦楚,面色茫然的摇了摇头:“弟子愚顿,不明白师尊所指何意?”

周长泰面色一怔,似乎发觉了自己的失态,随即双手一松轻咳一声,正了正身形,望向罗云的目光也变得温和了许多,隐隐约约间,似有一丝发自内心的关爱之色在眉宇间掠过。

这细微的变化恰好落在了罗云的眼中,令他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了。

周长泰顿了顿嗓子,缓声说道:“为师的意思是,你修行这《元气经》短短时日,凝聚出的冰寒之气却这般浑厚,一点都不像是初入门庭的光景。为师也不瞒你,这冰寒之气本就会对修习之人产生强烈的反噬,你能坚持如此之久,而且丝毫未受什么损伤,这简直不可思议!若不是为师知晓你的根底,几乎都要怀疑你是不是早就修习过这种功法了。”

“师尊过奖了!弟子初修此功,对这‘元……气经’功法并没有太多感悟,也不明白自己的进境到底是快是慢,只是按照口诀指引按部就班罢了。”罗云险些就说漏了嘴,面色尴尬不已,周长泰看在眼中,却变成了谦虚谨慎的模样。

“好一个按部就班!”周长泰目光闪动,暗叹孺子可教!望着罗云,内心越发的欢喜起来,先前的深沉面色早已一扫而光。

“要知dào

……,要知dào

有人初修此种功法的时候,非但进境缓慢,对这冰寒真气的压制能力也要远逊于你,你让为师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啊!”

罗云眉头微凝,疑惑道:“先前也有人修习过这种功法吗?”

周长泰面色微僵,发觉自己似乎高兴得过了头,言语间略有不妥,所幸罗云并不知晓他心底的想法,这才放心下来。

罗云见周长泰神色古怪默然不语,灵光一闪道:“莫非是哪位师兄也修习过这种功法?”

周长泰打了个马虎眼,道:“额,这个……呵呵,以前是有人修习过这种功法,不过那人体质与你不同,修liàn

上遇到一些麻烦,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罗云默然点头,脑海中思绪转动,难道那黑衣女子所言并非全然可信?如果真的有人修习过这种功法,那么这《元极经》很可能并不像黑衣女子说的那般艰险难测吧?

“还愣着做什么?休息这会儿功夫,应该可以了吧,继xù

吧。”周长泰面带笑意,催促罗云继xù

修liàn



罗云一脸痛苦之色,暗暗叫苦不迭,却不敢在言语上有所表现,只得重新回到地席上盘膝坐下,开始了又一次的修liàn



周长泰望着罗云凝神修liàn

的样子,面上仍是喜色不退,索性也不再闭目养神,微微转首,向着窗外望去。

远天之上碧空万里,天气晴朗无风,高照的日头似乎正映衬着他此时的大好心情。

周长泰沉浸在莫名的憧憬之中,多年以来,让他无比懊恼愧疚的一块心头顽疾,终于在今日看到了破解的希望。

“老天爷,你终于开眼了么?”他的内心在喃喃自语着。

忽然之间,以往无数次对上天的怨毒咒骂,在此刻仿佛全都变成了亵渎。一丝患得患失忐忑不安的情绪在其心底蓦然浮现,并迅速的蔓延开来。

周长泰面露懊悔之色,极其罕见的手抚着胸口,面色恭谨甚至是带着无比的歉意,向着窗外的高天,向着他从未见过的神灵和仙人,默默的忏悔,虔诚的祷告着……

直到前院传来的嘈杂人声,粗暴的打断了他的思绪。

周长泰收回目光,眉头紧紧皱起,心中暗自琢磨着到底是哪个家伙如此不守门规,在前院大呼小叫,搅扰清静?也罢,看在今日心情尚好,不与他计较便了。

然而,前院那个莽撞的家伙似乎并不知dào

他的好意,反而越来越不识趣儿了。片刻间的功夫,前院传出的吵闹声越来越大,紧接着,守院弟子们的呼喊之声甚至清晰的传到了周长泰所在的静室。

罗云被这吵闹声扰的心神不宁,此时功法溃散,不由自主的睁开了眼睛。

听着前院越来越大的杂声,他的眼皮有些不受控zhì

的啪啪狂跳,内心无端生出一丝不安的感觉。

周长泰已经失去了耐心,此刻已是怒容满面,任他再好的心情,也无法忍受这种扰乱,何况他久居长老之位,性子本来就不是很好。

罗云揉了揉狂跳不止的眼皮,遥望着前院的方向,张开嘴想要问些什么,随即发觉不大妥当。一个小小的弟子,若这般向自己的师尊发问,显然是极为无礼甚至是无道的表现。想要起身出去一探究竟,那自然也是不行的,周长泰尚且盘坐在侧,没有师命,他又怎敢妄动?

正胡思乱想的功夫,只见周长泰冷哼一声,极不情愿的站起身,黑着脸向门外走去,刚刚迈出房门,前院的吵闹声忽地戛然而止。

周长泰下意识的顿住脚步,容色稍缓,暗忖前院那些不知死活的龟孙子们终于知dào

收敛了么?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罗云几乎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的眼皮也稍稍舒缓,不再胡乱跳动。

周长泰侧耳凝听,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便在此时,前院忽地传来一声惊呼。

“莫师兄,你稍安勿……啊!”

嘭!

一记强劲的撞击声过后,一声惨叫随之响起,紧随其后,便是人体落地的扑通之声。

刹那间,前院呼喝不止,数记劲气交击的响声远近传开,似乎有人正在交手。

周长泰面色一沉,暗忖自己门下并无姓莫的弟子,这位“莫师兄”又是何人?当下不再犹豫,迈开大步怒气冲冲向前院走去。

“莫师兄?”罗云听到这声惊呼,已然有所明悟,随即心头一沉,大呼不妙。这莫师兄还能是谁?自然就是古天河的得yì

弟子莫云川了。

罗云暗自思忖,莫云川打上门来,闹出这么大的声势,很显然必定是陶虎他们回来了。古天河若是看到陶虎身上的伤势,必定会勃然大怒,继而绝不肯善罢干休。

该来的还是来了,看来,今日这场麻烦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

罗云呆坐在地席上,内心不禁生出些许畏惧。

毕竟,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孑然一身,没有任何背景和靠山。在白家的种种所见所闻,使他不敢对自己的师门生出任何依赖和幻想。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便要退缩,便要逃脱。毫无疑问,自己惹下的麻烦,还是要自己去面对,指望别人为其挡驾,那是不现实的。

片刻的沉思过后,罗云长叹一声,缓缓站起,迈步向前。

……

前院的情景让周长泰大感愕然,旋即暴怒不已。

古天河浑身染血,双手倒背,如凶神一般杵在院内的空地之上。

莫云川在击伤数人之后,被闻讯赶来的申白方出手拦了下来。

两人你拆我挡,出手均是狠辣无情,一时间也分不出胜负,其余诸人则战作一团,双方各有数人倒地不起,场中情形混乱不堪。

“住手!”周长泰运足内力狂喝一声,众人被其声势所慑,纷纷停手观望。

周长泰双目暴睁,暴怒至极:“古天河!你这是做什么,耐不住性子想要吞并内门了吗?竟然打上门来,当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古天河一脸杀气,阴沉的老脸上血迹斑斑,话声无比低沉:“你徒弟击杀我儿,我今日定要讨个公道!”

周长泰面色一怔,将院中众弟子扫视一遍,看到那几个倒地不起的徒弟不由得心头火起,眉头一拧:“哼!胡说八道!谁不知dào

你处心积虑想要吞并内门,一家独大,甚至连大长老你都不放在眼里!如今你终于忍耐不住,想要动手了吧?”

古天河老脸抽动,只是此刻怒火焚心,根本没有心思计较对方的说辞,僵硬的老脸上浮现一丝残酷的笑意,满脸血斑更显得狰狞无比:“莫要打岔!我要一个人,你给是不给?”

周长泰被古天河如此逼迫,众目睽睽之下大感颜面受损,贵为长老的他怎能咽得下这口恶气?冷哼一声道:“你不要欺人太甚!说什么要人,无非就是一个借口罢了,想要灭我,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若是在往常,面对如此局面,一语不合之下古天河早已暴怒出手,如今却丝毫不为所动,这倒令周长泰隐隐感到有些疑惑。

第49章 周旋

古天河恨声道:“你仍是这般冥顽不灵啊!老夫今日虽无意寻你晦气,可也没有那么多闲功夫听你胡搅蛮缠,我再问你一句,我要的人你给是不给?”

这番话软中带硬,周长泰一时发作不得,阴沉着脸厉声道:“无理取闹!试问我哪个徒弟杀了你的儿子?”

古天河狞笑一声,一字一顿道:“便是——罗云!”

“什么?”周长泰浓眉一挑,大感愕然,待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之后,心头一阵着恼。

若这古天河要的是别人,他倒还可以装腔作势,虚与委蛇,勉强查问一番。可这老家伙要谁不好,偏偏将矛头指向罗云。瞧这架势,罗云若真的落在他手里,必定是有死无生,怕是连骨头渣儿都剩不下。

对于周长泰来说,今日的罗云已不是往日的罗云。在这少年的身上,他倾注了不少,寄托的更多……想到此处,他的心头骤然一紧,如同被人狠狠抽了一记鞭子,说不出的窒闷。

周长泰目光闪烁,面色阴晴不定,刹那间的功夫,心思电转,个中利害已是豁然于胸。内心暗暗忖度,哪怕真如古天河所说,罗云当真杀了他的儿子,自己也是万万不能将他交出去的。

周长泰久经风雨,处事何其老练,片刻之后,已有定计。

面色一横,冷哼道:“莫要血口喷人!你说罗云杀了你的儿子,你可有人证物证?”

古天河鹰目一缩:“老夫说是便是,人都死了还要什么证据!就算有人证物证,又何须拿给你看?”

周长泰闻言内心一阵窃喜,古天河此语可谓正中其下怀,大眼一瞪道:“既然没有人证物证,老夫怎能相信你的鬼话?我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来人,送客!”

话声落定,申白方等人站作一排,向着大门齐齐摆手道:“请!”

古天河恼怒至极,低声咆哮道:“废话少说,快快将罗云交出来,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周长泰怒目而视,并不作答。

“不知死活!”古天河早已忍耐不住,忽地狂吼一声,向着申白方等人抬手便是一掌拍出,刹那间劲气狂涌,厉风呼啸。

申白方等人个个都是内门中的精英之辈,修为均是不俗,对此早有提防,见古天河蓦然出手,各自暴喝一声,身形一沉,运足内劲拳脚齐出向那股迫体而来的劲气迎击而去。

嘭嘭嘭……

数声闷响过后,申白方等人先是面色一红,继而身躯剧震,片刻功夫便已支撑不住,各自踉踉跄跄向后退去。有两三人的唇角甚至溢出了一丝殷红的鲜血,只有修liàn

虎啸神拳的俞成化情况稍好一些,但实jì

上也只是强撑颜面而已。

古天河掌势将尽,暴喝一声又是一掌拍出,申白方等人早已失去抵挡之力,眼看着就要被古天河的雄浑掌劲震飞。

便在此时,周长泰一声厉啸,双手一合即分,向前送出一股暗含着罡劲的柔和内力,身前几位弟子顿觉胸口一松,后退之势立止。

众人躲过一劫,急忙催动内力各自稳住身形,齐声拱手道:“多谢师尊!”

周长泰微微点头,摆手不语,越过众位弟子,双手倒背昂然挺身而立,与古天河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古天河沉声道:“周长泰,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护犊子包庇罗云了!”

周长泰冷然一笑:“承让,承让!为人师表,自然要对弟子袒爱有加,更何况单凭你一面之词,怎能断定罗云就是凶手?”

古天河双眉一拧,张口便要怒骂,莫云川忽地踏前一步,向着周长泰略一拱手:“周师叔,我虎师弟被罗云所杀一事,有内门弟子吴心和康大海可以作证!”

“嗯?”周长泰心头一堵,随即冷笑道:“吴心,康大海?呵呵,都是你古天河的弟子吧。自家人为自家人作证?只怕是你们串通一气诬赖好人,这般下作,端的是无耻之极!”

周长泰的无视和冷嘲热讽令莫云川急怒交加,但眼前之人毕竟是内门长老,他身为后辈弟子,自然不敢太过造次,虽有不快,也只得眉头紧皱,愤愤无语。

古天河挥退莫云川,踏前道:“周长泰,你存心要跟我结仇是不是?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到底交不交人?”

周长泰对古天河的理屈词穷十分喜闻乐见,内心暗笑一声,暗骂这老家伙只会穷兵黩武罢了。面色肃然道:“你自己都理不清,又让我如何分辨?”

“你……”古天河急怒攻心,一时竟口齿不灵。

莫云川眼珠一转,高声道:“是与不是,让罗云出来当面对质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古天河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听闻此言不禁暗赞莫云川心思机敏,头脑清醒。

周长泰面色抽动,目光微闪,片刻后陡然色变,一副恼羞成怒的模样:“岂有此理!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简直不把老夫放在眼里,我的弟子岂是你们说审问就能审问的?”

古天河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发疯般的怒吼道:“周长泰!我给足你面子,你却如此不识相,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周长泰狂笑一声:“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哈哈哈哈,你我共事多年,一直没有机会正面交手,今日就让我试一试你的修为吧!”古天河怒极而笑,片刻后笑声戛然而止,身形一动,蓦然出手。

周长泰冷哼一声,脚下一动,瞬间展开“斗转星移”步法避过突施辣手的古天河。突施一掌将反应不及的莫云川等人震退,回身向着古天河进击而去。

古天河一击落空,此时冷哼一声,身形倒纵腾空而起,于半空之中唰唰唰连拍数掌,狂暴的劲气向着周长泰当头压下。

周长泰凌空一拳击出,将古天河拍来的劲气击散,随即斜冲而起,化掌为刀,直取古天河胸腹要害。

古天河暴喝一声,身形一拧,右腿一记狂龙摆尾横扫而出,将周长泰的攻击消弥化解。

两人的修为均已达至武学大师境界,此时全力交手招招夺命,却因实力相差无几,一时难分伯仲,谁也奈何不了谁。

院中众多弟子,此刻再次战作一团。

申白方等人先前在古天河手底下吃了苦头,此时急于发泄那口恶气,出手格外狠辣,招招无情,眨眼之间古天河带来的几位弟子中又有两人吐血受伤。

莫云川左支右挡,怎奈寡不敌众,未过多久便觉内力近枯,后继乏力。

古天河与周长泰交战数十合仍不分胜负,此时不禁失去了耐心。周长泰却乐得如此,这般周旋下去,古天河终将身虚力疲,无功而退。

古天河猛击一掌震退周长泰,借着落地喘息的功夫,快速恢复着内力,暗忖这般下去可是大为不妙,非但要不到人,恐怕还要被对方借着地利人和之势痛击一场。

待内力稍稍恢复之后,狞笑一声道:“看来,我若不用些压箱底的手段,你是不会乖乖就范呀。”

周长泰淡然应对:“任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罢,管叫你无功而返!”

古天河默然片刻,忽将周身内力尽皆内敛,深深呼吸之后,双手左右相对,接连捏出几个古怪手印。

周长泰瞳孔收缩,面现死色,凝重开口道:“你当真要以命相搏了吗?”

古天河凝神蓄势,对周长泰的质问置若罔闻,未做丝毫回应,双手依旧轮转不停,所捏手印越发繁复。

周长泰将手一扬,历喝一声:“住手!”

混战中的双方弟子被其声势所慑,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怔愣片刻之后,众人渐渐发觉场中气氛有些古怪。

莫云川抬头向古天河望去,刹那间面色一变,目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紧接着便示意几位同门向后退开。

其余诸人在周长泰略显不耐的催促之下,也各自退了开去。片刻之后,院内便腾出了大片的空地。

“既然你执迷不悟,我也无话可说。”周长泰凝望着古天河,口中喃喃自语着,片刻后抬头远望,仰天长叹道:“多年苦修之功,终究无法抗衡天地之力!武功再强,又如何敌得过练气秘法?”

古天河双目之中精芒暴涨,手中印决稍停,开口道:“现在知dào

害pà

,已经晚啦!”

周长泰鼻息之间挤出一记冷哼,笑道:“练气之法又不是你的独门功夫,你何以盲目自大到如此地步?”

古天河花白的长发忽地无风而动,缓缓飘起,若非其浑身染血形态可怖,简直堪有天神之姿!

周长泰面色一肃,将护体真气一散而开,紧接着双手交合,结出几个怪异的手印。片刻间的功夫,一股灼热霸道的恐怖气息自其掌间扩散而出。众人尽管隔了些距离,仍然感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面门等裸露在外的体表上瞬间泛起一阵刺肤般的灼痛。

古天河花发飞舞,对周长泰的举动似乎毫不意wài

。此时双臂一展,一股令人心寒的阴冷气息瞬间弥散开来,众人方觉热意稍退,旋又感到森森寒意迫体而来。

罗云不知何时来到了前院,还未发出任何动静,便被申白方悄悄拉到身后,并示意他不要作声。他隔着几位师兄,静静的望着昂然挺立的周长泰与疯神一般的古天河,内心五味杂陈,脑海中思绪翻滚。

第50章 烈火元气剑

两股强dà

气息压制之下,众人渐渐感到胸口翳闷难当。未过多久,几个修为尚浅的年轻弟子忽地浑身剧震,随即口吐白沫,倒地抽搐起来。

周长泰与古天河对此情形皆是视而不见,两人释fàng

出的压力越来越大。

转眼间,又有几位弟子倒地,其余众人虽无太大的反应,却大多只是勉强支撑,此时身不由己后退数步,但那股令人心悸的压力却并未减弱分毫。

能够在这股压力之下安然站立半步未退者,只剩下莫云川和申白方等寥寥数人。不过,眼下这几人也已是面色微红,并不像表面上那般从容自得。

罗云看着众人的怪异举动,大感疑惑不解。此时此刻,他只是感到两股无形压力笼罩周身,虽是冷热交替,却并不觉得十分难受,所以并未多想什么。他看着众人大都向后退开,也下意识的后退数步。

宽阔的院落之中,突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那股令人窒息的压力越来越强dà

,就连莫云川与申白方等人也快要支撑不住了。

便在此时,古天河忽地发出一声低喝,随之双臂轮转,腰背猛弓,那股弥漫场间的阴冷气息刹那间疾速倒卷而回,在其身前凝为一团硕大的白雾。

阴寒气息被一抽而空,强dà

的压力瞬间去了一半,只有周长泰发出的那股灼热气息还在扩散着,失去了寒气的制衡,灼热之感愈趋强烈。

暗中凝神蓄力苦苦支撑的众人,此时忽觉压力骤减,身前一空,在那股阴寒气息回抽而形成的吸彻之力牵引之下纷纷失去平衡,身躯蓦然前倾,有几人甚至一不小心跌倒在地。

众人一阵惊呼,还未完全反应过来,周长泰并指如剑,向着身前虚空连点数下。眨眼间的功夫,笼罩整个前院的灼热气息分作数道旋转而回,众人站立不稳,被热浪带得又是一片东倒西歪,如同被狂风吹倒的麦子一般,横七竖八躺倒一片。

申白方身躯一阵摇晃,右手后探,试图扶住罗云,却发xiàn

这位罗师弟并未像想象中那般不堪,虽然站立不稳,却并未倒地,不禁暗暗称奇。

古天河面色肃然,口中低喝道:“阴罗寒冰掌!”随之双掌齐出,猛然拍在身前那团白雾之上,白雾随即快速旋转起来,众人只听得一记刺耳的尖啸声蓦然响起,不由得纷纷捂住了耳朵。

周长泰神色凝重至极,右臂一展,指剑左摇右摆,向着那团疾速旋转的白雾隔空虚斩数下。顷刻之间,数道火红热辣的剑qì

自指尖飞射而出,瞬间跨过十余丈的距离,重重击在飞速疾旋的白雾之上。

古天河冷笑一声,竟是不闪不避,丝毫不为所动,眼睁睁的看着那几道剑qì

飞射而来,任由其斩击在雾团之上。

噗噗噗……

剑qì

击在白雾之上,发出几声怪响之后便一闪而灭,白雾只是轻轻震颤了几下,便回复如初。

周长泰似乎对此并不意wài

,面上闪过一丝神mì

莫测的笑容,却不再出手,只是静观其变。

古天河自忖占了上风,此时化掌为拳,双拳齐出,向着白雾重重一击,那团雾气猛然一颤,便带着尖利刺耳的破风之声向周长泰疾射而去。

周长泰收敛笑意,右手五指并拢,向着迎面飞来的雾团遥遥一划,这动作不紧不慢,甚至就像砍瓜切菜一般带着一股悠然惬意。

随着其手掌落下,一道半丈多长的火红巨剑凭空凝聚而出,迎着那团白雾重重斩下。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白色雾团在火红巨剑的冲击之下轰然溃散,化作一阵奇寒之气弥漫开来。火红巨剑在这股巨力的冲撞之下仍未涣散,只是赤红色光芒瞬间敛去了大半。

周长泰目中精芒闪烁,面露一丝得yì

之色。古天河却冷哼一声,五指成爪,向着那团散开的白雾遥遥一抓。

顷刻之间,丈许方圆之内雾气一阵剧烈翻滚,一只虚幻巨手缓缓浮现,五根巨大的手指皆粗逾碗口,看上去着实恐怖骇人。

莫云川双目圆睁,满脸的惊异之色,喃喃自语道:“师尊竟将阴罗寒冰掌修liàn

至如此境界!莫非他的练气之术又有进境不成?”

罗云被这激烈的场面惊得目瞪口呆,刹那间想起后山那个神mì

的黑衣女子,顿时心生疑惑,一时有些拿捏不准,那人的本事跟眼前这二位相比到底谁强谁弱了。

就在众人惊骇不已张口欲呼之际,五根巨指轰然一合,将那柄火红巨剑一把抓在手中,一阵金属相切的声音随之响起,令在场众人心尖一阵猛颤。

周长泰冷哼一声,右手并指向着连点数下,却发觉火红巨剑反应有些不灵,不由得心头一惊。

申白方此时眉头紧皱,望向周长泰的目光隐隐有些凝重,再看了看古天河,不禁疑惑的摇了摇头。

罗云下意识的抬起手在胸前按了按,待摸到那个硬硬的物件之后,心头才稍稍安定了几分。周长泰与古天河交战正酣,他几次欲要现身而出,都被申白方有意无意的挡在身后,甚至还对他怒目而视,似乎是在责怪他不懂事,面对这种危险的场面却不自量力,不知自保。

数次尝试之后,周长泰低叹一声,似乎对那火红巨剑不再抱任何幻想,眼睁睁的任由其在白色巨爪禁锢之下震颤摇摆,却无动于衷般的收回了右手。

莫云川面上的惊异渐渐退去,紧接着却变成了狂热的神色,望向古天河的目光之中写满了崇拜。

古天河紧握的右掌猛然加力,只听喀吧一声怪响,雾气包裹中的巨剑应声断为数截,火红色光芒狂闪数下,便化为一阵流火消散开来,白雾之中腾起一阵蒸气,咝咝之声响个不停。

周长泰无奈的摇了摇头,似乎对此十分失望。

申白方皱眉片刻,低叹一声,面上闪过一丝遗憾之色。

古天河狞笑一声,踏前一步道:“周长泰,你服是不服?”

周长泰忽地微微一笑,看上去颇为古怪:“古天河,你若是只有这点本事,我劝你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古天河面色一黑,怒道:“死到临头还要这般嘴硬?当真是不知进退!”

周长泰倒背双手,放声大笑,仍是不为所动:“哈哈哈哈,我再奉劝你一句,你还是早点打道回府,免得追悔莫及!”

“哼!好!我今日就破一次例,让你看一看‘阴罗寒冰掌’的真zhèng

威力!”

周长泰冷然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有所保留了。”

古天河冷哼一声,五指蓦然张开,向前遥遥一招,那团仍未散去的白雾便纷纷倒卷而回,在其身前化为三柄半丈长的白色巨刃,巨刃有如实质一般,冒着森森寒气。尤为诡异的,便是刃口处各有数道扭曲的蓝色纹路,令人看去没来由得心生畏惧。

周长泰双目微闭,旋即睁开,双手一搓,一道炫目之极的橙色火焰在其双掌之间凭空生出。奇怪的是,这股火焰似乎并没有什么热度,只是不紧不慢的在其掌间微微跳动着。

“烈火元气剑!自练成此招以来,我还从未在人前施展过,今日就让你们见识见识它的威力罢。”周长泰凝神注视着双掌之间那缕光焰,眉宇间充满了强dà

的自信,周身气势竟凭空拔长了几分。

这一幕不禁让古天河微微一愣,不过,他随即冷哼一声,一副对此大为不屑的样子。

“任你什么狗屁烈火剑,遇上我这阴罗寒冰掌也要熄火!”

古天河话声落定,右手向着猛然一挥,三柄雪白巨刃呼啸一声疾冲而出,那数道蓝纹一个模糊之下,竟化为蓝汪汪的颜色,缭绕在巨刃之上,看上去诡异之极。

周长泰还未出手,便感到一股强dà

的压力迫体而来,一身劲装被吹得呼啦作响。然而,他双掌之间那缕光焰却丝毫未受影响,依旧不紧不慢的缓缓跳动着。

下一刻,他右掌一翻,并指为剑,向前一挥,那道光焰竟凭空伸长数倍,瞬间变作一柄橙色短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尖啸一声一冲而出。

那道橙色短剑迎向三柄巨刃却并未正面交击,而是在巨刃之前诡异的划了一个弧形,释fàng

出一道犀利至极的剑qì

,三柄巨刃只是微微一顿,便应声折断。

古天河瞳孔一缩,片刻后却面色如常,左手结印,右手向前遥遥一拍。

三柄断刃化作剧烈翻滚的白雾冲向周长泰,而在白雾之后,那数道蓝纹竟飞速旋转着,片刻后凝为一柄淡蓝色尖锥,追在白雾之后,悄无声息向前冲去。

周长泰视线受阻,冷喝一声:“雕虫小技!”双掌连挥,将迎面而来的白雾击散,却似乎并未看到紧随而来的淡蓝色尖锥。

古天河面上闪过一丝阴笑,低声自语道:“阴罗真气见血封喉,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周长泰隐隐感到一股强烈的威机正在疾速迫近,却因视线受阻一时不甚了然。

“师父!”罗云在一旁看到真切,此时面色大变,惊呼一声侧身跨出一步,银蛇弓不知何时已被他握在了手中。只见他左手执弓,右手引弦,口中默念无名口诀。

与此同时,申白方也已察觉有异,失声惊呼道:“师尊小心!”

周长泰连拍数掌,终于将白雾尽数驱散,此时心神稍定,却见前方一道蓝芒迎面射来,再欲躲闪,已是避之不及,不禁大惊失色!

电光火石之间,他面现决然之色,双手各捏古怪手印,面色瞬间涨红,口中发出一声低沉啸声,震得在场众人心神一颤。

罗云丹田大开,那股暖流在其狂催之下涌过双臂注入银蛇弓,小弓轻轻一颤,瞬间亮起乌溜溜的光泽。

恰在此时,异变陡生!

第51章 人证

“住手!”一声暴喝在庭院上方轰然响起。

古天河面色一变,抬头向半空望去,眉宇间尽是恼怒之色。

这记喝声有如炸雷一般,转瞬间轰在地面之上,众人只觉脚下一震,瞬间站立不稳,扑拉拉跌倒一片。

那道淡蓝色尖锥在这记暴喝声冲击之下微微一顿,转瞬间的功夫便恢复如常,只是蓝光略显黯淡了少许,依旧直直向前飞去,不过其前冲的势子却已是慢了少许。

周长泰双眼一亮,借着这股震荡之力展开“斗转星移”步法,躲过尖锥冲击之后手中印决一散,涨红的脸色恢复如常,站定之后抬头望向半空,心中暗喜不已。

只见一道人影从半空落下,此人面若古铜,身形挺拔,落地之后双手倒背,眉宇微凝,不怒而威。

古天河怒哼一声,面色有如猪肝一般,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大长老!”

“是大长老……”

待看清场中那人之后,众弟子甚至来不及爬起便发出一阵惊呼。

申白方稳住身形,将跌倒在地的罗云拉了起来,无意间瞥见那个巴掌大的小弓,随即面色一黑,轻声怒斥道:“罗云!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竟然还拿着那些小孩的玩意儿,你可真是玩心不退!”

罗云面色一僵,尴尬无语,急忙将银蛇弓塞在怀里,心中暗呼侥幸。

“哼!”申白方见其颇有悔意,不忍再行喝斥,冷哼一声不再理会。

周长泰面带一丝喜色,恭敬执礼道:“长泰无端遭人欺辱,不想竟惊动大长老屈尊亲临,实在是惶恐之至,惶恐之至!”

古天河面色一僵,急怒道:“你……哼!大长老来得正好,我今日来此,为的正是讨个公道!”

大长老凝神不语,缓缓扫视着周长泰和古天河,神色威严之极,隐隐流露出一股居高临下不容置疑的霸道气势。

周长泰被其目光扫中,不由得将身一躬,双拳紧抱,内心则是嘿然一笑。古天河却是怒色一闪,面容抽动,欲语还休。

片刻后,大长老双目微瞪,皱眉开口,缓缓说道:“你二人身为内门长老,身居要职,责任重大,有什么事不能好生商谈,偏要这般以死相拼?若是传到家主他老人家耳中,非但你等要受重罚,只怕还要让我受到无端牵连!”

古天河怨火焚心,急怒无语,却见大长老大袖一甩厉声道:“你二人是否知错?”

周长泰本欲张口辩解,此时也只好闭口不语,片刻后醒悟过来,拱手道:“长泰知错,还请大长老责罚!”

古天河气得嘴唇颤抖,他在白家内门横行已久,何时受过这等委屈?何况此时还身负丧子之痛。不过眼前之人身份毕竟不同寻常,他虽然快要忍受不住中烧的怨火,心神却还保持着应有的一丝清明。

焦怒片刻,强行压下心中怨气,随手一拱,生硬说道:“古天河大仇在身,只想讨回一个公道!”

大长老双目微缩,冷然道:“噢?你有何等大仇在身?”

古天河沉声道:“杀子之仇!”

大长老眉头一皱,淡淡扫了周长泰一眼:“嗯?古长老修为精深,身份高贵,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惹此大祸?”

周长泰面现急色,此时已不复方才那般惬意,有意无意侧目向后院的方向看去,结果入目便看到罗云傻愣愣的站在申白方的身边,顿时心头火起,咬牙暗骂不已。

罗云早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此时听得古天河亲口说出“杀子之仇”心中咯噔一下,失声惊呼道:“什么?陶虎他死了吗?”

这一记惊叫瞬间将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引了过来,罗云顿觉压力陡增。

“就是他!”莫云川大叫一声,抬手指向罗云。

古天河循声望来,立时便是一怔,片刻后双目一瞪,几乎就要喷出火来。此时再也隐忍不住,只觉滔天恨意瞬间上冲脑门,心里除了报仇再也没了其他的念头,咬牙狂吼一声,双臂一振冲天而起!

“不好!”周长泰大叫一声,身形随之而动,返身向罗云抢来。

怎奈古天河报仇心切,速度更胜一筹,在半空之中便运足十二层的内力,一掌击出。

罗云此时方知大祸临头,瞬间的惊惧过后,下意识的身形一展,将迭风术施展开来。

“咦!人呢?”

“罗云去哪里了?”

众人只见罗云身形一晃便在原地消失不见,不禁发出一阵惊疑之声。

申白方纵身飞退,避开古天河狂猛的掌劲,饶是如此仍险些被劲力所波及。站定之后双目之中那丝讶色仍未退去,转头一看,却见罗云竟已在两丈开外现身而出。

古天河一掌击在空处,狂猛的劲力瞬间将地面轰出一个半丈大的深坑,劲力四散,将还未站稳的罗云扫得一个趔趄。

未能将罗云一击而毙,身为内门长老的古天河顿觉颜面大损,还未落地便腰身一拧,向着罗云所在之处又接连拍出数掌。

大长老面色深沉,冷眼旁观,静立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罗云在原地绕了一个圈子,却发xiàn

无法找到安全的逃生之路,前后左右各个方位均被老谋深算的古天河掌劲所封死,一时大感束手无策。

周长泰此时已然掠至近前,向着古天河迎面击出数拳,两人手底皆是毫无保留,拳掌交击各自震退数步。

罗云借着周长泰的掩护方才脱离险境,稍稍松了一口气,身形一展便向着申白方等人纵去。

古天河欲要追击,却被周长泰飞身拦下,两人各施绝技,片刻间又战得难解难分。

大长老冷冷注视着两人,长叹一声,双目微闭又缓缓睁开,运足内劲暴喝一声:“够了!”

众人冷不防又被这记炸雷般的喝声骇了一跳,此时不禁面色青白交加,纷纷手扶前胸下意识的向后退出数步。

周长泰震退古天河,回身挡住罗云,凝神戒备。

古天河怒吼一声:“挡我者死!”

大长老仰天长啸一声,身形一动,瞬间掠至两人之间,冷冷道:“谁再动手,就莫要怪我不客气了!”

古天河踏前一步,抬起的双掌顿时一僵,挣扎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向前拍出。

大长老双手轻摇:“你二人都给我冷静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且给我从头道来。”

周长泰冷笑一声,却不说话。

古天河强忍怒气,愤然道:“数日之前,劣子在云岩山一带被周长泰的恶徒罗云击伤,不治而亡!此仇不可不报!”

周长泰接过话头道:“人证物证都没有,你如何断定就是罗云所为?”

大长老正色道:“此事非同小可,必定要证据确凿方能惩办元凶。古长老,你可有证据在手?”

古天河怒道:“有两人亲眼目睹,算不算证据?”

大长老凝神道:“若是如此,倒也算是说得过去。”

周长泰却不急不恼,静待下文。

大长老沉吟片刻,沉声道:“既然有人证,那便叫他出来当面对质,若事实果真如你所言,我便作主立时惩办凶手!”

罗云听闻此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呼不妙。

周长泰眉头一紧,目光闪烁,面色阴晴不定,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古天河怒叹一声,略一招手,莫云川便快步走了上来。

“云川,你将吴心和康大海带过来。”

莫云川面色一僵,躬身低语道:“师尊,那康大海一直昏迷不醒,吴心也是重伤发作,已然晕死过去,恐怕……”

“什么?没用的东西!一群废物!”古天河面色涨紫,鹰目大睁,愤nù

的瞪视着莫云川,一脸吃人般的表情。

莫云川面色尴尬,一时手足无措,悻悻说道:“弟子办事不力,愿受责罚!”

大长老面无表情,见古天河这般反应,有意无意间抬眼看了看周长泰,却见他面上那丝暗喜之色已然快要掩盖不住了,不禁双目微闭,佯作不觉。

古天河急怒片刻,大吼一声道:“不管是死是活,你去把那两小兔崽子给我拖过来!”

“弟子遵命!”莫云川点头应诺,如获大赦般转身飞跑了出去。

院内一时寂静无声,气氛却是越发凝重起来。

不大一会儿功夫,莫云川飞奔而回,身后还跟着两人,一个背着吴心,一个抗着康大海。

周长泰看着那两个半死不活的少年,眉头微皱,冷笑不语。

大长老神色一松,趋前几步伸手一探,见两人虽是昏迷不醒,气息却还在,应无大碍。

古天河沉声道:“弄醒他们!”

莫云川俯身上前,来到跌坐在地的吴心和康大海身前,对两人略作探查,随后左右手各自扣住一人脉门,双目微闭,徐徐送出两股真气。

足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莫云川才撤去真气,片刻后睁开双眼,面色有些发白,似乎消耗颇大的样子,收回双手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站起身向着古天河微微点头。

片刻之后,吴心和康大海缓缓醒转过来,两人先后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场景,都被吓了一跳。

第52章 物证

莫云川拿出两颗丹丸,助两人各自服下,低声道:“你二人莫要惊慌,大长老在此主持大局,你们将当日在云岩山的遭遇一字不漏的说出来,尤其是罗云击杀虎师弟的细节,更是不容有误!”

吴心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康大海却是一脸的茫然之色,似乎还不是很清醒,看了看吴心,又看了看几位长老,怔愣片刻,才木然点头。

吴心轻咳一声,吐出一口浊气,当先开口:“那日我与康师弟,跟随陶虎师兄一同前去云岩山打猎,不想还未进山便迎头撞上罗云。此人心记旧仇,数语不合之下,便趁我三人不备,蓦然出手将我们击伤……”

“康师弟就在当场,他可以作证。”说罢看康大海望去,康大海面无表情,淡淡点头。

古天河怒火攻心,此时似乎已经按捺不住,不待大长老作声,便厉喝道:“真相已然水落石出,罗云快快出来受死!”说罢便要上前拿人。

大长老双目微缩,面上却无丝毫表情。

周长泰毫无惧色,将身一挺挡住罗云,冷哼一声道:“大长老明鉴!此二人皆是他古天河的徒弟,他们是自家人说自家话,一家之言,实在无法令人信服!”

“噢?”大长老凝神沉思,眉头拧作一团,微黑的面颊上透出谨慎至极的神色,斟酌片刻缓缓说道:“吴心所说若是实情的话,罗云自然是难逃罪责。”

大长老说到此处话声稍顿,古天河立即抢道:“既然如此,就让我为劣子报仇雪恨!”

大长老略一挥手:“古长老稍安勿躁,待落实罪责再报仇不晚。”

“还要如何落实?人证在此,还等什么?”

大长老转向周长泰,面色一缓道:“周长老所说也不无道理,事关重大,马虎不得呀!”

周长泰抱拳道:“大长老所言甚是!”

古天河正要辩解,却被大长老挥手打断:“古老弟呀,我知dào

你报仇心切。但惩办一个弟子事小,若是草草了断错杀好人,反让真凶逍遥法外,那可就得不偿失了!你说呢?”

“你……”

大长老这番话说的合情合理,言辞恳切,古天河一时无语可辩。虽然他总觉得话里话外有些不对味儿,却又挑不出什么明显的毛病,急恼之下不禁有些张口结舌。

此时,大长老又向他投来安慰的目光,更让他面色发青,大感有气无处撒。

大长老转首道:“罗云何在?”

周长泰面色一沉,无奈将罗云唤到身前。

大长老肃然道:“罗云,方才吴心所言可是实情?”

罗云皱眉道:“我们的确在云岩山相遇。不过,我并未主动挑衅,是他们设下陷阱伏击于我,我为求自保才无奈出手的,而且……”

大长老缓缓点头,打断罗云话声:“如此说来,陶虎的确是被你所伤喽?”

罗云暗叹一声,无奈点了点头:“当日事出紧急,弟子的确曾将陶虎击伤,不过却无意将他杀死,也并未打伤吴心和康大海。”

大长老眉眼一眯,面上闪过一丝遗憾之色,低叹道:“既然如此,陶虎的确是被罗云击伤而死,罗云罪责难逃,理当重罚!”

罗云心头一颤,暗忖该来的还是来了。

便在此时,周长泰忽地抢前一步,紧盯着蠢蠢欲动的古天河,怒道:“且慢!长泰有话要讲!”

大长老面无表情点头应允。

“方才诸位都听到了,罗云只是将陶虎击伤,并未当场将其杀死,怎能这般就下结论?”

大长老眉头一皱,目中异色一闪。他本想趁周古二人相争之机,顺势打压一下嚣张跋扈的古天河,可没想到周长泰竟为了一个弟子执着至此,这显然超出了他的预见。

沉吟片刻,不禁稍稍侧目,多看了罗云几眼。

古天河暴喝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片刻的沉默过后,大长老目光一闪,向古天河问道:“你可有物证?”

周长泰闻言心头大喜,暗忖他若有物证还会等到现在?随即趁火打劫道:“是呀!你有物证吗?万一是你徒弟在外惹事生非得罪了仇家,被人追杀,怕你责罚又不敢据实相告,这才胡乱编了一个理由陷害无辜,那岂不是冤案一桩?况且,这吴心和康大海的伤势又不是罗云所为,这又做何解释?”

古天河急怒攻心,大喝道:“你不要信口雌黄!”

周长泰冷哼一声,寸步不让:“你有物证吗?有就拿出来看看,空口白话就想杀我徒弟,做梦去吧!”

古天河怒视吴心一眼,正要喝问,吴心忽地一拍脑袋,抬手一指道:“物证就在罗云身上!”

众人闻言一愣,齐齐转首望向罗云,片刻后又疑惑的转回头,看向吴心。

吴心冷笑道:“当日他手执一张怪弓,将陶虎师兄击成重伤,最终导致陶师兄伤重不治而亡!”

“噢,竟有此事?”众人围着瘦削的罗云左右张望,哪里有什么怪弓?

古天河急道:“什么怪弓?快些说清楚!”

吴心指定罗云:“就在他怀里!”

罗云登时面色一僵,暗叫不好。

古天河举步踏前,便要搜身。

周长泰双臂一横,怒道:“站住!你想趁机偷袭吗?”

古天河气的大骂不止。

大长老轻咳一声,眉头微微皱起,周长泰面色一僵,无奈说道:“我来吧。”

转身面向罗云,轻咳一声,边说边悄悄眨眼:“罗云,你身上可有他说的什么鬼弓还是怪弓吗?”

单纯耿直的罗云哪里明白这些曲曲弯弯的门道,加上心中惶急,更是反应迟缓,看着师父那古怪的表情一时不解其意,只当是他有些不舒服。

片刻的沉默过后,罗云苦笑点头,伸手入怀。

周长泰见他这般反应立时便是一愣,不禁暗骂一声,内心急怒交加。心想果然是言多必失,暗暗恼恨自己不该多嘴,结果非但搅局不成,反而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下可该如何是好?

罗云在怀中略一摸索,将银蛇弓慢慢掏了出来。

周长泰搭眼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大感哭笑不得,片刻后忽然想到些什么,瞳孔微凝,面上掠过一丝震惊之色,摇头低声嘟囔道:“不可能!怎么会?”怔然片刻后却面色一缓,内心释然,再无不安之色,似乎疑虑尽消的样子。

古天河将这一幕看在眼中,一时怔愣无语,脸上的表情同样精彩之极,转过头怒视着吴心,面色铁青道:“这就是你说的物证?”

吴心看得真切,大叫一声:“对!正是此弓!”

“啊?噢……”众人定睛一看,尽皆愕然,先是一阵惊疑,随即却发出一阵“原来如此”的唏嘘之声,令古天河更觉颜面受损。

大长老双眸转动,盯着那巴掌大的小弓,眉梢微微一挑,不知想到了什么,望向罗云的目光越发令人难以捉摸了。

周长泰此时便觉胸怀大畅,摇头笑道:“罗云,你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你不好好修行,整天把这小孩玩儿的东西带在身上算怎么回事?”

吴心看了古天河一眼,面容上闪烁着无比自信的光芒:“师尊莫急,他这小弓颇有古怪,忽大忽小,还可以发射光箭,速度尤胜暗器,能伤人于无形!”

大长老听得眉头一皱,本就凝重至极的黑脸,此时忽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古天河大感愕然,皱眉片刻,把手向周长泰一伸:“拿来!”

周长泰目中异色一闪,应声后退一步。古天河面现戒备神色,立时止住脚步,却见周长泰左手握弓,右手扣住弓弦,作出挽弓之姿。

罗云大惊失色,额头顿时渗出一层冷汗。

大长老面色一动,紧盯着周长泰手中的小弓,双目中隐隐现出一丝莫名的期待。

只见周长泰轻咦一声,将手中小弓左拉右拽,翻来覆去不停的试探着。

周长泰位高权重,兼且一把年纪,此时却拿着这样一个玩具似的物件把玩不停,这种情景看上去着实滑稽可笑,有些人甚至忍耐不住,掩嘴笑出声来。

罗云却是心中有数,一时间面色惨然,目光黯淡。

周长泰看似在把玩小弓,实jì

上却是在默默运功,将自己修行练气之术得来的奇异真元缓缓注入银蛇弓之中。

他自然不想看到小弓真的被激发从而印证他的猜想,若真是那样的话,事情反而会变得更加复杂且棘手,罗云无论如何恐怕都将难逃一劫。

他默催真元,谨慎之极的将一缕纤细的灼热之气缓缓度入小弓,片刻之后,那缕真元又缓缓缩回,小弓竟然毫无反应!

这种状况令他心头一喜,顿时来了精神,索性不再装模作样,站稳身形,向小弓送出一股远胜先前的粗壮真元。

接下来的情景,更是让他狂喜不已,小弓仍是毫无反应,如同死物一般。

古天河目光一黯,紫红的老脸顿时覆上一层灰色,吴心的目光也开始变得疑惑起来,一脸茫然不解的神色。

只有无人注意的康大海却一会看向罗云,一会又看向小弓,片刻后又望向吴心,神色复杂至极。

大长老静待片刻,眉眼一松,摇头轻叹。

第53章 我不感兴趣

周长泰再三试探,发xiàn

小弓完全就是死物一件,此时肆无忌惮大笑一声,扫视吴心一眼,目光在古天河身上停定:“这难道就是你徒弟说的‘可大可小,还可以发射光箭,速度尤胜暗器,能伤人于无形’的可怕怪弓么?一个小孩的玩意儿把你吓成这样,数十年的阅历都攒到了狗身上去了?”

古天河还未来得及发出怒吼,却见周长泰一抬手,将那乌黑小弓抛了过来。

此时,他也顾不得再计较方才的侮辱之言,一把抓住小弓,拉拉扯扯试探起来。

古天河用尽各种方法,从内家真气,到阴罗真气试了一遍,仍是无法将小弓激发,吴心口中所说的小弓忽大忽小的状况始终未能出现,更别提什么发射光箭伤人于无形了。

大长老面现不耐之色,摇头不已。

周长泰面带冷笑,抱臂旁观,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罗云擦掉额头冷汗,脑海中却一阵思绪翻滚,内心中尽是疑惑。

不过,眼前这种状况对他有利无害,他正乐得如此,自然不会蠢到自找不快。

古天河再三试探,小弓仍是毫无反应,气恼之下不禁面色发寒,向着吴心怒喝道:“这就是你说的那把怪弓?”

吴心脸上茫然之色仍未退去,自言自语道:“不应该呀,明明可以变大变小,发射白色光箭的……”

古天河老脸涨紫,再也听不下去了,恼怒交加之际,目中厉芒一闪,运足内劲用独门暗器手法将小弓射向罗云,口中大叫:“拿去吧!”小弓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叫,向前疾射而去。

罗云大惊失色,条件反射般的准bèi

施展迭风术躲避这突如其来的偷袭。

却见周长泰暴喝一声,右手探出,恰到好处的将小弓抓在手里,显然,他早就料到古天河会有此一招,早已凝神戒备多时了。

“证据不足,恼羞成怒,想杀人泄愤了?”周长泰将小弓抛给罗云,转向古天河,语带讥诮,连讽带刺。

古天河面如猪肝,怒火中烧。

大长老忽地长叹一声,走上前来。

“两位老弟,事已至此,你二人以为,该如何定论呀?”

周长泰抢先说道:“那还用说,自然是让古天河赔礼道歉,还罗云清白!至于我受辱之事,还需从长计议,过后再作计较!”

古天河咬牙道:“真个无耻之极!”

“哼哼,是谁无耻,自己心里有数……”

大长老挥手止住争吵不休的二人,肃声道:“人证虽有,物证却不足为凭,你二人各执一词,此事一时难有定论。以我之见,不如暂且就此打住,待多方搜集证据,查明真相之后再作决定不迟。”

古天河自是不依不饶,低声咆哮道:“我两个弟子亲眼目睹之事还能有假?此仇不抱,我绝不会善罢干休!”

周长泰一脸不耐烦的神色,看了看吴心和康大海,忽地灵机一动,揶揄道:“亲眼目睹?那是他的一面之词。弄不好,陶虎就是被他俩合谋害死的!”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吴心身躯一震,面上掠过一丝惊惧之色,康大海则面色阴沉的向他看来,却见其正瞪视着自己,目光阴冷犀利如刀,不禁心尖一颤,缓缓低下头去。

古天河暴怒不已:“你袒护弟子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反咬一口,简直欺人太甚!”

周长泰摆手道:“我劝你还是冷静冷静,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

大长老微微点头,表示赞许。

古天河见眼下再也讨不得好,怒道:“给我看好罗云,若是弄丢了,我跟你没完!”

“我的徒弟,用不着你瞎操心。”

“哼!此仇不报非君子!”古天河大袖一甩,也不招呼一众弟子,跨步离去。

周长泰不依不饶道:“你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大长老轻咳一声,面向周长泰点头示意:“此事尚待查证,古天河势必不会罢休,周贤弟务必看管好座下弟子,不要走失了才好。”

周长泰拱手称是,大长老并未多做停留,两人交谈片刻,便转身告辞离去。

周长泰目送大长老离开之后,长长抒了一口气,眼神中掠过一丝淡淡的疲惫之色。

转首望向罗云,欲言又止,沉吟片刻后,将众人挥退,举步往后厢走去。

“随我来。”

罗云此时心情极为复杂,闻言暗叹一声,快步跟上。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后厢静室之中,周长泰仍端坐于侧,示意罗云坐回地席之上。

待其坐定,长叹一声,悠然开口:“罗云,你为何一个人独自去往云岩山,又因何跟陶虎动手,还将其打成重伤,最终不治而亡呢?”

罗云心绪一片凌乱,脑海中思绪翻滚,片刻后心念稍稍平复,嗫嚅道:“我去云岩山原本是想猎杀几头裂山虎,可没曾想出山之时竟遇到陶虎,他们三人似乎知晓我的行踪,在出山的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机关,欲置我于死地。”

周长泰目光闪动,道:“你此时去寻裂山虎作什么?”

罗云张了张嘴,却不知dào

该如何回答,正尴尬无语之际,周长泰又说道:“我明白,你无非是想去武德堂换取一些丹药或者兵器之类的东西。我知dào

你修行上颇为用功,但你身为一个内门弟子,有些日常所需完全可以向为师索取,实在不该孤身涉险,去那险恶至极的深山寻猎呀。”

罗云听得微微一怔,他发觉周长泰并未如预料之中那般对自己厉声喝斥,非但如此,其言语之间甚至还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关切之意,这让他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莫非自己在云岩山试炼的出色表现令他欢喜到如此地步?

周长泰见罗云怔愣无语,面色一缓,道:“为师传你的《元气经》乃是上等功法,在此之前,你好几个师兄挤破了脑袋都无缘一见,你定要好好珍惜,务必将修行之事牢记在心,万万不可懈怠!为师的苦心,你明白吗?”

罗云心念一动,暗忖原来如此,随即默然点头。

周长泰面现满yì

之色,关切道:“今日的情形你也看见了,你跟陶虎之间到底有何仇怨,究竟发生过什么……”

罗云闻言心头一紧,不禁暗暗着急,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解释那张小弓的来龙去脉,却听周长泰话声稍顿,旋又开口。

“那些事情,我一概都不感兴趣。”

罗云愕然,绷紧的心神骤然一松。

“不过!”周长泰话声一高,罗云立时又是心头一紧。

“不过,古天河一心想要置你于死地,你一个小小弟子如何能有自保之力?”

罗云心绪大起大落,此时不禁有些应接不暇,苦着脸说道:“弟子问心无愧,当日只是将陶虎击伤,并未将其杀死,若是古长老执意寻仇于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唉,你还是太过单纯呀!”周长泰摇头长叹,似乎颇为感慨。

罗云叹道:“如果古长老真的寻仇上门,我一个实力低微的小小弟子,又能如何反抗呢?”

周长泰摇头道:“你错了!”

罗云一怔,心忖除了逃跑还能怎样?但那最后的保命手段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更何况因为《元极经》的事情,他对周长泰仍然心存着一丝戒惧。

“为今之计,你只有暂居于此,这段时间不要再回别院去了。有为师在此,那古天河就算打上门来,照样讨不了好去。”

罗云心头一热,又想起在前院的所见所闻,心底忽然生出感激之情,随之而来的便是莫名的愧疚,随即拱手道:“弟子惹下如此大的麻烦,实在是愧对师尊!”

周长泰大手一摆:“无须这般拘谨,况且,为师留你在此,也不是让你无所事事,偷懒耍滑的。你每日还需刻苦修习那《元气经》,为师将多年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你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罗云回过神儿来,心忖原来是这么回事,不过心底仍是感激不已,只不过那莫名的愧疚却稍稍淡了一些。

时至今日,他仍不知晓周长泰传他这古怪功法到底是何用意,但因身负黑衣女子所传的无名口诀,自忖就算修行时遇到些麻烦,也能择机破解,化险为夷。

故此,他眼下也乐得接受周长泰的庇护。这样一来,他至少暂时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不用时时处处提防着古天河明面上突施辣手或者是暗中偷袭。

片刻间,罗云便想通此节,发自真心的向这位师父表示感激。

周长泰并不十分在意这些细节,片刻后话锋一转,便催促罗云继xù

修习“元气经”。

罗云内心一阵苦笑,无奈只得重新投入《元极经》的修liàn

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罗云忍受不住冰寒气息的锥腹之痛,草草收功罢手,睁眼一看,周长泰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静室。

罗云见左右无人,调息片刻便将无名口诀运转起来。

由于近段时日以来在周长泰这里大用苦功,第二层的口诀已被他修liàn

的极是熟稔,运转起来毫不费力。片刻之后暖流涌遍周身,罗云只觉腹中微热,冰寒之气尽被驱除,大感畅快。

片刻之后忽地灵机一动,想起黑衣女子所传的第三层口诀,便凝神默念试着修习起来。

初次修习这套口诀,罗云发觉难度远超以往。且不说费了半天劲还无法将其有效运转,偶尔有些反应之时,丹田之中那股暖流便被一抽而空,周身瞬间变得虚乏无力,根本难以持续。

第54章 乔通天

这不禁让罗云想起了仅剩的那一颗聚气丹,探手摸了摸存放丹药的水火袋,苦笑摇头。

这仅剩的一颗聚气丹他实在是舍不得吃了,而且此时身处静室,在周长泰眼下也多有不便。略作盘算之后,便收起了冒进的想法,老老实实的修liàn

起了第二层无名口诀。

不知dào

是不是巧合,又或者是错觉,自从修liàn

第三层口诀受挫之后,他忽然发xiàn

第二层口诀的运转变得前所未有的轻快起来,颇有一种举重若轻得心应手的感觉。

罗云当下是欣喜不已,待腹中不适之感尽去便收停功法,稍事休息。

此时已到了晚饭时间,在一位师兄的招呼下,罗云便起身走出静室,两人一先一后走向伙房。

……

次日,午后时分。

一辆双马并辔的红色马车缓缓驶进白家内门,车夫挥鞭策马,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名为“天河居”的宽阔院门前,也不稍作停顿便打马径直而入。

这驾车之人身着黑色劲装,黑须络腮面相粗豪,赫然便是“吞云蟒”乔七!

马车驶入“天河居”,还未停稳便有数名弟子迎了上来,为首之人正是古天河的得yì

弟子莫云川。

这几人来到车厢前垂首肃立,面色恭谨,神情庄重之极。莫云川也全然不复平日的冷傲神色,面色十分凝重,眉宇之间隐隐流露出一种甚至在面对古天河之时,都很难看到的崇敬的神情。

红帘遮盖的车厢内忽地传出一记尖细的轻咳之声,乔七闻声翻身下马,快步来到车厢之前。

莫云川下意识的眉眼微张,似乎想抢先目睹那曾经有过数面之缘的神mì

面孔,不过身形却丝毫未变,仍是那般垂首抱拳,姿态恭谨之极。

车厢的帘子被乔七缓缓拉开,但内里的光线却是十分幽暗,便是在这日正中天的午后时分,外间强烈的光线似乎也难以透入分毫。

可能是因为垂首举目的姿势太过别扭,莫云川此时眉眼微抽,不禁轻眨双目,片刻后却瞳孔微凝,面上掠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惊异之色。

只见幽暗的车厢内,一只血色全无的细长手掌一探而出,缓缓把住车厢帘门的边框,紧接着,又是一只血色全无的细长手掌缓缓探出。

莫云川下意识的紧了紧身躯,微举的双目随之垂落下来,放缓呼吸,紧盯地面。

片刻之后,一个灰袍罩体的枯瘦男子自车厢内走出,落地之时竟无丝毫动静,就连薄靴踏地的声音都未曾传出分毫。站定之后,举目在庭院中扫过,清瘦苍白的面容之上同样是没有一丝血色。

乔七躬身抱拳,低眉不语。

那人鼻息微嗅,忽地眉头微微一皱面露一丝厌恶之色,随即薄唇轻启,发出一记磨牙挫骨般的尖细话声。

“好浓重的血腥味儿。”

在场众人闻言一阵心悸,却又强忍痛苦不敢显露出任何不适之态。

乔七闻言暗自深吸口气,却什么异样的味道都未发xiàn

,不禁暗自轻叹。

此时,莫云川才稍稍抬首,恭敬开口道:“晚辈莫云川,恭迎乔长老驾临!”

这位被称作“乔长老”的灰袍青年微微点头,却看都不看莫云川一眼,淡然道:“古天河呢?”

莫云川吞了吞干涩的嗓子,拱手道:“家师早已恭候多时,只因近日遭逢不幸,正在静室独坐,还请乔长老移驾后院!”说罢摆手作请。

“嗯。”乔长老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当先举步而行。

莫云川紧随其后,转身之时不由自主的向车厢投去好奇的目光,片刻后心头一怔,只见车厢内一片红色,光亮如常,华贵内饰清晰可见,先前的幽暗景象全无踪影。

莫云川收起心头的疑惑,紧随在乔长老身后,向后院走去。

来到一间紧闭的厢房之前,莫云川拱手轻咳一声:“师父,乔长老已大驾亲临到此。”

房门应声而开,古天河神色疲倦,但面容之上那刻骨的恨意仍是清晰可见。很显然,新近的丧子之痛对他来说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古天河未能出门远迎,还望乔长老见谅!”古天河拱手致意。

乔长老微微点头,不待古天河作请便举步进入静室,在一把朱漆红木椅上坐了下来。

古天河向着莫云川挥手,道:“你们暂且退下,无关人等不得进入后院。”

“弟子遵命!”莫云川恭声应诺,率领众人快步离去。

古天河返身关上房门,在一块蒲团上盘膝而坐。片刻后眉眼一松,面现悲痛至极的神色,双手缓缓举起,止不住的颤抖着,轻轻抚摸着横躺在地的陶虎的脸庞。

乔长老仍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静静观望,并不作声。

许久之后,古天河收回双手拭掉眼角的浊泪,哑声开口,直入正题:“劣子伤在前胸,创口焦黑,似乎不是一般兵刃所伤,以我数十年的见闻和阅历,也从未见过这等情形。”

乔长老双眉微挑,并未如何动作,却见其身形一闪,连带着那把朱漆红椅转瞬间出现在陶虎身前。

乔长老仍旧端坐在红椅之上似乎从未起身,此时右手前探,轻轻翻开陶虎胸前的衣袍,垂目下望。

“咦?”一丝讶异的声音随之而起,乔长老面容之上难得的出现了些许变化。

他双手齐出,将陶虎胸前的衣袍拉开凝神察看片刻,又用苍白的右手轻轻抚摸着焦黑的创口。片刻后面带一丝疑惑之色,淡淡道:“竟然是被法器所伤!”

“什么?”古天河双目暴睁,面色阴晴不定,大感震惊,“竟然真是法器?”

片刻的震惊过后,古天河又换上一脸的懊恼之色,疑惑道:“那小子竟然能够使用法器?不对!他的法器是哪里来的?他若是能使用法器,为何还在白家内门胡混……”

“不对!不对……”

古天河思绪翻滚,目光闪烁,刹那间无数的疑问在其心头掠过,仇恨、懊悔、畏惧、疑惑等诸多神情在其脸上一一浮现。

乔长老闭目凝神,手抚陶虎前胸口唇微动念念有词,似乎在施展某种秘术。

片刻之后,再次睁开双目仔细的检查着陶虎的伤口,似乎又有所发xiàn

,淡淡说道:“这道伤口虽是法器所伤,但施法者修为浅薄,似乎还不入流。据此推测,就连初级境界都未曾达到。甚至于……”

“如何?”古天河双目圆睁,急切追问。

“甚至于,这一击并不足以致命,至少,不足以将令郎当场击杀。”

古天河眉头紧皱,大感疑惑不解。不过,当他想起吴心和康大海的亲口描述之后,脑海中便疑虑尽消,认定了罗云便是杀死陶虎的真zhèng

凶手。

“就算如此,劣子也是因此丧命,这几日我寝食难安,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乔长老无所谓的点了点头,身形一闪,连带着身上坐椅又退回到刚才的位置。

“你请我来此,该不会只是让我检查伤口这么简单吧?”

古天河双目微缩,重重点头,沉声道:“不错!那杀人凶手有其师父周长泰袒护,我欲报仇又有大长老从中作梗,以我一人之力恐怕难以报此大仇。”

“如此说来,是要我为你当开路先锋喽?”

古天河面色一肃,恭声道:“不敢!只是劳烦乔长老为我压阵,关键时刻助我成事即可!”

乔长老眉梢一挑,道:“嗯,要不要将那几个与你作对的长老一并除去,也好一了百了,省得麻烦?”

古天河忽地凝神不语,面现挣扎之色,沉思片刻后长叹一声,摇头道:“此事尚需从长计议,若操之过急恐怕会事与愿违。”

乔长老缓缓起身:“也好,这是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就好。”

古天河起身拱手,道:“我已在西院之中备好厢房,还请乔长老在此屈身数日,事成之后古某必有重谢!”

乔长老摆摆手道:“无妨,既然来了便不差这几日的功夫。”说罢便闭口不言。

古天河抢前一步将房门打开,拱手作请,目送乔长老向西院走去。

……

白日里有周长泰在旁督促,罗云只能强忍着冰寒之气的反噬之力修行不辍,到了夜间无人之时,才悄悄运转无名口诀缓解体内的不适之感。

经过这几天的痛苦折磨,罗云惊喜的发xiàn

,黑衣女子种在其丹田中的阴煞之气似乎正在缓缓变小,这种变化虽然不甚明显,但他还是能清晰的察觉到。

非但如此,就连修liàn

《元极经》时那种痛苦的反应也开始有所减弱,不过,却仍是令他难以适应,每每痛苦不堪,但迫于周长泰的督促,却也不得不忍着痛苦强行修liàn



这天夜里,罗云正将无名口诀运转如飞,周身经脉尽被那股奇异的暖流所冲刷着,大感畅快至极。

静室内烛火微明,静室之外的院子里却是光线昏暗。

夜空深邃无月,只有几颗暗淡的星星挂在天上,远近一片寂静。

夜风吹来,轻轻拂过静室的窗棂,这一切并无丝毫声息,然而罗云所感却并非如此。

第55章 异香

此刻他虽在凝神修习无名口诀,但因一切早已轻车熟路,所以并不太耗心神,反而十分享shòu

那种暖流奔涌的奇异感觉。

夜风飘过窗格,拂过檐台瓦顶,在小院间缓缓穿行,那丝丝缕缕细微至极的轻吟之声尽数传入他的耳中。

夜风过后,静室的窗外忽然悄无声息的多出一道若隐若现的人影,在夜色的掩映之下仿若虚幻。

那道人影透过窗格间的罅隙静静的注视着罗云,双目之中充满了莫名的神色。

静观片刻,窗外那人缓缓抬起右手,眉眼竟浮现出一丝难以形容的柔和之色,仿佛溺爱,又仿佛慈蔼与关怀。

那是一位女子,尽管那抬起的右手看上去略显枯瘦苍桑,似乎还有些奇怪的斑纹,但毫无疑问,那的确是一名女子。

此刻,她站在窗外隔空抚摸着罗云的脸庞,片刻之后,双目之中竟然涌出两行热泪。

滴答!

滴答……

几声水珠落地的声响将罗云惊醒,他匆忙收停功法,弹身而起将房一打而开,探头左右张望。

罗云灵觉超常,虽然已经入夜,但院内的情形还是清晰可见。

此时院内只有飘摇而过的夜风,却没有一个人影。罗云大感奇怪,来到窗前一看,地面之上似乎有几滴水渍。窗台处还残存着一丝淡薄至极的奇异香气,若非他凝神感受,几乎无法察觉。

夜色虽然不算明朗,但却是干燥无雨,罗云对此自然心里有数,那么这几滴水渍和这淡若不见的异香又是从何而来?

这一发xiàn

令他困惑不解,心神渐渐紧绷起来,若方才真有高手窥视伺机偷袭,他恐怕很难幸免。

这般想着,罗云心烦意乱无心再练功,便返身入屋紧闭房门,躺在周长泰为其临时安置的木榻上,翻来覆去却睡不着觉。

他的心情烦乱无比,在经lì

过那场风波,尤其是亲眼目睹周长泰挺身而出,拼着与古天河翻脸动手,且不问原由不究根底对自己的袒护庇佑之后,对于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他一时感觉茫然无措。

虽然周长泰也有自己的盘算,那就是看中罗云修习《元极经》的特殊资质,这也让罗云感觉有些怪异,甚至产生了一丝抗拒的心理,但他毕竟还是摸不透周长泰的真实用意。万一要是真心欢喜他的资质,从而寄与厚望,然后费尽心血悉心栽培呢?

种种想法在内心交缠不定,罗云的思绪越发烦乱起来。

转念一想,在陶虎这件事情上,古天河必定不会善罢干休,这又让他感到压力巨大,甚至有些承shòu不来,以至于时而有种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

毕竟,他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阅历尚浅,身后没有强dà

的背景,没有任何靠山。这般受庇于自己的师父,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有些事情,必须由他自己去面对。

说到底,最终的一切,也只能由他自己来承担。

关于陶虎的身亡,罗云仍是觉得疑点颇多,那日他虽将陶虎击伤,却并未存心置其于死地,加之陶虎并非毫无防备之力,按说怎么也不可能就这般被其一击殒命。

想虽是这般想,但当时在场之人只有吴心和康大海,无论从哪种立场出发,他们都不可能为罗云说话。

或许真的是自己愤nù

之下出手太重,而陶虎又运气不佳一命呜呼了罢?

罗云长叹一声,抛掉最后一丝幻想,揉了揉昏沉的脑袋缓缓入睡。

……

次日一早,高远闻讯而来。

同行的还有罗云的两位师兄,两人一左一右如同羁押凶犯般,面色肃然的紧盯着高远,仿佛下一刻他就会突然出手向罗云展开突袭似的。高远则一脸无辜加委屈的模样,双手摊开,对着罗云不住的撇嘴。

看着眼前的怪相,罗云一时哭笑不得,拱手谢过两位师兄之后,便拉着高远进了静室。

那两位师兄还不放心,对罗云使了个眼色,郑重说道:“师父和申师兄亲自交待,这几日无论是什么人要见你,都要有人陪同才行,万一有什么意wài

……”

罗云虽已猜到,但仍是大感受宠若惊,面带感激之色点头道:“多谢师父和几位师兄关怀,这高远乃是我的同乡发小,我二人亲如兄弟一般,两位师兄尽管放心。”见那二人脸上还有些许谨慎和疑虑,又说道:“万一他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一定毫不留情,把他的屁股打个稀烂!”

那两人听闻此言方才疑虑尽消,俱是大笑不已,片刻后便离开了后院。

高远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脸上尽是焦急关切的神色,将罗云上上下下打量一遍之后,长舒一口气道:“罗云,你没事吧?”

罗云两眼翻白:“我不是好好的吗?”

“那就好。昨日我正在闭关修行,听送饭的师兄这么一说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今日一早便向师父求情,提前出关来看你了,谁想去了别院又找不到你,问过一位师兄之后我才找到这里来。”

罗云点头道:“放心吧,我暂时住在师父这里,古天河想要对付我也没那么容易。”

“嗯,不过这样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呀,你总不能一直在这后院之中,躲避古天河的仇杀吧?”

罗云被其说中心事,无奈的摇头叹气,皱眉不语。

高远又道:“你和陶虎的事情我大概听说了些,那陶虎真的是被你所杀吗?”

罗云沉默片刻,又将当日的情形对高远说了一遍,随后又道:“当日在场之人除了我和陶虎之外便只有吴心和康大海,这件事情恐怕永远也无法弄清楚了。”

高远沉吟片晌,低声对罗云道:“有些事情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曾经听一位消息灵通的师兄说过,那吴心几次三番想拜古天河为义父,可是古天河膝下有陶虎一子,所以对吴心的殷勤并没有多少兴趣。此次陶虎一死,将来最大的受益者恐怕就是吴心了。”

罗云瞪大了眼睛疑惑道:“竟然有这种事情?”

高远点头道:“是呀,所以说这件事情疑点颇多。甚至于,如果真如你所说,那陶虎的死恐怕与吴心也脱不了干系。”

罗云心头恍然,随即大感震惊,片刻后摇头道:“不可能吧,他们俩个平日里可是要好的紧!吴心怎么可能趁着陶虎受伤的机会对他下手?”

高远望向门外,冷笑一声道:“须知人心叵测!起初我也觉得那位师兄分析得有些太离谱,不过,照你所说来看,再加上吴心回到白家之后的表现,我现在更加觉得吴心的嫌疑最大了。”

罗云缓缓回过神来,一拍脑袋道:“我竟然连这点都没想到!怪不得,我当日并未向吴心和康大海出手,他二人竟然也受了重伤,而且还一口咬定是我所为!这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高远重重点头,罗云却面色颓然道:“明白这些又能怎样?再怎么说,古天河还是更相信吴心,怎么也不会相信我们的。”

“唉,这毕竟只是凭空猜测,说好听些也只能算是推断,没有铁一般证据谁也不会相信。”高远长叹一声,面现忧愁之色:“有些事情本来就无法理清的。”

罗云怅然片刻,忽地想起自己留在别院中的包袱,那可是他从黑石村带来的唯一的物品了,此时不便去取只得求助于高远。

“高远,你若是方便的话,记得去别院把我的包袱拿过来。”

高远却撇嘴道:“噢?你在这里跟贵客一般,好吃好喝还有人保护,拿个破包袱过来做甚?”

“总要将衣物换洗一下吧,我一个小小的弟子,也不能事事都麻烦师父和师兄他们。”

高远白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不麻烦,事情过去以后,恐怕想麻烦都没机会喽!”

罗云苦笑一声,无奈道:“有些事情尽量还是自己解决为好,但愿此事能尽快平息吧。”说罢又略觉尴尬,强打精神佯怒道:“让你帮这点小忙你都唧唧歪歪的,还算什么兄弟?”

高远双手一举,抱拳吐舌道:“罗大哥息怒,小弟知错,这就去拿来!”

“嗯,算你识相!”两人相视一笑,愁云尽散。

少倾,高远便拿着包袱回到了静室。

罗云正色道:“高远,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无法继xù

待在白家,你一定要保重!”

高远面色一怔皱眉不语,似乎在认真咀嚼着罗云话里的意思,片刻后轻叹一声道:“不用为我担心,我师父虽然脾气古怪对我却是极好。他日你若真为形势所迫,只管放手去闯!天下之大,哪里没有容身之处?离开白家,照样是好汉一条!”

罗云仰头一叹,却暗忖天下之大,到底哪里才是自己的容身之处呢?

或许,只有黑石村山脚下那间低矮的石屋吧……

两位少年一时感慨万千,却又不知如何倾吐。

两人默然片刻,高远只觉欲语无言,拍了拍罗云的肩膀便告辞离去。

第56章 苦海明灯

罗云抬头看了看天色,发觉辰时已过,周长泰却并未向昨日那般来到静室督促他修行,不禁有些疑惑。

一柱香的功夫过后,一位师兄快步走来,将罗云召至前院。周长泰正在议事厅内端坐,罗云举步入内,躬身拜倒。

周长泰似乎有些疲倦,摆手示意罗云起身,微皱着眉头道:“罗云,你昨日修习《元气经》进境如何呀?”

罗云躬身道:“禀师尊,弟子凝聚出的冰寒之气虽然越来越多,但依旧无法将其融入丹田。只不过……”

周长泰双眼一亮:“只不过什么?”

罗云轻咳一声道:“只不过,那股反噬之力似乎稍稍弱了少许。”

“什么?”周长泰精神一振,面容之上倦意尽消,也顾不得什么长老的矜持,霍然起身走向罗云。

罗云心头讶异,见周长泰面带惊喜之色大步走来,暗忖这是要做什么?

周长泰来到罗云身前,二话不说,探手抓起他的右腕:“此话当真?”

罗云吃不准周长泰是何用意,只得面色讪讪点头不语。

“妙极,妙极!”周长泰喃喃自语,片刻后大眼一瞪:“罗云,你且在此运转功法,让为师过目一番!”

罗云心忖果然如此,无奈之下,只得盘膝而坐默念口诀,将《元极经》运转开来。

一柱香的功夫过后,罗云周身腾起一股冰寒之气,与此同时他面色发白腹内如绞,痛苦不堪。

不过,在周长泰的热切期盼之下他不敢擅自收功,只得咬牙苦撑。

周长泰探手抚上罗云脐下,默默运功感应着,面上的惊喜之色越发浓重,未过多久竟隐约现出一丝疯狂之色。

罗云越发苦痛难忍,周长泰却似乎陷入狂喜之中,丝毫没有让他收功的意思。

冰寒气息在罗云气海之中越聚越多,已渐渐容纳不下,过剩的寒气化为淡薄的白雾,随着功法运转透过周身毛孔排出体外。

饶是如此,罗云的痛苦并未有所缓解,依旧越发强烈起来。

周长泰目光闪烁,面色不停的变化,时而狂喜,里面凝重,时而疯狂莫名。

未过多久,罗云周身已结出一层薄薄的寒冰,在这股冰寒气息的逼迫之下,他的面色隐隐发青,牙关一阵咯咯作响。

片刻之后,罗云终于支撑不住,张口发出一记痛呼,手中印诀一散元极经骤然收停。

失去法诀操控的冰寒之气在气海之中形成一股狂暴的乱流,片刻之后涌入周身经脉,在体内狂奔乱突,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几乎令罗云癫狂!

异变陡起,周长泰狂喜的神色骤然一敛,望向罗云的目光变得失望至极,瞳孔深处甚至隐约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恨意。

罗云被狂突暴涌的寒气迫得经脉欲断痛苦不堪,脑海剧震几乎昏厥过去。好在他心神中还保留着一丝清明,面对这险恶之极的状况,本能般的思索着对策。

周长泰此时方才回过神来,见罗云这般情形,心头一慌面色大变,欲要帮zhù

罗云却又无从下手,一时之间头大如斗,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急恼片刻,双手探上罗云后背小心翼翼的送出一股内劲,却被罗云体内游离乱窜的寒气瞬间冲散。无奈之下又咬牙送出一股真元,那股真元还未行至罗云丹田便一缩而回,完全无法奏效。

经过数次尝试之后,周长泰终于无奈收手,眼看着罗云将要走火入魔,却束手无策。

罗云强忍剧痛,试图催发内家真气束缚住那股冰寒气息,随即却发xiàn

根本提不起丝毫内力。尝试着运转第二层无名口诀,却发xiàn

丹田中的暖流已不受其控zhì

,无论怎么催动都没有丝毫反应。

正当此时忽地灵光一闪,第三层无名口诀跃然心头。这等危急关头他也顾不得管不管用,似懂非懂的循着口诀的指引,本能般的试图将体内乱窜的寒气引入双臂之中。

片刻之后,充斥周身的冰寒之气蓦然一顿,随即便疾速倒转,犹如百川灌河一般向着气海倒灌而去!

这骤然间的气息逆转令罗云几乎承shòu不住,他倒吸一口凉气,张口发出一声厉啸。

数息过后,罗云心神稍定,周身剧痛缓缓收敛,随即却发觉倒灌而来进入气海的寒气越来越盛,脐下传来阵阵鼓涨之感,令其大感不妙。

此时罗云已恢复对身体的掌控,再不复先前的窘境,发觉不妥之后,催动无名口诀,将充斥气海的冰寒之气驱入双臂之中。

周长泰面色惊疑不定,怔怔的看着恢复镇静的罗云。

只见他大喝一声,盘坐在地的身躯一个旋转,双臂齐扬,向着厅门之外猛然一拍。

刹那间,滚滚的寒气在其双掌之间狂涌而出,将厅外摆放着的一排高大盆景瞬间冻成了冰砣。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冰寒气息终于排除殆尽,罗云发出一声清啸,将双掌缓缓收了回来。

周长泰直愣愣的望着罗云,满脸不可思议之色,颤声道:“感觉怎么样?”

罗云一脸后怕至极的神色,暗察丹田发觉已无异常,喃喃道:“好险!还好我已将冰寒之气尽数排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周长泰目中奇光一闪,先前那丝疯狂之色重又涌现,“告sù

我!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罗云自然不敢将无名口诀的事情告sù

周长泰,灵机一动唯唯诺诺的说道:“我只是按照‘元气经’口诀的指引,将失控的冰寒之气迫回气海之中,再将其驱入双臂然后运足内劲排出体外罢了。”

“哦?竟然是这样!”周长泰将信将疑,紧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片刻后咬牙道:“你再将方才的过程重复一次,为师要探个究竟!”

罗云本以为周长泰会就此作罢,谁想他竟如此执着?听闻此言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内心涌起强烈的抗拒之意,涩声道:“师尊恕罪!弟子恐怕很难再坚持下去了!”

“什么?”周长泰微微一怔,随即无名火起,怒色一闪道:“为师的话你也不听了!难道你想违抗师命吗?”

罗云无言以对,沉默片刻低声道:“刚才的情形师尊也看到了,若非弟子命大恐怕早就已经走火入魔了。若是再来一次……”

“不要说了!”周长泰怒容满面挥手打断罗云,暗恼这徒弟如此不识相,竟敢违逆师命不听自己安排。

转念间又想到方才的险状,怒气才稍稍平息,沉思片刻面色转缓道:“罗云啊,为师这么做,也是恨铁不成钢啊!想想当日古天河寻仇上门,气焰何等张狂?他还不是仗着一身武功恃强凌弱,以大欺小么?”

罗云听到此处,当日的种种情形又涌上心头,虽有黑衣女子告诫在先,但眼前这种感觉仍然令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周长泰抬眼望向门外的天空,感慨万千道:“为师毕竟不能一直这样庇护着你,倘若你能早日将这《元气经》中记载的练气之术修成,便有了足够的自保之力。到那时,还用怕他古天河吗?”说道最后话声陡然转高,似乎颇为动情!

罗云眼眶一热,咬牙道:“师父!你不用说了,弟子明白!弟子遵命就是!”

周长泰缓缓收回目光,定定的看着罗云,目蕴精芒,仿佛眼前之人寄托了他毕生的希望一般:“你能明白为师的苦心便好,开始吧。”

罗云重重点头,盘膝坐定,重新将《元极经》口诀运转开来。

半个时辰之后,先前那一幕再次发生,罗云对比早就有所准bèi

,这一次身体的痛苦反应似乎比早前轻了少许,不过仍旧令他难以承shòu。

周长泰越发确信罗云就是他苦苦寻求的修liàn

《元极经》的不二人选。此刻,他便如同在漆黑苦海中迷失的小舟一般,终于看到了一线光明!

更加令他无法自已的,是那片光明就在眼前,而且在迅速放大。他要做的就是快步上前,将这苦盼已久的机会牢牢的抓住,将那盏苦海明灯紧紧握在手中!绝对不能让他溜走!

周长泰陷入狂喜之中,几乎无法自拔,他疯狂的催促着罗云,一遍又一遍的修liàn

着《元极经》。

罗云的反应渐渐变得迟钝,眼看着真的就要支撑不住的时候……

一记话声将这僵持的局面打断。

那声音异常沙哑,男女莫辨,且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够了!”

周长泰闻言大惊,面色一变再变。罗云心神一松终于支撑不住,强忍着巨大的痛苦,将最后一丝冰寒气息排出体外,随即身体一歪躺倒在地。

“够了。”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周长泰却扶起罗云,运功探查片刻,紧绷的心神才稍稍松弛下来。

那沙哑声音中透着一股疲倦和幽怨:“让他走吧。”

周长泰静默片刻,微微摇头。

沙哑声音又说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死心吗?”

周长泰长叹无语。

罗云缓缓醒转过来,只是身躯麻木一时还无法动弹,他静静仰躺在地,把周长泰的表情尽收眼底,那沙哑声音也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第57章 齐夫人

周长泰忽地声调转高:“我如何能够死心?我怎么可以放qì

?相信我,这一次我一定能找到对抗冰寒之气的办法。这个人,跟以往那几个完全不同!”

“哼!你每次都是这么说,到最后还不都是一样的结果?我已经受够了,不想一次又一次被人将伤疤揭开,最后得到的却毫无意wài

都是无比的失望。”

周长泰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是目光坚定,面色沉凝:“我是绝对不会放qì

的,哪怕只有一线希望能将你治愈,我也要坚持到底!”

“你何必再这般害人害已?”

周长泰双目微闭,陷入深深的懊悔之中,片刻后面色决然道:“为了你,我宁愿负尽天下人!”

那沙哑的声音陷入沉默,良久之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哀叹。

“我明白,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自责和煎熬中度过,可我早已心死,对这《元极经》的反噬之力也已经习以为常。有些事情既然是无法挽回的,那就只有坦然面对和接受。你这般执著不放,又是何苦呢?”

周长泰似乎被戳中了痛处,颤声道:“不!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去!我定要让你重见天日!”

“呵呵,《元极经》是何等艰险诡异的功法,若真这么容易克制,当年那位老友也就不会束手无策了,苦叹无力了。”

周长泰似乎想起什么,面现痛苦之色,瞳孔深处甚至还潜藏着一丝绝望。

看了看仰躺在地的罗云,心底再次燃起希望之火:“不对,若真是完全无法克制,那这小子又是如何能在多次修liàn

之后,还能这般安然无恙?”

“安然无恙?哼,我看是命悬一线了罢!”沙哑声音似乎终于压抑不住,话声中流露出一丝怒意。

无名口诀缓缓运转,罗云的身体渐渐恢复知觉,周长泰和神mì

人的对话令他脑海翻滚不停,隐约之间他似乎猜到了些什么,内心深处萌发出一股难以抑制的莫名的悸动!

“夫人……”周长泰话说一半,欲言又止。

罗云心头一颤,他的猜测终于得到证实,刹那间眼眶一热,视线模糊。

议事厅内陷入短暂的沉默,片刻之后,罗云轻吟一声,翻身而起。

怔怔出神的周长泰被吓了一跳,藏在袍袖中的双手微微一紧,旋即缓缓松开。

“唉……”那沙哑的声音也无意再隐藏什么,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罗云将身一躬,拱手向着周长泰深深一拜:“师父!”

周长泰面色微僵,尴尬无言。

罗云又道:“师父,方才与你说话那位,是否便是我从未见过的师娘呢?”

周长泰条件反射般将头一摇,片刻后却又停住,低叹一声,缓缓的点了下去。

罗云动容道:“可否容弟子拜见?”

周长泰面现戒备之色,疑惑道:“你……意欲何为?”

罗云低头沉思着,心底那股冲动越发强烈,片刻后面色决然道:“师父!我若真能克制《元极经》的反噬之力,是否能对师娘有所帮zhù

呢?”

周长泰闻言面色一怔,随即尴尬说道:“原来你都听到了。也罢,我也不再瞒你了,为师传你的练气功法并非什么《元气经》,而是一种名为《元极经》的功法。”

看着罗云那平淡的面色,周长泰内心更觉羞愧。

“这种功法是我早年之时意wài

所得。当时鬼迷了心窍听信妖人所言,让内子冒险修liàn

此功。谁料这《元极经》属性阴寒,修liàn

此功时产生的冰寒之力根本无从化解,结果令内子走火入魔,生不如死!唉……”周长泰长叹一声,似乎不愿再说下去。

罗云点头道:“那弟子如今的状况是否与师娘当初的遭遇相差无几呢?”

周长泰双眼一亮,重重点头道:“的确如此!只不过,你的反应却要比你师娘好上太多了。”

罗云心念急转,思绪滚动,暗暗权衡着黑衣女子的告诫之语,内心陷入强烈的挣扎之中。

周长泰见罗云沉默不语,心头一动,追问道:“莫非,你真能克制这种反噬之力?也对,你先后数次脱离险境,绝不可能只是运气好那么简单!”说到此处,周长泰不禁抬手在自己脑门上重重一拍,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罗云权衡片刻,内心已有定计,拱手道:“师父,我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不妨让我试上一试,若真能对师娘有所帮zhù

,总比眼下这般来得好。”

周长泰大为动容,探手在罗云肩膀重重一拍:“好,如此便依你吧!”

转念一想,却又犹豫道:“罗云,我必须提醒一下,你师娘早年练功走火入魔,容貌大异常人,你要有所……”

罗云摇头道:“师父莫要担心,弟子自会慎重行事。”

“嗯,如此便好。”周长泰缓缓点头,不过脸上那丝隐忧仍是挥之不去。

便在此时,那记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直接告sù

他,我就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不就好了?”

周长泰面容微抽,罗云却将身一躬,向着议事厅正中深深一拜:“师娘请勿多虑,弟子自会谨慎从事。”

“唉……”一记沙哑的长叹过后,周长泰快步来到座椅后方,在一副古墨山水画后面探手一拉,似乎触动了某个机关。

片刻之后,议事厅后方传来一阵机关转动的轻微声响,周长泰向着罗云略一招手,便当先而行,向议事厅内厢走去。

罗云紧随其后,来到一处隐蔽的密室之中。

偌大的密室之内并无烛火照明,只在墙壁上镶嵌了一颗蚕豆大小的夜明珠,室内光线十分晦暗。

周长泰向着密室深处的阴暗角落轻咳一声,并向罗云点头示意。

罗云躬身向前一拜,恭敬道:“弟子罗云,拜见师娘!”

过了片刻,黑暗之中传来一记幽幽的叹息声,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缓缓移到夜明珠的光线所及之处,却仍是背着身,沙哑着嗓子道:“罗云?让你受苦了。”

罗云摇头道:“师娘言重了,弟子受些苦算不得什么,若真能对师娘有所助益,弟子心甘情愿。”

“唉,多懂事的孩子呀!”

周长泰进入静室之后渐渐变得沉默不语,此时后退数步,默不作声。

“请师娘移步,好让弟子为师娘探察一番。”

在罗云示意下,两人各自在一个蒲团上盘膝坐了下来。

此时,罗云才借着微弱的光线静静的观察眼前这位师娘,尽管他已有心理准bèi

,定睛之时却仍是瞳孔收缩,心头微凛。

眼前之人,面容枯黄中隐隐泛着一丝灰败之气,干枯的面皮之上几处黄斑极为扎眼,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长相。

罗云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双手之上,又是微微一惊。那双纤长的手亦是干枯发黄,皮肤表面布满了点点斑纹,皮包着骨头如同干枯的树枝一般,令他不禁暗吸一口凉气。

不过令他感到奇怪的事情,便是这干枯灰败的师娘身侧却隐隐传出一丝奇异的香气,而在这股香气之下,似乎还隐约有一丝微不可闻的腐坏气息。

这令罗云十分不解,却又不便追问。

这香气他似乎从哪里闻到过,皱眉片刻,忽地想起那天夜里静室窗外的情景,片刻间恍然醒悟。

“敢问师娘尊姓大名?”罗云转移话题,借机掩饰自己的尴尬和不适。

“老身姓本家姓齐,你呼我齐夫人便可。”

罗云面色微微一僵,暗忖这师娘显然对师父怨恨极深。不过,师父在侧他自然不敢随便称呼,道声不敢,仍执弟子之礼唤其师娘。

齐夫人见罗云方才反应,干枯的面皮微微一绷,似乎是想露出一丝善意的微笑。这笑意落在罗云眼中,却实在是比哭还要难看。

罗云暗骂自己大不敬,赶紧将头低下。

齐夫人哑声道:“你猜的没错,那夜静室窗外之人便是老身。”

罗云默然点头,想起那夜在窗外看到的几滴水渍,那分明就是泪水的痕迹,此时,他的心情复杂之极,恍惚间思绪飘动,想起了远方的黑石村。

片刻的恍然之后,罗云拉回了思绪,凝神静心,缓缓探手搭上齐夫人左腕。

入手之处一片冰寒,简直毫无生命迹象。罗云压下心头的惊疑,默运无名口诀,缓缓送出一丝暖流。

那道暖流沿着齐夫人左腕前行,推进速度极为缓慢,每前进少许便会遭到冰寒之气的强烈抵抗。罗云眉头微皱,暗催无名口诀,将送出的暖流加重了几分。

足足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罗云终于微微松了口气,抬起左手擦掉额头的冷汗。此时,他的右手仍紧扣着齐夫人的左腕,在其先前的努力催动之下,那道暖流已将齐夫人体内的情况探察了一遍。

齐夫人周身充斥着阴寒至极的气息,比之罗云修liàn

《元极经》时所化生的气息还要阴冷得多,这种情形令罗云大感头痛。

而在齐夫人丹田之中,那股阴寒之气则更加顽固,就连罗云送出的暖流都无法进入分毫。

罗云沉思片刻,收回右手。

周长泰面色忐忑,急急开口道:“罗云,怎么样了?”

第58章 返本归元

罗云长舒一口气,沉声道:“我并无把握完全将师娘治愈,不过,多花些功夫,应该能对师娘的状况有所缓解。”

周长泰身躯震颤,涩声道:“那就请你多多费心吧!”

齐夫人叹道:“罗云,你也不用说安慰老身的话,我的状况我自己最清楚不过,能撑到今日已经算是万幸了。”

罗云摇头道:“师娘多虑了,弟子并非虚言相哄,而是的确感觉有丝许希望能助师娘减轻些痛苦,至于最后能达到何种程度,那就不是弟子所能预料的了。”

齐夫人目露讶色:“当真如此吗?”

“嗯!”罗云重重点头,随即来到齐夫人身后盘膝而坐,将双手缓缓探上其后背。

“师娘尽管将丹田放开,稍后若有一丝暖流涌入,且任其游走,万万不要加以阻挡。”

齐夫人闻言低叹一声,点头不语,双掌相扣,默默凝聚着体内散乱游离的真元。

罗云收摄心神全力催动无名口诀,将丹田一打而开,两股暖流随之奔涌而出,沿着双臂上行,缓缓注入齐夫人经脉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密室之内寒气迫人,四周墙壁之上竟已结满了厚厚的白霜。

周长泰修习的乃是火属性练气功法,这寒气对他并没有多大影响,他无需催动内劲和真元,周身便隐隐被一股热流包裹,轻而易举便将那阴寒之气拒之体外。

罗云全力行功,丹田渐渐变得有些空虚,其身前狂涌的寒气将齐夫人周身笼罩起来,难见真容。

在罗云的催动之下,齐夫人体内积聚多年的阴寒之气化作滚滚白雾,透过周身要穴疯狂向外涌出。透过涌动的寒气隐约可以看到,她紧扣的双手之上那古怪的斑纹已然变得淡若不见。

行功至紧要关头,罗云忽觉后继乏力,不禁暗呼不妙。他毕竟修为尚浅,承shòu不住如此长时间持续不断的真元输出。

眼看丹田中的暖流将尽,他便试着收停口诀,岂料那股暖流依旧狂涌不止。再这么下去,非但他要真元尽散,齐夫人恐怕也要遭受可怕的反噬之力,种种后果他都将无法承shòu,眼下情景实在是险恶至极!

危急时刻,他忽地想到先前那生死关头的神奇一幕,暗忖生死有命,若是老天有眼便助我冒险成事吧!

想到此处他不再犹豫,趁着丹田中的真元还未枯竭,蓦然运转起第三层无名口诀。刹那之间,那股暖流倒卷而回,疯狂灌入丹田之中!

齐夫人只觉经脉蓦然一顿,顷刻间便倒转开来,体内残留的那些阴寒之气随着罗云的法诀转换疯狂倒卷而回。

“啊……”这突如其来的异变令齐夫人几乎承shòu不住,张口发出一声惨叫。

周长泰骤然色变,双拳紧握,却又不敢贸然上前,站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罗云周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厚厚的寒霜,片刻之后,他双掌一收,随即又向着两侧横伸开来,口中大喝一声:“开!”

两股狂暴的寒流自其掌间喷勃而出,重重的击在密室的墙壁之上,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巨响。

齐夫人的惨叫声骤然停止,身躯一软颓然倒地。

周长泰再也顾不得许多,身形一闪,瞬间出现在齐夫人身侧,伸出双手将她扶起,面带惶急之色,双目一瞬不瞬的紧紧看着她。

“夫人?夫人……”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罗云调息已毕,缓缓收功,睁目出定。

他走上前来,面色忐忑的望向仍未醒来的齐夫人,定睛之时却是骇然一惊!

眼前竟是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先前的干枯灰败之色完全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苍白的面色和略显病态的神情。

这齐夫人显然是被《元极经》折磨已久,此时沉疴尽去,原本饱受阴寒气息反噬的肌体一时之间还未能完全恢复生机。

即使如此,眼前的状况也令罗云感到无比的惊喜。他细细的打量着仍未醒转过来的齐夫人,发觉这位师娘看上去不过四十岁上下,似乎比周长泰要年轻十多岁的样子。

其原本如干枯树枝般的双手此刻也恢复了应有的色泽,皮肤表面那怪异的斑纹也已消失不见,只是还略显苍白。

周长泰一脸震惊狂喜加不可思议的表情,目光深沉的紧紧盯着齐夫人那陌生而熟悉的面容,不知何时已是泪流满面。

许久,齐夫人轻吟一声缓缓醒转,罗云闻声面带微笑向其注目而去。

周长泰慌忙擦掉满脸的泪痕,一脸凝重的紧盯着眼前的发妻。

齐夫人稍稍定神儿,发xiàn

眼前两人表情颇为古怪,似乎大有深意,怔愣片刻不禁心头一跳,呼吸都有些发紧。

她缓缓闭目,片刻之后却又睁开,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将双手慢慢的举起,待到视线所及,便凝神看去。

“啊!”齐夫人发出一声惊呼,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

片刻后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又在身上狠狠掐了一把,发觉自己并非是做梦。

周长泰紧咬着牙,对其点头不止,激动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顷刻间齐夫人泪流满面已是泣不成声,周长泰也是激动不已,两人相拥而泣场面感人至极。

少倾,两人察觉不妥,各自止住哭声收拾心绪,擦去满脸的浊泪。

罗云此时已然起身,正在一旁恭敬的站立着。

周长泰还未说话,齐夫人便抢先开口道:“老身逢此不胜之喜有如再世为人,一时间心情难抑,倒让你这小娃儿见笑了!”

罗云面色尴尬,连连摆手道:“师娘言重了,能助师娘摆脱痼疾,弟子也算是不辱使命,弟子同样欣喜之极!”

齐夫人重重点头,苍白的脸上开始缓缓恢复着血色。

周长泰长身而起,向着罗云拱手道:“今日多亏罗云全力相助,内子才得以重见天日,请受老夫一拜!”说罢便要躬身拜倒。

罗云见状大惊,连呼不可,抢到周长泰身前将其扶起:“师父!这万万使不得,莫要折煞弟子!”

“无论如何,请受老身一拜!”罗云转身,却见齐夫人已然拜倒,躲也不是,不躲又觉不妥,一时大感手足无措。

片刻之后,齐夫人端身而起,与周长泰并肩而立,两人四目相对一时百感交集。

罗云这才放松下来,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抬手将额头的细汗尽数擦去。

齐夫人沉吟片刻,瞥了周长泰一眼,目中闪过一丝怨怼之色,转向罗云道:“罗云,师娘作主,以后你就不要再修liàn

那劳什子害人害已的《元极经》了。”

周长泰面色尴尬至极,默然片刻无奈点头道:“都是老夫救人心切才出此下策。罗云啊,所幸你能化险为夷!不然的话,让老夫心何以安呐?也罢,以后你就不要再修liàn

这害人的功夫啦!”

罗云低叹一声,拱手道:“师父不必如此,弟子眼下安然无恙,以后不再修习这《元极经》便是了。”

周长泰与齐夫人闻言相视一笑,连连点头。

“嗨,我等还待在这阴暗之地做甚?既然内子旧患初愈,索性出去沐浴天光,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周长泰向着密室的墙壁轻轻一拍,一阵机关转动的声音随之响起,片刻后密室之门缓缓打开。

罗云趋前几步,搀着齐夫人向外走去。

周长泰亦是大献殷勤,来到齐夫人身侧便要搀着她的胳膊,却被齐夫人瞥了记白眼又拐了一肘子,无奈只好悻悻一笑,当先走出密室。

几人出了密室,恰逢一阵凉风吹入议事厅中,齐夫人心怀大畅,仰首深深呼吸。

罗云在其身侧也被那缕凉风拂过,下意识的细嗅片刻,发xiàn

再也闻不到丝毫腐坏的气息。

齐夫人将罗云这小小的动作尽收眼底,却只是会心一笑,并未说破。

齐夫人身体刚刚恢复,此时不耐久站,少倾与周长泰一左一右在主位各自落坐,罗云则恭敬立于下方。

周长泰捧着不知何时沏好的香茶,面带笑容细细品尝着。

齐夫人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着罗云,目光中充满了难以掩盖的欢喜之色,片刻后轻笑道:“罗云,想来你一定很是奇怪,老身肌体腐坏如此之久,为何周身却无恶臭气息传出吧?”

罗云面色一僵,躬身结结巴巴道:“弟子,弟子没有……绝无此意!”

齐夫人挥了挥手,似乎对此毫不在意,摇头笑道:“你无须如此拘谨,这也不是什么说不得的事情。实不相瞒,老身能坚持到今日,除了尚有一些修行底子,加之心中有一股怨气不甘就死之外,还多亏了当年一位故人所赠的一件宝贝。若不是那件宝贝,老身恐怕早就变成云城郊外的一把黄土了。”

周长泰应声点头道:“的确如此,若非那件东西对所有阴寒之物有天然的克制之效,内子恐怕已经,唉……”

罗云面容之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心忖什么宝贝竟有如此神效?当即脱口道:“是什么宝贝这么神奇,竟能对抗那阴寒之气?”

第59章 冥海玄玉

周长泰此时目光微凝,转首看了齐夫人一眼,却见其一脸淡然的样子,这才面色释然眉眼微松。

齐夫人将挂在身侧的荷包摘了下来,取出一个拇指粗细的长条形物件,轻抚片刻缓声说道:“便是这‘冥海玄玉’。”

周长泰注视着齐夫人手中的“冥海玄玉”,神色郑重之极:“此物乃是当年老夫一位故友所赠,据他所说,传闻中这‘冥海玄玉’产自这片大陆极北之地的冥海之中,乃是万年不化的冥海之晶在某种苛刻条件下,机缘巧合才得以凝结生成。或许正应了物极必反这个道理,这本应是至阴至寒的物事,却恰好对内子体内那股阴寒气息有天生的克制作用。所以,从那时起,这件东西便一直留在内子身边随身佩戴,用来镇压《元极经》的阴寒之力。”

“噢?竟有这等来头!”罗云听得目瞪口呆,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齐夫人手中的冥海玄玉。

齐夫人微微一笑,将冥海玄玉轻轻抛向罗云。

一股淡淡的异香扑面而来,罗云双手并拢将冥海玄玉慌忙接住,捧在眼前凝神细看。

只见那冥海玄玉玲珑剔透,通体呈现深蓝之色,拿在眼前仔细察看,却发xiàn

内中深邃之极,就连斜照的阳光都无法穿过。

凝视片刻,罗云发觉那冥海玄玉之中似乎隐约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动,凑近细看不禁骇然发xiàn

,那竟是一片恍如海洋般的奇异存zài

。就像是广阔无边的海面被缩小了无数倍,奇迹般的浓缩在这拇指大小的物件之中。

罗云看得怔怔出神,突然之间,一股浩瀚无边神mì

而强dà

的气息自冥海玄玉中扑面而来,他不禁骇然一惊,下意识的侧头闪避。

转瞬之间,那股强dà

气息又消失无踪,这种状况令他大感怪异。

看着罗云的奇怪反应,周长泰和齐夫人只当他是被眼前这从未见过的珍稀宝贝所震撼,不禁互望一眼,会心一笑。

罗云怔愣片刻,压下内心的疑惑,双手捧着冥海玄玉上前递还给齐夫人。

齐夫人却将手一推,面带感激之色道:“这东西我用不着了,就当是师娘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罗云惊呼道:“此物太过贵重,弟子不敢愧受!”

周长泰闻言面色微抽,他可是知dào

这冥海玄玉珍贵之极,堪称世间难寻。据当年那位故人所说,他也是种种机缘集于一身,巧之又巧才得到这么一块,又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才将此物转赠于他。

看着齐夫人这般大手笔,将其当作见面礼不痛不痒的便送了出去,他不禁暗呼肉痛。

齐夫人仿佛明白周长泰的心思一般,恰到好处的转首望来,目光中充满了坚定之色,显然是不容置疑。

周长泰暗叹一声,心忖齐夫人大患初愈,与之相比冥海玄玉再怎么稀罕也不值一提,只不过……

“咳,夫人,你平日修行不是还要用到这玄玉辅助吗?”周长泰声音细若蚊蚋,仿佛一个害羞的小姑娘一般,与平日的自信豪爽迥然有异。

齐夫人冷哼道:“哼!我一身修为已然尽废,还要这劳什子玄玉做什么?”

“什么?”周长泰面色立变,显然无法接受这种说辞,“夫人不要吓我!我知dào

你底子颇深,当年的武功修为绝不在我之下,为何大病初愈却又修为尽废呢?”

齐夫人却长叹一声,悠悠说道:“你以为《元极经》的反噬之力是那么好消受的吗?我能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就已经是侥天之幸了,这还是多亏了罗云拼死相助!一身修为尽废,这恐怕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罗云听得震撼无语,心头一阵后怕。

这《元极经》的阴毒霸道之处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片刻后,他的内心涌起深深的自责:“师娘,都是弟子能力不济,连累师娘修为尽废,弟子……”

“千万别这么说!”齐夫人挥手止住罗云,“当年你师父为了救我遍访名医隐士,却无一人能够克制我的病情,更不要说助我复原。今时此地你能助我重见天日,这便是我余生之幸,你万无自责之理!”

“的确如此!”周长泰轻叹一声,点头应和。

罗云这才长舒了一口气,不过内心仍是自责不已,暗怪自己修为不够,未能将事情做到完美无缺皆大欢喜。

齐夫人点头道:“快快将那冥海玄玉收起来吧,免得被你那些师兄们凑巧看到,又要想办法跟你索要了。”

周长泰面色尴尬,轻咳一声道:“咳,我的弟子竟有如此不堪吗?”

“哼,你的徒弟当然有好有坏,可这白家内门的风气我还是心中有数的。”

周长泰面色讪讪,尴尬无语。

罗云这才将冥海玄玉收入水火袋,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怀里。

齐夫人又道:“罗云修liàn

过《元极经》,体内必定或多或少的残留着那些阴寒气息,好在他受害尚浅,将这冥海玄玉带在身边正好应对那不时之需。”

罗云向着齐夫人躬身一拜,再次谢过。

周长泰忽地展颜一笑,手拍座椅道:“来人啊,召集所有弟子,我要摆酒庆功,宣告一件大大的喜事!”

一位弟子应声进入议事厅,看到齐夫人便是一愣,心中有疑却又不敢贸然发问,随即慌忙躬身垂首。

片刻后,这位弟子领命出厅,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飞跑而去。

齐夫人微微皱眉道:“你这般张扬是否不太妥当?”

周长泰却笑意不改,应声说道:“此事我自有说辞,不劳夫人费心。”

……

罗云出了议事厅,缓步向后院的静室走去。

左右无人,他打开自己的包袱找出一套换洗的长衫,正要换穿之时,却发xiàn

一颗绿油油的物件正静静的躺在包袱之中,正是那颗从黑石村小山上摘下的古怪核桃。

离开黑石村已经快有两年的时间了,那颗核桃竟然还像当初一般翠绿如新。外层的绿皮没有丝毫干结迹象,更不要说龟裂褪皮了。

罗云将那颗核桃拿在手中仔细的看了又看,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门道。当初那股沁人的香气仍未消退分毫,此刻在他把玩之下静室之中香气四溢。

这种味道让罗云怀念起了身在黑石村的日子,出神片刻之后他摇头苦笑,自觉无趣,便将那颗核桃收在了水火袋中。

午后时分,周长泰向众弟子朗声宣告,齐夫人结束长达十数年的幽居闭关生活,已于当日返回内门。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许多弟子大感愕然,有些家伙忍不住心生腹诽,不过他们自然不敢当面表露出来,加上美酒佳肴在前,众人更是迅速的转移了关注的目标。

前院之中筵开数十席,朱红的方桌从偏厅一直摆到了院内的空地上,众多弟子们兴高采烈推杯换盏,火热的气氛一直持续到了深夜,众人开怀畅饮,吃饱喝足之后方才各自散去。

周长泰喝得酩酊大醉,被几个年岁稍长的弟子搀回睡房便仰躺榻上,鼾声大作沉睡不起。

齐夫人面带愠色皱眉不语,不过心底里却仍是十分受用,欢喜之极。这种人声鼎沸的场面,还有热火朝天的气氛,她已有许多年没有亲身感受过了,此时身临其境,不禁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火热的气氛过后,留下的便是满院的静寂和一地的杯盘狼籍。

……

深夜时分,白家内门中各个院落皆是寂静的出奇。

罗云终于摆脱了《元极经》的困扰,虽然还不能明目张胆的修习无名口诀,不过眼下的状况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日间为齐夫人疗伤消耗太大,此时他仍未睡去,盘坐在榻上默默运转着无名口诀恢复着体内的真元。

冥海玄玉的奇异香气透过水火袋的缝隙悄悄传了出来,使得静室之中香气四溢,罗云沉浸在修行之中,呼吸着这股异香,周身大感舒畅至极。

他灵机一动,将冥海玄玉拿了出来,握在手中默默感应着。

他左手紧握冥海玄玉,右手结印轻催无名口诀,片刻之后,一道强劲而冷冽的气息自左臂入体,行至气海便盘旋不休。

正当罗云以为这股冷冽气息就要被丹田中的暖流一排而开的时候,随之而来的异象令他惊呆了!

那道冷冽气息在气海之中停留片刻,忽然向着丹田冲去,并丝毫不受阻挡的一透而入。

罗云大惊失色,正要催动无名口诀加以驱除,却发觉那道冷冽气息转瞬又从丹田中流出,与此同时还将盘踞在丹田深处的“阴煞之气”抽出了一丝。

虽然被抽离的“阴煞之气”纤细至极,几乎可以说是微不足道,但这情景还是让罗云陷入彻底的震惊之中!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冥海玄玉竟有如此功效,怪不得齐夫人遭到《元极经》的强烈反噬,还能凭借此物支撑如此多年,短短的片刻过后,他已对这冥海玄玉的神效心服口服。

罗云压下心头的震撼,缓缓平复着心神,片刻之后,手握冥海玄玉再次投入修liàn

之中。

强劲的冷冽气息从玄玉之中源源不断的涌入体内,将“阴煞之气”不断的抽离,虽然进展极为缓慢,不过仍让罗云信心大涨。

他原本将驱除“阴煞之气”的希望完全寄托在第三层无名口诀之上,此时却得到这意wài

收获,着实令他大喜过望。

照眼下这般情形,说不定他尚未练成第三层无名口诀,体内的阴煞之气就先被冥海玄玉给抽离殆尽了。

第60章 夜袭

或许是得益于冥海玄玉中那道强劲气息的滋养,再加上无名口诀本来就有缓解疲劳的神奇功效,罗云沉浸在修liàn

之中非但不觉困倦,反而精神大振。

一个时辰过后,罗云惊喜的发xiàn

在冥海玄玉冲刷之下,阴煞之气每被抽出一丝,丹田中的真元便会随之出现相应的增长。

无名口诀所产生的暖流和冥海玄玉的冷冽气息在丹田之中并驾齐驱,非但没有相互排斥,反而互有助益,和谐并存。

更让罗云吃惊的是,这才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他的真元增长速度竟然超出了以往数日的苦修之功!

不过,这种状况却未能持续太久。

半个时辰之后,罗云发觉冷暖两股气息的行进速度开始减缓,无论他再怎么催动口诀,阴煞之气都不再有减少的迹象,无奈之下只得罢手收功。

罗云睁目出定,仍旧盘坐榻上,苦笑一声暗忖修行一道果然不能急于求成。不过,一想到阴煞之气出现松动,他还是感到兴奋无比。

调息片刻之后正待躺倒入睡,静室之外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至极的响动。

这阵响动几乎微不可察,犹如一阵夜风缓缓刮过,不过,罗云听在耳中却下意识的心头震颤,一股强烈的不安之感电闪般掠上心头!

一开始他本以为是错觉,转瞬却发xiàn

这种感觉仍是挥之不去,不由得脊背发寒,刹那间便惊出一身冷汗。

他悄无声息翻身而起,迅速离开睡榻来到窗前,透过窗格间的缝隙向外望去,不由得悚然一惊!

只见后院的空地上竟不知何时多出数道人影,那几道人影站作一排,遥遥罩定罗云所在的静室。

罗云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额头冷汗涔涔而下。刹那间心念闪动暗呼不妙,功运双目再次凝神向外望去,不禁大惊失色,那为首之人竟是古天河!

罗云差点惊叫出声,不过,他还是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举目环视周遭,不禁暗暗叫苦。

这间静室只有面向院子的方向开了一扇窗,其余三面皆是墙壁,就算他想逃都无路可走。

片刻的惊惧过后他逐渐冷静下来,默默思忖着应对之策。片刻后,伸手入怀将银蛇弓抑掏了出来,左手紧握暗藏袖中。

静室之外,古天河向前踏出一步,其余那几道人影仍旧在原地站立不动。古天河杀气迫人,放出一股无形的威势将静室牢牢锁定。

罗云顿觉压抑至极呼吸大为不畅,心忖这般躲在静室之中无异画地为牢作茧自缚,早晚是死路一条,心中暗暗定计,将牙一咬纵身抢到门前将静室之门猛然拉开。

“哦?”古天河微微一愣。

罗云的反应显然有些出乎古天河的意料之外。

自从得到眼线的密报之后,他便以为罗云正在熟睡之中,自己只要破门而入便可手到擒来将其毙于掌下报却杀子之仇。

谁想罗云反应竟如此机敏,率先识破自己的图谋。不过,即便如此又能怎么样?

罗云再怎么反抗,也不过是垂死挣扎,无非是多费些手脚罢了,结果还不是板上钉钉?

想到此处,古天河冷笑摇头,心头的杀意更盛了几分。

罗云环视周遭,将院内情形尽收眼中,见古天河缓步迫来,心头一紧,随即身形一闪纵至院内空地之上。

古天河对此并未作出丝毫反应,只是缓缓扭转身躯,仍旧双手倒背冷冷的注视着罗云,那阴冷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一般。

罗云深藏袖中握着银蛇弓的手又下意识的紧了一紧。

片刻后,古天河冷然开口。

“罗云,你若识相便自行了断,否则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你死个痛快!”

罗云长叹一声:“事已至此,我再也无话可说,你既然认定我是杀子仇人,再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难道还指望我引颈就戮不成?”

古天河冷哼道:“好个不识相的家伙,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那就让老夫送你上路吧!”说罢右手一抬,五指一收化掌为拳,向着罗云轻轻击出。

这一拳看似绵软无力实则暗藏杀机,乃是古天河独门绝技,一种阴狠霸道的拳法——阴风拳。

拳风离体而出,先时悄无声息,待行至中途忽地化作一股半丈方圆的阴风,打着旋子向罗云罩去。

拳风还未及体,罗云便感到一阵强烈的撕扯之力迎面传来,受此影响几乎站立不住,身躯一个趔趄险些立时跌倒在地。心中惊惧之下疾展迭风术,身形一晃便掠至两丈开外。

古天河阴风拳一击而空,却也不急不恼,五指一松又变拳为掌,眼看那股强劲的阴风就要撞上石墙,却随着古天河的手势一溃而散,化作一阵流风呼啦一声消散开来。

罗云身形又动,向着前院的方向掠去。

莫云川早有准bèi

,抢在罗云之前身形一闪挡住他的去路。迭风术再怎么神妙也要有路可走才行,罗云去路被堵之下险些跟莫云川撞了个满怀,无奈只得刹住步子抽身疾退,重又回到空地之中。

莫云川也不追击,只是抱臂而立冷冷的看着他。

古天河冷哼一声,右掌缓缓举起向着罗云迫来,他与莫云川似乎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把戏,不紧不慢的收缩着包围圈,罗云犹如被围困的猎物,活动空间越来越小。

罗云见势不妙只得后退数步,默默催动无名口诀向着深藏袖内的银蛇弓注入一股真元。银蛇弓随之轻轻一颤,弓身之上亮起淡淡的乌光,只不过在袖袍遮掩之下无人能够察觉。

“去死吧!”古天河作势已毕,此时狞色一闪发出一声厉喝,右掌蓦然回缩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前重重一拍,一股罡劲雄浑的巨力随之狂涌而出,气势之盛远远超出先前那记阴风拳。

莫云川面色一松,瞳孔中戒备之色尽去,这记“挫骨灭魂掌”的可怕之处他可是再清楚不过,这说明古天河的耐心已经用完,要下重手了。一想到罗云中掌之后的种种惨状,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心尖一阵发颤。

形势急迫,罗云试图施展迭风术却发xiàn

已经没有闪躲的空间,无奈之下咬牙向着丹田猛然一催,一股粗大的暖流蓦然狂涌而出,循着经脉流过左臂,瞬间注入银蛇弓之中。

刹那间罗云左袖之中乌光大放!

众人只听“呲啦”一声,便见罗云左袖袖口被一撑而破,一张尺许大的小弓毫无征兆的出现在他的手里,弓身之上乌光流转,弓弦却闪耀着刺目耀眼的银白之色。

古天河一掌击出,此时定睛一看瞳孔骤然收缩,不禁邪火上冲,暴喝道:“果然是你!”双手一抬,接连又是数掌拍出。

罗云动作快似闪电,左手执弓遥遥指定古天河,右手迅捷无伦搭上那根银光闪耀的弓弦,并指一勾,发力一扯一松。

弓弦发出“嘣”的一声劲响,光箭随之离弦而出,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迎着古天河的连环掌劲疾冲而去,所过之处只留下一道倏明乍灭的银色轨迹,还有略显滞后的尖啸之声。

噗噗噗!

数声闷响过后,古天河雄浑霸道的“挫骨灭魂”掌劲被那道犀利光箭轻描淡写般一击而散,再击再散,那凝聚了古天河大半功力的层层掌劲竟无法对光箭形成有效阻挡,只是令其稍稍暗淡了些许!

古天河看得心头大惊,脑海中蓦然浮现数日前乔通天所说的话,口中喃喃自语道:“法器……”。

莫云川此时也张大了嘴巴,脸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其余数人则身躯大震,尽皆动容。

瞬间的出神之后,古天河便发xiàn

那道光箭已然迫至眼前,那犀利无比的气势明明白白的告sù

他,若再不闪躲便是死路一条。

古天河不愧是纵横江湖数十年的武学高手,临敌反应机敏神速自不待言。

他暴喝一声,用足十成的功力,右手握拳向着来袭的光箭猛然一击,与此同时借着这股反震之力身躯向斜后方倒射而去。其反应精准无比,速度迅快至极,转瞬便避过这险之又险的一击,只在空地上划出一道黑色残影,下一刻便在数丈之外现出身形。

那道光箭与古天河的拳劲相撞,发出轰的一声闷响。

古天河全力一击自非易与,光箭被震得略略一偏,岂料这拳劲另有奥妙,在这次撞击过后并未一溃而散,似乎仍有些余力。

光箭亦是余威未尽,两股劲力互不相让,数记强劲刺耳的爆响过后光箭终是占了上风,古天河的拳劲再也无力抵挡,随之一溃而散。光箭携着余威向前斜冲而出,噗的一声将两丈开外一根半人粗的木桩拉腰击断。

凝神观战的莫云川此刻则面色发白,震惊无语。

古天河僵立当场,脸色难看到无以复加,他拿不准这银蛇弓的性子,此刻不禁对罗云的修为产生了一丝疑惑。眼见这古怪的小弓如此威力强dà

,内心不禁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沉吟片刻之后,冷哼一声道:“看来吴心所说俱非虚言,你这小弓果然大有古怪。既然如此,我更加留你不得!”

第61章 围困

罗云默不作声暗暗调息恢复,这电光火石般的全力出手消耗了他不少的真元,他自忖短时间内很难再次发动同样的攻势,此时不敢贸然答话,唯恐古天河受到刺激暴怒出手。

不过,罗云随即却发xiàn

一个令他略感惊喜的状况。

方才出手过后,丹田中的真元本已消耗过半,按照以往的经验,没有一柱香的功夫是无法恢复到五层以上的。不过,此刻他默然内视,却发xiàn

在这片刻的调息过后,丹田中的真元已然恢复到六层之多!

这让罗云又惊又喜,大呼不可思议!纵然眼前强敌环伺,他却仍是无法压抑那种惊喜的感觉,一时之间种种念头在内心闪过,暗想或许是修liàn

过第三层无名口诀之后身体发生了莫名的变化,又或者是在与《元极经》的反噬之力对抗的生死关头因祸得福,否极泰来?

也许,还有那冥海玄玉,其中暗含的神mì

力量浩瀚无比又深不可测,先前在其持续不断的冲刷之下,体内的阴煞之气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松动,这足以证明那冥海玄玉的不凡之处。

想到此处,罗云眼中精光一闪,忽地醒觉那块玄玉此时仍被自己握在手中。

刹那之间,罗云似乎有所觉悟,握着冥海玄玉的右手微微一紧,加速催动无名口诀。片刻之后,那道冷冽的气息顺着右臂涌入体内,在这股强劲气息的加持之下,周身经脉运转都为之加速,真元的恢复愈趋迅快起来。

片刻的沉默过后,古天河不再言语,院中的气氛渐转压抑。

莫云川双目微凝,暗叹一声,心道师尊终于是按捺不住要施展必杀一击了。只是不知,奇弓在手的罗云又会如何应对?

在这紧要关头,莫云川愕然发xiàn

,自己竟对罗云下一步的反应隐隐有了一丝莫名的期待之感。不过,这种愕然仅仅持续了片刻,莫云川便幡然醒悟暗骂“该死”,自己竟在这关键时刻走神儿了!

所幸这深夜时分,光线昏黑,他的种种反应不会落入火气正旺的古天河眼中,否则的话,古天河盛怒之下保不准会破口大骂。

莫云川沉浸在自嘲和自责之中,紧抱的双臂无意识的垂落下来。

罗云的惊喜并未持续多久,当体内真元恢复到七层左右的时候,增长之势重又变得缓慢至极。不管他再怎么紧握冥海玄玉狂催无名口诀,都无法再令真元快速增长。

片刻的失落过后,罗云摇头发出一声长叹,将银蛇弓缓缓举起,遥遥指定正凝神蓄力的古天河。

旁观的莫云川暗叫“来了!”,果然不出所料,罗云又是这招。

古天河知dào

厉害,看着罗云的动作不禁大感头疼,虽然他有把握在这古怪弓箭之下全身而退,却也因此对罗云奈何不得。沉思片刻,忽地心窍一开,脑海之中闪过一道灵光。

只见他转首望向罗云身后,大叫一声:“云川,动手!”

莫云川熟知他这师父的性子,所以此前一直是冷眼掠阵不敢擅自夹击罗云。此时听到古天河突如其来的号令,微微一怔,待反应过来再凝聚功力,双掌一提便欲向前击出,却已是慢了半拍。

古天河本以为罗云会被其诈术所骗,转身去躲避莫云川的攻击,所以手中并未停下,直待蓄力已满,双掌做势向前齐齐拍出。

岂料罗云心思通透,早将场中众人的动向默默观察得一清二楚。此时并未被其言语所惑,对身后的莫云川丝毫不加理会,凝神送出一股真元,银蛇弓上登时乌光大放,银色弓弦随之亮起。

在古天河充满戒惧的瞪视之下,罗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右手扣住弓弦,发力一扯一松!

嘣!

一记弦鸣倏然响起,强劲有力的震荡之声在院中悠然散开。

这本是颇为悦耳的清翠弦鸣,在古天河听来却有如勾魂夺魄的丧钟一般,令他面色大变,当下也顾不得击杀罗云,双臂猛收将拍出的掌劲一撤而回,身形连闪瞬间倒掠至三丈开外。

站定之后,古天河面色又是一变,只不过这次惧意尽消,换上的却是暴怒之色!

原来,罗云只是将银蛇弓激发而起,却并未真zhèng

蓄力射出,他在右手扣住弓弦之时便已将真元悄然撤回体内。

所以银蛇弓只是发出一记清脆的弦鸣,便乌光一敛银芒溃灭,眨眼间变回巴掌大小的模样。

趁着古天河闪躲的功夫,他将银蛇弓急急塞在怀里,双掌一合将冥海玄玉交到左手之中,疯狂动催无名口诀,右手戟指为剑,向着还未来得及出手的莫云川凌空一指划去!

“着!”罗云大喝一声,瞬间腾身而起。

这一记剑指蕴含着犀利至极的青罡剑qì

,又夹杂着冥海玄玉那冷冽强劲的气息,挟着骇人的厉啸斩向莫云川,声势慑人之极!

莫云川刚要出手便被眼前这异变惊呆了,好在他反应机敏过人,加之修为本就比罗云高出不少,仓促应对之下倒也并未露出狼狈之相。

他见眼前那道剑qì

太过犀利,知dào

仓促之间躲闪不及只有硬扛一记。当下也顾不得多想,暴喝一声,积蓄饱满的真气瞬间灌注于双臂之上,将成名绝技“修罗冥域”徒手施展开来,在其面前凝成一柄无形巨刃,带着迫人的寒气猛然劈出!

青罡剑qì

凌空斩落,重重击在无形巨刃之上,两相交击之下传出一阵刺耳的尖鸣之声。

罗云凌空下击,占了半分地势之利,落地之后微微一晃便稳住身形。莫云川仓促应对,此时为劲力所迫倒退数步才勉强站稳,不由急得破口大骂,却在无意间让开了去路。

古天河反应何等迅捷,这电光火石的功夫已然飞扑而来。

罗云并不稍作停顿,落地之后随即施展迭风术向着前院猛冲而去。

古天河一扑而空,发出一记暴怒的咆哮!

莫云川面色一僵,纵身向前院追去。

罗云出了院门顿觉压力大减,不由得长舒了一口气,正欲夺路而逃却身躯一震,脚步蓦然收止,双腿犹如钉在了地面上一般,面带惊惧之色怔怔的望向前方。

只见院门外的小路尽头,一道身穿灰袍的枯瘦人影正静静站立着,双手倒背,闭目凝神,就连一丝呼吸的声音都不曾传出。

那道身影仿佛一尊石像,又像是一颗老树,似乎许久以来便一直立在那里。若非灵觉超常,他几乎未能发xiàn

这道人影。

罗云惊惧交加,内心急怒不已,眼前这陌生的人影令他产生一种难以形容的压抑之感,这种说不清道不明,却又让他深深忌惮的感觉着实令人窝火,却又不能小视。

在这道陌生人影的面前,罗云那逃命的冲劲儿都没来由的弱了几分,似乎有些底气不足了。

这显然不是什么好现象,要知dào

即便在面对古天河之时,他也不曾有过这种古怪的感觉。

只是这片刻间的停顿,古天河与莫云川等人已然追了出来,他们发觉罗云的异状之后似乎毫不奇怪,索性收停脚步,站在原地不再追击,不知在等待什么。

罗云腹背临敌大呼不妙,凝神戒备着身后的古天河等人,硬着头皮向前方拦路之人开口问道:“尊驾何人,为何阻我去路?”

那人缓缓睁眼,一双纤细的眸子中竟然泛着瘆人之极的血红光芒!

罗云看得脊背发寒心头剧震,立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手脚都隐隐有些发软。

转瞬之后丹田一颤,无名口诀似乎受到莫名感应,不待催动便自行运转开来,牢牢护住心神。

“噢?有些意思,没想到竟然真是我道中人。”灰袍人影张口发出一记尖细话声,有如磨牙挫骨一般,令人心悸不已。

“尊驾究竟是什么人,你我素不相识,为何无缘无故挡我去路?”罗云压下心头的惊惧,再次沉声开口,随即却发觉,自己的话声都变得有些低涩。

“我是何人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你是什么人?”

这话声令罗云十分难受,他强忍着干呕的冲动,答道:“我乃白家内门弟子罗云,师从周长泰。我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想来跟尊驾并无什么瓜葛吧?”

灰袍人摇头道:“不,我问的不是这些。我想知dào

,你有什么来头,你的功法是何人所传?你手中的法器又是出自何处?”

罗云闻言一惊,这人的嗓音虽然难听至极,语气却极为平淡,且句句直指要害。他心念飞转,瞬间想起黑衣女子的警告,心头便是一凛。

“我的功法自然是师尊周长泰所传。”话声一顿,摇头道:“法器?法器是什么东西,是兵器还是暗器?”

灰袍人用他那鬼哭般的嗓音发出淡淡一笑:“呵呵,无妨,待我将你擒下一切自然水落石出。”说罢也不见如何作势,身形蓦然一动,下一刻便跨过十余丈的距离,突兀之极的现身而出,眨眼间距离罗云已不过三丈许远。

第62章 罡风烈火斩

罗云面色一变,这灰袍人的诡异身法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自忖就算自己施展迭风术也绝不可能达到如此惊人的效果,一时间惊骇不已,内心疑窦丛生。

不管眼前之人是何身份,很显然他便是古天河请来的帮手。只不过,出动这种高手显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对付自己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莫非古天河另有谋算?

想到此处罗云恍然一惊,莫非真如周长泰当日所说,古天河图谋内门权柄,意图一家独大,称霸白家内门?

灰袍人在三丈开外站立不动,右手抬起,向着罗云缓缓探出。

罗云心头一沉,旋即掏出银蛇弓遥指灰袍人,暗催无名口诀。

却见那灰袍之人只是微微摇头,却丝毫不为所动,仍旧不疾不缓的将一只枯手向罗云伸来。

罗云不明所以,正自疑惑不解,忽觉呼吸一窒,脖颈上传来一股奇怪的紧箍之力,令他大感窒息,头脑立时便是一阵昏眩。

罗云登时吓得亡魂大冒,脖颈上那股怪力仍在缓缓收紧,似乎随时可能将他的脖子捏断,他疯狂催动无名口诀却发xiàn

没有丝毫功效。无论丹田中的暖流如何狂涌而出,那股窒息的感觉仍是越来越重了。

他又试着借助冥海玄玉的强劲气息,却仍是没什么助益,挣扎片刻眼前金星大冒,心神恍惚摇摇欲坠。

便在此时,众人身后的院子之中毫无征兆的传出“嘎吱”一声怪响,议事厅的大门应声一打而开。

古天河与莫云川等人皆被这寂静黑夜里传出的怪响声吓得一个激灵,片刻之后才发觉原来是开门的声音,不禁冷哼一声,暗骂不已。

罗云只觉脖颈上微微一松,但那股怪力仍在,只是不再收紧,此时方觉呼吸通畅了少许。

周长泰手执长剑大步走来,高声喝道:“何人在此鬼鬼祟祟,拢我清静?”

罗云微微一愣,听这话声周长泰似乎还有三分醉意,看来是上半夜酒喝的实在是太多了。

古天河冷笑一声道:“周长泰,我看你如此不识相,只好亲自来拿你徒弟了!”

周长泰跨出大门,扫视周遭,将眼前的形势尽收眼底,此时被冷风一吹醉意尽去,厉声道:“古天河!你竟然如此大胆,就不怕家主责罚吗?”

“哈哈哈!”古天河放声狂笑,“家主?如果家主近在眼前,我自然会有所顾忌。不过眼下天高皇帝远,就算以后家主知dào

此事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周长泰闻言话声一滞,只得怒骂一声:“无耻之极!”

古天河冷哼一声,不再答话。

周长泰将身一纵,落在罗云身前,将其护住。

灰袍人见状收回右手,罗云顿时苦叹一声,大口喘息起来。

周长泰见情形有异,大感骇然:“罗云,怎么回事?”

罗云手抚脖颈,脸色阵红阵白,艰难开口道:“师父,你怎么出来了?这人手段诡异,弟子无全无招架之力。”

周长泰微微点头:“你不要怕,有为师在,没人能把你怎么样!”说罢,仰头发出一声厉啸,申白方和俞成化等人这几日均有所防备,兼且早被院中异响惊动,此时听到周长泰发出的啸声,只片刻的功夫便纷纷赶了过来。

周长泰点头示意,几人落在他的身侧,凝视戒备。

古天河冷哼道:“这么急着来送死吗?今日索性就成全了你们!”

莫云川等人随之踏前数步,与申白方几人遥遥对峙。

周长泰怒道:“大言不惭,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

古天河昂头大笑道:“死到临头还敢说大话?哈哈哈,今日一定要你见识一下真zhèng

的高手是何等境界!”

“哼,就你那点儿本事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的好。”

“古某不才,自然知dào

自己的斤两,虽然能勉强对付你等,不过,今夜却不是争强好胜的时候,等将你等全部擒下,咱们再细细切磋不迟。”

周长泰闻言大感疑惑,不禁下意识的向灰袍之人望去,瞳孔微微收缩,心头大感不安。

古天河向着灰袍人拱手道:“乔长老在此,我等就不丢人现眼了,一切全凭乔长老处置!”

灰袍之人正是乔通天,此时微微摆手道:“你等退下,一切有我。”

周长泰闻声一阵心悸,心头的不安越发浓重。

只见灰袍人低叹一声,重新将右手抬起,向着罗云缓缓伸出。

罗云心知厉害,便欲闪身躲避,却见周长泰怒喝一声,抢先腾身而起,向着灰袍人飞掠而去。

周长泰知dào

此人非同小可,否则古天河也不会是这般表现,身在半空便狂催真元,舍弃内家功法,改用练气之术将裂火元气剑全力施展开来。

此番执剑在手,与当日同古天河交手之时有所不同,周长泰周身暴发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霸道气势,手中那柄长剑在其功法加持之下瞬间变得通体赤红。

灼人的热流轰然四散,直迫得罗云等人步步后退。

罡猛的热流将乔通天宽松的灰袍吹得猎猎作响,却无法将他的身躯撼动分毫,他仍是静静站立,对这股灼人的热浪丝毫不作闪避。

周长泰腾至半空,狂喝一声,手中长剑连闪,向着乔通天接连刺出数剑。眨眼之间,数道火红的剑qì

将黑夜照得大亮,乔通天苍白无血的面容也被这火红的剑芒映成一片红色,看去颇为诡异。

强dà

的剑qì

向着乔通天疾冲而去,转瞬便迫至他的身前。

却见他将手一摆,一道阴风随之凝聚而出,在其身前盘旋不定,那数道狂猛至极的火红剑qì

击在阴风之上便无法再前进分毫。

周长泰对此似乎并不意wài

,瞳孔只是微微一缩,随即左手戟指在剑身上重重一弹,口中念念有词,大喝一声“罡风烈火斩”。

随着这记喝声出口,周长泰手中的长剑颜色蓦然一变,原本的赤红之色蓦然变为一道亮白,迫人的热浪瞬间倒卷而回,尽数收入剑身之中。

“这就是师傅新近练成的‘罡风烈火斩’?”

“果然非同凡响!”

申白方和俞成化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大为惊叹。

片刻之后,那柄亮白长剑发出几数脆响,竟毫无征兆的自行断为数截。

古天河看得眉头大皱,面色十分凝重,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周长泰将剑柄一抛,双手各结一个古怪印诀,向着那几片断剑连点数下。

众人只见周长泰身前白光骤然一盛,转眼间的功夫,那数截断剑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为一团铁水,并在片刻之后凝成一道无柄的怪剑。

周遭仍然没有丝毫热浪传出,不过众人却丝毫都不怀疑,那铁水形成的怪剑必定是化铁如泥,削金如纸。

铁水形成的剑身兀自飞速流转不停,还未飞出便发出阵阵刺耳之极的尖厉啸声。

罗云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画面,内心激动不已,心中暗想原来师尊也是深藏不露之人啊!

乔通天凝立不动,静静看着周长泰的举动,没有丝毫反应,似乎对这骇人的怪剑一点也不担心。

片刻之后,周长泰蓄势已毕,左手轻抚右腕,右手二指并拢,戟指向着乔通天重重一点,那柄铁水形成的怪剑微微一震,发出一记轰然暴响便向前飞射而去,其声势之猛,远非先前那数道火红色剑qì

可比!

乔通天眉头微微一皱,似乎终于有所动容,右手蓦然一抬,迎着那道亮白的怪剑隔空遥遥一抓,一道阴风形成的气墙凭空凝聚而出,挡在怪剑之前。

却听“呲”的一声怪响,那道亮剑微微一滞,随即毫光大放,下一刻便轻而易举将那团阴风洞穿而过,继xù

向乔通天疾射而去。

“噢?”

乔通天眉头一松,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之色,随即冷笑一声右手变爪为指,向前一指点去。

亮剑以无可阻挡之势射至乔通天身前,瞬间击在他的指尖之上。

古天河似乎有些担心,目睹此景面色接连数变,不过片刻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略显释然,面上的疑惑渐渐被凝重所代替。

亮白怪剑抵在乔通天的指尖,发出一声刺耳的怪响便无法再向前迫近分毫,铁水形成剑身仍是流转不停,一股令人恐惧的热浪骤然间一散而出。

乔通天煞白无血的面色在白光照耀之下展露无遗,此刻他一脸古怪的笑意,瞳孔之中血芒大放,众人将这幅画面尽收眼底,均是遍体生寒,皆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周长泰凝聚心神,狂催真元维持着亮白怪剑的攻势,片刻之后却仍是僵持不下,不禁暗暗叫苦。

他新近练成的这记“罡风烈火斩”看似霸道无比,却消耗甚大不易掌控。此时面对这深浅难测的乔通天,他不顾后果强行施展开来,虽然大出众人所料却也是暗藏艰险,万一不小心被剑qì

反噬,必定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罡风烈火斩散出的恐怖热浪似乎对乔通天没有丝毫影响,就连他的指尖都没有一丝被灼伤的迹象。僵持片刻之后,乔通天苍白的面容之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狰狞之色。

第63章 第三颗聚气丹

只见他伸出血红的长舌在自己的嘴唇上唰的一舔,张口发出一记尖啸,随即将顶着怪剑的手指一收,五指蓦然张开。

罡风烈火斩失去阻挡终于恢复了前冲的势头,在周长泰催持之下向着乔通天惨白的手掌蓦然斩去。

乔通天双目之中血芒骤然一亮,张开的五指重重一握,剑身瞬间便没入他的手掌之中。

然而,令周长泰大觉不妥之处,却是那亮白剑身没入乔通天手掌之后却并未从其手背之中穿透而出,而是就此消没不见,乔通天仍是面色狰狞,并无丝毫痛苦难当的迹象。

众人惊疑片刻之后,忽听乔通天发出一声长啸。

只见他右掌之中白光闪烁,剧烈的金属摩擦之声随之响起。

这种怪声持续了数息的功夫,乔通天将手一扬,一把乌黑的铁渣随之洒落在地面之上,落地之时发出叮叮当当的几声异响。

周长泰忽觉心头一空,与罡风烈火斩之间的心神牵引蓦然中断,强烈的剑qì

骤然间反冲而回,他还未来得及转变法诀作势抵防,便觉心头一闷,一蓬鲜血脱口而出,身躯剧震向后飞射而去。

“不好!”

申白方大叫一声,抢身而出,将周长泰一把接住。

“师父!你怎么样?”

周长泰连咳数声,发xiàn

体内真元变得凌乱不堪,一时之间无法凝聚,只得勉强催动真气止住伤势,哑声道:“为师,受创不轻!”

申白方面色大变,惶急不安,向着俞成化大叫道:“护住师父!”

俞成化等人早已各执兵器,围在周长泰身前。

罗云扑倒在地,探手扣住周长泰脉门,面现焦急之色。片刻后猛然醒悟,伸手在水火袋中掏出一颗白色丹丸,正是仅剩的那颗聚气丹。

此时也顾不得太多讲究,心忖自己曾先后吃过两颗,就算没什么大的功效好歹也不会害人,便对周长泰说道:“师父快将这颗丹药服下。”

周长泰略感疑惑,张口道:“什么丹药?”

罗云见机屈指一弹,将聚气丹送入周长泰口中。

周长泰干咳一声,随即将聚气丹吞咽而下,片刻后面色古怪道:“罗云,你给我吃得什么东西?怎么……怎么我腹内一阵鼓涨?”

罗云深吸口气道:“师父不要惊慌,只需借着这股鼓涨之力引动丹田中的真元,将其引入经脉游走周身便可。”

周长泰深谙内家功法,加上修liàn

过烈火元气剑深知真元运行之道,知dào

罗云所说并无任何隐机,当下便抛掉惊疑,依旧罗云所说默默催动体内真元。片刻之后,聚气丹释fàng

出的那股气息便融入丹田之中,并随之渡入经脉开始缓缓修复着体内的伤势。

周长泰暗暗称奇,连连点头,看向罗云的目光也充满了不可思议,面色变得有些复杂。

乔通天双手倒背,叹道:“好一个师徒情深啊!”

古天河冷冷道:“那就送你们一起上路吧!”

罗云蓦然起身,左手紧握银蛇弓,右手紧扣冥海玄玉,疯狂催动无名口诀,试探性的向左侧的小路靠去。

乔通天见机而动,也向着小路迫去。

古天河不再理会周长泰,身形一纵,抢在罗云之前拦住他的去路。

“想跑?哈哈哈哈,恐怕已经晚了!”

罗云沉吟片刻,暗叹一声,面向周长泰将躬身拜倒。

“师父保重,你我师徒一场,他日若有机会弟子再来报答你吧!”

周长泰整肃气息,闻言将手一抬:“罗云,你不要冒失,有为师和你师兄在此,他们不能把你怎么样!”

罗云闻言心头一暖,可眼前的形势他却了然于胸,古天河的目标就是报杀子之仇,那身穿灰袍的神mì

人更是对周长泰不屑一顾,若自己再不决断,只怕要害死许多人。

一念及此,罗云再不迟疑,身形一展将迭风术瞬间施展开来,在古天河身边一掠而过,向着外门的方向奔去。

只不过,为了吸引古天河等人的追击,他并不敢跑的太快,所以默默控zhì

着遁走的速度,以免彻底将身后几人甩开。

古天河惊呼一声拔腿便追,莫云川等人紧随其后追了上去。

乔通天看了周长泰一眼,只是微微摇头便不再理会,向着罗云遁走的方向一步跨出数丈之远,身形闪了几闪便消失不见。

周长泰震惊不已,看着罗云消失的方向眼眶微微一热,随即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将那股冲动强行忍了下去,只是咬牙摇头不已。

“唉!都怪老夫技不如人啊!”

……

出了内门之后,罗云转首后望,只见古天河等人衔尾遥遥追来,乔通天虽是不急不缓,却是越迫越近。

此时离开内门已远,他便甩开大步全力遁走,不多时便到了外门的地界。

不过,好景不长,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要彻底逃脱追击的时候,乔通天一个闪身挡住了他的去路。

罗云刹住脚步,环视周遭,发xiàn

竟已到了后山脚下。

怔愣片刻的功夫,古天河等人已先后追来,与乔通天一前一后,形成夹击之势。

罗云知dào

厉害,此时不敢有丝毫大意,紧握银蛇弓遥遥指定乔通天。

“法器吗?”乔通天淡淡开口。

罗云冷哼一声并不答话,古天河见乔通天在前阻挡便止住脚步,冷冷注视着罗云的动向。

“你这法器叫什么名字?”乔通天目光微闪,定定的望着罗云手中的银蛇弓。

罗云闭口不答暗催无名口诀,默默将真元压制在双臂之上却引而不发。

片刻之后,双臂传来一阵强烈的鼓涨之感,显然已经到了承shòu的极限无法再容纳更多真元的冲击。

便在此时,罗云大喝一声狂催无名口诀,双臂中积蓄到极限的真元蓦然一涌而出,注入银蛇弓中。

银蛇弓在乌光极速流转之中转瞬变作尺许之长,弓弦之上银光四射,罗云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然扣住了弓弦,将小弓拉至满月之状。

此时右手一松,银白色弓弦发出强劲有力的震荡之声,光箭倏然射出转瞬却消失不见。

乔通天眉头微皱,静静的看着罗云施法,却并未加以阻止破坏。

下一刻,光箭在乔通天半丈之外毫无征兆的浮现而出,刺目银芒蓦然亮起,乔通天面色微变,右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一抬而起,向着光箭猛然一拍。

轰!

一声巨响过后,乔通天手掌一震而回,光箭却化为银芒四散开来。

乔通天轻抚右掌,面露赞叹之色,咋舌道:“好强劲的光箭,好精纯的元气!”

罗云目瞪口呆的看着若无其事的乔通天,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的神色。

这乔通天以肉掌硬扛银蛇弓一击,竟似乎毫发无伤!

罗云心头一沉,顿时陷入束手无策的尴尬境地。这耗费他大半真元的骤然一击竟然没有奏效,面对如此强悍的对手,短时间内他再也无法凝聚出有效的攻势。

乔通天轻甩右手,片刻后又轻轻抬起向着罗云所在的方向遥遥一招。

罗云顿时大惊失色,他以为乔通天又要施展那诡异的手段,扼住他的脖颈令他窒息而亡。岂料脖颈上并未感到任何不适,反而是手中的银蛇弓一阵乱颤,差点就要脱手而出向着乔通天飞去。

好在他反应机敏,转瞬便惊醒过来,急催无名口诀向银蛇弓送出一道真元。一道乌光随之亮起并在银蛇弓表面流转不定,在这道乌光的镇压之下银蛇弓渐渐恢复了平静。

看着重新安定下来的银蛇弓,罗云长长舒了一口气,内心大呼侥幸。若是这银蛇弓落在乔通天的手里,对他来说绝对会是一场灾难。

乔通天面上异色一闪,随即将手一甩换上一脸的戏谑之色,摇头怪笑道:“没想到你还有点门道,看来我倒是低估了你。”

罗云自家知dào

自家事,他此次攻击乃是借助了冥海玄玉的神mì

力量,并非完全是自身的修为水准。即便如此,这全力一击还是令他真元损耗颇大,短时间内若再强行激发银蛇弓便会有虚脱的危险。

他借着这短暂停顿的功夫默默运转无名口诀,快速吸取着冥海玄玉的能量,内心盘算着自己的状况,默默分析着眼前的形势。

片刻后,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他发xiàn

从冥海玄玉中流出的能量开始减缓,显然这件看似神奇的宝贝并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万能宝库,在连续几次的吸取之后,此刻终于出现了衰减的迹象。

这种状况也使得他体内真元的恢复速度变得越来越慢,形势越发不妙了。

古天河似乎有些失去耐性,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乔通天,冷冷道:“乔长老若是不屑出手,老夫可就不客气了!”

乔通天冷笑不语,似乎是默许了古天河的意图。

古天河见状再不迟疑,双足一跺,厉啸一声腾空而起,在半空中便拳掌交加向着罗云狂击而去。

刹那间,数道狂猛至极的拳劲和掌风将罗云牢牢罩定,他身侧茂密的野草被气劲所迫尽数贴服于地面,稍长些的灌木则不堪摧残发出劈劈啪啪响声,纷纷折断。

罗云正欲施展迭风术避其锋芒,转瞬却发xiàn

身躯竟变得异常沉重起来,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仿佛被钉在了地面之上!

第64章 背山一战

乔通天盯着古天河的势头,忽地眉头大皱,尖喝道:“暂且留他一命!”

古天河杀意正盛,全力出手之下哪还顾得了这些?此时身在半空充耳不闻,佯作不知不觉,手中的势子又暗暗加重了几分。

劲气飞旋交错,还未击在罗云身上便已发出暴烈至极的隆隆闷响。

两人之间本来就只隔了数丈之远,眨眼间的功夫过后,古天河距离罗云已不足半丈,眼看就要得手之际,他不禁心头狂喜,大喝一声道:“看你如何不死?”

乔通天闻言一愣,血红双目之中蓦然寒意大盛,右腕一翻,五指微屈便要出手。

罗云避无可避之下心念电转,值此生死关头忽地灵机一动,将无名口诀一散,狂催内家真气,将修行已久的青罡剑盾凝聚而出,挡在身前。

乔通天略一迟疑的功夫,古天河已然凌空落下,狂猛无匹的威势瞬间击在青罡剑盾之上。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狂猛的劲气骤然爆裂开来,数丈方圆之内草树狂摇,地面震颤!

首次在实战中凝聚成形的两面青罡剑盾还未发挥出十成的功效,便被古天河一举击溃,罗云惨叫一声吐血飞退,身躯犹如断线风筝一般倒跌出三丈开外。

瞬间的昏迷之后,罗云蓦然惊醒,剧烈的疼痛随之传来,几乎令他无法承shòu。

他的护体真气已被古天河的掌劲震散,若不是两面青罡剑盾挡下了大半的劲气攻击,加之无名口诀自行运转护住周身,此刻他只怕已是经脉尽断成为废人一个了。

罗云剧痛加身,连吐几口鲜血胸口窒闷才稍稍消减。

古天河双脚重重踏在地面之上,双手倒背,举步走向罗云。

乔通天神色微松,冷哼一声,身形一动也向这边走来。

罗云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前襟,惨笑一声,挣扎着站了起来。

古天河眼皮一翻,似乎对罗云的倔强有些吃惊,他不明白罗云在承shòu了自己全力一击之后,此刻挣扎着站起来还有什么意义,难道这样看上去,会显得伤势比较轻一些么?

当然,眼下他不会在意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因为他知dào

,在他全力出手之下,罗云就算没有立毙当场,也只能是苟延残喘了。

乔通天却没有表现出多少意wài

之色,似乎早已料到古天河的重重一击还不足以令罗云命丧当场。

罗云强忍着伤势挺身站定,伸手在胸前一摸,面色微微一怔,旋即心头掠过一丝狂喜,几乎已经破灭的求生欲望蓦然浮上心头。

他本以为在古天河的狂猛攻击之下,怀里的东西会尽数被打个稀烂,然而眼前的情形却让他喜色难掩。虽然还在重重的咳着血,但他吃痛之下而略显扭曲的脸上此刻还是露出一丝笑意,片刻后伸手入怀,在胸前缓缓的揉动着。

古天河阴笑不止:“前胸受创的滋味儿不好受吧?不要怕,这种滋味儿你也感受不了多久了。”

罗云在怀里摸索片刻,将一片枯叶默默的抓在左手之中,右手却紧扣着冥海玄玉,默默吸收着那股神mì

的气息。

乔通天停住脚步,静静看着眼前的场景。

古天河知dào

乔通天秉性古怪,行事手段大异常人,如果罗云落在他的手里,事情搞不好会变得更加复杂,报仇一事只怕会横生枝节。

在古天河看来,乔通天此刻的沉默更像是一种暗示和默许,片刻间的功夫他心中已有定计,决定立即出手击杀罗云。

古天河狞笑一声双掌举起默默蓄势,厉声道:“能死在‘阴罗寒冰掌’之下,也算是你的造化了。”

乔通天忽地眉梢一挑,冷笑一声道:“把他的尸体留给我。”

古天河双目一眯,随即大笑道:“有何不可?”

话声落定,双掌环抱腰背一弓,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息在其身前幻化而出,片刻之后凝聚为一团白雾。

乔通天冷眼旁观,面容之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玩味之色。

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那团白雾竟似乎凝成实质一般,犹如一个硕大的雪白霜团。古天河双掌缓缓前伸,直直插入那硕大霜团之中。

只听咔吧咔吧几声怪响过后,古天河将双掌一抽而出,高举在眼前仔细打量着,双目之中隐约还有一丝兴奋之色。

罗云看得心头一凛,此刻,古天河的一双肉掌竟然变得通体雪白,晶莹如冰,丝丝寒气在其掌间缭绕不散,看去甚是骇人。

“就让我用这招‘化气凝冰’来结束这一切吧!”古天河狞笑一声,话声刚落便蓦然出手,双掌向前重重拍出。

罗云面色凝重,此刻他重伤在身,全然无力抵挡这强悍的攻势,想要激发那片枯叶也只能先避过这致命的攻击再说,可眼下他神智发昏,几乎难以凝聚心神。

在这生死关头,他将心一横,猛吸一口气咬牙喝道:“乘巽风,驭雷电!”

这话声挣扎而出,虽略显嘶哑,却足以响彻当场。

“假天地之力……”罗云强忍着吐血的冲动,口决不停。

古天河却丝毫不为所动,双掌按部就班连环拍出,阴厉的掌风将罗云周身遥遥罩定。

乔通天面色微变,皱眉看着罗云,目中闪过一丝异芒。

古天河的掌风呼啸而来,罗云似乎站立不稳,身躯踉踉跄跄倒退数步,口中依旧咬牙念诵着。

“乾坤相合,阴阳逆乱!”

阴罗寒冰掌的数道掌风终于绞杀而至,罗云重重吐出最后两句口诀,转瞬之间身影便被绞得支离破碎,衣袖都被掌劲挫为碎粉,扬上半空。

古天河放声狂笑,暗呼大仇得报!

乔通天却瞳孔微缩,转首望向两丈之外。

只见罗云一个趔趄现身而出,踉跄几步才勉强站稳,此时,他双臂之上袍袖皆去,原本整束的长发也变得散乱异常。

生死关头,迭风术又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罗云目****芒,斜斜望向古天河,面容之上浮现出一丝怪异的笑容,转瞬却噗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显然他在勉强施展迭风术逃过一劫之后,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了。

“怎么可能?”古天河大吃一惊,满脸的不可思议之色,身受重创的罗云竟然死里逃生避过他的杀招,这令他大感意wài

,震惊不已。

乔通天眼望罗云,面容之上那丝惊异之色开始缓缓退去。

“哼!看你还能不能躲得过我这一掌?”

古天河左右掌各自一个轮转,在身前划出两个半圆,两道粘稠至极的阴风交织成一张劲力之网向着罗云飞速罩去。

罗云提脚欲行,却发xiàn

身虚无力,竟连躲避的动作都已无法作出。

阴风呼啸而来,带着怪异的粘劲和吸噬之力,令罗云身躯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

罗云惨笑一声,抹去嘴角血渍,左手高高举起,露出那片沾着鲜血的枯黄叶子。

乔通天双目微凝,似乎有些犹疑。

古天河将身一纵,向着罗云飞扑而来。

罗云左手一张,那片枯叶一个震颤,似乎便要飞走。

下一刻,却见他左手蓦然一握,那片枯叶啪的一声便化为一团碎粉,将他周身笼罩在内。

古天河于半空中暴喝一声,双拳蓄力向前猛击而出,罡猛的拳劲后发先至,赶在那张粘稠的阴风网之前向罗云狂击而来。

罗云暗呼不妙,他发觉自己出手似乎有些迟了,古天河的拳风来势奇快,转瞬间距离自己已不过数寸的光景。

他不禁急怒交加,暗骂自己不够果duàn

,空有逃命法宝却功亏一篑,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

便在此时,罗云双目猛睁,一脸呆愣的看着眼前那不可思议的一幕!

不知何时,一片薄薄的白雾在他面前凭空幻化而出,并在一个盘旋之后将其牢牢护住,古天河那罡猛无比的拳劲击在白雾之上,竟连一丝波纹都未能荡起。

第二拳轰然而至,瞬间击在第一拳的拳印之上,那层薄薄的白雾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犹然身在半空中的古天河似乎还未发xiàn

这奇异的变化,双拳如车轮般疯狂挥动着,眨眼间的功夫又击出数十拳。

那数十道拳劲有如暴雨一般密密麻麻轰击在罗云面前的白雾之上,竟然丝毫未能突pò

那道屏障。

古天河终于反应过来,狰狞的老脸之上尽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阴风交织而成的粘稠劲力之网终于一罩而下,如倒扣的鸟笼一般将罗云笼罩在其中。

尖利刺耳的怪啸声随之响起,那张阴风之网急速旋转起来并越收越紧,犀利的劲气有如刀削果皮一般层层压下,看样子不消片刻的功夫便会将罗云绞成肉渣。

不过,接下来的情景却让罗云和古天河二人作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罗云面露狂喜之色,看着那道阴风之网被白雾阻挡在头顶上方,虽然仍在不停收紧,却是迟迟无法再落下分毫。

古天河越发狂暴,为了击杀罗云这个小小的内门弟子,他已然是不顾身份使尽了压箱底的绝招,眼看就要大功告成,却在最后关头遇上这等诡异的变化,这怎能不让他心急如焚?

古天河嘶声厉吼,面色涨得紫红,拳掌齐出,发疯般的轰击着那层白雾,也不管能不能奏效。

第65章 脱困?

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护在罗云身外的白雾终于有了变化,白色雾气先是通体轻颤,继而浮现出层层波纹,片刻后愈趋淡薄,变得若隐若现起来。

“去死吧!看谁还能救得了你?”古天河先是面色一呆,继而狂笑不止,手中力道加重,试图加速驱散那层雾罩。

罗云大惊失色,暗忖这青风引莫非徒有虚名,竟真的挡不住古天河的狂击不成?

便在此时,乔通天忽地怪啸一声,足下一动,向着罗云飞掠而来。

片刻之后,古天河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发xiàn

在自己的攻击之下,那团白雾竟然开始膨胀变大,先前只是笼罩在罗云身外,此时已涨至半丈方圆。

雾气笼罩之下的罗云忽觉周身一轻,双脚极其怪异的离地而起,身体竟然悬浮起来。

古天河被那团白雾迫得站立不稳,身躯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虽然运足内力强行抵挡,却仍是无法扭转倒退的局面。

乔通天怪啸连连,隔着数丈远的距离向罗云遥遥一点,一道血色红芒瞬间击在白雾之上,却只是令其微微一顿,并未改变膨胀之势。

白雾仍在不断的膨胀着,眨眼间的功夫便将那团粘稠至极的阴风网一撑而破,待涨至丈许方圆才停住涨势。

罗云身躯悬浮半空,手脚皆无处着力,忽觉周身狂风大作,三道粗大的龙卷风自天而降,转瞬投入雾罩之中。

乔通天怪叫一声:“不好!”

古天河一时不察,被这数道劲风带起的旋劲扫在前胸,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在地。

白色雾罩在三道龙卷风的搅动之下忽地剧烈翻滚起来,雾罩之内变成白茫茫一片,已然分辨不出罗云的身形。

片刻之后,三道龙卷风融合为一道粗大的飓风,其旋转之势却为之逆转,飓风一个倒抽将丈许方圆内的白雾尽数拔上高天。

乔通天面色数变,右手并指一搓,一股乌红的浓血登时在指尖喷涌而出。他却是连眼都不眨一下,右腕一个翻转,戟指向着高空连点数下,那团浓血顿时化作一道血箭向着高空飞射而去,转瞬便没入飓风之中不见了踪影。

乔通天重重吐出一口气,目光闪动不已,喃喃自语道:“一个修为浅薄的小家伙竟有如此手段,当真有些意思。”

飓风如长龙一般,扶摇而上直入高空,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古天河暴跳不止,状若疯癫,双拳紧握向着四下胡乱的轰击着。

乔通天冷哼一声道:“不要白费力qì

了,人都已经跑远啦。”

古天河似乎仍是心有不甘,向着远近的山石树木发泄不止,片刻后一口真气用尽才颓然收手,跌坐在地,怔愣无语。

乔通天遥望着那道渐渐去远的飓风,目光闪动若有所思,片刻后双目微闭,手指屈伸,忽地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罗云在那团白雾的裹挟之下,被飓风带离地面,在半空中被冷风一吹,忽地清醒过来。

睁目四望,发觉自己竟是身在半空之中,身下软绵绵的仿佛垫着一团白棉花。

垂首下望,下方的点点灯火似乎有些熟悉,注目片刻,忽地发xiàn

那竟是云城白家夜间的灯火。

耳边传来呼啸的风声,罗云此时方才醒悟过来,暗忖这青风引果然不是凡物,竟能轻而易举的在古天河与神mì

男子的夹击之下将自己送出险境。

不过,眼下的情景却让他有些犯难,虽说已经脱离了险境,但如此身在高空却也不是多么惬意的事情,万一这青风引不知何时失去了效用,自己若是跌落下去,岂不要摔个粉身碎骨?

眼下深更半夜,罗云思来想去也不知要往哪里落脚才好,一时犯起了难。

片刻后忽然想到白家后山,那个黑衣女子落脚的地方,他对那处再熟悉不过,加上那里人迹罕至,若是能到后山暂避一时,也算是不错的去处。

想到此处,罗云垂首向后山山顶望去,借着稀疏暗淡的星光凝神搜索着那片密林,片刻后终于确定了大致的方向,不禁心头一喜,不过随即他便皱起了眉头。

他发xiàn

自己悬浮在高空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了。

黑衣女子曾经说过,只要激发这青风引自己便会被带到“想去的地方”,可眼下自己被挂在天上却不知如何移动,这直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片刻的焦虑过后,罗云渐渐冷静下来,暗忖黑衣女子所说应该不会有假,只是自己仓促之间还未能找到驱使这青风引的法门罢了。

罗云抬起手向着身边连拍带按,发觉四周尽是像棉花一般软绵绵的,完全无法着力的感觉。他又苦思冥想,将自己想到的数种办法一一试过,却无一例外都以失败而告终。

就在他几乎就要灰心丧气,大叹倒霉的时候,忽地心头灵光一闪,催动无名口诀,试探着向身下的那团白雾缓缓送出一道真元。

随着那道真元的送出,青风引忽地向前飘出数丈之远,罗云惊喜交加大叫一声,几乎忘了自己身上的伤势。

紧接着,他变幻着手法和方位,又送出几道真元,结果青风引向着不同方向分别飘出数丈至数十丈不等。

经过一番小小的折腾,罗云终于掌控了驱使青风引的方法。不过,他还未来得及庆幸一番,却发xiàn

一个令他大为不安的迹象。

支撑着青风引的那道飓风似乎正在慢慢变细,声势也渐渐变弱,片刻之后,罗云心头一沉恍然醒悟。想起黑衣女子当日所说的话,这青风引显然也是有时效和距离限制的,如果一直这么折腾下去,谁知dào

会出现什么意wài

状况?

想到自己此时仍然悬浮在高天之上,罗云不禁一阵头皮发麻,四下张望一番,发xiàn

此时此刻只有后山山顶才是最好的去处。眼下之计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先到后山山顶落脚再说了,毕竟他对那处相当熟悉,待体内伤势恢复之后再作打算也是不错的选择。

罗云不再迟疑,凝神蓄力向着身下白雾送出数道真元,只片刻间的功夫,青风引便呼啸前行飘出近百丈之远,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便来到了后山山顶上方。

此时,那道冲天的飓风已变得淡若不见,片刻之后风声一敛便消失无踪,身下那团白色雾气随即开始缓缓下坠,不大一会儿功夫便飘落在山顶一块巨石之上。

罗云暗呼好险,若再耽搁些功夫,恐怕自己便要从天上掉落下来。左右扫视片刻,发xiàn

此处距离黑衣女子所在的那片密林还有些距离,此时不便贸然前去打搅,便在巨石之上盘膝而坐,从水火袋中掏出数枚玉黄丹服下,开始闭目疗伤。

凭借着冥海玄玉的辅助和无名口诀的神效,半个时辰过后,罗云体内的伤势已然恢复了大半。

此时他睁目扫视着远近的山林,片刻后长叹一声吐出一口浊气,喃喃自语道:“今次死里逃生真是险之又险,所幸有这青风引,如若不然恐怕就要饮恨于白家内门了!”

“真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一记尖细的话声突兀响起,罗云骇然一惊,被吓得一个趔趄险些从巨石上掉了下来。

循着话声注目望去,罗云这才发xiàn

,巨石前方隔着数十丈远的一片树林边上正站着一道灰袍人影,正是先前在白家内门与古天河联手夹击自己的那人。

罗云一时如坠冰窖,这神mì

灰袍人的手段他可是有过深切的体会,就算他没有受伤也万万不是其对手,何况此时还有伤在身。而且,就连青风引都未能将其甩开,足见其实力深不可测。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为何对在下紧追不放?”罗云壮了壮胆子说道。

“我说过,我是什么人这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你的来历。”

灰袍人尖细的话声令罗云很是不舒服,他强忍着莫名的心悸缓缓站起,左手握紧银蛇弓,右手紧扣冥海玄玉,凝神戒备着。

乔通天双手倒背,向着罗云站立之处缓缓走来。

“你以为,这小小的手段能够阻止我吗?”乔通天对罗云手中的法器毫不在意,脚步非但不停,反而逐渐加快。

罗云猛催真元,将银蛇弓激发而起,蓄力射出一箭。

乔通天对此早有准bèi

,虽未将罗云的攻击放在心上,却也不再像前番那般硬扛光箭的攻击,身影一闪即没,瞬间横移数丈,远远避开。

光箭划空而过,发出轰然一声巨响,将一颗大树拉腰炸为两截。

灰袍人身法迅如鬼魅,令人难以捉摸,以银蛇弓之能竟也无法伤其分毫,一击未果之下,罗云不禁眉头大皱,心呼不妙。

乔通天摇头怪笑道:“没用的,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你只需yào

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如果能令我满yì

的话,说不定我会放过你,让你离开此地。”

罗云心头大凛:“你想知dào

些什么?”

“哈哈哈,何必明知故问?我想知dào

的东西,不是早就问过你了么?”

第66章 紫血玄灵珠

“哼!”罗云冷哼一声,怒道:“请恕在下无可奉告!”

“哈哈哈,既然如此,那我只好亲自动手了。”

乔通天抬起右臂向前轻轻一挥,空地之上骤然刮起一阵阴风,并呼啸着向巨石冲去。

罗云还未来得及做什么反应,便被一股森寒劲气扫中,身躯不由自主的侧跌开去,扑通一声从巨石上掉落下来。

对于这神mì

灰袍人的手段罗云是束手无策,不过他反应仍十分敏捷,落地之后一个旋身便站了起来,无名口诀轰然运转,丹田大开,暖流瞬间涌遍周身。

此刻他所能依靠的只有银蛇弓,还有那块奇异的冥海玄玉,但即便如此,他似乎也支撑不了多久。

乔通天身形忽动,直挺挺的向罗云飘来,右掌缓缓探出眼看就要将罗云抓在手里,却见罗云身形一晃,瞬间闪到三丈开外。

乔通天怪笑道:“身法不错,这恐怕不是寻常的轻功吧?”

罗云怒而不语,身形又动,刚一消失的瞬间,乔通天便在他先前站立之处现身出现,一抓而空之下不禁摇头大笑。

“的确有些意思,竟能在我的‘鬼影幻步’之下一再闪脱,看来此次我真是捡到宝了!”

罗云施展迭风术,不停的变幻步法躲避乔通天,而乔通天似乎并不太急于将他抓住,反而乐此不疲的玩起了追逐猎物的游戏。

躲闪片刻,罗云终于发xiàn

了不妥,眼下他仍是有伤在身,哪里经得起这般消耗?闪来纵去,迭风术渐渐显露迟缓迹象,再这么下去,估计用不了多久便会被抓住。

罗云躲闪之间不便激发银蛇弓,加之真元持续消耗难以得到恢复,此时忽地灵机一动,暗蓄内力,将青罡剑qì

凝聚在右掌之中,觑准一个空隙蓦然将其暴射而出。

乔通天紧追着罗云的步法而来,此刻躲闪不及,迎面敢上,青罡剑qì

不偏不倚的向他的前胸击去。

罗云脚步一顿,暗中叫好,片刻之后,却换上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

那道犀利至极的青罡剑qì

斩至乔通天胸前寸许处,忽地遇上一层青幽幽的光芒,在这层诡异青光的阻挡之下,青罡剑qì

非但无法寸进,反而一弹而开,片刻后便消散于无形。

罗云还不死心,右掌连挥,又击出数道青罡剑qì

,乔通天不闪不避索性站在原地任他攻击。

数道青罡剑qì

毫无例外的被那层青光反弹而开,罗云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此刻除了这青罡剑qì

,他可真没有什么手段能再用来对付眼前的神mì

人了。

罗云将最后一道青罡剑qì

挥出,却见乔通天挥手散去护体青光,任由那道剑qì

击在前胸之上,结果竟连他的灰袍都未能割破!

紧接着,让罗云更加惊骇的一幕出现了。

乔通天怪啸一声,右手之上忽地泛起一层血红色光芒,随即大手一张居然将那道无形剑qì

抓在了手里!青罡剑qì

在其手中挣扎跳动,却始终无法逃脱他的掌控,片刻后他随手一挥,将血芒包裹中的剑qì

甩向身后的山壁。

青罡剑qì

的确犀利非凡,转眼便将山壁击出一个半人大小的深坑,轰隆隆的巨响震得远近林木一阵摇颤。

罗云十分艰难的咽了咽有些发干的嗓子,突然发xiàn

自己再也没了应对之策。

片刻后他心头一动,为今之计,只盼黑衣女子还未离开后山,以她的神mì

手段和强dà

实力,或许可以挡一挡这神mì

的灰袍人吧?

想到此处,他不再迟疑,立即施展迭风术,头也不回的钻进了密林之中。

可是,万一连黑衣女子都不是这神mì

人的对手那又该如何是好呢?

罗云对此并无把握,但眼前形势急迫,容不得多作他想。凭着对后山地形的了解,他在密林中飞速前行,向着黑衣女子所在之处快速遁去。

乔通天双手负后,脚步未动,便轻飘飘的横掠而起,跟在罗云身后不紧不慢的向前追去。

罗云展开全速,向前飞遁的同时快速吸取着冥海玄玉中的奇异能量,半柱香的功夫过后,那片熟悉的密林已然遥遥在望,他不禁心中暗喜,若是到了黑衣女子身边,他便能好好喘一口气了。

却在此时,前方小道上人影一闪,乔通天竟不知何时已然赶到了罗云前面,冷不防的现身而出,若非罗云灵觉机敏,恐怕就要扑进他的怀里。

罗云扭转身形,凭借迭风术的奇异步法倒掠数丈,避开守株待兔的乔通天,随后试探数次却始终无法突pò

他的阻挡,眼看密林在前却无法进入,不禁心头大急。

乔通天暗暗惊疑,有些奇怪罗云为何有路不走,偏要想尽办法绕过自己?片刻后转首后望,见身后是一片参天密林,心中似有所悟,暗想这小子看来是想凭借密林的掩护甩开自己,借机逃走。

看着左冲右突的罗云,乔通天冷笑一声,缓缓抬起右手,其五指之间血芒乍现,片刻后化作一道赤蛇般的血练,随着其右手一指,嗖的一声向罗云窜去。

罗云见势不妙,纵身急闪,那道血练却似有灵性一般,对他紧追不放。罗云还未落地,那道血练便噗的一声击在他的前胸。

罗云只觉血芒一闪,一阵剧痛过后胸口忽然变得奇闷无比,头脑登时一阵眩晕,险些站立不住。

乔通天怪笑一声,驻足观望起来。

便在此时,罗云前胸忽地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灼热气息,这股气息方一出现,那片瘆人的血芒便开始缓缓消敛,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血芒莫名其妙的消失无踪,胸口那阵奇闷无比的感觉也渐渐消失,只是头脑还略有些昏眩。

罗云暗自惊诧不已,此时稍稍清醒了些,急忙运转无名口诀护住心神。

“咦?”

乔通天发出一声轻呼,面容之上笑意尽去,眼前的情形令他大感疑惑不解。他这血灵咒可是百试不爽,有迷惑心神之奇效,中者无不神智迷失,任其摆布唆使,全无反抗之力。

可眼前这境界低微的少年中招之后却仿佛没事人一般,仅仅片刻的功夫便清醒过来,甚至连倒地的迹象都未曾出现,这着实令他大感古怪。

“身中我的血灵咒竟似浑然不觉,这还真是极为少见的事情。”

罗云皱眉不解:“血灵咒是什么鬼东西?”

乔通天一脸愕然,此时他终于确信,眼前这少年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片刻之后,他摇头轻叹一声,右掌一翻,掌间血芒乍亮,周遭随即刮起一阵腥风。

罗云下意识的后退数步,凝神戒备。

却见乔通天五指微屈,随即又迅快至极的向前一弹,数道血芒飞射而出。

噗噗噗……

罗云躲闪不及,被电光般转瞬而至的五道血芒击个正着,前胸一阵火辣辣的生痛,刺鼻的血腥味儿直冲肺腑,令他干呕不止。

却在这时,那股莫名其妙的灼热气息又蓦然涌了出来。

这次他有所准bèi

,凝神感受之下,发觉那道气息乃是出自腰间的水火袋之中,不禁心生疑惑,暗暗琢磨着水火袋中到底有什么古怪的物件,能发出这种怪异的气息?

罗云想了片刻也没能想明白,此时热气却已经消散一空,那五道血芒和刺鼻的血腥味儿也随之不见了踪影,只是胸口处还有些隐隐作痛。

乔通天目瞪口呆的注视着罗云,眼睛瞪得牛铃一般大。

先前那次血灵咒失灵或许还能说是巧合,可这次他发出的血练蛊却仍是未建寸功,而且还是五指齐发,这恐怕就不是巧合能够解释得通了。

乔通天皱眉苦思,暗中琢磨着这么一个羸弱的少年,修为浅薄到几乎不入流,缘何竟能在血灵咒和血练蛊的连续攻击之下仍是毫发无伤的样子?

冥想片刻,忽地面色一震,双目猛睁,望向罗云的目光变得诡异无比。

“罗云,你有没有听说过‘紫血玄灵珠’?”乔通天涩声开口,言语间似乎潜藏着一丝莫名的激动,虽然不易察觉却又难以掩盖。

罗云大感莫名其妙,皱眉片刻,把头摇得波浪鼓一般:“什么紫玄灵血珠?我听都没听过。”

“不!不是紫玄灵血珠,是‘紫血玄灵珠’!”乔通天干咽了口唾沫,面上隐约闪过一丝古怪神色。

罗云摇头无语,心中却在默默想着如何摆脱眼前的困局。

乔通天双目微眯,将罗云浑身上下细细打量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一般,片刻后又低下头默默思索。

这种眼光让罗云大感惊悚,头皮一阵发麻,无奈之下只得默默催动无名口诀,将真元暗中凝聚在双臂之中。

片刻之后,罗云暗忖机会难得,蓦然举起银蛇弓,向乔通天射出电光火石般的一箭。

乔通天仍在低头沉思,似乎对罗云的举动毫无察觉。

罗云看着飞射而去的光箭大感快意,暗呼得手。

却见乔通天头也不抬,忽地将右臂一挥,一道血红色异芒在其袍袖之间倏然亮起,又骤然飞出,迎向罗云射出的光箭。

轰隆一声,白色光箭与那道血红色异芒撞在一起,化作层层劲气在林地间荡开。

乔通天体表那层青幽幽的光芒又无声亮起,猛烈的劲气遇上那层青光便被反弹而开,无法对其造成丝毫影响。

罗云却没这么惬意,甚至还十分狼狈,东躲西跳的才避过层层劲气的猛烈冲击。

第67章 幽林

狂暴的劲气四散冲击,将附近的草树拂得狂摇不止,足足半盏茶的功夫过后,林地间才恢复平静。

乔通天抬起头,皱眉注视着罗云,片刻之后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

罗云心头大骇,不待多想便条件反射般展开迭风术斜掠至三丈开外,还未站稳便听得呲啦一声,左臂之上随即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生疼。他心知不妙,连气都顾不得喘又倒纵出数丈之远,定睛一看,本已残破的长袍又被乔通天扯下一块,左臂上三道长长的抓痕鲜血直流,触目惊心。

乔通天面色冷峻,再也不复先前的古怪笑意,将手中紧抓着的半片残袍一甩而开,身形一闪又向罗云扑来。

罗云凭借迭风术在林地间胡乱的纵跳着,忽地扑通一声不知撞上什么东西,一个反弹站立不稳,应声跌倒在地,还未爬起来便被一只枯手扼住了脖颈。

罗云面如死灰,抬头一看,正是那神mì

的灰袍人。

乔通天右手紧扼罗云脖颈,左手缓缓抬起,五指间血芒闪烁,瘆人之极,一股刺鼻的腥臊气息在其指间弥漫开来。

这股腥臊气息钻入罗云鼻腔,令他腹内一阵翻滚,却因脖颈被紧紧扼住只发出几声干呕。

片刻之后,罗云大感头晕目眩,想要挣扎却提不起一点力qì

,只能眼睁睁看着乔通天血红色的左手压向自己的天灵穴。

便在此时,林地间忽地刮起一阵阴冷的怪风,乔通天下落的左手微微一顿,指间血芒尽敛,抬眼向前望去。

这股怪风竟不似寻常的夜风,在林间弯弯绕绕,忽左忽右,飘忽不定。乔通天皱了皱眉头,心中掠过一丝惊疑,扫视左右,却不见任何异常之处。

那股怪风忽地缓缓散去,消失无踪。

乔通天轻轻摇头,左掌之上血芒再起,罗云刚刚喘上几口大气,却又被这腥臊刺鼻的味道给噎了回去。

就在乔通天准bèi

将左掌按上罗云天灵盖的时候,林地间消失的那股怪风忽又凭空凝聚而出,呼啦啦的刮了起来。

只是,这一次的怪风却有别于先前,不再是忽左忽右,而是打着旋子,汇聚成一道半丈方圆的强劲旋风向着乔通天刮来。其速度虽然不慢,着实也算不上太快,却也越迫越近,令乔通天略感心神不宁。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乔通天尖啸一声,厉声喝问。

“鬼,鬼,鬼……”

他的话声在林地间飘荡回响,罗云此刻头脑昏沉,听着倒还不觉有异,但在乔通天自己听来,这声音却格外刺耳,愈发令他心神不宁。

乔通天索性将罗云放下,挥掌将那股怪风击散,面色凝重的扫视周遭,瞳孔中隐隐有血芒闪耀。

片刻之后,他收回目光轻轻摇了摇头,皱眉自语道:“奇了,平日里老夫最擅装神弄鬼之事,怎么今夜却被这山林间的夜风给吓了一跳?”

怪风早已消散,林间再无异常动静。

静立少倾,他甩了甩头暗骂自己疑神疑鬼,便伸出右手,重又向着躺倒在地的罗云抓去。

“罗……”,乔通天刚刚吐出一个“罗”字话声便戛然而止,他伸出的右手竟然一下抓了个空!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令他大吃一惊!垂首下望,身前身后哪里还有罗云的踪影?

乔通天瞳孔收缩,面色难看至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罗云掠走,来人的修为境界可想而知。

他紧握双拳抬头扫视着林间空地,厉声喝道:“何方高人在此?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

这一次,他的厉喝却没有丝毫的回声。

乔通天默然片刻,目中寒芒一闪,怒道:“藏头缩尾算什么本事?阁下当真以为,凭借这点小小的障眼之法就能让在下知难而退不成?”

他静待片刻依旧无人回应,只有一缕凉风飘过,林地间忽地添了一抹肃杀之气。

乔通天忽地怒哼一声,双目之中血芒一闪而现,双手抬起向着周遭唰唰唰连拍数掌,道道血色红芒应势而出,化作片片血雾将远近的草木山石尽皆笼罩在内。

片刻之后,随着他双手结出几个古怪的手印,方圆数十丈内的血雾轻轻一震,随之剧烈翻腾起来。

顷刻之间,林地间杂声大作,阴风呼啸声,林木摇摆声以及草树被狂风吹拂拍打山石的响声此起彼伏,连绵不停。

乔通天目蕴血芒,双手不停的变幻着古怪的手印,不大一会儿功夫,片片血雾纷纷呼啸翻滚着向前方一片密林涌去。

他阴森惨白的瘦脸上忽地闪现出一抹狞笑,右手探出,隔空向着血雾汇聚之处遥遥一抓。

咔嚓!

一阵刺耳的怪响过后,血雾下方浓密的林木东斜西歪倒了一片,乔通天怪啸一声,右手紧握一缩而回。

一团丈许大小黑黝黝的东西随之从密林之中飞了出来。

乔通天右手高举,那丈许大小的黑色物体也随之升起数丈之高,随着他的右手向下猛然一落,那团黑色物体重重砸下地面。

轰隆!

一声巨响过后,乔通天身前数丈远处的地面被砸出一个大坑,那黑色圆团应声迸裂开来,四散的残渣碎屑迸射在山石之上,发出刺耳的厉响,片刻后又反弹落地,竟是一块块断枝碎木。

乔通天举步来到大坑之前,狰狞的笑意忽地僵在了脸上,他望着一片狼籍的大坑,眉头越皱越紧。

坑底尽是一些碎裂的树皮怪木,并没有出现他预料中的身影,更没有罗云的影子。

他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戒备的神色,脊背微微躬紧,抬头扫视着密林中仍未消散且越聚越浓的那团血雾。

片刻之后,他神色微怔,面上闪过一丝疑惑,右手结了一个简单的手印,向着前方遥遥一指。

那团血雾仍在不断的翻滚收缩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乔通天手印一变,再次向前点出,片刻之后,面色变得有些发青,前方的血雾似乎已经失去了控zhì

,丝毫不听他的使唤。

他沉吟片刻,越过大坑,缓缓向前踱去。

忽然之间,前方那团血雾停止了收缩,此刻已然凝聚成一颗数尺大小如有实质一般的赤红血球。

乔通天脚步立止,一脸戒惧之色定定的注视着前方的密林。

片刻之后,他的双眼越瞪越大,那颗赤红血球只是微微一亮,随即开始缓缓变暗,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赤红之色尽皆消敛,血球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作通体黑幽幽的颜色!

“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密林之中并未传来任何回应,片刻之后,那颗黑色血球忽地发出咔嚓一声怪响,随即化为碎粉掉落在地。

乔通天瞳孔收缩,面色越发凝重。

“阁下究竟是何人?为何要管乔某的闲事?”

“哼!”片刻之后,密林之中传来一声冷哼,“你的闲事?恐怕是你扰了我的清静吧!”

乔通天眉头微皱,听这话声,密林之中这神mì

人竟是一位女子。

沉吟片刻之后,他双手倒背,昂首说道:“在下斗胆,有请尊驾现身一见!”

那女子不耐烦道:“少啰嗦,识相的话快给我滚!”

“阁下以为,凭这点装神弄鬼的本事就能将我打发了吗?”乔通天双目微眯,眉宇间掠过一丝厉色。

一声冷哼过后,密林之中陷入沉寂,片刻之后一阵阴风在密林前方凭空聚起,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带着声声厉啸向乔通天飞掠而来。

乔通天冷笑一声,十指间血芒乍隐乍现,双掌一抬,向着那团阴风猛然拍去。

一声闷响过后,那团阴风骤然溃散,乔通天脸上刚刚现出一丝得色,却在片刻之后转化为惊疑。

只见溃散的阴风忽又聚拢在一起,化作一只粗壮拳头,以犹胜先前的速度向他当胸轰来。

乔通天怒喝一声,变掌为拳,只见他双拳之上血光骤亮,两道红芒应势而出,向着那只粗壮的黑拳迎击而去。

转瞬之后,一记炸响在林地间轰然爆开。

血光和黑拳对撞之下相互湮灭,四散的劲气带起连绵的尘屑,在林地间胡乱的纷飞着,地面之上一片狼籍。

残留的劲气尚未平息,乔通天便身形一晃向着密林冲去,他去势惊人,林间空地上只留下一道肉眼难辨的灰色残影,还有随之而起尖利刺耳的破风之声。

转瞬之间,乔通天已掠入密林之中,一声娇叱蓦然响起,密林之中风声大作。

乔通天拳掌齐出,密林之中血色红芒倏明乍暗,片刻之后,只听嘭的一声劲响,一道人影倒射而出,速度之快犹胜脱弦之箭。

那道人影倒射数丈之后,终于止住退势,一个旋身落在地面之上,竟是先前冲入密林之中的乔通天!

他皱眉注视前方,面色凝重之极,原本苍白无血的面皮之上竟然浮现出一丝怪异的殷红之色,双目之中更是饱含着难以掩盖的疑惑和震惊。

静立片刻之后,他缓缓抬起双臂,定睛一看,原本苍白枯瘦的双掌竟变得浮肿起来,先前的血色红芒尽皆褪去,非但如此,手掌表面甚至还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乌黑之色。

第68章 万火血毒蛊

乔通天微微皱眉,面颊抽动,随即双掌相抵结出几个古怪手势,双臂之上红光一闪而现,片刻之后,掌间的乌黑之色缓缓敛去。

他轻吐一口浊气,甩了甩仍有些麻痒的双手,向着密林之中那位神mì

女子拱手道:“阁下手段高明,在下好生佩服!”

密林之中死寂一片,无人回应,林地间愈显清冷。

乔通天话声一缓,又道:“先前那少年是在下一位故友的仇人,还请阁下将那人归还与我,你我便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片刻的沉寂过后,密林之中传出几声冷笑,那仍未现身的神mì

女子说道:“噢?竟这么巧!此子与我也有几分渊源,怒难从命。”

乔通天眉头微皱,沉默片刻面上厉色一闪,话声转冷道:“在下好言相劝,阁下莫要以为我是怕了你!”

“是又如何?”

“你……哈哈哈,如此甚好!”乔通天怒极而笑,周身忽地暴发出一股强dà

的杀气,显然是压抑已久,早就有些不耐了。

话声一敛,他便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小小的物件,定睛看时,竟是一个寸许长的短棍。

他右手持棍,左手在棍身之上轻轻一拍,小棍轻轻一颤,忽地通体亮起黑红色的异芒,在这诡异光芒照耀之下,棍身上的纹路一览无遗。

只见小小的短棍之上竟铭刻着密密麻麻的异兽和毒虫,在黑红色异芒映衬之下显得极是骇人。

与此同时,那些异兽和毒虫仿佛活过来一般,在短棍表面一片躁动不安,仿佛欲要脱棍而出。乔通天阴笑一声,右手向前一挥,黑红色短棍便嗖的一声向密林射去。

短棍冲入密林之后便悬浮空中疾转不停,棍身之上红芒大放,无数黑红色小点脱棍而出,向着周遭飞射而去。

密林之中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仿佛一阵暴雨凭空而下,将周遭树木的枝叶打着一阵乱颤。

片刻之后,短棍旋转之势戛然而止,密林中的噼啪之声也随之一顿,眨眼间的功夫过后,林间又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

只见幽暗的密林中,无数大大小小的黑红色斑点汇成道道弯曲的红线向着四面八方卷去,所到之处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林木尽毁,寸草不剩。

远远看去,密林中的树木就像被暗火侵蚀一般,那些黑红色斑点竟似乎无所不吞,就连地面上稍小些的石块都不放过。

乔通天一脸阴厉之色,双臂环抱,静静的盯着密林中的情景,片刻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密林之中的树木便倒了一片,数道弯曲的红线渐渐连成一条,向着仅剩的一片松林包围合拢而去。

乔通天向着前方的遥遥一个点指,那道粗大红线之中忽地分出无数红点,向着附近的松树爬去,片刻间的功夫,竟织成了一片笼罩松林的巨网。

看着前方纵横交错的万点红斑,乔通天轻舒口气,眉宇微微一松:“阁下若是再不交人,就休要怪我不客气了!”

片刻后一声冷笑自松林中传出:“果然够卑鄙!竟然用‘万火血毒蛊’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我,若换了别人恐怕还真要饮恨于此。”

乔通天面色一怔,随即点头道:“阁下竟能识得我的手段,想必不是泛泛之辈,既然如此,还是尽早交人的好,也省得再受那万火蚀心之苦。”

“都到了这个份上还说这些做甚,我倒要看看你这万火如何蚀心?”

“哼!既然阁下如此不知进退,就休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乔通天冷哼一声,向着松林连连点指,刹那间,笼罩林间的万点红斑应声而动,乍一看去,犹如万点繁星在夜空流转,甚是壮观。

片刻之后,万火血毒蛊越收越紧,偌大的松林在其啃噬之下迅速萎缩起来,原本数十丈方圆的松林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丈大小。

便在此时,松林之中忽地腾起一团黑雾,只是眨眼间的功夫,这团黑雾便充斥整个松林,万火血毒蛊形成的火网在这黑雾的阻挡之下竟无法再前进分毫。

乔通天目睹此景登时面色一僵,随即五指连弹,不停的催动的那根短棍。

松林外围血芒大放,万点红斑犹如受到刺激一般,纷纷躁动起来,片刻后纷纷向着黑雾一扑而下,刺耳的啃噬之声随之传出。

在这强dà

的攻势之下,外围的黑雾开始缓缓退散。

乔通天冷笑一声,暗笑不过如此,不过,片刻之后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只见黑雾一阵翻滚,万火血毒蛊又被迫了回来。

乔通天再次向着点指,却发xiàn

无济于事,任他如何催动短棍,却始终不能突pò

黑雾的封阻,无论万火血毒蛊如何狂躁暴动,始终无法再前进分毫。

僵持片刻之后,松林之中忽地传出一声轻叹:“什么万火血毒蛊,不过如此而已。”

乔通天恼怒不已,正要再施手段,却见黑雾骤然一缩,万火血毒蛊失去阻挡,顿时胡乱的向前冲去。

乔通天大呼不妙,再要催动短棍已然来不及了。

眨眼间的功夫,黑雾便缩至丈许大小,万火血毒蛊疾冲而下,似乎气势极盛。

转瞬之后,黑雾骤然爆裂开来,狂暴的劲气将万火血毒蛊冲得七零八落,密密麻麻的黑红色斑点纷纷湮灭,为数不多未被劲气正面击中的血毒蛊也被带得团团乱转,没了前进的方向。

一道白光自松林间飞出,转瞬击在那根黑红色短棍之上,将其炸为碎粉。

“岂有此理!”乔通天怒喝一声,这万火血毒蛊是他花了无数心血耗费大量时间才培育而出,若想再得到这么一根谈何容易?此时眼睁睁看着宝物被毁,他自然是心痛至极。

乔通天再次伸手入怀,掏出一面赤红色小帆,抬手一扬,面现怨毒之色,咬牙怒喝道:“竟敢毁我法宝,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哼,雕虫小技!”

松林之中一阵阴风呼啸,一道黑色人影骤然飘出,两三个闪动之后便出现在林间空地之上,那道人影并未就此停顿,仍旧向着乔通天飞掠而来。

乔通天怒气正盛,竟是不闪不避,左手结印,右手猛然摇动着手中赤帆。

随着他的动作,赤帆之上忽地渗出一片淡淡的血雾,乔通天狞色一闪道:“去死吧!”

话声刚落却觉手中一空,急急抬头向右手看去,顿时大惊失色。只见赤红色小帆已然不见踪影,他的右手还保持着握帆的姿势,显得颇为古怪。

那道黑色人影飘然而回,落在林间空地之上,缓缓现出身形,此刻她的身旁还站着一个瘦削的少年,正是罗云此子。

那黑色人影正是与罗云有过数面之缘,并传授过他无名口诀的神mì

黑衣女子。

两人站定之后,黑衣女子也不理会乔通天,将赤红色小帆随意的卷了卷,便递给罗云。

罗云似乎已完全清醒了过来,挠了挠脑袋,略微有些疑惑,看了看赤红色小帆又有些畏惧,不敢伸手。

黑衣女子低叹一声,自语道:“这种血腥歹毒之物,不要也罢。”说罢手中泛起一阵黑气,将小帆一折两断,随手抛在了地上。

“你……”乔通天大感骇然,他这毒血帆阴毒无比,专吸生人精血来壮大自身,每次祭出之后必定要见血方回,而且每次使用之后因为吸食精血的缘故,其威力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增强,正是他最为得yì

的法宝之一。

此帆乃是采用极阴之地一种被称作冥石的材料饲以精血阴魂祭炼而成,不但毒辣阴损,而且水火难侵。即便像乔通天这等境界的修行者,想要毁坏此帆也只怕力不从心,但这黑衣女子竟随手便将其折断,这怎能不令他骇然大惊?

乔通天压下心中的震骇,不禁萌生退意。他虽然还有些许手段并未施展,但非到生死关头怎能贸然动用?在看到黑衣女子如此强悍的表现之后,他不禁信心动摇,不敢轻易以命相搏。

吞了吞干涩的喉咙之后,乔通天面色僵硬的说道:“敢问阁下究竟是何人?在下乔通天自问混迹云州修行界已有多年,为何从未见过尊驾?”

黑衣女子冷冷道:“我是什么人何须让你知晓?你既然迫我现身,今日之事断然无法善了!”

乔通天闻言瞳孔一缩,头皮一紧,大呼不妙,顷刻间心思急转,向着黑衣女子抱拳道:“后会有期!”

话声未落便身形一闪,瞬间消失在原地,再次现身之时,已然身处十丈之外,正头也不回的向着下山的方向奔去。

“这就想走么?”黑衣女子冷哼一声,右手蓦然向前一探,一道阴风骤然飘出,瞬间在十多丈外凝为一面风墙。

乔通天身形一滞,险些撞在风墙之上,此时步法急转向另外一侧奔去,试图绕过风墙。

却在这时,忽听背后风声呼啸,一股强dà

的劲气迫体而来,若不躲闪必定要被击个正着。

无奈之下,他只得倒折而回,一个旋身落地空地之上。

乔通天惊怒之极,懊恼不已,阴沉着脸冷冷说道:“阁下真要以死相逼吗?”

第69章 玄血门人

“你这般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将我当成什么人了?”黑衣女子冷冷说道。

乔通天怒意未消,面色僵硬道:“在下本无意冒犯,倘若尊驾执意要将我留在此地,那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说得风光!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乔通天怒哼一声,不再言语,右手一翻,手中忽地多出一块通体乌黑形如鹅卵的怪石。

黑衣女子定睛一看,双目微缩,面上略显疑惑。

乔通天狞笑一声,面现疯狂之色:“不知阁下能不能接下我这一击呢?”

黑衣女子静静的盯着乔通天手中的怪石,凝神不语。片刻后右手一招,一团黑雾凭空凝聚而出,在其身前化为数道风刃悬浮不动。

随着其右手向前一个点指,那数道风刃轻轻一颤,先后向乔通天飞射而去。

乔通天面色决然,冷笑一声,左手在前胸连点数下,面色蓦然涨红,紧接着大嘴一张,向那颗鹅卵怪石喷出一口鲜血。

罗云看得遍体生寒,令他大感奇怪的是,乔通天口中所喷的鲜血并非赤红之色,而是红中泛黑的乌红之色。

那口乌血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竟是被怪石吸了个一滴不剩。

罗云运足目力,这才勉强看了个清楚,原来那鹅卵怪石表面尽是密密麻麻的小小坑洞,这一幕不禁令他头皮发麻,内心大感悚惧。

黑衣女子眉头微皱,眼珠微微一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乔通天手托怪石,掌间忽地血光大放,左手结印,向着怪石重重一点,片刻后大喝一声,将怪石一抛而出。

怪石飞出丈许远后忽生异变,只见原本巴掌大小的鹅卵石在血芒狂闪之下忽地变为半丈之巨。

迎面飞来的数道风刃击在怪石之上只发出几声闷响便没了踪影。

黑衣女子却并无意wài

之色,反而是若有所思般微微点头。

乔通天狂笑一声,大喝道:“冥蛇之胆威力非凡,好好受用吧!”

说话间戟指向前一点,一道红芒自其指尖飞射而出,瞬间击在怪石之上,怪石随之血芒狂涨,通体剧颤起来。

黑衣女子还未有所反应,那颗怪石便骤然爆裂开来,刹那间便化作一团血雾将她和罗云笼罩在内。

强烈的血腥气息扑面而来,罗云大感头晕目眩,几乎就要昏厥过去,转瞬之后却被脏腑之中传来的阵阵刀绞般的剧痛惊醒过来,随即那种头晕目眩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一时间令他生不如死。

黑衣女子看了看罗云,随即摇头轻叹,轻轻挥手,在身前幻化出一层白色光幕,将她连同罗云一同护在其中。

随着光幕的出现,罗云头脑稍稍清醒了些,但脏腑中的绞痛之感却变得更加明显。挣扎片刻之后,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浑身剧震,痛苦的蜷屈翻滚着,张大了嘴巴却连惨叫的声音都完全无法发出。

黑衣女子探手将他提起,在他后背轻轻一拍,罗云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随后才发出一记痛呼之声。

黑衣女子又在袖中掏出一颗白色丹丸递了过来。

罗云接过丹丸毫不犹豫将其服下,随即盘膝而坐,运转无名口诀,开始疗治体内伤势。

片刻之后,伴随着无名口诀的缓缓运转,白色丹丸的药力也开始发作。

滚滚热气自其毛孔之中蒸腾而出,在他头顶凝成一片白雾,只不过,这片白雾却充满了腥臭难闻的气息,罗云只觉一阵恶心,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乔通天远远看着血雾中的情形,越看越是心惊,这冥蛇胆可以说是他压箱底的手段,以往数次面对强敌之时皆是凭借此宝才化险为夷,却不想今次遇上了硬手。沉思片刻之后,自忖讨不得便宜,决定就此退走。

他恨恨的看了一眼仍在翻滚不休的血雾,还有白光笼罩下安然无恙的黑衣女子,以及伤势渐渐恢复的罗云,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却在这时,黑衣女子见罗云已无大碍,便将白光一挥而散,又连拍数掌将身前血雾驱除一空,见乔通天已然遁出数十丈之选,怒喝一声一步踏出,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罗云呆站在原地,远远的看着夜色中的山林。

片刻之后,前方传来一记惊怒交加的怪啸,随之又响起数记劲气交击的爆裂之声。

罗云下意识的趋前数步,注目远望,却只见远处的山林间红白色光芒狂闪不定,阵阵轰鸣响个不停,显然那黑衣女子与乔通天已然交上了手。

少倾,一阵刺目的血芒在密林之中轰然亮起,黑衣女子的娇喝之声随之远远传来。

紧接着,似乎是乔通天的怪啸之声骤然响起,只不过这怪啸声中明显夹杂着一股惨烈的味道。

啸声尚未消敛,一道粗大的血芒蓦然跃上半空,然后以迅捷无伦的速度陡然一折,向着山下疾掠而去,像流星一般在夜空中划过,转瞬便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

罗云正在惊疑之时,黑衣女子忽地在其身侧现身而出,站定之后望着那道血芒消失的方向低叹一声,眉头微微皱起。

罗云呆立片刻,低声道:“前辈,刚才那人逃走了吗?”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目中寒芒隐现:“此人也算是果决之辈,见势不妙,拼着修为大损施展遁术逃走了。不过,他被我的阴煞掌力所伤,能不能恢复今日的修为,恐怕只有天知dào

了。”

罗云暗暗咋舌不已,他本是走投无路才来到此处,原本还担心自己的冒失举动会给黑衣女子带来麻烦,而实jì

情况却完全超出他的预料之外。

这黑衣女子实力之强,竟连乔通天都不是其对手,古天河那种修为就更不用说了,此时方知黑衣女子当日所说全无虚言。

黑衣女子收回目光,转首望向罗云,皱眉说道:“你不是有青风引在手吗?怎么还会被人追得如此狼狈?”

罗云低叹一声,挠头苦笑道:“前辈有所不知,晚辈本在师尊住处静修,谁想到了半夜竟被古天河等人偷偷围住。晚辈力战不敌,想要逃走却被方才那个神mì

人挡下。家师周长泰闻讯而来,挺身护我,谁料这神mì

人修为深不可测,数招之内便将家师打伤,我见情势急迫,急切间欲将他们引开,谁想又被古天河击伤。万般无奈之下我才激发青风引来到此地,却不想又被那神mì

人追踪而至……”

“够了!不要再啰嗦了。”

黑衣女子面色一黑,挥手打断罗云话声,皱眉上下打量着他:“你若是动作再慢一些,恐怕就要饮恨当场了吧?”

罗云尴尬笑道:“晚辈谨记前辈教诲,未到危急关头,怎敢轻易动用这保命的手段?”

黑衣女子两眼翻白,一阵无语。

罗云灵机一动,转移话题道:“前辈可知,方才那个名叫乔通天的神mì

人,究竟有什么来头?”

黑衣女子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乔通天?哼!玄血宗的门人,倒也算有几分手段。”

“玄血宗,这是什么地方?”罗云听得不明所以,挠头发问。

黑衣女子白了罗云一眼,不屑道:“说了只怕你也不懂,不过告sù

你也无妨,‘玄血宗’不是什么地名,而是一个门派。这个门派在云州一带虽说门徒不多,势力也不算太大,却是颇负恶名。其门人大都修行一些左道阴邪之术,暗地里害人无数,大违天和,为云州诸宗门所不齿。”

罗云听得半懂不懂,什么左道阴邪之术,什么云州诸宗门,他都是第一听说,一时大感新鲜有趣,片刻后便沉浸在遐想之中。

良久之后,罗云的思绪被黑衣女子的话声打断。

黑衣女子皱眉自语道:“玄血宗行事隐秘,素与云州明面上的势力少有往来,怎么如今却与白家扯上了关系?”

罗云眉眼一动道:“这乔通天与古天河颇有些瓜葛。”

黑衣女子缓缓点头道:“如此看来,玄血宗极有可能垂涎白家的钱势,已经盯上了白家这块肥肉。”

罗云心头一惊,随即想到周长泰与古天河对骂之时说的那些话,似乎明白了什么,急道:“那白家岂不是有危险了?”

黑衣女子冷笑一声道:“白家的事情,恐怕还轮不到你来操心吧?白家能在云城风光这么多年,其根基之深岂是你能够想像的?”

罗云面色一怔,随即恍然,对于坐拥庞大势力的白家来说,自己一个小小的内门弟子,便如同一个微不足道的蚂蚁一般,转念一想,的确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看你眼下的状况,白家怕是回不去了吗?”

罗云怔愣片刻,默然点头,对于今日的遭遇他虽然早有预料,但事情真的到了眼下这步田地,那种失落的感觉还是令他很难接受。

古天河已经公开向他寻仇,他再回白家无异于自寻死路,倘若他回到周长泰门下,在他的庇护之下蜷缩不出,不仅自身多有不便,更会给周长泰带去无尽的麻烦。今日这种情形若是再来一次,他和周长泰恐怕都不会那么幸运了。

“前辈说的是,白家恐怕再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黑衣女子眉梢一挑道:“你准bèi

何去何从?”

第70章 青木

罗云环顾周遭,内心一片茫然,片刻后摇头低语道:“天下之大,哪里不能去呢?”

黑衣女子目光微动,面露一丝古怪笑意,接口道:“天下之大,恐怕你是不知去往何处吧?”

罗云被说中心事,面上茫然之色更重,内心泛起阵阵苦涩。

当初,他跟着高远来到这浮金遍地,繁花似锦的云城,心中想着的,是经过一番刻苦磨炼闯出一个大好前程,这正是一直以来支撑他刻苦修行努力奋进的原始动力。

如今,在他武功精进修行渐渐踏上正途,发展势头正旺的时候,这美好的梦想骤然破灭,眼下他真的不知该何去何从了。

云城虽大,天下虽大,哪里才是他该去的地方呢?总不能现在就回到黑石村终老一生吧?

夜空中薄云消散,露出满天的繁星。

黑衣女子在天灵虎骨的帮zhù

之下修为恢复极快,她默默盘算着,相信用不了多久便可修为尽复。

她默默感受着重新回到体内的强dà

力量,心情大为爽朗,早已将乔通天贸然闯入带来的不快抛在了脑后。

片刻的沉默过后,她抬头仰望,看着夜空中疏疏朗朗的星辰,淡淡说道:“你看这满天的繁星。”

罗云应声抬头,入目是数之不尽的星辰,他疑惑的看着那些明暗不定的星星,内心的思绪也像那些星光一样,明灭不定,此起彼伏。

罗云疑惑的转过头,见黑衣女子不再说话,依旧仰头望天,似乎在凝神感受着什么。

于是,他也微微闭目,凝神感受。

片刻后他似乎有所明悟,身躯微颤,动情感叹道:“是呀,我便如同这满天繁星中最不起眼的一颗,虽然平凡普通,但也有自己的光明!”

黑衣女子愕然转头,檀口微张,望向罗云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说的意味,甚至流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

罗云恍然不觉,继xù

说道:“是的,我虽然渺小,但仍有自己的光明。这万千繁星便如同世俗间的众生,看似数之不尽,却又各得其所。”

说到此处,他似乎非常动情,身躯都情不自禁的有些微微震颤,慨叹一声道:“多谢前辈苦心教诲!相对于偌大的天下,白家只是一叶小舟,只是一片浮云。离开白家又能怎样?难道我就不能靠着自己的刻苦修行和努力奋斗来实现梦想吗?”

罗云这番话发自肺腑,说得那叫一个慷慨激昂,话声落定似乎仍是意犹未尽,脑海中思绪翻滚,电闪雷鸣。想起自己将要面对的陌生局面和茫不可测的未来,一股莫名的豪情涌上心头。

此时此刻,他不禁灵思泉涌,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慨,张口叹道:“啊!……”

黑衣女子终于忍受不住,身躯轻颤,却并非是被罗云的豪情所感染,而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强忍着心头的恶寒,脱口道:“说够了没有?”

罗云喉咙一堵,还未出口的话便卡在嗓中,顿觉有些呼吸不畅,噎得十分难受,一脸尴尬的望向黑衣女子:“前辈你?”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侧目道:“酸腐之极!小小年纪便如此酸腐,简直令人无法忍受!”

罗云怔愣片刻,似乎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面色涨红大感窘迫,转瞬又心生疑惑,涩声道:“前辈让我看这满天的繁星,难道不是想对我说些什么?”

黑衣女子眉眼微抽,片刻后压下内心的不适之感:“你看这满天的星辰何等璀璨?人生百年匆匆而过,便如流星般一闪而逝,虽然也曾绽放过耀眼的光芒,但终究要陨灭散去,化作尘埃。”

对于自幼饱读经书的罗云来说,这番话并不十分难懂,他默默咀嚼着黑衣女子话中的深意,感叹道:“是呀!可那又如何呢?不管你是王候将相,还是贫贱乡民,谁又能永生不灭长存于世呢?”

黑衣女子嘴角一抿,面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笑容:“谁说没有?”

罗云正沉浸在感慨之中,忽听黑衣女子这么一说,不由被惊得一呆,片刻后面现恍然之色。

“噢,我知dào

,前辈说的一定是传说中的修道成仙之人人,可又有谁真zhèng

见过呢?”

黑衣女子收起古怪笑意,正色道:“关于修道成仙之事,世间多有传闻,但那大都是些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真zhèng

的修行,绝不像传闻中那般轻松惬意,甚至凶险之极。”

罗云心头一震,他忽然发觉,此时此刻这黑衣女子流露出的气势大异往常,令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片刻之后,他忽地想起在云岩山的所见所闻,心头一跳,便再也压制不住那股冲动,脱口说道:“前辈!我想起来了,我可能真的见过传说中的仙人!”

黑衣女子转头过来,面现愕然之色:“你是说……”

“当日我前去云岩山猎取天灵骨,半夜之时曾看到一白一绿两道流光自天而降,就落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听他们说话的声音,好像是一男一女。”

“噢?”黑衣女子微微微皱,沉吟片刻之后眉眼一抬道:“他们没有发xiàn

你么?”

“没有,我当时躲在山洞里,他们只在对面的山崖上说了几句话,便又化作流光飞走了。”

黑衣女子听罢沉默不语,目光微微闪动,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之后又摇头轻叹,面色恢复淡然。

“罗云。”

“前辈?”

“倘若有修习道法的机会,你愿不愿意踏上修行之路?”

罗云闻言一惊,片刻之后冷静下来,心忖谁人不想修道成仙,就连黑石村三五岁的小孩子都知dào

做神仙最逍遥了,不仅能飞天遁地,还能长生不老。

不过传说毕竟只是传说,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讲,神仙鬼怪这种事情也只存zài

于乡野怪谈之中。就算世上真有神仙存zài

,那跟自己这种凡人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的,真有这等机会那还犹豫个什么?

想通此节,他当即连连点头道:“求之不得,我当然愿意!”

黑衣女子却轻叹一声,摇头自语道:“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真的踏上这条路,说不定有一天你会后悔。”

罗云听得似懂非懂,郑重说道:“我不怕吃苦。”

黑衣女子嗤笑一声:“有些事情,不到眼前你是不会明白的。这其中的艰险,远比你在白家遭遇大上千百倍。”

罗云听着黑衣女子话中之意,隐隐约约感觉一个巨大的机遇就在自己的眼前,若不一把抓住,只怕会后悔莫及。

“再苦再难我也不怕!”

黑衣女子淡淡点头,瞥了罗云一眼,低声自语道:“心性尚可,只是资质稍稍差了点儿。”

少倾,黑衣女子在袖中略一摸索,掏出一块木牌抛给罗云。

罗云慌忙接在手里,定睛看时,却见那块木牌通体青黑,只有巴掌大小,表面刻有一些弯弯曲曲的古怪纹路,也不知有何奥妙之处。

他望向黑衣女子,面现疑惑之色。

黑衣女子正色道:“这块木牌乃是一个凭证,其中刻有一幅地图。”

罗云大感奇怪,将木牌翻来覆去的看了又看,木牌之上除了那些古怪纹路,哪有什么地图?

黑衣女子见状眉头微皱道:“木牌中的地图,以你现在的境界还无法查看。”

罗云张大了嘴巴,显然,对于眼前这种状况他还需yào

一点时间来理解和接受。

“前辈将这木牌留给晚辈,是何用意?”

黑衣女子却未直接回答,只是淡淡说道:“如果你能在半年之内,将我传你的第三层无名口诀练成,便能明白其中的奥妙。”

罗云疑惑道:“假若半年之内无法练成呢?”

黑衣女子冷哼道:“那这牌子便是废木一块,可以拿去烧火了。”

罗云面色一僵,又问道:“如果晚辈练成了,那又当如何?”

“木牌中所刻,是通往一个修仙宗门的地图,你看过之后自会明白。半年之内你拿着此物去往地图中所指的地方,便能获得入门的资格。至于以后的事情,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罗云心头大震,双眼一亮道:“这地图所指是哪家修仙宗门?”

黑衣女子稍稍有些不耐,皱眉道:“恁多废话!倘若你练不成第三层口诀,便是机缘不够,告sù

你又有何用?”

罗云面色一僵,不得不收起了心中的疑问。

黑衣女子遥望云城夜色,低叹一声道:“我体内伤势已然恢复的差不多了,不日便要离开此地。”

罗云面色一黯,隐约间有一丝不舍。

“何去何从,你好自为之吧。”

罗云将木牌收在怀里,郑重说道:“倘若晚辈去到木牌中所指的修仙宗门,是否还能再见到前辈?”

黑衣女子沉默片刻,面上浮现一丝高傲的神色,周身渐渐散发出一股冷清气势,双目之中隐有寒芒闪烁,似乎完全没有听到罗云的话声,又或混不在意不屑回答。

罗云静候片刻,见黑衣女子仍未回应,便暗叹一声,向其躬身一拜。

黑衣女子面色淡然,仅以目光回应。

“前辈保重,他日有缘再见,晚辈告辞!”

黑衣女子轻轻点头,默然不语。

罗云抱拳躬身,后退三步。

他回头看了看白家的方向,暗叹一声,收回目光,大步流星向着山下奔去。

第71章 夜探楼船

茫茫夜色中,罗云孤身一人离开白家后山,向着城门的方向飞奔而去。

在服食过黑衣女子的白色丹丸之后,他体内的伤势已然好了七八分,再加上冥海玄玉的辅助,仅剩的一些伤势也在快速的恢复着。

罗云虽急于出城,却仍是十分谨慎,并未直走官道,而是从偏僻的小道绕到城门一侧,远远观察着前方的阵势。

古天河在白家位高权重,今夜又连连吃瘪,再加上大仇在身,倘若真的就这么放走罗云,那便是云城最大的笑话。

罗云隔远静观,只见前方正有十几个劲装打扮的武者列作两队,牢牢把守着城门。

原本守城的两个兵士此刻正在另外一侧的偏门下方,围着一个柴火堆烧火取暖,两人手中各自拿着一个小袋子,笑嘻嘻的聊个不停。

借着夜色的掩护,罗云又向前靠近了些,入目的情形更是让他眉头大皱。

城门下列队的十几个劲装武者均是身背弓箭,那领头之人的身形看去还有几分熟悉。再靠近一些,他才发xiàn

那人竟是古天河的座下弟子。

罗云抬头看了看云城高大的城墙,摇头低叹,内心暗骂不已,到底是哪个天杀的把城墙盖的这么高?

这道城墙笔直挺立,高逾十数丈,墙头上还有巡逻的兵士来回走动着。

可就算无人把守又能怎样?莫说是罗云,就算是周长泰或者古天河来了,也未必能够越过去。

罗云望墙兴叹,内心闪过种种念头。

或许可以先回到城里,找个僻静的角落暂避一时,等风头过后再走?

这个想法刚刚兴起便被他否定,莫说他对云城的街巷还不够熟悉,单是想想白家在云城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庞大影响力,便足以让他心生寒意。再加上遍布大街小巷的白家眼线,更会让他无处藏身。

可若是硬闯出城,那十几张强弓可不是闹着玩的,毕竟白家内门弟子也不是吃素的,有心戒备之下怎会给他从容逃走的机会?

罗云左思右想完全想不到可行之策,憋闷片刻将牙一咬,暗忖实在不行就等天亮之后混在出城的人群之中,倘若真被发xiàn

也好搅乱局面浑水摸鱼,借着人群掩护趁乱出城。

若说跑路,迭风术可是再好用不过了。

他悄悄离开城门,在一处偏僻的小树林中躲了起来,倦意上涌,不知不觉中竟然进入了梦乡。

三更时分,睡得迷迷糊糊的罗云听得一阵嘈杂的人声入耳,心头一惊蓦然醒转过来,下意识的从地上一弹而起,环视周遭,片刻之后心头一松。

他本以为是白家人发xiàn

了自己的行踪,仔细一听,才发xiàn

这嘈杂的话声似乎是从不远处传来,说话之人有男有女,间中还伴着流水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循声而往,三转两绕,愕然发xiàn

自己竟来到了穿城而过的运河岸边。

此时他才醒悟过来,不禁暗骂自己太过大意,他精心挑选的藏身之处,竟然就在运河边上。

不远处正泊着一艘长约十丈的宽大楼船。

夜风轻轻吹过,在宽阔的河面上掠出道道波纹,运河水不紧不慢的拍打着船身,发出哗哗的轻响。

虽是三更时分,船头船尾却仍是亮着几盏风灯,顶层居中的一间船舱内更是灯火通明。那嘈杂的男女说话之声便是从那处传来,听起来应该有三五个人。

船舱内的人来回走动着,不知在忙些什么,隔远望去,只能看到烛光投射的人影在窗上晃动个不停。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船舱门从内打开,一个长须老者跨步而出,手中还拎着一个小箱子。

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中年妇人紧随其后步出舱门。那个妇人出舱之后立即返身将舱门关闭,毫不拖泥带水,动作熟练之极。

那个男子四十上下,头戴方帽,一副管家打扮。几人前行数步,在栏杆前停住脚步。

罗云睡意尽去,凝神注目,竖耳倾听。

那管家模样的男子低咳一声,开口说道:“华先生,我家小姐的病情怎么样啊?”

“唉!”那老者轻叹一声,手捻长须缓缓开口:“王管家,实不相瞒,贵小姐天生顽疾,本就根深蒂固,如今更是寒髓入骨,每况愈下呀!”

一旁那妇人似乎有些不耐,不待王管家有所回应,便皱眉说道:“净拿这些高深莫测的废话来唬人,快说人话!”

长须老者面色微僵,却并不发作,王管家则轻咳一声掩去尴尬,示意老者继xù



老者又是一声低叹,话声仍是那般不紧不慢:“此证老夫思辨已久,实乃生平仅见,放眼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同样的病家!”

妇人冷哼一声又要发作,却被王管家以眼色制止。

王管家追问道:“那先生可有良策?”

中年妇人却抢道:“他要有办法还会说这些云山雾罩的废话?”

长须老者轻咳一声道:“不然!”

王管家神色一动:“先生请讲!”

老者微微点头,神色自信无比:“老夫观察令小姐多日,她的病情始终时好时坏,每日里反复发作,着实棘手!不过,近些日子以来,在老夫悉心调治之下发作的频次已有所下降!这般明显的变化,不知王管家有没有留意呀?”

妇人又抢道:“说的好听,不就是开了些让人昏睡的方子吗?我家小姐每次都是清醒的时候才会发病,照你这意思,是要一直昏睡不起才行吧?”

“你……妇人之见!妇人之见!不懂医术就不要乱说!也罢,老夫不与你计较。”

王管家一脸苦色,拱手道:“先生莫怪,此行还要费些时日,先生慢慢再想办法也不迟。”

“嗯,此言正合我意!”

中年妇人忍不住又要出言相讥,王管家抢到:“时辰不早,先生快下去歇息吧。”

“嗯,老夫先行告退!”老者微微颔首,转身踱步向下层走去。

待去的远了,王管家才低叹一声,皱眉看了妇人一眼。

妇人冷冷道:“骗吃骗喝骗银子,多少名医隐士都毫无办法,这样的当难道还没上够吗?”

王管家长叹一声,苦着脸说道:“又有什么办法呢?家主虽然明知如此,可又怎么会放qì

呢?毕竟就这么一个孩子呀!”

妇人叹息道:“咱家小姐什么都好,可就是这病,唉……”

两人边说边行,中年妇人在船尾的一间舱房停了下来,推门而入。王管家则沿着楼梯向底层走去,片刻之后,顶层的船舱内灯光尽灭。

罗云先前听得入神,直到眼前光线一暗才醒过神来,正琢磨着再找个僻静处藏身,刚要站起却忽地面色一怔,随即抬手拍了拍脑袋,盯着眼前的楼船脸上浮现一丝怪笑。

半个时辰之后,楼船上下再无动静传出,看样子船上的人都已睡着。

罗云展开轻身之术,提着一口气悄悄来到岸边,这才发xiàn

眼前这楼船比他估计的更加高大,他盯着船身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从哪里才能上船。

船身可不同平地,若是用轻功强行跃上,搞不好会惊动船上的人,毕竟他也拿不准船上哪个角落里会不会正藏着几个练家子,万一被人发xiàn

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他皱眉琢磨半天,扭头一看发xiàn

岸边有几颗大树,顺着树干向上望去,几根粗枝横伸向外,恰好悬在楼船上方。

这一幕让罗云暗暗叫好,若非夜深人静场合特殊,只怕就要拍掌称快了。

爬树可是他的拿手好戏,几乎可以说是看家本领。

他窃笑一声,暗想从小就在黑石村外的小山上练就的一身“惊世骇俗”的爬树本领,如今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他将近前一颗大树上下扫视一遍,心中大为满yì

,随即不再犹豫,手脚并用之下仅仅片刻间的功夫便攀到了高大的树冠上。随即又选了一个粗大的横枝,小心翼翼的向前爬去。

枝头渐细,直直伸向楼船上方,随着罗云的缓慢爬行,这根长枝也渐渐向楼船顶层的甲板垂去。

罗云轻悄悄的落在甲板上,缓缓松开手中拽着的纤细枝头,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动。

可到了最后,树枝还是呼啦一声弹了上去,尽管声音不大,听去更像是夜风吹拂而过引发的响动,但还是将罗云惊出一身冷汗。

他默默祈祷着,暗道你们都好好睡觉,千万不要有人听见。

却在这时,顶层船头处一间舱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罗云暗叫不好,提纵身形,轻轻一跃,双手紧扣栏杆悬在船头前方。

一个家丁打扮的男子揉着眼睛走了出来,将楼船周遭扫视一遍,并未发xiàn

任何异样之处。忽地抬头一看,只见头顶树枝轻摇,顿时气恼不已,低骂了几声便返身走回舱内。

片刻之后,罗云探头观望,见那间舱门已然关了起来,这才小心翼翼的再次爬上甲板。

环顾左右,见甲板一侧堆着几个大箱子,表面覆着厚重的帆布,他便悄悄来到近前,掀开帆布,钻进大箱的空隙之中藏了起来。

第72章 云城双鼠

帆布覆盖之下内中十分憋闷,罗云忍耐许久,忽地想到倘若天亮之时有人查看货物,自己岂不是无所遁形?

这个想法瞬间便将他惊出一身冷汗,他暗骂自己不够谨慎,沉吟片刻后决定另寻藏身之处,便掀开帆布爬了出来,向着船尾悄悄走去。

船尾处有几间空闲的舱房,窗子半掩着,罗云隔窗望去,只见内中尽是一些杂物,似乎是一些生活起居用品。

隔壁的一间舱房虽然门窗紧闭,却有一股浓重的药香气息从门窗的缝隙中飘了出来,显然这是一间存放药材的舱房。

他走到船尾,见最后一间舱房被一些大大小小的杂物胡乱的塞满,看样子连站人都不太方便,心思一动便穿窗而入,在杂物的遮掩下藏了起来。

这间舱房内光线十分暗淡,的确是极好的藏身之处,房内的各色杂物上均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似乎有些日子没被整理过了,这正合了罗云的心意。

他藏在杂物堆里,紧绷的心神稍稍松驰了些,片刻后盘膝假寐,轻催动无名口诀,缓缓恢复着体内的伤势。

四更时分,楼船毫无征兆的微微一晃,在河面上荡起层层浅波。

这小小的变化虽是微不可察,却并未逃过罗云那远超常人的灵觉,他蓦然睁眼,凝神感受,发觉顶层船面之上似乎有人正在走动。

正惊疑之际,突然闻到一股异香飘入鼻端。这香味儿颇为怪异,乍闻之下竟令他心神恍忽,几忽就要昏睡过去。

片刻之后,他心头一惊暗叫不好,这香味儿并非什么脂粉气息,竟是迷香的味道。

他急催无名口诀,将那股异香迫出体外,片刻间睡意尽消,头脑随之清醒过来,悄然起身来到窗边,借着窗格的掩护向外望去,入目的情形令他眉头大皱。

船尾处的风灯不知何时已经熄灭,暗淡星光映照之下,两个身材瘦削的男子正猫着腰向前方走去。

罗云功运双目,刹那间看得明明白白,这二人均是一身夜行打扮,黑巾罩面,只露出一双贼溜溜的双眼。

其中一人背对舱房,一双贼眼往四下里扫个不停,似乎在戒备着什么。另外那人则面向舱房,用一把纤细的匕首将所过之处的木窗悄然拨开,又将迷香吹入其中,动作极为熟练。

罗云暗道原来如此,这二人竟是趁着夜深人静登船行窃的贼人。

片刻间的功夫,二人便来到居中那间舱房的窗前。依旧是如法炮制,先将窗子缓缓拨开,向房内灌入迷香,随即又探头内望,待将内中情形探清之后,便蹑脚来到门前,瞅准左右无人察觉,便将闩一挑而开,先后闪身入内。

罗云大觉不妥,心想这算什么事儿?云城这等繁华之地,竟然也有人做这等鸡鸣狗盗之事么?

他可是知dào

,在黑石村的时候,村民们都是夜不闭户,日间外出也是院门大敞,几乎从未听说有人丢过什么东西。

他摇头轻叹一声,忽地想起自己眼下的所作所为,似乎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禁摇头苦笑起来。转瞬间却又想起了什么,皱眉暗忖,居中那间舱房想来便是那富家小姐起居之所,这两个贼人释fàng

迷香偷偷入内不知会做出何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若仅仅是偷盗些财物也就罢了,可他二人若是天良尽丧,见色起意,甚至是图财害命,岂非天大的祸事?

这么一想,罗云顿觉不能再坐视不理。

他虽然也是偷偷上船,可绝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等伤天害理的人间残事在眼前发生,这让他于心不安,甚至于转瞬间便产生了一种同案犯的感觉。

他甩了甩头,强行压下这股不安之感,提纵身形翻窗而出,向着居中的舱房潜去。

来到舱房前,他屏息向内望去,房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这间舱房内饰极为讲究,内中各色用品一应俱全。

两个贼人正蹲一个柜子前面拾掇个不停,将柜子里的东西胡乱的装进一个大袋子里,两人一边装着财物,一边窃窃私语。

“大哥,咱们今天可算是遇上肥羊捡到宝了!”

“嗯,也不枉咱们费劲盯了这么几天,这下可以大赚一笔了。”

“大哥,这回可要多分兄弟一点儿,上次那笔货我还赌账还不够呢!”

“少他妈废话,这次事成,少不了你的好处!”

“嗯,大哥就是爽快,小弟佩服的紧!”

“少啰嗦,赶紧给我装!”

……

两人手脚着实利落,片刻间的功夫,便将那个大袋子装了个鼓鼓囊囊。两人又翻箱倒柜,却没有再发xiàn

什么值钱的物件。

那名身材稍高的贼人扫视着房内的华美装饰,摇头长叹。

“大哥,你叹息什么?看上什么咱们直接拿走就是了!”

“你真是个蠢货!我要是看上这艘船了,难道也要将船开走不成?”

“这个……嘿嘿,你就是想开兄弟我也不会呀!”

“那你还废什么话?”

“是是,大哥说的是!”

那名身材稍矮的贼人拍马不成,却招来一顿白眼,只得躬身赔笑,眼珠贼溜溜乱转,在房内瞅个不停。

“大哥!”

“我说你怎么恁多废话?”

“不是,大哥!你看那边。”矮个男子抬手指向另外一侧。

高个男子举目望去,怒道:“不就是一个睡着了的人吗?”

“嘿嘿,大哥,小弟我……”

“你什么?别他妈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嘿嘿,小弟我可是很久没有到小娇那里去了,最近就连娘们儿的手都没有摸过……”

“你他妈想干什么?咱们是偷东西,不是来偷人的!”

“大哥,你是饱汉子不知饿法子饥呀!”

高个男子闻言怒骂一声抬手作势便打,矮个男子一个矮身躲了过去。

“大哥,你就可怜可怜小弟吧,大嫂那脾气你也知dào

,眼前这人你要是没兴趣,便让小弟掳去做个媳妇吧?”

高个男子面色一僵,冷哼道:“你抓个大活人回去,就不怕惹祸上身?”

“嘿嘿,这个不劳大哥费心,小弟自有处置,管叫她唤天不应,唤地不灵。”

“唉,随你吧!不过你可得提起十二分的小心,这事儿跟我可没半点关系,出了事你得自己兜着!”

“没问题,大哥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嗯。”

矮个男子一阵兴奋,搓着双手便向床边走去。

罗云看得心头大急,便欲破门而入。

却见那矮个男子来到床前,只看了几眼便愣在了当场。

高个男子等待片刻,见其没有动静,不禁心头火起。

“磨蹭什么呢?要下手快点!”

“啧啧……”矮个男子却恍若未闻。

“你他妈给我快点!”高个男子低声催促着。

片刻的沉默过后,矮个男子叹道:“真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好kàn

的女子!”

“没用的东西!一个女人就把你迷成这样?”高个男子很是不以为然,趋前数步来到床边,探头望去,立时便怔在当场。

“啧啧……”

“大哥?你怎么了大哥?”矮个男子见状心头一沉,抓住高个男子的手臂轻轻摇晃起来。

“滚一边儿去!”高个男子将他甩开,俯身在床前蹲了下来。

片刻后喃喃自语道:“真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好kàn

的女子!”

“大哥呀!你可是答yīng

把她留给小弟做媳妇儿了,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呀,大哥!”

“滚你个狗日的!老子天天在家受那臭婆娘的气,早就受够了,今天就要出一口恶气!”

“大哥你,你不能呀!”矮个子连滚带爬的抢了过来,却被高个男子一脚踹了回去。

高个男子将手抬起,向那女子脸上缓缓探去,手还未落下,却已是双眼放光,嘴角的口水已抢先流了下来。

矮个男子跌坐一旁,咬牙叹气。

罗云见情势危急,知dào

不能再等,将房门一把推开,跨步入内。

房门发出咣当一声震响,将屋内两个贼人吓得一个激灵。

高个男子蓦然将手收回,在腰间一抹,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指罗云。

矮个男子则将盛满财物袋子护在身后,也拔出一把匕首横在胸前。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管我们‘云城双虎’的好事?”

罗云冷笑道:“‘云城双鼠’?好响亮的名头!二位何不摘下面罩,让在下瞻仰一下尔等的英姿呀?”

矮个男子怒道:“什么‘云城双鼠’,咱们是‘云城双虎’,老虎的虎!”

高个男子踹了他一脚,转向罗云道:“你是何人?意欲何为?”

罗云怒道:“你们非但盗人财物,还想毁人清誉,当真是无耻之极!”

高个男子将罗云打量片刻,见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心头大为放松,冷笑道:“老子想干什么,还轮不到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娃来管!老二,给我上!”

放声落定,两人身形一动,一前一后将罗云围了起来。

罗云的伤势虽然还未痊愈,但自忖对付两个毛贼还是绰绰有余的,心中有底,便毫无所惧。

第73章 仗义出手

他暗自凝神,体内真气引而不发,静立不动。

两个贼人毕竟做贼心虚,片刻后已然失去耐心,高个男子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低喝一声,一前一后纵身扑上。

两把匕首闪着寒光,分别向着罗云前胸和后背刺去。

罗云冷笑一声,身形向右一闪,轻而易举的避过两人的攻击。

两个贼人皆是一怔,若非收手尚快,险些就要被对方刺个正着。

高个男子大骂一声蠢货,随即匕首锋尖一转,向着罗云脖颈抹去。

矮个男子则低喝一声,将身一躬,向罗云下身袭去,两人配合异常熟练,显然是极有默契。

罗云轻轻一跃,旋身向前,落地之后向着两人后背轻轻一拍,两人痛呼一声,扑通扑通跌倒在地。

两个贼人此时方知遇上了练家子,再也不敢大意,高个男子一个弹身站了起来,矮个男子也随之爬起,怒骂一声,用匕首指定罗云。

高个男子冷不丁的将右手一扬,将一包石灰粉洒向罗云,矮个男子则纵身而出,向着罗云前胸刺去。

罗云左手一挥,一股劲气横扫而出,那股扑面而来的石灰粉便骤然倒卷,呼的一声向高个男子迎头卷去。

高个男子猝不及防之下被石灰粉扑个正着,当即啊呀一声,手捂双眼,倒地惨叫不已。

矮个男子狞色一闪,低喝一声:“着!”

却见罗云不闪不避,只是屈指一弹,便将那把匕首击飞,随即右手握拳,向着来势不止的矮个男子面门击去。

只听嘭的一声闷响,矮个男子眼前一黑便扑通倒地,大嘴一张,两三颗门牙掉落在地板上,剧烈的疼痛随之传来,他手抚面门惨叫不止。

片刻之后,视力稍复的高个男子正想偷偷发射暗器,却被抢先察觉的罗云上前一步,一脚将暗器踢飞。

罗云扫视左右,将绑着麻袋的长绳解下,把失去抵抗能力的两人背对背捆在了一起。

几人打斗的响动颇大,楼船上下的熟睡中的人已被惊醒,此时已有数人跑了上来。

迷香的药力也已散去,舱房内的木床上,那个女子不知何时已然醒了过来,只是还未起身,此刻正侧着头,静静的看着舱内的情景。

几个家丁模样的粗壮男子抢近舱房,立时便是一呆,大喝一声便要将罗云拿下。

木床上那个女子轻声喝道:“住手!”

几人闻声脚步一顿,随即快步来到床前,燃起油灯,又将那位女子护在身后。

“休得无礼!今夜多亏这位小哥出手相救,否则我只怕已经被那两个贼人给害了!”

那女子嗓音清脆,话声悦耳之极,罗云却听得眉头微皱,单从这话声之中,他便已经听出此女中气大亏,似乎很是虚弱,果然是有病在身。

“小姐言重了,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只是尽一点本分罢了!”

中年妇人抢进舱房,王管家也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进门之时亦是怔愣不已,随即神色微动,将舱内情形尽收眼底,对此间之事已大致心中有数。

“小人睡得太死,险些坏了大事,还请小姐责罚!”

“王伯莫要如此!多亏这位小哥出手相救,我才能够安然无恙。”

王管家转身喝道:“来人,将这两个贼子拖下去,问明身份,再将手脚打断,送去报官!”

“不要,饶命呀!”两个贼人闻声面如死灰,求饶不止。

门外两个壮汉应声而入,将两人拖了出去。

王管家随后转向罗云,拱手施礼道:“敢问这位小哥尊姓大名?”

“不敢不敢!在下罗云。”

“原来是罗公子!”王管家眉头微皱,面露疑惑之色,“敢问罗公子为何在我家船上,又是如何发xiàn

贼人行窃的呢?”

罗云顿时面色一僵,这才陡然醒觉,先前只顾着救人,完全忘了自己的处境,当即是面色涨红,尴尬不已。

王管家话声转冷,缓缓说道:“不知罗公子家在何处,令尊又是何人?”

“这个,我……”罗云吞吞吐吐,不知该如何解释,后背都被冷汗浸湿。

那个女子在中年妇人的搀扶之下缓缓起身,坐在床边轻声说道:“王伯莫要如此,这位公子想来是有些难言之隐。”

罗云闻言如释重负,默默点头。

王管家却大觉不妥,皱眉望向那个女子。

那女子又道:“不知公子去往何处?”

罗云低声道:“实不相瞒,在下正准bèi

离开云城,未曾想刚来到此处便看到那两人鬼鬼祟祟欲行不轨,当时事态紧急,在下并未多做他想,忍不住便出手阻止。”

那女子面露欣然之色,微微点头,片刻后神色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试探着开口道:“王伯,今次多亏罗公子仗义出手,才让我免遭受辱之难,这份恩情,该当如何感谢才好?”

王管家沉吟片刻,躬身道:“罗公子援救之恩理当重谢,一切全凭小姐心意!”

又转身面向罗云,拱手说道:“不知罗公子意下如何?倘若有什么需yào

尽管道来,我家小姐定会应允!”

那年轻女子听得眉头微皱,王管家这番言辞看似合情合理,实则态度生硬,这让她感到有欠妥当。不过考lǜ

到王管家必定有他自己的权衡,且当着众人的面却又不好明说,她也就没有出言纠正,只是沉默不语,面带歉疚之色,诚恳的望着罗云。

罗云被她看得大为窘迫,下意识的将目光移开,连连摆手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我只是凑巧遇上,路见不平,责无旁贷,可万万算不上什么恩情,更当不起你们如此盛情感谢!”

年轻女子双目微眨,面色舒缓开来,欣喜之意更浓。

王管家眉头一松,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罗云,谨慎之色却是丝毫未减。

少倾,年轻女子轻声开口:“罗公子。”

罗云一脸尴尬,摆手说道:“千万别这么称呼,叫我罗云便好,我也不是什么公子。”

年轻女子微笑颔首,又道:“公子眼下可有去处?”

罗云默然片刻,唯唯诺诺道:“眼下……嘿,天亮再说吧。时辰不早,你们赶紧歇息,在下告辞!”

“公子且慢!”那年轻女子缓缓站起,脚步轻移,离开床榻。尽管神色有些急迫,但脚下却是极有分寸,步子不大不小,身姿挺拔端正,显得极有涵养,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矜持风范。

她缓步趋前,在王管家身旁站定,轻声说道:“这两日间我们也要离开云城,罗公子若是不嫌弃船上条件简陋,不妨在此暂住几日,待出了云城再离开也不迟呀!”

罗云心头一动,暗呼求之不得,随即却又觉得有些不妥,挣扎片刻,面露难色道:“你我素不相识,我在你们船上暂住,只恐多有不便!”

年轻女子见罗云并未一口回绝,心头微微一松,摇头道:“公子多虑了,我家船儿虽然简陋了些,空闲的舱房却有不少,公子尽管住下便是了。”

“小姐,这……”王管家轻咳一声,出于谨慎,忍不住出言提醒。

年轻女子微微一笑:“王伯勿要多虑,先带罗公子安排住处去吧。”

王管家无奈只得点头应诺,几人随即别过,罗云紧跟在王管家身后来到底层,在一间空闲的舱房住了下来。

楼船在云城逗留两日,两日过后,一大早便拔锚起航,顺流而下,向着出城的方向驶去。

在出城的水闸处,楼船被守卫的兵士拦了下来。

罗云发觉异状,躲在舱房内不敢出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岂料这只是例行的出城检查,王管家与负责盘查的校官似乎还颇为相熟,两人在一处聊了几句,兵士就开闸放行了。

罗云在舱房内憋出一身冷汗,待听得舱外风声呼啸,才发觉已然出了云城,不禁大呼庆幸。

吃罢早饭,罗云正闭门呆坐,忽听门板咚咚响起,原是有人叩门想请。

罗云开门一看,见是一个小丫鬟,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却很是标致,眉清目秀,一脸机灵乖巧的模样。

小丫鬟见舱门打开,从容施礼道:“罗公子,我家小姐有请!”

罗云涩笑一声:“千万别这么称呼,我可不是什么公子,你直唤我名字便好。”

小丫鬟见罗云说话颇为随和,使也不再那么拘谨,稍稍放下矜持,面露可人笑意道:“罗公子言重了,奴家万万不敢如此,倘若被我家小姐知dào

了,少不了又得赏奴家一顿责罚。”

话虽是这般说,但小丫鬟的脸上却始终带着笑意,丝毫没有紧张的神色,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盯着罗云看个不停。

罗云极少被一个女子这么紧盯着看,况且还是近在眼前,虽然对方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仍是令他感到羞怯难当。不过,他见这小姑娘的笑容透着一股天真烂漫,又觉可爱,紧张之感便去了不少。

小丫鬟咯咯一笑道:“对了,奴家名唤芸儿,罗公子直接唤我芸儿便好。”

罗云轻咳一声道:“岂敢岂敢?这位姐……噢不,这位妹妹,我便称呼你芸儿妹妹吧。”

芸儿抿嘴一笑,点头道:“这可真是折煞奴家了!”

“哪里哪里?”,罗云挠头涩笑。

“罗公子请!”芸儿摆手作请,罗云略一拱手,便在她的引领之下向顶层走去。

第74章 遇阻

少倾,两人来到顶层,一先一后步入居中的舱厅。

“小姐,罗公子来了。”芸儿敛衽一礼,向着那年轻女子说道。

年轻女子端坐主位,面带微笑,淡淡点头。

“公子请坐!”舱房内坐椅早已摆置妥当,年轻女子摆手示意罗云落座。

罗云略一拱手,端身坐定。

昨夜事出紧急,兼且灯光略显昏暗,他并未看清这女子长相,只是看了个大概,此时才下意识的认真打量起那年轻女子。

结果入目便是一怔,眼前这女子约摸十五六岁的光景,生得俊眉秀目,肤如白玉,虽然素袍罩体,周身上下却流露出一股超凡脱俗的独特气质。

罗云一时看得有些发呆,只觉眼前这女子说不出的好kàn

,五官搭配更是浑若天成,完美之极,完全找不到任何瑕疵。

只是,她的面色略显苍白,虽是如此,却也完全不能妨碍她那顾盼之间自然而然展露出的倾人之姿。

年轻女子被罗云这般盯了许久,倒也并未显出不悦之色,只是十分矜持的微微垂首,直到芸儿轻咳一声,室内的尴尬气氛才为之打断。

罗云面色微红,轻声开口掩去尴尬:“昨夜事出紧急,未免唐突,在下尚不知小姐高姓大名?”

年轻女子微笑开口道:“小女子家住雨城,敝姓宋,名唤雪瑶。”

罗云拱手道:“原来是宋小姐,失敬失敬!”

“不知公子可曾去过雨城?”

罗云尚是首次听说雨城这个地名,不禁挠头涩笑道:“在下尚是首次听说,此前从未有过耳闻。雨城,云城……”

年轻女子莞尔一笑:“呵呵,云雨双城,皆可算是云州的名城。只不过,若说繁华兴盛,雨城怕是要略胜一筹的。”

“原来如此。”罗云不禁有些愕然,暗忖天下竟然还有比云城更加繁华的地方吗?

“不知公子准bèi

去往何处?”

罗云对这个称呼大感不适,摆手道:“在下不是什么公子,当不起小姐如此称呼,请直呼我本名便可。”

年轻女子微微一怔,随即轻笑点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芸儿却抢先啐道:“罗公子你好不识趣!我家小姐与你即非旧识,又非故友,你对我家小姐有相救之德,可算是我家贵客,如此称呼方合礼数,直接唤你本名成何体统?”

罗云一个乡野小子哪里知dào

这些繁琐的礼数,当下面色一僵,挠头苦笑,尴尬不已。

宋雪瑶见状轻咳一声,将脸一板:“芸儿,不得无礼!”

芸儿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趁罗云不注意的当儿,向着宋雪瑶翻了一记白眼。

宋雪瑶面色微嗔回瞪一记,旋即摇头轻笑,全然不以为忤。

片刻之后,尴尬稍敛,罗云这才抬起头来,宋雪瑶和芸儿却都已经恢复正色。

楼船出了云城之后驶得不紧不慢,似乎并不急于赶路。云城一带气候偏暖,时下并不甚寒冷,一阵江风穿窗而入,送来阵阵凉意。

不多时,楼船来到一处峡谷前方。

罗云转头外望,只见船外风光怡人,运河两岸岩壁高耸,鸟叫猿啼声声不住,令人心旷神怡。

遥望着窗外美景,罗云忽地心生感叹,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闻前方传来呼喝之声。

那发喊之人声调颇高,舱内几人不用凝神倾听,便已是声声入耳。

只听一个嗓音粗豪的男子隔远喝道:“停船!”

罗云面色一紧,右眼皮忽地砰砰直跳,一股不安之感没来由的涌上心头。

宋雪瑶神色平静,淡淡向外望了一眼,芸儿似乎习以为常,见状随口说道:“小姐莫要理会,这些拦路之人王管家自会打发。”

罗云起身来到窗边,隔窗外望,顿时心头一震。

远处的狭窄水道上,正停着两艘快船,船头上插着白家的旗子,两艘快船甲板上站了不少人,粗略看去足有二十人之多,那些人大多手持刀剑,左右还有数名弓箭手。

罗云心头大急,明白这些人必定是冲着他来的,若是在陆地上他还可以寻路逃遁,可此时身在楼船之上却该如何躲藏?眼下又身处舱厅,他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犹豫片刻,转身向宋雪瑶拱手道:“宋小姐,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在下先行告退。”

说罢抬头一看,却见宋雪瑶正直直盯着他,灵动的明眸中闪动着莫名的光芒,直将他看得一阵心虚,赶紧又低下头去。

宋雪瑶目光微动,轻声说道:“罗公子若无急事,再闲叙片刻不迟。”

罗云暗忖若执意离开只怕自露马脚,一时间进退失据,挣扎片刻便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随即却面色一白,心中一急,暗骂自己处事不当。

楼船缓缓停住,王管家站在船头高声喝问:“你等何人?为何拦我去路?”

快船上一名粗壮男子将手一拱,高声回道:“在下路长通,云城白家内门弟子,今日奉家师之命在此追捕叛逃弟子,还请这位先生通融一二,让我等上船搜查。”

王管家眉头一皱,摆手道:“我家船上怎会有你们追捕的叛徒?我等急着赶路,请路兄弟行个方便,将水路让开让我们过去!”

“家师有令,吩咐我等必须严格盘查出城船只,还请先生不要为难与我,让我等登船搜查!”

王管家冷哼一声道:“你我素不相识,我家船上怎会有你们要抓的人?”

“有还是没有,总要搜查过后方能知晓!”

“岂有此理!我家的船岂是你们说搜便搜的?”

那名叫路长通的壮汉大眼一瞪:“既然如此,在下就失礼了!”说罢大手一挥,当先跃上楼船,七八个劲装武者随之腾身而起,紧跟其后也纵上楼船。

王管家勃然大怒:“放肆!光天化日竟然如此嚣张,还有没有王法?来人!”

十多个威武的壮汉应声走上前来,在王管家身边站成一排。

两方正面对峙,气氛略显凝重。

王管家冷冷说道:“你等再不退下,休怪老夫不客气啦!”

路长通大笑一声,向着前方的两艘快船略一招手,那数名弓箭手便引弓搭箭遥遥指定楼船。

芸儿正站在顶层凭栏下望,登时便被吓了一跳,赶紧跑回厅中,惊呼道:“不好啦!小姐,那些拦路的人要放箭啦!”

王管家看了看快船上的弓箭手,面色微抽,暗呼头痛。

他时常在云城和雨城之间往来,虽然也遇见过过不少棘手的状况,可每次都能处置妥当,但是像眼前这种情形还是首次遇到。

来人准bèi

周全软硬不吃,加之人数众多又有兵器在手,若是处置不慎,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想到此处,他不禁有些犯难,暗忖这伙人即是白家之人,自然不会是拦路劫财之徒。好汉不吃眼前亏,何况自家小姐就在船上,若有什么闪失那可无法向家主交待,索性报上家主名头,或许能够免去麻烦。

他轻咳一声,正色道:“既然是白家的朋友,不知这位兄弟可曾听过我家家主的名号?”

路长通面相虽然粗豪,却是个心思机敏之人,不待王管家说完便已明白他的用意,眼珠一转,冷脸说道:“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必须让我等搜查过后才能放行,否则我如何回去交差?”

王管家见话不投机,便知眼前之人并非易与。

双方一时僵在当场,互不相让。

罗云凭窗下望,早将甲板上的情形看了个一清二楚,此时面色发白,冷汗大冒。

不过,他有这等反应,倒不全是害pà

所致。经过近日的连番遭遇,他对自己的实力已经有了新的认识,自信心也大为增长,暗忖自保不在话下。

他并不十分畏惧白家盘查之人,反倒因为先前对宋雪瑶有所隐瞒,此刻面临被人揭破的尴尬境地,心中虚怯,大感不妥,面子上很是过不去。

宋雪瑶默默看着罗云,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对甲板上的一幕仿佛丝毫也不在意。见罗云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心思通透,有所领悟。

“罗公子?”

“啊?”正在胡思乱想的罗云被宋雪瑶这么突然一唤,顿时吓得一个激灵。

芸儿见状捂嘴偷笑,宋雪瑶白了她一眼,转向罗云道:“是否不方便见那些外人呢?”

罗云面颊一热,脸色瞬间涨红,支支吾吾话不成句:“我,嘿,我……”

宋雪瑶会心一笑,轻声道:“不用担心,稍后让他们搜查便是了。”

“这?”罗云心头一震,闻言大惊,顷刻间面如死灰,暗忖该来的始终是躲也躲不掉。

深吸口气,沉声说道:“没错,我便是他们要找的人!先前有所隐瞒,实在不该。只因我在白家得罪了内门长老,他们便要追杀于我。此事一言难尽,仓促间也说不明白。也罢!大不了我就跟他们下船去拼个你死我活,也免得连累小姐担惊受怕。”

宋雪瑶轻轻摇头道:“我相信公子是无辜的,再说白家的事情与我何干?此间之事我自有应对之策,公子无需担心!”

罗云心头一热,大为动容,旋即醒悟道:“那怎么行?万一被他们发xiàn

,岂不是要连累小姐蒙受冤屈?此事万万不可,我还是下去跟他们见面,也好做个了断。”

第75章 有惊无险

“公子无需多言,一切听我安排便好!”

宋雪瑶说罢,也不待罗云拒绝,张口便道:“芸儿,告sù

王伯,让他们搜查吧。”

芸儿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使了个眼色,又向罗云撇了撇嘴。

宋雪瑶抬手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拍:“快去吧!”

芸儿瞪了罗云一眼,有点不太情愿的挪步走出舱厅,脆声道:“王管家,小姐说了,让他们搜查就是了!”

王管家闻言微微皱眉,轻叹一声道:“既然我家小姐应允,那就容你等搜上一搜吧。不过,若是损坏了船上的物件,我可不会答yīng

!”

路长通面色一松,点头道:“贵小姐体如此谅我等苦处,我等自有分寸。”

说罢将手一挥:“弟兄们,给我小心搜查,莫要损了人家的东西!”

那七八个壮汉齐声应诺,分做三伙进入舱房挨间搜查起来。

王管家忽地皱眉说道:“对了,你们要找的人姓甚名谁?是何等样人?”

路长通凝神道:“此人名叫罗云。”

王管家闻言便是一惊,不过他毕竟沉稳老练,并未将内心的反应显露出来,仍是面色如常。

“……约摸十六七岁,身材瘦削,面目清秀,中等肤色。”

王管家心头渐沉,下意识的向顶层的舱厅看去,又若无其事般的收回目光。

片刻功夫,七八个壮汉尽数返回,底层的舱房内自然没有罗云的踪影。

路长通扫视楼船上下,歉声说道:“还需上楼搜一搜。”

王管家眉头大皱:“楼主乃是我家小姐起居之所,恐怕多有不便!”

路长通倒也不急不恼:“无妨,我等稍作搜查便好。”

“这……”王管家正犹豫之时,芸儿早已不耐烦了,手抚顶层栏杆喊到:“要搜便搜,免得误了赶路的时辰!”

王管家无奈点头,路长通当先而行,几人向上层走去。

芸儿忽地跳到门前挡住几人去路,嗔声道:“莫要惊扰了我家小姐,不然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路长通哈哈一笑,对比并不在意,略一点头,举目望向厅内。

芸儿冷哼一声转身走进舱厅,在端身而坐的宋雪瑶身前站定。

路长通看清宋雪瑶之后先是微微一怔,随即面带歉色拱手致意。

“今日多有叨扰,还请小姐体谅则个!”

宋雪瑶面色平淡,微微颔首,一副从容大气之态:“无妨。”

路长通被其气质所感,下意识的略觉窘迫,方才面对芸儿时的那股子从容淡定此刻忽地没了踪影。他随即发觉自己的窘状,轻咳一声,示意身后几人开始搜查。

舱厅内外隔开,分作两间,虽然宽敞却也是一览无余。

几名壮汉在屋里大眼一看,发xiàn

根本就没有能藏人的地方,便悻悻而回。

路长通早把厅内情景尽收眼底,待几人回到身前,便微微歉身道声打扰,随即大步走出,回到甲板之上。

王管家倒背双手,挺着微圆的肚子,也跟了下来。

路长通扫视周遭,忽地皱眉道:“王管家,敢问贵家家主高姓大名?”

王管家冷冷瞥了他一眼,微微侧过身向着高处拱手说道:“我家老爷姓宋,尊号百川。”

路长通皱眉苦思片刻,忽地眉眼大睁,面现些许吃惊之色,低呼道:“原来是宋大家主!”

王管家重重点头,面色愈发冷淡。

“在下奉命行事,多有得罪,实在抱歉!”

路长通面带歉色,道声告辞,转身纵下楼船,稳稳落在快船之上。

那七八名壮汉也随之返回,弓箭手将箭一收,两艘快船左右一分让出水路,楼船随之开动,顺流而下缓缓驶过峡谷。

楼船顶层的舱厅内,芸儿走到内间的木榻旁边,将一个木架移开,在地板上轻轻踏了几下,又后退几步,站立不动。

严丝合缝的地板忽地凭空升起数寸之高,紧接着,那块三尺见方的地板又向一侧横移开去,片刻之后,罗云面色尴尬的爬了出来。

两人来到外间,芸儿噗嗤一笑,打趣道:“罗公子,在下面住的还习惯吧?”

罗云听闻此言,面色更显尴尬:“姑娘说笑了,多亏宋小姐出此妙计,才让在下免去诸多麻烦!”

宋雪瑶轻笑道:“罗公子仗义相救于我,小女子自当有所回报,此为份内之事,无需这般介怀。”

罗云仍觉有些羞愧难当,借口有事,便欲退下。

宋雪瑶微笑点头,起身想送。

罗云刚刚走出厅外,身后忽然传来一记惊呼之声。

“小姐!小姐?”芸儿面色煞白,高声喊到,“罗公子,快让王管家叫郎中来!”

罗云亦是大惊失色,想起昨夜的见闻,立时便明白过来,将身一纵跃至底层。

片刻功夫,他和王管家便一先一后跑了上来,身后还跟着那个长须老者。

昨夜那个中年妇人早已来到厅中,正坐在木榻边上,手抚着宋雪瑶的额头,满面忧色。

罗云定睛一看,只见宋雪瑶躺倒在榻上,面色惨白,已然是昏迷不醒。

长须老者快步走到榻旁,放下手中的箱子,在芸儿搬来的木椅上坐了下来。

他伸出右手轻抚宋雪瑶左腕,随即双目微闭凝神号脉,片刻功夫过后缓缓睁眼,将手收回,眉头紧皱,神色凝重。

王管家迫不及待道:“华先生,我家小姐病情如何?”

华先生长叹一声,手捻长须道:“想是昨夜受到惊吓,病情又生反复。”

王管家听得面色一沉,眉头拧成一团,与中年妇人面面相觑。

中年妇人冷哼一声皱眉不语,似乎听够了这郎中的说辞。

芸儿焦急说道:“你不是名医吗?快想办法呀!”

华先生面色微僵,沉吟片刻,向着王管家说道:“你家小姐病情复发,危急程度更甚以往,为今之计,须得冒些风险,将老夫那个法子试上一试了!”

“什么?”王管家双眼一瞪,面现犹豫之色,似乎拿捏不定。

“华先生,到底有没有更稳妥的法子?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贸然行此险招呀!”

“要是有更好的法子,老夫哪还用得着冒这等风险?”

王管家凝神沉思,片刻后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如今出门在外,没有家主允准,老夫冒不起任何风险!”

华先生面色微怒道:“你以为这样拖下去就会平安无事吗?”

王管家面色一变:“怎么?”

华先生叹道:“实话跟你说吧,你家小姐本就身薄体虚,如今又受到惊吓,本已入骨的先天寒髓便会趁此机会进犯肺腑,进而迫及心脉。过不了多久,恐怕连冒风险的机会都没了!”

王管家惶急不已,仍是不敢贸然决定。

华先生起身说道:“既然你无法决定,就等你家小姐醒来再议吧。实在不行,你们就另请高明吧!”

芸儿上前拉住华先生的胳膊,央求道:“先生慢行,快将我家小姐救醒再说呀!”

华先生缓缓推开芸儿双手,微笑道:“女娃你不用怕,你家小姐这是先天痼疾,昏迷不醒只是表证,休息片刻自会醒来,此时妄用药石也只能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芸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便目送华先生走出舱厅,随后又回到榻前,静静的看着仍未醒来的宋雪瑶,小脸上尽是焦急关切的神色。

中年妇人见老者离开,低声咒骂道:“什么狗屁名医?我看就是个庸医!”

王管家想要辩驳什么,张了张嘴却发xiàn

无话可说,只得站在原地搓着双手,唉声叹气。

罗云先前听得入神,此时看着昏迷不醒的宋雪瑶,忽地神色一动,上前几步。

“王管家,可否容在下看一看宋小姐的病情?”

中年妇人满脸疑惑加戒备的神色,眉头紧皱斜瞥着罗云,似乎对他这莫名其妙的要求大为不快。

王管家微微一怔,直愣愣的盯着他,奇道:“罗公子小小年纪竟也懂得医术?”

罗云轻咳一声道:“哪里哪里,在下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王管家面色微沉,似乎有些不耐,低着头挥了挥手道:“那就不劳罗公子费心了。这些年来,我带着小姐走遍偌大的云州地界,遍访名医隐士,却始终找不到有效的根治之法。罗公子既然不懂医术,还是不要乱来的好,免得弄巧成拙,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罗云暗叹一声,心道竟是如此疑难的怪病么?

他目光转动,落在宋雪瑶那苍白俊俏的脸上,没来由心生感叹。红颜薄命大抵便是如此吧,这个曾经在书上见过的词语,此刻用在宋雪瑶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

一念及此,更觉心绪沉闷,他虽然知dào

自己绝不可能比那些名医隐士更有办法,但仍是不想放qì

一探究竟的想法,哪怕只是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甚或安抚一下心底那丝莫名的关切也是好的。

他深吸口气,仍旧坚持道:“既然找不到有效的医法,那让在下看一看也无甚妨碍吧?”

王管家面现愠色,先前被人拦截的事情他还未来得及向罗云问个究竟,此时心情烦闷愈发不耐。

中年妇人则是低声自语,也不知在说些什么,不过,看她的面色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话。

只有芸儿眨巴眨巴眼睛,看看王管家,再看看中年妇人,最后将目光落在罗云身上,欲言又止。

第76章 柳暗花明

王管家回头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宋雪瑶,冷声催促道:“罗公子,我家小姐身体虚弱,需yào

多多休养,请回吧!”

罗云无奈之下只得点头作罢,道声告辞便出了舱厅。

中年妇人冷哼一声:“一个毛头小子能懂什么?还想愣充名医,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王管家皱眉摇头,也是一阵无语,片刻后摆了摆手,叮嘱芸儿照看好宋雪瑶,便与中年妇人一先一后出了舱厅。

芸儿目送两人离去,心中越发焦急。

虽然那华先生说宋雪瑶昏迷不醒只是表证,可眼前这种状况仍是让她心中没底。

不过,既然华先生都没什么好办法,她一个小丫鬟又能做什么呢?

她皱眉苦叹焦急不已,呆立片刻,忽地想起先前的情景,虽然王管家一再表示拒绝,但那罗云却始终坚持想要查看宋雪瑶的症状。

莫非他有什么好办法不成?可转念一想,华先生都束手无策的怪病,一个平凡的少年又能有什么好办法呢?

宋雪瑶仍旧昏迷不醒,只是偶尔檀口微张,发出几声低微的轻吟之声,眉头皱得紧紧得,显然是痛苦之极。

这痛苦的声音落在芸儿耳中,更是令她心头烦乱。

她挣扎片刻终于暗下决心,咬了咬牙,一跺脚快步出厅向底层走去。

罗云正在底层的舱房内盘坐调息,此时忽闻脚步声响,凝神一听,已然知dào

来者何人,不待芸儿敲门,他便抢先将门打开走了出去。

芸儿刚刚举起的手停在了半空,面带苦色道:“罗公子,这么巧?我正要请你上楼呢。”

罗云眉梢微挑,疑惑道:“芸儿姑娘有何要事?莫非是你家小姐唤我?”

芸儿扫视左右,压低声音道:“罗公子,你真的会看病吗?”

罗云双眼一亮,已然将芸儿的来意猜到了几分,旋即面色微怔,挠头道:“我确实不懂医术。不过,若有机会我还是想查看一下你家小姐的病情。”

芸儿面色微松,轻舒口气,悄声道:“你随我上楼。”

罗云微一怔愣,欲言又止,面露一丝为难之色。

芸儿急道:“事到如今还管他们干嘛?快随我来吧。”

罗云郑重点头,返身将门关好,便紧跟着芸儿来到了顶层的舱厅。

刚一进门,便听宋雪瑶痛呼一声,脑袋左右晃动,却仍是没有醒来。

芸儿返身将门关好,催促道:“罗公子,你快帮我家小姐看看。不过,你若是没有把握,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免得加重我家小姐病情!”

罗云重重点头:“你放心吧!”

随即将右手缓缓探出,伸到宋雪瑶左腕上方却又微微一滞,向芸儿投去询问的目光。

“哎呀,你真是个呆子!都到了这等时候,还顾忌这些做甚?真是迂腐!”芸儿一脸恼色,急得直跺脚。

罗云尴尬一笑,随即将手搭上宋雪瑶左腕。入手处便如羊脂美玉一般,只觉滑而不腻,柔而不僵,只是有些微凉之感。

这奇异的感觉令他心神微晃,旋即便发觉不妥,深吸口气,端正坐姿收摄心神。

罗云双目微闭,看似凝神探脉,实则心念微动,默默催动无名口诀,向宋雪瑶左腕送出一道柔和之极的真元。

他凝神感受,转瞬过后心头微微一惊,只觉宋雪瑶体内的状况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那道温暖柔和的真元循着经脉缓缓前行,片刻功夫便抵达宋雪瑶丹田处,那处空空如也,旷若虚谷。

罗云不通医道,对人体经脉,尤其是对女子的经脉没有太过深入的了解,此时不禁心生疑惑。思索片刻恍然醒悟,宋雪瑶身体孱弱,必定未曾修习过武功,所以才有此等状况。

既然没有修习过武功,便不存zài

什么真气真元,如此说来,华先生先前所说也是合情合理,宋雪瑶身上的怪病果然就是先天痼疾。

那道真元沿着宋雪瑶周身经脉流转一个周天,又沿其左臂经脉回返至罗云体内,与此同时,还带回一道纤若游丝,却清晰至极的寒意。

罗云忽然想起,宋雪瑶的症状与当日齐夫人体内情形何其相似?只是齐夫人的境况却比宋雪瑶凄惨了太多。

齐夫人是因练功不慎走火入魔,阴寒之气反噬导致经脉逆转,宋雪瑶则是先天痼疾,与生俱来,两者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对于宋雪瑶的病情,罗云并无把握,而且她的境况也与齐夫人大不相同,当日救治齐夫人他可以冒险一试,放手一搏,眼下却冒不起那等风险。

思忖片刻,便决定由浅入深,先试上一试。

他将一道稍胜先前的真元缓缓送出,护住宋雪瑶心脉,待确定不会有什么大的风险之后,便将无名口诀迅速收停,转而向宋雪瑶体内送出一道内家真气。

真气入体之际,宋雪瑶张口轻呼一声,身躯微微绷紧,旋即眉头大皱,神色痛苦之极。

芸儿被她吓了一跳,焦急的望向罗云,见其正闭目凝神又不敢贸然惊扰,额头上顿时出了一层冷汗,在原地急得团团转。

罗云凝神行功,左腕处传回的感应告sù

他,宋雪瑶此时的表现只是一种应激反应,并无大碍,便稍稍放下心来,又送出一股更加强dà

的内家真气。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罗云收回右手,双眼一睁而开,轻呼一声,探掉额头的汗珠,眼含期待的静静看着宋雪瑶。

芸儿张口便要问些什么,却见宋雪瑶轻吟一声,眼皮一动,缓缓睁眼开来。

“小姐!你醒啦!”芸儿扑到榻前,在宋雪瑶额头上略一探手,发觉并无异常,这才放心下来。

宋雪瑶缓缓醒转,待看清眼前状况,疑惑道:“罗公子,你……芸儿,我又发病了吗?”

芸儿一脸后怕的神色,连连点头:“小姐,你可把我给吓死了,这次多亏了罗公子出手相助!”

宋雪瑶神智恢复,缓缓坐起,待听清芸儿所说,双眼一眨,面露惊奇之色。

“罗公子,你也懂得医术吗?”

罗云轻笑一声,暗道侥幸,轻声说道:“在下并不懂得医术,只是练过几天武功,学过些许应急救人之法罢了。”

“噢?”宋雪瑶心思透彻,苍白的脸上忽地浮现一丝淡淡的笑意,略一沉吟,又道:“我曾遍访名医隐士,敝府也有不少武学高手,可对我这怪病他们却全都束手无策,看来公子所学别有枢机呀!”

罗云面色一怔,宋雪瑶这番话直接点中他心中所藏,虽若有所指却又含而不露,令他暗自叹服不已。

宋雪瑶见他即不否认也未辩驳,反而是陷入沉思,会心一笑,起身离榻。

芸儿急道:“小姐莫急,你刚刚醒来,还需多多休息!”

宋雪瑶站定之后,微微晃了晃脑袋,面色一喜道:“奇也,怪哉!”

芸儿心头一惊,奇道:“小姐,你怎么了?”

宋雪瑶向前走出几步,脸上喜色更盛:“芸儿,眼下我头也不晕,腿也不软,比之往常轻快了许多!”

罗云轻咳一声起身来到外间,宋雪瑶和芸儿也缓步走出。

宋雪瑶注视罗云,目露奇光,脸上笑意盈盈,内心欢喜无比。

芸儿亦是十分开心,咯咯笑个不停。

“哼!我就说罗公子有办法嘛!那两个老顽固偏不信,还不让罗公子查看小姐病情,这下看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宋雪瑶抿嘴一笑:“小丫头不可嚣张无礼。”

芸儿嘿嘿一笑,不再作声。

罗云望向紧闭的房门,面色忽然变得有些尴尬。

芸儿甚是机灵,不等他二人发话,三两步便跳到门前,将门缓缓打开。

凉风吹入,带来一阵沁人肺腑的江水气息,几人不约而同深深呼吸着。

宋雪瑶心情大畅,转首望向罗云,两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心情便如运河上方的晴空一般快意。

罗云收回外望的目光,正了正面色,缓声道:“宋小姐,眼下你的病情只是稍有缓解,仓促之间仍未根除,在下亦无十分的把握可以治愈。倘若小姐不反对的话,可否容我多随你们同行几日,再试着想些办法?”

宋雪瑶不假思索,轻笑点头道:“罗公子无须这般拘谨,此事我求之不得,何况我们还需十多日才能返回雨城,公子尽管住在船上便是。”

芸儿上前拉住罗云的手臂,生怕他跑了似的。

“你可千万不能走!要走也得治好了我家小姐的病才行,不然我可不能放你!”

罗云见状哈哈一笑,随即点头回应。

宋雪瑶亦是掩嘴轻笑,摇头不已:“你这丫头,如此这般成何体统?”

“我才不管什么体统不体统的,只要能治好小姐的病就行了。”

罗云收敛笑意,凝神道:“王管家和赵妈他们,会不会……?”

宋雪瑶摆手道:“无妨,你能助我治疗顽疾,王管家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有其他想法?至于华先生,他原本就是要到雨城去的,应也无妨。”

“那就好……”

几人相谈甚欢,直到午饭时分,罗云才谢绝宋雪瑶一同用饭的邀请,回到了自己的舱房。

午后时分,王管家和中年妇人来探望宋雪瑶,见其神情爽朗,丝毫不像发病的样子,不禁大感愕然。

待宋雪瑶告知实情,两人同是大感震惊,而后面面相觑,心中悔意大生。

华先生得知消息,先是对此表示怀疑,然而在探查过宋雪瑶的脉象之后便惊愕无语,随即面色僵硬大摇其头,闷闷无语返回客舱。

楼船自西向东顺流而下,十日之后,雨城已然遥遥在望。

第77章 震撼

这几日的功夫,罗云每天都尝试着用不同的方法向宋雪瑶经脉中注入真元和内家真气,却始终无法根除她体内那根深蒂固的先天寒髓。

即便如此,宋雪瑶的病情也有了极大的改观,十多日下来竟然再也没有发作过,原本苍白的肤色也渐渐红润起来,愈发显露出她那卓然的神韵和不凡的气质。

一日之后,楼船抵近雨城。

罗云站在顶层的甲板上,看着前方朝阳衬托之下那宏伟壮观的庞然巨城,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当日他初到云城之时便被其繁华所震惊,呆得久了,便不觉得如何了。如今面对雨城,他才知dào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果然不是虚言。

雨城的豪华壮丽完全超出他的想像,若非亲眼所见,任他怎么琢磨也想不出,世上竟有如此巨大的城池。

运河抵近雨城之后,径直汇入一片宽广的水面,内中停泊着数之不尽的大小船只,水面尽头则被一分为二,两道支流在抵达城墙之前再次从中而分。

所以,单是沿水路出入雨城的通道便有四处之多,每条通道皆是从中分开,一进一出作为正门,旁观还有两道侧门供小舟小艇通行之用。

如此繁复的构造自然需yào

大量的兵力守卫,所以,高耸的城墙之上站满了被甲执兵的军士。

罗云抬眼望去,只见城墙高逾数十丈,上面的架设着投石机,百石弓等等守城器具。

他转道望向宋雪瑶,疑惑道:“怎么,雨城这等繁华之地,竟然也有人敢来进犯不成?”

宋雪瑶仰头一看,随即笑道:“很久以前曾经有过,那时的雨城还不像眼下这般繁华,据说一场大战过后,城里那些老人家和朝廷经过一番商议,共同出资将雨城重新规划,经过一番改造,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罗云扫视前方,默默点头。

“后来偶有前来进犯之人,不过都是自讨没趣,轻易便被守城的军士击退,甚至被尽数斩杀于城门之外。此后,便再也无人敢来攻城了。”

罗云仍有疑惑,皱眉道:“那为何眼下又这般如临大敌的架势呢?”

宋雪瑶凝神片刻,恍然说道:“我听家父说过,近些年云州边陲似乎不怎么太平,雨城虽在云州深处,却因早年经lì

过惨烈的战事,自然是警钟长鸣,丝毫不敢懈怠。加上雨城之中驻扎着大批的军士,就算没有战事,他们平日里也是操练不停的。”

“原来如此。”

楼船缓缓驶过城门,罗云随之又是一呆,先前的巨大城门原来只能算是第一道城墙。

这道城墙与内城的城墙之间又隔了数百丈的距离,中间是空旷的水域,只不过水面上架设着道道浮桥,中间还有几道石质通道,上面正有一队巡城的军士手执弓箭刀枪,迈着整齐的步伐经过。

罗云暗叹这等规制的确可算是万无一失,这等巨城岂是人力可以撼动?也难怪雨城如此繁华兴盛了。

云雨双城?如今看来,把云城和雨城相提并论,简直就是个笑话。

楼船进入雨城之后,在宽阔的水道上全力开动,速度丝毫不减,半日之后,径直开进一处码头。

楼船停稳之后,王管家便来请宋雪瑶等人下船。

底层的甲板与码头差不多高,连跳板都无须准bèi

,几人下船登岸如履平地。

罗云暗暗称奇,心道这楼船如此之高已属少见,没想到这码头也修的和楼船甲板一样高,简直像是量船而建。

王管家当先而行,宋雪瑶缓步其后,一众人等下船之后头也不回便向前方走去。

罗云见众人对身后楼船不管不顾,不禁大感愕然,出于善意便来到芸儿身边向她提醒。

“芸儿姑娘,你们的船就这般停在这里,不怕有人趁机行窃吗?”

芸儿听他这般说先是一愣,随即咯咯一笑,摆手道:“罗公子,这是我们自家的码头,前方便是我家后院,船停在自家还怕有人偷窃不成?”

罗云双目大睁,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忍不住又回头将楼船仔细打量了一遍,心中惊叹不已,大感震撼。

片刻之后,众人登上一处台阶,一大一小两辆马车正停在前方不远处。

王管家略一摆手,身后便有几名壮汉快步走出,一人看马,另一人将车厢打开,显然是干惯了这等差事,配合极为熟练。

宋雪瑶来到那辆外形稍小,装饰却显得更为华贵的马车前停住脚步,转回身向着罗云微微一笑,摆手作请:“罗兄,请随我一同登车返回敝府,也好让小女子略尽地主之谊,聊表谢意!”

芸儿眉梢微挑,面色有些古怪。

“这……”罗云心忖男女有别,便下意识的停住脚步,不经意间瞥了眼王管家,见其面色深沉眉头微皱似乎有些不悦,一时间只觉进退两难,站在原地大感尴尬。

王管家轻咳一声举步上前道:“小姐,后面那辆马车宽敞亮堂,还是让罗公子乘那辆回府吧?”

罗云面色一松心绪稍缓,点头道:“是呀,我还是乘坐后面那辆大车吧。”

宋雪瑶眼眸微动,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改,片刻后轻笑一声,点头作答。

王管家侧身摆手:“罗公子请!”

罗云轻舒口气,向宋雪瑶略一拱手,便转身向着后方那辆马车走去。

芸儿冲着宋雪瑶眨了眨眼,偷偷作出一副调皮的表情。

宋雪瑶微笑不语,转身轻提裙裾,缓步登车。

马车行得不紧不慢,很是平稳,小半个时辰之后在一处庭院外停了下来。

宋雪瑶缓步下车,面色平和,向着王管家说道:“王伯,麻烦你将罗公子带到听雨轩,为他安排住处吧。”

王管家神色微动,先是点了点头,尔后轻声开口道:“小姐,听雨轩乃是清静之所,即便是家中贵客,也极少会被家主安排在那处暂居,罗公子与我们并非熟识,是否应在松竹别院暂住?”

宋雪瑶微微一笑:“王伯多虑了。听雨轩紧邻我的观雪楼,家父自然极少安排宾客入住,罗公子数次相救于我,自然是贵客,我自当执上宾之礼以待之!况且,我体内痼疾尚未痊愈,罗公子暂居听雨轩,也好因应不时之需。”

王管家郑重点头,不再异议。

宋雪瑶轻移莲步,来到罗云身前。

“罗公子,连日来舟车劳顿,稍后王管家会为你安排住处,用过晚膳早点歇息吧。”

“多谢宋小姐盛情!”罗云拱手称谢,二人互相道别,他便跟随王管家向紧临的一处庭院走去。

入门处有一方匾额,上书“听雨轩”三个古朴大字。

王管家当先而入,罗云紧随其后。

两人入得院中,罗云环顾周遭,不禁大感愕然。

这听雨轩并非单独一座建筑,而是一片高低错落的园林式建筑群,内中极为宽阔,庭廊轩榭,假山小湖,草树奇花应有尽有。

两人走过一道石桥,迂回折转数次,来到一处名为“花落居”的小小院落前。

王管家将罗云引入花落居正厅,又对一名婢女稍作吩咐,便匆匆离去。

罗云环视厅中,只见四壁上悬挂着几幅古朴的字画,凑前细看落款,竟然都是些名家真迹。

他暗暗咋舌,今日的所见所闻让他见识大涨,与此同时,内心之中也不免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颓丧之感。

繁华壮丽的雨城,还有宋府的高门大阀气派,有意无意中成为了笼罩在他头顶的一股无形的压力,让他这个山乡僻壤来的穷小子大叹喟然。

陌生婢女在侧尤其令他大不习惯,憋闷少倾,他忍不住出言试探,婢女随即明白了他的用意,婉言告罪一声便兀自退去。

罗云见婢女走远,方大感自在。看着宽阔的院落,他轻呼一声,抻腰展臂,片刻功夫过后便在内厢盘膝而坐,修liàn

起了无名口诀。

经过这十多日的功夫,他体内伤势已然痊愈,在冥海玄玉的辅助之下,第二层无名口诀渐渐臻至完满,便开始尝试修liàn

第三层口诀。

罗云从冥海玄玉中抽出一丝能量,试图将其封存zài

自己体内,以便在治疗宋雪瑶的怪病时能有所助益。

不过,他一再尝试却始终未能成功,直到夜幕降临仍是心有不甘,又尝试数次过后才无奈作罢。

他将冥海玄玉收在怀中,摇头苦笑,自言自语。

“这冥海玄玉中明明充满了强dà

的气息,却只能随取随用,完全无法将其封存。只要那道气息进入体内,不是被丹田吸纳化为真元,便会随经脉运转缓缓流失。”

罗云皱眉苦思,完全找不到任何办法,只得将这件事情暂时放下,转而全心修liàn

无名口诀。

次日早膳刚过,芸儿叩门相请,罗云紧跟着她来到宋雪瑶住处。

此处名为观雪楼,亦是一片占地颇广的复式园林,然而其建筑风格却与听雨轩有所不同,更显清静淡雅,别有一番风味。

罗云跟在芸儿身后,内心感慨不已,他虽对园林建筑没有多少了解,但毕竟在白家有过耳濡目染,入目的景象令他大呼开眼,不禁暗赞这建造师别具匠心,如此繁复巧妙的构制,真不知要花费多少心思。

第78章 赴宴

不多时,两人便来到观雪楼前。

宋雪瑶等待已久,见两人远远走来,便起身出厅相迎。

两人互致敬意,随后径上观雪楼,在二层的露台落座。

宋雪瑶身穿一件素白锦衣,肩上披着一件半身无袖薄袍,面颊粉白中透着微红,深身上下透着一股淡淡的朝气,全无一丝顽疾在身的模样,手捧香茗,笑意盈盈。

这副打扮让罗云眼前一亮,下意识的略微有些紧张,暗自缓催无名口诀,一丝暖流游于神府,将微浮的心神缓缓压下。

片刻之后,他的视线从宋雪瑶身上移开,转首望向楼台下方的宽阔庭院。

一池碧水倒映着青天白云,微风轻拂而过,在湖面上揉出层层浅波,高天碧水一静一动相得益彰,令他心旷神怡,恍恍然如临仙境。

“罗公子?”宋雪瑶檀口轻启,话声甜而不腻,软而不娇。

罗云似乎还沉浸在湖光天色之中,片刻之后才收回目光,正了正神色。

“宋小姐有话请讲!”

宋雪瑶轻笑一声道:“昨日我去给家父请安,他得知我病情好转以后大喜过望,随即皱眉不解,追问究竟是哪位年高德劭的隐世名医施此妙手?”

罗云听得嘿然一笑,挠头不已。

“当家父得知,这位‘隐世名医’竟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之时,怎么也不肯相信,还以为是小女子虚言哄他开心。”

“非但如此,就连在场的府上管事也大感惊奇。我向家父禀明究竟之后,他决定今日设下晚宴,要在宴客厅当面酬谢于你!照府上规矩,本应派人执帖相请,不过我还是主动请缨,将此重任揽在了手里。”

罗云摆手道:“一点举手之劳,万万当不起令尊如此盛情!”

宋雪瑶轻摇螓首,笑道:“家父早已吩咐下去,一切已然备妥,只待贵客赏光了!”

罗云见推脱不得,只得勉强应下。

宋雪瑶忽地笑意微凝,低声道:“有些小事我还须向罗公子提前说明,我家府上食客众多,其中不乏能人异士,他们得知此事以后,免不得会有些上不得台面的想法。要知dào

,家父可是极少这般在府中大宴宾客的。”

罗云心思灵动,瞬间便明白了宋雪瑶话中之意,他一个乡野小子,可是从来没经lì

过这等场面,不禁心头打鼓。

宋雪瑶面色稍缓,眨了眨弯月般的俏目,说道:“不过,罗公子不必介yì

这些小事,届时小女子亦会在场作陪,那些人碍于家父的颜面,自然不敢有太过分的表现,罗公子只需淡然应对即可。若实在有什么难解之事,我自会见机化解,放心便好。”

罗云仍是心头忐忑,无奈只得点头作答。

少倾,他忽然想起宋雪瑶的病情,正色道:“宋小姐,最近几日未再发病吧?”

宋雪瑶点头应答,一脸欣喜之色。

“相信有罗公子的神医妙术,小女子痼疾尽去,指日可待!”

罗云沉吟片刻,皱眉道:“侥幸而已,在下只是运气稍好些罢了。不过,若想根除小姐体内顽疾,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宋雪瑶凝神倾听,对此全不在意,毕竟他这病症与生俱来,自小便与她相伴,时至今日能有如此奇遇,已属可遇而不可求了。

她淡淡一笑道:“小女子自然知dào

,这先天顽疾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根除的,但那又如何呢?能在云城得遇罗公子,又蒙公子一再施救,已是意wài

之喜,小女子不敢再过多奢求。眼下这般,甚好!”

罗云心头微愕,眼前这女子大患在身,竟能这般淡定坦然,如此心性实属难得。

此女家境非凡,出身显贵,待人接物却无丝毫倨傲之态,反而淳朴随和,善良宽厚,更是难能可贵。

罗云神飞天外,恍惚之间不禁怀念起了自己的娘亲。她的性情倒与眼前这女子略有几分相似,两人出身虽然相差天壤之别,但那份善良宽厚的本性却是相去不远。不过,眼前这女子显然心思聪慧更胜一筹。

高门大阀深厚底蕴熏陶之下,那份淡然博大,宁静高远,不言自贵,平而不凡的气质亦是掩盖不住。

两人闲叙吃茶,无所不谈。从眼前的园林景色谈起,从花草山石聊到春夏秋冬,从云雨双城说道天南地北。

罗云对宋雪瑶的见多识广深感佩服,聊到深处,受见识所限每每无言以对。宋雪瑶却心思通透,见此情形便主动转移话题,免致罗云尴尬。

午时将近,罗云辞别宋雪瑶回到听雨楼。

用罢午饭,他拿出黑衣女子所赠的那块青木牌,凝神打量片刻,勉强催动他那半生不熟的第三层无名口诀,尝试着想将其激发,结果完全是有心无力。

这一状况并不令他意wài

,不过仍是让他感到失望。他甚至怀疑那块木牌会不会原本就是死物一件,或许是黑衣女子故yì

糊弄他的把戏而已?

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这种怀疑站不住脚,以黑衣女子的修为和神mì

莫测的身份,完全没有必要,也没有那份心情跟他开这种玩笑。

罗云胡思乱想片刻,苦笑一声,将木牌收在怀里,全心投入到修liàn

之中。

日头落得很快,晚宴时间转眼即至。

宋雪瑶换了一身略显华贵的装束,和芸儿一同来到听雨轩,叫上罗云向宴客厅走去。

芸儿紧跟在二人身后,却不像平日那么多话,少言少语,显得特别乖巧。

少时,罗云在宋雪瑶的引领下来到一处院子前,正是宴客厅所在之处。

院门前站了一男一女两个迎宾的婢仆,看那衣着打扮,竟比罗云还要好上些许。

宋雪瑶尚不觉有异,芸儿却恍然醒悟发觉不妥。

她看了看罗云,发xiàn

他还穿着前几天在楼船上换的那套灰色长衫,拍了拍脑袋,苦着脸说道:“哎呀!都怪我粗心大意,竟然忘了给罗公子添一身衣裳。”

宋雪瑶闻言微微一怔,回身看了看罗云,摇头轻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柔声开口道:“君子不假外物,得体便是良衣,罗公子无须介yì

。若非家父特意叮嘱,我还想穿那身素服来呢。”

芸儿扮了个无奈的苦相,便不再说什么。

宴客厅内外已经来了不少宾客,更有人三三两两聚在院中闲谈雅叙,还有人比比划划切磋武功招式,大厅内外热闹之极。

宋雪瑶与罗云并肩步入院门,令院中的热闹气氛为之稍顿。

众人纷纷看了过来,见来人是宋雪瑶,便纷纷嘘寒问暖,拱手道贺,宋雪瑶从容应对,一一还礼。

待见过礼之后,众人才将目光投在她身侧的罗云身上,神情却变得十分暧昧。有几人脸上还挂着一丝笑意,更多的人,则是迅速收起了笑容。还有人甚至眉头微皱面现冷色,院中的气氛变得十分古怪,大部分人看向罗云的目光都略显复杂,颇是耐人寻味。

更有几个劲装打扮的年轻人,本来夹在杂乱的人群之后,此时却刻意趋前数步,走到了显眼处,望向罗云的目光更是隐含锋芒,略带些敌意。

只有几个年长的老者,面色平淡的凝视着罗云,目光略显深邃,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众人的反应犹如一堵无形气墙扑面而来,罗云在众人神色各异的注视之下面色微僵,大感头皮发紧,刹那间只觉心跳加快,甚至连腿脚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宋雪瑶何等聪慧,此时轻咳一声,淡然一笑,转首望向罗云道:“罗兄无须这般拘谨,请!”

话声悠悠传开,沉闷压抑的气氛立时冰消融解,罗云轻轻点头,稳住呼吸,勉强压下心头的紧张,继xù

向前走去。

两人并肩步入宴客厅,身后的人群中却传来若有若无的轻咦之声,还有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喂,适才雪瑶小姐称呼那小子什么来着?罗兄?”

“是呀,看样子他二人一点都不生分呀!”

“莫非早就认识了不成?”

“不该呀,若是故交的话,雪瑶小姐的怪病还用拖到现在?”

“也对呀……咦?你说就这么一个毛头小子,真有本事治好雪瑶小姐的痼疾吗?”

“开什么玩笑?府上这么多高人都看不透的怪病,就连药圣那老家伙都束手无策,你以为凭他一个吃奶的孩子真能治好不成?”

“嗯,我看也是!顶多就是瞎猫碰到那……咳,估计是撞上大运了,搞不好就是药圣那老家伙开的方子终于见效了!”

有人讥讽道:“你这是没睡醒吧?那都多久的事情了!没有一年也半载了吧?”

先前说话那人面色一红,强辩道:“你懂什么?俗话说得好,酒是陈的香,姜是老的辣!药入病体,搞不好要过个一年半载才能发挥功效吧!”

“强词夺理!胡说八道!”

“嘿嘿……”

宴客厅中宾客更多,气氛也更加热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功夫,宋雪瑶和罗云已然并肩步入大厅。

两人正待向前,忽见眼前白影微晃,一个面如冠玉,身穿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突兀的出现在前方。

第79章 宋百川

那人体态潇洒,丰神俊逸,手执一柄折扇,端的是风流倜傥,潇洒非常。

宋雪瑶蛾眉轻蹙,停下了脚步。

那白袍男子将折扇唰的一收,向着宋雪瑶拱手轻笑。

“当日一别许久不见,雪瑶妹妹久违了!”

宋雪瑶面色淡然,微微颔首:“多谢许兄,雪瑶一向安好。”

白袍男子点点头,目光微闪转首望向罗云。

罗云见其注目而来,下意识微微张口便欲拱手回应,岂料那白袍男子目光再次转回宋雪瑶身上,对罗云丝毫不加理会:“听伯父说,雪瑶妹妹得遇神医妙手施治,近日来沉疴尽去,顽疾尽复,真是可喜可贺!”

宋雪瑶微微点头,不置可否。

罗云正觉尴尬之际,白袍男子再次开口。

“听说那位神医是雪瑶妹妹在云城偶然间遇到,不知是真是假?”

宋雪瑶略一沉吟,淡淡点头作答。

白袍男子却轻咦一声,啧啧说道:“没想到,在云城那等小地方竟然还能遇到隐世高人,当真是不可思议!”

罗云听他这般说道,一时间大感无所适从,却并未多作他想。他只是觉得,自己并非什么隐世神医,尴尬之余想要出言谦让几句,却发xiàn

不知如何开口,况且白袍男子一直是对着宋雪瑶侃侃而谈,并不给他接口的机会。

宋雪瑶眉头微皱,转首看了看罗云,见其面色尴尬,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亦是心头微恼,略觉有些不快。

她开口打断白袍男子话声:“许兄请自便,小妹还要去向家父请安。”

白袍男子哈哈一笑,全不在意,话锋一转,满面笑容却丝毫不改:“这位兄弟又是何人?雪瑶妹妹为何不向我引荐一番呐?”

宋雪瑶无奈道:“稍后家父自会向大家引荐。”

白袍男子摇头道:“那怎能一样呢?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岂能与众人混为一谈?”

宋雪瑶眉头皱得更紧,但毕竟来者是客,她身为主人终是不便发作。

白袍男子向着罗云略一拱手,昂然道:“在下许晟阳,敢问这位兄弟高姓大名?”

罗云面色拘谨,拱手致意:“不敢不敢,原来是许兄!在下名叫罗云。”

许晟阳故作恍然大悟之态,将罗云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直看得罗云大感不适。

“原来罗兄弟便是那位不世神医呀!没想到竟然如此年轻,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医术,当真是世所罕见!失敬失敬!”

罗云大感尴尬,连道惭愧。

许晟阳却退后一步,将双袖一甩,向着罗云躬身一拜,高声道:“罗兄弟医术通神,令雪瑶妹妹玉体康复,沉疴尽去,实在是大功一件。我代雪瑶妹妹拜谢罗兄弟大德!”

罗云面色一滞,略觉古怪,心道这是哪一出?不过出于礼数,仍是躬身回礼,再三谦让。片刻之后,心念一闪,隐约有所觉悟。

“许兄顾好自家的事情便好,小女子的事无需劳你费心!”宋雪瑶面色微寒,话声中透出一丝少见的冷意。

罗云目光微落,心中那丝觉悟越发清晰起来。

“罗兄,随我来。”

宋雪瑶伸手拽了拽罗云的衣袖,两人绕过许晟阳向前走去。

许晟阳转身目送,满脸的笑容还在,仍是那副雍容大气的模样,握着折扇的手指却微微收紧,关节处都隐隐有些发白。

宋雪瑶和罗云所过之处,众人纷纷凝神注目,虽也反应不一,却大多藏而不露,偶有几声私语也压的很低,显得极有分寸,并不失礼。

两人在众多目光的热切注视之下,并肩来到大厅深处,在经过几位老者身前时,宋雪瑶执晚辈之礼一一致意,并未急于向他们介shào

罗云。

几位老者明镜在心,只是含笑回应,并未急于询问。

宋雪瑶在一位中年儒士身前停住脚步,面色乖巧,檀口轻启:“父亲在上,女儿这厢有礼了!”

中年儒士回过头来,微笑垂首,随即目光一转,望向罗云。

“想必这位便是雪瑶所说的那位神医,小女的救命恩人罗云吧?”

听到这宽厚深沉的话声,罗云便迎着中年儒士的目光向他望去,入目之时,心头莫名一震!

那道目光平静无波,并不如何犀利,反而流露着一种坚实宽厚之感,令他一眼看去便觉此人性情稳妥,虽然是初次见面,却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信任之感。

那是一种奇异的感觉,几乎让罗云生出一种任其驱遣而心甘情愿在所不辞的冲动!

只此一眼,便在片刻间的功夫过后,竟让罗云心头隐隐腾起一股热血。

这位宋家家主年约四十上下,他的威名还有一些趣闻轶事,这几日里罗云已听芸儿说过不少。

宋家原本就是雨城的豪门望族,只是早年之时远没有眼下这般兴盛,宋家也始终蛰伏在几个根基深厚的大家族之下,备受挤压。

然而就在十多年前,老家主溘然而逝,将偌大个家业留给了一身文儒气质的宋百川。彼时宋家上下皆是哀叹不已,大呼宋家振兴无望,累积近千年的基业就要葬送在这个书呆子手里。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却让众人大感意wài

,惊呼不可思议。

宋百川先是在雨城之中无为而治,示弱于那些老牌望族,与此同时却在雨城之外大展拳脚,将宋家势力悄悄渗透到粮草漕运等领域。

随后又与朝廷交好,借助官府的支持大修水利,把运河分支开到了那些庞大势力不愿问津的周边小城之中,将周边的经济命脉牢牢的把持在手里。

在这庞大利益网的滋养之下,宋家在短短数年的时间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聚集了惊人的财富。

然后,宋百川大手一挥,剑指雨城。待到那些老牌大族有所察觉之时,已然尘埃落定回天无力。此时,他们才陡然发xiàn

,雨城商界格局大变,头把交椅上坐着的竟是那个不显山不漏水,曾经默默无闻的宋百川。

所以,宋百川年纪轻轻便已是声盖雨城,名动云州,成了远近闻名的风云人物。

罗云压下心头震撼,躬身一拜:“晚辈罗云拜见宋门主!”

“贤侄无需多礼,你既是小女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宋百川的大恩人,请受在下一拜!”说罢便要躬身相拜。

宋百川恭恭敬敬的样子令罗云大感受宠若惊,刹那间心神都有些恍惚,片刻间醒悟过来,赶紧趋前数步将宋百川扶住,满面愧色,连呼使不得。

众人对这等场面虽早有所料,但在心中琢磨是一回事,当面看到却是另有一番感受。

尤其是那些年轻食客,以及一些医术在身的能人异士,更是艳羡不已,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比的嫉妒和暗恨。

贵客已至,宾客也尽皆到齐,在宋百川示意之下,晚宴开启。

众人听到罗云大名之时,已经不再有任何惊异的反应,短暂的沉默过后,便是阵阵的欢呼与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直到宋百川对众人的盛情表示满yì

,宴客厅中才渐渐安静下来。

罗云对着琳琅满目的美食大感手足无措,宋雪瑶发觉他的窘状,便主动为其介shào

各种美味的来龙去脉,还不时的向其碗盘中夹菜,令在场众人大感口中无味。

大厅边缘一处配席上,有人半真半假的自嘲不已。

一个身材瘦长的老者打趣道:“今天这宴席是哪位大厨掌勺?”

一个身穿锦衣的年轻人疑惑道:“莫非宋府换厨师了么?我怎么没听说呀!这菜有什么不妥吗?”

老者似笑非笑道:“那就是放错作料了!”

年轻人更加疑惑:“怎么可能?你老一定是牙口松了,嚼不动硬菜,只能喝汤了吧?”

老者一脸怪笑:“你难道没有吃出来吗?”

“什么?”年轻人追问道。

“嘿嘿,你难道不觉得,今儿这菜都是酸的吗?”

“开什么玩……噢?哦!”年轻人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捏着嗓子嘿嘿笑了起来。

片刻后,这笑声似有魔力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宴客厅。

众人推杯换盏,群情激昂,好一派热烈景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已有不少人醉倒在席上。

宋百川面色微红,却并无醉意,此时依旧目光平和,缓缓扫视着偌大的宴客厅。

席上一位四十多岁的老者喝得满面红光,看向荣雪瑶的目光中充满了溺爱之色。

片刻后向着宋百川道:“百川老弟呀,贤侄女痼疾初愈,接下来,是不是该为她的终身大事费些心思啦?”

老者话声不大,却引得一众有心人纷纷转头看来,厅中立时安静下来,几乎是落针可闻。

宋百川神情微愕,看了看身边的宋雪瑶,哈哈笑道:“今日说这个作甚?不急不急,来日方长,容后再议!”

此言一出,众人心头一松,随即却又回过神来,心头纷纷燃起希望之火。一些年轻人更是目蕴精芒,在席间左右扫视,一副舍我其谁的架势。

罗云木然片刻,忽地明白了老者刚才所说的“终身大事”所指何意,不知为何顿时觉得尴尬起来。

宋雪瑶面色平淡,此时有意无意的看了罗云一眼,见他仍是那般拘谨无措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第80章 点名挑战

两人的表情早被有心人捉了个正着,宴客厅中的热烈气氛为之一僵,隐约之间似有一丝肃杀之意掠过。

几个年轻人已经按捺不住沸腾的热血,其中一人霍然站起,向着宋百川抱拳一拜。

“宋门主,听说罗公子非但医术高明的紧,而且还文武双全,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小生不才,愿趁此机会向罗公子讨教一番!”

宋雪瑶举目望去,见那人面容有些陌生,约摸二十来岁的光景。目光微转,却看见许晟阳正端坐那人身旁,一脸正人君子般的笑容,手中举着酒杯,见宋雪瑶看过来便颔首致意,一副事不关己的旁观者姿态。

宋雪瑶面无表情收回目光,见罗云一脸尴尬之色,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神情窘迫之极的模样,不禁心头微恼。

不待宋百川作答,便起身应道:“今日家父设宴,为的是答谢贵客,顺便引荐大家认识,此间岂是比武斗勇的场合?”

那人面色微僵,但颜面所在岂能就此作罢?向着宋雪瑶躬身略致歉意,仍是挺身站立,等待宋百川回应。

宋百川神色没有任何变化,话声依旧平和,摆手道:“小女所说不差,今日的确不是比武切磋的时机。”

宋雪瑶微微颔首,端身坐回。

许晟阳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起来,片刻后便超脱了浓重的范畴,变得灿烂起来,灿烂的有些不太正常。

面对这等场面,罗云思绪不定,一时没了主意。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他并不想应战。眼下身在宋府做客,又当着宋家父女的面,在这种场合之下比武打斗自然大为不妥。若自己不顾轻重贸然应战,显然是大煞风景,严重破坏晚宴的气氛的举动。

可那素不相识的年轻人却不是这般想法,他一再坚持挑zhàn

,罗云若不回应便显得心虚胆怯,必定会被众人耻笑,继而颜面扫地。

正犹疑不定之时,宋百川金口又开。

“不过,”宋百川话锋一转,众人顿时来了精神,他沉吟片刻,眸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不过,罗公子若是执意应战,在下却也不便阻拦。”

这句话顿时将众人的目光尽皆引到了罗云身上,众人齐刷刷的转首望向罗云,静待下文。

宋雪瑶面现恼色,隐在桌下的手悄然伸出,轻轻拉了拉宋百川的衣角。

宋百川若无其事般随意的转过脸,向她露出一丝亲切的笑意。

这一回应令宋雪瑶大感窝火,若非众人当前不好发作,几乎就要耍起那许久未曾动用过的小姐脾气。

罗云顶着无形的压力挺胸站起,回望众人冷冽的目光,忽然之间,他觉得心头一松。

宋百川的明确表态看似将他孤立起来,将难题和压力尽皆抛给了他,却实实在在让他感到了解脱。此刻,他无需再顾忌什么,因为他无论怎么选择,都不会损及宋家父女的颜面,应战与否,能影响到的只是他自己的颜面。

作为一个男人,准确的说是作为一个热血少年,此刻他除了接受挑zhàn

别无他选,紧接着,便是要承担随之而来的失败的风险。因为这已经与宋家无关,与他做客宋家的身份无关,有关的只是两个男人之间的高低胜负,虽然胜者或许不会有什么实质上的好处。

所以接下来,关键的问题是,面对这素不相识不知根底的挑zhàn

者,他有战而胜之的把握吗?

不知dào

,他真的不知dào

。毕竟两个人是第一次见面,一顿饭的功夫前,谁也不认识谁呀!

而罗云的劣势还要更大一些。

因为,那个年轻人已经知dào

了他的名字,而他却根本不知dào

那个家伙叫啥?

不过,这一劣势片刻之后便被拉平。

罗云的目光落在那个挑zhàn

者身上,高声答道:“在下应战!”

宴客厅中忽地响起几声窃笑,罗云不太明白,宋雪瑶也不太明白,可是有很多人明白,这些人中包括许晟阳。

那名年轻人踏前数步,离开座席,向着罗云抱拳道:“在下‘翻云覆雨’闫无常,请罗兄手下留情,多多指教!”

说是这般说,可他心里真zhèng

想说的却是——看我不打死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罗云离席而出,拱手还礼:“在下罗云,请闫兄多多指点!”

罗云性情耿直,为人实诚,并不擅于用言语借势,亦不会存心博取众人的同情。他这番话本是无可厚非,在众人听来却显得大言不惭,连一点示弱于敌的意思都没有。从一般人的考lǜ

来讲,他至少应该说个诸如“手下留情,多多讨教”之类的谦虚之语,这样才显得恭敬有礼。

众人有心解读之下,愈发觉得罗云自恃有功,态度倨傲,言辞欠妥。

闫无常倒没想这么多,点头道:“宴客厅内多有不便,你我二人去到庭院之中过招如何?”说罢将手一摆,示意罗云出厅。

“理当如此!”罗云暗忖正合我意,便举步向外走去。

一众看客迫不及待的跟了出来,间中有人低声嘀咕着什么。

“这下有好戏看了!”

“你说这姓罗的小子能撑上几招?”

“几招?哼哼,我看一个照面就要趴下了!‘翻云覆雨’闫无常的名号岂是白来的?”

“万一那小子要是深藏不漏,有些斤两呢?”

“嗯?你也太小看闫无常了吧?他在雨城年轻一辈中可是屈指可数的人物!”

“你说的也太虚了吧!你这一天不吹几次牛皮就没法过活吗?”

“咳……反正他在远近一带难逢敌手,在雨城中也算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嗯,这还差不多!”

……

数十盏风灯映照之下,庭院中被照得亮如白昼。

两人来到院中,还未在空地上摆开架势,围观之人已然尽皆到位。

众人一心想看罗云如何被揍,极少有人不看好闫无常,除了几个年岁稍长阅历丰富的人面色谨慎显得心思深沉之外,其他人几乎都是一边倒的等着好戏上演,有几个年轻人更是兴奋的摩拳擦掌,聒噪个不停。

宋百川与宋雪瑶以及几位长辈站在厅门外居高临下,俯视战局。

闫无常双手一摊,说道:“今日欢宴,在下并未携带兵器,不知罗兄弟有没有兵器在身?”

罗云也将双手摊开,朗声道:“在下亦无兵器在手。”

“如此甚好……甚好。”闫无常心中窃喜,面皮都差点没绷住,不过他还是咬咬嘴唇将梗在喉咙里的笑声咽了下去。

“俗话说刀剑无眼,既然罗兄也没有兵器,那咱们就徒手对战,也免得稍有不慎,伤人伤已。”

罗云不觉有异,心忖闫无常这人倒不失为正大光明之辈,脸上不禁露出微笑,略表善意。

围观人群中有人嘿嘿窃笑,悄声说道:“闫无常这家伙真他妈一肚子坏水,你看他装得跟个好人似的,其实空手打斗恰好占了莫大的便宜。”

许晟阳凝神观战,听闻此言并未作何反应,依旧面带微笑,却听另外一人问道:“怎么说?”

“嘿嘿,你莫非不知dào

?闫无常号称‘翻云覆雨’,他练得可是一身硬功,平时跟人打斗便极少动用兵器,常常以空手夺白刃,甚至能并指断剑,徒手折刀!”

“啊?我的娘呀!那这罗云岂不是凶多吉少啦?”

“哼,反正讨不了好去,等着看吧!”

“唉,看来在江湖上混,光是有点功夫还不成,还要处处防着一些盘外的阴招呀……”

众人话声渐敛,空地之上变得沉寂无声。

宋雪瑶皱眉看着遥遥对峙的两人,望向罗云之时面现担忧之色。

虽然她知dào

罗云会些功夫,但在云城之时出手对付的,毕竟只是两个上不了台面的毛贼,而自家的食客都是些什么人,她可是再清楚不过。虽然对这闫无常并不熟悉,但她却知dào

,能在宋家登堂入室的年轻人,必定不会是泛泛之辈。

一念及此,她面容之上忧色更重,心中暗暗恼恨父亲不该如此待客,尤其还是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功参再造的罗云。

不过此时此刻战局已然铺就,就算是宋百川突然悔悟亲自开口,恐怕都无法阻拦两人的比试,毕竟那么多人眼巴巴的翘首期盼着,就等两人动手,谁也不会甘心错过这即将上演的好戏。

况且她也知dào

自己这父亲的性情,要么就不说话,而一旦话声出口,便绝无收回的可能。

她暗叹一声,压下心头的忧思,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几个古怪的想法。

或许下一刻闫无常便会突发急症,怪叫一声颓然倒地,口吐白沫抽搐不起?

又或许后厨做菜时放错了作料,让他突发内急,拔脚便跑?

也许有人不甘心看着闫无常独占风头,抢上前来与他争执一番,继而恼羞成怒厮打在一起?然后家中长辈见场面混乱,无法袖手旁观,出手化解这场比试?

片刻之后,她眼前一花,从幻想迅速回到现实,因为罗云和闫无常同时出手了。

第81章 铁炼掌

闫无常体格壮硕,一身横练功夫扎实无比,出手全无花巧之招,尽是大开大合的狂猛式打法。

罗云与之相比,单是看身材便显得很是吃亏。加上他性情平和内敛,今日又完全不占天时地利,更需小心谨慎,见这闫无常声势如此凶猛,一时间也不与其硬拼,出手尽是避实击虚的打法。

这让本对他存了一丝幻想的人大呼失望,以为罗云完全是个绣花枕头,此前的慷慨应战全是虚张声势,实则不堪一击。

许晟阳手摇折扇,目不转睛的盯着场中二人,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

人群中响起阵阵嘘声,显然是在嘲讽罗云的无所作为,为闫无常喝彩的声音则是此起彼伏,令他心花怒放,越战越勇。

闫无常自忖有胜无败,凌空一掌击出将罗云迫退,随即潇洒落地,抖了抖衣袖,对众人露出一记好整以暇的微笑,腰背一挺将双手倒背身后,一副气吞山河的架势,冷冷说道:“罗兄为何一再躲闪而不全力出手,莫非嫌闫某功夫低劣,不堪一战么?”

他这番话看似称赞实为暗讽,言下之意便是罗云没有真功夫,只知dào

拖延时间,投机取巧,完全不敢与他正面交手。

人群中顿时暴发出一阵哄笑,笑声中还夹杂着一些难听的话语,更有人趁机叫骂,发泄着压抑许久的嫉妒情绪。

宋雪瑶面色发白,她并不十分在意罗云是胜是败,她更加在意的是罗云能不能全身而退,从这强劲对手的铁掌之下保得周全。

宋百川面色淡然,完全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毕竟身为雨城首屈一指的高门大阀掌舵之人,一身涵养远非常人可比,心思之深沉更是万中无一。

罗云面露一丝腼腆之态,心忖对方言谈如此直爽,显然是心无芥蒂不拘小节之人,自己亦当心头敞亮,有啥说啥,若不据实相告,未免显得太不仗义。

清了清嗓子说道:“在下修习的乃是剑术,闫兄一双肉掌,若是不小心为我所伤,在下心里怎生过意得去?”

他的话声虽然不高,却让在场众人听了个清清楚楚,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又是一阵哄笑。

宋雪瑶高踞石阶之上,见罗云如此这般,内心只觉又好气又好笑,差点忍俊不禁。

闫无常本想落一下对手的颜面,谁想却被罗云这番弄拙成巧的回答折了面子,懊恼之下脸色都有些发青。转念一想,既然罗云修的是剑术,徒手对战必定实力大损,又如何能伤得了他那双远近闻名的铁掌?

他冷哼一声,面如寒霜,双手交握,关节发出喀吧喀吧怪响。

“看来罗兄端的是有些手段呀!既然如此,闫某也不便再有所保留,拳脚无情,罗兄好自珍重!”

“闫兄果然是敞亮之人!”罗云暗赞闫无常正大光明,是条真汉子,“剑qì

无情,闫兄多加小心!”

“哼,废话少说!”闫无常再也没有耐心跟罗云啰嗦,双手相交重重一搓,掌面上忽地浮现一层铁青之色,人群中忽地传来几声赞叹。

有人失声惊呼:“铁炼掌!”

“什么?这就是闫无常赖以成名的拿手绝技——‘铁炼掌’吗?”

“正是!”先前那人重重点头。

这铁炼掌乃是闫无常的成名绝技,强硬程度堪比坚铁,犀利之处更胜寻常刀剑,他凭着一双铁掌打遍远近,颇具威名。

此时忽然有人嘿嘿一笑,打趣道:“看到了吧?说什么不用兵器,那完全都是屁话!”

考lǜ

到罗云先前的表现,有人长叹一声,出言附和道:“是呀,他这一双铁掌比什么兵器都好使,这么一来,那姓罗的小子恐怕真的要完蛋了。”

“不会吧,难道宋门主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家贵客陨命于此?”

“我又不是宋门主,我怎么知dào

?”

宋雪瑶脸色愈发凝重,忽地将牙一咬,扯了扯宋百川的衣袖,低声道:“父亲,快让他们住手吧!再这么下去,比武就要变成决斗了!”

宋百川拍了拍她的手,淡然一笑道:“为父自有分寸。”

宋雪瑶气得轻哼一声,转身紧盯战局,不再理会宋百川。

“看招!”闫无常蓄势已毕,暴喝一声,蓦然出手。

只见他将一双铁青色手掌抡得呼呼生风,犀利的尖啸之声响彻当场,众人无不心头发颤,这声音简直比真zhèng

的刀剑还要吓人。

“铁炼掌?”罗云双目神芒内敛,暗道这铁炼掌与青罡剑qì

倒似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片刻间的功夫,闫无常已然攻至身前,罗云气沉丹田,催动青罡剑qì

,右手二指并拢,直直向前刺出。

一声轻悠悠的剑鸣随之而起,众人面色一呆,还以为罗云偷偷藏了一把短剑,此时终于忍不住要亮了出来。定睛看去,哪有什么短剑?再一看才赫然发xiàn

,那声剑鸣竟是从其指尖之上发起。

众人心思未定,罗云的青罡剑qì

已然击在闫无常的铁掌之上,只听嘣的一声怪响过后,闫无常前冲之势立止。

罗云右手一弹而回,身躯微微一晃,旋即站稳。随即却心生疑惑,这些日子以来他极少动用内力,此时施展青罡剑qì

,才惊喜的发xiàn

自身的真气又凝厚了不少。

两人看似不分上下,实jì

上闫无常心中有数,罗云仅用一道剑qì

便将自己的猛冲之势化解,这一回合,自己隐隐落了下风。

“噢?”在场众人看热闹的虽多,懂门道的高手却也不在少数,此时不禁发出几声惊疑。

“这小子还有点手段哈?”

“我看就是一点花招,虚张声势罢了。”另一人颇为不服。

先前那人白了他一眼,不再作声。

“意wài

,这一定是意wài

。”闫无常心中暗笑,自己肯定是被那记剑鸣扰了心神,不然怎么解释眼前的怪象,罗云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击,怎么可能有四两拨千斤的功效?

他轻轻摇头,掩去面上的尴尬之色,蓦然大喝一声,力灌双臂,袍袖极其怪异的鼓涨而起,片刻之后,双掌之上隐隐冒出一股热气。夜风刮过,带来些许尘屑,那些尘屑打在他的指间,却发出噼啪几声怪响,随即化作火星消失不见。

“那是什么?”总有人会对一些奇异现象大惊小怪。

“这才是真zhèng

的铁炼掌,不仅坚硬如铁,犀利如剑,还能焚肤化骨,令人内外皆伤!”

“你……你怎么知dào

这么多事情?”

“哦……嗯,总有人懂的比别人多一点吧。”那人擦去额头冷汗,环顾左右,发xiàn

不止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那些眼神中还透着古怪。

“好吧,你说的多少有些道理。”先前那人甩了甩头,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罗云目睹此景,面色渐转凝重,他明显感受到了那双铁掌之上传来的杀意,心忖对方如此敞亮之人,竟这般容易动怒不成?

他无法忽视那股杀意,默默催动剑诀,将自身真气尽数调动起来,五指并扰,化掌为剑斜指前方。

闫无常一脸志在必得之色,身形蓦然一动,携着一道罡猛的热浪猛冲而出。

罗云看得瞳孔微缩,好在他灵觉远胜常人,运足目力,瞬间便将对方的身法看了个一清二楚,闫无常的步法大异先前,竟用上了一种十分高明的腾挪功夫,身影左出右闪,不循常规路线。

罗云昂首清啸一声,双膝一屈腾上半空,居高临下向着方才站立之处一掌划出。这一次剑鸣声愈发响亮,却不再是悠然之声,而是暗含了几分肃杀之意,隐约间恍如龙吟一般,比之先前更显犀利,庭院之中数十盏风灯与之产生了奇异的共振,烛火轻颤,灯身簌簌抖个不停。庭院中的气氛忽然变得凝重起来。

闫无常亦非寻常之辈,一击落空却不以为意,似乎早就心中有数,双足发力一踩立时腾身而起,向着身在半空的罗云冲去。这一招端的是狠辣之极,罗云本来占了居高临下的便宜,此刻优劣之势陡然逆转,反而成了无处可逃的活靶子。

众人下意识的发出几声惊呼,暗叹这场比斗即将宣告终结,看那闫无常的气势,罗云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正凝神观战的宋雪瑶一颗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上,内心的愠怒之意又重了几分,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她满脸怒色扭头望向身边的宋百川,却见其依旧神色平静,眼前的惊险一幕似乎还不足以令他动容。只有人群中的许晟阳嘴角勾起,微微收缩的双目于不经意间放射出一缕寒芒。

闫无常疾冲而上,双掌便如两把灼热的钢刀一般,向着罗云的双腿绞杀而去。他虽然恨不得将罗云一劈两段,但理智告sù

他这样做是不行的,至少在眼前这等局面下是万万不可。有鉴于此,眼下最恰当的做法便是给罗云一点适可而止的教xùn

,让他认清现实,让他学会低调,让他无法再往众人眼睛里揉沙子。

灼热的铁炼掌风呼啸而来,罗云身在半空之中心头大凛,深感险恶之极。若是在平地上他完全无需在意,只消动动腿脚便可脱离险境,甚至连迭风术都无需动用,而现在却是无法从容应对。此刻他才深深体会到自己的弱点,便是在临敌经验上太过欠缺,实在不该将自己贸然置身于半空之中,无处着力,进退不得。

第82章 脚踏奇锋

危急关头,无名口诀无催自动,一丝暖流上冲神府压下脑海杂念,他忽地想起从周长泰那里学过的一种轻功步法——斗转星移。

心念及此,灵光闪现!

罗云提纵真气,清啸一声双臂一展稳住身躯,觑准呼啸而来的铁炼掌风,双腿交错,左脚微探,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在半空之中一脚踩下。

转瞬之间,闫无常的铁炼掌风先后疾劈而至。

罗云不待左脚踩实,便将身躯一个扭转,右腿一动第二步已然踏出。众人看得一呆,心忖罗云这是眼看不敌,心神大乱,开始病急乱投医了吧?如此昏招岂不是自寻死路么?这么一来,等于是他自己送上门去给对手砍杀,闫无常就算想要收手恐怕也来不及了。

“唉……”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叹,似乎在为罗云的冒失举动感到惋惜,又仿佛是要显示自己的超凡眼力和快人一步的预判能力。

闫无常也是大感莫名其妙,不过眼前的局面可由不得任何迟疑,他如今也是身在半空,若不果duàn

出手,万一被罗云逮到空隙,那后果必将不堪设想。他暗叹天意如此,手下更加决然,转瞬之间向着罗云前冲的方向又劈出数掌。

说时迟,那时快!

罗云第二步踏出身躯扭转之际,重心已然改变,左脚看似踏下实则虚不着力。他感应着第一道掌风的来势,心中默默盘算着,眨眼间的功夫过后,终于等来了脱身的时机。

“来得好!”

罗云大叫一声,那道当先而来的掌风应声击在他微微侧开的左脚之上。

伴随着一声怪异的轰响,罗云借着左脚上传来的巨力,身躯有如风中飞叶一般向前斜飘开去。

一瞬之后,众皆哗然!

许晟阳笑意全无,折扇也被他紧紧捏在手里。

宋百川目光微动,双手倒背,昂头望天。

闫无常追着罗云一连攻出十数掌,罗云则是脚下不停,凭借远超常人的灵觉辅助,双腿连踢带踏,身躯连连扭转,姿势虽然极其怪异,却自有一种大巧若拙的气势。一双皂靴有如蜻蜓点水,又似灵毫泼墨,借着闫无常的犀利掌劲,身躯就像狂风中的孤叶一般在空中飘来荡去,看似无迹可循,却又不失章法,端的是潇洒之极。

宋雪瑶看得俏目生花,又惊又喜,忍不住喝了声彩。

这声喝彩清脆响亮,饱含欣喜之意,这天籁般的声响令众人一呆,旋即醒悟过来,不禁发出阵阵赞叹。

“这小子轻功竟然如此了得?”

“轻功?我可从没见过哪个门派的轻功竟能在铁炼掌的掌风上跳来跳去!”

“看来这姓罗的小子真是深藏不露呀!”

闫无常大感颜面受损,怎奈一口真气将尽,索性不再追击,转而落地换气。罗云本有机会在半空中施以反击,见闫无常下落便没有出手。

闫无常怒火中烧,嫉恨交加,他引以为傲的铁炼掌竟这般被一个毛头小子用来垫脚,而且还是当着宋大门主以及这么多同僚的面,这几乎令他无地自容。

罗云稳稳飘落地面,博得几声响亮的喝彩,此时正向着人群拱手致意。宋雪瑶见其平安落地紧绷的心神为之略松,面颊上却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殷红之色。

闫无常率先落地,真气回转极快,此时暗蓄内力向着还未回身的罗云大叫一声:“再看这招!”话声未落,便抢先出手。

罗云闻声转过身来,脸上笑意还未褪去,定睛之时面色大变,他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喝声,闫无常便已杀至身前!

罗云想也不想,下意识的向后弹射而出,双掌齐拍,化出两面青罡剑盾护住前胸。随即不管三七二十一,疯狂催动内家真气,向双臂狂注而去。

两只铁青色掌刀带着足以震破耳膜的尖啸,径直插在青罡剑盾之上,剧烈的金属摩擦声随之响起!这刺耳的声响连绵不绝,众人眉头大皱,有不少人都捂住了耳朵。

闫无常气势如虹,将真气疯狂注入铁掌,指尖甚至开始发红变亮。罗云看得心头大凛,不过青罡剑盾却也不差,在他的真气催持之下依旧牢不可破。他暗暗恼恨闫无常突施辣手,内心之中对其印象已然大为改观。

片刻之后,闫无常气势渐衰,罗云却已经缓过神来,双掌发力一推,青罡剑盾离掌而出,轰然撞在闫无常胸口,将他撞的倒飞出三丈开外。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不过声音却低了很多,似乎已不太意wài



闫无常吐血倒地,面色殷红,片刻后右拳重重锤在地面之上,怒哼一声,神情懊恼之极。

罗云出手并不重,闫无常之所以吐血实jì

上是时机巧合所致,他在真气枯竭后气未接的当口被青罡剑盾击在前胸,受些内伤自然是免不了的。好在罗云用的是青罡剑盾,倘若用的是青罡剑qì

,闫无常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闫无常挣扎片刻,手捂前胸站了起来,斜着脸生硬说道:“在下技不如人,无话可说!”

罗云怒气已平,见状心有不忍,诚恳说道:“闫兄伤的重不重?是否需yào

在下查看一番?”此言一出,几声窃笑忽然响起,寂静沉闷的围观人群中,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笑声,气氛变得更加尴尬。

此时此刻,终于有人意识到罗云之所以能成为宋府的座上贵宾,其实是因为他那“世间罕见”的医术。虽然众人并不怎么信服,甚至对此充满了质疑,但宋雪瑶的病情的确大为好转,这便是无可辩驳的明证。

有人窃窃私语道:“罗云这小子当真不咋地,打赢也就罢了,没想到得了便宜又卖乖,竟然还要愣充好人!闫无常都这副光景了,这脸打得还不够重吗?”

“此言差矣!我看那罗云倒真是个实诚人,再说了,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有这等心机?”另一人出言反驳,神情颇为不忿。

“哼,知人知面不知心!他要是没有一点心机,如何能把宋小姐哄得那么开心,非但如此,还嗯噢……”

另一人急忙捂住他的嘴巴:“你这厮不要胡说八道,要是被宋门主听到定会要你好kàn

!你不想混可以,但不能连累哥儿几个都没饭吃。”

……

闫无常又羞又恼,想要发作却因力战不敌心中全无底气,憋闷片刻越发觉得胸口抑郁难当,忍不住又吐出一口鲜血,这才觉得稍稍轻快了些。

罗云心中愕然,暗忖难道他竟伤成这样?一时间大觉过意不去,站在原地略觉手足无措。

许晟阳折扇掩面,向着身边一个中年人低语几句,那人随即排众而出,双手一拱,高声道:“在下滴水崖黄元龙,愿向罗兄弟讨教讨教!”

罗云转回身疑惑的望向那人,见其年约四十上下,身穿一件黑色长袍,看去即不像道士又不像俗人。与此同时,惊讶之声却在人群中接连响起。

“噢?滴水崖!”

“莫非他就是赤眉老道的徒弟?”

“你什么眼神儿?赤眉老道的徒弟还用在这里混?再说了,赤眉老道修liàn

的地方是天瀑峰,哪是什么滴水崖?”

“噢,我想起来了,说起来,此人应该算是赤眉老道的徒孙的徒孙的……徒弟了。滴水崖那个老家伙,也就是此人的师傅,好像跟赤眉老道的徒孙有点渊源。”

一个干瘦老头儿冷笑道:“什么徒孙的徒孙?那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不过眼前这人倒也不能小视,他可不是普通的习武之人,据说曾修习过练气道法,但平日里极少出手,这下有的看了,你们瞧好儿吧。”

……

“练气道法?”罗云听着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忽地心头一紧,暗呼不妙。倘若此人真的修习过练气道法,那自己该如何应对?总不能把银蛇弓掏出来,给他来上一箭吧?万一眼前这人要是乔通天那等角色,那自己岂不是凶多吉少,完蛋大吉?

种种疑虑在脑海掠过,罗云心头烦乱,大感头痛不已。

宋百川身边一位老者眉头微皱,凑近他身前耳语几句,随即又站回原地。

宋雪瑶疑惑的看着院内空地上那个中年人,收回目光向宋百川望去,张口欲言。

却见宋百川轻咳一声,并不理她。

一位族中长辈忽地踏前一步,站在石阶之上将手一挥,朗声道:“众位贵客,比试到此为止,晚宴继xù

,请诸位回厅用膳。”

那个名叫黄元龙的中年人似乎不肯罢休,执意要与罗云过招:“且慢!今日机会难得,我看罗兄弟身手不凡,一时技痒难耐,还请宋三爷成全在下这小小心愿!”

这位老者便是宋百川的叔父,在宋家排行老三的宋三爷,为人严苛冷傲,向来颇负威名。他闻言面色一沉,冷哼一声,目中闪过一丝厉芒:“黄道长,你莫非是想用练气道法来挑zhàn

罗贤侄的世俗武功吗?”

黄元龙被宋三爷这番话戳中要害,面色一僵大感尴尬,却仍是不想放qì

,装作不经意般略一侧目,眼角余光扫过许晟阳之际,见其抬头望天兀自微微垂首,便知他仍在坚持先前的许诺,心中定计又待辩驳。

第83章 张弛之道

宋三爷却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继xù

说道:“你难道不觉得,这样的比试就算胜了也胜之不武吗?车轮战法,以大欺小,恃强凌弱,这与我宋家的家风背道而驰,大相径庭,老夫岂能容你等乱来?”

这番话言辞犀利慷慨激昂,隐约暗含一丝警示之意,说得黄元龙哑口无言,想要辩驳解释却怎么也无法开口。片刻后,他暗叹一声,面色微松,向着宋三爷拱手致歉,返身退回人群。

宋三爷威风未敛,冷冷扫视着一众宾客,目中厉芒乍现,视线所及之处众人尽皆俯首,面色恭谨至极。

宋百川哈哈一笑,摆手道:“三叔稍安勿躁,今日在场皆是府上贵客,大家自有分寸,自然不会伤了和气。”

庭院之中气氛为之一松,众人大感呼吸畅快,许多年轻人望向宋百川的目光顿时充满了无比的景仰,满脸佩服至极的神色。一些年岁稍长的老家伙先是摇头轻叹,随后又心中暗赞,这宋门之主,果然有海纳百川的大家风范。

许晟阳原本充满了期待,此时面露失望之色,将折扇一合,闭口不语。

有那么几个热血青年顿时抑制不住内心的景仰之情,轰然抱拳,朗声说道:“宋门主宽厚仁义,高风亮节,真令晚辈佩服之至!”

话一出口,又有人觉得这番话未免扫了宋三爷的面子,尴尬补充道:“宋三爷心念后辈,实乃我等之福!”

宋三爷似乎完全不领情,根本不吃这套拍马屁的举动,冷哼一声,收回目光,一身威风尽皆内敛,不过仍是一脸严肃的表情,退后几步不再作声。

宋百川满面笑容,挥手按下院中的激昂情绪,示意众人回厅。

罗云暗呼侥幸,转身之时无意间向宋雪瑶看了一眼,却见她一脸盈盈笑意,目光似乎刚从自己面上移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在喧闹声中先后走回宴客厅。此时,大多数人看向罗云的目光,已不像初时那般冷硬,隐约间多了几分凝重之意。

晚宴又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众人才各自散去。

罗云因和宋雪瑶住处相邻,两人顺道并肩返回,身后还跟着小丫鬟芸儿。

原本已将罗云稍稍淡忘的众多年轻人,见到这副情景又是心生妒意,不过因为先前那一战的影响,嫉妒之余,内心中却多了些许的无奈。

今日力战闫无常,罗云全力出手之下已是身心俱疲,他在半空之中突发奇想勉强施展“斗转星移”步伐,在众人眼中看似风光无比,堪称神来之笔,实jì

上却是惊险之极。

若非他灵觉超常,哪能在闫无常的犀利掌风中全身而退?这一切,当然要归功于那套无名口诀,否则的话,他根本就无法把握住稍纵即逝的时机,早就被铁炼掌削得遍体鳞伤了。罗云自己却不觉有异,只是有些后怕而已。

他回到听雨轩,在房内盘膝而坐。时至今日,他仍不能顺利的运转第三层口诀,所以,此时此刻仍是依靠第二层口诀来调整内息,恢复着疲惫的身心。只是,对于如今的罗云来说,运转第二层口诀便如吃饭喝水一般,虽然驾轻就熟,却已完全无法再有所提升。

半个时辰之后,他精气神恢复饱满,双目一睁而开,脸上却没有多少兴奋的表情。黑衣女子给他定下的时限只有半年,自白家后山一别之后,十多天的功夫已经过去,他的修行并没有多少进展。这种状况令他大感不安,半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若是按眼下这般进展来看,他手中那块青木牌早晚会变成烧火的材料。

一念及此,罗云深感压力巨大,压力过后便是无穷的动力。

他拿出冥海玄玉,催动无名口诀,吸收着那神mì

的气息。这块玄玉虽经他多次使用,内中那磅礴冷冽的气息却丝毫未见减少,显然是一个大有奥妙的物件。

连日来的不懈努力之下,盘踞在丹田中的阴煞之气仅仅减少了不到一层,且越往后越难以抽离,这让罗云无比郁闷,却又不能放qì



吸收完冥海玄玉的强dà

气息,他便趁此机会运转第三层无名口诀,虽然依旧生涩,却也只得咬牙坚持,毕竟修行之道并非一朝一夕的功夫,若是没有极大的耐心和恒心,那还不如早早放qì

来得痛快。

罗云将第三层无名口诀运转一个周天,已经是大感吃力,周身上下渗出一层细汗,内察丹田发觉再无余力,只好收功作罢。

雨城的气候与云城相差无几,夜间并不寒冷。

深沉夜色笼罩下,空旷的听雨轩幽深而寂静,罗云站在窗前默默感受着,这种气氛令他颇不适应,随之心头微冷,继而产生一种孤苦伶仃的古怪感觉。

他轻轻关上窗,熄灭烛火,登上木榻,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早膳还未吃过,芸儿便急匆匆的跑来,罗云不问便知定是宋雪瑶痼疾发作,不禁心头微沉。芸儿来不及解释,二话不说拉着罗云便向观雪楼跑去。

宋雪瑶面色发白仰躺榻上,虽然并未昏迷,但气息不稳神智渐弱,见罗云进屋勉强露出一丝笑意,便又回复痛苦之色。

芸儿拍打着胸口压下躁动的气息,急道:“罗公子,我家小姐昨夜回来便有些不对劲,今日一早更是昏睡不起,我唤了几次才勉强将她唤醒,你快看看她究竟怎么样了?”

罗云握住宋雪瑶左腕,凝神缓缓送出一道真气,片刻之后,宋雪瑶面色渐转红润,神智也渐渐清醒过来。

罗云依旧是眉头紧皱,他方才的手段只是权宜之计,只能暂时压制住宋雪瑶的病情,却是治标不治本。他皱眉苦思,决定将琢磨了几天的想法拿来一试。

“宋小姐稍安勿躁!”

他左手悄悄握住冥海玄玉,右手再次探上宋雪瑶左腕,默默催动无名口诀,将冥海玄玉中的冷冽气息缓缓度入宋雪瑶体内。

宋雪瑶轻轻点头,随即便发觉一股凉嗖嗖的气息沿着左脉进入体内。那道气息所过之处,因痼疾引发的肌体紧绷之感大为消减,原本深藏骨髓中的寒意也变得若有若无,令她暗呼不可思议。

罗云仔细观察着的她的反应,凝神感受着她体内的状况,已然心中有数。片刻之后收回右手,小心问道:“宋小姐是否感觉轻快了些?”

“罗兄果然医术高明,正是如此!”宋雪瑶一脸喜色,缓缓坐了起来。

罗云沉思片刻,郑重说道:“这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绝非长久之策。”

芸儿一脸焦急的神色,大声说道:“罗公子,你医术这么高明,索性多费点力qì

,把我家小姐的怪病完全根除掉吧!”

“芸儿不得无礼!我这病要是那么容易根除,恐怕早就治好了,还会拖到这步田地么?如今幸亏得遇罗兄,否则的话,我只怕已是凶多吉少了!”

宋雪瑶轻嗔几句,转向罗云道:“我观罗兄似乎还有话要说?”

罗云缓缓点头,面色凝重道:“这几日我一直在琢磨这件事情,的确想到一个办法,只不过……”

宋雪瑶应声道:“罗兄直言无碍!”

罗云重重点头:“方才略加尝试确有奇效。只不过,若要大行其道必定会冒很大的风险,在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唯恐弄巧成拙,反而害了小姐。”

宋雪瑶略一斟酌,神色也是极为凝重,片刻后面色决然道:“罗兄既然觉得可行,那便放手一试吧!总比眼前这样坐以待毙,苟延残喘来的好!”

罗云听得心头一震,没想到一个弱女子竟然能有如此气魄,他不禁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温婉娇弱的少女,目光中隐隐流露着震撼的光芒。

出于谨慎,他又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应当先行禀告令尊,由他做决定方可实施,小姐意下如何?”

宋雪瑶会心一笑,摇头道:“罗兄多虑了。生又何欢,死又何惧?想必家父知dào

这个消息,必定也会和我同样想法。”

罗云缓缓点头,心道应是如此。

却在此时,忽听门外脚步声起,紧接着一记宽厚深沉的男子话声悠悠传来:“说得好!不愧是我宋百川的女儿!”

罗云下意识的站起,转身向着宋百川拱手一拜。

宋雪瑶在芸儿的搀扶下离开木榻便要拜倒,却被宋百川快行几步,抢先扶住。

宋百川凝神打量罗云几眼,赞叹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罗贤侄小小年纪,医术便已登峰造极,当真令人刮目相看!”

罗云面露愧色,连呼不敢当,内心却是一阵苦笑,若要说起来,他这治病的手段,根本都不能算是医术。

宋百川凝神查看宋雪瑶片刻,又仔细问过她的状况,便对罗云说道:“方才你们所说的话我都已经听到,罗贤侄尽管放手施为便是!不过,我虽然对医道一窍不通,但我知dào

小女痼疾缠身体质向来虚弱,实在经不起太大的折腾。贤侄还需谨慎行事,若能循序渐进,步步为营便是最好,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冒无谓的奇险!”

第84章 如履薄冰

说来说去,宋百川还是不太放心,却又不想错过罗云带来的希望,所以前言后语未免有些自相矛盾。说到底,这毕竟关系到他亲生女儿的性命,实jì

上,他的内心并不像嘴上说的那般淡定坦然。

这番话令宋雪瑶心头大暖,同时内心也安定下来,她默然片刻,向着罗云微微点头。

罗云点头回应,深感责任重大,压力自然也是极大,若是能够想到别的办法,他怎么也不愿冒那等风险,也不愿将宋雪瑶带到生死一线的危险境地。

沉吟片刻,心头涌起一股热血,向着宋百川说道:“宋门主放心,就算不能让宋小姐痊愈,在下至少也有把握不会让她的病情恶化,绝不会发生难以挽回的意wài

!”

宋百川父女闻言尽皆动容!

这句话刚一出口罗云便心中叫苦,尤其是看到宋家父女这般充满希望的反应之后,他更是暗骂自己行事无度,只因一时激动便夸下海口。他其实并没有这么大把握,他毕竟不是真zhèng

的“神医”,这内中潜藏的风险岂是他一个毛头小子加门外汉所能预料和掌控的?不过,既然话已出口便不能再收回,他也只能在这条如履薄冰的道路上硬着头皮走下去。

宋百川精神一振:“既然如此,那就尽快着手吧!需yào

什么药材药引以及物品和帮手,你尽管开口,千万不要有丝毫的犹豫!”

罗云思虑片刻,轻轻摇头:“晚辈自有准bèi

,无需宋门主费心。”

宋百川双目微睁,略略一愣,随即凝神道:“既然如此,贤侄准bèi

何时为小女施治?”

罗云斟酌片刻,慎重说道:“今日太过仓促,况且宋小姐刚刚发病不宜立即动手,且略做休养,明日再诊治不迟!”

宋百川点头赞许,罗云便拱手告退,回到听雨轩做一些事前的准bèi



次日清晨吃罢早饭,罗云便来到了观雪楼。

宋雪瑶正和芸儿嘻笑闲谈,看样子精神甚好,罗云步入厅门,随即为宋雪瑶探脉,见其体征平稳,正好可以放手施治。

少倾,宋百川亦来到观雪楼,面色不像平日那般淡然,看样子思虑重重,显然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宋雪瑶却显得十分平静,主动出言安慰几句,宋百川这才长舒口气,看了看罗云欲言又止,低头缓步离开。

芸儿看着宋百川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看样子家主还是不太放心呀,不仅在院外布下府兵,还安排长老镇守,想来是防止有人贸然闯入,搅了罗公子的心神吧。”

事情到了眼前,罗云也不免有些紧张,不过当他转念想到冥海玄玉的神奇之处,便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便又安下心来,凝神静气,缓和内息。

宋雪瑶心如明镜,对着芸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缓缓说道:“有罗兄在还担心什么?待我痼疾尽消,再去向爹爹请安,给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芸儿嘿嘿一笑,点头称是,不再作声。

罗云调息已毕,双目神光内蕴,整个人气息平淡心绪和缓,周身气势与平日略有不同。宋雪瑶看在眼里,亦是感到大为心安。

“罗兄,开始吧!”

罗云面色平静微微颔首,在薄团上盘膝坐了下来,左手悄悄握住冥海玄玉,右手探出紧扣宋雪瑶左腕,凝神闭目,深深呼吸。

他默默运转无名口诀,先用一道真元护住宋雪瑶心脉,随后自冥海玄玉中抽出一道纤细至极的气息,由左臂引入丹田,再经由丹田度化,向宋雪瑶左腕缓缓送出。一切按部就班,稳步推进,随着时间推移,他送出的能量也在逐渐增强。

宋雪瑶面色忽红忽白,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在冥海玄玉的冲刷之下,其周身腾起淡淡的蒸汽,这些蒸汽在其头顶上方缓缓聚拢,逐渐形成一团白雾。

两个时辰之后,观雪楼正厅之门缓缓打开,芸儿面带喜色向站在门外的罗云招呼一声。

“罗公子,可以进来了!”

罗云略一拱手,跨步入厅,抬头一看,顿觉眼前一亮。

只见宋雪瑶俏立厅中,刚刚洗漱完毕,已然换了一身淡蓝色束腰长裙,混身上下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蓬勃朝气。

罗云一脸喜色,点头道:“所幸在下不辱使命!”

“罗兄妙手回天,实乃小妹之福!雪瑶这厢有礼了!”宋雪瑶轻笑一声,说罢向着罗云敛衽一礼。

罗云摆了摆手:“宋小姐言重了,妙手回天在下实不敢当,此次有功无过,还要多亏了这个小小的物件。”随即左手一翻,将冥海玄玉亮了出来。

宋雪瑶面露奇色,缓步上前,疑惑道:“这是什么物事?”

“此为冥海玄玉,是我师娘所赠,对阴寒属性的事物有着极强的压制能力,若非此物在手,我可是没有任何把握的。”

宋雪瑶目光流转,连连点头,在罗云手中拿过冥海玄玉,反复翻看着,片刻后自言自语道:“敝府也有不少珍稀事物,可我从未见过像冥海玄玉这般宝贝,真是奇了!”

罗云点头道:“是呀,我师娘也是仅有这一件的。”

宋雪瑶流连片刻,将冥海玄玉缓缓放回罗云手中,转头看了看天色,心中念着向宋百川报喜之事。

罗云仿佛心有灵犀,正色道:“宋小姐,我已将你体内寒髓尽数拔除,不过你还需多作调养方能完全恢复体质,在此期间切忌不要劳心伐力,切勿身涉严寒之地,免为阴寒之气所乘。”

宋雪瑶微笑点头:“小妹谨记!”

罗云随即拱手告退,宋雪瑶亲自送出厅门。

……

宋雪瑶痼疾痊愈的消息飞速传开,整个雨城彻底轰动,这一次不用宋百川设宴欢庆,便有众多宾客蜂拥而至。上门提亲之人更是络绎不绝,几乎将宋家门槛踏破,但绝大多数人也只能是凑凑热闹而已。因为,若依着门当户对的规矩来讲,雨城之中除了那几个名门望族,还有官府的贵公子,着实没有几个人能够得上提亲的资格。

面对如此盛况,宋百川大感头痛不已,他深知自己宝贝女儿的性情,知dào

有些事情无法一手包办,加之心境宽广,处事不拘小节,面对这种状况心想只能先探听一下女儿的想法再说了。

谁知宋雪瑶对那些提亲之人连问都不屑问一句,便断然拒绝,这更令宋百川大感郁闷,兀自沉思良久,似乎有所明悟,随后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听雨轩深处有一处六角楼台,名字便叫听雨楼。

此楼高有七层,站在顶层俯视远近,宋家偌大的庭院以及秀美的园林景色尽收眼底,风景十分独特。

罗云来到宋家已有半个多月,在听雨轩也住了半个多月,今日还是在宋雪瑶的盛情邀请之下,才首次登上听雨楼。

宋雪瑶凭档远望,看着斜坠的夕阳若有所思,怔怔出神。罗云缓缓走到另外一边,极目远眺,环视壮阔的雨城盛景,内心感慨不已。

芸儿悄悄来到罗云身边,回头看了看独自怔愣发呆的宋雪瑶,低声说道:“罗公子,你知dào

我家小姐这几日正在为何事发愁吗?”

罗云疑惑道:“什么事?”

芸儿目露嗔色:“你难道没听到些风声吗?自从小姐的怪病痊愈之后,来我家府上提亲的人就一拨接着一拨,我家家主不胜其扰,小姐也十分不悦。”

罗云并非痴傻之人,自然听到了一些只言片语,不过那都是宋家的事情,他不好发言更不便跟着掺和,此时面现恍然之色,转头看了看宋雪瑶的背影,轻叹一声收回目光。

按照远近的习俗,像宋府这等高门大阀,宋雪瑶又是这般年纪,按说早就应该有婚约在身,就算已经嫁人也不奇怪,罗云心中存疑,便向芸儿问道:“你家小姐为何竟没有婚约在身?莫非一直没有订亲不成?”

芸儿白了他一眼,低声说道:“唉!罗公子如此聪明之人怎么还要明知故问?我家小姐生来便有怪病在身,一直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据说早些年的时候,家里的长辈都以为她很难养大,哪里还会给她订什么亲?我家小姐看似平淡随和,实jì

上却是生性孤傲,哪怕是一些高门大阀世家子弟,她也未必会看得上眼。”

罗云恍然大悟,缓缓点头,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对于这种事他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芸儿却盯着他,双眼一眨不眨,直将他盯得大为窘迫才收回目光。

“其实,我家小姐也许有喜欢的人,只是她身为一个女子,自小又孤独惯了,有些话宁愿藏在心里也不愿轻易向别人吐露。”

罗云被芸儿一双大眼盯的心头发虚,只好尴尬的转过身继xù

眺望远方的风景。他可不认为一个穷小子会因为偶然间的相遇,然后做了些好事,便会被高门大阀的千金垂青,就算有一点点类似的想法,那也只是幻想罢了。实jì

上,私下里哪个穷小子没有做过这种美梦呢?若说没有那便是骗人的吧?

第85章 微妙契机

罗云目光空洞,心绪有些茫然,雨城的繁华景色仿佛变成了虚幻,总让他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发觉今天想的似乎有点多了。

眼前的风景也变回真实的模样,那片片繁华却越发让他产生一种格格不入的异样之感。他客居宋家这些天睡得并不太惬意,虽然卧房非常豪华舒适,可他并不觉得舒坦。相比之下,黑石村那间石屋才更加令他感到亲切,甚至于白家内门弟子的居所也还不错。

夕阳西下,晚风渐凉,芸儿将一件大氅披在宋雪瑶身上。

罗云叹道:“快入夜了,楼高风大,当心着凉,回吧!”

宋雪瑶微微一笑,点头道:“罗兄请!”

……

次日,罗云早早便醒了过来,他站在一处亭台之上,微闭双目,默然静立,感受着雨城的气息,试图发xiàn

一些有别于云城之处。

少倾,他睁开双眼扫视庭院,心中想着的却是黑衣女子所说的半年之期,如今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对自己的修行进度心中有数,内心疑虑重重,一度想过放qì

。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发觉内心越来越难以平静,那半年之约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一般令他内心越发的不安,甚至有些惶惶然。

眼下这般在宋家客居,虽然衣食无忧,加之住处空旷修liàn

起来也是清净无扰,可他终是觉得不妥,以至于修liàn

效果打了不少折扣,总也无法进入最深层次的宁静状态。宋雪瑶的痼疾已经痊愈,他也无心再留恋于此,心中的去意已开始萌动。毕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罗云轻叹一声,收回心神,正待转身,却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入耳中。

来人脚步不疾不缓,既不虚飘轻浮,又不拖沓羁绊,单是听这脚步声,罗云便已知晓来者何人。

他转过身,向着来人恭敬一拜,正色道:“晚辈罗云,拜见宋门主!”

宋百川面色淡然,微微颔首,直至来到近前才长叹一声,悠悠说道:“听雨轩无人听雨,观雪楼无雪可观。”

罗云皱眉不解,略觉疑惑:“晚辈愚昧,不知宋门主所指何意?”

宋百川摆摆手:“一段往事而已,不提也罢!”

罗云心想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宋百川在此,恰好向他辞行道别,随即拱手道:“晚辈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宋百川却不答话,沉吟片刻,说道:“罗云,我也有一些话要对你说,不知你想不想听一听?”

罗云心知长幼有别,便道:“宋门主请讲!”

宋百川面色一缓,淡然道:“你我虽相处甚少,但若说观人之术,我自以为还有些心得。”

罗云面色微肃,恭敬道:“宋门主直言便好!”

“嗯。”宋百川面色微凝,目蕴精芒,缓缓说道:“我观罗贤侄古道热肠,朴实敦厚,心思单纯,不慕名利,乃是有真性情之人!”

这番褒奖之语令罗云有些受宠若惊,随即便感到一阵羞怯,紧接着面色微微涨红,表情略显僵硬,有些不知所措,几乎不敢直视宋百川那慑人的目光,憋闷片刻后涩声道:“宋门主过奖了,晚辈实在当不起如此盛赞!”

宋百川微微点头,目光渐转犀利,罗云的羞怯之感稍稍敛去,此时抬起头与宋百川的目光不期而遇,刹那间心头大凛。

宋百川目光如剑,一瞬不瞬直视罗云,凝神说道:“不过,罗贤侄毕竟年岁尚轻,心智尚浅,加之涉世未深,为人处事略显稚嫩,远未达到心思通透、收放自如之境界!”

话声一顿,又道:“老夫这番话,贤侄以为如何?”

罗云面色一僵,心头微沉,暗忖这番直白之语直指弊端,倒更显中肯。

点头暗叹一声,拱手道:“宋门主所说不错,晚辈的确有太多不足之处,尚需打磨历练!”

“嗯,孺子可教!”宋百川目光微动,面色转缓,转身负手远望,长叹一声道:“我宋百川阅人无数,像你这般心性虽然不是没有,却也甚是少见。不过,令人大感惋惜的,便是像你这般心性少见之人,在进入名利场之后,十之八九也会渐渐失掉本性,浑浑然泯于众人。”

罗云皱眉道:“恕我直言!晚辈虽然出身贫苦,早年亦对世间繁华壮观的城池充满向往,但却着实不喜那些名利之争,对那些勾心斗角之事尤为反感。所以,晚辈对那尔虞我诈的名利场实在生不出什么兴趣。”

宋百川微微颔首,向罗云投以赞许的目光,眉宇间再次流露出令人慑服的气势,罗云为其神采所慑,心头缓缓腾起一股热血。

“我自信不会看走眼,假若你能为我所用,为我宋家所用,来日定能大展拳脚,开创一番功绩,假以时日前途必将不可限量!”

罗云目光微凝,神情微微一滞。恰在此时,他丹田轻颤不止,无名口诀无故运转开来,奇异的暖流瞬间涌遍周身,心头的热血不再躁动,片刻后缓缓安静下来。

宋百川双目之中极其罕见的浮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疑惑之色,他隐约察觉到,罗云的反应似乎已超出了他的预料。

罗云热血平复,心神渐渐归于平静,在这微妙的时刻,他忽然感悟到一丝契机,那是他捉摸已久却若寻不得的,真zhèng

踏入无名口诀第三层门槛的契机!

刹那之间,前所未有的兴奋之情跃上他的心头,罗云无法抑制住内心的冲动,面容之上展露出一丝奇异莫名的笑意,直看得宋百川越发疑惑不解。

宋百川凝神自忖,这罗云的反应前后变化如此之大,虽然看样子的确兴奋不已,却完全不是自己预料的那般反应。

罗云深深呼吸,情不自禁的催动着第三层无名口诀,一丝纤细暖流自丹田鱼游而出,循着经脉上冲神府,片刻后悠然回转。此时此刻,丹田中的真元变得服服贴贴,不再像以往那般一溃而空,无法收拾。他再次凝神催发,待确定自己真zhèng

触摸到踏入第三层门槛的契机之后,心中顿觉无比畅快,眼前的一切对他来说再不重yào



他心怀大放,先前的羞怯尴尬之意完全消失无踪,周身缓缓流露出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势,直看得宋百川大惑不解。

“宋门主!”罗云双手抱拳,朗声说道:“你的心意晚辈明白,不过,在下福缘浅薄,生性惰怠,恐无法担当重任。况且我已心有所系,更向往那种自由自在,淡然随意的生活,请恕我无法为门主效力!”

宋百川微感愕然,瞬间的怔愣之后,面色微凝,摇头叹道:“贤侄可知,有多少人投亲告友,想尽办法想也要投效于我,奈何我宋百川却瞧不上眼,将他们拒之门外?”

罗云坦然一笑,点头道:“宋门主高瞻远瞩,心怀广阔,晚辈亦是佩服之至。不过人各有志,晚辈若勉强应下此事,日后只恐难以全心报效,以致辜负了门主的知遇之恩,落得两相不快。”

宋百川面色微动目露奇光,点头道:“说得好!贤侄果然心思敞亮!既然如此,老夫也不便勉强,只是贤侄的大恩老夫尚未有所回报,不知贤侄有何需yào

甚或难解之事,老夫也好略尽绵力?”

罗云摇头道:“宋门主言重了,一点举手之劳而已,无须如此挂怀!”

“哈哈哈!”宋百川纵情一笑,叹道:“既是如此,大恩不言谢!贤侄谨记,他日但有任何难事尽管向我开口,只要贤侄知会一声,老夫定当在所不辞!”

罗云抱拳躬身,向着宋百川郑重一拜:“晚辈记下了!”

宋百川长叹一声,转身走下亭台:“良才可遇不可求,奈何不能为我所用,人生憾事,莫过于此!”

罗云目光闪动,默默遥望着那道背影,大笑声中,宋百川渐渐去远。

……

观雪楼外,宋雪瑶静静的注视着前来向她辞行的罗云。

“罗兄真的要走么?”

罗云缓缓点头,轻笑不语。

宋雪瑶沉默良久终于鼓足勇气,将内心那一丝冲动化作一声略显羞涩的低语:“罗兄有没有想过,留在……雨城,在此落地生根呢?”

罗云思绪翻转,层层波澜在心海一涌而过,片刻后又复归平静:“宋小姐贵体康复,在下也该踏上自己的行程了。”

宋雪瑶眼神微微凝固,俏脸之上羞意退去,心头缓缓转冷,静立片刻忽地从容一笑,拱手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罗兄一路平安,小妹就此止步,就不再远送了!”

罗云面色洒脱:“宋小姐多多珍重,他日有缘再见,罗云告辞!”说罢拱手还礼,紧了紧肩上的小包袱,转身大步离去。

……

听雨楼顶层之上,宋雪瑶凭栏远望,伫立良久,目送那道身影隐没在雨城的繁华街巷之中,直到被身后的脚步声惊醒,才缓缓回过神来。

芸儿咚咚咚跑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说道:“小姐,小姐……”

“什么事?”宋雪瑶并未回头,兀自凝神俯视远方。

“你准bèi

的行李罗公子一样也没带走,只是拿走了那套长衫和少许盘缠,还留下了这个小东西。”

芸儿递来一个物件,宋雪瑶凝神一看,却是那焕发着深蓝色光芒的冥海玄玉。

宋雪瑶面容稍动,眉眼微抽,身躯轻颤,将那个小小的物件紧紧握在手里。

身后脚步声又起,宋百川缓步登楼,长声道:“该留的自会留下,该走的早晚要走。”

宋雪瑶转过身,默默行礼。

宋百川摆手致意,昂首远眺,淡淡道:“此子看似木讷憨厚,实则傲骨内藏,加之生情淡泊,不慕名利,确是颇为难得。不过人各有志,所谓因缘天注定,强求不可得!人生短短数十年,切不可因为一时的欲念,空误了大好年华!”

宋雪瑶怔怔出神,恍似未闻,手中紧握着冥海玄玉,目光遥遥望向远方,心思不知飞往了何处。

第86章 碾石臂

罗云费了不少脚力,才完全走出宋府的领地。

他心念所致,顺意而为,并未来得及向宋雪瑶或是芸儿打听周边远近的情况。他不紧不慢的行走在雨城宽阔的街面上,默默思索着自己的去处,雨城之中高楼大厦比比皆是,大街小巷横竖贯穿,却没有一处是他想去的地方。此时他才发xiàn

,漫无目的胡乱闯荡是多么令人沮丧的一件事情。

正午时分,距离雨城城门还有一段路程,罗云腹中空空,便寻了一处普通的食铺,叫了一碗汤面,在临窗的小桌前坐了下来。

食铺斜对面是一家三层酒楼,此时二层一间临街厢房的窗子正虚掩着,有几人鬼头鬼脑在窗子后面探头外望。

“这小子怎么不待在宋家,竟然拿着行李出来了?”一人手摇折扇,皱眉自语,正是许晟阳。

“管那么多做甚?待我将他拿下,好好出一口恶气!”闫无常一脸恨意,显然对于晚宴落败之事仍是耿耿于怀。

黄元龙冷冷道:“狂妄自大,自取其辱!”

闫无常面色涨红,怒道:“你说谁呢?”

黄元龙接口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是谁在宋家晚宴折了面子,败给一个毛头小子的?”

“你……”

“好了,你二人在这里争吵做甚?记住,我们的目标是他!”许晟阳说罢将窗子推开些许,手中折扇遥遥指定正在大口吃面的罗云。

闫无常一腔怒火几乎要夺窗而出,目光犀利如刀直愣愣的望着对面食铺,双拳紧握,牙关咬的咯咯作响。

黄元龙则一脸淡然,目光中隐含着几分不屑。

罗云吃罢饭,向掌柜打听过雨城周边的环境便要结账离开,岂料掌柜问明他身份之后竟然不肯收钱,罗云大感错愕,一再追问之后才得知真情。

原来宋家早就着人安排好了一切,凡是托庇于宋家的大小店铺商家,只要见到罗云一概管吃管住,就是不能收钱,一切开销完全由宋家承担。

掌柜是个年约五十的老人,面色微黑,身体略有些佝偻,此时一脸歉意的说道:“罗公子能光顾小店,实在让老汉受宠若惊。我虽然得到宋府的知会,却想着公子必定是要去那些大酒楼大客栈落脚,又怎么会到老汉这等街边小店来?所以,并未事先问明,若有怠慢之处,还请公子多多包含!”

罗云听罢尴尬不已,先前他也曾听芸儿说过,宋家在雨城的影响力极大,但究竟大到怎样一种程度他并不知晓,直到此时有了亲身体会,才大感惊叹。见掌柜执意不肯收钱也只得作罢,好在他并不铺张浪费,只是吃了一碗汤面而已,而且这碗汤面的钱,也会算在宋家府上,并不会让那老人家有什么损失。

罗云向着店家连连道谢,才缓缓走出了食铺,继xù

向城门的方向走去。

对面酒楼之上的闫无常早已按捺不住,急匆匆的想要越窗而出,将罗云拿下,一雪前耻。

许晟阳却冷哼一声将他止住。

“着什么急?眼下还在雨城之中,街上到处都是宋家眼线,你若强行出手,只怕不消片刻的功夫便会有人闻讯而来,再过一会儿,恐怕宋家的长老们都要赶过来了,到时候不单是你,恐怕我也要惹麻烦上身!”

闫无常这才将怒火压下,向许晟阳问道:“那该怎么办?”

黄元龙插言道:“还能怎么办?我们只需悄悄跟着他,等他出了雨城一切便在我们掌握之中了。”

许晟阳缓缓点头道:“正是如此。”

罗云加快脚步,大半个时辰之后,终于出了雨城城门。

当他经过一片茂密的小树林之时,黄元龙和闫无常一前一后现身而出,将他围了起来。

在经lì

过云城的种种事情之后,罗云的性情沉稳了不少,面对这种状况并不十分着慌。荒郊野地,对于双方来讲皆是有利有弊,罗云最大的劣势便是势单力孤且对黄元龙不知根底,而实jì

上黄元龙对他的了解也不甚多。

罗云眉头微皱,冷声说道:“二位在雨城之中就悄悄跟在我身后,一直尾随到此地才现出真身,不会是来找我切磋武功的吧?”

黄元龙倒背双手,默不作答。

闫无常面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上次在宋家一时大意,被你占了便宜,今天定要让你知dào

知dào

我真zhèng

的实力!”

“上次比试在下侥幸获胜,没想到竟让闫兄如此念念不忘!”罗云转头望向黄元龙:“黄道长又是为何而来?”

黄元龙冷笑一声道:“上次在宋家老夫主动挑zhàn

,却被宋三爷给按了下来,实在是心有不甘呐,今日恰好遇到闫兄弟,我们二人便相约而来喽。”

罗云心头微沉,眼前这二人若要同时出手,他可实在是不好应付,不过看眼下情形今日这一战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他看了看周遭的地势,沉吟片刻,冷然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二位出手吧!”

闫无常踏前一步,怒道:“哼!姓罗的小子你不要目中无人,对付你我一人足矣,哪里用得到黄老儿出手?”

黄元龙却微微摇头,一脸不屑的表情:“闫无常,我猜你这次撑不过十……噢不,五招!”

闫无常面色一黑,咬牙道:“黄老儿你不要太猖狂,等我收拾了这姓罗的小子,必定要你好kàn

!”

黄元龙摆手道:“行了行了,废话少说,你们两个快点动手,我可没那么多闲功夫听你说大话。”

闫无常冷哼一声,收回目光,双目喷火,怒视罗云。

“雨城之中人人皆知我的拿手绝技是铁炼掌,却从未有人见过我真zhèng

的手段,你知dào

这是为什么吗?”

罗云皱眉道:“你我相识才十几天而已,我哪里知晓那么多?”

闫无常面色铁青,恨声道:“告sù

你也无妨,之所以没有人见过我真zhèng

的手段,其实是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

罗云被他这声发力大喊吓了一跳,片刻后才平复下来,不禁暗呼麻烦。倘若闫无常以死相拼,他可就无法再隐藏实力,最后的局面将很难控zhì

,况且他与闫无常并无生死大仇,实在犯不上这般针尖对麦芒,沉吟片刻心头微动,暗道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心念及此已有定计。

“闫兄若是对上次的比试心存疑虑,咱们不妨再比两场,算上宋家那一场,胜两场者就算赢,你看如何?”

闫无常微微一愣,转瞬却面色涨红,破口骂道:“姓罗的,你小子在宋家出尽风头不算,今日还要再出言羞辱于我,简直欺人太甚!”

罗云闻言也是一怔,疑惑道:“我何时出言羞辱于你了?”

闫无常面色更红,犹豫片刻将头一拧:“姓罗的,你装疯卖傻的功夫真是到家了!算上宋家那一次,你未战已经先胜一场,这不是羞辱是什么?”

“哎哟!”罗云瞬间恍然大悟,抬手一巴掌拍在自己腿上,内心一阵无语。他本是好心为对方挽回些面子,没曾想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反而使闫无常误会更深,一时间有口莫辩,有苦难言。

闫无常终于吐出了一口闷气,此时略觉痛快,原本铁青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意,只不过这笑容看上去却更显得怒意十足:“哼!被我道破心思,再也装不下去了吧?”

罗云张口无言,内心一阵无奈,片刻后脸色微沉,点头道:“好……好!都是我的错。”

闫无常收起笑容,目光如刀:“既然如此,就让你尝尝碾石臂的滋味儿吧!”

“碾石臂?”罗云面色微愕,心道这闫无常祖上莫非是打铁出身不成,不然的话,怎么又是打铁又是碾石的?

转瞬间的功夫,闫无常便已将碾石臂施展开来。只见他狂喝一声,双臂平伸,双拳紧握,袖袍忽地涨得滚圆,罗云还未将肩上包袱摘下,他便已大踏步奔了过来。

闫无常双脚踏地而行,每一步落下都似有千斤之重,每前行一步地面都为之重重一颤,便是这般一步接一步,偏偏速度还快得惊人,转眼之间他已奔至罗云身前,两人此时只差了三五步的距离。

罗云见其来势汹汹,未知深浅不敢贸然接招,使了一个虚招便倒纵身形飞退开去。刚刚退开丈许远还未落地站稳,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原本站立之处在一阵土石飞迸过后变得乌烟障气凌乱不堪。

待得烟尘散尽,罗云定睛一看顿时大感骇然,闫无常双臂凭空粗大了一圈有余,其身前的地面竟被生生砸出两道深沟,每条均有半丈之长半人之深。

罗云下意识的抬起手在额头抹了一把,随即发xiàn

自己竟出了一头冷汗。方才这般暴烈的攻势如果落在身上,必定是骨折肉裂重伤难治。此时,他才明白碾石臂的可怕之处。

“碾石臂果然不简单!”

闫无常面色傲然:“方才只是小试身手,接下来才是真功夫!”

话声一落,他便猛挥双臂,向着一丈之外的罗云掠去。

罗云想也不想抽身便躲,觑机使出一记青罡剑qì

斩向闫无常,谁料闫无常不闪不避,只是将双臂一抬挡在身前。

原本犀利无比的青罡剑qì

斩在他的双臂之上,竟如碰上坚铁一般纷纷折射开去,竟无法伤到他分毫。

第87章 离火焚心

闫无常狂笑一声,双臂一展腾身而起,向着罗云追击而去。

罗云虽然接连挥出青罡剑qì

,怎奈并无兵刃在手,凭借一双肉掌端的是吃亏了些,眼见青罡剑qì

无法奏效,忽地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罗云展开迭风术,身形晃了几晃刹那间便没了踪影。

闫无常扫视周遭,一时之间无法找到罗云的身影,一个大活人竟似乎凭空消失了,他不禁大感骇然。黄元则是瞳孔收缩,一脸的震惊之色,片刻后右手结印双目微动,侧目向闫无常身后望去,只见罗云一闪而现,右掌轻提向着闫无常后背拍下。

心神紧绷的闫无常此时忽生感应,后背一紧,一阵惊惧蓦然笼罩心头,想也不想便发力向前斜冲而出。不过,他的反应显然还是慢了半拍。

嘭!

一声闷响过后,闫无常身躯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勉强站定之后面色一红差点喷出血来,好在他反应机警,罗云发出的掌风并没有完全落在他的背上,却也足以让他狼狈不堪。

闫无常肺腑之中一阵气血翻腾,面色阵红阵白,额头之上大汗涔涔而下,也不知是忍痛忍得辛苦还是受了内伤。

先前他还把握主动占尽上风,未曾想片刻间的功夫优劣之势便已逆转,他被罗云一招击溃,此时不得不收起了心中的狂傲之气,重新审视起眼前的对手来。

罗云一击得手暗呼侥幸,不过这种偷袭之法完全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想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显然是不太可能,闫无常吃了一次亏,有心防备之下更是不会再给他取巧偷袭的机会。

闫无常怒视罗云,待得胸中气血平复,发觉自己并未肺腑并未受创,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庆幸之余暗想罗云的实力不过如此而已,从后偷袭竟然未能将自己重创,看来功力也强不到哪里去。

“哼,你小子的确有两下子,不过,若仅是如此,你今日就难逃落败之局!”

罗云暗叹一声,眉头紧皱大摇其头。方才这次出手他其实并未施展全力,他与闫无常并无生死大仇,内心之中自然留了些许余地,否则的话,闫无常哪还能站在地上跟他说话?

“既然闫兄如此执拗,我也不便再有所保留了。”

闫无常闻言大怒:“什么?大言不惭!你小子死到临头还敢说如此大话?本想教xùn

你一顿就算了,你既然如此不知进退,我就让你好好长长记性吧!”

话声落定,闫无常便将碾石臂运转到极致,周身衣袍尽皆鼓起,整个人顿时粗大了一圈有余,大喝一声,向着罗云气势汹汹飞扑而来。

罗云却不再躲闪,深吸一口气,弓步沉腰猛催真气,在身前凝出一薄一厚两层青罡剑盾,随即双掌向前重重一拍,两层剑盾一先一后向着闫无常迎面撞去。

嘭!

一记重响过后,闫无常身形一滞,衣袍顿时瘪了下来,只是先前的气势还在,双臂之上仍是真气充盈,粗如巨木。闫无常心头微凛却不甘罢手,片刻间又将内力运转到极致,眼见罗云近在咫尺,大喝一声继xù

发力向前冲去。

嘭!

沉闷的撞击声再次响起,第二层青罡剑盾携着远胜先前的威势迎头撞在了闫无常胸口之上,瞬间将他击得倒飞了出去,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惨烈的嚎叫之声。

“啊……”

闫无常倒地不起,口中鲜血狂喷,挣扎片刻便昏了过去。

罗云举起双掌注目凝视,片刻后眉头一皱缓缓摇头,他对自身内力的增长速度仍是有些不太适应,见闫无常这般惨状才发xiàn

自己出手有些重了,不禁心生一丝悔意。

他担心闫无常伤势过重就此陨命,忍不住便向前走去,试图探察一下他的伤情。

“站住!”黄元龙身形一闪,挡在闫无常身前:“怎么,打伤闫无常还不收手,莫非你还想斩草除根吗?”

罗云微微一愣,暗骂自己太不小心,差点将这个黑衣道士给忘了。

“我!”罗云下意识的想要辩解,不过转念一想,眼下情形对方哪里会相信自己的解释,此事必定是越描越黑,根本说不清楚,于是便暗叹一声闭口不言。

黄元龙冷哼一声道:“小小年纪心肠便如此狠毒,你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啊!”

罗云闻言一阵无语,这误会显然是越来越大了。

“道长恐怕是误会了……”

“哼!还想狡辩?道爷我今日饶你不得!”

罗云发xiàn

眼前之人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实在是难以沟通,心中不禁生出一阵厌烦之感。

“你能重伤闫无常,的确算是有些手段,不过,今日落在道爷我的手里,算你不走运!”

罗云正要接口说些什么,却见黄元龙将手一抬,口中念念有词,一个巴掌隔空扇了过来。

一股狂风凭空凝聚而出,林地间一阵沙飞石走,这股狂风携着猛烈的威势向他迎面扑来,风势还未及体,他已几乎站立不住。

这记攻势似乎大异寻常武功,他这才清醒的意识到眼前这人并非寻常习武之人,必定是修习过某种高深的道法。

罗云回过神儿来,施展迭风术避开狂风的攻击。黄元龙连扇数掌,均被罗云躲过,不禁心生疑惑。方才罗云偷袭闫无常时他便发觉异样,当时还未作他想,此时亲身体会,才越发觉得罗云的轻功不同寻常。

黄元龙停手问道:“你这轻功是什么路数?”

罗云当然不会自曝家底,冷哼一声,摇头不语。

“哼,不想说吗?你能从容躲过我的‘天风掌’也算是不简单了,待我将你擒下再细细拷问不迟!”

黄元龙面色一沉,双手抬起左右一分,遥遥指定罗云,两道劲风自其掌间生出,随后化作两股狂风向着罗云包夹而去。

罗云见势不妙纵身向后退去,那两股狂风却对其紧追不舍。他又施展迭风术纵出狂风笼罩的范围,正琢磨着如何反击之时,又有两道劲风在身后凭空生出。

片刻之后,四股狂风汇成一团,将罗云盖在下方,这股狂风似乎有些灵性,无论他怎么躲闪,都无法彻底逃出狂风的笼罩。

黄元龙似乎对眼前的情形十分满yì

,大笑一声踏前数步,抽出一柄长剑对着天空虚斩数下。片刻之后,那柄长剑剑身忽地轻轻一颤,剑尖上忽地冒出一团火花,初时只有米粒大小,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便涨至碗口一般。黄元龙向着那团火花猛吹一口气,无数火星便呼啸而出,向着罗云头顶喷洒而去。那些火星片刻间飞到罗云上方,转瞬便被旋转不止的狂风吸了进去。

罗云立身之处忽然变得燥热难当,他还未来得及发出惊呼便觉呼吸一滞,周遭空气如同被抽空一般,窒息之感随之传来,惊骇之下急催真气转入内息。

黄元龙将剑收起,望着一脸骇然之色的罗云,冷哼道:“离火焚心之下看你能撑多久?”

罗云一时无计可施,苦撑片刻内息将尽,无奈之下抬头向上望去,只见风火交加旋转不休,中心处却是一片黑黝黝的风眼。沉思片刻,咬牙将银蛇弓拿了出来,也不管有用没用,对准头顶上方那处风眼便射出一箭。

黄元龙先是面带不屑之色,待看到银蛇弓蓦然变大并射出光箭之后顿时瞳孔收缩,大叫一声:“不好!”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风火阵轰然破碎,万点火星夹在狂风之中胡乱的向四周飞射而去。

山林间顿时燃起一处又一处的野火,黄元龙险些被火星扫中,内心急怒交加,震惊不已。他本以为凭借远胜于寻常武功的道法便能轻易制服罗云,却不曾想对方竟使出这等手段。刹那之间他便已明了,眼前这个少年竟也是修习道法之人,且还身怀法器,非但如此,看那法器的奇异之处,比自己手中的长剑恐怕还要神妙了不少。

转瞬之间,黄元龙在便对银蛇弓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继而起了夺宝的心思。

“竟然是法器!”黄元龙压下内心的震骇,双眼一眨不眨的紧盯着罗云手中变回寸许大小的的银蛇弓,面容之上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垂涎之色。

风火阵消散无踪,罗云此时才得以喘息,回过神儿来之后向黄元龙望去,见其这般神色不禁暗叫不妙。

黄元龙面上狞色一闪目光转寒,片刻后将长剑一横,口中念念有词,向着罗云隔空一斩。一道犀利剑风夹着星星点点的火光顿时离剑而出,向着罗云呼啸而去。

罗云见那道剑风犀利之极,夹带的星光又不似凡火,自然不敢托大硬扛,想也不想便施展迭风术闪身退开。

黄元龙怒色一闪,又接连斩出几剑,却都被罗云巧妙的避开,片刻后大骂一声突然将剑收了起来。

罗云见其收手心知时机难得,眼下正是脱身遁走的大好机会,便施展迭风术转身向前遁去。

黄元龙冷笑一声却不急于追赶,伸手在腰间解下一个黑黝黝的袋子,将袋口打开向着罗云遁走的方向遥遥一甩,一股浓墨般的黑色烟雾顿时喷薄而出。

第88章 蟒符

那股黑烟离开袋子之后疾速前冲,待冲出丈许远之后便迅速扩散,转瞬之间便化为一片黑云,以更胜先前的速度呼啸着向罗云罩去。

罗云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登时被吓了一跳。

身后那片黑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扩散着,片刻间的功夫便已涨至亩许大小,他将迭风术施展到极致竟也无法拉开与那片黑云的距离,几个呼吸间的功夫过后,睁看着就要被黑云当头罩下。

罗云灵机一动,决定不走大路,改向路边的山林冲去。黄元龙隔着老远发出一声狂笑,轻轻将手一招,那片黑云便改变方向,追着罗云冲入了山林。片刻之后,黑云已来到山林上方,并毫不迟疑的向着罗云一罩而下。

罗云惊呼一声,转瞬便被黑雾罩了个扑头盖脸。一阵恶臭气息钻入鼻端,顷刻间便令他头昏脑涨,摇摇欲坠。

黄元龙飞奔而来,在十丈之外停下脚步,一脸得yì

之色,自言自语道:“能让我动用墨魂砂,你小子也算是不简单了。”

这墨魂砂颇有些来头,乃是黄元龙的师傅火云道人所传。此砂乃是采用数十种毒虫的毒液混合数种凶兽的兽血炼制而成,轻者可以夺人心志,重者可消肌化骨,甚至能污浊法器,端的阴险狠辣厉害非常。

墨魂砂在山林上下翻滚不休,罗云周身尽被笼罩在内,只觉天昏地暗伸手不见五指,惊骇之下总算还保持着一丝神智,急催无名口诀压下心头的昏沉之意,将水火袋打开,准bèi

取出一颗驱毒的丹药服下。却在此时,水火袋内忽地红光大放,一股热浪蓦然冲出,将罗云周身的恶臭之气尽数驱散。

罗云惊愕不已,待得热气稍稍弱了一些,便伸手在袋内一摸,将那颗余温尚在的圆珠拿了出来,定睛一看,不禁心生疑惑。

这正是在云岩山深潭中意wài

得到的那颗圆珠,不过,曾经出现在圆珠表面的纤细血丝已然消失不见,整颗圆珠却通体变作淡淡的红色。

罗云手持圆珠,顿时感到呼吸畅快,先前的头昏脑涨之感完全消失无踪,不过那团浓重的黑雾仍在他的头顶上方翻滚不休,令他暂时还无法脱身,甚至连半丈远处的景物都看不清楚。

他将圆珠拿在身前晃了晃,发xiàn

那些黑雾似乎对圆珠颇为忌惮,圆珠所到之处黑雾纷纷退散,这一情形令他大感惊奇。他灵机一动,向着圆珠注入一道真元,圆珠表面随之红光一亮,一股吸彻之力随之扩散而开,近前的黑雾在这股吸力的作用之下纷纷融入圆珠之中。

罗云吓得赶紧收停真元,仔细察看圆珠却并未看到任何变化,拿在身前晃了几晃,见黑雾仍是无法靠近才放心下来。片刻之后,他又催动无名口诀,向着圆珠送出一道粗大的真元,这一次半丈之内的黑雾都被圆珠吸收一空。但是,相对于亩许大小的黑色云团来说,这点损失的确算不了什么。

不过,有了这次的经验罗云已心中有数,这圆珠显然有某种神奇的功效,并不惧怕那些腥臭阴毒的黑雾。沉吟片刻,再次确认圆珠的功效之后,便放心的持续送出真元,不停的吸收着近处的黑雾。

一柱香的功夫过后,黄元龙见墨魂砂渐渐缩小,山林间也没了任何动静,琢磨着罗云必定是被毒砂所制昏迷不醒,便将黑色小袋子打开,口中念念有词欲将墨魂砂收回。

“墨魂砂,收!”

“咦?”

黄元龙念动口诀,却不见墨魂砂有何反应,他还以为是自己念错了,凝神片刻,将火云道人所传口诀又念了一次。这一次,墨魂砂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反而仍在越缩越小。

黄元龙心中大急,这墨魂砂是他前些天从火云道人那里软磨硬泡讨来的,平时根本舍不得用,今日尚是首次施展,不想便出了这等状况。

“莫非是那老家伙给我的口诀有问题不成?”黄元龙暗中咒骂着火云道人,片刻之后转念一想又觉不对,“不会呀,明明见那老家伙亲自用过的,不可能是口诀有问题。”

片刻间的功夫,原本亩许大的黑云已缩至十余丈大小,并仍在不断的缩减着。

黄元龙怒喝连连,不停的念动口诀,却是毫无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墨魂砂一点一点消失。

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黑云只剩下可怜的丈许大小,罗云手执圆珠目露奇光,他忽地想起当日在白家后山密林之中乔通天的奇怪表现,莫非眼前这不起眼的圆珠便是他口中所说的“紫血玄灵珠”不成?像乔通天这等修为见识之人都视为珍宝的存zài

,想来必定不是凡物,只是不知这圆珠除了擅长吸噬兽血和对抗邪毒之外,还有没有其他本事?

黑云在强dà

的吸噬之力下翻滚不停,向着圆珠疾速倒卷而来,头顶渐渐透下天光,近前的景物已能看清一些,黄元龙急怒交加的喝骂声也清晰的传入耳中,罗云蓦然惊醒,赶紧将圆珠收在怀里,又将银蛇弓取了出来。

仅仅片刻间的功夫,残余的黑云便被山林间的冷风尽数吹散,黄元龙一脸的惊愕之色,看着毫发无伤的罗云,一时竟愣在了当场。

罗云却不迟疑,在黑云将散未散的时刻便已暗自催动无名口诀将银蛇弓激发起来,此时借着黑云甫散天光大开之机一箭射出,银蛇弓发出一声劲响,那道耀眼的银白色光箭一闪即没,转瞬又再次显现而出,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便已抵达黄元龙身前,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来不及撤身。

强烈的危机感蓦然临身,黄元龙来不及多想,张口大喝一声,全力催动道法将手中长剑迎着那道银光脱手抛出,与此同时足下骤然发力,身形一动向后倒射而去。

轰隆!

光箭来势即快又猛,黄元龙仓促之间出手抵挡,已是有些勉强。

一声震颤山野的巨响过后,银白色光箭骤然大亮,黄元龙掷出的那把长剑只是稍作抵挡便被那团耀目银光一吞而没。

劲气随之爆裂开来,周遭野树狂摇不止,强烈的震荡波动以骇人的速度四下扩散着,只是眨眼间的功夫便将身在半空还未落在实地的黄元龙荡了一个趔趄。这还不算完,狂暴的劲气一波接一波汹涌而至,接连打在黄元龙身上,竟让他连身形都无法控zhì

住,片刻之后扑通一声撞在一颗大树上,这才跌落在地。

黄元龙惊骇交加,完全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他一脸狼狈之相悻悻的爬了起来,却顾不得周身的酸痛,反而定定的望着罗云手中的银蛇弓,目中的垂涎之色愈发热切。

这古怪的法器再一次超出了他的想像,比他先前预计的还要厉害数倍,如果能将这把怪弓据为已有,他完全有把握在火云道人那里讨到更多好处。

“等我把这怪弓搞到手,看那老家伙还敢不敢小看我?”

黄元龙低声自语,皱眉沉思片刻,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他在袖中摸出几张画有古怪纹路的暗黄色符纸,面带不舍之色看了又看,像下了很大决心一般将指尖搓破,把鲜血往那符纸上一抹,口中念念有词。

罗云正犹豫着要不要再给他来上一箭,却见黄元龙将那几张符纸往半空一抛,眨眼之间忽生异变。

那几张符纸在空中扭曲伸展,片刻间就涨到半丈之长,迎风一抖,竟变为几条碗口粗的花斑怪蟒,随之掉落在草丛中,转瞬便消失不见。

罗云心中大感骇然,紧接着便看到前方不远处的野草一阵东倒西歪,显然那几条怪蟒正向着自己飞快的爬来。非但如此,居中那道最为粗大的花蟒竟然还口喷黑烟,挡在它前面的草木被黑烟扫中立时便化为粉末,看去甚是骇人。

这等异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刹那间只觉头皮一阵发麻,眼看那几条怪蟒距离自己不过数丈之远,罗云再也顾不上攻击黄元龙,大叫一声转身拔腿就跑。黄元龙先前躲避及时,只受了些小伤,此时紧跟着花蟒便追了过来。

罗云施展迭风术在山林间飞驰,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估摸着应该已经摆脱那些花蟒的追击,脚步稍顿便转首后望,岂料一阵腥风扑面而至,那几条怪蟒仍是紧追不舍,而且速度奇快,他这般施展迭风术飞跑竟然未能拉开多少距离。

黄元龙来得也不慢,隔着老远便大声叫道:“姓罗的,放下你手中的弓箭,道爷我饶你不死!”

罗云这才明白黄元龙这般对自己紧追不放的原因,不禁破口大骂:“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说罢转身继xù

遁走。

遁出十多里地之后,眼前景色忽地一变,罗云这才发xiàn

自己似乎来到了一处山谷入口处,收缓脚步抬眼望去,前方尽是茫茫大山,无论向左向右或是向前,都只能进入深山之中。

第89章 引君入瓫

身后那几条花蟒越追越近,罗云收缓脚步站在山谷前有些迟疑不定,黄元龙见状不禁兴奋的怪叫连连,脚下步伐加快飞奔而来。

罗云正迟疑之间,前方的密林之中忽地闪出一道人影,看去似乎还有些眼熟。

“罗兄!”

“咦?”罗云还未看清来人是谁,便听到那人呼唤自己,定睛一看,前方那人竟是许晟阳!他的心头顿时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罗兄,快随我来!”许晟阳来到近前,眉头紧皱面色凝重,示意罗云跟随他进入山谷。

罗云略感愕然,先前他还以为许晟阳跟黄元龙是一伙儿的,现在才发xiàn

对方似乎是来帮zhù

自己,只是这许晟阳出现的时机也太巧了些,总让他感到有些不太对劲。

许晟阳见罗云面带疑惑之色,脚下迟疑不动,面色一沉,厉声道:“罗兄,你还等什么?那黄元龙施展的乃是道家秘法灵蛇符,你若是再不躲起来,恐怕凶多吉少!”

那几条花蟒越追越近,罗云回望一眼,不禁被飞速蠕动的粗大蟒蛇吓出一身冷汗,许晟阳不由分说一把拉起他的衣袖向着前方的山谷跑去。

“站住!你跑不了的!”黄元龙在后方疾奔而来,不时发出愤nù

的吼叫。

许晟阳行进速度极快,罗云施展迭风术才不致被他落下。

“许兄,你怎么会在这里?”罗云虽然急于逃命,却并未因惊慌而乱了心神,对于许晟阳的意wài

现身,他仍是有些不解。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咱们快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再说吧!”许晟阳一脸焦急的模样,步子一紧速度又快了几分。

罗云眉头微皱,只得加快步伐,紧紧跟上。

“走这边!”许晟阳似乎对这片山林颇为熟悉,一直在罗云身前领路而行,在一处密林边上绕了一个弯,拐进一条隐蔽的叉路口。

罗云紧随其后也跟了进去,前行片刻回头一看,发xiàn

此处的确是隐藏行踪的好地方,那条山间小道在密林和野草的遮掩之下,几乎完全没了踪迹。

许晟阳又疾行片刻,在密林深处停住身形,回头望去,花蟒早已消失无踪,黄元龙似乎也已经被甩开了。

罗云来到许晟阳身边,拱手道:“多谢许兄相助!”

许晟阳摆了摆手,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一点举手之劳而已,罗兄何须这般客套?你是雪瑶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的朋友,朋友有难我岂能坐视不管?

何况我早就看黄元龙不顺眼,一直想着给他一点教xùn

,可惜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前日在宋府无意中听到他跟闫无常窃窃私语,想要联手对付你,我留心之下便跟踪而来。

这黄元龙在雨城之中可是十分难缠的人物,幸亏我来得及时,不然的话,罗兄恐怕要有大麻烦了!”

罗云听着这番说辞内心疑惑稍减,抬眼看了看周遭的环境,不禁眉头大皱。这荒山野岭毕竟不是久留之地,两人藏身之处又十分闭塞,万一被黄元龙发xiàn

,想要逃走都有些困难,这样下去岂不是大大的不妙?

“许兄,你真的有把握将黄元龙甩开吗?万一他又发xiàn

了我们的行踪,追了上来,岂不是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许晟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手握折扇扫视周遭,沉思片刻道:“罗兄稍安勿躁,且先藏在此处,待我出去探查一番再作定夺!”

罗云本想劝许晟阳离开此地,免得受自己连累,但见他一副不容辩驳的样子,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许兄多加小心,莫要轻易现身涉险!”

“放心吧!”

许晟阳报以一脸轻松的笑意,说罢飞身纵出密林,片刻间的功夫便消失在草树的掩盖之中。

罗云等待片刻,却不见许晟阳回返,内心大感不安,种种念想在心头闪过,莫非许晟阳被黄元龙伏击暗算?还是在山野间迷了路?或是遇上了什么凶猛的野兽?

密林四周一片寂静,罗云内心却渐渐焦躁起来,想要出林探看又怕许晟阳回来找不到自己,留在原地又担心许晟阳遇险,一时间进退两难。

片刻之后,密林外忽地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动,罗云心头一喜,低声惊呼道:“许兄!”

唤了两声却不见有人回应,罗云面色一僵,顿觉不妙。片刻之后,沙沙的响声又起,循着声音望过去,那处的草树都轻轻摇摆了起来,只是不见半个人影。

罗云心头微沉,正欲上前探个究竟,却见茂密的野草丛中一条花斑大蟒蓦然挺身立起,他下意识的后退数步,却听到身后又传来同样的响声。

回头一看,另一条花斑巨蟒竟不知何时到了身后,片刻间的功夫,数条花斑大蟒从四面方八围拢而来,各自喷烟吐信,将他围在密林之中。

黄元龙跃上一颗大树,高踞树干之上狂笑不止。

“姓罗的小子,快点把弓箭交出来,不然的话,我让你死无全尸!”

罗云冷哼一声,将银蛇弓紧紧握在手里,此时仍未见许晟阳返回,心中有些放心不下。他与许晟阳两人虽然只是浅识,并没有什么深厚的交情,不过再怎么说他毕竟是为了帮zhù

罗云而来,若是因此而遭遇不测,他怎能过意得去?

沉思片刻试探着问道:“你把许兄怎么样了?”

“许兄?”黄元龙微微一怔,片刻之后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古怪模样,“哈哈哈,许公子,都到了眼下这一步,你还躲着做甚?快出来吧,不然的话这小子身上的宝贝我可要独吞啦!”

罗云闻言心头一寒,顺着黄元龙的目光向前望去,却只见草树丛生,哪里有许晟阳的身影?

黄元龙一脸坏笑俯视着下方的密林,闭口不语,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唉!”一声长叹蓦然响起,片刻之后许晟阳手握折扇一脸无奈的缓步走出,向着黄元龙摇头不已,随后冷声说道:“黄道长,你出卖朋友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强啊!”

黄元龙对许晟阳报以一声怪笑,全然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抬手指了指罗云:“大功即将告成,我可不敢独贪这么大的好处,当然要让许公子出来商讨一番了。”

许晟阳眉头微皱:“还有什么可商讨的?不是说好了吗,钱归你,人归我!”

看到眼下这般情景,罗云哪会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早就觉得许晟阳现身的时机有些太过巧合,如今看来果然是早有预谋。

“许晟阳,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故yì

设计于我?”

许晟阳冷冷瞥了罗云一眼,目光淡漠之极:“怪就怪你出现的太不是时候!”

他的回答让罗云听得一愣,随即大感莫名其妙:“你到底什么意思?”

许晟阳一脸不耐烦的神色:“怪就怪你不知进退,你以为帮宋雪瑶治好了病,就能赖在宋家?”

罗云这才恍然大悟,忽地想起宋府晚宴之时许晟阳的种种表现,还有宋雪瑶的反应,这许晟阳显然是对宋雪瑶有些意思,而宋雪瑶似乎不太喜欢他,但这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我离开宋家又如何?我留在宋家又怎样?”

许晟阳哈哈一笑,向着罗云摆了摆手:“罗兄稍安勿躁,这些事情眼下已然无关紧要,有黄道长在此,是去是留可就由不得你了!”

黄元龙怪笑道:“许公子,好人你来做,坏事都推给在下,这样可是不太地道呀!”

许晟阳眉头紧皱:“你个修行之人怎么如此口没遮拦?”

“面对着一个将死之人,有无遮拦有什么区别吗?”黄元龙冷冷扫了罗云一眼,口中默念咒语,几条花斑大蟒再次挪动躯体向前爬行丈许的距离,将包围圈进一步缩小。

“哼!”许晟阳面色阴沉,大为不快,转头看了看眼前的情景和罗云的处境,显然他也不认为罗云还有逃走的机会,于是长叹一声,紧闭其口不再言语。

黄元龙眼珠转动不停,罗云的实力显然大大超出他们的预料,他见罗云身怀异宝,奇货可居,又自忖许晟阳孤身一人实力有限,若要对付罗云少不了他这个帮手,便有些反悔先前的草率决定,暗悔不该随随便便就答yīng

出手,此时不禁生出了坐地起价的心思。

片刻后,黄元龙轻拍脑袋,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即面色微凝,沉声说道:“哎呀,许公子莫要打叉!先前的事情还没商量好,道爷我可不能这么稀里糊涂的就轻易出手。”

“怎地如此啰嗦?”许晟阳阴沉的脸上浮现一丝怒色,暗恼黄元龙得寸进尺,“不是早就说好了吗,还有什么好商量的?”

“嘿嘿,此一时彼一时!先前谁知dào

这小子还藏着手段?说不定,他还有更硬的后手,许公子要是觉得我在此碍手碍脚,便撂下一句话,贫道绝对二话不说,立时扭头便走。此间之事与贫道再不相干!”

第90章 突围

许晟阳面色一僵,沉吟不语。

他本来与黄元龙和闫无常商量好共同对付罗云,只是在经lì

过晚宴的比试之后,他和黄元龙一致都不看好闫无常,但碍于平日的几分交情多少要给闫无常留几分面子,有些话总是不便直言。出于谨慎考lǜ

,他俩暗中商量好,若是闫无常落败便由黄元龙出手将罗云擒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再由许晟阳把守最后一关,万一罗云从黄元龙手上逃脱,他便在罗云逃走的必经之路上趁其不备施以伏击。

这般商定好之后,许晟阳自忖谋划周全,万无一失,随后几人又草草议定了分赃之策,便开始一路跟踪罗云。

闫无常的落败自然早在他们预料之中,随后的事态发展却让他和黄元龙大感意wài

。罗云手段之强,实属少见,尤其是他手上那张小弓更是神妙异常,这让黄元龙起了夺宝的念头,也让远远观望的许晟阳产生了深深的忌惮,忌惮之余也对罗云的小弓大感垂涎。

所以,许晟阳并未立即现身拦截罗云,而是先行后撤,同时琢磨着应对的方法。

他自忖无法强夺只能智取,便假意援助罗云,却将其带到一处闭塞的密林,又把黄元龙引来将罗云围住。

对于罗云突然之间暴发出来的实力,二人固是准bèi

不足,但黄元龙修习道法,自负有些手段,并不太放在心上。反而是那奇妙的小弓,让黄元龙和许晟阳都起了据为已有的念头。

许晟阳面色一变再变,默默盘算着种种利害,片刻之后终觉事不可为,只好暗叹一声,缓声道:“黄道长何必如此性急,凡事好商量,别忘了我们的共同目标是什么?我们先达到目的,随后的一切都好说。”

黄元龙哈哈一笑:“这才像话,许公子果然是个聪明人!就这么说定了,那小子手上的弓箭归我,其他再有什么好处你我平分!”

许晟阳面色微抽,咬了咬牙,内心之中虽然有一万个不情愿,最终是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黄元龙冷笑一声,转首望向罗云,见其在几条花蟒包围之下动都不敢乱动的样子,不禁心花怒放。

“小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身上若是还有其它宝贝,便连同那弓箭一块儿交给道爷,否则的话,我可就不客气啦!”

罗云默默运转无名口诀,将真元积聚在双臂之中,趁着黄元龙不备抬手放出一箭。银光骤然一亮,光箭飞射而出,瞬间便将黄元龙身下那棵大树轰出一个大洞。

黄元龙反应极快,早在罗云抬手放箭之时便已纵了开去,施展奇妙身法踩着树木的枝叶飞掠而下。罗云蓄力射出的一箭威力自然不凡,光箭将树身炸出一个大洞之后狂暴的劲气轰然四散。

黄元龙落地之时被劲气余波扫得一个趔趄,险些站立不住,不禁又羞又怒,内心之中对于银蛇弓的垂涎更是无以复加。

“好小子,你既然如此不识相,那就不要怪道爷我手下无情了!”

黄元龙面上厉色一闪,右手戟指划了一个圆圈,随后向着罗云遥遥一点,那数条花斑大蟒顿时将头一扬,齐齐向罗云喷出一口毒雾。

包围圈内的草树在毒雾侵蚀之下立即枯萎发黄,只是眨眼的功夫过后便尽数化为黑粉,罗云面色抽搐,连忙屏住鼻息,周身却难以抑制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眼下事态紧迫,容不得他再作迟疑,罗云蓦然转身,将积蓄在双臂之中的真元瞬间注入银蛇弓,向一条看去略显弱小的花斑蟒一箭射出。

噗!

光箭击在蟒身之上并没有传出炸裂声,只发出一声“噗”的闷响之后便划空而过,片刻后便掠过数十丈的距离,轰在一处怪石林立的山壁上,轰得山岩炸裂,大小石块四散分飞。

那条花斑蟒凭空消失不见,罗云向前掠出数丈,只见满地尽是枯萎灰败的野草,那条花蟒被光箭射中之后竟连残尸也未曾留下。

罗云心头掠过一丝疑惑,忽然发xiàn

一张黄色纸条飘落而下,他下意识的伸手将纸条抓住,定睛一看,上面竟画着一些极为古怪的纹路。那些纹路扭曲弯转,也不知是用什么颜料所画,弯曲的笔划尽是朱红之色。

“莫非先前那花蟒竟是这张符纸所化?这也太奇怪了吧!”罗云皱眉片刻,忽地灵光一闪面现恍然之色,内心大呼不可思议。

不过,眼下这等情形可容不得他多作什么感想,身后那几条花斑大蟒喷吐着毒雾向他飞速迫来,就算他的银蛇弓再怎么神妙,也没有把握在片刻间将这般多的花蟒一一击退。

趁着前面再无阻挡,罗云眨眼间便冲出了花蟒的包围圈。几条花斑蟒呲牙咧嘴一拥而上,交缠在一起,却都是扑了个空。

罗云狂催迭风术向着山谷深处飞速遁去。

眼看着原本万无一失的蟒蛇阵就这么被罗云冲破,黄元龙不禁傻了眼。许晟阳更是焦急万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果被罗云逃了出去,再把他的所作所为告知宋家,那他非但再也没有脸面见宋雪瑶,更是在无形中开罪了宋府,很有可能会受到宋府的严厉问责,甚至会遭到宋阀势力的明敲暗打。许家势力虽然也不小,不过相对于如日中天的宋家来说,还是差了许多。如果宋百川有意为难的话,他在雨城之中甚至会面临无法立足的窘境。

想到此处,许晟阳心头大凛,面上忽地闪过狠辣之色,瞳孔深处隐隐泛起一丝厉芒。也顾不得招呼呆愣在原地的黄元龙,双臂一展形如大鸟一般向着越跑越选的罗云疾追而去。

黄元龙片刻功夫便回过神儿来,见许晟阳追的如此急迫,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这就沉不住气了?哼,姓罗的小子岂是这么好对付的?也罢,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怎能体会到道爷我的好处?”

说罢冷哼一声,手执长剑纵身而起,踏着野草向前疾掠而去,看他那面色从容不急不恼的样子,速度却着实不慢,竟然比许晟阳还要快上些许,似乎还有些余力。

罗云催动迭风术踏风而行,速度快的不可思议,身体几乎飘了起来,远远看去就像是离地飞行一般,也不管有路没路,一股脑的向着山谷深处飞速遁去。

许晟阳衔尾疾追,直追出半个多时辰,也不知跑了多远的山路,却是渐渐的有些心浮气躁了。罗云跑路的功夫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先前他虽然刻意试探过,自以为轻功稳胜罗云,此时才发xiàn

那只是一厢情愿。很显然,眼下这般的速度,才是罗云真zhèng

的实力。

许晟阳越追越觉吃力,罗云却是越跑越欢,竟然丝毫未露疲惫之态。黄元龙依旧坠在后面,看着渐渐有些力不从心的许晟阳,内心窃笑不已。

这般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许晟阳大感后继乏力,他非但没能追上罗云,反而又被罗云拉开了一段距离。黄元龙从后面赶了上来,拍了拍许晟阳的肩膀,一脸无奈之色摇头道:“许公子,看来你这跑路的功夫还欠些火候呀!”

许晟阳喘了一口大气,面色都有些涨红,看着越跑越远的罗云内心无比焦急。

“黄道长,你快些追上罗云,不管死活都要将他擒下,其他的一切都好说!”

黄元龙依旧保持着原本的遁速,脚下丝毫不见加快,一脸疑惑的说道:“许公子的意思是,罗云身上的钱财和宝贝我可以多拿一些喽?”

许晟阳看他这般刁难,不禁怒色一闪心头火起,不过眼下有求无人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咬咬牙压下怒火。

“只要能拿下罗云,一切都好说!”

罗云的身影在草树遮掩下几乎快要无法分辨,黄元龙也不敢再怠慢,此时见好就收,拍了拍许晟阳的肩膀,左手在怀中摸出一张黄色符纸,迅速贴在胸前,右手向着虚空一抓,口中念念有词。

眨眼间的功夫过后,在许晟阳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黄元龙身影一晃便消失在原地,下一刻一股狂风骤然刮起。许晟阳定睛再看,只见黄元龙已乘着那股狂风遁出数十丈开外。

许晟阳揉了揉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却见黄元龙身影又是一晃,在狂风呼啸声中已遁出百余丈之远。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老家伙竟然藏了这么多手段!”许晟阳放缓脚步大口喘息着,脸上还保留着一丝震惊之色。

大步疾奔的罗云穿过狭长的山谷,来到一处小山脚下,回头望去,身后的许晟阳已没了踪影。罗云扫视着陌生的山林,只见入目尽是葱葱绿绿的草木,几乎连一块山石都看不到,全无人类活动的迹象。显然,这座小山处在山脉深处,一直是人迹罕至,就连一条落脚的山道都没有。

罗云思索片刻,内心犹豫不决,抬眼望去,这座小山后方便是大片连绵起伏的原始山脉,这等深山老林之中大多都潜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凶猛野兽,贸然闯入实在是危险至极。

第91章 迷瘴

看着密林森森的原始山脉,罗云隐隐有些恐惧,环视周遭,却发xiàn

只有通往山谷的那条来路可以通行,思虑片刻,不禁犯起了难。

便在他权衡着能不能沿着来路悄悄遁走的时候,一股狂风毫无征兆的刮了过来。

罗云吓得倒掠数丈,站稳之后定睛一看,狂风四散开去,一个身穿黑袍的中年男子现出身形,不是黄元龙又是何人?

“啧啧!你小子跑的着实不慢呀,竟让我耗费一张追风符!”

黄元龙站定之后看了罗云一眼,一脸肉痛的表情,随后环顾四周,将远近地形尽收眼底,片刻后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随即换上一脸的怪笑,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牢牢锁住罗云。

罗云被他看得心头大凛,下意识的向身后望去,入目仍是那一片片茂密的丛林,他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黄元龙眼珠一动,压低声音说道:“小子,你我无冤无仇,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身上的钱财宝贝全都交出来,我可以偷偷放你走。不然的话,等许晟阳追了上来,你想走都走不了成啦!”

罗云面色一沉,怒道:“说的好听!宝贝给了你,那我岂不是任你宰割,再也没有还手之力了吗?”

黄元龙笑脸一僵,目光瞬间变冷,见罗云并不上当,便缓缓收敛笑容,眉宇间浮上一股淡淡的杀气。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黄元龙怒哼一声,手中长剑一晃,只见金光一闪,狭窄细长的剑身忽地一变三,三变九,顷刻间竟然化出九道剑光。

这九道剑光在其身前形成一道剑幕,凛冽的杀气隔着十余丈选的距离便牢牢锁住了罗云。

“我这金蜥剑已经有些时日未曾沾过人血了,今天,就用你的鲜血来祭一祭我的长剑吧!”

黄元龙将剑一挥,九道剑光陡然射出,猛烈的剑势穿空而过,带着强烈的尖啸刺向罗云。

罗云戒备已久,银蛇弓一箭射出,银光微微一闪,光箭便与金蜥剑发出的九道剑光轰然撞在了一起。

银光骤然大亮,九道剑光先后湮灭,劲气狂飙四散,吹的远近草木呼啦作响。

“好精纯的法力!”黄元龙又目微凝,一剑无功,他似乎并不太意wài

,只是对银色光箭上凝聚着精纯法力有些惊叹,片刻后冷哼一声,手腕一抖,竟在片刻间又化出一片剑幕。

只不过,这一次的剑幕却不只是九道剑光,而是足足有九九八十一道之多!

罗云见状骇然大惊!先前那九道剑光就已经让他感到极大的威胁,此时面对着八十一道剑光组成的剑幕,他自忖无力抵挡,再也没了硬扛的心思。

这八十一道剑光放出的杀气远胜先前,不过看黄元龙的架势,驱使起来也颇费力qì

,他手中的金蜥剑似乎突然变得沉重了许多,挥动起来也不复先前那般从容。

饶是如此,罗云感受到的威胁却丝毫也没有变小,反而越发的强烈。趁着黄元龙凝神催动剑幕的当口,罗云骤然发力,向着黄元龙射出一箭。

黄元龙却毫无惊慌之色,左手向前轻轻一指,十八道剑光便脱离剑幕,迎向银光闪耀的光箭。轰隆一声巨响随之传出,罗云被狂暴的劲气扫中,登时大叫一声,倒掠出五六丈之远才稳住身形。

反观黄元龙,有那层剑幕挡在身前,狂暴的劲气并未对他产生丝毫影响。层层劲气击在剑幕之上便似泥牛入海,竟连一丝波浪都未能掀起。罗云本想再放上一两箭,见此情形不禁大惊失色,彻底熄了放箭的心思,看了看身后的天光难透的层层密林,钢牙一咬,转身一纵掠入其中。

“不要跑!”黄元龙大叫一声,一脸懊恼的撤去剑幕,暗恨自己这压箱底的手段太过骇人,竟将罗云给吓跑了。他来不及多想,奔着罗云遁走的方向疾追而去。

密林之中树木颇为高大,间中的空隙尤为适合迭风术的施展,罗云心中大喜,暗道祸福相依,有一失必有一得,他虽然被迫进入这遮天蔽日的密林,却也因此多了几分摆脱黄元龙的把握。

黄元龙却没这么幸运,他在这等障碍重重的密林之中似乎完全提不起速度,追行片刻与罗云间的距离越拉越远,再过片刻恐怕就要被罗云彻底甩开了。他急得大骂不已,片刻后抬头一看,忽地一拍脑袋,腾身而起,踏着树木的枝干向上掠去,三两下便跃出了密林,来到了树木顶端。

天光普照,远近皆明,黄元龙长啸一声踏着树梢飞速前行,速度顿时快了一倍不止。

罗云在密林之中穿梭前行,迭风术带起的劲风将原本静止不动的树木枝叶扰的摇摆不定。远远看去,好似万顷碧波中一艘不起眼的小舟在飞速穿行,所过之处荡起的波浪却颇为醒目。

黄元龙施展遁术全力追击,举目远望,前方密林将尽,再往前似乎是一片山坳。

“哈哈哈,这一次看你还往哪里跑?”黄元龙心花怒放,暗想功夫不负有心人,自己费了这么大力qì

终于能有所回报了。

不多时,两人先后来到密林边缘,却不约而同的齐齐停住了脚步。

“他娘的,竟然遇到了迷瘴!”黄元龙一脸惊惧的看着前方翻滚不定色彩斑斓的层层瘴气,迟迟不敢踏前。

罗云在密林中看不到太远,等到跑出密林覆盖的范围之时,已经到了迷瘴跟前。

一股香气飘入鼻端,罗云只觉熏熏欲醉,转瞬之后那道香气忽然变作一股恶臭,令他五脏六腑一阵剧烈翻腾,大口一张,哇哇的吐了起来。片刻之后他只觉头晕目眩,周身乏力,头脑都有些迷糊了。

在仅存的一丝清明意识支撑下,他本能般的催动起了无名口诀,片刻之后心神稍稍恢复,抬眼便看到黄元龙正站在数丈之外的密林边缘虎视眈眈的望着他,却似乎有所忌惮,并不敢靠得太近。

罗云扭头看了看眼前色彩斑斓的迷瘴,再看看面带惧色的黄元龙,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他是惧怕这瘴气的威胁,才不敢贸然靠过来。

眼见罗云似乎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黄元龙不禁大感疑惑。

雨城外围的原始山脉中存zài

着神mì

莫测的迷魂瘴气,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对于这种迷瘴,外界的传言神乎其神,传说中这种迷瘴神出鬼没,飘忽不定,每次出现都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这种迷瘴不仅暗含剧毒,而且还有落魂摄魄之能,莫说是常人不敢靠近,就连武功精湛,甚至修习过道法的修行者都对其束手无策。雨城远近的修行者每每是谈瘴色变,对这神mì

莫测的存zài

充满了莫名的敬畏。

据说,曾经有几个名噪雨城的家伙不太信邪,见众人这般惧怕迷瘴大为不屑,自恃修习过武功和道法,偏要挑zhàn

一下迷瘴的威力。这几人在原始密林之中追寻数月之久,有一天终于遇到了飘忽不定的迷瘴。几人均是身怀道法,其中不乏内家高手,又有辟毒丹药和兵器在手,毫不犹豫便携手入内,结果一去不返,再也没有出来过。

十几日过后,迷瘴莫名消散。

有几个进山打猎的猎户,无意间在一处山谷前发xiàn

几具尸体。那些尸体均是高度腐烂,死状极惨,容貌已根本无从分辨。不过那几人均是身着道袍劲装,又有兵器在手,显然是身怀武功和道法的修行者。这时,人们才恍然大悟,这几人正是先前那一伙胆敢挑zhàn

迷瘴的家伙,只不过,他们挑zhàn

迷瘴不成,反而更加成就了迷瘴了威名。

自此以后,雨城远近的修行者再也没有人敢于向迷瘴发起挑zhàn

,偶尔有进山之人巧遇迷瘴,第一反应便是拼命逃跑,唯恐被剧毒瘴气吞噬。

黄元龙越想越觉不对劲,传说中落魂摄魄的迷瘴难道是徒有虚名不成?不然的话,这罗云距离迷瘴如此之近,怎么还一副若无其事活蹦乱跳的样子?

想到此处,他试探着向前走出几步,略微放开鼻息,一丝异香缓缓飘入鼻端。

片刻之后,一股头晕脑眩神魂离体的感觉蓦然升起,黄元龙面色大变,右手一抬,将早就准bèi

好的驱毒丹塞入口中,向后疾退丈许,运功急催药力,片刻之后那种不适之感才稍稍减退。

“这迷瘴果然暗含剧毒,看来传言果然不假!”

黄元龙压下心头的惧意,再次看向罗云的目光变得更加疑惑不解。

“这小子怎么还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罗云初到雨城,对周边的奇闻异事所知甚少,对这迷瘴更不了解,他虽然知dào

这些五彩斑斓的瘴气大多有毒,但却没有多想什么。只是想着,书上都说深山老林之中瘴气如何可怕,显然是言过其实了,如今看来不过如此而已。他看着黄元龙如临大敌的反应,内心也是疑惑不解。

第92章 入瘴

黄元龙则是惊奇于罗云未受瘴气的影响,沉思片刻,忽地想起罗云有着一手神奇的医术,莫非他有辟毒的秘法不成?看来便是如此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即便罗云有辟毒之法,也不敢在迷瘴之中滞留太久。如果长时间身处迷瘴之中,就算你有再多的丹药那都是不管用的,那些剧毒的瘴气会直接将你的身躯腐化,根本防不胜防。

“好小子!没处跑了吧?”

黄元龙仅仅吸入了一丝瘴气,中毒甚浅,此时运功驱散最后一丝余毒,又吞下数颗驱毒丹,面容之上厉色一闪,手执长剑,向着罗云缓步迫来。

罗云知dào

他的剑法厉害,自己并无胜算,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片刻间的功夫,又吸入不少瘴气。

头昏脑眩的感觉再次传来,罗云脚步虚飘,身躯有些摇晃,急催无名口诀压下不适之感,片刻之后,头昏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无名口诀的功效似乎在下降,不再像先前那般有效。

黄元龙嘿嘿一笑,他发xiàn

罗云开始出现中毒反应,自己的猜想果然不假,这神mì

莫测的迷魂瘴气岂是那么容易消受的?

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在怀中摸出几张符纸洒了出去。那些符纸沾地即化,片刻间变作数条花斑蟒蛇,虽然体型比起先前的花斑蟒稍小了些,不过仍有丈许之长,对于罗云来说,仍是极大的威胁。几条花斑蟒围成一个半圆,将罗云逃走的路尽皆封死。

黄元龙前行数步,迫于迷瘴的威胁只得停下脚步,手中金蜥剑一抖,九九八十一道剑光蓦然幻化而出,巨大的剑幕放出凛凛杀气,遥遥罩住罗云。

“小子,快快交出身上的宝贝和钱财,不然的话,道爷我可要下死手了!”黄元龙声色俱厉,话声在林地间回荡不止。

罗云心头大急,若是只有几条花蟒他还可以勉强对付,可对于那柄金蜥剑他却是无可奈何,前有强敌,后有剧毒迷瘴,罗云顿时被逼到生死一线的境地。

黄元龙目中寒光一闪,冷冷开口道:“我数三声,你要是再不乖乖就范,那就受死吧!”

罗云心头一震,心思电转,遍观前后,除了迷瘴的方向还有路走,哪里还有其他去处?

“一,二……”黄元龙面色冷厉,手中长剑高高举起,蓄势待发。

“三!”黄元龙终于失去耐心,金蜥剑蓦然前指,金光骤闪,八十一道剑光一窝蜂的向着罗云斩去。

罗云怒吼一声,身形疾动,无奈之下展开迭风术一头扎进了迷瘴之中。

“你……”黄元龙大叫一声,目瞪口呆愣在了当场。罗云此举大大了出乎了他的预料,他本以为罗云会跟他硬拼,谁想这小子竟然不知死活,遁入了迷瘴之中。

黄元龙气得直跺脚,看着转瞬便消失在迷瘴中的那道身影,大感无奈之下,只得扯嗓子怒骂不已。

片刻之后长叹一声,摇头自语道:“你小子自己找死,也怨不得本道爷了!”

少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忽然自身后传来,黄元龙转头向后看去,只见许晟阳从密林之中一穿而出,一个纵身飘落地面。

“这是?竟然是迷瘴!”许晟阳看清了眼前的迷雾之后不禁大惊失色,旋即眉头紧皱,沉吟片刻,面色阴沉,用疑惑的目光望向黄元龙。

“黄道长,罗云在哪里?”

黄元龙瞥了许晟阳一眼,没好气儿的说道:“就在那里。”说罢抬手指了指翻滚不定的迷瘴。

“什么?”

许晟阳双目圆瞪,他显然不相信这种说辞,左右扫视片刻,试图从林地之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不过,这显然是徒劳无功的事情,他忙了半天也没有找一丝罗云的踪迹。

片刻之后,许晟阳双目一缩似乎有所明悟,扭头望向黄元龙,沉声道:“黄道长,你莫非是独吞吐了宝贝,又毁尸灭迹不成?”

黄元龙也不着恼,只是冷哼一声,两手一摊作出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许公子若是信不过贫道,大可在我身上搜查一番,看能不能找到一件与罗云有关的宝贝?”

许晟阳面色微僵,眉头皱得更紧,黄元龙的表现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黄元龙若真将罗云斩杀也就罢了,一两件宝贝对于身家不凡的他来说其实根本稀罕不到哪里去,可万一罗云要是遁入迷瘴逃出生天,那自己的恶行岂不是大有败露的风险?

想到此处,许晟阳面色一紧,眉眼抽搐,抹掉额头的冷汗,双目紧紧的盯着黄元龙道:“黄道长此话当真?罗云确是遁入迷瘴之中了吗?”

黄元龙冷哼一声,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那道长为何不追上去将他擒下?”

“哼!许公子若是嫌自己命太长,不妨自己去追吧,贫道可没那份胆量去挑zhàn

这迷魂瘴气!”

“噢?”许晟阳似乎有些疑惑不解,扭头盯着迷瘴看了半天,忽地想起一些传闻,面色立时便有些发白,片刻后似乎又醒悟到什么,双目一睁,面露一丝喜色。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迷魂落魄的剧毒瘴气?如此说来,罗云闯入其中,岂不是有死无生,断无活路了?”

黄元龙点头道:“在下还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在进入迷瘴之后,还能安然无恙存活下来。”

许晟阳紧握折扇,暗喜不已,心中一块石头似乎终于落到了地面。

“许公子若有雅兴便在此赏林观景吧,贫道还有事,恕不奉陪了!”黄元龙皱眉凝视迷瘴片刻,大袖一甩,转身遁去。

许晟阳面带阴沉笑意,片刻之后收回望向迷瘴的目光,返身踏上来路,飞速离开了密林。

……

罗云进入迷瘴不久便感到呼吸困难,头脑发沉,虽然全力催动无名口诀对抗瘴气的侵袭,却仍是没有多大成效,不大一会儿功夫,腿脚便如灌了铅一般,走得越发吃力了。

迷瘴遮天蔽日,他只能看清丈许范围内的景物,再远一些便视线难及,前方的环境根本无法分辨。

跌跌撞撞的走了一会儿,也不知dào

走出了多远,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甚至开始出现若有若无的种种幻象,罗云知dào

自己是吸入太多的瘴气出现了中毒反应,便将盛放丹药的水火袋打开,准bèi

取出一颗辟毒的丹药服下。刚一打开盛放丹药的水火袋,一股热浪便冲了出来,片刻间的功夫便将附近的瘴气都冲淡了几分。

罗云趁此机会大口的喘息着,心神稍稍恢复之后,便从水火袋中掏出了那颗释fàng

热气的圆珠。

“咦?又是这颗圆珠!”罗云满脸疑惑的看着那颗圆珠,感受到指尖上传来的有如火烧一般灼热感,急忙催动无名口诀,将真元送到手臂之上加以抵抗。

那颗圆珠之上红光涨缩不定,阵阵热浪随着红光的涨缩四下扩散,将瘴气一排而开,这股热浪在罗云周围形成丈许方圆的空间,将他护在其中。这颗圆珠先前就显出非同寻常的功效,先是成功克制了黄元龙的墨魂砂,眼下又在剧毒瘴气之下将罗云护住,端的是神妙非凡。

罗云越发意识到这颗圆珠的奇异之处,将它紧紧的握在手里,试探着左右挥动,结果圆珠所到之处,迷瘴如同被劲风吹拂一般,纷纷退散。

“真没想到,这颗圆珠竟有辟瘴的功效!”罗云大喜过望,有了这颗圆珠在手,他便能安然无忧,完全不用担心这剧毒的瘴气了。

不过,欣喜过后罗云又犯起了愁,虽然暂时不用担心毒瘴的威胁,但无奈瘴气数量太多,遮天蔽日,将远近的山林尽皆覆盖,让他难以找到安全的逃生出路。

罗云灵机一动,向圆珠送出一道真元。

随着那道真元的注入,圆珠忽地红芒大涨,附近的瘴气都被染成了亮红之色。片刻之后,那些被红芒笼罩的瘴气纷纷开始倒卷,由缓而急,纷纷被吸噬到圆珠入中。

见到这瘴气便如那墨魂砂一般也能被圆珠吸噬,罗云不禁大喜过望,发力催动无名口诀,持续不断的向圆珠注入道道真元。

片刻之后,罗云周身形成一个五彩旋涡,旋涡的中心便是他手上那颗火红圆珠,随着红光的涨缩不停,大量的瘴气一刻不停的被圆珠吸噬着。

半个时辰之后,五彩旋涡仍在不断的扩大着,罗云脸上的欣喜之色已然消失不见,变成了愁眉苦脸的样子。持续的真元输出让他感到有些后继乏力,与此同时,圆珠的吸噬之力也变得有些迟缓。

片刻之后,罗云无奈收停无名口诀,持续送出的真元为之中断,圆珠之外红光一敛,原本外放达数丈方圆的吸噬之力蓦然散去,红光重新变回丈许大小,仍是将罗云护在其中。

罗云看着仍旧遮天蔽日的瘴气皱眉叹息不已,山林之间的瘴气实在太多,仅靠这圆珠的吸噬根本就不是办法,他索性放qì

这不切实jì

的想法,凭借圆珠的辟瘴功效,小心翼翼的探路前行。

第93章 幽谷与石洞

迷瘴遮盖之下天光难透,罗云只能凭着感觉摸索前行。

也不知走了多久,视线似乎变得稍远了些,渐渐的可以看清数丈之外的情形了,这让他心头一喜,加快脚步向前走去。又过了半个时辰,视线进一步变远,瘴气似乎在渐渐变得稀薄起来,此时,已能看清十数丈外的景物了。

这般前行大半个时辰的功夫,视线变得越来越远,周遭的光线也越来越明亮。

一阵凉风吹过,眼前豁然开朗!

罗云转回身向后望去,不禁心头一喜,只见后方的瘴气缩成一团,在凉风的吹拂之下似乎在缓缓的向后退去。

“终于走出迷瘴了!”罗云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兴奋的大叫一声,扫视周遭,发xiàn

自己竟来到了一处幽深寂静的山谷之中。

罗云举步前行,环顾远近,将周遭景色尽收眼底。

这处山谷极为宽广深远,内中巨木参天,怪石处处,一条小溪在谷底潺潺流过,溪水清澈见底,水中游鱼清晰可辩。

罗云踩着溪边巨石掬起一捧清水缓缓送入口中,溪水甘甜凉爽,令他肺腑大畅。有重重的瘴气封闭着山谷入口,他完全不用担心有人闯入,停留片刻便踏着溪边的山石向前走去。

行不多时,忽地发xiàn

一条青石小径弯弯转转斜伸向左侧山壁。这条小径看上去即像天然形成,又像人为开凿,令他颇觉怪异。

罗云心中有些疑惑,便沿着这条小径攀登而上,阵阵山风扑面而来,浓郁的清灵之气充斥其间。

“此处倒不失为一个闭关修行的理想所在!”罗云扫视山林不禁大为欣喜,他正想寻一处幽静之处闭关,以便修习第三层无名口诀,这下误打误撞,倒也算是找对了地方。

青石小径曲折通幽,在山谷中延伸甚远,罗云走了许久仍未走到头。走着走着,眼前忽然出现一面石壁,青石小径抵达石壁下方便戛然而止,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罗云站在石壁下方错愕不已。这片石壁高约数十丈,说是石壁,其实更像是一面光滑陡峭的悬崖。

他在石壁下方巡视数遍,竟然在不远处的疏林边发xiàn

一处凉亭。这座凉亭显然是年岁久远,眼下已经是破败不堪,残破的顶盖胡乱的覆盖在几根粗大的石柱之上,似乎随时会倒下来。

支撑着凉亭的石柱表面片片斑驳,粗糙的青石地板上,几颗野草在石板缝隙间钻了出来,长的比亭中的石桌还要高上一些。

垂首望去,石桌上裂纹密布,桌子边缘甚至被风雨打磨的没了棱角,流露着一股岁月沧桑的痕迹。

罗云这才明白过来,那条青石小径显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为开凿而成,看这凉亭的残旧模样,恐怕不下数百年之久。

转瞬之间,他便生出许多疑惑。

这等幽深密闭之处,竟然也曾有人生活居住过不成?莫非是哪位隐士曾经在此幽居?为何只有一处凉亭,却没看到可供居住的房屋,甚至于连一间简陋的石屋都没有?

带着种种疑惑,罗云在附近探究起来,经过一番搜寻,终于在不远处发xiàn

了一个被长草遮掩着的石洞。

拨开遮掩着洞口的杂草,站在一人多高的洞口小心翼翼向内望去,洞内并无异状,等待片刻他便走了进去。

没了杂草的遮挡,外间的光线斜射进来,虽然光线并不强烈,洞中的一切仍是清晰可见。

石洞中共有两间石室,外间摆放着一个简陋的石桌石凳,内间则放置着一张粗糙的石床。地面之上落了一层极厚的灰尘,这座石洞显然是无人居住尘封已久了。

罗云在石洞之中来回细察数遍,再也没有找到其他物件。洞外不远处有一处清泉,罗云拔掉洞口的野草,捆扎成一个简易的扫帚,一番洒扫之后,石洞焕然一新。随后,他便将心思放在了修liàn

之上。

“这石洞虽然简陋,却也足以遮风挡雨,的确是闭关修行的理想所在。”罗云望着打扫一新的石洞喃喃自语着。

片刻之后,他在一块圆形的石团之上盘膝而坐,开始修liàn

无名口诀。

此时距离黑衣女子的半年之约还有不到五个月,罗云才只是刚刚触摸到第三层无名口诀的门槛,他独自一人在深山修liàn

,即无师父指点,也没有丹药辅助,内心或多或少有些茫然。

不过,随着他运转无名口诀将体内真元催动起来,这些杂念便统统被抛到了脑后,虽然前路渺茫,但总算有个目标,他知dào

自己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山林幽静,尤其适合静修,加之这片山谷之中灵气充郁,两个时辰下来罗云已小有收获。

虽然没有了冥海玄玉的辅助,但经过两个时辰的修行,罗云还是发觉体内的真元在缓缓增长着,比起在雨城宋府之时使用冥海玄玉加持辅助也相差无几。

他打开水火袋,拿出那颗奇异的圆珠,仔细的看了又看,片刻后向其注入一道真元,圆珠登时红光大放,阵阵热流扑面而来。把玩片刻,他发xiàn

一时也弄不明白这圆珠的门道,便将其收了起来。

……

时光飞逝如电,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当山谷中的野草开始返青的时候,罗云经过日夜苦修,终于将第三层无名口诀修liàn

成功,并将境界稳固下来。

此时,他体内的真元无比充盈,甚至于每每运转无名口诀时丹田都有些鼓涨之感,似乎隐约间似乎达到了一个瓶颈。

随着第三层无名口诀的稳固,他的灵觉进一步增强,精力也变得更加充沛,甚至于对无名口诀的感悟也进入了另外一个层次,以前从未领悟到的一些关窍,以及一些一知半解的细节也随着境界的稳固迎刃而解。

对于罗云来讲,最大的好处便是盘踞在丹田深处的阴煞之气已被完全炼化,除了少部分被转化为真元外,其余的部分则在气海之中游离不定,最后便尽数被排出了体外。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在兴奋之余却又大呼可惜,如果这些阴煞之气完全被转化吸收,丹田内的真元将会变得异常浑厚。不过他想尽了办法也没能留住那些游离的真元,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们流失掉了。若是黑衣女子在他身边,他还能向其请教一下,不用像眼下这般郁闷。

罗云在山谷中施展迭风术,发觉遁行速度远胜从前,而当他将银蛇弓激发起来以后,更是张大了嘴巴,惊讶的半天都合不拢。银蛇弓随随便便就变作二尺来长,光箭也更加耀眼,随手射出便能轰下丈许大的山石。

“这无名口诀到底隐藏着什么古怪,为何仅仅踏上一个台阶就会有这么多好处?”

罗云内心的疑问非但没有减少,反而越发的多了起来,他的心里隐隐约约产生一个期待,期待着两个月之后,去往青木牌中所指的地方,解除内心的种种疑惑。

他回到石室中盘膝而坐,将那块青木牌拿了出来,小心翼翼运转无名口诀,向木牌中注入一道真元。

片刻之后,随着那道真元的注入,木牌竟然在罗云手中自行飘起,在空中悬浮了起来。不待他有所反应,木牌忽然轻轻一颤,一缕青光缓缓亮起,在石室中化为一片光幕。

罗云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盯着那片光幕,只见一副地图慢慢幻化而出。地图中一条亮白的曲线弯弯曲曲向前延伸,最后在一片深山之中隐没不见。

皱眉观看片刻,他忽地恍然大悟,那条曲线显然就是一条路线,路线的起点赫然便是他所在的这片山谷,而终点则指向更加深远的群山之中。

片刻后画面一闪,地图消失不见,随之出现的则是一些古朴的文字,说明了地图所指的位置和一些通行的注意事项。他逐字逐句仔细看罢,发xiàn

那是一处名为“青木谷”的地方。

“青木谷?”他抬头望向石洞之外,朝着地图所指的方向望去,入目却只见茫茫群山,层层云雾。

罗云苦笑一声收回了目光,按照地图上的指示,青木谷地处茫茫深山之中,距离此处尚有数千里的路程,好在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他对山野地势又比较熟悉,只要不出意wài

的话,以他如今的实力,全力施展迭风术最多十余日便能赶过去。

凝神思索之际,青木牌忽地轻轻一颤,青色光幕微微一闪便开始黯淡下来,片刻后便消失不见,紧接着木牌便缓缓落了下来。罗云伸手将木牌收回,片刻后心念一动,出于谨慎考lǜ

再次向青木牌注入一道真元,将其激发起来。

青木牌微微一颤复又离掌而出静静悬浮在空中,转瞬又放出一片光幕,罗云凝神静观,见光幕上显现而出的仍是先前那副地图,随之而现的亦是同样的文字,这才放心下来。伸手一招,那块青木牌如有灵性一般,光幕一敛便再次回到他的手中。

第94章 天象

罗云小心翼翼将木牌收好,内心仍是兴奋无比。

他毕竟是少年心性,在将青木牌中的地图和说明牢记在心以后,隐约间已生出一丝迫不及待的想法。不过,考lǜ

到时间还有两个月,而且木牌上明确交待不得提前去往青木谷,他也只能在这里暂住,默默的等待着。

“也罢,我且在此安心修liàn

,继xù

稳固无名口诀吧。”罗云压下那蠢蠢欲动的心思,起身走出石洞,来到那处凉亭之中。

亭中的杂草早已被他拔光,经过一番简单的整理之后,残破的凉亭竟成了这山谷中一道别有韵味的风景。

罗云在石凳上坐了下来,四下观望片刻,忽地想起在云城白家之时修liàn

过的元极经。自从离开白家之后,他再也没有修liàn

过那套功法,时至今日几乎已将其抛到了九宵云外。此时,他忽然想起来,当初黑衣女子曾经说过,练成第三层无名口诀之后,那套残缺不全的《元极经》非但不能对他造成损害,反而可以转害为利,令他的真元加速增长。

眼下第三层无名口诀已然练成,境界也颇为稳固,罗云权衡片刻,心忖左右无事不妨再试着修习一下《元极经》看还会不会出现那种奇怪的反噬现象。

罗云在凉亭中就地盘膝而坐,凝聚心神,将久未练过的元极经缓缓运转起来。

当初在白家之时,迫于周长泰的压力,他已将这元极经的功法口诀完全背了下来,久未修习之下未免有些生疏,不过仅仅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已进入浑然忘我的状态,将元极经运转到了极致。

片刻之后,罗云凝神内观,发xiàn

正有一丝冰寒之气缓缓汇入丹田之中,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便是这一丝冰寒之气并未像以前那般转瞬便从丹田中流出,而是停留在丹田中久久不散。

这种前所未有的现象令他大吃一惊,瞬间便想起了当初所遭受过的冰寒之气的反噬之苦,心神一晃之下,丹田微微一震,游走于经脉中的真元差一点溃散开来。好在他已将无名口诀练至第三层,对于真元的掌控能力已然是今非昔比,转瞬便醒觉过来,疾催无名口诀将躁动的真元加以整束,片刻之后,经脉中的真元又变得服服帖帖,重回正轨。

他再次凝神内观,丹田中那丝冰寒之气似乎已然消失不见,仔细感应之下,丹田深处似乎多了些什么。这种感觉将罗云惊出一头冷汗,他下意识的以为是阴煞之气去而复返,又或并未驱除净尽,仍有残留。

思虑片刻,小心翼翼的向丹田探去,结果却令他意wài

之极。丹田中多出来的,并非是阴煞之气,而是被丹田吸纳了的冰寒之气,也就是运转元极经时汇入丹田的那丝冰寒之气。只不过,原本就纤细如丝的冰寒气息,在经过丹田融合之后变得愈发微弱,甚至有些微不可察,若不是他修为提升灵觉大涨,甚至都无法发xiàn

这丝异状。

面对这种状况,他着实有些忐忑不安,不知是祸是福,暗怪自己太过冒失,闲得没事偏要修习什么元极经,这下可好,弄巧成拙反而坏事。

可转念又想到无名口诀的妙处,心想黑衣女子应该不至于欺骗于他,既然如此,眼下的状况很可能并非是坏事。他试着催动无名口诀,丹田的反应一如往常,真元运行毫无迟滞,那丝冰寒气息并未对他形成任何影响。

片刻后,罗云将心一横,索性放开胆量再次运转起元极经,一个时辰过后又有几丝冰寒之气被他吸收炼化,融入丹田。

这种情形让他疑惑不已,他的丹田原本就已被真元充塞饱满,没想到竟能容下元极经的冰寒之气,似乎还颇有潜力的样子,看刚才的势头,他若是不停手应该还能容纳更多。

不过,罗云毕竟性格谨慎,加上本就对元极经有些忌惮,不明究竟之下也不敢贪功冒进。又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冰寒之气仍在持续不断的融入丹田,虽然相对于浑厚的真元来说数量微乎其微,可若持续下去也是不容忽视,他当机立断收停法诀,调息片刻睁目出定。

罗云睁开双眼,恰逢一阵凉风刮过,眼前的景象令他略微有些吃惊。

原本晴朗无云的山谷上方不知何时已然汇聚起了浓浓的云彩,不过,这些云彩却并非是乌云,而是浓厚至极的白云。

看着那些翻滚不定越来越浓厚的白云,罗云大感疑惑不解。

“先前还是大晴天,怎么现在却忽然生出这么多云彩?”他环视远近,片刻之后发xiàn

一个奇怪的现象。

这些白云只出现在山谷上方,且翻滚不停越聚越浓,而山谷之外稍远些的地方却仍是晴空一片,连半片云彩也没有。

一柱香的功夫过后,那片白云已然浓郁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未过多久竟然开始自行旋转起来,片刻后越转越快,带起一阵铺天盖地的狂风,将山谷中的草树刮得狂摇不止。

非但如此,翻滚不休的云团之中还传出阵阵风雷之声,隐约之间,似乎有几道闪电在云团深处亮起,随即又一闪而逝。

轰隆隆!

云团中的电光闪烁的越来越频繁,雷声也越来越大响个不停,不大一会儿功夫,山谷上方的雷声就变得震耳欲聋,罗云被这异常天象惊得呆愣在凉亭之中,有些不知所措。

一声炸雷过后,旋转不止的云团下方骤然伸出一道水桶粗的白色云气,那道云气方一生成便向着那片光滑陡峭的石壁缓缓迫去,速度虽然有些缓慢,却释fàng

出极为强dà

的威势。

这股难以形容的威势令罗云身躯一沉,随即气血一阵翻腾,双膝一屈竟然不由自主的向地面坐了下去。他登时骇然大惊,急忙催动无名口诀,深厚的真元自丹田奔腾而出,疯狂涌入周身经脉,他的身躯在真元的加持之下不再下挫,片刻之后那股威势才稍稍敛去几分,不过仍是十分明显,只是不像行前那般难以承shòu。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道白色云气终于抵达石壁前方,疾旋不止的粗大云气有如怪物的触手一般,向着石壁缓缓探去。

就在那道云气快要接触到石壁之时,石壁之上忽地泛起一层淡淡的银光,将那道云气一弹而开。

那道云气虽被弹开,却仿佛受到什么刺激一般,非但没有退却,反而变得更加狂暴,只是微微一个收缩,继而变本加厉的向着那层银光疯狂的撞击而去。

轰隆!

云团撞在银色光幕之上瞬间炸裂开来,狂暴四散的劲气,眨眼间便扩散至山谷之中,百丈方圆之内稍细些的树木都被推倒一片。

空中的云团旋转之势愈发狂猛,先前那道触手般的云气被震散之后,云团之中转瞬便生出另外两道云气,以更胜先前的速度向着石壁加速袭来。

这一次,两道云气释fàng

出的威势远超先前,罗云面色涨红,站立都变得有些困难,只得盘膝而坐,全力催动无名口诀,应对这强dà

的天威。

轰隆隆!

两道云气同时击在银色光幕之上,瞬间便炸裂开来,银色光幕轻轻一颤,转瞬又恢复如常,只是银光稍稍黯淡了几分。

高空之中闷雷炸响,转眼之间又有三道云气轰然而至。

这一次,银色光幕在云气轰击之下显现出一丝疲态,虽然仍将那三道云气震散开来,却也被爆裂的云气炸出一个半丈大的小洞,银光流转不停,足足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才将小洞弥合起来。

高空之中雷声更响,浓白的云团被此起彼伏的电光染成金红之色,六道云气呼啸而下,这一次,竟有道道电光盘绕其上,闪耀不停,噼啪作响。强烈的威势令罗云几乎昏厥过去,若非他已将无名口诀练至第三层并且境界稳固,只怕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凭空生出的云团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轰击那片光秃秃的石壁?”

罗云的身躯被威势所慑,体内气血都有些凝滞不灵,心神却仍是十分灵动,此时不禁疑惑丛生,对这异常天象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不过,以他眼下的实力,在这浩荡天威之下想要站起来都有些费劲,更不用说上前一探究竟了。眼前的异象再怎么奇妙,还是保命要紧,他可不会冒着被雷劈的危险上去凑什么热闹。就算想要上去瞧一瞧,只怕还没走到石壁跟前,就被那道强dà

的威势压得爬都爬不起来了。

六道云气挟着刺目电光转瞬击在银色光幕之上,却并未被一震而散,微微一晃之后便牢牢的抵住了那银光。片刻之后银光蓦然大亮,似乎想要将那些云气震开,不过,任由那层光幕如何狂闪不定,也无法将云气击退。

片刻后,只听“刺啦”一声怪响,云气中的金红色电光瞬间落在银色光幕之上,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其中心地带汇成一个方圆丈许的奇异圆形光阵,随着这圆形光阵的汇聚成形,笼罩着光滑石壁的银色光幕开始剧烈震颤起来。

第95章 紫蛟

不多时,圆形光阵蓦然一个收缩,瞬间便缩成一个念珠大小奇亮无比的金色光点,银色光幕骤然一敛,阵阵的金属破裂之声随之响起,转瞬之后,金色光点蓦然爆裂开来。

六道云气随着金光的爆裂蓦然溃散,银色光幕也变得支离破碎,石壁之上,层层巨石被炸得四散飞射,恐怖的劲力轻而易举的便将残破的凉亭掀翻在地,罗云在身前凝聚出一面厚厚的青罡剑盾,才勉强挡下了飞射的碎石。

笼罩山谷的恐怖威势缓缓敛去,罗云周身一松,站立而起。

山谷上方那层浓密的云团仍未消散,此刻仍在翻滚不停,隆隆的闷雷声响彻整个山谷。云团下方,原本光滑如镜的石壁此刻面目全非,现出一片大大小小的坑洞。

罗云正欲上前探个究竟,却见眼前紫光一闪,一道长长的紫色匹练自山壁之上一冲而出。观其动向,竟是向着自己迎头呼啸而来。

紫光未至,一股冻彻九幽般的森寒肃杀之意便罩上罗云心头,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之感蓦然浮现,罗云骇然发xiàn

,在这强烈至极的森寒杀意之下,他竟然连动都不能动弹一下,甚至于想要张口发出一声惊呼都难以办到。

眼看那道紫光就要飞到身前,罗云大急之下心中万念俱灰,此时此刻,他的心神之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死意,眼前这道紫光散发出来的杀意,竟丝毫不弱于先前的那道天威,充满了不可一世难以抗拒的强dà

威力。

在这股强dà

的杀意之下,罗云发xiàn

,自己想要催动无名口诀都无比吃力,想要运转真气凝聚青罡剑盾更是无能为力。眼前,他所能做的,似乎只有闭目待死,或者,如果他不愿意闭目,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道紫光将自己洞穿,将自己的生机尽数带走。

忽然之间,悬浮于高空之中的那团白云发出咔嚓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山谷都为之剧烈晃动起来。

罗云脚下一震,发觉自己已然恢复对身体的控zhì

,想也不想便狂催真元,疾展迭风术向后倒射而去。

迭风术何等神妙,加上罗云如今已将无名口诀练至第三层境界,几乎是眨眼不到的功夫他便已倒掠出十余丈远。他深知紫光来势凶猛,落地之时并不作丝毫停顿,脚下轻轻一点,身形一折便向一块山石后方急掠而去。

怎奈那道紫光似乎颇有灵性,依旧紧追罗云不放,看那速度,比起罗云的迭风术竟然有过之而无不及。罗云见状大惊,心忖刚刚脱出鬼门关,这紫色阎王怎么还是紧追不放?

此时此刻,他也来不及多想,而那道紫光速度快到极致,更是连激发银蛇弓的机会都不曾给他。

罗云拼死催动体内真元,将迭风术催到极限,身形犹如闪电一般在山谷之中腾挪闪躲,却依旧无法逃脱那道紫光的追击。无奈之下,他纵身掠入一片密林,谁知那道紫光毫不犹豫紧跟而入,方一入林便将大片的巨树推倒在地。

罗云穿林而出之时已是后力不接,体内真元开始匮乏空虚,那道紫光距他已不足五丈之远,眼看便要将他追上。

便在此时,高空中的云团发出一声轰然巨响,一道粗大的金色电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凌空击下,瞬间便轰在那道紫光之上。

那道疾速飞遁的紫光在罗云身前一丈远处戛然而止,片刻后缓缓现出真容。

罗云定睛一看,那竟是一条周身紫光缭绕似龙似蛇的奇异存zài

!此刻,那条丈许之长似龙似蛇的东西正在金色电光的轰击之下摇头摆尾,扭动不停,看样子似乎极为痛苦,竟然还张口发出阵阵龙吟般的怪啸。

罗云心思电转,种种记忆在他脑海之中掠过,片刻后心头一震,面现骇然之色。

“紫蛟!”

有关于紫蛟的种种传闻在这片大陆之上曾经广为流传,一些古籍怪志更是将这种奇异生物的形象明明白白的刻画出来,他在白家之时曾经读过一些闲杂古籍,对传说中的紫蛟印象颇为深刻,没想到今日竟然真的遇上了这等神奇的物种!

刹那之间,罗云内心掀起一阵惊涛骇浪,他万万没有想到,这种只存zài

于传说野史中的奇异生物,竟然真的存于世间。

转瞬之后,罗云清醒过来,急忙斜掠数丈,远远避开。

金色电光仍在轰击着那条紫蛟,粗大的电光持续不断释fàng

着恐怖的威能,将整条紫蛟从头到尾轰了个遍,从蛟须到蛟尾,甚至每一块紫光闪闪的鳞片都毫不遗露。

罗云凝神观察片刻,忽地眉头一皱,心中生出莫大的疑惑。那条紫蛟虽然栩栩如生有如活物,可它的身形看上去怎么有些虚幻不实?在金光的轰击之下慢慢显得紫光暗淡,一炷香的功夫过后,更是变得若隐若现起来。

对于这奇异的现象,罗云大感疑惑不解,眼前的一切这完完全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他也只能躲在巨石后方一声不吭的探头观望着。

山谷上方的云团越变越淡,紫蛟的身影也越发的虚幻,半个时辰之后,那道金色电光蓦然一敛便消失无踪,与此同时,那条紫蛟也随着紫光的一溃而散消失不见。

罗云大感疑惑,看着复归晴朗的天空,心中生出无数个疑问。片刻之后,忽听当啷一声轻响,前方似乎有什么金属物件落在了地上,他小心翼翼的从巨石后面走了出来,向着发出声响的地方踱了过去。

走到那处定睛一看,在那条紫蛟停留过的地面上竟躺着一柄三尺长剑。

罗云探手将长剑拾起,拿在手里细细端详。

长剑入手有些沉重,比起以往他用过的青锋剑要沉了不少,剑脊是醒目的金黄色,剑身则通体呈淡紫色,其上遍布着道道龙鳞般的灵纹,剑柄处的护手形如紫火,又似蛟尾。

他试着挥动这柄长剑,发觉并没有什么奇异之处,用其施展青罡剑qì

,也只是比普通精钢剑略微犀利少许。想起先前的异常天象,他知dào

这紫蛟剑必定不会是凡铁一块,这更加让他感到纳闷。

心思一动,他又催动无名口诀,将一道真元注入长剑之中,片刻之后,忽生异变。

长剑轻轻一颤,覆盖剑身的道道灵纹便开始蠕动起来,转瞬之后,一层淡淡的紫色光华将剑身包裹起来,那层淡紫色光华一阵流转过后,竟将罗云执剑的右手也覆盖住了。

一股极为霸道的森寒杀气从剑身之上源源不断的传出,令罗云心头大震,刹那之间他便感觉到这长剑之上蕴含着无比强dà

的力量,仿佛这一剑挥出去,便能令风云狂涌,天地色变。

这种恐怖的力量非但没有让罗云感到惊喜,反而令他感到一阵恐惧和不安。他下意识的收停无名口诀,想要撤回真元,岂料心念一动之下丹田却不听使唤,真元仍在一个劲儿的向着剑身狂涌而去。

罗云不禁大惊失色,转瞬之后,他发xiàn

右手就像粘在了剑柄之上,想将长剑甩手而出都无能为力。与此同时,他丹田中的真元也越来越空虚,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隐约出现枯竭迹象。

突然之间,剑柄上的蛟尾像是活过来一般,根根尾刺直立而起,瞬间便将他的手掌刺破。罗云吃痛之下想要甩开长剑,却根本无法脱手。仅仅片刻间的功夫,握着剑柄的右手已然是血流如注。

奇怪的是,那些鲜血却并未向着地面滴落而下,反而是尽数倒卷着流到了剑身之上,并一滴不落的渗入到了那些覆盖着剑身表面的鳞片中去。

片刻之后,剑身就被鲜血完全覆盖,密密麻麻的鳞片在饱饮鲜血之后爆fā

出的紫红光芒越发的刺目起来。剑柄上的尾刺也一缩而回,罗云痛呼一声,低头一看,愕然发xiàn

右手不再流血,就连伤口都未曾留下。

面对这种异变,罗云虽急得满头大汗,却是无可奈何,片刻之后,他的真元终于被一抽而空。长剑忽地发出一声霸道至极的龙吟,罗云大惊之下猛然将手一甩试图抛开长剑,岂料长剑仍旧牢牢粘在他的手上,随着他这一记甩手,原本缭绕剑身的紫光却化作一道丈许长的紫色匹练飞射而出,那记霸道的龙吟还未消散,紫光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击在石壁之上。

轰隆!

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随之响起,地面剧震不止,罗云几乎站立不住,抬眼向前看去,那道原本数十丈高的石壁竟被斜斜削掉了小半,无数巨石飞滚而下,向着山谷下方落去。石壁断口平整光滑,犹如被快刀切过的豆腐一般令他大感触目惊心。

轰鸣声渐渐散去,那柄长剑紫光尽敛,异状全消,罗云右手一松,长剑脱手掉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震响。

罗云丹田空虚心头狂跳不止,双腿一软扑通一下跌坐在地,大口的喘息起来。看着身边的长剑,他的内心骇然不已,这柄紫色长剑的威力竟然远远超出了银蛇弓,这让他感到无比的震憾。

第96章 火云道人

不过,这意料之外的一次出手就将他体内真元吸噬一空,这种状况更令他深感不安。很显然,以他眼下的实力根本就无法随心所欲掌控此剑的。

罗云就地盘膝而坐,运转无名口诀调整内息,足足过了半个时辰之后,体内的真元才恢复到六七层的样子。接下来,无论他怎么催动口诀,真元的增长都变得缓慢之极。刚才那一剑非但抽空了他体内积蓄已久的真元,还令他气血大亏,就连实力都下降了小半。

他摇头苦笑一声,凝重之极的将长剑收起,来到石洞前一看,不禁眉头大皱。

刚才那一剑之威太过强dà

,在将石壁削去小半的同时几乎将石洞给震塌,眼下石洞虽然还未曾坍塌,不过洞口也落满了碎石。

处理这些碎石对于罗云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他运起内家真气,轻描淡写般几掌拍出,片刻功夫就将洞口打扫干净了。入洞一看,不禁面色发紧,石洞四壁上布满了道道裂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塌陷的样子。

这下可让他犯起了难,这处石洞可是他机缘巧合误打误撞才发xiàn

的,作为藏身之处可是再好不过,如今却被这柄长剑毁坏到这种地步,着实让他叫苦不迭。

犹豫片刻,站在洞口外运起内力向石洞内壁击出一掌,几快拳头大的碎石随之掉落下来,除此之外倒也没有其他异常反应,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安顿下来以后,他忽然想到,体内真元被那柄长剑抽空倒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至少他不用再受到真元鼓涨修为无法寸进的困扰,正好借此机会重新凝聚损耗的真元。

想通此节之后,罗云心头的沮丧情绪一扫而空,填饱亏空的肚子以后,便精神百倍的投入到无名口诀的修liàn

之中,心中再也没有丝毫杂念。

一个月过后,封闭着山谷的迷瘴终于消散一空,罗云也将第三层无名口诀修liàn

到了接近小成的境界,体内真元大胜先前,如此一来,银蛇弓在他的手上威力进一步增强。不过,那柄长剑却一直被他搁在石桌之上,并未再次动用。在莫名其妙吃了一次亏之后,他可不想体内真元再被抽空一次。

这天清晨,罗云正在洞内凝神修liàn

无名口诀,忽然听到山谷之外远远传来几记强劲有力的呼啸之声,心头一跳,拿起石桌上的长剑便起身走出石洞向山谷入口望去。

迷瘴消散之后,山谷之中视线极好,他隔着老远便看见两道人影向着山谷的方向疾掠而来。远远望去,其中一人似乎有些熟悉,那道身影总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待得来人靠进近了些,他定睛一看,那人竟然是老冤家黄元龙!与他同行的乃是一个长须老者,体态颇为肥胖,一身火红道袍极为惹眼。

两人的话声远远便传到了罗云的耳朵里。

“黄元龙,你说的那个破掉墨魂砂的小子,就是在这个方向消失的吗?”红袍道人粗声粗气,言语间颇不客气。

“正是!”黄元龙扫视山谷,头也不回的应到,“当日他正是在此处遁入迷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这个方向了,只不过这迷瘴在此处盘旋数月之久,就算他命再大,也应该死的不能再死了。”

“嗯,希望你不是在欺骗为师。否则的话,若是让我提前出关空跑一趟,我定要将你废掉修为逐出师门!”红袍道人大眼一瞪,毫不客气的说着。

此人正是黄元龙的师父,在雨城一带颇有名气的火云道人。

黄元龙面色一紧,急忙应道:“弟子不敢,弟子正是怕出现意wài

被人捷足先登,所以这迷瘴才刚刚消散,就迫不及待的将师父请了出来。月许之前,迷瘴还未消散之时弟子曾经来过一趟,恰好碰到此处天生异象,当时风云大作雷声四起,只因迷瘴阻挡,弟子才无法近前一探究竟。”

火云道人神色一动,皱眉道:“如今迷瘴已退,你为何不独自来寻,却要叫上为师?”

“嘿嘿,每逢天生异象必有天材地宝出世,弟子深感师父教化之恩,哪敢擅自独吞?自然要第一时间禀告师父前来收取宝物了!”黄元龙一脸谄媚的笑容,这番话显得十分诚恳。

火云道人却并未显现出什么感动之色,只是怪眼一翻,冷冷一笑道:“哼,你小子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知dào

,这天地异象若真如你所说那般惊人,想必早就惊动了近处的修行者,他们必定也在等待迷瘴退散,然后前来搜寻宝物。你小子几斤几两老夫自然心中有数,若不是你还有点自知之明,惧怕那些修为高深的修行者,恐怕早就迫不及待要将这宝物据为己有了吧?”

黄元龙被火云道人说的面色一红,嘿笑一声连连摆手,口说不敢,摇头不止。

火云道人冷哼一声,一甩长袖不再理他,脚下疾奔之势再次加快,转眼间便来到了山谷之中。

罗云将两人对对话听了个明明白白,此时心叫不好,黄元龙都那般难以对付,他的师父火云道人必定更加难缠,如今二人联手而来,岂是他一个势单力孤的毛头小子可以抵挡?眼看两人进入山谷,他丝毫也不敢耽搁,快速钻入密林藏了起来。

“咦?”火云道人进入山谷不久便脚步一顿,盯着前方散乱的碎石目光闪烁,若有所思。

黄元龙扫视着眼前的景象,当他看到满地的碎石以及大片大片东倒西歪眉的树木之后,亦是头紧皱,大感疑惑。

火云道人环视周遭,疑惑道:“看来你小子所说果然不假,这些四下散乱的碎石和新近折断的树木必定与那异常天象颇有关系!”

黄元龙若有所思般连连点头,两人随即向前走去。

“咦?这里竟然有一条青石小路!”

片刻之后,黄元龙便发xiàn

了那条蜿蜒而上的青石小径,只不过眼下这蜿蜒曲折的青石小径上已落满了密密麻麻大小不等的碎石。这些碎石当然不会对火云道人和黄元龙造成任何阻挡,他二人互望一眼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随即提纵身形,几乎是脚不沾地的便沿着碎石小径向着左侧山壁飞掠而去。

隐藏在密林中的罗云听到由远而近的破风之声,便知dào

二人已经有所发xiàn

,下意识的又向密林深处退了过去。

火云道人和黄元龙沿着青石小径飞掠而上,片刻间的功夫便来到了那面石壁之前。两人看着倒塌的凉亭还有满地的大小石块,眉头紧皱沉默不语。

火云道人凝望石壁片刻,忽地面现惊讶之色。

黄元龙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片刻之后,瞪大了眼睛,震憾无语!

“这是……”

火云道人瞳孔微缩,吞了吞嗓子,涩声道:“这面石壁显然是最近才被利器斩削,故而变成了这般模样,你看这满地的碎石还有山谷中的落石,应该便是由此而来了!”

震惊之色依旧挂在黄元龙干瘦的脸上,他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许久过后才回过神儿,自言自语道:“究竟是怎样的利器才能有这般惊人的威势?”

火云道人并不理他,双膝微屈脚下发力,肥胖的身躯竟然如飞鸟般一掠而起,毫不费力的便攀上了十几丈高的石壁,同时右手轻挥,在半空之中又借力向上跃去,身形如猿猴般敏捷,片刻之后便来到了石壁的切口之上,待确认那切口是新近形成之后,才扭转身形,一掠而下,双臂一展,如红色大鸟一般稳稳落在地上。

火云道人深吸口气,凝神说道:“石壁断口平滑齐整,确是被利器所斩无疑!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应该是一件强有力的攻击类法宝,寻常的兵器万不可能有如此威力!”

黄元龙目光闪动,面现担忧之色道:“既然是法宝出世,那会不会被别人捷足先登,已然落入那些修行者的手中?”

火云道人皱眉沉思片刻,决然道:“此宝出世闹出的动静如此之大,倘若真的被人抢先夺去,雨城一带恐怕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怎么可能像现在这般毫无动静?”

黄元龙默默点头,接口道:“说来也是,弟子在这里守了不少时日,这迷瘴还未完全散尽我便去请师父您出关了,等咱们来到此处,迷瘴也才刚刚散去,应该不会被别人捷足先登的。”

火云道人略一沉吟,摇头道:“天材地宝绝不会无端现世,通常来说,都是身负机缘之人或者是在某种外因作用之下达到必要的条件,才会触动天机,继而引发宝物出世。”

黄元龙皱眉道:“如此说来,也有可能已经落入有缘人手中了?”

火云道人点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还是要仔细搜查一番。”

两人一左一右,在石壁下方仔细搜查起来,黄元龙专捡那些草根树丛翻来翻去,火云道人则是连连挥动衣袖,将地面上的大小石块掀得翻滚不止,唯恐宝物被压在了下面。

石壁下方很快便被两人寻了个遍,不过,他们当然不会有什么收获。

黄元龙一脸焦急之色,紧搓双手说道:“莫非真被人抢了先不成?”

火云道人皱眉不语,片刻之后绕过石壁赫然发xiàn

一处石洞!

第97章 化雨真人

罗云藏身密林之中探头向外望去顿时心头一紧,好在他头脑清醒,先前听到有人入谷便藏身密林之中,而没有去石洞中躲藏,否则的话,恐怕就要被来人堵在了洞中。

火云道人站在石洞之外喃喃自语:“青石小路,残破凉亭,果然不出我所料,此处当真还有一处洞府。”

黄元龙闻声而来,看到石洞之后顿时面色一喜,随即疑惑道:“莫非这是哪位修行者的隐居之所?”

火云道人皱眉不语,许久之后瞳孔一缩,面现恍然之色。

“莫非这就是传闻所说,数百年前曾在云州一带呼风唤雨的散修之士——化雨真人的洞府?”

黄元龙面色一呆,奇道:“化雨真人?”

火云道人转身扫视整个山谷,面色渐转凝重,目中奇光闪烁道:“看来应是如此了。传闻数百年前,云州有一位修为高深的修行者,一身道法高深莫测,有呼风唤雨之能,更有种种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的不传秘法。”

“竟然如此厉害?”黄元龙听得震撼不已,面色却显得半信半疑,“那此人的神通比起师父你又如何?”

火云道人面色一僵,片刻后长叹一声,无奈摇头道:“老夫虽然自恃有些本领,但跟传说中这位化雨真人比起来,那还是万万不如的。”

“噢?”黄元龙面色一震,心头凛然,火云道人的本事他自然知dào

,在雨城一带的修行者中不说无人能敌,也是屈指可数的,没想到这位“化雨真人”在火云道人口中竟然被如此推崇,这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想到此处,他不由自主的转头望向那片被削去半边的石壁,待得那道光滑无比的巨大断口又一次映入眼帘,那触目惊心的破坏力让他不由得心头骤然一紧,对火云道人的说法再也没有丝毫的怀疑。

不过,当他心思回转,想起此处的残破不堪,显然是败落已久无人看顾之后,心中疑惑又起。

“那化雨真人既然如此厉害,那他后来去了哪里呢?”黄元龙忍不住内心的好奇,向火云道人追问道。

火云道人深吸口气,摇头道:“据本门祖师所说,当年化雨真人在云州边境遭遇一位仇家,两人全力出手大战三天三夜,化雨真人虽然祭出法宝动用大神通将对方击杀,自己却也在对方的垂死一击下身受重创,险些陨落当场。好在他一身秘法玄奥诡异,击杀对手之后堪堪保住性命,不过从此却也在云州一带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黄元龙仍旧有些疑惑不解,又道:“师父为何如此肯定此处便是那化雨真人的洞府?”

火云道人眉眼微松,长舒一口气,嘿然一笑道:“说起来,这也算是艺高人胆大。化雨真人虽然销声匿迹,但当年关于他的传言亦是层出不穷。传闻他为了治愈体内伤势,远遁荒蛮古地,寻找上古传说中的还阳草,以便炼制还阳丹延长寿元。又有传闻说,他并未离开云州,而是在云雨山脉一带潜踪匿迹,隐居起来。”

“噢?那当年就没有人来云雨山搜寻过吗?”黄元龙闻言大感愕然,扭头扫视远近的山林,疑惑的问道。

火云道人嘿嘿一笑道:“要不怎么说艺高人胆大?据说,当年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可巧就巧在,当传言化雨真人隐居云雨山脉之后不久,此处便出现了这令人闻风丧胆的迷魂瘴气。这瘴气初生之时,自然有人不信邪,自恃修为高深便硬闯进山,却无一例外一去不返,不是惨死山野,便是莫名失踪。关于迷瘴的传言也就越说越是骇人,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人胆敢走进这片山谷了。”

火云道人似乎言犹未尽:“不过,随着迷瘴的出现,还有一则传言也流传甚广。”

黄元龙听得冷汗直冒,面色都有些发白,此时听得火云道人话锋一转,好奇心又起。

“什么传言?”

“当年世人皆知化雨真人身怀种种诡异道法,其中之一便是点化灵物,传说他与那仇人遭遇之前,一直在追踪一条身具远古龙族血脉传承的紫蛟,其目的便是要将此蛟点化通灵,收为臂助。谁知那条紫蛟野性难驯,屡次在化雨真人手下逃脱,还到处毁伤人畜,若得天怒人怨。

化雨真人无奈之下,在一处秘地布下法阵,将那条紫蛟法身毁去,谁想那紫蛟竟借助法阵之力当场渡劫自行通灵。其通灵之后非但凶戾之气更盛,实力竟又有所增长,凭借蛟灵之体大发神威之下险些又破阵而去。

关键时刻,化雨真人强行动用秘术,冒险之下才将其镇压下来。紫蛟身负远古龙族血脉,奇异之处超乎想象,化雨真人无奈之下心生一计,便将其封印在一柄宝剑之中,寻了一处灵气浓郁的所在埋藏起来,使用地气镇压的同时,又动用日月精华之力日夜炼化。据说那宝剑的埋藏之处,便在这片云雨山脉之中。”

“原来如此!”黄元龙这才听明白来龙去脉,暗自思忖片刻,不禁更加坚定了寻宝的心思。

火云道人举步进入石洞,搜查片刻后便踱步而出。

“看这洞中的情形,似乎近日有人在此居住过,观这石壁和凉亭的年月,几乎可以断定此处正是化雨真人隐居之地无疑!万万没有想到,那些传言意然是真的!”

黄元龙忽地面现一丝骇然之色,扫视周遭,低声道:“那些化雨真人会不会尚在人世?要不然怎么还会有人在这石洞之中起居?”

火云道人怒色一闪,瞪眼说道:“糊涂!火云道人当年就已经几百岁的年纪了,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

扫视山谷片刻,似乎还在暗怪这个徒弟太不上道,冷冷道:“再说了,要是化雨真人还的话,此处怎会如此破败?又怎会因为一件异宝出世而变得如此凌乱不堪?”

“那是那是,师父所言极是!”黄元龙面色一紧,顿时满脸陪笑,将身一躬说起了讨好之语。

……

“化雨真人?”罗云藏身密林之中,两人的对话自然瞒不过他的耳朵,这匪夷所思的奇闻让他大感震撼,下意识的看了看手中那柄长剑,震惊之色显露无遗。显然,直到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这柄意wài

所得之物,竟然就是火云道人口中所说的,那柄封印着通灵紫蛟的宝剑。

如此一来,先前的种种异象也就变得不是那么难以接受,虽然那些情形对于如今的罗云来说还是有些光怪陆离,但在经lì

过云城中的种种奇遇之后,他对这个世界的认识也在缓慢而深刻的改变着。

他的呼吸忽然变得有些粗重,这些奇闻对他来说端的是有些难以想象,消化这些消息仍是有些艰难。

凝神打量着石壁的火云道人忽地瞳孔一缩,眉头一拧,突兀至极的向着密林望了过来,双目之中顿时放射出两道犀利至极的目光。

罗云紧盯着石壁下两人的动向,双眼直视前方,此时瞬间对上那道目光,呼吸戛然顿止,心头寒意大起。

“谁?”火云道人厉声喝道,身形一挺,周身暴发出一股凛冽的威势。

罗云心中咯噔一下,一股强烈的危机感蓦然降临。

“什么人?”火云道人再次厉声喝问,同时脚步一动,向着密林一步迈出,转眼之间便跨出数丈之远。

罗云再也无法安然隐藏,身形一动,向着密林深处疾掠而去,密林深处的鸟兽被他惊得四散飞逃,更加令他的藏身之处暴露无疑。

火云道人还未扑入密林之中,他那骇人的气势已然先一步碾压而出,密林中的大小树木被那骇人的威势压的直往两边倒去。那股威势如有实质一般,转瞬之间便将稍小些的树木生生的压弯在地,而一些粗大的老树因为枝干僵硬的原因,在勉强挺立片刻之后,竟然纷纷发出几声咔嚓咔嚓怪响之后,便齐齐拦腰断裂开来,转眼过后便扑通扑通砸在了地面之上。

随着火云道人的飞速前行,密林中竟被硬生生趟出一条断木拱卫的宽大通道。

罗云全力施展迭风术飞速前掠,身后那骇人的树木折裂声接连不断的传来,他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上一眼。耳听身后的怪响声越来越近,他只得默默催动无名口诀,将银蛇弓紧紧握在了手里,见前方有一颗数人合抱的大树,便将身形一闪,借着树身的掩护继xù

逃遁。

“哪里走!”

火云道人厉喝一声,右手一抬,隔着十余丈的距离向前遥遥一个点指。一道凌厉指风瞬间疾射而出,所过之处劲风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罗云身后那棵大树竟无法阻挡其分毫,转瞬便被其洞穿而过,只发出噗的一声轻响。

一股强烈的杀机蓦然降临,罗云心生感应之下立时寒毛倒竖,下意识将身一闪,只听“呲”的一声利响,那道指风便擦着他的左肩飞掠而过,在肩头平胸处划出一道血痕。

第98章 火云天魔拳

罗云惊呼一声,侧目一看,仅仅片刻间的功夫大半条左袖便已被鲜血染红。幸亏他灵觉超常反应机敏才堪堪避过指风的袭击,险之又险的逃过一劫,暗呼侥幸之余心中后怕不已。

方才这一记指风击在他左肩之际,他默默凝聚在双臂中的真元也为之一溃而散,转瞬便回流到丹田之中。此时伤口虽然仍在隐隐伤痛,不过他可没有功夫去在意这些,只是抬起右手迅快之极的在左臂连点数下封穴止血之后,便急催无名口诀,重又将真元凝于双臂之中。

罗云分心之下,前冲的势头稍稍一顿,此时绕过一棵巨树,凝聚心神,狂催迭风术继xù

向前掠行而去。

借着这片刻间的耽搁,火云道人已将两人间的距离拉近了丈许,此时两人相距已不足十丈。迭风术虽然神妙异常,怎奈罗云修为毕竟浅薄了些,还难以将其发挥到极致,火云道人的遁术显然更胜一筹,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拉越近,罗云已是岌岌可危。

疾速掠行的火云道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眼前这人身法之快大大出乎了他的预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毛头小子竟然有如此灵动的身法,看样子似乎还不是寻常的轻功,这让他越发的疑惑起来。

黄元龙略一沉吟便追了过来,不过毕竟迟了一线,加之遁速略缓,距离火云道人稍稍远了些,密林遮掩之下一时也看不清前方那人的身影。不过他可是知dào

,若是紫蛟剑真的破除封印重见天日的话,极有可能便是被前方逃跑之人抢了去,想到此处他将牙一咬,全力一催,本就不慢的身形又略微快了几分,片刻之后,他的身影渐渐变得若隐若现,化为一道残影向前掠去。

火云道人冷哼一声,盯着罗云的背影暗自思忖,管他有什么古怪,先前此人擒下再说。左手结印轻轻一催,身形竟又凭空快了不少,片刻之后,距离罗云已只有五六丈的距离。

耳听身后风声一紧,罗云大感不妙,掠过一棵巨树之后,借着树身的掩护回头一看,只见一道火红色身影以惊人的速度向自己飞扑而来,当下便是骇然一惊。

随即深吸口气暗自凝神一催,双臂中积蓄饱满的真元如同决堤的河水一般向银蛇弓疯狂灌注而去,乌光流转中银蛇弓疾速飞涨瞬间就变作两尺之长,弓弦之上随之银光大放,一支银白色细长光箭顷刻间幻化而出。

罗云暴喝一声,手挽弓弦回身一箭射出,银色光箭如飞坠的流星般骤然一闪,在虚空中划出一道五六丈长的银线,转瞬便已击至火云道人身前。

银蛇弓射出的光箭本就快得异乎寻常,火云道人又是从后疾掠而来,两者相对而行,更显得光箭犀利无比。光箭来势太快,还未击在实处,一道犀利无匹的奇劲便已当先一步迫体而来,火云道人面色蓦然一变,已来不及躲闪。

狂喝声中笼罩着火云道人肥硕身躯的宽大红袍瞬间鼓涨而起,他右手一翻,二指并拢,以迅疾无伦的速度接连两指向前点出。两指点罢手上仍不停顿,右手变掌向前一拍,刹那间劲风四散,化为一面无形气墙将其前胸牢牢护住。

掌势还未收敛,那道光箭便已迎头撞上他的指风,噗噗两声闷响过后,便轻描淡写般的将两道指风先后击散,来势只是略微一顿,便又毫不迟疑的击在气墙之上。

火云道人瞳孔急剧收缩,手中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柄赤红色尖锥,借着光箭微顿的时机,将那柄尖锥脱手向前射出,同时一个抽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着右侧疾闪而去。

轰隆一声巨响,赤红尖锥和银色光箭迎头撞在了一起,银红二色光芒争相狂闪不定,一阵此消彼长之后,两道光芒化为一阵狂暴劲风四散开去,密林之中枝叶狂舞,大小树木倾倒一片,场面凌乱至极。

火云道人被光箭一阻,前冲之势无可奈何的停滞下来,待他落地站稳之后,便发xiàn

仅仅过了这片刻间的功夫,罗云已身在二十丈开外。

火云道人怒喝一声,身形急掠而起,在吃了一次暗亏之后,他已对罗云的手段有所戒备,右手一抖,又一柄赤色尖锥已被他握在手里。

黄元龙此时堪堪赶到密林之中,看着一片狼籍的林木面现震惊之色,在目睹了银蛇弓的强dà

威力之后,哪里还不知dào

前面那人是谁?

片刻后身形一动紧跟着前方的两道身影向前追去,疾速前行之中仍不忘提醒火云道人,放声大喊道:“罗云!那小子就是罗云!师父快快将他拦下!”

火云道人神色一动,微微点头,脚下步伐加快,片刻之后两人的距离已拉近到不足二十丈。

罗云将迭风术施展到极限,身形变幻飞速前行,忽然之间眼前蓦然一亮,竟已遁出了密林,来到一片方圆百丈的空地之上。

抬眼一看,空地尽头是一片高大的怪石林,左右两侧皆是悬崖峭壁,想要躲藏都找不到地方。他心头一沉暗叫不好,脚下却不停顿,依然全力飞奔向着那片石林冲去。

果不其然,仅仅片刻过后,火云道人便自密林之中一冲而出,看到眼前的开阔景象不禁放声大笑,笑声中却似蕴含着诡异的魔力,罗云听在耳中只觉心尖发颤,呼吸骤紧,脚下的步子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火云道人将赤红尖锥交于左手,脚下发力遁速骤然提升,身形似真似幻,几个闪耀间便已距离罗云不到十丈。这一次他不再等待罗云出手,口发一声狂啸,右手一抬,毫不迟疑的向前一拳捣出。

刹那间,一道雄浑霸道拳劲轰然而起,化作一道赤红色拳影向着罗云疾冲而去,拳影所过之处,十余丈的空间之内,空气都在这道拳劲的挤压之下接连爆鸣不止,发出噼啪的爆裂之声。

罗云早在进入空地之时便已有所戒备,此时催动迭风术身形向左一折,与此同时狂催真元,一团刺目的银光在他身前骤然亮起,银光狂涨之中银蛇弓发出嘣的一声劲响,一道犹胜先前的犀利光箭飞射而出,瞬间轰在那道赤红拳影之上。

轰!

红色拳影被爆裂的银光冲得四散开来,火云道人对此似乎并不意wài

,右掌隔远一拍,一道劲风呼啸而出,四散的红色拳劲随之一个倒卷便与炸裂的银光纠缠在一起,片刻后相互湮灭,消散于无形。

罗云心头一惊,脚下不停,继xù

向前冲去。很显然,在火云道人有心戒备之下,即便以银蛇弓的强dà

威力仍然无法奈何此人。

“好精纯的元气!”此刻火云道人也是颇为吃惊,他刚才使出的乃是拿手绝活火云天魔拳,这种拳法极为强悍霸道,不过在目睹过银色光箭那丝毫不逊于火云天魔拳的威力之后,他心头的疑惑更重了几分。黄元龙并未向他详细透露罗云的来历,眼下这种关头,他当然也来不及去询问什么。

“这小子年纪轻轻便有这般法宝在手,莫非是哪个宗门的弟子不成?”

火云道人眉头微皱,似乎有些犹疑不定,兀自沉思起来,片刻之后瞳孔微缩,盯着罗云肩头那柄长剑,眉宇间浮现一丝杀意。

“哼,管他是哪个宗门的弟子,眼下左右无人,先收拾了再说!”

火云道人冷哼一声,右手一抬向着前方连击数拳,数道拳影瞬息而至,罗云忙于躲避攻击,脚下步伐顿时便被打乱,前冲的势头无可奈何的慢了下来。

趁此良机,火云道人身形疾展,仅仅两三个呼吸的功夫过后,便在罗云头顶一掠而过,在三丈之外稳稳落下。

罗云身形疾顿,将银蛇弓挽在手中指定火云道人,抬手便要射出,没曾想火云道人出手更快,不待罗云放箭,早已一拳击出。

罗云堪堪将银蛇弓激发起来,还未来得及将弓弦扯开,一道红色拳影便已携着劲风轰然而至,嘭的一声将他击了个正着。

弓弦上的刺目银光骤然熄灭,充斥其间的真元一溃而散,罗云惨叫一声倒飞出三丈开外,扑通一声跌落在地。

头脑中的昏眩之感一闪即逝,待得回过神来,他弹地而起,甩了甩头凝神自察,发xiàn

自己并未受到太大的伤害。低头一看,银蛇弓在一阵乌光流转之后渐归平静,片刻间心中了然,多亏这神奇的小弓挡在身前消去大半的拳劲,才让他免遭重创。

罗云缓缓站起,神色变得凝重之极。眼前这红袍道人的修为比起当日的乔通天竟似乎毫不逊色,甚至隐隐间有过之而无不及。

火云道人隔着三丈多远,冷冷的望着罗云,将其上下打量一番之后,目中的疑惑之色愈趋明显,片刻后沉声开口。

“罗云?”

话声虽然算不得高亢,但落在罗云耳中却犹如惊雷一般刺耳难当且回荡不止,令他心神一颤,继而遍体生寒。

第99章 角力

他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惧之感,默默催动无名口诀。对方修为深不可测,气势迫人之极,但他自忖避无可避只能直面,片刻之后心神稍稍平定。

“你是何人?”罗云涩声问道。

“贫道法号火云。”火云道人缓缓点头,目光微动,在罗云肩头那稍稍露出的剑柄处停了下来。

“你身后这柄长剑从何而来?且送上前来让贫道一观!”火云右手抬起径直伸向罗云,面容之上却是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直视那柄长剑的目光中,充满了难以掩盖的期盼之色。

“原来是火云道长!”

罗云心头一跳,他早已知晓对方来意,自知以眼下实力根本无法与对方抗衡,心思转动间,试图叉开话题。

“前辈道法精深,想来必定不是泛泛之辈,你我素不相识,前辈这般没来由的对在下接连出手,不怕落了自己的威名吗?”

火云道人微微一怔,旋即哑然一笑,胖脸之上肥肉一阵轻颤,看得罗云大感不适。

片刻后面色一肃,笑声戛然而止,肥脸上掠过一丝狰狞之色,道道肥肉凝作一脸横相,双目一瞪,直视罗云目光,一字一顿道:“莫要废话!你是哪家宗门弟子?手中那张小弓又是从何而来,一并送上前来让我看看!”

罗云当然不肯就范,见对方问起自己身份,心头一动,报着一丝侥幸心理说道:“在下是云城白家内门弟子,这张小弓自然是师门所传。”

嘴上这般说着,脚下却丝毫不动,右手紧握银蛇弓,暗中催动无名口诀,将真元聚于双臂之上,凝神待发。

“云城白家?”火云道人神色不变,略一沉吟,却自鼻孔中发出一记冷哼,显得极为不屑。

片刻后大眼一瞪,厉声道:“信口雌黄!云城的一个小小家族怎么会有这等法器?”

罗云顿时面色一僵,他本就不擅撒谎,此时被火云揭破,更是不知再如何作答,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密林中一阵风声呼啸,黄元龙终于赶了上来,身形一敛,在罗云身后五丈远处站定。

罗云不用回头也知来者何人,心中又急又怒,暗暗恼恨这黄元龙纠缠不休,今日更是邀来火云道人,着实可恨。!

黄元龙盯着罗云身后那柄长剑,目光闪动,贪婪之色尽显无遗,看了看火云道人忽地神色一动。

“师父,这小子曾经破掉你传下的墨魂砂,又能在落魂瘴下存活至今,必定大有古怪!”

火云道人眉头微皱,冷然点头:“既然你不说实话,那我只好将你擒下再说了!”

话声落定,右手一抬,一拳击出,赤色拳影携着一股罡猛劲道向罗云碾压而去,空气爆裂之声随之响起,拳影外围劲气四溢,化作隐约可见的层层的波纹震荡不止。

罗云二话不说,狂催真元抬手射出一箭,与此同时身形向右侧斜掠而去。他即要躲避火云道人的狂猛拳劲,又要提防身后的黄元龙偷袭,一时间有些应接不暇,若非曾经亲历过一些生死搏杀心志饱受磨练,几乎就要自乱阵脚。

银色光箭与赤色拳影对冲之下,两股奇劲轰然爆裂开来,罗云还未落地便被扩散的劲气扫中,好在他及时施展迭风术,左躲右闪才堪堪稳住身形。飘落地面之后,丝毫不敢停顿,狂催真元将迭风术运转到极致,向右前方狂奔而去,想要趁火云二人不备进入石林逃脱险境。

“哪里逃?”

人影一闪,一声大喝突然响起,罗云定睛一看,黄元龙竟不知何时闪到了前方。

“哼,早就料到你小子会逃跑,有本事先胜了道爷再说!”黄元龙手执金蜥剑,面目狰狞,将罗云的去路封死。

空地之中,银色光箭和赤色拳影仍在交缠不休,银光红芒闪烁不定。

两股劲气还未完全消散之时,劲风忽起,火云道人红袍一展,大喝一声,一头扎进银红色光团之中,周身罡风四起,根本无视残存的银红二色劲气乱流,大袖一挥便将其一排而开,转眼过后便大踏步的冲了出来。

火云道人和黄元龙依旧是遥遥相对,罗云心头一沉,随即停住脚步,环顾前后苦笑不已。费了一番周折之后,他仍然没有摆脱腹背受敌的局面。

黄元龙虽然执剑在手,但火云道人没有发话之下,他却不敢擅自出手。罗云对此心中有数,自然将主要精力用来提防修为更加强dà

的火云道人。

他侧身面对火云,左手虽然仍紧紧握着银蛇弓,双臂之中更是真元饱满,却不敢再随意激发。毕竟事实摆在眼前,就算他全力激发此弓,也根本奈何不了这修为精深的胖子,频繁出手反而会白白浪费自身的真元,再全力出手几次,恐怕就要丹田空虚束手待擒了。

暗自焦急片刻,有意无意之间,他忽然想起了背后那把威力惊人的紫蛟剑,心中一动,却又有些犹豫不决。

此剑威力虽大,却也古怪异常,且不说激发时会吸噬鲜血令人身虚体乏,就算激发起来,又会抽空体内真元,若是一击不中,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

胡思乱想片刻间,火云道人似乎已有些不耐烦了,冷笑一声,蓦然开口。

“听说你竟能破掉我的墨魂砂,又在落魂瘴气之下安然无恙,想来必定是有些深藏不露的手段,当真是年轻有为呀!”

罗云虽拿不准不知他这番话是何用意,却知他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暗自沉思闭口不语。

火云道人悠悠说道:“交出长剑小弓,还有你身上所有的宝贝,贫道饶你不死!”

罗云心念一滞,怒极而笑。

他又不是傻子,当然不会乖乖就范。

火云见他无动于衷,也不着恼,怪笑一声道:“你以为这般死撑着,贫道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说罢左手结出一个法印,右手举起,食中二指并拢,向着罗云肩头那柄长剑遥遥一点。

他这般举动令罗云心头凛然,大感不安,片刻之后却并未发xiàn

任何异常,不禁心生疑惑。

“咦?”

火云道人也是轻呼一声,面现惊疑之色。他所施展的乃是道家秘法隔空摄物,莫说一柄长剑,就算是一块千斤巨石也不可能没有丝毫反应。

沉吟片刻之后,他再次戟指向前点出,面上却多了几分凝重之色。

罗云面色古怪,略感愕然,待仔细看清火云道人的表情以及目光所向之后,终于明白过来,原来他是在向着那柄紫蛟剑点指,看那样子似乎是在施展什么秘术。心念及此,刹那间想起当日乔通天隔空摄取银蛇弓的情景,额头上顿时渗出一层冷汗。

火云道人右手隔空,向着紫蛟剑点了又点,面色渐冷。秘法失效之下,他终于确信那柄长剑绝非寻常之物,甚至于,极有可能被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抢先一步种下了某种禁制。

想到此处,他的心头顿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怒色一闪冷哼一声,右手一收而回,旋即五指箕张再次伸出,向着紫蛟剑隔空抓去。这一次,他用的却不再是隔空摄物的道家秘法,而是一种常见的擒拿手法——擒龙手。

法力加持之下,擒龙手遥遥一握,一道奇异爪劲瞬间飞向数丈之外,落在罗云肩头的剑柄之上,火云道人右手一紧犹如握在实处,手上发力一提。

铮!

紫蛟剑轻轻一颤,随即发出一声轻吟,嗖的一下飞上半空。火云面色一喜,单手向回一招,紫蛟剑便一个折身倒冲而下,向他飞掠而去。

“啊!”

罗云登时大惊失色,高叫一声,下意识的抬手向着空中的紫蛟剑遥遥抓去,甚至连积蓄在双臂中的真元都忘了撤回。

倒冲而下的紫蛟剑忽地顿在半空,紧接着便轻颤不止,剑柄缓缓转向,似乎要飞回罗云手中。

火云道人瞳孔骤然一缩,面色瞬间转寒,手势连变发力一催,紫蛟剑歪歪斜斜又向他这边飞来,只不过速度却远不如先前,似乎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

罗云并未停止招手,隐约之间,他发觉紫蛟剑竟和他产生一种难以形容的奇异感应,这令他心中一阵暗喜。不过紫蛟剑的动向却让他大感不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猛然一催无名口诀,刹那间双臂之上真元狂涌,握在左手的银蛇弓也在真元加持之下,在一阵乌光流转中开始飞涨变大,弓弦之上随即放射出刺目耀眼的银光,一支光箭已然隐约成型。

随着真元的运转,紫蛟剑仿佛生出感应,剑身之上泛起一层淡淡紫光,下坠之势戛然而止。

火云道人面色一沉,手上一紧便欲强行将紫蛟剑抓回,却听剑身上蓦然传出一记龙吟,紫蛟剑光芒一盛,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倒射而回,准确无误的落在罗云右手之中,随即紫光一敛,龙吟渐散。罗云心头一松,真元顿散,紧握在左手中的银蛇弓也光华一敛,复归原状。

火云道人眉头紧皱,面色微微一变之后,按下心头无名之火,沉声问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

第100章 意外

罗云略觉诧异,本以为火云道人受挫之下就要骤然发难,却不想对方竟这般平静之极的问起了他的来历,这让他有些莫名其妙,心想这是要闹哪一出?

“我就是云城白家内门弟子……无疑!”

火云眉头一紧,双目之中一丝怒火一闪即没,脸上写满了不信的表情,深吸口气再次问道:“阁下究竟是七巧阁,还是青木谷的弟子?”

罗云一时大惑不解,待听到“青木谷”三字之后忽地心头一震,陷入沉思。他倒也算是心思敏捷,片刻之后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眼下情形,火云道人似乎对这七巧阁和青木谷颇为忌惮。七巧阁他可是闻所未闻,不过青木谷正是他准bèi

去投身的地方,想到这里他心头一动,灵光闪现。

轻咳一声强自镇定,面色一肃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瞒着道长了,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青木谷的入门弟子!”

火云道人闻言面色一闪,皱眉无语,目光变得有些古怪,似乎对罗云的说辞半信半疑。

片刻之后眉眼微松,追问道:“既然是青木谷的弟子,那必定有青木谷的令牌在身吧?”

罗云正自得yì

,听到这话顿时底气全无,心思急转间,忽地想起那块青木令牌,犹豫着究竟要不要拿出来。便在这时,他心神猛醒,忽然下意识的生出警惕之心。眼前这火云道人心思难测,仅凭猜测实在难以断定他的真实想法,万一这令牌要是落在他的手里,岂不是断了自己的后路,继而便要完蛋大吉?

不过,看火云的样子又十分郑重,不似作伪。关键在于自己无力与他抗衡,为今之计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罗云满心的无奈,却又不敢流露出来,将紫蛟剑还回剑鞘,十分不情愿却又装作慷慨之极混不在意的伸手入怀,将黑衣女子赠送的那块青木令牌掏了出来。

火云道人心中暗笑,面上表情丝毫不变,仿佛两人此前的交手都是意wài

加误会一般。

“这就是令牌喽,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罗云将青木令牌拿在手中晃了晃,这般大声说道,紧接着就要将青木令牌收起。

火云道人干笑一声,右手向前一伸:“你把令牌抛过来,让贫道看一看?”

罗云眉眼一抽,忽然发xiàn

火云道人的笑容隐隐有些僵硬诡异,似乎大有古怪!

“什么?嘿,本门令牌一向不准交于外人之手,请恕在下难以从命!”罗云憋闷片刻,急中生智,说出一个看似合情合理的借口,便将令牌迅速塞回了怀里。

火云道人干笑一敛,继而换上一副冷笑之色。

“巧言令色,鱼目混珠!”火云道人蓦然冷喝一声,“你以为这样就能蒙混过关?”

火云道人的反应着实将罗云吓了一跳,他顿时大感心虚,下意识里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被长辈训斥一般,心头一阵紧张。

“你恐怕连青木谷的令牌长什么样都没见过吧?你以为随便拿一块青色的木头就能当令牌了?”火云乘胜追击,言辞冷厉,不依不饶。

罗云愕然片刻,忽地惊醒过来,暗忖管他青木谷的令牌长啥样?我他娘的又不欠你什么,何须这般窝囊应对?

转瞬之间,他发觉自己面对这等老谋深算的家伙,着实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罗云毕竟年岁尚轻,经lì

又少,性格单纯稚嫩,若论起诡诈之道和心智境界,他还远不够老练。

从谦卑的心境之中摆脱出来,罗云不禁心头火起,火云道人的步步为营老谋深算让他感到憋闷之极,甚至有些憋屈,继而大为恼火。

怒色一闪,冷哼道:“信不信随你!我又何须向你证明什么?”

火云道人大肚一挺,狂笑一声:“就算你是青木谷的弟子,今日也要乖乖就范!”

说罢不待罗云有所反应便蓦然抬手,一拳轰出。

罗云火气正盛,精神紧绷,此刻反应颇为迅快,身形蓦然倒射开去,银蛇弓骤然大亮,银光闪耀中抬手一箭射出。

石林外围极远处的山林上方远远传来破空之声,两道流光当空而行,不紧不慢的向着石林所在的方向飞遁而来。

二人全力对战,黄元龙则凝神旁观,空地中连绵不绝轰然作响的劲气爆裂之声,将远处那若隐若现的轻微响动完全压了下来,三人皆是毫无所觉。

火云道人已然料到罗云的路数,对他的反击早有防备,左出右闪便掠至罗云身前,运足劲力狂喝一声,直震得数丈方圆内地面一阵抖颤。罗云疾退至两丈开外,脚一沾地立时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火云却不迟疑,右手一抬,接连向前轰出两拳。

罗云还未站稳,加上距离太近来不及激发银蛇弓,闪身躲过第一道拳影,再欲躲闪之时却避之不及,被紧随其后的第二道拳影轰在身前。他下意识抬手一挡,那道拳劲便轰在银蛇弓上,乌光一闪即没,罗云吃痛之下左手一松,银蛇弓脱手飞了出去。

大喝声中,火云道人飞掠而来,人还未到便挥掌前排,猛烈的掌风骤然飘出,向着罗云席卷而去。

罗云跌落地面,随即弹身而起,待得反应过来见两手空空,大叫不好。

危急关头,他将紫蛟剑一抽而出,此时已顾不得许多,将牙一咬猛催无名口诀,将磅礴真元向紫蛟剑疯狂灌注而去。长剑之上紫光骤然大亮,罗云本就是剑术高手,此时想也不想便使出一记青罡剑qì

,双手紧握剑柄向前猛然一挥!

一道犀利至极的恐怖剑光随之呼啸而出,顷刻间便在空中化作一条丈许长的紫色匹练,轻描淡写的破开那道掌劲,毫无迟滞的向着火云道人斩去。

火云早在半空之中看到罗云抽剑之时便知不妙,此时骇然色变之下,身躯发力一扭,同时向身侧猛击一拳,借着反震之力向右折射而去。

眨眼不到的功夫,转瞬即至的紫色匹练擦着火云道人疯狂舞动的赤色道袍一掠而过。

电光火石之间,火云道人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记夺命剑光。落地之时,半边道袍已被擦身而过的剑光撕了个破烂不堪。

火云道人侥幸逃得一命,此时惊魂甫定之下,蓦然转身望向身后的徒弟,心中咯噔一下,立时面如死灰。

黄元龙见罗云的银蛇弓被击飞,本想趁乱捡来据为己有,便在火云身后数丈远处悄然跟进,眼看机会就在眼前,心中一喜,脚下加速前冲。

谁想罗云突然使出紫蛟剑,那道恐怖剑光虽未击中火云道人,却仍旧凝而未散,携着恐怖剑意呼啸着向前飞去。

剑光太快又太过犀利,黄元龙心有所念,完全没有意识到危机降临,忽见紫光一闪,胸口一凉,脚下一沉,竟然莫名其妙顿住了脚步。

紫色剑光仍未消散,径直前冲数十丈,斩在石壁之上,紫光冲天而起,爆fā

出一阵剧烈的轰鸣。

黄元龙心中一愣,蓦然低头下望,一脸的疑惑不解之色。想要拔腿前行,却发觉腿脚不听使唤。正要张口怒骂,忽觉胸口一热,胸前的黑袍上毫无征兆的裂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刹那间鲜血狂喷而出。

黄元龙一脸愕然之色,抬手捂住前胸,面上的愕然之色转瞬变作痛苦难言的扭曲表情,张了张嘴,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火云道人怒吼一声,也不管身后的罗云会否偷袭,双膝一屈腾身而起,转瞬落在黄元龙身前。俯身一探,双目紧紧闭了起来。

远处的遁光似乎感应到此处的异变,微微一顿之后,便开始加速飞驰而来。

片刻之后,火云道人双目猛睁,霍然站起,大袖一甩面现狂怒之色,迈开大步向着罗云走来。

厉声高叫道:“你可知,我就这么一个徒弟?”

罗云尚不确定黄元龙究竟是死是活,听闻此言,心头便是一沉。

“你可知,他虽然对我不敬,可却从来没有忤逆与我?”

罗云手握长剑,凝神自察,这次出手他并未被抽空真元,紫蛟剑也没有再吸噬他的鲜血,丹田之中似乎尚有余力。

火云道人步步逼近,越发狂怒暴躁。

“你可知,我虽然待他甚为苛刻,其实是恨铁不成钢?”

罗云终于确信,自己情急之下的一次出手,竟意wài

将黄元龙斩于剑下,内心不禁一阵的恍惚。

第一次错手杀人,这种感觉着实不怎么受用。他非但没有任何快感,反而感到一阵心疲力乏。他虽然经lì

过一些生死搏杀的场面,却大多有惊无险,死里逃生。他本以为,自己已足够冷静残忍,足以应对各种险恶的遭遇,在迫不得已之下,为了保全自己也绝对不惜以性命相搏。

他却怎么也没有预料到,这一次意wài

的出手,竟然就抹杀了一条生命。

心神恍惚之间,火云道人越走越近。

他知dào

罗云修为浅薄,自己有心戒备之下,当有把握避过紫蛟剑的突袭,然后利用修为上的绝对优势牢牢压制住对方,甚至不给他出手反击的机会,然后将其杀死,夺取紫蛟剑的同时也报却杀徒之仇。

第101章 奇光

罗云怔怔出神,竟仿佛忽略了火云道人的喝问,似乎浑没在意到他正越迫越近。

火云道人毕竟年岁已高,饱经风霜和世情的历练,对生死之事看得比较淡漠,何况修行之人哪个不是把脑袋拴在裤腰上,每每疲于奔命,时常朝不保夕?但这并不会淡化他的感知,也不会让他漠视仇恨。

他在一丈之外站定,内心的愤nù

渐渐收敛,剩下的便只有恨意,当然,还有对紫蛟剑的渴望。

他默默凝聚周身的法力,缓缓举起的双拳之上泛起醒目的赤芒。

罗云终于从那种百感交集的状态中醒悟过来,今日的一切事出有因,并非他有意为之。若要说起来,他被人无故逼迫,才是无辜受害的一方。至于黄元龙的意wài

身亡,也只能归咎于巧合,或者是天意了,说的残酷一些,便是其咎由自取。

想通这些之后,他心神回转,目光凝聚,眼前的景象渐渐真实起来,入目清晰之极,火云道人高举双手,一身残破红袍鼓动不停,携着凛冽的杀意扑面而来。

罗云大惊之下急欲挥剑,火云道人对此早有防备,岂会让他从容出手?蓄势待发的拳劲勃然而出,一拳轰向罗云手中长剑,另一拳则轰向罗云的面门。

两道拳影呼啸而至,罗云为求自保无奈闪身后退,火云道人借势身形一纵,双拳紧握,高高跃起,于半空之中骤然下击。

罗云根本来不及躲闪,甚至无法挥剑,半空中的拳影还未落下,一股强横的劲气已先一步劈头盖脸压了下来,强dà

的威势将他压的无法还手。

他疾催无名口诀,身躯仍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无比,随后吃力的举起紫蛟剑,以异常缓慢的动作,迎着火云道人下落的拳影艰难的向上挥去。

红色拳影压爆空气,强烈的爆鸣犹如炸雷一般声声不止,罗云的剑还未挥到一半,两道拳影便已携着无尽的威能轰然而至!

罗云目光一凝,心神剧颤,面容之上表情尽没,在这电光火石的刹那间,他意识到自己已完全来不及抵挡,只能任由那两道拳影轰然压下。在这紧要关头,他心神一晃,油然浮现一个怪异的想法,如果拳风够快的话,或许他会看到自己被重重挫倒,继而扑入地面混为泥土的景象吧?

石林上方忽然响起尖利刺耳的破空之声,一道碧绿色神光以闪电般的速度骤然射至。

轰!

狂风乍然而起,劲气击在实处随即爆裂四散!火云道人的拳劲终于携着无可阻挡的气势轰击而下,重重砸在罗云的身上。

第一道拳劲太过狂猛,一阵地动山摇过后,数丈方圆内的地面被震开道道裂缝,拳影集中笼罩的丈许范围之内,地面发出咔嚓一声骇人的怪响,竟往下沉降达一人之深!

地面开裂的怪响还未散去,第二道拳影随之连击而下,火云道人右拳凌空一拧,赤色拳影随之一个疾旋,忽然生出强烈的旋劲,向着烟尘笼罩土石飞迸的地面绞杀而去。

飞旋的拳劲化作道道风刃,一些弹射而起的鹅卵石被风刃一扫,顿时化作飞灰飘上了半空。下一刻,狂暴的旋劲硬生生绞入地面,地震般的隆隆怪响随之而起,径达丈许的深坑中土石上下翻飞,和着大块山石的泥土竟被绞成了浆糊一般!

片刻之后,疾速旋转的拳劲终于耗尽了强dà

的能量,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便湮没在层层土石之中。

地面之上那个大坑已然变作两丈之巨,此时仍在尘沙弥漫之中,内中的情形一时还难以分辨。

火云道人残袍飞舞一个翻身飘落地面,面上的愤然之色渐渐平复,望向大坑的眼神,便如看着一潭死水一般,古井无波。

此时,他忽然想起方才那道一闪即逝的碧绿色电光,左右扫视却全然不见了踪影,扭头一看,却发xiàn

一道翠绿色身影凌空缓缓飘落。那道身影下坠之势极为平缓,火云道人却看得眉头大皱,他修行道法已有多年,自然知dào

眼前这等身法绝对不是什么轻功。

待得尘埃落尽,那道翠绿色身影轻轻踏上地面,火云道人定睛一看,竟是一个神色清冷,姿容罕见的妙龄女子!

那女子面无表情,冰冷的目光扫过火云道人,继而在那个大坑中心处停定。

火云道人被她一扫之下没来由的心头一凛,眉头微微一皱,也向大坑中心处望去。

大坑已有一人多深,在那道疯狂旋转的拳劲绞动之下,中心处落了厚厚的浮土和碎石渣,比边缘处高出不少。

妙龄女子目光微动,看着那层厚厚的土石,不知在想些什么。

火云道人吞了吞嗓子,沉声开口道:“贫道法号火云,敢问这位姑娘高姓大名,来自何处?”

妙龄女子似乎毫无反应,凝聚心神,俏目微微一闭旋即睁开,神色一松,清冷的面容之上浮现一丝冰雪消融的迹象,身形稍动向着大坑缓缓踏出两步。

火云道人瞳孔微缩,目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随即转向深坑,抢出几步,大袖一甩,一股劲风凭空而起,将坑中土石层层吹散。

片刻之后,火云道人面色一震,抬起的右臂僵了在身前。

只见深坑中心处,一团碧绿色灵光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将一道灰色影子包裹在内,灵光笼罩之下,内中的情形也看不太真切。

火云深吸口气再次凝神望去,刹那间神色大变,那道被灵光笼罩着的灰色影子,赫然便是一道人影!

妙龄女子隔远将手一挥,碧绿色灵光缓缓消散,内中的情景渐渐清晰。

罗云手执一柄长剑,正蜷缩着身子,呆呆的看着重新降临的天光,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匪夷所思的神情。

火云道人面色阴晴不定,片刻后目光一寒,不由分说踏前一步,向着还未回过神的罗云一拳击去。

妙龄女子随手挥动翠袖,一道碧绿色灵光悠然飘出一闪即没,下一刻便出现在罗云身前,将火云道人的拳劲轻描淡写的挡了下来。

火云道人面色微凛,大袖一拂,沉声道:“姑娘何许人也,为何要管贫道的闲事?”

妙龄女子面色不变,似乎完全未把火云道人放在心上,冷冷道:“我有些许疑问需yào

此人解答,此事与道长无关,你可以走了。”

火云道人闻言不禁心头火起,目光扫过罗云手中的紫蛟剑,强压怒火道:“此子与老夫有杀徒之仇,断然不能放过,姑娘若有何事大可当面询问,问过之后贫道便要除此大仇了!”

妙龄女子蛾眉轻蹙,转首望向火云道人,目光微寒。

“道长是不是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哼!”火云道人冷哼一声,面现阴沉之色,厉声道:“小丫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贫道一再忍让,你却毫不知趣,你究竟是何人门下?莫要以为我火云道人便怕了你!”

妙龄女子依旧丝毫不为所动,根本未将火云道人的警告之语放在心上,缓缓向前踏出两步。

“你是何人?”妙龄女子冷然开口,向着仍身在坑底的罗云问道。

罗云此时才回过神来,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这女子所救才保得一命?慌忙站起向其躬身一拜。

“在下罗云,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那女子又待开口,忽地眉头微皱,冷冷说道:“你且上来说话。”

罗云环顾左右不禁面色微僵,内心掠过一丝尴尬,急忙将紫蛟剑还回剑鞘,向着对方郑重拱手,随即双膝一屈腾身而起,跃出深坑站上平地。

正要向那女子再次施礼之时,火云道人却已按捺不住,大喝一声:“小子纳命来!”

火云道人说罢便要出手,却见翠影轻摇间妙龄女子忽然一闪而现,将罗云挡在身后。

“小丫头,再不识趣就休要怪贫道不客气啦!”

翠衫女子冷冷一笑:“道长有何本事,尽管使出来罢。”

“好!那就休怪贫道手下无情了!”

火云凝聚全力一拳轰出,却见那翠衫女子不闪不避,只是单手向前一拍,一道碧绿灵光呼啸而出,瞬间化作一道绿色掌影与火云的拳劲撞在一起。红绿色光芒一阵乱闪之后,先后消散一空。

火云道人面色一沉,知dào

寻常的功法奈何不得此人,便在宽大袍袖中一掏,随即掏出一柄黑红色短剑,右手握住剑柄将剑身一抽而出,左手将剑鞘随手抛开,踏前一步,怒视翠衫女子。

“火云剑一旦祭出,再无留手的余地,姑娘想清楚了,莫要因为一个不相关的小子惹上天大的麻烦!不然的话,只怕悔之晚矣!”

罗云面色一紧,踏前两步提醒翠衫女子道:“姑娘赶紧离开,这火云老道厉害的紧,大不了在下跟他拼了,千万不要连累了姑娘无辜受难!”

翠衫女子只是冷然一笑,微微摇头以作回应,转眼望向火云道人,就连身后背负的长剑都未曾抽出,一副淡定从容之态。

“既然如此,那就怪不得贫道啦!”

第102章 冉师兄

火云道人厉喝一声,短剑一抖,一道夹杂着黑气的赤红光芒蓦然腾起,他左手结出一个法印,右手执剑向前斜斜一挥,那道黑红光芒顿时化作一道剑qì

,带着咝咝异响破空击向翠衫女子。

剑光飞掠而出速度极快,两人隔着将近十丈远的距离,原本夹杂在赤红剑芒中的那道纤细黑气在飞行途中竟然狂涨变大,片刻间已变作一柄黑色剑影,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突pò

缭绕周围的红光,陡然加速向前刺出。

翠衫女子瞳孔一缩,身形一闪竟已拔剑而出,那是一柄纤细亮白的长剑,在其催动之下暴发出一团耀目白光。

只听她脆啸一声,长剑陡然刺前,那道白光骤然一闪便化作一道流星般的光芒向前飞去。

一记金属刺击的尖鸣过后,黑色剑影轰然作响,随之化作一团黑烟,将白光团团包裹起来,阵阵爆裂声随之而起。随后而来的赤红色光影凝成第二道剑影,借着黑烟的遮挡,向着翠衫女子飞射而去。

翠衫女子冷哼一声,左手在剑身上轻轻一抹,长剑顿时泛起一层淡淡的绿芒,犹如被镀上一层翠色,随着其一声清喝,那道翠芒倏然射出,将红色剑影挡了下来。

火云道人见二击无果,目光中寒光一闪,将短剑一抛,双掌虚合,向着剑身猛然一搓,短剑随之扑愣愣的狂转起来。

他凝聚周身法力,右手握拳向着剑柄重重一击,短剑嗖的一声疾冲而出,瞬间消失不见。

翠衫女子神色一凝,蓦然感到一股强烈的杀机夺面而来。想也不想身形一旋,一个模糊之下竟瞬间飘退数丈之远。不过,她显然低估了那柄短剑的威力,火云道人双目寒光闪烁,目视那柄短剑越飞越快,眼看就要刺中翠衫女子。

便在此时,石林上方又响起一记刺耳至极的尖啸之声,随之而来的便是略显滞后的破空之声,一道白光以超乎寻常的速度飞射而至,不偏不倚的击在疾速飞遁的短剑之上。

叮!

一声清响过后,短剑前冲之势一变,向着近处一块巨石折射而去,轰隆一声巨响过后,那块巨石竟被短剑击了个四分五裂,碎石散开之后,地面竟被轰出一个半丈大的深坑。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将火云道人和短剑之间的心神联系骤然打断,他心头一空身躯大震,闷哼一声面色瞬间涨红,强忍着翻腾的内息,暴喝一声抬手在胸前连点数下,凝神内观,心头一沉。

倒冲的法力将丹田搅的天翻地覆,五脏六腑间气息紊乱之极。心念急转下他已然知dào

今日绝讨不得好,暗忖好汉不吃眼前亏,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当机立断,面现果决之色,不待来人迫近,一个抽身倒射出数丈之远,挟起生机全无的黄元龙一头扎进密林之中,眨眼过后便消失不见。

“杀徒之仇他日必报,今日之辱必当奉还……”愤nù

的暴喝声远远传来,在林地间盘旋片刻渐渐散去。

石林上方破空声蓦然一敛,一个身形潇洒的白衣男子飘落地面。

“师妹,你没事吧?”白衣男子方一落地,便快步向翠衫女子走来,神色颇为紧张。他在翠衫女子身前停住脚步,上下打量着,关切之意展露无遗。

翠衫女子冷冷扫视着火云道人消失的方向,瞳孔深处的凝重之色一闪而逝,片刻后转回身,虽然只是淡淡一笑,却焕发出令人神醉的光彩。

罗云此时才抬起头打量那妙龄女子,定睛之时心头一动,他忽然发xiàn

此女竟有几分面善,好似在哪里见过,凝神思索片刻,一时却又想不起来。那白衣男子看上去约摸二十上下,似乎也有一丝面善的样子。

“多谢冉师兄出手相助,凌霜又欠你一次相救之恩啦!”

被称作冉师兄的白衣男子面色一松,轻笑摇头,没有丝毫居功之色,点头说道:“师妹没事便好,那道士究竟何许人也,似乎修为不俗,颇有几分手段的样子?”

翠衫女子冷哼一声,微微皱眉道:“好像是叫什么火云道人,都怪我一时大意才让他占了些许先机,不然的话,我若全力施展,他怎么会有还手的机会?”

白衣男子哈哈一笑,点头称是,随即面色一转:“师妹虽然天资甚佳,但临敌经验总是欠缺了几分,加上久居师门极少出来走动,能有如此表现已是十分不凡。师兄相信,你再多用些功夫,假以时日必能光耀青木,鹤立同门!”

翠衫女子微微紧绷的面颊突然一松,掩口笑出声来。

“师兄就知dào

说笑,师门之中人才济济,资质不凡者亦是不在少数,哪个不是全力苦修,想要力压同门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罢了罢了,不说这些了,还是正事要紧!”

翠衫女子话声一顿笑容缓缓敛去,面色转肃,转过头淡然直视罗云。

白衣男子扫视空地,忽地目光一闪,抬手一招,先前掉落在地面上的银蛇弓隔着数丈远的距离便凭空飞起,转瞬落在他的手里。

他眉头微皱,手抚银蛇弓仔细察看片刻,双目微不可察的一缩又缓缓松开,眉宇间浮现一丝疑惑,面色变得有些阴沉。

“师妹,你看!”白衣男子沉声开口,将银蛇弓缓缓递出,翠衫女子闻言向他望来,随手接过银蛇弓,拿在身前入目便是一怔。

“这是?竟然是乌木弓!”翠衫女子低声惊呼,白衣男子则默然不语缓缓点头。

待得仔细看清手中小弓之后,翠衫女子面色微微一变,略一沉吟,稍稍侧身挽弓引弦向乌木弓注入一道法力。小弓在一阵乌光流转之中瞬间变作三尺之长,银色弓弦光芒闪烁,犀利光箭呼之欲出!

罗云瞪大了眼睛,内心惊疑不定。翠衫女子轻而易举激发小弓的手段,对他来讲虽然并非不能接受,却着实令他感到意wài



片刻之后乌木弓上二色光芒一闪而灭,翠衫女子收回法力与白衣男子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转首望向罗云。

两人细细打量着眼前灰头土脸的少年,神色却略有不同。翠衫女子凝神注视罗云片刻,冷漠淡然的目光变得犀利至极。白衣男子深沉的目光落在罗云脸上,片刻之后眉头微微一动,随即便目光一转,似乎想起了什么,若有所思之余,面现一丝奇异之色。

两人神色各异的瞪视着罗云,令他感到十分的不自在,场间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怪异。片刻之后,他抬起头,向着翠衫女子凝神望去,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仍是挥之不去。

皱眉片刻,忽地心念一闪,想起当日在云城街面上的偶遇,顿时恍然大悟。

“怎么是你?”罗云面带一丝惊喜之色,向着翠衫女子开口问道。

白衣男子面色一沉,发出一记轻微的冷哼,显得十分不屑。

“你认识我吗?”翠衫女子眉头紧皱面色愕然,罗云的反应令她大感疑惑,她又盯着罗云沾满尘土的面颊看了半天,确定对这副面孔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不禁有些莫名其妙。

罗云复又向其拱手一拜,轻声说道:“姑娘可还记得,数月之前在云城街面上,曾经在‘吞云蟒’乔泰手中救下过一个女童?”

翠衫女子微一怔愣,数月之前她因故走出师门,初踏俗世,将远近的城池走了个遍,其中经lì

着实千奇百怪令她目不暇接,此时想来不禁有些毫无头绪思绪凌乱的感觉。

凝神思索片刻,忽地目光一亮,终于是回想起了什么。眼前这少年所说的确不假,这说明此人的确实曾经见过她。不过令她颇为疑惑的是,她怎么完全记不起眼前这个少年是什么来历?

罗云见其一副先是恍然大悟,随即又疑惑不解的神色,依旧用陌生的眼光看着自己,顿时心领神会,轻甩袍袖在脸上擦了一把,说道:“在下便是蒙姑娘相助,在乔泰手下逃过一劫的那名少年!”

“噢!原来如此。”翠衫女子总算是有了一丝模模糊糊的印象,原本冷漠的面孔稍稍缓和下来。

见此情形,罗云也神色稍松,场间的气氛终于不再那么冰冷怪异,他顿时感觉呼吸都变得畅快了些许。不过,这种轻松的气氛只维持了片刻的时间,便再次变得凝重起来。

白衣男子目光在紫蛟剑上掠过之后,转瞬又扫了回来,瞬间凝止不动,眼睑一睁,冷然开口。

“师妹当知,乌木弓虽然只是低阶法器,可这柄小弓却又十分怪异,似乎并不是寻常弟子所能拥有的那种构制。我在师门中从未见过此人,他并非你我同门,缘何却能得此法器?此人行迹颇为可疑,必须严格盘问弄清楚他的来历!”

他这么一提醒,翠衫女子顿时回过神来,沉吟片刻,微微点头,又变回凝重的神色。

“罗云,你这乌木弓从何而来?”

“乌木弓?”罗云面色一怔,面对翠衫女子的诘问,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103章 夺剑

毕竟他和黑衣女子有过约定,关于她的所有消息一概不得泄露分毫,眼前之人能够识得乌木弓的来历已经令他大感不安,好在他及时认出了这位女子,暗忖她应该不是坏人,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不过,这柄小弓的来历已然涉及到黑衣女子的隐秘行踪,他权衡片刻当即否决了据实以告的想法,暗中定计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实情,否则便是违背了当初的誓言。更何况,他体内早已被黑衣女子种下了“锁心咒”,他可没有挑zhàn

那种秘术的想法,想到此处更是心头凛然,暗自惊惧不已。

翠衫女子似乎有些不耐,追问道:“你这张乌木弓究竟有何来历?”

罗云被她问得颇为窘迫,面色都有些僵硬,沉吟片刻叹道:“此弓乃是师门所传。”

“师门?”此言一出,翠衫女子和白衣男子皆是一惊,互望一眼之后却又摇头不已。

白衣男子目光一冷,沉声问道:“你口中所说的‘师门’是哪个门派?你究竟师从何人?”

这两人的反应令罗云大呼不妙,他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弄巧成拙,越发难以解释了。

片刻后硬着头皮说道:“在下乃是云城白家内门弟子,家师乃是白家内门长老周长泰。”

翠衫女子眉头渐渐皱起,白衣男子却是冷笑一声,衣袖一拂,厉声开口。

“一派胡言!”

罗云面色一黑,已知不妙。

白衣男子又问道:“云城,白家?他们怎么可能有这等法器?又怎么可能传给一个寻常的内门弟子?”

罗云大感麻烦,一时手足无措,头都不敢抬起。

“哼!信口胡说,编不出来了吧?”

白衣男子冷哼一声,转向翠衫女子说道:“师妹且将乌木弓收好,此人大有古怪,不能这么轻易就让他蒙混过去。”

翠衫女子眉头紧皱,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将银蛇弓收了起来。

白衣男子将山林周遭扫视一遍,犀利之极的目光在紫蛟剑上停定,自言自语道:“传闻此处乃是化雨真人暮年隐居之地,据说还埋藏着一柄威力强dà

的宝剑。师门对此关注已久,此次出谷之前长老们特意交待,叮嘱我在远近一带小心查探,留心异宝出世的征兆和迹象。”

翠衫女子也郑重点头:“此事我也有所耳闻,据说那柄宝剑之中还封印着一条通灵的紫蛟,也不知是真是假?”

白衣男子面色一沉:“罗云,你身后那柄长剑从何而来?”

罗云暗叫不好,没想到这柄奇异的紫蛟剑方一现世便引发这么多的关注,招来如此之多觊觎的目光。眼前之人若是强抢,自己可该如何应对才好?

翠衫女子凝神不语,细细打量着罗云肩头的剑柄,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衣男子蓦然将手伸向罗云,神色决然,不容置疑。

“将那柄长剑拿来让我看一看!”

罗云面色抽动,内心的担忧终于变成了现实,他一直担心事情会走到眼下这步田地,眼看着局面越来越僵却无力改变什么,内心苦笑不已,暗道无可奈何。

白衣男子却没有多大耐性,见罗云目光闪烁沉吟不定,便冷哼一声抬手一招,却见那柄长剑静静挂在罗云身上,纹丝未动。

“咦?”他轻咦一声再次招手,长剑仍是毫无反应,这让他有些惊讶。不过,想到化雨真人的鼎鼎大名却又眼前一亮,手势一变再次向前探出。

下一刻,罗云只觉肩头一松,便看到紫蛟剑向前飞去,稳稳落在白衣男子手里。他心中郁闷之极,满脸的不甘之色却完全没有办法,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欲语无言,最终只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白衣男子凝神注视着手中缓缓抽出的长剑,目光愈发明亮,翠衫女子也是一脸好奇的看了过来。

他凝视着剑身上密密麻麻的鳞纹,抬手轻轻抚摸着金色剑脊,口中啧啧称奇。

片刻后还剑归鞘,疑惑的看了罗云一眼,谨慎的问道:“此剑究竟从何而来?”

罗云看了看翠衫女子,见其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内心忽然生出一种失落的感觉,原本仅存的一丝幻念彻底熄灭。

权衡片刻之后,无奈答道:“捡来的。”

白衣男子神色一滞,瞳孔收缩面色微寒。

“从何处捡来的?”他厉声追问道。

罗云转回头看了看山谷的方向,心情有些复杂。

“就在那边的山谷中。”

白衣男子抬头望去,沉吟片刻向翠衫女子说道:“师妹,我们过去看看,这小子说的不知是真是假,千万不能漏掉了什么!”

“嗯,自当如此!”翠衫女子说罢便先一步腾身而起,化作一道翠光向前掠去。

罗云心头一松,暗忖宝物虽失,不要也罢。眼前这两人高深莫测,万万不是自己可以应付来的,他们离开此处,自己好歹能重获自由。

抬手擦掉额头冷汗,默不作声举步向前。刚刚走出两步,忽见眼前白光一闪,身躯一紧双脚离地而起,紧接着便听耳边风声呼啸,眼前石林渐渐变远,他这才恍然大悟,自己竟然是向后倒飞了起来。

白衣男子单手提着罗云,周身腾起一层白色灵光,追着那道翠光向前飞去,片刻后便来到山谷之中。

前方那道翠光在山谷上方盘旋片刻之后,陡然一斜向着那片石壁前落了下去。翠光一敛,女子在石壁前现出身形,举目四望,凝神扫视周遭。

白色灵光俯冲而下遁速渐缓,离地还有丈许高时罗云忽觉背后一松,惊觉自己竟被白衣男子松手抛了下去,顿时心头一惊。他来不及多想,本能般施展轻功,双臂一展强行扭动身躯,一个翻身稳稳飘落地面。若不是有些功夫在身,恐怕就要被摔个半死。

翠衫女子恰巧看到这一幕,只是面色微动便向别处看去,对于这世俗间的轻功身法,她显然提不起什么兴趣。白衣男子面上闪过一丝意wài

之色,却也是不以为然。

两人随后便在石壁周边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甚至将罗云居住过的石洞都翻了个底儿朝天,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搜罢石壁周边,两人又驾着灵光,在山谷之中来回巡视数遍,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后,便重新落回石壁前方。

罗云仍旧站在那里,他不是不想跑,而是不敢跑。迭风术再怎么神妙,却怎能比得过两人的凌空飞遁之术?这一点,他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硬撑下去。既然无法离开,他索性在一块磨盘大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现在他完全确信,这两人绝对不是寻常的习武之人,甚至于不是凡人!这种想法刚一冒出来便把他吓了一跳。

石壁前方,二人交谈片刻,静立少顷转身望向罗云,见其端坐巨石之上,似乎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不由一阵无语。

“师妹,你我虽已将此处仔细搜查过,但出于谨慎考lǜ

还是应尽早返回师门,将此处情形禀告长老,同时将此剑奉上,由他们裁定后续事宜。”

“师兄思虑周详,理应如此,师妹没有异议。不过,此人又该如何处置?”

罗云听两人说道自己,急忙竖起耳朵凝神倾听。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此人颇有古怪,尚不知他的真实来历,亦不知他对此间之事有否隐瞒。必须带回师门,由长老问询发落。”

翠衫女子轻轻点头,随口说道:“此人在云城确与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从当日情形来看,应该不是什么坏人。”

白衣男子神色一肃,摇头叹道:“师妹还是太过单纯善良,不知这世情复杂人心险恶!”

翠衫女子面容一涩,略感诧异。

白衣男子又道:“此人并非本门弟子,却身怀特殊构制的乌木弓,对于此弓来历,他又完全说不出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显然是心口不一,另有内情,着实大为可疑!

师妹须知,这世间万象纷繁复杂,看似简简单单的人,却岂是‘好坏’二字可以随意区分的?”

说道最后,竟是一副语重心长之色,似乎另有一番难言的感慨。

翠衫女子却似乎并未想这么多,似懂非懂般点了点头,静静望着白衣男子,花容之上隐约浮现一丝崇慕之色。

“既然如此,那就依师兄所言。”她看了看周遭的景象,又望向那柄长剑,正色道:“此处颇受远近修行势力关注,若真有异宝现世,很快便会成为是非之地,逗留下去恐生事端。事不宜迟,你我即刻回谷!”

“嗯,我们走!”白衣男子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投向罗云。

罗云心头一跳已然明白其用意,他可不想再被人拎着飞上天去,无奈之下连忙站起,来到二人身前。

白衣男子古怪一笑,左手结印,右臂轻挥,一层白色灵光随之亮起,将他和罗云一同罩在其中,转瞬便要腾空而起。

便在此时,山谷上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破空之声,一道颇为醒目的粗大红芒飞射而至。

第104章 不速之客

片刻之后遁光一敛,一个身着红袍的中年男子现出身形。

石壁前的三人皆以为是火云道人去而复返,却不想定晴一看另有其人。

来人衣袍红灰相间,神色阴厉的扫视着山谷,忽向石壁这边望了过来,身形一动,片刻后便出现在石壁前方,隔着两丈多远倒背着双手冷冷望着眼前三人。

罗云定晴望去,但见此人神色阴冷,面色苍白无血,目光却颇为凌厉,身材不算太高,更是枯瘦如柴。

默然对峙片刻,那人忽然张开有些发黑的嘴唇,哑声哑气的开口了。

“尔等何人门下?”

罗云听得心头一震,转瞬便想起了乔通天!眼前这人竟与其有几分神似,就连嗓音都透着相似的诡异感觉。

心中暗自嘀咕道:“莫非此人也是黑衣女子曾经说过的玄血宗的门人不成?”

白衣男子打量其片刻,挺身踏前一步冷冷与其对峙,面色肃然道:“你又是什么人?”

红袍男子嘿然一笑,面色生硬之极:“老夫是何人你无须知晓,你们究竟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师从何人?”

白衣男子眉头一皱,面上冷意更盛,隐隐有些发寒,回身将紫蛟剑交在翠衫女子手中,昂然道:“话不投机半句多!”

红袍男子拧着眉头阴阴一笑,看不出是喜还是怒,令对面三人大感莫名其妙。阴冷的眼神在三人身上扫来扫去,最后双眼一亮,紧紧盯着翠衫女子手中长剑再不移开。

“传闻此处曾是化雨真人隐居之地,看今日这副模样,似乎有些异变发生,想来必定是传说中的异宝化劫出世,尔等三人先行到此,可有什么意wài

收获呀?”

罗云面色一沉,暗呼麻烦,没想到一柄紫蛟剑竟引发这么多周折,当真令人厌烦之极。

翠衫女子神色微变,握着紫蛟剑的双手下意识的紧了一紧。

白衣男子心头微微一凛,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却仍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不过眼前之人令他没来由的生出一种压抑之感,压抑之余又令他颇觉厌恶,这令他缓缓收起了轻视之心,暗自权衡着应对之策。

片刻后,他面色不变道:“这荒山野岭的,意wài

收获却是没有,不过恶风残景倒是看了个够。”

红袍男子双目微瞪,枯瘦的脸上条条横肉更显僵硬,蓦然抬手指向残破的山壁:“这偌大的石壁上新开的断口平滑如镜,该不会是被大风刮的吧?”

白衣男子旁若无人的转头看了石壁一眼,冷哼一声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大风要刮便刮,与我何干?”

红袍男子冷然一笑,随即长袖一甩,抬手一指翠衫女子手中长剑:“这柄长剑哪里来的?”

翠衫女子怒色一闪,却因对方气势所慑,将紫蛟剑挪到身后挡了起来。这番举动落在红袍男子眼中,却令他不怒反笑,更加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白衣男子顿时眉头一皱,暗呼麻烦,不过他年纪轻轻便在师门之中成为出类拔萃的人物,自然有些倚仗,也有些过人的手段,面对这种状况内心并无惧意。

“师门所赐,与你何干?”白衣男子目露寒意,冷冷说道。

红袍男子自然不会相信他这番说辞:“哼,师门所赐?你们究竟是青木谷还是七巧阁的弟子?”

白衣男子却也不在乎对方是否能够相信他的说法,因为宝物现世必然会引发大小势力群起而争之,好在他们来得及时才从罗云手中抢得此剑。然而在眼前这种情形之下,他却有些暗暗恼恨自己不够雷厉风行,若是方才动作再快上半分,哪怕只是提前一盏茶的功夫动身返回师门的话,也不至于陷入眼前的僵局。

想是这般想,他心中却并不害pà

,心思一动,琢磨着对方既然问起师门出身,或许可以借助此事将水搅混,也能省却师门的一些麻烦。

他轻咳一声,昂然说道:“告sù

你也无妨,我等乃是七巧阁门人,师从阁主玉玲珑!”

翠衫女子神情微愕,看了看身前的白衣男子,轻声道:“师兄……”

白衣男子侧身对她微微一笑,自信中夹着一丝莫名的怪异,翠衫女子面现恍然之色,将到了嘴边的话就此收了回去。

红袍男子眉头一皱,似乎有些疑惑,片刻后眼珠一转,急怒道:“七巧阁?哼!来得正好,老夫跟雷火刀还有些旧仇未了,我寻他已久,他却一直闭关不出。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先在你们身上讨点彩头吧!”

罗云凝神思索,这七巧阁的名头他今日已先后听过两次,却不知其有什么来历和背景,此时自然不便发问,只好默不作声静观其变。不过心底里,他还是偏向白衣男子和翠衫女子这方,毕竟那个红袍男子看上去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好人,再加上有乔通天的阴影笼罩在心头,他可不希望自己落在那人手里,更是期盼着白衣男子不要再说什么废话,立时就大发神威将这红袍男子打退。

白衣男子没想到自己竟会弄巧成拙,顿时一阵无语,再欲改口却已来不及了。况且,就算此时突然改口的话,一来气势上便输了几分,二来显得自己心虚胆怯,这样非但会辱及师门,更会显得欲盖弥彰越描越黑,红袍男子也未必会相信他的说辞。

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旋即醒悟过来,眼前的状况已然摆明了,这红袍男子铁了心就是来找麻烦抢宝的,既然如此,多说何益?

“既然阁下铁了心跟在下过不去,便请报上名头,他日也好礼尚往来,登门奉还!”

白衣男子默默提聚法力,暗中催发起周身气势,目光中寒芒内蕴,犀利如剑,面色深沉之极。

一股慑人的威势缓缓升起,令他周身犹如笼罩在一面无形铁壁之中,给人一种坚不可摧,无懈可击之感。

红袍男子微微点头,收起狂放不羁之色:“待我将你擒下,自会告sù

你我的来头。或者,你让那女娃将手中宝剑乖乖送上来,老夫也可破例让你问个明白!”

白衣男子闻言怒由心生,片刻后怒极而笑:“无耻鼠辈,藏头缩尾,连名头都不敢亮一亮,还敢来抢什么宝剑?多说无益,待我将你拿下再交与师门发落!”

“好大的口气,就让老夫来瞧瞧你的本事如何吧!”

红袍男子怪啸一声,抢先出手,却并未拿出什么兵器,而是将手一伸,五指大张。

罗云还未看清怎么回事,便见一股黑气仿佛是自其袍袖中狂涌而出,顷刻间化为一道黑气翻滚的巨大掌影,五指伸缩不定看去甚是骇人。

白衣男子瞳孔一缩,他看不透对方修为深浅,不敢有丝毫怠慢,唰的一声挈出一柄雪亮长剑,周身气势陡然一盛,石壁前方剑意大起!

红袍男子冷笑一声,右臂抬起向前一拍,那道巨大掌影便轰隆一声呼啸着向白衣男子冲去,翻滚的黑气在空地中拉出一道暗黑色残影,看得罗云心头大骇。

白衣男子大喝一声:“师妹退后!”话声未落便挺身抢出。

“师兄当心!”翠衫女子面色凝重,伸出右手,扯着罗云瞬间飘退至十丈开外。

轰隆隆的怪啸声中,一阵犀利剑鸣忽然响起,石壁下方剑光大盛,白衣男子长剑一挺,刹那间向前连挥数剑,一道道刺目剑光向着黑色巨掌斩了过去。看那去势,五道剑光分别斩向巨掌五指,另外两道剑光,竟是一上一下直取红袍男子要害。

五道剑光眨眼间迎上黑色巨掌,五记轰鸣合为一声,轰隆隆四下散开,狂涌的剑qì

令巨掌来势一顿,另外两道剑光毫无阻碍划空而过,直斩红袍男子。

“来得好!”红袍男子怪叫一声却是躲也不躲,双手握拳,赫然向着两道剑光生生砸了过去。

两记金属摩擦的声音过后,两道剑光硬是被改变了去势,左右一分,一道冲进了前方的密林,另外一道则轰在一块磨盘大的巨石之上,将那块巨石轰得粉碎,块块碎石冲天而起,片刻后又纷纷散落下来,犹如下了一场碎石雨。

红袍男子狰狞一笑,甩了甩冒着黑气的双手,缓缓举在身前,隐约之间似乎有种炫耀的意味。白衣男子将长剑横于身前,定睛向前一看,顿时瞳孔微缩。

红袍男子一双枯手犹如染血般透着诡异的血红之色,其十根手指的指甲则乌黑如墨,看上去瘆人之极。这一双枯手似乎有着刀枪不入的奇异本领,将先前的两道剑光击飞之后竟然毫发未伤,其强度之高简直不可思议。

白衣男子压下内心的惊骇,思绪飞快转动,忽地想到一种可能。他曾经听长老们说起过,有一些修liàn

强横功法的修行者,可以将身体强度提升到一种不可思议的程度,莫说寻常刀剑,就是一般的法器也无法将其击伤。修liàn

这种功法之人大多喜欢徒手相搏,如此才能最大程度发挥其功法优势。

第105章 黑杖

眼前之人看来大抵便是如此,不过看他怪模怪样,处处透着一股邪气,走的似乎不是正统路子。那便是说,此人极有可能是一名修liàn

左道阴邪之术的邪修!

心念及此,白衣男子神色一动暗自沉吟,云州一带除了一些五花八门的散修飘忽不定难以捉摸之外,能够将左道邪功修liàn

到如此地步的宗门势力,似乎只有近年来暗中崛起蠢蠢欲动的玄血宗了。

白衣男子目中寒光一盛,杀意渐起:“你可是玄血宗的门人?”

罗云听闻此言也向着红袍男子注目望去,凝听下文。

红袍男子面色一沉,目中掠过一丝血红光芒,不复先前那般淡定。

“既然你认出我的来历,那今日之事断难善了,宝剑我要了,你们三个也得给我留下!”

白衣男子毫无惧色,长剑一抖,冷哼一声道:“师门有训:邪门左道,人人得而诛之!你既然是玄血宗的门人,那就是正道天敌,朗朗乾坤容不得你,我冉玉龙更容不得你!”

红袍男子冷笑一声道:“少说这些大话,你正道大派若是真把我们当作天敌,又怎会容忍我们默默积蓄实力,发展到今日的局面?为了各自的实力和地盘,你们这些门派势力还不是暗地里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妖言惑众,混淆是非!”白衣男子怒色一闪,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

“妖人,受死吧!”

冉玉龙人剑合一,向着红袍男子纵身掠去,一身白衣猎猎作响,仿佛白龙出海,冲天的剑qì

更是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气势,牢牢锁住对手。

“七巧阁的年轻一辈中,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红袍男子看得心头微凛,眼前这白衣男子的实力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令他略感疑惑。却也不待多想,在身后摸出一柄的通体乌黑色的怪异铁钩,钩身看去十分粗糙,前端五根铁指成爪型,也不知有什么名堂。

大喝一声双手一抡,那柄铁钩忽地凭空变大倍许,在黑光闪耀中化为一柄一人来长的铁杖。红袍男子昂头暴喝一声,双手执杖迎着白衣男子的剑光猛然抡了过去。

随着他这全力一抡,铁杖发出一记怪兽般的呼啸,通体黑光一闪,表面冒出一层浓浓黑气,将冉玉龙看似无坚不摧的剑qì

挡了下来。

红袍男子似乎还有余力,随手又是一抡,向着身在半空的冉玉龙抡去。

冉玉龙并不慌张,手上一催,剑光一涨,竟吐出一道半丈长的剑芒,随后便在白光闪耀中斩了下去。

剑杖相交各自反弹震开,两人反应却是各不相同。冉玉龙被剑身上传来的巨力一冲,身形一震凌空倒退丈许,落地之时面色微微有些发白。

红袍男子被剑qì

冲的疾退数步仍是后退不止,大喝一声手中杖柄蓦然倒插,随着嘭的一声怪响,身后土石飞迸,杖尾捣碎一块大青石后斜斜插入地面,将他后退的余劲消去大半。

他双手始终不离杖身,此时借着未尽的余力离地而起,枯瘦身躯绕着黑杖一个盘旋便已蓄满势子,随手将黑杖拔出地面,再次向前猛冲而去,看样子先前的交手似乎对他影响不大。

此时白衣男子方才落地站稳,见其来势汹汹已知此人修为要胜过自己,内心却无半分惧意。长剑一震,强提法力迎了上去。他尚有些强dà

手段未曾施展,若是迫不得已,也只好不再保留了。

黑杖破空呼啸而来,其表面的浓浓黑气犹如狰狞恶魔一般伸缩不定,隐隐发出阵阵鬼哭狼嚎般的怪响。

冉玉龙暴喝一声,将手中长剑向回一折又沿着一道奇异的弧线反斩而出,剑光覆盖的半丈虚空之中突然响起一记刺耳的雷鸣声,与此同时,一道弯月般的骇人剑光凭空幻化而出,势若闪电般向前飞射而去,瞬间与黑杖撞在一起。

那道弯月暴发出耀目的白光,驱散迎面而来的黑气,结结实实的斩在黑杖前端的铁爪之上。雷鸣声又起,一道银色电芒瞬间攀着黑杖向红袍男子弹射而去。

红袍男子面色一变,却并未现出慌乱之色,瞬间的惊疑之后神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手上却毫不含乎,顺势将黑杖脱手一抛,又闪电般一掌拍在杖尾处,黑杖发出一声暴响,便向着近在咫尺的冉玉龙狂捣而去。

黑杖来势太快,冉玉龙先前全力出手之下消耗甚巨,此时已来不及躲闪蓄势,急切间狂催法力,凝出一道半丈长的剑qì

,向着黑杖猛然斩下。

却在此时,忽听娇喝声起,石壁下方银光一闪,一道刺目之极的银色光箭于电光火石之间飞射而至,轰然击在黑杖前端,黑杖受此重挫来势生生为之一变,擦着冉玉龙的剑光斜飞了出去。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红袍男子定晴一看,黑杖竟将前方的石壁击出一个大坑,大半的杖身都没入巨石之中,只露出半截杖尾还露在外面。

冉玉龙被突然变向的杖劲一带,身形略有些不稳,好在他修为不俗,刹那间便凝聚心神,一个旋身稳稳落了下来。

两人不约而同向另外一侧银光暴发之处望去,只见翠衫女子正手执一张乌光缭绕的三尺长银弦弓,目光遥遥罩定红袍男子。

红袍男子入目又是一怔,脸色变得有些阴晴不定,片刻之后猛一抬头,惊异之色一掠而过,随即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你们不是七巧阁弟子!”

翠衫女子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冉玉龙面色一沉,凝神思索片刻道:“这又与你何干?”

红袍男子见其不置可否,更是感觉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内心中隐约生出一丝忌惮之意,片刻后面色变得有些阴沉,却并没有急着再次出手。

他遥望翠衫女子,沉声道:“枉你们自诩正道大派,却怎么一点顾忌都没有,就这般趁人之危出手偷袭?”

翠衫女子冷冷一笑,似乎很是不以为然,亦不屑于言语回应。心中虽有些诧异于这乌木弓的强dà

威力,眼下这等紧要时刻却也不便深究,仍是手执长弓对准红袍男子,一副随时可能出手的样子。

冉玉龙却放声大笑,朗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人心开化民智渐启,我等修行者更当与时俱进,不落人后。若再守着那些刻板教条阵腐规矩,无异于自缚手脚,自损实力。对付你们这种左道邪又何须顾忌那许多?更何况我等修行之士又非世俗间的江湖儿女,哪来那些矫情的想法?你一个左道邪修,更应当深谙此理,你以为说出这般激将之语,就能令我们自乱阵脚不成?哼,简直是白日做梦!”

红袍男子阴沉着脸嘿嘿一笑,看不出有何反应。

像他们这等左道修行者,向来是行事无度,为达目的不择手断,毫无顾忌。而那些自诩正道大派的修行之士却沿习了江湖上的那套迂腐规矩,往往顾忌于外界的评判和自身的声誉,长久以来行事束手束脚。虽然明面上实力强dà

,却时常为声名所累,面对那些毫无顾忌的旁门左道修士,往往大吃闷亏,有心无力。

在此种风气之下,那些投机取巧的左道修行者在很长一段岁月中都尽了种种便宜。直到后来,那些正道宗门越发觉得不妥,在同道会盟之时,终于有人提出要破除那些自缚手脚的迂腐规矩,摒弃那些自以为是的江湖陋习,从而壮大自身,以更为强dà

的姿态碾压那些黑暗势力。

自此以后,修行界风气渐渐变得趋向实用和冷厉,正道修行者在面对左道邪修之时不再有那么多的顾忌,一旦遇上往往是手段尽施,穷追猛打,这才将愈发猖狂的黑暗势力碾压了下去。

红袍男子对乌木弓似乎颇有些忌惮,毕竟那等瞬发即至的攻击手段令人防不胜防,就算不足以致命也是十分棘手,令他无法忽视。若单凭修为境界,他大抵上有把握稳胜眼前三人,可双拳难敌四手,一已之力毕竟有限,若再这般空耗下去对他可是大为不妙。况且盘踞在这一带的大小修行势力不止一两家,若是再有人来,他立时便会陷入围困之局。异宝虽然难得,但还是要先保住自身周全才行。

一念及此,他自忖难以速胜,加上对自己猜想中的那个宗门有所忌惮,无奈之下心中已萌生退意。

随即冷哼一声,抬手向前遥遥一招,那柄没入石壁中大半的黑杖竟噗的一声倒飞而出,在石壁下方一个盘旋,转瞬便落在他的手里。

冉玉龙看得心头微凛,右手紧握长剑凝神戒备,丝毫不敢放松。

“哼,今日且先放过你们,他日再让老夫遇上,可没这般便宜!”

红袍男子恨恨的看着几人,目光又在紫蛟剑上停留片刻,流露出毫无掩饰的不舍之意,冷哼一声,腾身而起,化作一道红光破空呼啸而去。

第106章 飞行法器

翠衫女子想要放箭却已经有些迟了,眼看着那道红光越飞越远不禁有些着恼,向着冉玉龙喝道:“冉师兄,我们怎能这般就将他放走?”

冉玉龙收起长剑,面上依旧是一副凝重之色:“此人修为高深,你我二人恐怕都不是其对手,若真要拼死想搏,我们毫无胜算。”

翠衫女子眉头微皱:“我们将他缠住,若再有同道中人到此,便可将他擒下,实在不行便将其一举击杀,也能除却一个祸害!”

冉玉龙皱眉道:“师妹所说虽有道理,不过眼下情形却有不妥,此处异宝出世,枝节横生异变不断,我们必须立即返回师门。否则的话,若真有同道中人到此,说不定也会引起一番纷争,甚至引发争斗!”

翠衫女子面色一怔,随即醒悟过来,收起银蛇弓,又将紫蛟剑紧紧抓在手中。

“唉,还是师兄考lǜ

周全,若是照我这般恐怕真要坏事。”

冉玉龙面色一肃:“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动身,返回师门!”

话声落定,他身形一闪立时便出现在罗云身前,不待其有任何反应便将其伸手一抓,与此同时,一层白光灵光蓦然浮现并将两人罩在其中。

下一刻,一翠一白两道遁光冲天而起,向着茫茫大山深处飞射而去。

……

三人走后不久,又有数道遁光从不同方向朝着山谷飞来,遁光颜色各异大小不一,似乎各有来路。几道遁光来到山谷上方便各自盘旋不定,片刻之后便不约而同的向着石壁这边飞掠而来,并一落而下。

看样子这些人中还不乏熟识者,不过却都隐约有些互相戒备之意,虽然相互打过招呼却也没有走得太近,而是各自分头在石壁和山谷之中小心翼翼的仔细搜索着什么。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这些人又纷纷在石壁下方聚拢,并对着石壁上的惊人断口指指点点的说着什么。

“风兄,你们七巧阁最不缺法宝奇兵,还大老远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一个长须赤面身材魁梧的大汉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向身边一位清瘦的中年人粗声大气的说道。

那中年人一身青色长袍,面白无须,身形颇为潇洒,轻笑说道:“宗老弟此言差矣!大家皆知,此处极有可能便是化雨真人藏宝之地,近来天生异象必有异宝出异,看来传言非虚呀!好不容易等到迷瘴消散,在下当然要来探查一番,否则敝阁阁主便要责怪我这个长老无所作为了。”

“咦,怪了!”一个矮瘦老者扫视周遭,忽地发出一声惊疑,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向他看了过来。

便见那老者一脸纳闷之色的说道:“怎么不见青木谷的人?莫非真有异宝出世,被他们捷足先登了?”

老者这般一说,众人皆是一副恍然之色,一阵交头接耳之后纷纷点头不止。

长须大汉面色一沉,重重点头道:“哼,看来便是如此了!青木谷距离此处不算太远,占尽了地利,我们虽然全力赶过来,又怎能比得上他们以逸待劳?”

一位二十几岁的锦袍青年皱眉道:“宝物出世,凭什么被他们据为已有?不如我等联合起来,去青木谷讨上一讨,就算不能讨来,也要分个彩头!”

先前那个老者闻言向他望来过来,目光十分古怪,面色一黑,怪笑一声道:“有本事你去讨吧,咱们几个给你加油助威!这滩浑水我灵石峰可万万不敢趟的。”

“怎么?凭咱们这些门派,难道就怕了他青木谷不成?”锦袍青年眉头一拧,剑眉一扬,似乎极不服气。

他转向风姓中年人说道:“风前辈,在场诸宗派之中,你们七巧阁公认实力最强,若是前辈愿意挑这个头,我第一个追附骥尾,唯前辈马首是瞻!”

此言一出,原本几个默不作声的人也被他说动,纷纷面现躁动之色的围了上来,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鼓劲儿。

风长老面色微沉,摆手说道:“万万不可!”

“怎么?莫非连七巧阁的前辈都怕了青木谷不成?”锦袍青年仍不放qì

,索性用起激将之法。

“是呀!以七巧阁的实力,还怕他青木谷作甚?”众人纷纷出声附和。

风长老轻咳一声道:“诸位想必是误会了!风某不是不愿出头,也并非敝阁惧怕青木谷,在下说此事不可行,便有不可行的道理。”

“怎地?”众人纷纷追问。

“众位当知本阁最擅长的便是炼制法宝法器之术。”风长老说到此处话声略微一顿,众人闻言立时连连点头不止以示赞同。

“嗯。”风长老似乎对众人的抬举十分满yì

,内心大为受用,面现自信之色,接着说道:“且不说此地是不是真的出现了宝物,就算真的出现什么法宝利器,不巧又被青木谷捷足先登,那我等再怎么不甘也是徒劳。”

“嗯?”听到这番话,众人反应却有所不同,有的人面色凝重若有所思,有的人则显得十分疑惑,似乎仍是不太明白风长老话中的深意。

风长老似乎心情不错,见状解释道:“若真的有什么法宝出世,比如传言所说的封印紫蛟之灵的宝剑,那青木谷必定会在第一时间举行认主仪式,并加以封印祭炼。宝剑一旦认主,即便我等讨来又有何用?”

众人闻言皆是恍然大悟,有几人更是欣喜于自己的猜想得到了验证,不甘之余又有些沾沾自喜。

风长老意犹未尽,轻叹一口气道:“如果不是法宝利器,而是一些少见的天材地宝或者灵丹妙药,那就更别指望青木谷能交出来了。为了那些功效难测甚至是虚无飘渺的材料和丹药就得罪青木谷,恐怕大为不值吧?退一万步讲,若是宝物真被青木谷得了去,总比落入那些旁门左道手中来得好吧!”

他这般一说,众人面色各异,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

“风某言尽于此,各位仔细权衡,在下另有要事在身还需尽快回阁中复命,不便久留此地,就此告辞!”趁着众人凝神思索的功夫,风长老将手一拱,不待众人有所反应,便腾身而起远远遁去。待众人回过神来,他已走得没了影儿。

先前那长须大汉长叹一声,发泄着心中的郁闷:“唉!眼看异宝现世,我等却连看上一眼的机缘都没有,真是令人心有不甘!”

“散了吧,连七巧阁都不想出面,我们还能做什么,在下先走一步!”矮瘦老者摇头一笑,拱手腾身而起,向着山谷外围飞掠而去。

余下的几人则发出几声哀叹和自嘲的干笑之后,便一哄而散,各自离开了山谷。

……

白色灵光笼罩之中,冉玉龙单手挟着罗云凌空疾速飞遁。

在半空遁行大半个时辰之后,罗云终于适应了那种强烈的眩晕之感,此时才有闲暇向右转首,望向不远处的翠衫女子。

只见翠衫女子身后背着一柄长剑,手中又紧紧握着那柄紫蛟剑,脚下踏着的却是一片巨大的碧绿色叶子。那片叶子形如细柳却有一人多长数尺之宽,表面闪烁着碧绿灵光,托着翠衫女子凌空飞遁不止。

罗云看得大感惊奇,随即心有所悟。他曾经使用过黑衣女子传授的青风引,此时不用问也已明白,这片叶子必定是什么法器幻化而成。先前在山谷之中并未见这女子用过,也不知被她收在何处,这般大的叶子,若是不能幻化只能随身携带,显然是藏也藏不住的。

片刻之后,翠衫女子似乎感应到了凝视着她的那道目光,轻轻转头向罗云望了过来,神色平静,冷淡之极。

罗云尴尬之余对其报以善意的微笑,此女却毫无反应一般仍是面色冷淡,片刻后便转回头凝视前方,不再理会罗云。

罗云面色微僵的收回了目光,他发觉脚下似乎踏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是一艘白色木舟,这显然也是一件可以幻化的飞行类法器。木舟表面洁白如玉,数道淡黄色椭圆形纹路清晰可见,像极了树木的年轮,只是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后天造就。

两道遁光飞行速度极快,比起罗云的迭风术可不知要快了多少倍。这般遁速之下,原本平静和缓的天风也变成了猛烈如刀的罡风,厉声呼啸着在几人身边狂掠而过。不过,几人顶着两道圆弧形的灵光护罩这般飞遁,那罡猛的天风却无法侵入分毫。只见道道罡风和层层云气扑面而来,随后又上下左右四散而开,紧贴着光罩向后掠去。

罗云看得面色煞白,生怕一不小心便从半空中掉落下去,下面可是连绵起伏的茫茫大山,浓浓的墨绿色一眼望不到边。从这等高空掉落下去,就算侥幸没有摔死,恐怕也要成为深山中那些凶猛野兽的腹中美食。

这种想法瞬间将罗云吓得腿脚都有些发软,他下意识的探出双手,紧紧抓住冉玉龙的衣袖,生怕他会突然将手松开。

冉玉龙稍稍回头,见状眉头一皱,随即发出一记冷哼。

“哼,无胆鼠辈!这才半个多时辰就吓得站不住了?还剩下数日的行程,不知你还能不能撑下去?”

第107章 青木谷

罗云一听还有数日行程,心中不禁连连叫苦,面上却不敢有任何过激反应,万一冉玉龙一个心情不好,手上一松,他可就要呜呼哀哉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强自镇定心神,片刻后忽地心头一晃,暗骂自己心气浮躁,竟然忘了无名口诀有宁神静心的功效。刹那间他心头掠过一丝暗喜,默默催动无名口诀,一丝暖流自丹田涌出,鱼游而上直冲神府,片刻之后,心神大定,紧拽着冉玉龙衣袖的双手这才缓缓松了开来。

冉玉龙不经意间感到袖袍一松,内心略感意wài

,回头一看,见罗云面色镇定,似乎不像他想象中那般不堪,眉头微皱显得有些疑惑。

片刻后随口问道:“罗云,你修行是什么功法?”

罗云自然不好明说,犹豫片刻含乎说道:“在下修行的乃是一套无名口诀。”

“无名口诀……”冉玉龙话声一滞,面现无语之色,见罗云言辞闪烁的样子大感不屑,冷笑一声不再言语。

……

这般接连飞遁两日,冉玉龙和翠衫女子滴水未进,罗云却是撑不住了,有气无力的喊着要吃饭。

冉玉龙听得恼怒不已,却也没什么办法,他可不想在半途作过多的滞留。急切之下掏出一颗黄色丹丸拿在眼前看了看,将牙一咬,也不顾罗云的惊恐反应便向他口中塞去。丹丸下肚,化作丝丝暖流弥散开来,仅仅片刻间的功夫,饥饿之意尽皆散去,罗云大感惊奇莫名。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暖流非但没有出现消减迹象,反而越发多了起来。他在惊讶之余忽地想起曾经服食过的聚气丹,一时间福至心灵,运转无名口诀吸收起了聚而未散的暖流。随之而来的情况令他大感意wài

,那些暖流竟轻轻松松的融入到丹田之中,完全无视内中本就饱满的真元。

大半个时辰之后,罗云精神饱满红光满面的收停无名口诀,面带惊奇之色向冉玉龙问道:“冉大哥,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丹药?”

“谁是你冉大哥?”冉玉龙眉头微皱,似乎还有些心疼的模样,冷哼一声道:“说了你也未必会懂,那是一颗聚元丹,若非事出紧急怎么也不会大材小用,这般便宜了你小子!”

“聚元丹?”罗云喃喃自语,不禁流露出一副向往之色,他这般反应令冉玉龙大感不快,下意识的将遁光一催,前冲的势头又快了少许。

……

数日之后,一座高高耸立的巨大山峰远远映入几人眼帘。

罗云探头向前望去,不禁露出疑惑不解之色。一路飞遁而来,他越发感觉到,此处竟与青木令牌中那幅地图所指示的终点“青木谷”颇有几分相似。不过,冉玉龙连日来的冷脸相对,令他不敢贸然发问,此时也只得老老实实站在他的身后,任由白色飞舟载着他向前飞去。

巨山越来越近,展露出超越罗云想像的高大宏伟。两道遁光飞过一道山梁之后并未继xù

向峰顶飞去,而是继xù

向前平飞。一炷香之后,几人穿过一片云遮雾罩的迷蒙地带,眼前豁然开朗。前方山势缓缓下坠,前出数千丈之后渐趋平缓,竟是一处巨大的山谷!

山谷两侧楼阁处处,灵鸟飞禽盘旋飞舞,俨然一副仙家圣境!

罗云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大张着嘴几乎说不出话来。

还未回过神来,遁光突然一折向下俯冲而去,在一处象征性的山谷入口前渐渐放缓。

白碧两色灵光一敛,三人现身而出。

翠衫女子脚踏虚空,在碧叶上举步走下,身体微微前倾,借着巨大的惯性向前掠出数丈,双膝微屈缓缓飘落地面,有如天女降临尘世。落地之后,右手轻轻一招,那片碧绿叶子缩为一道翠光飞入其袖中消失不见。

罗云直看得怔怔出神,全然忘了自己还未踏上实地,此时仍在白舟之上。

冉玉龙清喝一声腾空而起,一个翻身飘落地面,说不出的潇洒飘逸。单手一招,白舟通体灵光一敛,化作一道白光钻入他的袖中。

“哎呀!”罗云脚下一空,顿时失去支撑,重心一偏在丈许高处跌落下来。冉玉龙知dào

他有些浅薄修为,稍稍摔一下不会出什么大问题,静静站在原地侧目旁观。

罗云回神之际再次施展轻功,双臂一展身躯一拧,试图扭转跌落之势,谁想身形还未完全展开,便已“噗”的一声摔在了地面上,顿时呲牙咧嘴呼痛不已。

冉玉龙冷冷一笑,心中颇觉快意。这几天他载着罗云飞遁赶路,虽说算不上辛苦却也十分麻烦,尤其像罗云这种凡人,吃喝拉撒诸事颇多,当真令他不胜其烦。加上本就急着赶路,更让他心中暗暗蓄了一把火,早就有些不耐烦,此时摔他一摔也算是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之气,找回些许面子。

一个身穿青袍的年轻男子自谷口快步走来,目光扫过罗云,站定之后向着冉玉龙和翠衫女子抱拳道:“原来是冉师兄,叶师姐!”

冉玉龙微微一笑道:“门主是否身在谷中?我有急事要禀告于他!”

青袍男子连连点头道:“门主正在青木殿与诸位长老议事,冉师兄可直接去往青木殿拜见门主。”

“嗯,赵师弟辛苦了,我这就去拜见门主。师妹,我们走吧!”冉玉龙向着青袍男子点头致意,随即转向翠衫女子便要腾身而起向青木殿掠去。

青袍男子却神色微变,肃然道:“叶师姐且慢!”

“叶师姐……叶凌霜?”罗云心中恍然,此时才知dào

眼前这女子名叫叶凌霜,单单听这名字就透着一股冷意,怪不得一副冷漠淡然生人勿近的样子。

叶凌霜脚步一顿,似乎有些诧异,转向青袍男子民眉头微微凝起。

“赵师弟还有什么事?”

青袍男子踏前数步来到叶凌霜身前,略一沉吟,低声道:“叶副门主回谷了!”

“什么?”叶凌霜原本面色平淡,听闻此言不禁惊呼一声,露出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

“我娘回谷了?什么时候的事情?她现在人在哪里?”叶凌霜连连发问,直让青袍男子不些应接不暇。

冉玉龙目光微凝,忽地止步不动,看样子是要等叶凌霜一起走。

青袍男子面色肃然,似乎在斟酌着将要出口的言辞,直到耐不住叶凌霜的催促才沉声道:“似乎出了一些意wài

,不过叶副门主看上去倒没有太大不妥,此时正在青木殿上与门主和众长老议事。”

叶凌霜早已激动的心神不属,并未将青袍男子的话听个仔细,转首望向青木殿,已然有些迫不及待。

“多谢赵师弟提醒!我去啦!”叶凌霜拱手道一声谢,也不招呼冉玉龙,立时腾身而起,径直向着左侧山壁上一处宏伟大殿掠去。

冉玉龙目光微动,随即深吸口气,扯着罗云胳膊腾空而起,紧追着叶凌霜向青木殿掠去。

青木殿攀山而建,傲立于青木谷左侧谷壁之上,在大大小小的楼阁殿群之中甚为显眼,青柱飞檐与墨绿色山谷融浑合一,甚显宏伟壮观。

叶凌霜和冉玉龙驾驭着一翠一白两道流光在宽旷的山谷之中快速飞遁,足足用了一盏茶的功夫才飞临青木殿前方,两人各自放缓遁速,在大殿前平伸而出的巨大悬空平台上徐徐降下。

遁光一敛三人现出身形,两名身穿青色道袍的弟子快步迎了上来,见是冉玉龙和叶凌霜便互相拱手致意,待看到罗云之后均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一名二十多岁的高瘦青年疑惑的看了罗云几眼,将目光转向冉玉龙。

“冉师兄,这名少年是何人,师兄为何将他带到大殿上来?”

冉玉龙正色道:“此人名叫罗云,此中之事说来话长,一时来不及多作解释,我必须尽快面见门主!还请焦师弟代为通报!”

焦姓青年哈哈一笑,眉眼一松道:“冉师兄想要拜见门主直接去往大殿便是,何必如此麻烦?”

叶凌霜看着殿门,隐隐有些不耐烦,跺了跺脚,娇喝道:“焦师兄说得对,我先去了!”

说罢身形一晃带起一阵清风,片刻之后已然站到了殿门之前,向着殿内打了个招呼,也不管长老们有什么反应便径直步入大殿。

冉玉龙见此情形不禁面露苦笑,拱手向着焦姓青年告罪一声,便拉着罗云一起走向青木殿。

两人还未进门便听到叶凌霜的惊呼声自大殿深处传来。

“娘!你为何这副模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冉玉龙听到这话声之后眉头一皱,面上掠过一丝惊疑之色,缓缓转动的瞳孔深处忽地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脚下只是微不可察的稍稍一顿之后便又举步向前。

罗云突然发xiàn

自己竟然快了半步,无意间超出了冉玉龙半个身位,不过他此时心中忐忑不安,并未将这细微的变动放在心上,略感疑惑之际却见冉玉龙再次大步向前,险些将自己扯了一个趔趄。

第108章 故人

冉玉龙踏入青木殿,借着微微抬头的时机,目光如电闪般快速扫视着端坐前方的几位长老,待扫过叶凌霜身边那个面容颇为熟悉扮相却迥异往常的女子之时瞳孔微微一缩,旋即目光回转,向着正中一位面色红润的白须老者躬身一拜道:“弟子冉玉龙拜见门主!拜见几位长老!”

“无须多礼!玉龙啊,你才刚离开几天就返回了谷中,看来此行必有一番收获呀!”这位白须老者便是青木谷的主事之人,青木门门主木青风,此时微微摆手回应冉玉龙,面色却显得十分凝重,似乎正在和长老们商谈着什么重yào

事项。

木青风扫视罗云一眼,双目微微一眯面现询问之色。

罗云一脸尴尬的向其拱手致意却并未得到什么回应,自觉无趣之余下意识的悄然举目向前望去。前面几人大都身着青色长袍,除了居中那位颇有些仙风道骨韵味的白须老者之外,另有几位年岁不等的长老,面容皆是十分陌生,不过眉宇之间均是神光迸发,一看便知修为不俗,绝非寻常练武之人。

忽然之间,一道黑色人影映入他的眼帘,令他身躯一震,瞳孔大张,连日来的种种疑惑便在此刻迎刃而解。他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之情,惊喜交加高叫一声道:“前辈!怎么是你?”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纷纷惊疑不定的抬眼看了过来。

冉玉龙刚向几位长老见过礼,正准bèi

向木青风禀告着关于紫蛟剑和罗云的来龙去脉,此时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声打断,面色一沉,转首怒视罗云,却见其两眼大睁,直愣愣的看着前方某处。

众人一阵愕然,循着罗云的目光望去,视线便落在木青风座下右手边那位身穿黑袍的女子身上。

叶凌霜眼泛泪光,正和黑袍女子互握着双手,痴痴的呢喃低语着,片刻后两人也发觉异状,疑惑的转过头向场中望了过来。

黑衣女子定睛一看,面色顿时微微一变,随后目露奇光面现惊异之色道:“罗云?你终于还是来了!”

几位长老和木青风见黑衣女子这般反应,一时间大眼瞪小眼,更加疑惑不解。

“真的是前辈!”罗云心头一阵狂喜,不住的点头,片刻后面色一恍,伸手入怀将那块青木令牌一把掏了出来,紧紧握在手中。

“咦?”冉玉龙见罗云掏出青木令牌,顿时面色一沉,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一位身穿青袍的黑发长老微微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莫非这罗云便是叶长老在外游历之时,顺便收入门下的弟子么?”

“正是如此!”黑衣女子收回惊异的目光,轻叹口气,微微点头的说道。

随即又转向木青风,拱手道:“此事我还未来得及向门主禀明!此人乃是我在云城时机缘巧合所遇,又因种种原由在其一再相助之下才得以脱困回谷,不过,他却也因此惹上了许多难解的麻烦。万般无奈之下,我见其心性尚可又能修习本门道法,便将这块青木令牌当作信物留给了他。”

“叶副门主身兼本门传承使者之位,收几个弟子自然不用向老夫说明什么。”木青风缓缓点头,面色恍然之色。

黑衣女子话声一顿,眉头微皱,疑惑道:“咦?罗云,我不是嘱咐你不要提前来此吗?眼下离约定时间还有月许,你怎么现在就来了?”

罗云一脸尴尬道:“我是被冉大哥带来的。”

“噢,冉玉龙?这是怎么回事?”黑衣女子眉头微凝,目中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锋芒,缓缓抬头直视冉玉龙,面色平静开口问道。

冉玉龙似乎不敢与其对视,十分恭敬的将身一躬,尔后转向木青风,将前几日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了出来。

众人听罢来龙去脉之后这才心头释然,片刻后纷纷将目光投向了那柄紫蛟剑。

木青风接过叶凌霜呈上来的长剑,面无表情的将其缓缓抽出,凝神打量着剑身上的鳞纹,目光闪动,若有所思。

“没想到,传说中的紫蛟神剑竟然是真的!”

木青风喃喃自语着,片刻后左手结印,右手执剑微微一晃,旋即眉头一皱,面现不解之色。

他本欲凭借法力催动紫蛟剑,不想这长剑却如死物一般,毫无反应。他沉吟片刻忽地神色一动,左手印诀一变,向剑身注入一道奇异的法力。

紫蛟剑毫无征兆的轻轻震颤起来,木青风面色却愈发凝重,再次发力一催,紫蛟剑忽地通体紫光一闪,复归沉寂,任凭他怎么催动也不再有任何反应。

“咦?这柄紫蛟剑竟已被人用秘术祭炼过!”

木青风眉头微微一皱,举目望向冉玉龙,见其皱眉不语若有所思的神色,暗叹一声,又向叶凌霜看了过去。却见其依偎在叶长老身边,脸上还挂着泪花,一副怔怔愣愣的模样,随即摇摆头轻叹一声,目光在罗云身上停定。

“罗云?”木青风沉声开口,凝重的面色将他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衬托的恰到好处。

罗云心头一凛不知如何回应,只得躬身拱手,心思疾转,片刻之后小心翼翼的答道:“弟子……在!”

木青风眉梢微挑,对罗云的回应不置可否,追问道:“你能否激发此剑?”

罗云一脸似懂非懂的神色,犹犹豫豫的说道:“弟子曾经无意间激发此剑,削下小半边石壁。”

“噢?”木青风面色一动,想起冉玉龙的描述,片刻后缓缓点了点头。

盯着罗云看了片刻,忽地眉头一皱,复又追问道:“你究竟是如何激发此剑的?”

“弟子本是无意间催动体内真元,谁想却将这柄宝剑激发,当时惊惧之下想甩却甩不掉,便全力催动真元,谁想剑柄上的蛟尾却像是活过来一般,将弟子的手都扎破。”

“竟是如此!”木青风听得面色一沉,握着紫蛟剑的双手微微一紧。

罗云却自顾自的继xù

说道:“弟子的手被扎破之后,流出的血液尽数被这宝剑吸噬一空,弟子随后将剑一甩,不想竟斩下了半边石壁。”

“竟然是血印祭炼之法,没想到化雨真人竟在紫蛟剑中埋下此等认主法门!”

此言一出,冉玉龙面色一沉,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望向罗云的目光中多了几丝愤恨。在场几位长老望向紫蛟剑的热切目光中,原本饱含着的期盼之意也在瞬间褪了几分,片刻后就连面容上都开始浮现出失望之色。

木青风微皱着眉头陷入沉思,心中盘算着的,却是与此相关的另外一件事情。

根据他所了解的一些秘闻,紫蛟剑既然化劫现世,那么早些年有关于化雨真人的种种隐秘传闻想来也就八九不离十了。不过,一想到这紫蛟剑已然经过血印祭炼认了新主,他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些。

法宝认主本是修行界司空见惯的祭炼之术,原本不足为奇。通常来讲,修行者对于一些较为重yào

的法器和法宝,大都会使用灵印之术加以祭炼。所谓灵印祭炼,也就是使用自身法力加以祭炼使其认主,以便驱使由心,最大程度的发挥其威力。

然而,在灵印祭炼之外,还有一种极为少见的血印祭炼之术,这种祭炼方法本身并没有太大的问题。问题的关键在于,这种祭炼方式只适用于某些特殊的法宝,比如修行者的修为到达一定境界之后选定的本命法宝,或者某些有灵性加持的大威力法宝。同时,血印祭炼的风险也大大超过灵印祭炼。两者相较高下立辨,于是乎修行者们在祭炼法宝之时更热衷于使用灵印之术。

当然,凡事有利就有弊,灵印祭炼虽然方便,这种印记却也相当容易被抹除。相比之下,血印祭炼则更加牢靠,法宝和主人之间的那种血脉契约关系一旦形成便很难被破解。若要强行破解旧有血印,则要求破解之人的修为远超法宝本主,这还要看法宝本身的灵性如何,灵性越高则反噬之力越强,成功破解的可能性就越小。稍有不慎,白白浪费精血法力不说,甚至于还有可能对法宝造成难以修复的损伤。

“这下可真有些麻烦了……”想起传闻中的那件事情,木青风目光闪烁,面色变得阴晴不定,内心之中则是喜忧参半。

片刻之后他微微点头,轻舒一口气。

眼下能够得到紫蛟剑已然是不小的收获,虽然此剑已然认罗云为主与其结下血印契约,但毕竟有胜于无。如果能善加利用这紫蛟剑,那件盘算已久的事情倒也不是无法达成的。

想到此处,木青风神色微动,转向叶长老面色一缓道:“叶长老,你既然已将罗云收入本门,不知是否正式行过收徒之礼?又将何种功法传授与他?”

叶长老轻拍叶凌霜的手背,示意她站到一旁。

叶凌霜擦掉脸上的泪渍,虽然仍有些恋恋不舍,却仍是十分乖巧的走到大殿正中,在冉玉龙侧后方站定,垂首不语。

第109章 青木诀

叶长老整了整黑袍,向着木青风缓缓点头道:“木门主,我虽然将本门基础法诀《青木诀》传给了罗云,但也只传了前三层而已。当日在云城之时,由于情势有些复杂,妾身也难以确定他的修行潜力,基于种种考lǜ

,并未将其正式收入座下。并且,在传授功法的同时,也在他身上种下了‘锁心咒’,以此防备万一。”

罗云心头一动,这才知dào

自己修liàn

的无名口诀竟然是青木门的基础法诀《青木诀》。

“嗯!”,木青风微微点头以示赞许:“叶长老心思细密,做得甚好!那么接下来,叶长老准bèi

何时将其收入座下呢?”

罗云闻言精神一振,直勾勾的望着黑衣女子,心中热血涌动,一脸期盼之色。

叶长老眉头微蹙,淡淡看了罗云一眼,沉吟片刻道:“门主明鉴,妾身虽然身为本门传承使者,座下却从未收纳过男弟子。况且……以我眼下的状况,更是不便再收纳新徒。所以,这罗云拜师一事,还须由门主另行安排才是!”

罗云听得面色一僵,黑衣女子竟然不愿将其收入门下,这令他大感失落,继而有些彷徨无措。

木青风目光微转,心中略有些诧异,沉吟片刻道:“叶长老能有如此考lǜ

,确为本门之幸!”

扭头望向其他几人,目光落在左侧一位面色深沉的青袍长老身上:“冉长老,你觉得应该将罗云归入哪位长老门下才比较合适呢?”

冉长老冷冷扫视罗云一眼,面色肃然沉声道:“恕我直言!既然叶长老不便收纳罗云,以其不过《青木诀》三层的浅薄修为,着实不够资格拜入我等长老座下!”

罗云心头一沉,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又变得迷茫起来,无奈之下向黑衣女子投去恳求的目光,却见其根本不予理会,似乎丝毫没有察觉罗云的苦状。

木青风面色不变,默然不语,静待下文。

“不过……”冉长老目光一闪,直视木青风手中那柄紫蛟剑:“既然叶长老已将青木令牌赠与罗云,按照本门门规,自然不便将其拒之门外。虽然其修为尚浅,却也勉强算是得到了本门的一丝传承,如此一来,倒也不用再去参加一月之后的收徒大会了。”

“冉长老言之有理。”木青风淡然开口,看不出有什么想法。

冉长老轻咳一声,继xù

说道:“云长老的丹坞似乎还缺少一名丹僮,以我之见,将这罗云归入云长老门下应是再好不过。”

黑衣女子眉头一皱,片刻后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轻叹一声,最终却并未说出什么。

却见叶长老身边一位头发花白的清瘦老者怒道:“哼!老夫早就说过不再收徒,我的丹坞也不缺什么丹僮!”

冉长老哈哈一笑道:“云师兄,看来你对早年之事还是念念不忘呀!不就是抢了你几个丹僮做徒弟吗,何必如此介怀?”

木青风神色一动,兀自轻轻点头,缓声说道:“云长老,这罗云还未正式入门便已将《青木诀》修至三层境界,想来其资质并不差,你的丹坞久未收纳丹僮,此时将罗云收入座下再好不过。更何况,你早年还欠着叶长老一份大大的人情,这罗云既然是叶长老收入本门,她又因故不便收纳,由你收入座下再合适不过,我看此事就这么定了,你以为如何?”

云长老暗叹一声,无奈转头看了黑衣女子一眼,眉眼一松:“唉,罢了!就依门主所言吧!若不是看在叶师妹面子上,我才懒得收什么劳什子徒弟!”

黑衣女子闻言秀眉微微一松,只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恢复先前那般的冷淡神色,就连道谢的话语都未曾多说一句。这也难怪,她身为青木谷的传承使者,因为某种机缘点化几个弟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若真是表现的太过刻意反而会让众人觉得不妥。

“如此甚好!”木青风哈哈一笑便将目光收回,仍是凝神打量着紫蛟剑,目光闪动,不知在琢磨什么。

冉玉龙盯着紫蛟剑看了半天,又面色阴沉的望向罗云,半张着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片刻后见冉长老面无表情,向其投来的平淡目光中隐隐暗含深意,便摇头暗叹一声,面现无奈之色,目光微垂,闭口不语。

黑衣女子看着呆愣当场,手足无措的罗云,面色微微一沉,轻叹道:“罗云,你还愣着作甚,云长老即已答yīng

将你收入门下,还不快行拜师之礼?”

罗云闻言一惊,内心一阵羞愧,面带感激之色来到云长老身前双膝一屈跪地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罗云一拜!”

云长老面色平静,看不出有任何收纳新徒的喜悦之情,淡淡点头道:“起来吧,一切事情待回到丹坞之后为师再作安排。”

“弟子拜谢师父!”罗云再次向其叩首,便站了起来,依旧回到大殿中央,躬身面向木青风。

此时,木青风仍在把玩着那柄紫蛟剑,兀自沉思着,片刻后忽地抬首道:“云长老,罗云即已行过拜师之礼,便让他回丹坞候着吧,你我还有要事相商,不便再行耽搁。来人啊,带罗云回丹坞!”

说罢抬手一招,便有一名年轻弟子快步走来,示意罗云跟随他离开大殿。

罗云下意识的悄悄举目,看了看木青风手中的紫蛟剑,虽然心有不舍,却是万万不敢出言索要。毕竟,他再怎么老实木讷却也是知dào

些轻重的。

转身之际,悄然望向黑衣女子,却见她正目光柔和一脸平静的看着自己,当即心中一暖,随后便跟着那名年岁稍长的师兄出了大殿。

冉玉龙和叶凌霜见状亦知不便在大殿之上逗留,也一并拜别木青风和众长老,离殿而去。

众人走后,木青风神色微微一凝,将紫蛟剑放在座旁,沉声道:“紫蛟剑现已为我青木谷所得,各位长老有什么要说的吗?”

黑衣女子凝神打量着那柄紫蛟剑,皱眉不语。云长老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半闭着双目,看不出有什么反应。

冉长老双目微凝,轻咳一声道:“紫蛟剑既已现世,有关于化雨真人的那几个传闻看来多半不假,此实为我青木之幸!不过,紫蛟剑现已认罗云为主,以他的浅薄修为,恐怕非但对此事难以形成助益,甚至于,反而会变成累赘。坏就坏在此剑乃是用血印祭炼的方式认主,若是灵印祭炼倒还好说。”

片刻的沉默之后,另外几位长老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木青风凝神沉思片刻,眉眼一抬道:“紫蛟剑中的血印契约并非完全无法解除,只是极为费时费力,而且也难有十足的把握。好在知晓那处传闻中秘地的人极少,就算有人知dào

,没有紫蛟剑在手,他们也无法开启那隐秘的阵法。所幸还有一些时间,我们也好细细谋划一番,如果准bèi

妥当,应该能有几分把握的。”

“噢?”在场众人一听此言顿时来了精神,原本黯淡的目光纷纷亮了起来,齐齐望向木青风身边那柄紫蛟剑。

冉长老皱眉道:“门主有何良策?”

木青风凝神道:“老夫恰好知晓一些秘术,可以尝试破解血印祭炼形成的契约,只是需yào

费些功夫才行,虽然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无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

众人闻言一阵面面相觑,片刻后纷纷点头称是。

木青风神色一缓,又说道:“不过,血印契约毕竟极难破除,眼下还是要先安抚一下罗云,我看他一时之间对这紫蛟剑还念念不忘,万一破解失败,届时也只能勉强让他出一份力了。”

黑衣女子闻言冷冷一笑,却听云长老蓦然开口道:“老夫手上只有丹药,可没几件拿得出手的法宝法器。”

黑衣女子看了云长老一眼,略一沉吟道:“此事不难!据我所知,罗云本就主修剑术,紫蛟剑这等法宝虽说罕见,但我青木谷中却也不缺与之同等级别的法宝法器,随便挑一件给他不就行了?”

冉长老沉吟片刻,皱眉道:“以我之见,不如将那柄青弦刀赐与罗云,让他改练《青弦刀诀》,也好淡化他对紫蛟剑的念想。”

“让一个初入宗门的弟子修liàn

青弦刀诀,这不太合适吧?”此言一出,原本默不作声的几位长老纷纷大摇其头,出言反对。

黑衣女子虽未出声,却也是大皱眉头,显然对冉长老的提议有些不快。让主修剑术的罗云改修刀诀,这对一个修为低下的弟子来说,简直是推倒重修,费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

“有何不可?”冉长老面带深沉笑意说道:“青弦刀虽说闲置已久,几近荒废,可那毕竟曾是一件货真价实的高阶法宝。况且,自从早年那次意wài

过后,本门中从未有人再染指过此刀,青弦刀诀也已近乎断了传承。与这紫蛟剑相比,青弦刀虽然逊色了些,但以罗云青木诀三层的修为来讲,能够有幸得到此刀也算是莫大的造化了!这样一来,足以显示出宗门的宽厚仁义,也必定会让他受宠若惊继而诚惶诚恐,万一哪天需yào

征召此人,他敢不肝脑涂地以身报效?”

第110章 丹坞

黑衣女子冷哼一声,目中闪过一丝厌恶之色,面容愈发冷淡。

在一旁半闭双目的云长老眉头越皱越紧,片刻后冷哼一声,索性真的将眼闭了起来,不再参与众人的讨论。

一位面若古铜的老者忽地郑重说道:“我等为了一个初入宗门修为浅薄的小小弟子费这么多心思,是否有些多余了?这样真的值得吗?”

木青风应声道:“确有必要!毕竟有关于化雨真人的那件秘闻实在是非同小可,紫蛟剑又是其中必不可少的关键一环,若是血印契约真的无法破解,最终还是要让罗云亲自走上一趟的。不过,此子毕竟是初入宗门,修为太过浅薄,潜力又不好估量,青弦刀虽然封存已久,但就这般赐给罗云还是太过冒失了些。”

冉长老微微皱眉暗自沉思,却并未急着再说什么,其余诸人也都面色凝重点头不语。

片刻之后木青风长叹一声,似乎是下了不小的决心,面色决然道:“叶长老,你且将封存已久的《青弦刀诀》传与罗云,至于青弦刀可以暂缓赐下。如果他根本无法将《青弦刀诀》修liàn

至小成境界,青弦刀更是想也不想用了。”

“嗯,就依门主所言!”黑衣女子眉梢一挑,面容微微一松,随即点头称是。

“还是门主考lǜ

周到。”余下几人略一思量之后,纷纷表示赞同。冉长老凝神沉思片刻,目光微微闪动,也随之缓缓点头。

片刻后黑衣女子离座而起,向着木青风拱手道:“妾身刚刚回到谷中,还有一些事情需yào

处理,门主若是没有其他要事,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木青风点头道:“此间已无他事,叶长老回去安心修养便好。至于你遇袭一事,想必绝对不会是一次意wài

那般简单,出手之人极有可能就是冲着我们青木谷来的。老夫会尽快着人查清,不管出手之人是谁,是哪个门派所为,我青木谷必定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有劳门主费心了!”

黑衣女子面色平淡拱手称谢之后,便告辞离开了青木殿。

片刻之后,云长老打了个哈哈,借故还在炼丹也离开了大殿。两人在大殿前的悬空平台上一先一后飞掠而下,在守卫弟子恭送的目光中渐渐去远。

大殿之中陷入了短暂的沉寂。

冉长老面色深沉,与对面一位老者对视一眼,片刻后轻咳一声道:“门主!叶长老既然已被迫改修噬阴大法,按照本门惯例和上宗门的规矩,她已不再适合担任本门传承使者之职。门主是否应该另行指派一人,接替她的传承使者之位了呢?”

木青风沉思片刻,皱眉道:“叶副门主刚刚回到谷中,遇袭一事尚未查明,此时撤去她的传承使者之职,着实有欠妥当!”

坐在冉长老对面的那位青袍老者沉声说道:“冉长老言之有理!叶长老功法大变,与我青木本源已大相径庭,以她眼下的状况,的确不适合再担任传承使者一职。非但如此,老夫以为,叶长老遇袭一事扑朔迷离,在未查明真相之前,其副门主一职也要暂时搁置,若能另行选定才是最好。否则的话,若长时间这般僵持下去,对我青木谷大为不利,甚至于会为外敌所乘,稍有不慎便是内外交困的局面!”

木青风面色微变,凝神扫视殿内众人,心中闪过一丝意wài



叶孤影身为青木门的传承使者,又身居副门主之位,虽然外表冷淡,平素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但与众位长老的关系向来颇为融洽。他一时之间想不太明白,为什么在叶孤影外出遇袭之后,几位长老对她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

他默默思忖着冉长老和青袍老者的用意,片刻后沉声说道:“此事不可轻率决定,无论如何叶长老还是将《青冥残卷》带回了谷中,由此可见她仍是恪尽职责,心向本谷的!泥长老到底在担心什么?”

那位泥姓青袍老者一脸忧色道:“以上宗门的赫赫威名,就算有人觊觎《青冥残卷》,也是不敢轻易染指的。毕竟在以上宗门势力为主导的广阔地域之内,又有谁敢冒着杀身之险,甚至是亡族灭门之祸来抢夺这宗秘宝?不过,若是那些心怀叵测之人盘算周密,借着重创叶长老的机会,将《青冥残卷》抄录复刻下来,那可就大大的不妙啦!”

木青风闻听此言目光微微一凝,暗自思索着种种可能,片刻后摇头道:“此事绝无可能!以叶长老的修为境界,谁又能在她手底下将《青冥残卷》掳去,又神不知鬼不觉的物归原主?”

泥长老双目之中精芒一闪道:“若是没有那等本事,又如何能将叶长老重伤于谷外?况且,叶长老遇袭一事我等也只是听到她的一面之辞,具体情况并无第二人能够佐证,所以此中详情……”

“泥长老!”木青风面色一沉,挥手打断老者话声。

“叶长老身为副门主,多年以来为本谷呕心沥血,其所做贡献完全不在诸众之下,甚至连老夫都自愧不如!加之她身居传承使者一职,绝对没有可能像诸位猜测那般……”

泥长老面色一僵,却听木青风话声稍顿,轻咳一声又道:“那样做的话,对她没有丝毫好处。更何况,若非迫不得已,叶长老怎么会无缘无故强行改修那凶险之极的噬阴大法?试问几位长老,若是让你等放qì

主修功法,改修噬阴大法,你们觉得能有几分成功的把握?”

众人闻言心头一凛,均是摇头不已,若非遇到生死大劫,任谁都不会无缘无故修习噬阴大法这等阴寒功法的。

“此事不必再议,老夫自有主张!几位,散了吧!”木青风言犹未尽,冷哼一声这般说道,紧接着便将宽大袍袖一甩,也不管几人有什么反应,兀自起身走入内殿。

冉长老与泥长老对视一眼,面色变得有些阴沉,泥长老则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深邃似乎大有深意,只是不再说话。

大殿中的几位长老在一阵面面相觑之后,有的摇头低叹一声,面现无奈之色。有的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拱手告辞一声快步离开。

片刻之后,众人先后散去,大殿复归沉静。

……

罗云在那名年轻弟子的引领之下,沿着大殿侧面的石阶,走了许久才走下山壁。踏上山谷中的实地之后,那名弟子一脸肃然的向着大殿回望一眼,随后向着罗云招呼一声,便展开身法向着山谷深处掠去,罗云二话不说,施展迭风术紧紧跟上。

他这般举动倒让那位引路的弟子略微有些意wài

,片刻后又稍稍加快了前行的速度,见罗云跟得有些吃力之后,便面无表情的保持着这般速度继xù

前行。

两人一前一后,一路上话都没说几句。

青木谷极为幽深宽广,山谷上方多有灵云缭绕,掠过一片空旷地带之后,地势变得曲折弯转,竟是别有洞天。小半个时辰之后,两人来到一处被怪石巨树层层遮掩着的小山谷之中。

还未入谷,罗云便闻到一股股浓淡不一的药草香气迎面扑来,精神都为之一振。

那名引路弟子却将前行速度放缓,深深呼吸着那些药草气息。看着他似乎十分陶醉的样子,罗云也不敢催促,便跟在他身后缓缓走入谷中。

绕过一片怪石之后,前方地势变得开阔了些。

两名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弟子迎面走了过来,随意扫视罗云一眼,便满脸堆笑的向着那名引路的弟子齐齐拱手道:“陈师兄好久不见呀!今日怎么有空到我们丹坞来呀?”

陈师兄淡淡一笑道:“喏,给你们送人来了,这是你们的新师弟。”说罢面无表情的随手一指身后的罗云。

两名丹坞中的弟子眉头微皱,随即互望一眼都是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

一名身材高瘦的弟子向另一人问道:“徐师弟,咱们丹坞好像不缺人呀,师父说过最近要收徒弟吗?”

另一人盯着罗云看了半天,晃了晃脑袋道:“没听说呀,师父好几年没收徒弟了。自从上次路师弟被朱长老要走之后,师父就赌气说再也不收新徒弟,怎么如今又破例了?”

陈师兄也不插话,自顾自的向前走出几步,深深呼吸着丹坞的药香气息。

“丹坞果然是个好地方!只可惜,没有长老准许,不能擅自来此呀。”他一边呼吸着丹坞的气息,一边环顾四周,一脸陶醉的神情,自言自语着。

那名徐姓青年也顾不得罗云,走上前去笑道:“陈师兄说笑了,我们丹坞有什么好的?陈师兄天天出入青木殿才更加令人羡慕,咱们丹坞的弟子可是几年都几不到门主一面呐!”

陈师兄面色一闪道:“徐师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呀!我在青木殿上只是一个跑堂的使唤弟子,每天都要看长老们的脸色行事,哪里比得上你们这里天高皇帝远来得自在?云长老又时常潜心炼丹,你们更是少有约束。最妙之处还是这丹坞的药香味儿,这其中不知夹杂着多少珍稀丹药的味道,那些丹药即便在长老们手中都十分宝贝,师兄我平素可是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能来这里闻上一闻也算是不小的福份啦!你们天天都泡在丹坞,单单是在这种味道的熏陶浸润之下,便不知要省去多少苦修之功呀?”

第111章 天地造化

徐姓青年微微一怔,片刻后脸上却浮现一丝尴尬之色,嘿嘿一笑道:“这个嘛……嘿嘿,陈师兄恐怕是误会了。我和朱师兄在丹坞呆了这么久,平日里也没少下苦功修liàn

,却也没见修行上有多大长进,跟同门那些师兄弟们相比非但没有优势,反而处处落于人后。我二人虽心有不甘,却也是无可奈何呀!谁让咱就是个烧火炼丹的命呀?”

朱姓青年闻言也走了过来,一脸无奈的叹息道:“徐师弟,这你还不明白?咱们要是资质好潜力大,还会被分派到这丹坞来吗?既然来了,就别再琢磨那些没用的了,好好炼丹才是正道!”

徐师弟挠头一笑,连连称是。

朱姓青年轻哼一声,面色一转,换上一副喜色道:“陈师兄就不同了,资质好修行高,又在青木殿上担当重任,岂是咱们这种小角色能比的?”

陈师兄淡然一笑:“朱九,你这可就言过其实了,陈某虽然眼界比你们略高了一些,但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你可莫要给我乱扣什么高帽。”

朱姓青年嘿嘿一笑,正要再说些什么时,却见陈姓青年摆了摆手,面色转肃。

兀自向前踏出数步,背身道:“罗云,你过来!”

罗云依言走上前去,恭敬站在其身旁:“陈师兄有何吩咐?”

朱徐二人见此情形互望一眼,虽然都有些疑惑,却自然不敢有所表现,只是轻咳一声,识趣的远远退到一旁,甚至还背过身去,唯恐陈师兄不满yì

的样子。

陈姓青年回望一眼,微微点头,面色凝重压低嗓门儿,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门主刻意叮嘱过,关于紫蛟剑的事情,一概不许泄露,否则严惩不贷!你明白吗?”

罗云心头一凛,急忙躬身抱拳道:“弟子明白!”

陈师兄满yì

的点了点头:“嗯,你记住,今日在大殿上的所见所闻,最好不要随便谈论,更不要拿出来炫耀,这样才是谨守弟子本分的做法。”

“是,师弟明白!请陈师兄放心!”罗云恭敬应答,丝毫不敢怠慢。

片刻后,陈师兄面色微松,转回身朗声说道:“好了!人已经带到,我也不便久留此地,回去迟了可是要被长老责罚的。”

“陈师兄这就走了吗?”朱徐二人闻声敢紧走上前来,作出一副挽留之态。

陈师兄摆了摆手,转头向丹坞深处望了一眼,流露出一副恋恋不舍的表情,随即轻叹一声,快步离去。

“恭送陈师兄!”朱九和徐师弟快步跟上,罗云也闷头跟在后面,几人一并将陈师兄送出了丹坞,直到他走的远了才转回身来。

罗云连忙拱手施礼:“在下罗云,见过朱师兄、徐师兄!”

那位徐师兄面色冷淡的看了看罗云,仅以眼神回应。

朱师兄则淡淡点头,疑惑的打量罗云几眼后便迈开步子向丹坞深处走去。

边走边问道:“罗师弟呀,咱们丹坞可是有好几年没收过新人了,况且这收徒大会还未开始,你是如何投到师父门下的?怎么还是由陈师兄亲自送到此处的?”

“这个……”罗云面色一僵,想起先前陈师兄的叮嘱,顿时心头一凛,只是支支吾吾的应对着。

徐师兄见他这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模样,顿时有些不快。

冷哼一声,出言讥讽道:“怎么,你还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哼,才进师门就这般矜持自守,罗师弟好生了得呀!”

罗云面露难色,只是向着两人拱手致歉,却不敢随意解释什么。他甚至不敢向二人解释,自己不便说出详情的原因,便是陈师兄传达过门主的指示。

徐师兄见其这般表现,隐隐有些恼怒,几乎就要发作之时,朱师兄忽地想起先前陈师兄与罗云的窃窃私语,不禁眉头一皱,悄悄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随即轻咳一声道:“罗师弟不便明言,自然有其苦衷,或许是长老有什么吩咐吧。一应事宜,等师父回来之后自有其安排,徐师弟就不要再追问了!”

这番话着实替罗云解了围,他尴尬僵硬的脸色才稍稍有所缓解,便面带感激之意向着朱师兄抱拳一礼。

“咳……多谢师兄!”

朱九淡然一笑道:“师弟不必客气,既然进了丹坞,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师父他老人家沉醉丹道,平日里大都忙于配药炼丹,你若有什么困难尽管跟师兄说就是了!”

“嗯,师弟知dào

了!”

徐师兄压下心中的不快,甩了甩袍袖不再理会罗云。

不多时,几人来到一处高达数丈的石殿前,罗云看着眼前的景象一时有些呆愣,这石殿浑然一体,通体呈现青黑色,似乎是天然形成一般。

看着罗云这般反应,朱师兄哈哈一笑道:“怎么?罗师弟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罗云面带歉色,挠头道:“师弟眼拙,并未看出什么门道,只是这石殿通体青黑,似乎是一块完整的青色巨石,被人雕凿成了这般模样似的。”

朱九微微点头道:“师弟只说对了一半儿!”

“噢?”罗云心头一动,静待下文。

朱九如数家珍般说道:“这石殿的确是一块完整巨石所化,但却不是人为雕凿所成,而是一座天生地造的洞府!”

“竟是如此!”听朱九这么一说,罗云大感吃惊,这青色巨石如此有模有样,竟然是天然形成!

朱九兀自点头道:“正是如此!据说青木谷开创之初,咱们丹坞第一代祖师无意间发xiàn

此地,为了抢占这天造地设的洞府,还与另外几位师祖发生了小小的争执,最后还是由当时的门主排众议,将此处划归丹坞所有。”

罗云略一沉吟,疑惑道:“莫非,这洞府还另有什么玄机不成?”

朱九闻言双目一亮,微微一怔之后,面带惊异之色的看了罗云一眼,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赞赏之色:“罗师弟果然聪明!”

一旁的徐师兄闻言轻哼一声,一副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

“朱师兄过奖了!”罗云却是尴尬的挠了挠头,他只是随口一问而已,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过人之处。

朱九轻笑一声,继xù

侃侃而谈。

“此处天地清灵之气极为浓郁,乃是我等修行之士梦寐以求的宝地!”

罗云重重点头,举目环视周遭,只见丹坞上空灵云盘绕,山谷之中尽被层层的苍翠巨木所覆盖,的确是修行的宝地。他心思一恍,忽地想起昔日在云岩山试炼之时发xiàn

的那处有着天然石洞的隐秘山谷,与眼前这丹坞所在的山谷相比,就算他并不怎么精通此道,也能明显感受到二者的高下之分,眼前这处宝地,显然更胜数筹的样子。

不过,听这言中之意,朱九似乎还有下文,罗云便一言不发的,静静聆听起来。

“然而此地最大的好处,还在于这天然形成的地势实在是可遇不可求!如果仅仅用来修liàn

道法,似乎有些大材小用,而若是用来炼丹,则能让炼出的丹药凭空多出些许功效的!”

朱九说罢随手向右侧道旁一指,罗云随着他的手势望了过去,只见那处立着一块半丈方圆的斑驳大石,上面刻着两个苍劲古朴的大字——丹坞。

“正是基于这种考lǜ

,当时的门主才力排众议,将这处宝地划给了丹坞。而祖师他老人家更是视此处如同珍宝,不肯破坏这天地造化的原始景象,就连‘丹坞’的名号,也是另找了一块顽石施展道法铭刻其上,便是眼前这块石头了。”

罗云面露讶色,内心暗暗称奇,看来这丹坞还颇有些讲究的,并不像他先前想像,只是一处烧火炼丹的院子而已。

几人边走边说,片刻后便来到石殿前方。

偌大的石殿并无殿门,这让罗云颇感疑惑,莫非为了不破坏原始面貌,就连门面也不装饰一下么?

朱九看着罗云疑惑的模样,只是微微点头,随即淡淡一笑,抬起左手向前轻轻一按。

只见一道垂直于地面,清淡如水的透明波纹忽地凭空生出,在几人身前波动不止。这道波纹便如一道无形屏障一般,将几人挡了下来。

朱九却哈哈一笑,竟视那道波纹如无物一般,跨步而入。徐师兄也冷冷看了罗云一眼,一副少见多怪的神色,随即举步跨了过去。

罗云大眼圆瞪,一脸的不可思议之色,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朱九面带微笑,回身招手。

见罗云畏缩不前似乎还有些疑惑的样子,换上一副怪笑的神情:“罗师弟快来!”

罗云略一踌躇,试探着伸手向前探去,却发觉那道波纹仿佛根本就不存zài

一般,手上竟没有传来任何接触实物的感觉。

将手收回之后,便缓缓举步向前踏出,透明波纹在其身前轻轻波动着,片刻后他便毫无阻碍的跨了过去。

站定之后回身一看,那些透明的波纹缓缓平复,片刻后便消失不见。

“咦?”罗云有些不明所以,这道屏障似乎形同虚设,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作用?

第112章 传功

“罗师弟想必在疑惑这灵纹阵法的作用吧?”朱九似乎极有耐心,也不催促什么。

“灵纹阵法?”罗云疑惑的望向朱九,先是点头回应,随后又面现一副茫然不解之色。

“呵呵,这灵纹阵法其实只是一种普通的阵法而已,其主要功效在于隔除外界风雨尘埃的扰动,对于咱们这些进进出出的弟子倒没有什么阻挡之效的。”

“噢?”罗云沉思片刻,疑惑不解道:“即是如此,岂不将谷中的天地灵气了隔绝在外了吗?”

朱九闻言面上喜色愈浓,却是轻摇其头,换上一脸的神mì

之色。

“罗师弟初入宗门有所不知呀,这座山谷本身便占据着一座上佳的灵脉,丹坞之内更是开有九处天窍,如此一来,天精地气汇聚于此,一个小小的灵纹阵是万万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的!”

罗云一脸惊容,片刻后若有所思重重点头。

几人举步进入石殿之中,徐姓青年借故有事先行告辞,只留下朱九与罗云二人。

朱九望着徐姓青年的背影,摇头轻笑道:“罗师弟对徐师弟印象如何?”

罗云面色微僵,他虽然感觉那徐师兄似乎有些不太友善,却并未太记在心上。何况他初来乍到,立足未稳,不知轻重之下,又怎敢轻易表达不满?

“呵呵,罗师弟有话不妨直言,你我皆不是外人,没什么好顾忌的。”

罗云一听这话更加显得有些不自在,一阵心虚之后,连忙拱手道:“朱师兄误会了,我对徐师兄没有任何不敬之意!”

朱九内心微讶,面色一缓点头道:“不错!徐师弟虽然性子略显急躁了些,不过人却是不坏,只是乍一接触容易让人心生误解。罗师弟能够如此体谅,足以看出你是个心性宽厚之人。哈哈,待得久了,你便会发xiàn

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家伙!”

罗云面色一缓,心头一松,连连称是。

“朱师兄,眼下有什么需yào

我做的吗?若是有的话,师兄尽管吩咐便是!”罗云忽地醒过神儿来,主动问起了日常事务。

“此事不急,你初来丹坞,稍安勿躁,待师父回来以后自有安排。”朱九摆摆手这般说道。

“对了,罗师弟入门之前修行的乃是何种功法?”朱九忽地神色一动,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罗云略一思忖,心想这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开口说道:“我修行的乃是基础法诀《青木诀》。”

“噢?”朱九微微一愣,目中闪过难以掩盖的惊诧之意,旋即点了点头,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那么师弟眼下是何等境界了呢?”

罗云面露惭愧之色:“师弟我才刚刚将此法诀修liàn

到第三层而已。”

“嗯?”朱九眉头微皱,面露一丝古怪之色。

罗云尚未入门便开始修liàn

《青木诀》这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还以为眼前这位新入门的师弟有何过人之处,不想竟然只是三层的修为而已,这让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想想陈师兄先前那讳莫如深的样子,他自觉不便多问,便面色一转,放qì

了追问的想法。

片刻后拍了拍脑袋道:“我还有些杂事在身,就不陪着你了,罗师弟且在此等待片刻吧!”

“嗯,多谢师兄!”罗云拱手送别,便见朱九大步出了石殿,向着丹坞深处走去。

……

罗云伫立石殿之中,并未等待多久,云长老便驾着遁光回到了丹坞。

步入石殿之后,云长老淡淡扫视罗云一眼,便在正中的座椅上坐了下来,面色平静之极,看不出有任何喜怒之意。

罗云摸不透这师父的秉性,一时心头微凛,恭敬上前几步向其躬身一拜。

“弟子罗云,拜见师尊!”

“嗯。”云长老微微点头,注视罗云片刻,淡然开口。

“为师法号云玑,人称云玑子。我丹坞乃是宗门炼丹重地,原本共有弟子七七四十九名,前几年因故少了几人,后又陆续补足。再后来又有一人被调派到其他长老门下,彼时我便说过再也不收新徒!”

罗云面色一变,周身一紧,大感不妙。

云玑子话声一顿,长叹一声,接着说道:“今日若不是看在叶师妹的面子上,我说什么也不会收你入门的!”

见云玑子如此一说,罗云这才心头一缓,暗呼侥幸,内心之中对那黑衣女子的感激之情便又重了几分。

躬身拱手道:“多谢师尊!”

“眼下你即入门,四十九名弟子便已补齐。记住,你在丹坞排行四十九,乃是最末一名弟子!”

“弟子记下了!”罗云这才知dào

,这丹坞之中算上他,也才只有四十九名弟子而已,如今便便成了排行最末的,不折不扣的小师弟。

“关于你的来历,叶长老已对我大致讲过。她仍十分感念你的相助之德,这乌木弓便是她嘱我转还给你的。”

云玑子从袖中掏出两个物件,摆在身前的石桌上。一个是寸许大的小弓,便是罗云曾经用过的那个银蛇弓。另外一件,却是一本表面斑驳,略显陈旧的蓝皮古籍。

罗云满怀欣喜感激之情上前将银蛇弓接过,眼角余光随之扫过那本古籍,只见上面写着几个古朴之极的大字“青弦刀诀”。

心头一动,却也不敢多问,随即退后几步,将银蛇弓小心收在怀里,仍是恭敬站立着。

云玑子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桌上那本《青弦刀诀》,眉头微微一皱,片刻之后缓缓松开。

“罗云,你将紫蛟剑献给宗门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功劳,作为奖赏,门主特将此《青弦刀诀》赐下,这本功法你且收好。他日你若修有所成,便能成为青弦刀的传承者!”

罗云眼前一亮,此时方明白失去紫蛟剑,换来的竟是这本《青弦刀诀》。虽然他仍惦念着那柄紫蛟神剑,可就算青木谷众人对此绝口不提,他也是毫无办法只能徒唤奈何的。眼下竟然得到这《青弦刀诀》,对他来说,这着实可以算是意wài

之喜了。

他向着云玑子再次躬身一拜:“多谢门主厚赐!”

云玑子摆手道:“你先不用急着谢恩,以你眼下青木诀三层的浅薄修为来讲,根本无法顺利修行此种功法的。”

罗云原本欣喜不已,此时听云玑子这么一说,面色一僵,内心不由得沉了下去。若照云玑子这般说法,那这《青弦刀诀》岂不是形同鸡肋,只是个幌子不成?

其实,刀法一道对他来讲并不陌生,他早在白家外门之时,便熟稔各种兵器功法,其中尤以刀、枪、剑、戟最为精通。不过说来也怪,一直以来他都与剑道颇有缘分,在白家外门时,他的主修功法是《穿云剑法》,进入内门之后亦是在机缘巧合之下修习了《青罡剑术》,等来到雨城离开宋家之后,又在神mì

山谷之中得到紫蛟剑,只是不曾想却被冉玉龙抢了去。眼下到他既然投师青木谷,自然是不便,也不敢向木青风索要紫蛟剑的。

听云玑子这般说,以他眼下的修为境界还无法修习这《青弦刀诀》,他略一琢磨,便已明白这种功法必定颇为不凡,绝不是《青罡剑术》那种世俗武功可比的。

只是,这《青弦刀诀》再怎么不凡,若是不能顺利修行,那岂不是毫无用处的?

罗云眉头紧皱,脸色微苦道:“师父,那究竟要将青木诀修liàn

到何等境界才能修习这《青弦刀诀》呢?”

云玑子沉声道:“五层以上方可勉强修习。”

罗云闻言一惊,他可是知dào

自己将青木诀修liàn

到第三层境界,就已是苦修加灵感种种条件巧合之下才堪堪达到的,更何况此时他根本就没有三层以上的功法口诀。

看着罗云一脸失落的模样,云玑子微微摇头,随即掏出一块青木牌。

“这是叶长老托我转交与你的完整的《青木诀》,内中还有修行上的一些必备的常识,你且把它收好。”

罗云闻言大为惊喜,如此一来,他总算得到了后续的功法口诀。

接过云玑子轻轻抛过来的青木牌,小心翼翼的将其收在怀里,心中便开始憧憬着,不管修liàn

一道如何艰难,哪怕是硬着头皮也要将青木诀修liàn

圆满。

“多谢师尊,多谢叶长老!”罗云难以抑制内心的惊喜之情,一脸喜色的向云玑子道谢。

“不必如此多礼!原本这《青木诀》由为师传你便可,不过叶长老身为本门传承使者,传授功法乃是她的本分,更何况她和你还颇有些渊源,我也就乐得成人之美了。原本她还托我转送一些丹药与你,却被我拒绝了。”云玑子面色平淡,却说出了让罗云大感莫名其妙的一番话来。

不待罗云有过多的反应,云玑子面色一转,嘿嘿一笑道:“我丹坞最不缺的就是丹药,加上以我和叶长老的关系,区区一些聚气丹还用得着让她破费不成?”

听他这么一说,罗云内心疑虑顿消。

云玑子随手掏出大小不一的两个小瓶,面露自得之色:“这是两瓶聚气丹,一瓶算是替叶长老转送,另外一瓶,呵呵,权且算是为师送给你的见面礼吧!”

第113章 初闻丹道

罗云接过两个盛放丹药的瓶子,细细打量一番,只见大小两个瓶子皆是呈现通体青黑之色,入手并无丝毫冰凉之感,看样子并非普通的瓷瓶。

“此乃我青木谷特有的青木瓶,乃是采用千年以上青木制成,非但有水火不侵之效,更是蕴含了不可多得的天地灵气。普通丹药放置其中,非但功效不减,反而会随着时间的延长而有所增益,个中好处,用过便知。”

罗云面现恍然之色,连连点头。

“大瓶之中是三十枚普通的聚气丹,供你日常修liàn

服食之用。如果你资质不算太差的话,这些份量,足够让你将青木诀修liàn

到五层境界了。若是还不够的话,便说明你资质实在太差,给你再多也是白白浪费的。”

罗云听得心头一沉,内心不由得生出几分紧张,如此说来,这三十枚聚气丹岂不是便代表了自己日后的修行潜力么?那这小瓶之中又是什么?想到此处,他不禁疑惑的抬头望向云玑子,却见其一脸的神mì

之色。

“至于小瓶之中嘛,嘿嘿,虽然也是聚气丹,但那可是咱们丹坞独有的品种。你暂时收好,不要轻易使用,待将青木诀修liàn

到五层之后,再拿来服食,自然就会知dào

它的好处了。”

罗云心中一喜:“多谢师尊!”

云玑子摆手道:“好了,说了这么多,也该说说正题了。咱们丹坞乃是炼丹之地,除了每个长老自行炼制的独门丹药之外,宗门中所有的常用丹药都是由丹坞提供。所以,对于你等丹坞弟子来说,炼丹才是正道!

至于修行道法,那就要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倘若真有资质出众之人,有傲立同门的实力和潜力,为师也不会为了一已之私,阻拦你们追求大道的。好在炼丹一道与修行并无多大冲突,如果配合得恰到好处,还能互为增进,对修行一道大有裨益的……”

云玑子说得兴起,一时间滔滔不绝,罗云面色恭谨,静静聆听着。

足足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之后,云玑子意犹未尽的停住话声,罗云再次拜谢之后便遵照他的吩咐离开了石殿。

丹坞中的一应日常事务,从饮食起居到炼丹修行,都是由朱九代云玑子来安排。罗云出了石殿,便径直向着丹坞深处走去。

由于炼丹一道比较忌讳他人搅扰,再加上修行之时最宜僻静独处,所以丹坞中的一众弟子并非群居,而是各有各的居所。

罗云循着山道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一处依着山谷而建的石洞前方,洞外的石壁上刻着一个醒目的“九”字,这里便是朱九的住处。

罗云轻咳一声,向着洞府拱手道:“朱师兄,师弟罗云前来拜见!”

洞府内随即传出一阵爽朗笑意,随之又传来朱九的朗声应答。

“罗师弟,快快进来吧!”

罗云应声举步入内,向着朱九拱手一拜,抬眼一扫,只见石洞内陈设颇为简单,除了石桌石凳之外,稍深处便只有一张石榻。

“罗师弟稍候片刻,我这炉丹药还欠一点火候,很快便好!”

罗云口中称是,便在其示意下在一处石凳上坐了下来,沉默不语,一脸好奇的看着朱九十分熟练的摆弄着其身前石桌上一尊数寸之高似鼎似炉的物件。

此物通体青灰,三足两耳,其三根长足之间,还放置着数块大小不一的有如火炭一般的奇异石头。此刻,那几块石头正通体放射着赤红光芒,阵阵热浪随之发散而出,直将那座鼎炉底部烘得一片火红。

两道青烟在鼎炉的两个圆形耳朵之间悠悠的钻出,在石洞之中飘散开来,一股浓浓的药香气随即弥漫而开,罗云仔细一嗅,发觉这股味道与聚气丹有些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再一细品,竟与冉玉龙曾经给他吃过的聚元丹极为相似!

细心观察片刻,却发xiàn

那几块石头上的火红之色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有些黯淡,与此同时,阵阵热浪也有所消减。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红光完全消敛不见,那些石头则完全变成了灰白之色,热气消散一空,石洞之内的空气回复如常。

朱九面色肃然抬起右手,二指并拢向着鼎炉郑重一点,一道醒目的青光随之一闪而现,转瞬便击在鼎炉之上。鼎炉通体一颤之下,内中发出一阵开锅般的咕嘟之声,几个呼吸之后又渐渐敛去。

朱九收回右手,又向着鼎炉轻甩袍袖,鼎盖一打而开之际,几缕奇异的青黄色光芒随之洋溢而出,片刻后又缓缓收敛,继而消失不见。

朱九见此面色一松,擦了擦额头细汗,哈哈一笑道:“哈哈哈,我这炉聚元丹终于炼成了,让罗师弟久等了!”

罗云发觉自己猜测不假,心中不禁有些暗喜,下意识的微微点头,口中喃喃道:“果然是聚元丹!”

朱九恰好转头向他望来,神色一动道:“怎么,师弟也知dào

这聚元丹的名头?”

罗云恍然醒悟过来,涩笑一声道:“先前冉师兄曾经给我吃过一粒,所以我对这聚元丹的气息还记忆犹新。”

“噢?”朱九面现一丝讶色,心中略感意wài

,略一沉吟却并未多加追问。

随后离开石桌,在石凳上与罗云相对而坐,轻笑开口道:“罗师弟已经见过师父了吧?他老人家可有什么指示?”

罗云重重点头,正色道:“嗯,我已拜见过师父,他指示我一切日常事务都听朱师兄的安排!”

朱九闻言微微一笑,并无意wài

之色,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块青木牌递给罗云。

罗云接过一看,只见木牌上方系着一道丝扣,牌面上只是简简单单的刻着两行小字,上为“丹坞”下为“四十九”,片刻间已隐隐猜到其作用。

“师弟入门之后排行四十九,起居便在四十九号石洞之中。每座洞府都设有简单禁制,防止飞鸟山兽误闯捣乱,这块青木令牌便是开启洞府禁制的钥匙了。”

罗云点头谢过,将木牌挂在腰间,随后便询问起了日常的事务。

“咱们丹坞之中四十八名弟子各司其职,除了我之外,从大师兄到十师兄都有专门的事务处理,平日里少有空闲,很少出来走动。所以,平日里一些杂务大多由我分派处理。既然师父并未指派你具体职责,那师兄只好勉为代劳了!”朱九轻笑一声这般说道。

罗云闻言连连点头:“朱师兄尽管吩咐!”

朱九微微点头,沉吟片刻后正色道:“师弟入门时间实在是巧得很,眼下咱们丹坞之中并没有多少杂务需yào

专人处理,基本上也没有职位空缺。”

罗云不明其意,只得凝神静听,不敢贸然接口。

片刻后朱九眉梢微动,目光一闪道:“我看这样吧,反正眼下也没有什么太过紧要的事务,师弟又是初入宗门,还需yào

一些时日来适应此间,不如就在下面几项职责中随意挑选一项,我也好向师尊交待。”

朱九这般表示,显然是颇有善意的表现,罗云听得心头一暖。

“请师兄示下!”

朱九点头道:“此中的日常事务一是前期淬药,二是轮值炼丹,这也是大多数弟子初入丹坞便要承担的职务了,眼下并不太空缺的样子。再有就是看护药园以及进山采药的药僮了,这其中看护药园还算轻松,可进山采药便算是一份苦差了。师弟好好想想,本着自身的情况和爱好来选,师兄决不会勉强你什么!”

罗云神色一动,暗自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师弟见识浅薄,还请师兄详细解释一下这几项职责的具体情况!”

“嗯!前期淬药,便是将采药弟子采来的药草和药引分类加以清洗淬炼,虽然也是丹道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但其实谁都知dào

,这只是一些粗浅的皮毛功夫,要想在丹道上有所进取,根本是想也不用想的。”

罗云闻言面色一黯,这种职位他显然不太令人满yì

,若有可能还是另选其他的好。

朱九见状只是微微一笑,似乎罗云的反应都在其预料之中一般。

“至于轮值炼丹,便是丹坞弟子最为重yào

的也是颇有些难度的职责了。诸如聚气丹之类的普通丹药,只须按照师父给出的丹方按部就班炼制即可,便如我方才炼制这聚元丹一般,只须稍加学习便能掌握,然后即可自行炼就。”

罗云重重点头,内心念头疾转。

他身在丹坞,这炼丹一道看来是必须要学的了。不然的话,万一要是在修行一道上没有什么大的潜力,若再学不会炼丹,岂不是一无所成,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事情了?

“那轮值又是何意?”罗云皱眉问道。

“像我先前那般自行炼丹,只能炼出一般的低阶丹药,再深入一些,最多也就能炼出中阶丹药。像一些内门中修为高深的师兄,以及长老们使用的丹药,则需yào

更加复杂的方子,以及更为苛刻的条件才能炼成,这也就是丹坞存zài

的重yào

意义!”

第114章 乾坤灵火九窍炉

“噢?”罗云双目大睁,看来这炼丹一道还不是他想像的那般简单,似乎还有极大的学问和讲究。

“在咱们丹坞之中有一座‘乾坤灵火九窍炉’,一些炼制难度极高的复杂丹药便是在这鼎炉之中炼制而成。而那些高阶丹药不仅耗费的药草和药引数量纷繁复杂,炼制时间更是旷日持久,其间稍有不慎便会功亏一篑。所以,必须由众多弟子昼夜不停的加以催持看护,才能确保成丹。

可是这‘乾坤灵火九窍炉’所在之地乃众火聚集之处,即使是我等有道法护身,也无法在那处停留过久,正因如此,才有轮值一说。不过,若要担任轮值弟子,必须先通过独自炼丹这道关口,不然的话,出现什么意wài

,也只能干瞪睁,弄不好就要坏了大事!”

罗云默然点头,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饶是朱九说得颇是委婉,他还是明白了自己的眼下的状况,如果不能在炼丹之道上有所进取的话,对于丹坞来讲,他便是废物一个。

“看护药园之职,虽说比较清闲,却也基本上和丹道无缘了。至于采药一职,我更是不建议师弟接手,毕竟,如果山中没有凶兽的话,就是一些寻常的苦力也能胜任的。”

朱九这番话说得语重心长,倒让罗云直接打消了其他的想法。

思量片刻之后,面色决然道:“朱师兄,我还是学习炼丹之道,做一名轮值炼丹的弟子吧!”

朱九凝视罗云片刻,面色肃然道:“这可是几项职位中需yào

下苦功最多的一项了,你不但要精通各种药草药引的性状和辨认之法,还要先精通炼丹之道才行。不过所谓苦尽甘来,只要你能通过前面的层层关口,真到了能够轮值炼丹之时,倒也不会对修行有什么妨碍。因为每次轮值之后,你都会有比较长的一段时间可以自由安排,至于是自行苦修还是在山中游历,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而且,如果将炼丹一道掌握由心的话,对自己将来的修行也是极有好处的!”

罗云神色一动,内心大感轻松,炼丹之术虽然不凡,但对他来说,却远没有追寻道法上的进境来得迫切。仅仅片刻的功夫,他便下定决心,不仅要将炼丹之道掌握熟稔,还要在修行上有所精进,尽快提升自己的实力,尽早修习那套《青弦刀诀》。

“既然师弟心意已决,师兄也就不多说什么了。”朱九说罢又从怀中抵制出一块青木牌,随手递给了罗云。

“这是?”罗云伸手接过,不免有些疑惑。

“此为《青木药典》,内中记载着数千种药草和药引和详细描述,其中一些珍稀种类在青木谷一带早已绝迹多年,不过并不排除在外界还有些许幸存的野生种苗。你将这青木牌中的内容一字不落的铭记在心之后,再来找我,我会按照宗门的规矩对你进行一番考核,通过考核之后,方能将炼丹的入门之法传授与你。”

“如此,那就多谢朱师兄了!”罗云将青木牌郑重收好,并未多作停留,便欲告辞离去。

朱九相送出门,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青木药典》中记载的药草数量颇多,师弟也不必急于一时,何时记熟了再来找我便好。”

罗云一脸感激的向其道谢,随后便辞别了朱九,转身离去。

他沿着山道不紧不慢的向前走着,不到半个时辰,便来到了四十九号石洞之前。眼前的石洞与朱九那处颇为相似,也是在山壁上开凿而成。

此时,洞口却被一道石门封闭着,看上去尘封已久的样子。他从腰间摘下那块青木牌,拿在身前晃了几下,却见那石门纹丝不动,毫无反应的样子,不由得一阵疑惑。

片刻后略一琢磨才恍然醒悟过来,凝神催动青木诀,向那块木牌注入一道真元,只见青木牌微微一颤,一道青光无声射出,击在那道石门之上。

眨眼间的功夫过后,石门在一阵轻微的隆隆声响之中缓缓向上打开,天光透入,露出内中的景象。

据朱九所说,此处石洞已封闭数年,罗云举步而入,发xiàn

洞内颇为干燥,完全没有闻到任何腐败发霉的味道。内中的陈设也极为简单,几乎与朱九那处石洞中的摆设一模一样,只是少了一尊炼丹用的鼎炉。石榻上的蒲团和被褥等物洁净如新,倒也省了他不少功夫。

山谷之中取水甚为方便,出于习惯,罗云略作一番简单的洒扫之后,便在石桌前盘膝而坐,将怀中的物品先后掏出,在面前的石桌上排成一排。

“《青木药典》、《青木决》、《青弦刀诀》,聚气丹,银蛇弓。”

罗云如数家珍一般小心翼翼的清点着桌上的物品,一日间的功夫得到如此多的宝贝,当真令他有些目不暇接。

想着朱九的交待,他先将《青木药典》拿在手中,向其缓缓注入一道真元,片刻后药典中记载的种种药草信息便在其面前幻化出来。在其心念催动之下,一篇篇密密麻麻的文字,还有与其相配的栩栩如生的画面不停的飞速翻动着。

片刻后,罗云看着翻动不止的药典轻叹一声,收回了真元。

《青木药典》中记载的药草数量实在太多,他一时根本记不完,决定先看看其他几块木牌再说。放下记载《青木药典》的木牌之后,罗云又将《青弦刀诀》拿起,轻催真元静静注视起来。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罗云收回真元,将《青弦刀诀》放回原处,眉头微皱面露苦色。

此种功法果然如云玑子所说,没有青木诀五层以上的修为是完全无法修行的。他大概前后翻看了一番,发xiàn

青木诀五层才只是最基本的要求,若要将此功法炼到纯熟,还需yào

更加精深的修为才行。这显然不是他眼下所能触及的境界,想到此处他心中不免心生无力之感,不过片刻之后,他便将这种颓丧的感觉抛之脑后。此等强dà

的功法正是每个修行之人梦寐以求,他能有幸得到便是莫大的机缘,除了发奋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别无他法。

将《青弦刀诀》放下之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将记载《青木诀》的木牌拿起,结果片刻后面色一黯,第四层的青木诀显然也不是他如今所能修行的,他可是连青木诀第三层境界还未达到小成之境,眼前这有完整的法诀也是无法修liàn

的,毕竟修行之道要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一口吃个胖子这种事情基本上是想都不用想的。

思索片刻之后,罗云拿起那个稍大一点的瓶子,取出一颗聚气丹吞服下去,随即便微闭双目,开始运转第三层青木诀,炼化起了丹药之力。

青木诀高速运转之下,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他便将聚气丹中蕴含着的天地精气吸收炼化,并将其转化为精纯真元,融入到了丹田之中。

踏上青木诀第三层之后,经过一段时间以来的沉淀,他的丹田没有再出现那种动辄鼓涨不堪的情形。不过,他也没有什么急功近利的想法,并未急着再吞服聚气丹,而是依旧青木牌中所记载修行心得的指点,将法诀完完整整运转十个周天之后才收停下来。

这种修行之法的好处也显而易见,便是能完美的保留从聚气丹炼化而来的天地精气,最大程度壮大自身的真元。

罗云凝神自察,丹田深处那一丝因修liàn

《元极经》而生成的冰寒之气依旧存zài

,虽然还是那副微不可察的样子,却仍未完全消失。这奇异的存zài

让他如梗在喉,他刚刚踏入青木谷,与黑衣女子身份又相差悬殊,自然无法轻易与其见面,向其请教什么,也只得自己凭空琢磨了。

他运转青木诀催动丹田中的真元,对那丝冰寒气息小心试探,却见其毫无反应,仿佛那处空无一物似的,而凝神自察却又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那丝奇异的存zài

。片刻之后,他终是心痒难耐,又将许久未曾修liàn

过的《元极经》功法运转起来,试图以此观察那丝冰寒气息的动向。

结果,元极经刚刚运行一个周天,又有一丝冰寒气息毫无阻碍的融入丹田,与先前那丝冰寒气息融合为一。而丹田中原本存zài

的真元却并未受到任何影响,完全没有任何异常反应。

这让他大感疑惑不解,硬着头皮又将元极经运转数个周天,结果分别又有数道冰寒气息汇入丹田深处,与先前的存zài

轻松的融为一体。

罗云试着改变元极经运转的方式,却发xiàn

丹田中的冰寒气息仍是毫无反应,他竟然完全摸不透那些冰寒气息有什么作用!

用一般的真元运行之法也完全无法将其催动,似乎就这般停留在丹田之中,有别于真元却又相安无事的样子。几经试探之后仍是摸不透究竟,他不禁有些暗自惊惧,唯恐这般贸然行功会惹出什么不测的祸患,便压下内心的疑惑,收停功法,睁目出定。

一番修liàn

下来,他发xiàn

在这天地灵气浓郁的丹坞修liàn

青木诀的确有着非同寻常的收获。就连聚气丹的功效,都比昔日在云城时不知强了多少。至于这其中的缘由,究竟是功法精进还是此处天地灵气充裕所致,他就不明究竟了,略一琢磨,又暗忖或许两者兼而有之吧?

第115章 辟谷丹

调息片刻之后,罗云便从修liàn

的状态中摆脱出来,精神百倍的拿起《青木药典》看了起来,毕竟,他要想在丹坞之中立足,对于丹道是必须要精心研究一番的。

罗云记性本就不差,加上幼年之时饱读经书,心思颇为聪慧,而且药典之中记载的种种药草都配有具体形象,更是不难记忆。尤其是修习过青木诀之后,他的身体机能和灵觉皆是达到一种崭新的境界,远远超出常人。不知不觉中两个时辰匆匆而过,《青木药典》已被他翻阅了小半。

他全身心的沉浸在阅读和思索之中,似乎完全不知dào

疲倦,就连石洞之外天色渐暗都未曾留意。又过了将近三个时辰之后,石洞之中青光一敛,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黑暗。罗云这才醒觉,此刻已是深夜时分。

他轻呼一声伸臂展腰,心满yì

足的放下那块青木牌,内中记载的《青木药典》竟被他一鼓作气翻了个遍。而在翻阅的过程之中,他竟看到了许多熟悉之极的药草,不由得勾起了一些回忆。那些曾在云城白家历练之时,内门下发的物品册中记载的种种药草赫然尽数被《青木药典》收录在列,与眼前这药典相比,白家看似繁复的物品册简单不值一提了。这让他略感惊喜之余,转念一想又暗自点头,若是这药典中的记载还不如白家的物品册翔实,那他可真的就要怀疑青木谷的实力和底蕴了。

这一遍翻阅下来,虽然还未将其中罗列的种种药草和药引完全记熟,却也有了大致的印象,按照这种速度,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便能将这药典一字不落的铭记在心,可以去找朱九进行考核了。

他来到石洞之外,站在一块巨石上运足目力环视夜色中的山谷,只见漫天的星光映照之下,谷中一切清晰可见,日间盘绕不息的白云灵雾在夜里显得淡薄了许多,让他的视线直达丹坞之外。极远之处,数团淡淡的白光将那处悬空平台照得一片亮白,青木殿雄伟壮观的轮廓在光线映照之下隐约可见。

几个值夜的弟子脚踏飞行法器,拖着如流星般的各色光芒在山谷上空缓缓飞遁,更是让他如坠梦境一般。

罗云顿时便想到自己的浅薄修为,若要达到那种御器飞行的境界还不知要修liàn

多久才行?

片刻之后,他发出一声自嘲的低笑,返身走回石洞。

今日用神颇多不免有些困倦,他裹着薄薄的棉被躺倒在石榻上,不多时便甜甜入睡。

……

次日清晨醒来,他已是饥肠辘辘,便出了石洞快步来到丹坞的伙房之中。

一走进伙房他便愣在当场,这本该是吃早饭的时辰,里面却只有寥寥几个人。其中一位身材略胖看样子有二十多岁的师兄正在微眯着眼睛掀开白木锅盖,用一柄木勺搅着一锅薄粥,角落里的石凳上坐着另外三名陌生的年轻弟子,几人见罗云走了进来不经意间稍稍抬眼,面容上只是闪过些许惊讶的表情之后便不再理会,仍是自顾自的吃着。

罗云连忙向几人拱手施礼,那几人这才有所回应。

那个掌勺的胖师兄放下手中的勺子,盖上锅盖,两个肉乎乎的胖手在围裙上随意的抹了两把,脸上露出敦厚的笑容。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师弟罗云吧?”

罗云微感诧异,连忙拱手致意。

“正是正是,敢问这位师兄怎么称呼?”

“嘿嘿,我叫余房,他们都叫我余胖,主要负责给丹坞的师兄弟们摆弄伙食。”

罗云听他这么一说,内心不禁莞尔,脸上可是不敢有丝毫表现。

恭敬说道:“原来是余师兄!”

“嗯,昨日朱师兄已经吩咐过了,着我多弄点饭,免得将新入门的师弟饿着了。”

罗云这才醒悟过来,原来是朱九早已将自己拜入丹坞的消息通知了大伙。

随即诧异道:“余师兄,怎么这大早上的也没几个人在这里吃饭呀?”

余房微微一愣,旋即哈哈笑道:“师弟刚来丹坞,想必还不太了解这里的情况。凡是入门几年以上的弟子大都已经辟谷,不再吃这些五谷杂粮了,平日里最多也就是喝一些蕴含天精地气的山水灵泉而已。”

“噢,辟谷?”罗云怔愣片刻,忽地想起昨日在记载《青木诀》的那块木牌上看到一些修liàn

常识,这才一拍脑袋,面现恍然之色。他只道那是多么遥远的事情,没想到丹坞中的师兄们竟大多都已经开始辟谷了。

“原来师兄们都修liàn

到了如此高的境界!”想明白内中的关节之后,罗云面现一丝震惊之色。

余房却摆手道:“师弟恐怕是误会了,除了几位修为高深的师兄之外,其他弟子暂时还无法完全辟谷的。但因为平日里大家各司其职,修行一道又极耗功夫,所以,为了尽可能的省下时间用来修行炼丹,大家便不约而同的用辟谷丹来代替饮食了。”

罗云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复又问道:“辟谷丹是由宗门统一提供的吗?”

“嗯,这是基础丹药,只要还未达到辟谷境界的弟子,都可以领取每月下发一次的辟谷丹。”

看着罗云一脸向往的神色,余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眉梢一挑道:“噢,你看我这记性,师弟初入宗门,应该还没有达到服食辟谷丹的境界。”

罗云一脸愕然之色,莫非服食辟谷丹对修行境界还有要求不成?

余房抬手指了指正在吃粥的三人,向着罗云说道:“像他们这种只将基础法诀修liàn

到三四层境界的弟子,就算吃了辟谷丹,也无法完全吸收炼化其中的精华。所以,他们眼下只能服食五谷丹和华延丹。”

“五谷丹?华延丹?”罗云一时大惑不解,暗自琢磨了一下,五谷丹似乎还能猜出些许门道,至于这华延丹有何奥妙,他却完全无从猜起了。

“所谓五谷丹,顾名思义便是凝聚五谷精华的丹药了,吃上一颗便能顶上三至五天的伙食。”余房耐心解释道。

罗云听得暗暗咋舌不已,一颗丹药便能顶三五天的伙食,这简直就是他幼年之时,在乡野传说中广为流传的那种吃了就不会饿的“仙丹”了,特别是在饥荒年月,这种说法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无以复加。

“那华延丹又有什么功效?”

“华延丹便有所不同,主要是用来改善体质,为以后的辟谷打基础,同时对修行一道也颇有几分助益。”

罗云看着正在吃粥的几人,疑惑不解道:“那为何他们还在这里吃粥呢?”

余房嘿嘿一笑,也不压低嗓门儿,毫不客气的说道:“忘不掉这股子人间烟火的味道呗!”

那几人正在一口一口慢悠悠的品着薄粥,闻言也不着恼,皆是嘿嘿一笑,齐齐向这边望了过来。

一个面色微黑的弟子张嘴调笑道:“余胖子,你都已经到了辟谷的境界,还不是借着烧火的便宜天天在这里偷吃?再说了,丹药再好,哪能吃出这一碗薄粥味道呀?”

余房哈哈一笑,瞪眼道:“你们几个还在这里磨蹭,还不赶紧吃完该干嘛干嘛去?”

方才那人两手一摊道:“师弟我刚好轮值下来,这几天颇有些闲功夫,至于修行道法,也不急于这一时嘛!况且我在丹炉那边也沾了不少‘青阳丹’的仙气,少说能省去我三五日苦修的功夫了!”

其余两人听他这般一说,也都面露得色,哈哈的笑了起来。

余房却面现震撼之色,随即两眼放光,大嘴一咧,一副心驰神往的模样。

“青阳丹?莫非便是上宗门赐下的那个上古丹方?”

“这你都知dào

?嘿嘿,反正是很厉害的丹药,那些从未见过的珍稀药草都不知用了多少。”黑面弟子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一脸傲然之色的这般说道。

几人如数家珍般你一言我一语这般说着,气氛十分热烈。

罗云也不客气,便从旁边的架上拿了一个木碗,随即胃口大开,一连吃了三碗热粥之后才辞别余房等人,向着石洞回返而去。

经过朱九的住处时,他本想着进去请教一些问题,却见洞门紧闭,朱九似乎有事不再。

这一顿早饭吃罢,罗云非但不觉轻松,内心中反而对修行青木诀产生了更加迫切的想法。就连做饭的余师兄都已修liàn

到了辟谷的境界,他若再不加把劲儿,还不知要被前面那四十八位师兄甩到哪里去?

回到石洞之后,他并未急不可耐的投入到青木诀的修liàn

之中,而是将记载《青木诀》的木牌拿了出来,直接跳到最后,将附录上记载的修行必备常识仔仔细细翻阅了一遍。

一个时辰之后,他一脸震撼的收回真元,将青色木牌缓缓放在了石桌之上。

昨日翻看之时,他还没有太过在意后面的附录,只当是一些零乱琐碎的心得经验而已,此次翻阅下来,才明白自己显然是太过粗心大意了。附录上记载着的,竟然是关于修行境界的一些纵论,还有基础功法体系的详细解说!

第116章 炼精化气

按照青木牌附录中的说法,世间修行之法千奇百怪,浩如烟海,不过总的来说,种种修行之法却都有着异曲同工的相似之处。

罗云目前正在修行的《青木诀》虽然只是一种基础修行之法,却乃是不折不扣的道家正宗修行法门。青木诀共有十一层,前三层为最低等的初阶功法,四至七层为中阶功法,八层以后直至十层则是高阶功法。

令他大感奇怪的,则是第十一层并没有与之相对应的功法口诀,而是前面十层功法修liàn

到巅峰之后的一段滞留期,这个阶段被称为青木诀大圆满。

按照前人积累的无数修行经验来看,修行者在将此种功法修liàn

到大圆满之后,如果资质理想,法力稳固,并不会在大圆满阶段滞留太久,随后便会迎来破境进阶的契机。

整个青木诀十一层的修liàn

过程,被称为炼气。

此时,罗云忽然想起早在云城白家之时便略有接触的练气法门,而他曾经被迫修liàn

过的《元极经》似乎就是其中一种,但就连当时的师父周长泰,似乎都对这种功法的底细不甚了解的样子。至于这“炼气功法”和周长泰口中所说的“练气法门”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一时之间他也想不明白。

不过略一琢磨之下他便领悟到一些端倪,这炼气之法明显比以往接触过的“练气法门”要高明太多了。相比之下,那所谓的“练气法门”更像是江湖中人胡思乱想,自行摸索出来的一套不太正规的野路子。

这也难怪,正宗的修行道法,即便是像《青木诀》这等基础法诀,在修仙宗门中都被视为概不外传的隐秘,又怎会轻易流传到江湖之中呢?况且修行这等功法还有诸多讲究和限制,并非人人都能修liàn

,若是资质不够或者条件不允许,强行修liàn

可是凶险之极的事情。

一念及此,他忽然条件反射般的想起自己的师母齐夫人,她在不知根底的情况下强行修liàn

《元极经》,由此引发的非人般的反噬之苦罗云还历历在目,那触目惊心的惨状,现在想来仍然令他不寒而栗。而周长泰本人,则更是因为功法属性相克的缘故,根本就无法修liàn

那《元极经》。

由此看来,修行一道看似令人神往,内中却也暗藏着种种不测之险,若是没有一定的资质和机缘,即便再怎么执著追求,也是难以踏入此道的。

罗云深深呼吸,压下心中杂念,强自镇定心神,拿起青木牌继xù

翻看下去。

真元送出,青光一闪,一篇名为“炼精化气”的附录跃然而出。

罗云心头一动,双目大睁,一眨不眨的注视着青色光幕中那些密密麻麻的古朴小字。

所谓炼精化气,便是将游离于外界的微不可察的天精地气炼化为可供自身驱使的精气。这些纯净至极的精气被炼化之后,便会融入自身的气海之中,继而被丹田吸纳,成为修行者的本元,谓之真元。

从第四层法诀开始,才真zhèng

进入到青木诀“炼精化气”的阶段。

罗云这才明白,原来他仍然徘徊在炼气的大门之外,还未真zhèng

踏入炼精化气的境界。此时,他也恍然明白了青木殿上冉长老对他那般态度轻蔑的原由,青木诀三层实在算不得什么,也难怪如此不受待见了。

青木诀三层以下的境界,根本就无法有效的吸收炼化天精地气,像罗云体内现有的真元,其实更多是归功于他先后服食过的两颗聚气丹的缘故。

“炼精化气……”罗云收回真元,喃喃自语着。

如此一来,他的当务之急便是尽快将第三层青木诀修liàn

到小成,继而圆满,随后才能开始修liàn

第四层法诀。好在他手中有不少聚气丹,倒也不用担心真元凝炼不足的问题。

他又将余下的附录仔细翻阅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太过紧要的关窍之后,便盘膝坐定,凝聚心神,将第三层青木诀运转起来,开始了全身心的修liàn



……

经过两个时辰的修liàn

,在先后吞服过两颗聚气丹之后,原本平静之极的丹田之中,终于因为新近炼化真元的加入而荡起了层层的波澜。他略感欣喜之余,将青木法诀催动到极致,丹田大开之际,粗大暖流奔涌不息,周身经脉在充沛真元的冲刷之下传来阵阵鼓涨麻痒之感。

丹坞不愧是天地灵气汇聚的所在,此时山谷中的云气似乎有所感应,石洞上方一片白色灵雾缓缓游动过来,片刻后一道灵风凭空生出,缓缓吹入洞中。

此刻,在罗云体内,原本一些真元从未到达过的纤细经脉也开始出现暖洋洋的感觉,这是完全不同于以往的修行体验。

……

另外一处山坡之上,几个结束轮值的弟子正在你一言我一语的对着山谷中的景色指指点点,一位身着短衫的弟子不经意间向这边扭头一看,便发xiàn

了这边的异状,微感惊讶之余,便抬手拉了拉身边一人的衣袖。

“孙师兄,你快看那边!”

“颜师弟,怎么了?”那位孙师兄正低头遥望着远处的山谷,闻言之后,转回头向着罗云的石洞看了过来,忽地面色一动。

“咦?竟然是灵雾化风,这是哪位师弟在修liàn

基础法诀?那处石洞不是封闭已久了吗,怎么会突然生出这等异相?不过,看那片灵雾的大小,此人修为应该不算太高的样子。”

“那是四十九号石洞所在之处,原本是路师弟的住处。”身穿短衫的颜师弟注目片刻,面色疑惑的皱眉说道。

孙师兄抖了抖长长的青色袍袖,沉吟片刻,冷笑一声道:“路师弟?就是那个入门三年便将青木诀修liàn

到第八层的家伙吧,他不是被朱长老抢去做徒弟了吗?”

颜师弟沉默片刻,皱眉点头道:“是呀,莫非最近师父又收新徒弟了,可是收徒大会还没开始呀?”

此时,一个身穿灰色长衫青年慢悠悠的走了过来,遥望罗云的石洞一眼,眉眼一翻道:“你们还不知dào

吧?那的确是师父新收的徒弟,名叫罗云。”

孙师兄冷冷说道:“路师弟被朱长老抢走那年,师父不是说过再也不收新徒弟了吗?郭师弟你这消息哪里来的?”

灰袍青年撇了撇嘴道:“孙师兄,你和颜师弟才下了丹炉,不知dào

也不奇怪。我这消息可是昨日听朱九师兄亲口说的!”

“噢?”孙师兄皱眉片刻,缓缓点头。

灰袍青年向那处看了片刻,奇道:“据说这罗师弟才只是青木诀三层修为的样子,不过看这灵雾化风的动静,说是四层也不为过了吧?”

孙师兄面带诧异之色扭头又向那边看了过去,结果眉头越皱越紧,片刻后低呼一声道:“怎么会这样?”

灰袍青年闻声也看了过去,片刻后也是面露一丝讶色。

正陷入沉默的颜师弟见二人这般反应,急忙转头向四十九号石洞的方向看去,结果面色微微一怔。

先前石洞上方还只有一道灵风,此时竟然又多出一道,并且还颇为粗大的样子,两道灵风交缠而下,低啸不止。

颜师弟按捺不住心中的惊讶之意,向着灰袍青年问道:“郭师兄,那位罗师弟真的只是青木诀三层修为吗?怎么会引发这般声势?”

“这……朱师兄亲口说的,那还能有假?”灰袍青年咋了咋嘴,也是有些底气不足的疑惑样子。

颜师弟的脸色渐渐变得有些尴尬起来,摇头说道:“想当年我在青木诀四层境界时,也只能引发一道灵风而已,好像也只有拇指般粗细,可这位罗师弟明明才三层修为,怎么一下引动两道灵风,还都超过胳膊粗呢?真是奇怪……”

孙师兄沉默片刻,冷哼一声道:“管他呢,两道灵风又怎么了?难道还能比得上你青木诀六层的修为?”

“嘿嘿,这倒也是。”颜师弟挠头一笑,面色这才稍稍松弛下来。

“我倒……”灰袍青年目中奇光一闪,大嘴一张正要说些什么,忽地话声一顿面上掠过一丝古怪之色。

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便话锋一转道:“嘿嘿,我还有些要事,先走一步了。”

说罢也不理会身后两人的疑惑神色,大步走下山坡。边走边暗自琢磨着,陈师兄送来的人可不是他能随便议论的,否则有些话若是被人添油加醋,三传两绕传到陈师兄耳中,极有可能会引发误会。万一由此触怒了长老,那更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

罗云沉浸在全身心的修liàn

之中,懵然不知自己引发的小小异相已经引起了些许同门的注意。

不过,他毕竟只有青木诀三层修为,那些人虽然对此有些惊讶,却也并未太放在心上,毕竟功法境界上的差距摆在那里,这等异相先前也不是从未有过。修行一道,说到底还是要靠境界和实力说话,境界不到,声势再怎么惊人也只不过是表象而已。

第117章 考核

十日之后,罗云在先后服食过五颗聚气丹,加上日夜苦修之下,终于将第三层青木诀修liàn

到了小成境界。

此时,他终于可以喘一口气,将精力放在《青木药典》上了。

又过了几日,他主动来到朱九住处进行药典考核,顺便领取每月发放的五谷丹和华延丹。

进门坐定之后,朱九漫不经心的往他身上扫了一眼,随即微微一怔,目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罗师弟,看来你这几日下了不少的苦功呀!”

罗云轻笑摆手道:“朱师兄说笑了,师弟我若是连这《青木药典》都记不下的话,如何还能在丹坞混下去呢?”

“哦!”朱九稍稍一愣,随即摆手笑道:“不不,我说的不是这个!”

罗云疑惑道:“师兄所指何意?”

朱九正了正面色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师弟初入丹坞之时才堪堪达到青木诀三层修为的样子,可仅仅过去这十多天的功夫,师弟便已将三层法诀修liàn

到了小成境界,着实令人惊讶!师兄在这里可要恭喜你了!”

罗云面色一恍,心道原来如此!不过转瞬却又有些奇怪,自己境界上的轻微变动,如何被朱九看得丝毫不差?想到此处,他目光微闪,一时陷入沉默之中。

朱九看他似乎有些心事,眉梢一挑道:“罗师弟在想什么?有话不妨直说!”

他斟酌片刻,低声问道:“不知师兄是如何探知我的修为境界,而且还看得一丝不差的?”

“原来是这个!哈哈,这没什么难的,只要你将青木诀修liàn

到七层以上,就能准确感知别人的修为境界了。不过,若是对方修为远胜于你,那就另当别论了。以后,这种灵觉上的感知能力,会一直伴随着你的修为增长而增强,这对我等修行之人来说,也是近乎本能般的一种能力。”

罗云点头称谢,随即便对朱九道明来意。

朱九正色道:“师弟是否真的准bèi

好了?这种考核每人只有两次机会,如果两次都无法通过的话,便丧失了学习丹道的资格,而只能选择看护药园和采药的职位了。师弟若是还未准bèi

好,也不必急于一时的!”

罗云心头微凛,沉吟片刻自忖已将《青木药典》中的内容完全记下,便郑重之极的点了点头。

“师兄放心,我已将《青木药典》翻看多遍,确已全部记下,再无任何遗漏!”

朱九心中微感诧异,眼前这位小师弟,在刻苦修liàn

道法之余,还能下这等苦功将繁复之极的药典铭记在心,显然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忽地心有所感,缓声道:“师弟初入丹坞便如此用功,倒真是极为少见的。要知dào

我等修行者寿元大都超出常人,相应之下,许多事情运作起来也并不像俗世中那般急切。像师弟这般急性子一门心思修行进取之人,在这青木谷中虽然也有不少,但在丹坞之内却实在是为数不多的。”

罗云性格内向,被朱九这么一称赞,不禁赧然一笑。

“师兄过奖了!修行进取乃是我的本分,就算倾注再多功夫也是不为过的。”

“嗯,说的不错!师弟的这份心性,于修行一道的确大有助益!”

朱九轻轻点头向其投去赞许的目光,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长条形状上有金丝环绕的青木牌,郑重说道:“好吧!我这里有一块青木牌,上面的内容全部摘自《青木药典》,只要你能将其中所列的条目逐条逐句一字不差的回答上来,便算是通过考试了。”

罗云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便见朱九将缠绕着青木牌的几缕金丝撤去,随即右手抬起向其略一点指,一道青光随之注入其中。木牌轻轻一颤,转瞬之后,一片青色光幕闪现而出。

罗云定睛一看,竟是密密麻麻诸多考核项目。

朱九收起先前的轻笑之色,面色肃然道:“罗师弟,开始吧!”

罗云应声点头,随即便轻抬右手,在那片青色光幕上指点刻画起来。

青色光幕闪动不停,不时有新的考核项目跃然其上,罗云初时还有些紧张,片刻之后便已是应对自如。不大一会儿功夫下来他便发xiàn

,除了需yào

运用真元之外,这种考核方式倒与乡间私塾中那些先生考校学徒颇为相似。

半个时辰之后,罗云收回右手擦掉额头细汗,随后又谨慎之极的将青色光幕上列出的条目和自己的应答仔细核对一遍,便长舒一口气,转头面向朱九。

“朱师兄,我答完了!”

朱九早有准bèi

,只是微微点头之后便一个招手,青光一敛之后,那块长方形木牌便轻飘飘的落回他的手中,随即便熟练之极的将那几缕金丝重新缚上,又将木牌收在怀中。

“看师弟这般轻松自如的模样,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不过,按照门规我还是要将这考核用的木牌呈给师尊审阅,才能最终确定你是否过关。师弟尽管放心,这木牌中的考核项目一旦答过之后便不可更改,而且只有师尊才能将其再次激发,所以不用担心会出什么意wài

。我会尽快面见师尊,将这木牌呈上,不过他老人家每日里忙于炼丹,师弟或许还要等待几日才行。”

罗云面色一肃,急忙接口说道:“师兄言重了!一切依足门中规矩处置便是。”

“嗯,师弟在修行上若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向我提出来。师兄虽然境界有限,但毕竟接触青木诀的时间比你早得多,一些修行上的小问题,倒也不必时时去麻烦师父他老人家的。”

“那就多谢师兄了!”罗云心怀感激向其拱手致意,随即却目光微凝,兀自沉吟起来。

“师弟眼下还有什么疑问?”朱九见状疑惑道。

罗云深吸口气,略带一丝尴尬之色,试探着问道:“可否冒昧问一下,师兄将青木诀修liàn

到了何等境界?”

朱九面色一松,爽快答道:“哈哈,告sù

你也无妨的,我的青木诀也只修liàn

到第九层而已。”

“第九层!”罗云闻言一惊,随即倒吸一口凉气,他眼下才只是青木诀第三层的境界,费了不知多少力qì

才刚刚修liàn

到小成的境界,眼前这朱师兄竟然已经修liàn

到了第九层,这着实让他大吃一惊!

朱九却摆摆手,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

“师弟不必如此这般吃惊的模样,我停留在青木诀第九层已有多年,师父也没少赐下丹药助我凝聚真元,可惜我自己不太争气,始终都难以再进一步。时间久了,我也就不太惦念这件事了。如今,我已将大部分精力用来辅助师父处理丹坞中的诸多繁杂事项,眼下这般倒也颇为充实,总算是没有虚度光阴吧!”

罗云正色道:“师兄说笑了!青木诀九层对我来说还是遥不可及的境界,师兄却看得这般淡泊。说实话,师兄这般心境,真的令我感到震撼!”

朱九面色微凝,随即摇头笑道:“师弟你初入宗门,还不了解这里的情况,像我这种修为莫说整个青木谷,就算是在丹坞之中也很难上得了台面。别的不说,就说这丹坞之中,将青木诀修liàn

到第十层境界的就有好几人,大师兄和二师兄他们更是达到了十一层大圆满。像他们这般刻苦用功,师父也很重视他们的潜力,平日里的一切杂务都不用他们处理,早已吩咐他们安心闭关,准bèi

冲击炼气期的瓶颈了,若是能够成功破境,便能更进一步踏入另外一层境界,那更是我等难以想象层次的了。”

罗云大眼圆瞪,听得目瞪口呆,丹坞之中竟然有如此境界之人,这愈发增强了他对修行一道的向往之情。

片刻后,朱九忽地长叹一声道:“其实,放眼整个青木谷这都不算什么。要知dào

咱们丹坞本就以炼制丹药为主,论起修行境界,跟其他长老的得yì

弟子那是根本不能比的。”

“噢?”罗云听得又是一惊,刹那间想起冉玉龙和叶凌霜的奇异神通,内心一阵茫然。

“大师兄和二师兄虽然将青木诀修liàn

到了大圆满的境界,可年岁总是大了些,修行上的潜力也已基本耗尽。按照师父的话来讲,即便破境进阶,也只能终生停留在另外一个层次上了。而另外那些长老门下的得yì

弟子就有所不同,大多都是潜力出众,资质不凡的好苗子。像前几年的路师弟,入门不到三年便将青木诀修liàn

到八层境界,快要冲击第九层时便被闻讯而来的朱长老抢了去,强行收入门下,从此便告别了丹坞,修为一路猛涨,眼下差不多也已经修liàn

到炼气期大圆满的境界了。”

罗云吞了吞干涩的嗓子,面色变得有些黯然。

跟那些耀眼的天才相比,他这等修为资质又能达到几分成色呢?

朱九收起感叹,轻咳一声道:“罗师弟,你千万不要灰心!我看你资质也不差,又肯吃苦用功,只要好好修liàn

,说不定将来的成就也不在他们之下!退一步说话,就算实在无法修成大道,至少也能在丹道上闯出一番成就!”

“嗯,多谢师兄!”

这番善意的劝勉,却让罗云心中颇不是滋味儿。不过他倒也明白这位师兄的好意,沉思片刻便抛开杂念,微微一笑,一脸坚定不移的神色,只是那笑容多少显得有些不自然。

……

第118章 玉霞岭

罗云见朱九似乎兴致颇高的样子,也知机会难得,又向其请教过一些修行上的问题之后,并未多作逗留便心满yì

足的告辞离开。

离开朱九的住处之后,他便快步向自己的石洞走去。方才朱九向他讲述的大多都是一些修liàn

上的亲身体会与宝贵经验,或许算不得多么高深精妙,也并没有让他有醍醐灌顶般的感受,却让他心中的一些细小关隘为之茅塞顿开。

罗云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脑海中却仍在回味着朱九的那些肺腑之言。心有所念之下,就连此刻自前方迎面走来有说有笑的几名丹坞弟子他都懵然未觉,依旧低头快步向前走着。

……

“颜师兄,进山采药不是有专门的师兄负责吗?为什么还要我们去深山老林里走这一趟呢?”一个面色微黑的年轻弟子一脸苦相的向着身旁那人说道。

那位被称作颜师兄的弟子也不过二十许岁,一身短衫劲装打扮,闻言轻哼一声,似乎有些不耐烦。

大眼一瞪道:“那些家伙采回来的药都上交淬选房了,还能轮得到我们染指吗?”

那位黑面弟子紧了紧眉头,却不敢反驳什么,片刻后又吞吞吐吐道:“听说山里有不少毒虫野兽,再远一些的地方甚至还有通灵的凶兽,就我和牛大宝这等修为,万一遇上厉害的凶兽那不就惨了?”

“是……是呀,我和乌小川都只是四层修为,万一有什么意wài

恐怕自保都是个问题呀!”被称作牛大宝的弟子心生恐惧的出言附和道,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天生的面相,脸色如蜡油一般的暗黄。

“怕什么?有我颜石亲自压阵你俩还不放心吗?”短衫弟子面色一沉,拍了拍胸口,皱眉这般说道。

黑面弟子乌小川叹了口气,面色变了又变,似乎还有些不情愿,吞吞吐吐的挣扎道:“深山之中地势复杂情况多变,咱们这几人到时候采药都嫌手忙脚乱,万一有什么事情只怕应付不过来呀……”

“哼!”颜石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声,双眼一瞪面现恼怒之色。

“乌小川!你若实在不愿意去,我也不想勉强你。不过,这可是孙师兄吩咐的事情,他正在炼制一方丹药,眼下急缺几样药草,若是因为你们胆小畏缩而耽误了事情,哼,你就亲自去跟他解释吧!”

“孙师兄?这……”

乌小川闻言面色一怔,内心微微一惊,下意识的扭头与牛大宝对望一眼,皆是一副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两人似乎对那位“孙师兄”颇为忌惮的样子。

颜石忽地面色一缓,向着二人露出一副神mì

莫测的笑容,直将乌小川和牛大宝看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心头发毛。

“实话告sù

你们吧,孙师兄心思细密考lǜ

周全,对此早有准bèi

,他的那件法器现在就在我身上,有了这件宝贝,你们还有什么好怕的?”

乌小川和牛大宝眼前一亮,喜色一闪道:“法器?你是说……”

“嘘!知dào

便好,不要声张。这可是孙师兄的宝贝,平日里他都舍不得拿出来用,若不是炼丹到了关键时候走不开,估计我就是想借也未必能借的来。”颜石却厉色一闪,出言打断二人,继而这般解释着。

乌小川和牛大宝二人互望一眼,这才面色稍松,却仍是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

三人前行片刻,忽见前方一人迎面走来。

“咦……”颜石正要再说些什么,忽地一抬头,便看到罗云低着头迎面而来,目光一闪之下,略一沉吟,随即面色一动迎着罗云走了过去。

“站住,你就是罗云?”颜石在山道正中挺身站定,突兀之极的出口问道。

罗云闻言面色木然下意识的抬起头,却见眼前突然多出一道人影,心头一惊,急忙刹住脚步,险些便撞了上去。

“咦,这不是新来的小师弟罗云吗?”乌小川和牛大宝走上前来,略一打量,也认出了眼前之人。

罗云似乎还沉浸在思索之中,片刻之后才回过神儿来,见眼前拦路之人十分陌生,并未见过,再向其身边看去,便看到两个稍稍有些熟悉的面孔。

仔细一想,恍然大悟,此二人正是半月之前在伙房遇到的三位吃粥人中的两位。

“原来是你们!”罗云挠头一笑,连忙拱手致意,随后又转向颜石:“这位师兄是?”

颜石眉头一皱,面色微沉。

乌小川向罗云眨了眨眼道:“这位是颜师兄,跟孙师兄关系极好,极熟络的!”

颜石这才轻咳一声,微微点头,面色稍稍有所缓和。

罗云皱了皱眉头,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他自投身青木谷以来,这些天都一门心思扑在修行之上,对丹坞中的师兄们着实还不太熟悉,根本就不认识几个人的。

想也不想便下意识的出口问道:“孙师兄……孙师兄是谁?”

颜石原本松弛下来的面色立时又僵了起来,眉头一拧,显得很是不快。

乌小川面色一紧,连连向着罗云挤眉弄眼,罗云却茫然不觉,待看到乌小川的古怪表情,心中更加疑惑,琢磨片刻之后面色微微一僵,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随即面带尴尬之色拱手道:“原来是颜师兄!”

颜石面色铁青,没好气儿道:“罗云,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嫌人手不够,算你一个吧,跟我来!”

罗云不明究竟,心中直道莫名其妙,一脸疑惑的问道:“去哪里……做什么?”

这一次,不等颜石发作,乌小川连忙上前一步,拉住罗云的胳膊稍稍往下一按。

“罗师弟,咱们正准bèi

跟着颜师兄进山采药,你一起来也好,多一个人多个照应。”

“进山采药?不是有专人负责吗?”罗云心中纳闷,愈发疑惑不解。

乌小川向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这是孙师兄的吩咐。他正在炼丹,眼下急需几样药草,手头又没有,便只好让咱们去山里找了。”

“不是,我尚有……”罗云话说一半便住口不语,一脸苦色的陷入沉吟。

他本是急于回自己住处修liàn

青木诀,没曾想这位颜师兄强拉壮丁令其进山采药,他本想出言拒绝,但考lǜ

到对方毕竟是一位师兄,斟酌之下自忖难以开口,无奈只得压下心中郁闷,暗叹一声,在乌小川的拉拽之下,跟在颜石身后向前走去。

颜石大步前行,带着几人径直出了丹坞,翻过一道山梁之后,便扎进了茫茫大山之中。

……

青木谷占地极广,却并非只是一处简简单单的山谷。更准确的说,其实是几座连绵起伏的大山揽抱之下的一片宽阔地带,内中地势起伏,高低错落的奇峰怪岭一座连着一座,远近皆被覆着苍苍的翠色。峰岭交汇之地更是秀水涟涟,随处可见的浅水溪涧,有如晶莹剔透的玉带一般缠绕在山间,弯弯转转便汇入一处深不见底的碧绿湖泊。湖水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倒映着青山白云,还有白云之上湛蓝的高天,湖光山色当真是美不胜收,不愧为青木奇景,人间仙境!

谷中几位长老皆是位高权重,均各自居于一处,冉长老资历甚高,便占着一处风景独特名为玉霞岭的奇峰。

辰时刚过,一道青色遁光不紧不慢的飞至玉霞岭上方,略一盘旋之后便向着峰顶之上,冉长老洞府外的宽阔石台上悠然飘落。

遁光一散,现出一位身着青色道袍眉角锋利的老者。

与此同时,前方洞府之中传出一记高亢的大笑声。

“哈哈哈,泥长老快快有请,我这碧灵茶每天可只有一壶,过时不候,再不多泡的!”

青袍老者面色微松,淡淡一笑,眉宇间却始终夹着一抹难以消褪的厉色。

左脚轻抬之际,身形忽然变得飘渺起来,下一刻,却在守卫弟子的惊讶目光之下,横跨数丈的距离,出现在精雅别致的厅门之前。

冉玉龙跨步而出,躬身道:“恭迎泥伯!”

青袍老者赫然便是泥长老!

泥长老脸上笑意仍在,微微点头,便在冉玉龙恭请的手势之下举步入厅。

冉长老缓缓起身,手中仍在把着一个通体黑褐色造型颇为精巧别致的茶壶。面带深沉笑容望向泥长老,腾出左手微微一摆。

“泥兄请落座!”

泥长老略一点头,却也不觉对方怠慢,似乎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样子,觑准左侧一把紫藤椅便趋前坐了下来。

冉长老复又缓缓坐下,手中仍在小心翼翼的捧着那个茶壶。

冉玉龙快步上前,摆出两个同样通体黑褐色的茶碗,便又退到一旁,恭敬站立,面色平静之极。

茶水无声落下,先后注入两个茶碗,泥长老定睛一看,只见茶水金黄中略微泛着一丝碧色,正是冉长老嗜之如命的碧灵茶。

“好茶须趁热,泥兄请!”冉长老先行捧起一个茶碗,向其拱手相邀。

泥长老探出左手,将身前的茶碗轻轻端起,微微点头,送至嘴边,小抿一口。

冉长老则如饮甘露一般,先是浅饮一口,接着向碗中轻轻吹出一口气,随即双手转动,将茶碗转到另一边,再饮一口,才心满yì

足的放了下来。

第119章 谋算

片刻之后,茶雾渐散,茶香仍存,冉长老和泥长老面上笑意不知何时已然收起。

泥长老面无表情,盯着冉长老精光内敛的双目,淡淡道:“处心积虑,功败垂成呀!”

冉长老目光微凝,随即轻舒一口气,摇头道:“只是棋差一招罢了,算不得功败垂成。毕竟,有些事情你我无法亲自施为,只有假以外力……成与不成,只得看天意了。”

泥长老严肃的老脸上浮现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笑容:“如此说来,眼前的状况,冉兄似乎早有预料啊?”

“天意难测,世事无常,天地尚且如此,你我何必为此徒然伤神呢?”冉长老面现一丝怪异之色,似乎对泥长老所说之事毫不在乎。

“噢?如此说来,一切仍在冉兄盘算之中,看来冉兄还未放qì

那件谋算已久的大事呀?”

“棋子未尽,怎可推枰?既未失败,谈何放qì

?”

“哈哈哈……如此甚好!泥某一世英名,可不想落个里外不讨好呀!”

“泥兄多虑了,就算有什么闪失,那也是我冉天星一个人的事情,泥兄进可攻退可守,全然没有后顾之忧!”

泥长老笑容忽敛,眉角一凝道:“这滩浑水,既然趟上了,就再没有一清二白的可能!”

冉天星面色肃然,摇头一叹,话锋一转道:“泥兄,木门主对化雨真人的那件传闻志在必得,我等这一趟苦差,看来是免不了啦。”

泥长老眉头微皱,稍稍侧目扫了旁边的冉玉龙一眼,便又直视冉天星。

“门主图谋的事情,我等自然要尽lì

相助,不过那毕竟还有一短不段的时日,眼下还是谈一谈我们的正事吧!”

冉长老眉眼微动,向着冉玉龙略一摆手,冉玉龙见状向着二人躬身施礼,便无声退去。

片刻之后,泥长老再次沉声开口:“接下来,冉兄准bèi

如何处置?总不会就这么顺其自然,不了了之吧?”

“嘿嘿,我冉天星这一把年纪了,若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会轻易出手吗?”

泥长老仍是皱眉不语,片刻后神色一动,疑惑道:“那个捡到紫蛟剑的小子,似乎与叶孤影颇有些渊源,会不会是一个变数?”

“罗云?”冉长老凝神思索片刻,却哑然一笑道:“紫蛟剑就要改认新主,泥兄竟连此事也放心不下吗?更何况,就算叶孤影有所察觉,她会拉一个练气期三层的废物来做帮手,抄你我的后路不成?”

“哼,冉长老不会以为,紫蛟剑的血印契约真有那么容易破除吧?”

“哼!破除不了又能如何?真要如此才正合我意!且不说紫蛟剑再难回到罗云手里,就算送还给他,以他的修为,即便再涨上几层又能如何?”冉长老面色一寒,冷声说道。

泥长老沉吟片刻,目光一闪道:“你提出将青弦刀赐给罗云却又是何用意,难不成,想来个一箭双雕?”

冉长老闻言面色微沉,双目微微一眯道:“青弦刀的事情与此无关,那是老夫的私事,就不劳泥兄费心了!”

泥长老面色微微一僵,倒也不急不恼,心头一动,似乎想起了什么。

“我一直很感兴趣,冉兄口中所说的‘外力’,究竟是哪方势力?是七巧阁,还是另有其人?又或者,难道是上宗门的某位大人不成?”说到最后,竟然面色一变,似乎极为震惊的样子,随即却又兀自摇头不已,口中连呼不可能。

“泥兄还是抛掉心中的好奇才好,有些事情我未直言相告,其实是为了让泥兄置身事外,否则若据实以告的话,泥兄恐怕难以这般轻松应对的!”冉长老话声略微提高,这般长声说道。

泥长老略一沉吟道:“不知冉兄私下里有没有跟孙长老和梅长老二人透露过些许口风?”

冉天星面色凝重,摇头道:“冉某还没有糊涂到那种地步!以孙石卢那种明哲保身的个性,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扯上他的。至于徐凤桐此人,表面上看来似乎与叶孤影不太对路,而实jì

上作为青木谷中仅有的两位女长老,此二人一直是若即若离,你又何曾见她们真的红过脸?”

“看来一切仍都在冉兄的掌控之中,既然如此,我泥中游便不再操那些闲心了。”泥长老微皱眉头,面色阴晴不定,沉思片刻后神色一松的说道。

“嘿嘿,这才是明智之举!”冉天星嘿嘿一笑,却是言犹未尽,紧接着两人却有意无意的压低话声,双手比比划划的密谈起来。

……

巳时不到,泥长老跨门而出,冉天星跟随其后相送出门。

“泥某静候佳音!”泥长老面色古怪,抛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便腾身而起,化作一道青光向着玉霞岭外远远遁去。

冉天星目送其去远,便转身走进厅中,兀自坐了下来。

冉玉龙不知何时已然回返,此刻向着青光消失的方向淡淡望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换上一副深沉的面色。

“父亲,我有一事尚不太明白,此时想来,越发觉得有些古怪。”

“究竟何事?”冉天星眉头微微一皱,抬眼望向冉玉龙。

“紫蛟剑现世之处原本被落魂瘴气层层覆盖,可为何瘴气一散,先行得到紫蛟剑的不是那些窥伺已久的远近修行势力,而是一个修为低下的乡野少年呢?”

“噢?”冉天星初时还有些不以为然,待略一沉吟之后双目之中忽地精光一闪,面色渐转怪异。

冉玉龙凝神又道:“我思来想去,只想到一种可能,但又是最不可能的情形。那便是,罗云早就去到紫蛟剑封存之处,所以才在第一时间将紫蛟剑拿到手中,又在巧合之中激发血印祭炼。”

冉天星目光闪动,皱眉反问道:“若真是如此,那他又是如何穿过重重瘴气,去到那处所在的呢?”

冉玉龙面色一沉,低声道:“这般想来,罗云得到紫蛟剑,很可能与叶孤影有脱不开的干系!要知dào

罗云的青木诀可是叶孤影所传,若非如此,他又怎能激发紫蛟剑,从而种下血印契约呢?还有,罗云手中那张乌木弓也是叶孤影所赐,这其中显然大有古怪!”

冉天星忽地轻叹一声道:“这个问题泥中游也有过怀疑,不过,紫蛟剑现已被木门主收走,罗云的修为又根本不值一提,加上叶孤影功法大变,在青木谷的地位被革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无论怎么看,他一个小小丹僮也掀不起什么波浪。幸好紫蛟剑并未落在叶凌霜手中,否则的话,倒还真会造成不小的麻烦,至于乌木弓,那根本不值一提的。”

“嗯,这倒也是。不过,那青弦刀父亲打算如何处置?”冉玉龙心中疑虑稍退,忽地神色一动又这般问道。

冉天星目中寒光一闪:“嘿嘿,我倒是没料到木青风这般谨慎,竟然没有当场答yīng

赐下青弦刀。不过此事也不必太过担心,此刀毕竟不是普通的法宝,他身为青木之主,这般考lǜ

倒也合情合理,罗云练不成《青弦刀诀》倒也罢了,倘若真的练成,我会再向木青风提议赐刀。如此一来,这青弦刀迟早也会是我囊中之物!”

冉玉龙沉吟片刻,随即重重点头。

……

罗云三人在颜石带领下,在大山之中穿林过岭飞速前行。

他们翻过一大一小两座山头,小半日之后来到一处原始密林之中。这里随处可见数人甚至十数人合抱的参天巨树,巨大的树冠遮挡之下天光难透,林地之中极为幽静,甚至显得有些阴沉,偶尔有虫鸣鸟叫声,非但不能让人感到轻松,反倒显得极为刺耳,甚至令人生出一丝惊悚之感。

颜石在一处幽深的水潭边站定,扫视周遭片刻缓缓点头自语道:“来此之前,我特意问过一位采药的师弟,据他所说,这一带便是赤焰花的生长之处。”

“趁着天色尚早,快些找到赤焰花,能采多少采多少!动手吧,动作快点!”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的浓密树叶,他便大声吩咐道。

乌小川和牛大宝无奈叹息一声,便硬着头皮向前走去。罗云也跟在二人身后,四处寻找那种通体赤红的奇花。

颜石双臂环抱,静静扫视着密林,片刻后目光一转落在罗云身上,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他不由自主的回忆起前些日子在山坡上偶然间看到的,罗云修liàn

时所引发的“灵雾化风”景象。其明明只是青木诀三层修为,却能引发两道灵雾,这让颜石十分不解,想起自己在同等境界时的表现,心里便十分的不舒服。

此次进山采药,他有意无意间起了试探罗云修为的念头,结果发xiàn

初入丹坞的罗云在身法和速度上竟然完全不弱于有着青木诀四层修为的乌小川和牛大宝,隐隐间似还强了一线,颇有些余力的样子。

这般表现更加让他感到疑惑不解,中途休息之时,偶然间问起罗云所用的身法,结果却让他大感意wài

,乌小川和牛大宝更是瞪大了眼睛,一脸羡慕的神色,那竟是在青木谷中寻常弟子都极少能够修liàn

的迭风术!

第120章 赤焰花

这种身法对于青木诀六层的颜石来说或许并不算什么,但对于乌小川、牛大宝这等普通的丹坞弟子来说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二人惊讶之余,对此自然也十分眼热。

不过,看罗云的表现似乎境界并不太高的样子,颜石略一琢磨便没太放在心上。一个只有青木诀三层修为的家伙,跑得再快又有什么用呢?

他轻轻摇头冷然一笑,迈开大步,紧跟在三人身后向前走去。

根据那位采药弟子的说法,赤焰花比较厌光,深山密林之中的水潭边上时常能见到这种奇花的影子。这种药草生长在潮湿幽暗的环境中,本身的药性却比较偏热,最为奇特之处便是其热而不燥,算是一种十分难得的药引。

水潭边长满了不知名的野草,矮的可以没膝,高一些的则有将近一人多高。几人躬着腰,拨开层层野草,在水潭边搜索大半个时辰也没能找到一株赤焰花,时间一长都有些烦躁起来。

在颜石的皱眉催促之下,几人围着水潭仔仔细细找了一遍,终于在另一边找到了一株赤焰花。这棵矮小的植株上顶着一个酒盅大小尚未开放的花苞,颜色也并非赤红色,而是呈现淡黄之色,显然远未成熟。

颜石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样的成色自然无法达到孙师兄的要求,他在附近仔细打草搜索片刻,终于发xiàn

几处细微的痕迹,那竟是成熟赤焰花的花朵残片。

“咦,怎么会这样?”

他在草丛中随手捡起一片残花,皱眉观察片刻,只见残破的花瓣边缘呈现一种锯齿形状,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一般。

“颜师兄,这是怎么回事?”乌小川也捡起一片残花,仔细一看不禁大感郁闷,牛大宝和罗云也围了上来,皆是一副失望的神色。

颜石皱眉沉思片刻,神色一动道:“此处乃是深山野岭,这些赤焰花估计是被某些小虫或是野兽给采食过了。”

“那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乌小川眉头一紧连忙追问道。

颜石抛掉手中的残花,站起身拍了拍手,看着身前缓缓流淌的潭水,片刻之后向着密林深处抬手一指道:“那边应该还有一处水潭,再仔细搜搜看!”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几人便来到另一处面积稍大的水潭边上,颜石急不可耐的吩咐几人四下散开,各自寻找。

片刻之后,乌小川终于发xiàn

了几株成熟期的赤焰花,想也不想便大叫一声:“颜师兄,快来这边,这里有赤焰花!”

颜石闻声非但没有表现出喜色,反而面色一沉似乎有些愠怒,目光谨慎的扫视周遭片刻,便摇头轻叹一声快步走了过去。定睛一看,乌小川身前的草丛中正挺立着三株枝茎纤长的赤焰花,每个植株上都顶着一朵巴掌大小赤红如火的花朵。

“果然是赤焰花!”颜石心中一喜,面色才稍稍松弛下来。

随后便拿出随身携带的木盒,右手二指一并,将那几朵赤花尽数剪了下来,小心翼翼的装在盒子里。采摘完毕之后正要起身时,不经意间向地面看了一眼,忽地面色一变。

“这是……不对!这是白睛兽的粪便和爪印!”

“白晴兽?”罗云闻言一呆,面现疑惑之色。

乌小川和牛大宝却是面色一变,白晴兽的大名他们可是早有耳闻,丹坞中的采药弟子们时常绘声绘色的向众人描述在这片大山中见到的种种奇虫异兽,这白晴兽便是其中之一,尤以凶悍好斗而著称,特别喜欢攻击进山采药之人。这种凶兽有着一口尖利的獠牙,前爪锋利如刀一身蛮力又极为强悍,奔跑速度尤其迅快,令采药弟子们颇为忌惮。

好在青木谷中这些采药弟子皆是修行之人,都有一身或强或弱的道法,就算偶尔遇到一两头凶兽,大都能够自行出手打发,真要深入一些险地寻找珍稀灵药,长老们便会派出一些实力高强的弟子同行,作为历练的同时也可以为采药人做保护和策应,确保万无一失。

听着乌小川和牛大宝这么一说,罗云才有了大致的印象,脑海中立时便浮现出一个活生生的凶兽形象,心中一紧,不禁下意识的向着四周打量起来,一脸的戒备之色。

颜石在左近略一查看,面色越发凝重,他又发xiàn

几处白睛兽留下的粪便,而且一处比一处更大,单看这粪便的大小便可猜知,这很可能已经不是普通的幼兽了。

他神色阴晴不定的皱眉思索片刻,怒色一闪向着乌小川厉声喝斥道:“你这该死的家伙到底有没有脑子,在这深山野岭之地怎么能如此大呼小叫?万一引来凶兽岂不是自找麻烦?”

乌小川面色一僵,心觉懊悔,一脸自责的拱手道:“嘿……小弟知错,还请颜师兄见谅!”

随即扭头向着四下望去,片刻后收回目光,又道:“幸好没有真的引来什么凶兽,不然就麻烦……”

话声尚未落定,密林深处忽然传过来一阵呼呼啦啦的响动,紧接着便是吧嗒吧嗒的兽蹄踏地的声音。

乌小川心头一沉话声戛然而止,颜石眉头一拧,目中浮现一丝寒意,几人不约而同的向那边望了过去。只见十多丈远处,随着阵阵异响的传出,高矮不一的草丛现出一阵波浪般的翻滚。几人大惊之余下意识的互望一眼,皆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惧之色。

还不待他们回过神来,密密麻麻的野草丛一阵左摆右摆,那道波浪已然冲到了数丈之内,距离众人越来越近,声势颇为惊人。一记嘹亮刺耳的兽吼声忽然响起,令几人心头皆是一震,那吼声狂野之极,充满了最原始的肃杀之意。

颜石看得冷汗直冒,咬牙切齿向着乌小川冷哼一声,随即将身一扭拔腿便跑,下一刻,他冷厉的声音才蓦然传来。

“快跑!还愣着作什么?”

罗云等人这才猛然惊醒,向颜石的方向拔脚追了过去。

乌小川边跑边叫:“师兄,快快祭出法器呀!”

颜石越跑越快,闻言怒骂道:“你想找死呀?能躲便躲,不要自找麻烦!”

乌小川心中一沉,略一失神之际忽地脚下一空扑通一声跌倒在地,因为先前冲得太猛,竟然扑楞楞的打了几个滚儿才停下来。起身之际前后一看不由心胆俱裂,颜石已远在数丈开外,身后草丛中那道宽大的波浪忽地一分为二变作两道,数头白睛长牙黑毛利爪的野兽排草而出现出身形,正是那白睛兽!

罗云见状暗呼不妙,瞬间刹住脚步,转身向着乌小川跑了过来,牛大宝略一犹豫之后,也跟着他返身而回,三人背靠背凝神戒备。

只这片刻间的功夫,便有两大三小五头白睛兽将他们围了起来,龇牙咧嘴低哮不止。转瞬过后,罗云三人和五头虎视眈眈的野兽便形成了僵持对峙的局面,密林之中忽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身后突然没了动静这让颜石略感诧异,但他并无任何喜色反而隐隐生出一丝惧意,停下脚步扭头一看,目光在两头体形健硕几乎快有一人之高半丈多长的野兽身上停了下来,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面色一变惊呼道:“竟然是成年白睛兽!”

他抬手摸了摸怀中的法器咬牙挣扎片刻,思来想去自知无法置身事外,无奈之下只得掉头回返。前方三人乃是因他而来,此刻正被野兽围困形势十分危急,倘若真的遭遇不测,就算他能孤身一身返回青木谷,长老们怪罪下来他也是担当不起的。

一头白睛兽瞬间便察觉到身后的响动,掉转身躯向着颜石望了过来,四蹄一动,便将其迎面挡了下来,身躯绷紧,发出粗重的喘息声。

包围着三人的四头白睛兽一阵低吼之后,便缓缓摆出一副攻击的姿态。

乌小川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惧之感,将心一横,低语道:“大宝,你来对付两头幼年白睛兽,我来挡住那头大的!”

牛大宝内心虽然极是畏惧,但眼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得咬咬牙点头道:“没问题!”

“罗云,你来对付剩下的那头小白睛兽,切记不要与它近身肉搏,实在不行有机会你就跑,跑得越远越好!”乌小川面现决然之色,他知dào

罗云修为浅薄,就算是一头未成年的幼兽,恐怕也不是他能对付的,但眼下也只好这般硬撑了。

罗云心头一热,重重点头道:“放心吧!”

乌小川摇头道:“我可能挡不了多久!为今之计只能撑一时算一时,只要颜师兄祭出法器击杀那头成年白睛兽,便能腾出手来助我们脱困了!”

罗云听得心头一沉,听这话中之意,白睛兽竟然极难对付的样子。

随即善意提醒道:“乌师兄当心!”

乌小川下意识的向罗云看了一眼,立时面色一变。

“罗云,你竟然没带兵器……”

吼!

便在此时一声狂暴的兽吼忽然响起,那头成年白睛兽猛然跃起半丈之高,向着颜石俯冲而去。

包围着三人的几头白睛兽也闻声而动,后腿发力一蹬,齐齐向前扑了过来。

第121章 密林混战

“小心!”乌小川大喝一声,猛然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却再也无力顾及罗云,身形一纵,便向着那头成年白睛兽迎击而去。

白睛兽阔嘴一张,亮出寒光闪闪的锋利獠牙,前爪一挥竟不闪不避的向着乌小川的长剑拍去。

啪!

一声怪响过后,乌小川身形一错险险避过了白睛兽的利爪,挥剑的右手却虎口一麻,险些将长剑脱手抛出,落地之后一脸骇然之色。这头成年白睛兽的蛮力比他想象的还要强dà

几分,只是随随便便的一记挥爪,便将他的剑势给破掉了。

他心呼不妙,再也不敢与其正面硬撼,身法剑法齐施,祭起了游击战术。

牛大宝大叫一声,将两头小白睛兽引到数丈之外,随即挥舞长剑回身一阵猛刺,试图出其不意杀个回马枪。岂料那两头白睛兽体型虽然略小了些,狡猾之处却不输成年巨兽,各自身形一扭,当即两下散开,随即兽躯一转,左右夹击而来。

“该死!”牛大宝怒骂一声,使出一套不知名的剑法,与两头幼兽缠斗在一起,以一敌二之下虽然暂时未落下风,却也没占得什么便宜。

数丈之外,颜石正赤手空拳面对另外一头成年白睛兽,却也不敢让它太过近身。那头白睛兽发出声声厉啸,前爪连拍带抓攻势十分凶猛。

颜石双手紧握,双拳之间青光频闪,每击出一拳,便有一道淡淡的青光呼啸而出,以迅快之极的速度轰向身前的巨兽。白睛兽虽然攻势狂猛,势大力沉,一时之间却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啊!”乌小川一时不慎被白睛兽一爪抓在身上,却也顾不得疼痛,大喝一声咬牙猛挥数剑将再次扑来的凶兽逼退。定睛一看,左肩之上袖袍开裂,三道寸许深的伤口赫然在目,鲜血汩汩而出,涌个不停。

颜石面色一沉,心叫不好。

这般僵持下去几人恐怕有死无生,他一人逃命自然不成问题,但总还要为三位师弟的生命担当责任。深山老林之中奇虫异兽甚多,眼前这几头白睛兽已经很难应付,再过一会儿,万一飘散的血腥味儿和呼啸搏杀的响动引来其他的凶兽,那更是雪上加霜,险恶之极。

真到了那种境地,恐怕他连自身的安全都无法保证,更不要说救助三人脱险了。

想到此处他目中厉芒一闪,纵身倒掠开去,随即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物件,口中念念有词,面现凝重之色。

白睛兽似乎察觉到什么异常,一时竟停下了攻击,一双硕大的兽目紧紧盯着两丈之外的颜石。

片刻之后,颜石双掌之间青光一闪,那个巴掌大的物件开始缓缓变大,仅仅一两个呼吸的功夫,便化为一张两尺多长的乌黑色弓箭!

颜石面上喜色一闪随即换上满脸狰狞肃杀之意,左手紧握乌弓,右手扣住青光闪动的弓弦,凝神发力一催,一股凌厉迫人的气势顿时弥漫开来,瞬间便罩定两丈之外的白睛兽。

白睛兽似乎感受到这股凌厉气势所隐含的强dà

威胁,低吼一声,周身毛发根根直立,紧绷的身躯蓦然一抖,四蹄发力向前猛冲而出,竟然抢先发起了攻击!

罗云虽然只是青木诀三层修为,却本就有着一身不弱的武功,两者结合之下,面对一头幼年白睛兽的攻击,竟也算是应对自如。不过他可丝毫不敢大意,眼前的对手可是噬血如命毫无灵性的凶兽,而且又是乱战之局,万一哪处战团稍有闪失,相邻之处立时便会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

在这种心有顾忌的状态之下,心神受扰自然是难免的,他一边与面前的白睛兽缠斗,不时还要留神乌小川和牛大宝那边的情形,对于身后颜石的战况却是全然无法顾及。实jì

上,倘若颜石都无法抵挡白睛兽的攻击,他们三人就更加难以脱险了。

他有青罡剑盾护身,又施展出青罡剑qì

将白睛兽挡在一丈之外,那头白睛兽虽然凭借矫健的身形和惊人的速度屡屡向他发起冲击,却始终无法迫近其身前。反而仅有的数次近身却都被罗云发出的剑qì

所伤,前肢和额头处皆被划出几道口子。开裂见血的伤口,反倒是更加激发起了白睛兽的凶性,一时之间狂意大发,向着罗云发起了更猛烈的冲击,一人一兽短时间内竟无法分出胜负。

罗云扫视战局心念电闪,倘若再这么下去,真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他也只能动用压箱底的保命手段了,否则的话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几位师兄被野兽吞噬。

数丈之外,眼看着那头成年白睛兽迎面冲来,颜石不惊反喜,右手发力向后一拉,乌弓瞬间被拉成满月状。他正要松开右手将箭射出之时,前方的白睛兽忽然血口一张发出一声惊人的咆哮,与此同时,一股狂风自平地上猛刮而起,丈许方圆之内野草狂摇,断叶纷飞。

颜石视线受阻,暗呼不妙,本能般的将双目微微一闭旋又睁开,仅仅这眨眼间的功夫,白睛兽已然狡猾之极的沿着一道浅浅的弧线绕到右前方,前冲之势愈发迅快,大嘴一张向着颜石扑咬而来。

颜石反应也着实不慢,上身一动瞬间便调整箭尖对准了前方的黑影,随即右手微微一松,一道青色光箭便向着飞扑而来的白睛兽疾射而去。

光箭所过之处纷飞的断叶纷纷化为尘屑瞬间飘散,那道光箭转瞬便击中了目标,白睛兽惨叫一声扑通跌落地面,挣扎了几下便没了动静,似乎是死透了。

颜石踏前一步,准bèi

略作查看,却听身后又传来一记痛呼之声,心头一紧急忙转身向那处冲去。

此时,乌小川和牛大宝二人已然是摇摇欲坠之态。

乌小川一人独斗成年白睛兽本就是赶鸭子上架,虽然使用游击战术仍是极为勉强,左肩右肩和一双手臂之上开了十多道血口,眼看着随时都有可能命丧兽爪之下。牛大宝也好不到哪里去,先前还能力敌二头幼兽不落下风,可时间一长,野兽体力充沛的优势便尽显无遗,牛大宝却渐渐有些气喘吁吁,力疲不支了,先前还被兽尾抽在脸上,半边脸肿得老高。

罗云面对一头幼兽还有攻有守,尚能支撑的样子。

颜石目中厉色一闪,手执青光闪烁的乌弓向着形势危急的乌小川大喝一声:“退后!”

乌小川蓦然一惊,随后心中一喜,用尽最后的力qì

向后抽身疾退,白睛兽哪里肯放过这即将到口的猎物?兽躯一动紧追而来。

颜石觑准机会,右手猛然一松,青色光箭划出一道耀目光芒,转瞬便从高高跃起的白睛兽脖颈处一穿而过。兽血喷洒而下,白睛兽巨大的躯体惨惨摔落在乌小川身前,抽搐片刻之后便气绝而亡。

罗云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内心一阵翻滚,颜石手中的乌弓竟然与他的银蛇弓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这令他颇为震撼。

回过神儿来的乌小川也顾不得擦去脸上的血渍,勉强换上一副感激之色,显然还未从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搏杀中挣脱出来,向着颜石抱拳一拜。

“多谢颜师兄救命之恩!”

颜石冷哼一声,却顾不得多做什么回应,急忙将法力一撤收起乌弓,随即向着牛大宝那边纵身掠去,人还未到两道青色拳影便已先一步呼啸而出。两头幼兽躲闪不及,分别被击中头部和腹部,惨叫声中倒跌出一丈之外,起身之后似乎知dào

眼前这对手不同寻常,怪叫一声扭头便跑,瞬间投入浓密的野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颜石自然也无心追击什么,冷冷扫视周遭,却见罗云仍在和最后一头幼兽缠斗,不禁面色一沉。

“废物!”

他张口怒骂一声便欲举步踏出,却见罗云右手变指为掌,暴喝声中一掌拍出。

一声闷响过后,那头幼兽被凌空击飞到一丈之外,挣扎着站起之后已知不妙,只是哼哼两声,便屁股一扭钻进草丛中远远遁走了。

颜石目中讶色一闪,似乎有些意wài

,沉吟片刻之后仍是摇了摇头,双手一抱板起了脸。

牛大宝走上前去将一脸后怕之色的乌小川扶了起来,随后又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助其吞下,这才面色稍松,拍了拍胸口转身向着颜石望去。

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然瞳孔一缩,面色大变。

“那头……”牛大宝面颊肿胀口齿不清,只是下意识的抬手向着颜石身后指去。

颜石不明所以,内心颇为纳闷,一脸愠色道:“什么‘这头那头’的,说清楚些!”

牛大宝脸色涨红,急得满头大汗,却仍是支支吾吾口齿不灵。

罗云皱眉向那处望去,结果亦是面色一变。

三丈之外,先前被颜石击倒的那头成年白睛兽竟然并未死去,不知何时已然站了起来,一双兽目泛着道道血丝,身躯紧绷如蓄满势头的弓箭,在罗云怔愣的目光之下,向着颜石猛扑而来!

第122章 救险

颜石心头一紧察觉不妥,蓦然转身后望,立时吓得魂飞魄散。

这片刻间的功夫,那头白睛兽已然扑到他的身前,此刻已高高跃起,大张的血口之中獠牙闪亮如刀,直奔他的咽喉咬去!

白睛兽来势太快,体型又大,仓促之间他已是躲闪不及,就算勉强躲过咽喉要害,头部仍是暴露在白睛兽的尖牙利爪之下。他虽然有青木诀六层的修为在身,可毕竟还是凡人之躯,这一下若是被咬在实处必定是有死无生,立时就要送命。

电光火石之际,颜石身躯猛然后仰,同时猛催青木诀,试图用周身法力保住一命。

可白睛兽反应更是敏捷超常,粗壮的右爪微微一抬,随即向他猛抓而下。

嘭!

闷响声起,颜石的后背结结实实的撞地面上,此刻再也避无可避,心弦欲断,面如死灰!

“不……”

不甘就死之下只能发出一声怨怒之极的厉啸,随即双目暴睁,心呼死矣!

便在此时,异变突生!

林地之间光芒一闪,一道刺目之极的银光骤然亮起旋又隐没,眨眼不到的功夫再次亮起时,竟已从白睛兽健硕的身躯之中洞穿而过,化作一道闪电般的银光远远射入密林之中。

银光消散之际,刺耳的利啸才堪堪响起,紧接着便又迫不及待的敛去。众人眼中还残留着那道断断续续的银线,白睛兽的身躯忽地轰然炸裂开来,片片血肉四散横飞,残尸在空中翻滚几圈之后跌落三丈开外,落地之时已成破烂的不像样子。

“……不!”

颜石双目大睁,厉啸声却戛然而止,一脸劫后余生的不可思议神情,片刻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大叫一声弹身而起。

“我竟然没死!太好了,哈哈,太好了!”

片刻之后,回过神来的三人不约而同直愣愣的望向另一侧的罗云,他正手执一张二尺来长的银弦小弓。定睛之时,弓弦上的银光一溃而灭,弓身之上随即乌光一敛,竟变作寸许之长!三人均是瞳孔一缩,面现震惊之色。

颜石更是心头大震,惊讶得半天都合不拢嘴,少顷才发出一声惊呼。

“乌木弓?竟然是乌木弓!”

颜石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惊骇不已的望着罗云,神色复杂之极。

“你怎么会有乌木弓?”片刻之后,颜石涩声问道。

罗云抿了抿嘴却并未正面回答,看着眼前三人尤其是颜石的强烈反应,面上掠过一丝无奈之色,右手微握将银蛇弓缓缓收在怀中,轻轻叹息一声。

心念转动,淡淡说道:“颜师兄没事便好。”

乌小川和牛大宝对视一眼,各自张了张嘴,却都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颜石面容上异色一闪,方才那生死一线的危机感已经尽皆被他抛之脑后,此刻盘绕在他心头的只有被罗云收在怀中的那张神奇的小弓,照方才击杀白睛兽的情景来看,那张小弓的威力似乎还在孙师兄的乌木弓之上,这更加让他觉得难以置信!

一个投身青木谷才十多天,修为低下的普通弟子,怎么可能拥有此等强dà

的法器?

“你的乌木弓……是怎么来的?是长老所赐,还是哪位师兄送的?”沉吟片刻之后,颜石双目微眯面色一正,再次开口问道。

颜石这般紧追不放,直让罗云眉头微拧大感窘迫,内心之中也生出些许懊恼之意。

方才的情况危险至极,他若再不果duàn

出手,此刻颜石怕是早已魂归冥府命丧当场。谁料此人方一脱险便追问起了银蛇弓的来历,似乎还自恃师兄的身份一副不知近退的样子,实在让他很是无语。

罗云皱眉暗叹一声,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对面的乌小川眼珠一动忽然向他点点头,随即便走到颜师兄身前,压低话声悄然开口。

乌小川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甚至有些闪烁其辞,不过这密林之中本就极为幽静,加上罗云灵堂超常甚至都不用凝神细听,便听到了一些断断续续的言辞。

“……朱九师兄,原本……陈师兄……”

罗云不用细听便已猜了个大概,心头微微一松,暗道这乌小川果然心思灵巧,见场面有些尴尬便主动上前替自己解围起来。

一开始颜石还眉头微皱一脸不悦之色,似乎对乌小川的举动颇为反感,仅仅片刻之后,他的面色却变得有些僵硬起来,随后目中异色一闪,神色变得有些暧昧和古怪。乌小川悄声说罢,便神色一松的向后退出几步,仍然与牛大宝站在一处。

颜石面色古怪的盯着罗云看了几眼,轻咳一声掩去尴尬,摆了摆手道:“哦,方才真是危险之极,若非罗师弟及时出手,后果实在是不堪设想,颜石在此多谢师弟了!”

“嘿,颜师兄不必如此,我等皆是同门,换作是谁都会这样做的!”罗云面色一缓,拱手这般说道,心中的懊恼之意也消退了大半。

随即又转头向着乌小川望去,微微拱手表示感谢,乌小川则是笑脸相对轻轻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几人又在水潭附近略作搜索,却再也没有发xiàn

赤焰花的踪迹。

“方才打斗的声响和白睛兽的残尸兽血很快便会引来其他凶兽,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颜石面色凝重,向着三人这般说道,随即身形一展当先向前掠去。

“我们走!”

乌小川点点头,随后三人便展开身形,紧追在颜石身后远远离开了这处水潭,不大一会儿功夫,便遁出了密林地带。

大半个时辰之后,几人来到一处野草覆盖的土石坡前。四人快步登上缓坡,举目四下眺望,前方是一片连绵起伏的丘陵地带,高矮不一的野草在微风吹拂之下摇摇摆摆忽隐忽现,颇有意象。

颜石扫视周遭,片刻之后大手一挥,便带着几人向右前方快速掠去。一顿饭的功夫过后,几人在一处狭长的山谷上方停住了脚步。

罗云站在一块巨石边缘低头俯视,发xiàn

这片山谷宽不足百丈,深度只有十余丈上下,内中乱石处处却罕见草木,整个山谷约摸有数百丈长的样子。

颜石凝神俯视前方的山谷,片刻后眉头微微一皱,面现一丝疑惑之色,一副犹疑不定的样子。

随即喃喃自语道:“按照那位采药的师弟所说,此处应该便是血兰花的生长之地了,不过……”

乌小川见状神色一动,开口道:“颜师兄,有什么不对劲吗?”

“嗯,地形似乎有些差异。”颜石抬头看了看周遭的地势,又低头将山谷扫视一遍,这般说道。

“那怎么办?”乌小川面现一丝失望之色,抬头看了看天,日头已经开始西斜。

颜石面色一冷,咬牙道:“看这处山谷的地势似乎也差不多的样子,既然来了就不能轻易离开,万一错过了,不知又要走多少冤枉路!”

“血兰花?”罗云听得心头一动,忽地想起在《青木药典》上曾经看到过这个名字。按照药典上的描述,这种药草不仅能够增强血气,改善体质,更能帮zhù

修道之人凝固体内精元,是一种颇为珍贵的药草。其大多生长在干燥少水之处,眼前这山谷中的地貌的确符合这种要求。

乌小川面色微微一松,一脸希冀的看着眼前的山谷缓缓点头。

“走,我们下去看看!”颜石大手一挥,随即将身一纵,踏着陡峭的谷壁飞掠而下。

乌小川和牛大宝却没有他这么潇洒,虽然也是身形齐展,却不免有些小心翼翼寻了几处较为平坦的巨石三纵两跃才落到谷底。反而是罗云自恃轻功了得,加上自小在山里野惯了,倒是比他二人先一步来到了谷底。

几人一字排开,踏着光秃秃的大小石块快速的向前搜索着,在将整个山谷搜索过半之时,终于发xiàn

了两株通体鲜红如血的低矮野花。

罗云喜色一闪,轻呼一声:“血兰花!”

乌小川和牛大宝先后围拢过来,颜石也应声靠了过来,俯身一看却换上一副失望之色,因为这两株血兰花实在太小了,距离孙师兄所需yào

的数量还相去甚远。

颜石皱眉低叹道:“的确是血兰花不假,可惜只有两株,而且还这般娇小。”

罗云略一沉吟,抬头向前望去,片刻后沉声道:“颜师兄莫急,按照药典所说血兰花极少单独生长在某处,说不定前面还有,咱们再找一找吧!”

“嗯,只好如此了。”颜石伸手采下两株血兰花之后,便起身向前走去。

前行片刻谷壁渐渐收窄,似乎已到了山谷尽头,岂料地势将尽之时山谷却拐了一个弯儿,又现出另外一断百余丈长的山谷来。几人不约而同的互望一眼,均是眼前一亮,面现兴奋之色,接着便继xù

搜索前行。不过,直至他们走到这段山谷的尽头,也没有再找到任何一株血兰花。

看着山谷尽头那片颇为茂密的野藤几人不禁大为泄气,如此一来,这趟山谷之行岂不是要空手而回了?

第123章 变异血兰花

颜石面色黯然,显然是大为失望。

而乌小川和牛大宝则是喜忧参半,因为此时已然天过正午,就算找不到血兰花他们也要尽快动身回返了,以他们几个的实力还不敢贸然在深山之中过夜,这种念头令二人心头稍松。忧的则是这般回去孙师兄必定不会满yì

,肯定还要吩咐他们再来一趟,到时候还是免不了往返奔波以身涉险,一念及此,二人心中的颓丧之感愈发的浓重了。

罗云注视着眼前那纵横交错爬满谷壁的野藤,灵觉微微一动,似乎察觉到一丝异样。随之凝神感受,面色渐渐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片刻之后他神色一动,终于发xiàn

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举步来到野藤前方,一股微不可察的凉风拂面而来,间中还夹杂着一丝略带腥味儿几乎淡不可闻的奇异香气。

身后三人见他这般举动倒也没有太过在意,都是一脸茫然的扫视着周遭,黯然不语。

罗云轻轻抬起右手挡在面前,那股细微的凉风便消失不见,手背上却传来一股凉丝丝的感觉。将手放下之后,那股凉风再次拂面而来,他面色一振凝神侧耳倾听,片刻之后终于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这野藤之后竟然不是断壁,而是一片空旷的所在!

罗云伸手扯住几根藤条,发力向下一拉,原本密不透风的野藤忽然变得稀疏起来,与此同时一股凉风从藤条的间隙之中吹拂而出,藤叶微微振动,随之发出轻微的呜咽之声。先前那丝略带腥味儿的异香在这一刻蓦然扑鼻而来,后面三人闻到这股香味儿纷纷精神一振。

颜石面露奇色大步奔了过来,此时罗云又扯下几根藤条,眼前的光线变得愈发明亮起来,这片藤条封闭的山谷尽头处,似乎别有洞天的样子!

乌小川和牛大宝面色一喜,接着抽出身后长剑,左挥右砍斩下一片藤条,开出一个两人多宽的通道。颜石抢先举步入内,罗云等人也紧随其后跨了进去,定睛一看,眼前竟又是一片山谷,只是原本在野藤的遮掩之下颇为隐蔽,极难被人发xiàn



下一刻,几人却纷纷面露震惊之色,前方不远处是一片鲜红如血的赤色花海,其中生长着密密麻麻数之不尽通体血红的异花,看样子足有数亩方圆。

几人纷纷展动身形,片刻后便来到赤色花海边缘处。那股腥香气息越发浓重,甚至浓重的有些过头,令人闻之欲呕,五脏六腑都生出一股躁动之感。

罗云面色一变不禁心头骇然,凝神催动青木诀敛息闭气,将那片腥香气息隔绝在外。

转头一看,身旁几人同样面现惊骇之色,随即二话不说纷纷手中结印,凝神催动体内法力抗衡着那股怪异的气息,转瞬已将躁动不安的气血压制下来,气息稍定之后便俯下身细细打量着身前的赤花。

罗云俯身一看,这些赤花与早前在外面的山谷中发xiàn

的血兰花极为相似,却又有所不同,非但茎叶更为粗大,每一株顶端更是生有两朵拳头大小的花朵,在日头照耀之下放射着妖艳的红光。

他凝神思索片刻,眉头微微皱起,内心充满疑惑。《青木药典》中似乎没有与之相关的记载,这让他不禁心头犯起了嘀咕,一时难以确定这到底是不是血兰花。

片刻后扭头一看,乌小川和牛大宝二人同样是一副疑惑不解的神色。颜石蹲下身来随手拔起一株,拿在手中细细翻看,片刻之后目光一闪,面现激动之色。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变异血兰花?”

罗云闻言一呆,莫非血兰花这种药草竟然还有变异一说?

“没错!”颜石忽地大叫一声,面现狂喜之色,放声大笑道:“哈哈哈!这正是传闻中的变异血兰花!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罗云三人颜石这般反应,愈发疑惑起来,乌小川皱眉问道:“这变异血兰花与普通血兰花有何不同之处?师兄为何这般欣喜?”

颜石深吸口气镇定心神,却仍是难以压下面上的狂喜之色,凝神说道:“这变异血兰花的功效比之普通血兰花要高出数倍,是极为难得的药草。我们多采一些回去,必定能让孙师兄大喜过望的!”

“那这变异血兰花究竟是如何产生的呢?”罗云看着那片花海忍不住插言道。

“这可难说的很!”颜石心情大悦,想也不想便应声说道,随即伸出右手,在身前地面上抓起一把泥土,瞪视片刻兀自点头不已。

“我明白了!这变异血兰花之下乃是一层厚厚的腐土。看这片血兰花的长势,此处必定封闭已久,长年累月下来,血兰花枯萎的茎叶和花朵年复一年都融入泥土之中变成养分,这片血兰花的长势才会越来越旺盛,最终在不停吸收同类药草精华之下,才生长出这种变异药草!”

罗云等人听得目瞪口呆,良久之后才纷纷点头不已。

颜石将右手一摊:“你们看!”

众人举目望去,只见颜石手中的泥土竟然呈现暗红之色,随着其五指发力重重一握,潮湿松软的泥土之中竟然渗出数滴乌红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指缝滴落下来,看上去犹如粘稠之极的血液一般!

“原来如此!”罗云暗中稀奇不已,此时方知《青木药典》上记载的那些东西只是一成不变的旧律,而现实中的情况却往往会因为天地间的造化而产生奇特的异变,这倒真令他大开眼界,增长了见识。

颜石起身看了看天色,沉声催促道:“快些动手吧,将这几个袋子装满,我们就立即动向返回宗门!”说罢将几个小袋子分别塞到三人手里。

众人连连点头,随即便俯下身来开始采摘变异血兰花。眼前的药草如此之多,单是那拳头大的花朵便已是取之不尽,他们略一商量便直接放qì

了那些茎叶,转而专心采摘那些花朵。

轰!

正当他们兴高采烈的准bèi

大肆采摘之时,花海另一头的深谷之中忽然传来一记沉闷的怪响。

几人心头一惊,不约而同向前望去,左右扫视一番却并未看到任何异常之处,凝听片刻,山谷之中一片寂静,再无异响传出。

颜石甩了甩头,把刚刚摘下的几朵血兰花塞进口袋,大声催促道:“还愣着干什么,快些动手采摘,别误了回去的时辰!”

几人闻言一凛,这才回过神儿来,准bèi

继xù

采摘血兰花。

轰!

正准bèi

下手之时,一记闷响再次传来,这一次竟然比先前那声更为清晰,也更显沉闷,令人不由得心生压抑之感。

轰!

轰轰……

沉闷的异响接连传来,扰得几人心绪不宁,听那响声,似乎正有什么东西朝着这边快速的接近着。

颜石停下手凝神注视前方,忽地面色一变,惊呼一声道:“不对!”

乌小川和牛大宝二人亦是心头大骇,这越发强烈的声声闷响犹如一记记重锤敲在心头一般,令他二人心头滞闷,说不出的难受。

罗云更是没来由的寒毛直立,心生警兆。

颜石面色阴晴不定的注视前方,片刻之后面色变得苍白无血,强忍着心头的惊惧,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这……这似乎是啸天虎的声音!”

“什么?”乌小川顿时心头一惊,被吓得面无人色,这啸天虎可是一种低阶灵兽,其性情之暴烈,实力之强悍远远不是白睛兽能比的。

“怎么办?”

颜石怒哼一声,面现一丝无奈之色,咬牙道:“此等凶兽实力强悍,性情凶猛暴烈,我们根本无法抵挡,为今之计只有先行回谷将此处情形禀告孙师兄再说了。至于这些变异血兰花我们倒是不用担心,毕竟它们能在这里生长这么久,应该不会轻易被破坏的。”

沉闷的吼声越来越近,众人站立之处的地面上都传来阵阵轻颤。

“还愣着做什么?快走!”

颜石一声催促,便当先向着那处长满野藤的入口处奔去,余下几人也施展身法,猛催法力疾步跟上。

众人才刚刚掠出数丈之远,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吼,整个山谷之中的空气猛然一阵剧颤。大片的变异血兰花在这股强烈至极的震颤之力下纷纷化为碎粉,在花海上方形成一片诡异之极的赤红色浓雾,一股狂风毫无征兆的凭空刮起,那片赤色浓雾便在风力的吹送之疯狂翻滚着向前方几人猛扑而去。

颜石回头一看登时惊骇欲绝,惊叫一声:“血兰瘴气!”

随即脚下发力越奔越快,同时大声喊道:“大家不要聚在一起,分头逃命,出了山谷之后听我信号再行聚集!”

这头啸天虎果然已经通灵,其草泽霸主的天赋初步觉醒,已经拥有了一些简单的驭使山风地气的本领,此时竟然驱动狂风卷挟着无数变异血兰花的精气向众人发起了攻击。不过直到此刻,他们几人就连这头啸天虎的虎毛也没看到一根,就已经被逼迫得如此狼狈,若真是到了近身相搏的地步,哪里还能保得住小命?

第124章 血兰之精

原本聚在一起的几人此时一哄而散,各自向着不同的方向掠去,但最终的目的地却只有一个,那便是先前那处野生藤条覆盖着的两人来宽的出口。

赤色浓雾在狂风的裹携之下以惊人的速度弥漫开来,片刻间的功夫便已充斥了小半个山谷。

颜石身形最快,抢先从出口飞掠而出,又向前疾奔数十丈才驻足转身向后望去,见那团血兰瘴气涌到谷口附近之后便开始徘徊不定,却始终没有从谷口冲出,这才心头略松。不过此处既然有啸天虎这等存zài

,自然不是什么安全之地,停留这片刻间的功夫,乌小川和牛大宝也分别从谷口中穿了出来,一副后怕不已的模样。

二人迅速来到颜石身前,乌小川稍稍定神,左右一看便愕然问道:“罗云呢?”

颜石面色凝重,轻轻摇头。

“怎么还没出来?”乌小川心中一紧,面露焦急之色望向那片野藤遮掩的谷口。

几人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原地等待片刻,只听啸天虎那雄浑霸道震人心魄的怪吼声越来越近,却迟迟不见罗云出谷。

乌小川急道:“颜师兄,眼下该怎么办?我们回去找一找吧,万一罗云被困在血兰瘴气之中再遇上啸天虎,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颜石皱眉思索片刻,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是不知dào

这血兰瘴气的厉害,莫说我等这般修为,就算是内门那些修为高强的师兄们也不敢轻易深入其中。如果长时间困在里面,被那些充斥其间的血兰之精侵入体内的话,初时会血流加速,继而血脉大张,接下来周身法力便会失去控zhì

在体内狂奔乱窜,最终结果便是经脉爆裂七窍流血惨死当场!”

乌小川听得面露惊容,心头剧颤,定定的望着那处谷口,内心越发焦急。

片刻之后,随着又一声狂暴之极的虎啸声响起,徘徊在谷中的赤色浓雾终于开始从谷口中溢出,并在狂风吹拂之下快速的向着几人立身之处飘来。

颜石猛一咬牙,面现决然之色。

“事已至此,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走!”

乌小川和牛大宝虽然内心惊惧,可还是十分担心罗云的处境,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向着血兰瘴气涌出的方向大声呼唤着,不过却完全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二人心头渐沉之时,赤色浓雾忽然加速涌来,眼看着就要将他们罩在其中。

颜石前掠丈许脚步一顿,回头一看当即怒声喝骂道:“还在犹豫什么?再不走都得死在这里!”

乌小川和牛大宝互望一眼皆是摇头叹息不已,片刻后只得咬咬牙向着谷口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满脸无奈的收回了目光,身形一展,跟在颜石身后快速离去。

……

山谷之中赤色浓雾疯狂涌动翻滚不定,几人分开之时罗云拖在最后,走得稍稍慢了些立时便被铺天盖地的血兰瘴气笼罩而下,视线被阻之下竟迷失了方向。待他回过神来四周已尽是赤色浓雾,完全看不到别的东西。狂风呼啸之下,外间的一切也是皆不可闻。

他内心一阵骇然,大惊之下便欲张口呼喊,岂料方一吸气,那浓重之极的血兰瘴气便顺着他的呼吸侵入肺腑。转瞬之后,他便感到心头一阵狂跳,周身经脉为之猛然一涨,血液开始加速狂涌。紧接着,浑身上下便传来阵阵刀割针刺般的剧烈疼痛,几乎让他昏厥过去。

罗云骇然大惊,头脑中却还保持着一丝清明,强忍着剧痛催动青木诀敛息闭气,将躁动的气血缓缓压下。片刻后疼痛稍减,他又试着将侵入体内的血兰瘴气迫出体外,岂料那些瘴气早已融入其血脉之中,根本无法驱除。

赤色浓雾越来越浓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罗云立身之处几乎已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他知dào

这般下去必定不是办法,不过身后那沉闷的吼叫声越来越近,他也只能暂时躲避起来。此时大半个山谷尽皆笼罩在赤色浓雾之下,他完全无法分辨方向,便将心一横,仅凭感觉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探去。

忽然之间地面一阵颤抖,一股劲风狂涌而来,浓重的红雾为之一阵剧烈翻滚,罗云大惊之下本能般向后倒退数步,抬眼一看,竟然看到一条粗如腰身的巨兽前肢擦着他的前胸一掠而过,他还未反应过来,又有一条更为粗壮肢体也随之掠过,看样子似乎是一条后腿。两条兽腿上道道黑黄色斑纹散发着淡淡的白光,在浓雾之中一闪而逝,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罗云惊魂甫定,片刻之后待那股劲风去得远了,便壮了壮胆子继xù

向前走去。

走不多时,体内的血脉又开躁动起来,这一次任他怎么催动青木诀也完全没有效果,周身经脉又开始隐隐作痛,令他心呼不妙。

咬牙前行片刻,他再也无法忍受那股疼痛,忽地心念一动将那颗紫血玄灵珠取了出来。凝神向其注入一道真元,片刻之后圆珠微微一颤,通体光芒一闪,便化出一片圆形光幕,将半丈之内的浓雾一驱而散。

罗云这才松了口气,大口的喘息起来,有这颗紫血玄灵珠护身,他一时半会儿倒也不用担心什么。不过这荒山野岭毕竟不是久留之地,若是日头落了山天色一黑,就算红雾散去他恐怕也很难走出这片深山。一念及此,他的心中又充满了无尽的焦虑。

略一走神之际,眼前忽生异变!

手中圆珠毫无征兆之下突然豪光大放,半丈之外的赤色浓雾在这光芒照耀之下纷纷向着圆珠狂涌而来。罗云不明所以登时被吓了一跳,若是连这颗圆珠都无法抵挡那些赤红雾气,那他可就完全没有办法脱身了。

转眼之间,滚滚而来的赤色浓雾竟被圆珠吸入其中,片刻之后,圆珠光芒更盛。罗云右手持珠匆忙撤回真元,可那些赤色浓雾却依旧不停的狂涌而来,圆珠表面光芒丝毫不减,直令他大感疑惑。

不大一会儿功夫过后,他只觉右手微微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定睛一看,竟是几滴血红色的液体自圆珠表面缓缓渗出,随后滴在他的手上。抬手去擦之时,却觉右手一麻,那几滴红色液体竟然轻轻松松透过他的皮肤,渗入到了他的手臂里面。

罗云微微一惊,凝视自察之下发xiàn

仅仅这片刻间的功夫,那几滴红色液体便已融入到了他的血脉之中,再也无从分辨的样子。这种怪异的状况令他眉头大皱,心头略感不安。沉吟片刻,索性盘膝就地坐了下来,激发青木诀,凝神催动起了体内的真元。

仅仅一个周天过后,便发xiàn

了一丝不同寻常之处。

他的青木诀才刚刚修liàn

到小成境界不久,原本体内真元已然达到一个瓶颈,可就是这几滴红色液体融血脉中之后,他再次催动青木诀之时,竟发觉真元似乎凭空壮大了一丝,而且运行速度略胜从前。这种变化虽然极为轻微,却是实实在在没有任何疑问。

令他更加感到疑惑的,便是体内的真元数量并没有增长,就只是凭空壮大了一丝,相应之下,他感到自己的力量似乎也在隐约之间出现了一丝增长。片刻之后,他将内观的灵觉撤回,确认体内并没有其他异常之后,便再次催动起了青木诀。十个周天过后,他终于确信先前那种感觉并非是幻象,而的的确确是真实的存zài



不管那几滴红色液体是什么东西,总之是从那些蕴含着浓重血兰花精气的红雾之中转化而来,似乎对修行大有助益的样子。罗云略一琢磨便将内心的顾虑完全抛掉,片刻之后再次祭起那颗圆珠,催动青木诀向其中注入一道更加粗大的真元。

顷刻之间,圆珠之上光芒大放,周遭的赤色浓雾再次疯狂翻滚起来,以远胜先前的势头争先恐后向着圆珠狂涌而来。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圆珠表面又开始渗出那种红色液体,这一次似乎更为粘稠一些,不过仍是毫不费力的便穿过皮肤,融入到他的经脉之中。与此同时,他凝神催动着青木诀,驱动着体内真元在经脉之中狂涌不停。

这般过了将近大半个时辰之后,山谷之中的赤色雾气渐转稀薄,不多时便在山风的吹拂之下渐渐散去。

罗云已记不清楚到底吸收融合了多少滴红色液体,只知dào

自身气海变得浓郁之极,丹田之内真元的凝实程度也远胜先前,凝神内观之下,似乎都能听到真元在经脉中奔流涌动而发出的隆隆之声。

罗云睁开眼睛,双目之中微微放射出一缕慑人的精芒,转瞬之后却又一敛而起,随即便消失不见。抬手一看,右臂之上竟然浮现一层淡淡的红润之色,再看左臂也是如此。凝神细嗅之下,周身竟然散发着一股淡若不见的奇异香气,这股味道有些接近血兰花的气息,却少了那股腥味儿,令他生出一种心旷神怡的怪异感觉。

第125章 血元丹

他举目四望,发xiàn

自己竟身处山谷腹地的花海之中,先前闷头前行竟是走反了方向。好在那头啸天虎此刻已然不知去向,否则的话,他可真是要大祸临头了。

此时已是午后时分,他默默盘算着时辰,就算全力赶路恐怕也要到深夜才能回到青木谷,不觉暗暗叫苦。

为今之计,还是要尽快走出这片深山才好。

罗云本想再采摘一些变异血兰花,这等珍稀药草采回去必定会有些用处,倘若颜石问起来他也好交待一些。可他遍观远近,发xiàn

原本生机勃勃的花海此刻已然变作一片废墟,入目之处,满地尽是残损的茎叶,在先前那股狂风的搅动之下,血兰花尽都变作碎粉,跟地面上的泥土混在了一起再也无从分辨。

罗云眉头大皱,无奈之下只得长叹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知dào

不宜再作逗留,身形一动,片刻之后便遁出了这片山谷。

出谷之后,他前行片刻便发xiàn

了乌小川留下的记号,知dào

几人已然先行返回青木谷,这才放下心来,当即不再迟疑,全力施展迭风术向着来路疾掠而去。

一路遁行之下,他惊喜之极的发xiàn

,自己的迭风术竟然又有所精进,明显比来时的速度要快了一线,一时之间倒也无暇细想,仍是全心赶路。

罗云回到青木谷之时,天色才刚刚黑了下来。此时身疲力累也顾不得其他,便直接回到了自己的石洞之中,摸出一颗五谷丹和着凉水吞下,便闷头睡去。

……

半个时辰之后,距离四十九号石洞不远的一面山壁下方,颜石、乌小川和牛大宝三人从孙师兄的住处走了出来。

虽然他们采回的赤焰花和为数不多的几朵变异血兰花令孙师兄颇为满yì

,但除了颜石表现得稍显轻松,略有一丝兴奋之外,乌小川和牛大宝二人却丝毫也高兴不起来。

刚才在石洞之中,孙师兄一直在说着药草和炼丹的事情,对于罗云滞留深山吉凶未卜一事,倒显得毫不在意,只是眉头微微一皱便换作一副冷漠神色,对此不再理会,紧接着又将话题转移到了炼丹上。

这种状况倒让颜石有些犯难,不过见孙师兄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他沉默片刻念头一松,便也不再去想。乌小川和牛大宝则十分担心罗云的安危,心中充满了担忧。

前行片刻,乌小川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

“颜师兄,罗云孤身一人留在深山之中,万一要是遭遇什么不测,那可如何是好?”

颜石面色微沉,心头一凛,片刻后摇头说道:“为今之计,也只能希望老天保佑,但愿他能逢凶化吉了!”

话虽是这般说,可他自己都知dào

这种可能性着实不大,身处血兰瘴气之中同时还要面对啸天虎这等强dà

灵兽的威胁,无论怎么想罗云脱险的可能性都不会太大,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渺茫。

乌小川长叹一声,内心的担忧更重了些。

“对了,孙师兄特意交代下来,叮嘱我们千万不要向任何人透露此次进山采药的事情,尤其是罗云与我们同行一事,更是不能走露分毫。至于他能否走出那片山谷,等过个两三日再议不迟!”颜石心头一动,忽然想起孙师兄的密授,便这般向二人叮嘱道。

乌小川和牛大宝听得心头一寒,沉吟片刻,无奈之下只得默默点头。

片刻之后,三人便各自走回自己的住处,却懵然不知罗云已经返回丹坞,此刻早已进入了梦乡。

……

次日,罗云早早便已醒来。

起床之后精神百倍,略作洗漱之后便投入到了青木诀的修liàn

之中。一炷香的功夫过后,两道粗大的灵风在其石洞之外盘旋而下,声势颇为惹人注目。

颜石刚刚走出石洞,站在一处山坡上眺望远近,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罗云住处,立时便是一惊!

“灵雾化风!竟是罗云这小子!”颜石心头略松,面上喜色一闪便欲举步踏前,转瞬却又停了下来,目光闪烁沉吟片刻之后,身形一转向着另一处石洞奔去,看那方向正是孙师兄的住处。

……

半个时辰之后,石洞之外响起一声轻咳,朱九不知何时来到了四十九号石洞之外,此刻正双手倒背,仰头静静的看着石洞上方那两道粗大的灵风,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赞许之色。

罗云闻声将法诀一收,盘旋在石洞上方的两道灵风瞬间消散,他旋即睁目出定起身走出石洞。

待见到来人是朱九不禁微微一愣,随即面带喜色拱手相请。

“原来是朱师兄,快快有请!”

朱九点头微微一笑,举步走进石洞。

“罗师弟,我今日来此是为了告sù

你一个好消息!”

罗云略一琢磨,神色一动道:“莫非是我通过《青木药典》考核了?”

“正是如此!师尊对你的考核结果很是满yì

,接下来你就可以学习炼丹之术了!”

朱九边说边将一块青木牌递给了罗云,随即又在身后拿出一尊尺许大小三足两耳的青色小鼎,片刻后又在袖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小袋子,也不知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

“这是?”罗云看着身前石桌上的青色小鼎还有那个黑色小袋子,心中略感疑惑。

“这尊小鼎是炼丹用的鼎炉,这黑色袋子里是一些火元石。”朱九淡淡说道。

罗云轻轻点头,将那尊小鼎捧在手里仔细察看了片刻,又打开那个黑色袋子,从中拿出一颗火元石。这是一颗红枣般大小的火红色石头,不过此时却没有丝毫的热度,反而是通体冷冰冰的,入手颇为沉重。

罗云沉吟片刻,疑惑的说道:“朱师兄,这鼎炉和火元石究竟如何使用?”

朱九正色道:“火元石自然是为炼丹提供灵火所用,届时只须略施道法便可激发。至于鼎炉的用法,那块青木牌中有详细的说明。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学会青木牌中记载的低阶炼丹术才行,所以也不必急于一时。”

“原来如此!”罗云点头应道。

“咦?这是什么?”朱九无意间向石桌前方扫了一眼,神色一动面现奇异之色。

罗云扭头一看,只见石桌前的地面上此刻正静静的躺着两片火红色花瓣,随即一脸恍然大悟的模样,伸手捡了起来,放在朱九身前。

“昨日跟着颜师兄他们进山采药,无意间发xiàn

了一些变异血兰花,这就是那变异血兰花的花瓣了,应该是无意间粘在了衣服上才被我带回谷来。”

“变异血兰花?”朱九目光一闪,竟露出几分好奇之色。

罗云一拍脑袋,又从腰间解下一个小袋子,伸手一探又从中掏出六朵完整的变异血兰花来。

朱九伸手拿起一朵,细细端详着。

片刻后面露一丝喜色道:“果然是变异血兰花!你们在哪里找到的?”

“在距离青木谷半日脚程的一处山谷之中。”朱九的反应有些出乎罗云的意料,他正色这般说道。

“噢?那这种药草数量多不多?”朱九追问道。

罗云低叹一声,面现惋惜之色说道:“唉,本来密密麻麻足有数亩方圆的样子,我们正想采摘的时候,忽然来了一头凶兽。听颜师兄说那是一头啸天虎,似乎还有些驭使山风地气的本事,此兽刚一现身便狂吼不停,山谷之中立时刮起一阵狂风,原本数之不尽的变异血兰花被这股狂风尽数卷了个粉碎,变作一股血色瘴气。”

“什么?”朱九目光一凝,面露骇然之色。

罗云点了点头,凝神说道:“我们几人立即便分头逃遁,只不过我走得慢了些没能跟上颜师兄他们,好在有惊无险。”

“竟是如此!当真危险之极!唉,倒是可惜了那些血兰花……”朱九一脸懊恼的模样,闻言连连叹息,摇头不止。

“朱师兄,这变异血兰花究竟有何奇特之处?”片刻之后,罗云这般问道。

朱九似乎仍未从那种懊恼的情绪中摆脱出来,片刻之后仍是望着眼前的血兰花大叹可惜。

“这变异血兰花可是一种罕见药草,是炼制血元丹的主要材料。炼制这种丹药本身倒不算太难,关键是对药材的品阶和数量要求颇高,这变异血兰花本就功效超常,用来炼制此丹再合适不过。倘若那片花田还在的话,将这个消息秉报给师尊那可是大功一件!要知dào

,咱们丹坞可是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炼制过血元丹了。”

罗云心头微微一惊,没想到朱九对这变异血兰花竟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忽地心思一动,涩声问道:“血元丹究竟有何等功效?”

“血元丹可以极大的改善修行者的体制,又能增强血脉的精纯程度,好处颇多。不过,这种改善只对我等低阶弟子有效,而且修为越低改善越明显,将来在修行上的潜力也会更大。若是等到修为突pò

炼气期之后再去服食,却反而没有多大作用了。”

罗云目光微闪,暗自沉吟片刻,自然想起了被自己转化吸收的那些血兰瘴气,以及因此而来的身体上的一些变化,隐约之间竟与朱九口中所说的服食血元丹的功效极为相似。

想到此处,下意识的生出些许兴奋之情。

第126章 初级炼丹术

朱九看着石桌上的几朵血兰花,脸上流露出难以掩盖的流连之色。

罗云自然看出了些许端倪,加上自进入丹坞以来,朱九对他颇为友善又颇为照顾,早就让他生出亲近交好之意。

“这几朵变异血兰花朱师兄是否有需用之处?”罗云权衡片刻轻声问道。

朱九闻言一喜,转瞬却又摇头道:“这种变异药草极为难得,师兄虽能用到,却也不愿做夺人所爱的事情。再说了,罗师弟难道不需yào

它吗?”

罗云轻笑摇头道:“我只是凑巧被颜师兄强拉着进了山,又不是因为自己需yào

才主动去采药,这血兰花我留着也没有多少用处的。”

朱九点头道:“说来也是,如果数量多的话还可以拿来炼制血元丹,可若只是这几朵的话,就只能放在其他丹方中作配料使用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数量再多些,长老们也未必会全部用来炼制血元丹,毕竟那只对低阶弟子有效,将这等珍贵药材消耗在潜力难测的低阶弟子身上,实在算不上是明智之举。”

罗云闻言面色微黯,心头掠过一丝酸涩之感。无论在白家还是在青木谷,不管是练武还是修行,资质和潜力永远是师长关注的焦点。在白家的时候,他还算是资质出众,潜力颇高,可来到这修行道法的青木谷之中,他又能有多大份量呢?想到此处,他的心中不禁有些怅然。

片刻之后回过神来,正色说道:“这几朵变异血兰花师兄尽管拿去便是!”

朱九应声点点头,随即却又疑惑道:“颜师弟那里你如何交差?”

罗云闻言微微一愣,这才醒悟过来,只是一想起昨日的种种情形,他下意识里总是觉得有些不快,目光也变得有些黯然,相比之下他宁愿将这些变异血兰花交给朱九。

沉思片刻,摇头说道:“不妨事,颜师兄已经采了一些,想来也不差我这几朵的。”

朱九略一沉吟,凝神说道:“如此不太妥当,不如这样吧,我取走四朵,余下两朵留下,颜师弟那里你也好交代一些。”

罗云心头一热,暗道这朱师兄为人处事倒是颇有分寸,时时处处都能为他人设想,实在是颇为难得。

“我留下一朵就够了,剩下的师兄尽管拿去用就好了,颜师兄那里我自有交代,昨日山谷中的情形他看在眼里,自然也不会责怪我什么的。”

朱九见他说得这般果duàn

,也就欣然应了下来,小心翼翼将五朵变异血兰花收起。

……

不远处的一片山壁下方便是孙师兄的石洞所在。

此刻,孙师兄正端坐洞中,身前摆着一个两尺多高的青色鼎炉,随着两道青烟从鼎盖边缘缓缓飘出,石洞之内渐渐被一股淡淡的药香味儿所充斥。

颜石坐在对面的石凳上,凝神看着孙师兄身前的鼎炉,一脸的羡慕之色。

孙师兄面色凝重,不时抬手向着鼎炉打出一道法诀,鼎炉随之便震颤不已,一盏茶的功夫过后,鼎身之上青光微微一涨,片刻过后又缓缓敛去。

少顷,孙师兄面色微微一松,手中法诀一散,转身面向颜石。

“照你这么说,昨天夜里罗云就已经回来了?”

“的确如此,今天一大早他便在石洞之中修liàn

,洞外的两道灵风比上次还要粗壮几分。”颜石毫不迟疑的点头说道。

“看来,这小子倒是有几分运气。”孙师兄轻哼一声,冷冷说道。

颜石眉头微微一皱,迟疑片刻,神色渐转凝重。

片刻后眉梢一动,双眼微微眯起:“孙师兄,有件事情你恐怕还不知dào

吧?”

“什么事?”孙师兄异色一闪,疑惑的追问道。

颜石沉声道:“罗云那小子随身携带的法器,竟是一张乌木弓!”

“什么?”孙师兄面色一怔,似乎对此大为惊异,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表情,片刻后咽了咽唾沫,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你确定没有看错?”

“千真万确!昨日我被白睛兽偷袭,险些遭遇不测,危急时刻,正是罗云激发乌木弓射杀白睛兽,才让我逃过一劫。”

“他怎么会有乌木弓?”孙师兄皱眉低语,疑惑不解。

要知dào

他的乌木弓可是在其进阶练气七层的时候得某位长老所赐,平日里他一直视若珍宝,轻易不肯使用的。而这罗云才入谷不久且修为浅薄,竟能拥有一张乌木弓,这让他心里感到一阵不舒服。

“不仅如此,似乎……”颜石话声一顿,略微有些犹豫,面色古怪不知在琢磨着什么。

孙师兄心中一急,面露一丝愠色。

“似乎什么?要说便说,别这么吞吞吐吐的!”

颜石慎重道:“罗云那张乌木弓的威力,似乎还在师兄你的乌木弓之上!”

“不可能!”孙师兄目光一凝,显然是大为惊讶。

看颜石那郑重之极的表情,却又不似说谎,片刻后面色渐渐变得有些深沉,异色一闪道:“他的乌木弓是怎么来的?”

颜石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我也问过他,不过他始终没有正面回答,我也不便强行追问太多。”

孙师兄冷哼一声,眉头越皱越紧。

“不过,我听乌小川说,罗云来丹坞时是陈师兄亲自相送,而且朱师兄对他似乎也很是照顾的样子……”

“噢?”孙师兄心头微微一惊,涩声问道:“是哪个陈师兄?”

“就是在青木殿上当值的陈师兄!也不知这罗云到底是什么来头?”颜石面色凝重皱眉说道。

孙师兄沉吟片刻,忽地摇头冷笑起来。

颜石抬起头,对他的反应有些不解。

孙师兄冷冷道:“管他有什么来头?若真是后台很硬的话,恐怕早就拜入别的长老门下,还会到这丹坞来吗?”

颜石面色一松,心想这番话的确有道理,若真是一些资质甚好潜力出众的苗子,恐怕早就被别的长老抢去重点培养了,怎么可能来丹坞做这些烧火炼丹的苦差?

片刻之后,孙师兄摆了摆手道:“先不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那些变异血兰花究竟是怎么回事?”

颜石面色一振,大喜说道:“我正想跟师兄说这件事情!昨日我在青石山脉深处一个山谷之中,意wài

的发xiàn

了大片的变异血兰花!”

孙师兄闻言一惊,心头一阵狂喜,片刻后却眉头一皱。

“那为何只采回这么几朵?”

颜石心头微紧,面色一僵,深吸口气说道:“我们正想采摘的时候,山谷之中忽然来了一头啸天虎,此兽刚一现身便狂吼不停,驭使山风将血兰花的精气卷裹成一股血兰瘴气,片刻间的功夫便在整个山谷中弥漫开来!迫于此兽的威胁,我们几个才不得不放qì

采摘逃了回来。”

颜石面色发白,此时说来仍是有些紧张和后怕。

“竟然是通灵啸天虎!这倒难怪了,若是遇上此兽以我这等修为也是无法抗衡,要远远避开的。”

颜石深深呼吸,重重点头。

片刻后面色一缓道:“那片山谷之中变异血兰花足有数亩方圆的样子,着实令人惊叹!”

“看来,我不得不亲自走上一趟了。”孙师兄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的说道。

颜石微微点头,却是一脸担忧的样子,犹豫片刻低声道:“若是再遇上啸天虎怎么办?”

孙师兄摇头轻笑,摆手说道:“这倒不必太过担心,正面硬扛肯定是不行,不过若是小心应对,我自问还是有一点办法的。”

颜石目光凝重,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不过看样子多少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但既然孙师兄这般说了,想来必定是有些许把握应对的,想到此处,他也就压下心中杂念不再为此费神。

孙师兄忽地神色一动:“至于罗云,自然是要他跟着再跑一趟的。”

颜石面色微凝,缓缓点头。

……

朱九走后,罗云便关闭洞门,将青木牌拿在手中,盘膝而坐凝神向其送出一道真元,片刻之后青光一闪,一幅画面在其身前幻化而出,正是《初级炼丹术》。

他快速翻看一遍,发xiàn

这《初级炼丹术》分为上中下三篇。上篇是丹道概述和一些基本理论;中篇则是一些低阶丹药的配方和炼制方法,聚气丹、辟毒丹等常见丹药的配方赫然在列;下篇则是炼丹过程中需yào

注意的一些事项,以及如何提升成丹概率和增加丹药功效的一些技巧和方法;最后的附录中便是火元石和鼎炉的使用说明,内容简明扼要,只有寥寥数语。

罗云将附录仔细记下之后,便又翻到第一篇,从头开始研究起了这低阶炼丹术。

数日之后,四十九号石洞洞门一打而开,罗云轻呼一声,伸展着双臂从中走了出来。此时的罗云看上去倦意未消,似乎刚刚醒来,并未睡足的样子,不过脸上却是一副欣喜之极的表情。

经过这几天的短短闭关,他已将初级炼丹术牢记在心,接下来,便是实jì

炼制丹药检验其所学的阶段了。

新弟子初学炼丹所用的都是一些品阶极低,甚至是不入品的药草和药引,这些都可以到淬选房直接领取。

第127章 传话

所有的药材被送至淬选房之后便会被清洗分级,经过层层筛选后,最珍稀的高阶药草便用来炼制高阶丹药,品阶稍次的用来炼制中级丹药,再次者自然只能用来炼制低阶丹药了。经过这几层筛选之后,淘汰下来的那些不够等阶的残次药草,便会提供给丹坞的弟子学习炼丹之用。

至于学成之后炼制的成品丹药,青木谷高层有严格规定,不管丹药等阶高低,必须要上交丹坞由宗门统筹分配。如果想炼制一些自用的丹药,便只能自己想办法筹措药草。这种做法早已被列入门规,明文规定之下,没有哪个弟子敢拿着宗门给的药草炼丹之后却又私藏不交的,那样将会面临极为严厉甚至是残酷的惩罚。

也正因为如此,这些丹坞弟子们在闲暇的时候,大都会邀上几个交好的同门,一起进入深山采药。这样一来,无论采到的药材品阶高低都完全由自己来支配,炼出的丹药自然也是属于自己,不用上交宗门的。

当然,如果他们愿意的话,可以拿这些高品阶的药草甚至是成品丹药去作一些交换,或者说是交yì

。这种私底下的交换在青木谷弟子之中早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长老们非但不会干预什么,甚至还会暗中给予一些鼓励。因为这样一来的话,会大大降低长老和执事们的负担,而且长此以往,在促进弟子们修为增长的同时,对整个宗门的整体实力也是一种提升,这种提升虽然在短期内不甚明显,但长期来看仍是不可小觑的。

至于交换的物品那就要看交换双方的身家和运气了,从法器、丹药到修行功法稀奇古怪五花八门,有的人甚至将从深山中捉来的珍禽异兽拿来交换,虽然大多数时候无人问津,但凑巧之下偶尔也能换到心仪的东西。

关于这些杂闻,朱九已大概向罗云透露了一些,所以他此刻早已心痒难耐,兴冲冲的向着淬选房的方向奔去。虽然眼下他连火元石都没点亮过一颗,也完全不知dào

真zhèng

的炼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可心里却不断的冒出种种画面,憧憬着自己炼丹术大成,拿着一大包丹药跟几个身家富足的师兄讨价还价大肆交换,然后满载而归的痛快景象。

想到此处,他不禁哼起了乡间的小曲儿,伸臂展腰,一路活动着筋骨,沿着碎石覆盖的山道向前走去。

拐过一片松林之后却见前方迎面走来一人,待看清来人是颜石之后,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下意识里心中泛起一阵不舒服。前几日这位颜师兄强拉他进山采药,前前后后可着实没给他留下多少好印象。

恰在此时,颜石也抬头向他看来,见是罗云之后顿时面色一喜,加快步子向他走来。

罗云止步停定,颜石来到近前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脸上泛起一丝怪笑。

罗云淡淡施礼道:“颜师兄请了!”

“罗师弟,不知前几天你在山谷中采回多少血兰花?若是有的话快些给我,孙师兄可等着配药呢!”颜石点头回应,随后便开门见山直奔正题,却对罗云滞留山谷一事只字不提。

罗云听得心头微冷,对此人彻底没了好感,皱眉沉吟片刻,伸手从腰间缓缓摘下一个小袋子,递到颜石手中。

颜石看着眼前这干瘪紧皱似乎空无一物的袋子,不禁异色一闪,脸上笑意全无。随手解开袋口,低头向袋中一看,面色一沉,眉头立时便紧紧的皱了起来。

他伸手将袋子里那朵已然干枯颓败的血兰花拿了出来,内心无比失望,愠怒之色尽显无遗。

“就只有这一朵?”

罗云虽早就料到他会有这般反应,此刻切身感受之下仍是大感窝火,但不管怎么说对方毕竟是一位师兄,他只得深吸一口气,将内心那丝不满尽量压制着,至少不能让情绪表现得太过明显,免得失了礼数,伤了和气。

“嗯,只此一朵。”他静静回应,话声还是显得有些低沉,尽管不易察觉。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比乌小川、牛大宝这两个废物表现的更差,他二人好歹还各自采了五六朵回来,你却只采得这一朵?”

颜石摇头不已,言语之间连讽带刺甚是刻薄,更是毫无顾忌的捎带上了另外那两人。

罗云嘴唇紧抿,心中气极而笑,呼吸都有稍稍有些颤动。正如他想象的那般,就算他没有把那五朵变异血兰花转手交给朱九,而是老老实实交给眼前这位颜师兄,恐怕也很难得到对方一句善言。

这么一想,他忽然觉得心头松快起来,如今看来他先前的处置无疑是正确的。他并非是想蓄意讨好朱九从而得到什么额外的好处,而是顺意而为,由心而发。这毕竟是他冒着生命危险采回来的药草,难道他连自由处置的权利都不能有么?

早知如此,还不如一股脑儿的全都给了朱九,也算对得起这一顿冷嘲热讽了。

片刻之后,颜石见他沉默无语没什么反应,也是自觉无趣,慢慢的收起了嘲讽的神色。

罗云静立片刻,沉声说道:“颜师兄若是没有别的事情,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颜石将那朵干枯的血兰花装回袋子里,随手系在腰间,抬起头时已是一脸漠然的神色。

“我倒是没什么事情,不过孙师兄眼下正在炼制一炉丹药,暂时无法抽身。待到五日一过丹药出炉之后,便要召集我等再次前往青石山脉,到那处发xiàn

变异血兰花的山谷好好采摘一番!”

“孙师兄?”罗云眉头微皱,这颜石已是这般自恃身份对师弟们颐指气使,那未曾谋面的孙师兄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极有可能会更胜一筹,这般想来,内心之中不由得泛起了深深的厌恶。

“孙师兄要采便采,与我何干?”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大胆!”颜石略一惊诧,随即声色俱厉,话声陡然高亢起来。

“竟然连孙师兄都不放在眼里,你真是不知好歹!”

罗云面色一沉,没想到随口说出的一句话,竟然引来颜石这般厉声呵斥,下意识里不禁琢磨着,这位“孙师兄”又是什么来头?

他并不想与对方作口舌之争,片刻后皱了皱眉,摇头叹道:“我可没有不敬的意思,颜师兄只怕是误会了吧?”

“哼,算你识相!”

颜石正要发作,忽地心念一转竟收起了怒意,却不知是满yì

于罗云的解释,还是另有别的什么原因了。

他冷冷说道:“孙师兄要我传话给你,五日之后在谷外的潜水涧集结,准bèi

去往青石山脉采药,不得有误!”

“又要我去采药?”罗云正准bèi

趁热打铁,在这几日里好好研习炼丹术,若是应下这等差事,他的计划便要被打乱了,对此他自然有些不太情愿的。

“怎么,你不想去?你敢不去?”颜石大眼一瞪,目光变得凌厉起来。

罗云沉声解释道:“这几天我正在研习初级炼丹术,准bèi

去淬选房领取一些药草试手,实在是不便外出。”

“噢?你才进丹坞几天,就开始接触初级炼丹术了?”颜石闻言一愣,面色变得有些怪异起来,双眼直视罗云,目光闪烁不定。

罗云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奇道:“通过《青木药典》考核不就可以学习炼丹术了么?”

“嗯,咳……这倒不假,只是也太快了些吧?”颜石话声忽高忽低,言辞闪闪烁烁,显得颇为古怪。

罗云自然不知dào

,颜石这般反应其实是在惊讶于他在丹道上的进境。他也并不了解,自己的进境之快已然超越了大部分师兄初入丹坞时同期的表现,与颜石想比更是强了不止一线。这等不凡的速度,自然也令眼前这位心浮气躁的师兄大为惊讶,继而有些无语了。

片刻之后颜石恢复正色,缓缓抛掉了杂念。

“你不会连孙师兄的一点小忙都不肯帮吧?况且,这一来一回也就是一天的功夫,就算在外过夜,最多两三天就能回来,也不会太费时的,你炼丹试手怎么也不差这几天吧?”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婉转起来。

听他这么一说,罗云心绪稍稍缓和了些,倒还真不好说出拒绝的话来了,毕竟身为同门,略施援手互相帮zhù

这等情分还是少不了的。

他面色微松,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好吧!”

颜石见目的已成,心中一阵暗喜,如此一来,他便可以向孙师兄交差去了。

大大咧咧的拱手转身之后,刚刚走出几步,却又转回身来叫住罗云。

面色凝重的说道:“差点忘了提醒你,出发之前记得带上防身法器,尤其是乌木弓!深山多猛兽你也是知dào

的,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五日之后,不见不散!”

“嗯,这是自然的,多谢师兄提醒了!”

“好了,我先走啦,你去吧。”颜石说罢摆了摆手,便转过身大步向前走去。

罗云望着他的背影出神片刻,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面色一变,向着走出两丈多远的颜石抬手一招。

“等一等!”

第128章 丹材

颜石皱了皱眉头侧目向后一扫,又向前走出数步才停了下来,缓缓转回身,双手倒背至身后,面色冷漠,疑惑的望着罗云。

“你还有什么事?”

罗云略一斟酌,沉声说道:“倘若孙师兄此行是为了采摘变异血兰花,那这一趟大可不必去了。”

“什么?”颜石面色一沉,心中顿时生出一股恼怒之意,转瞬却目光一闪,强压下怒火皱眉问道:“何出此言?”

罗云眉头紧紧皱起,一脸的古怪模样,谨慎的说道:“那片变异血兰花已尽数被啸天虎毁掉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颜石听得大为震惊,目光闪烁面色阴晴不定的沉思片刻,显然无法接受罗云的说辞。

“不会是你自己想要独吞那片血兰花,甚至已经提前下手据为己有了吧?”

罗云闻言一阵无语,内心更是冷笑不已。

“颜师兄以为,我能在啸天虎的虎口之下抢得几朵血兰花呢?”

“你……”颜石张口结舌无言以对,一时陷入词穷语塞的尴尬境地。

罗云自嘲道:“就算我‘大发神威’打跑啸天虎,抢下那么多血兰花又有何用呢?是与不是,等颜师兄亲自看到便会明白了!”

颜石直愣愣的盯着罗云看了半天,摇头发出一声低叹。

“那片山谷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变异血兰花并非孙师兄此行的唯一目的,他还要采些别的药草,需yào

我们帮忙,到时候你就知dào

了。”

“如此说来,倒是我多虑了。”罗云面色一松,点头说道。

“罗师弟谨记五日之约,千万不要让孙师兄白等一场,颜某告辞!”

“颜师兄慢走,恕不远送!”罗云面色平静的看着那道背影走远,片刻后轻笑一声甩了甩头,转身向着淬选房的方向走去。

……

淬选房位于丹坞腹地,却并非是一座单独的房屋,而是三座并排开凿的大型石洞,每座石洞都颇有纵深,内中各设一个药仓,用来存放淬选完毕的药草。

采药弟子们将从各处采集的药草送至淬选房后,便会有专人负责清洗,然后开始层层淬选。一号石洞的药仓中存放的全都是高品阶的药草,这些药草大部分直接供给乾坤灵火九窍炉所用,所炼丹药品阶极高。另外的一小部分,则专门供给青木谷的众位长老选用,供他们炼制一些独门丹药。

二号石洞存放的则是中品阶的药草,经过这两道筛选之后,剩下的低阶药草便被送至三号石洞,进行最后的甄选。

罗云前行不多时,绕过一处水潭和一片疏林之后,便来到了淬选房之前。

入目之时,便见前方一处青石地面上堆满了各种药草,此时正有十多名年轻弟子在筛选和搬运着。

他们见罗云走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不再理会,仍旧自顾自的忙碌着。

罗云径直来到三号石洞之前,略一观望便举步走了进去。

一位短须白面的师兄正坐在靠近洞口的一间石室内,见他走进来便起身相迎。

略微打量了罗云几眼,见是一位面容陌生的年轻弟子之后,却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在下贺友材,这位想必就是新来丹坞不久的罗云师弟吧?”

罗云微微一愣,内心大感愕然,眼前这人与他尚是初次见面,缘何一上来便认出了他的身份,还能叫出他的名字?

当即也不敢怠慢,连忙拱手施礼:“原来是贺师兄,在下正是罗云!”

贺友材见罗云一脸疑惑不解的纳闷神情,微笑解释道:“前几日间朱师兄已经跟我打过招呼,说新来的罗师弟已经通过《青木药典》考核开始学习初级炼丹术了,嘱我留心照应一二。只是不曾想师弟这么快就到淬选房来了,莫非师弟已将初级炼丹术参悟透彻了?”

罗云心道原来如此,心中对朱九的好感又重了几分,越发佩服起了他的处事风范。

“有劳贺师兄费心了!至于初级炼丹术,我只是细细读了几遍,参悟透彻还远远谈不上的。”罗云一脸的谦虚谨慎之态,摆手说道。

贺友材点头道:“嗯,如此说来师弟肯定是有所领悟,准bèi

小试身手了!不知师弟准bèi

试制哪种低阶丹药?”

罗云沉吟片刻,郑重说道:“就从聚气丹开始吧!”

“噢?聚气丹!”贺友材眉头微微一挑,看上去似乎有些迟疑的样子。

罗云疑惑道:“这……有何不妥吗?”

贺友材正色说道:“倒是没有什么不妥,只不过这聚气丹虽然是低阶丹药,但在同一品阶之中也算是比较高等的存zài

了,炼制起来并不十分简单的。师弟又是初涉丹道,通常来讲,从五谷丹和华延丹入手会相对简单一些。”

他这么说的确是出于善意,毕竟这两种丹药罗云平日都有服用,可以说再熟悉不过,有成丹在手也比较方便参照对比一些。

“五谷丹,华延丹……”

这两种丹药的炼制方法罗云也仔细看过,他暗自思忖着,炼制起来的确应该不太费力,可是这二者即便在低阶丹药中也只是最为低等的存zài

,实在让他提不起什么兴趣,他略一琢磨便否定了这个建议。

面带歉色说道:“多谢贺师兄善意提醒,不过我还是觉得直接从聚气丹开始比较好一些,毕竟火元石数量也十分有限。”

贺友材哈哈一笑,并无任何不悦之色。

“嗯,既然师弟已经想好了,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如此也好,炼制聚气丹虽然颇有点难度,不过若是炼制成功的话,个中心得体会也绝不是炼制五谷丹和华延丹可比的!”

罗云闻言一喜:“那就有劳师兄了!”

本来他还担心拒绝这个建议会令贺友材生出些许不快,却不想对方也是个心无芥蒂的痛快人,这让他大感轻松,顿时对此人生出不少好感。

贺友材摆了摆手,随即从相邻的一间石室内拿出几个小袋子交给罗云。

“罗师弟,这些便是炼制聚气丹的原材料,不过都是些不入品的下脚料,就算炼制成丹药也没有多大功效的,只能做为试手之用,你且收好吧。”

罗云对此自然毫不意wài

,伸手郑重接过,认真点收一遍。

这几种材料与初级炼丹术上记载的丹方配料完全一致,确认无误后他便谢过贺友材,离开了三号石洞。

刚刚出了淬选房,便见一人匆匆迎面走来,定睛一看竟然是他初入丹坞时遇到的那位徐师兄。

“徐师兄!”罗云停下脚步,拱手施礼。

“嗯。”徐师兄面色平淡的看了他一眼,微微点头回应,却并未停留,依旧匆匆前行与他擦身而过,看样子似乎是急着去淬选房有事。

罗云挠了挠头,暗忖这位徐师兄还真是有些性情古怪,不过眼下他倒没功夫去琢磨这些,心思都已放在了手中几个小袋子上,尴尬一笑自嘲一声便快步离开了淬选房。

回到住处之后,他便关闭洞门将几个袋子一一打开,对照着丹方仔细整理起来。

三个大一些的袋子中装着的分别是天精石、地龙草、风信子三种主材料,另外一个袋子里则装了十多个小瓶子,都是一些药引和辅助材料。

材料虽然到手,配比的份量却需yào

自己来调配,这关系到丹药的功效,甚至会影响成丹概率,是必须由炼丹者亲自掌控的极为重yào

的一个环节。

罗云拿起一枚天精石放在手心细细观看,按照《初级炼丹术》中的描述,品阶最低的天精石也有拳头般大小。

眼前这块显然与之相差甚远,虽然也是晶莹剔透的双尖六面体,却只有拇指大小,放在光线明亮处仔细观看,便能看到内中蕴含的一些细小的颗粒状杂质,虽然为数不多,但却严重影响了它的功效。这种不入品的天精石甚至都用不着筛选,直接便被淘汰下来,成为了供低阶弟子试制丹药的边角料。

罗云抱着一丝幻想,又拿起几颗大小不一的天精石仔细的察看,片刻之后却摇了摇头,显得有些失落,袋子里面装着的都是这种不入品的天精石,根本没有任何例外。

他暗叹一声,又拿起一株地龙草和一枚风信子察看起来。

结果一看之下更是无语,那株地龙草根本就是缺枝少叶的残次品,而那枚风信子上连一缕风纹都没有,与炼丹术中描述的那种“密密麻麻”的风纹完全靠不上边,若非贺师兄给他一种忠实可靠的印象,他简直都要怀疑这是不是冒牌货了。

如此一来,他算是彻底抛掉了心中的幻想,随后又打开那些小瓶子,内中的药引和辅料看去尚算不错,只是数量很少。看样子只要份量掌握不好,稍有差池之下可能炼不了几次丹就不够用了。

罗云怔怔出神的盯着眼前的丹材看了片刻,心中生出些许无奈。

片刻之后摇头苦笑一声,随即凝神静气抛掉杂念,双手一抖将袖口挽起,按照丹方中指示的份量开始配料。

第129章 震惊

半个时辰之后,罗云看着眼前配制完成的三份丹材微微皱起了眉头。

经过一番实jì

操作,他发觉配药过程与他原本的想象大为不同,并非是简简单单将几样药草和辅助材料堆在一起便可了事,每种材料的份量和相互之间的配伍都要严格操作,稍有差池便会得出不同的结果。

望着眼前那三份原材料相同,却因配制手法略有差别而色泽各异的待炼丹材,他这才体会到了其中的深奥之处,也渐渐收起了原本所存的浮躁之心。

沉思片刻之后,他将朱九给的那尊鼎炉摆在石桌之上,打开鼎盖将第一份丹材徐徐放了进去,随后取出一颗火元石,深吸一口气,凝神向其送出一道真元。

那道真元进入火元石之后便化作一道纤细白光,盘旋片刻渐渐躁动起来,数个呼吸的功夫过后,白光微微一涨,拇指大小的火元石忽地红光一盛,一股燥热气息瞬间爆fā

而出。

罗云只觉手上一热,一股滚烫的感觉蓦然传来,转瞬过后便已拿捏不住,吃痛之下眉眼一抽,屈指一弹,将其送进了鼎炉下方的火灶之中。火元石红光更盛,仅仅片刻的功夫过后,鼎炉底部已被烘出一抹暗红色。

罗云面色微微一变,实在很担心那股霸道的热浪会将鼎炉烧坏,不过他的担心显然是有些多余了,任凭火元石发出的热浪如何强盛,那尊鼎炉依旧是稳稳当当,仿佛一座小山般安然静立在石桌之上。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鼎炉通体微微一颤,两道淡白色烟雾自鼎盖两侧袅然飘出,片刻之后石洞之内便被淡淡的药香味儿所充斥。

罗云这才面色微松,长长舒了口气。眼前这般景象,说明到目前为止一切正常,不过他仍然有些忐忑不安,对于能否成丹完全没有把握。

一个时辰过后,烘烤着鼎炉的灼人热浪开始缓缓消减,片刻之后,火红色光芒微微跳动了几下便逐渐黯淡下来,火元石的能量终于燃烧殆尽,热气一敛之后,变成了通体灰白之色。与此同时鼎盖处缓缓飘出两道青烟,石洞之内的药香气息顿时浓郁了几分。

罗云面色一喜,凝神催动青木诀向着鼎身打出一道真元,鼎炉通体青光一闪之后,巴掌大的鼎盖轻轻一颤便自行打开。

罗云伸手将其摘下,起身一看满脸笑意顿时一僵,随即两眼翻白,摇头叹息起来。

鼎炉底部躺着的赫然竟是一堆黑色粉末,完全没有任何成丹的迹象,浓浓的药香在没了鼎盖遮掩之后渐渐飘散,紧接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道伴着温热气息扑面而来。

他虽然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却仍然有些失望,片刻之后将那堆黑色粉末倒了出来仔细研究了一番,皱眉沉思良久,便又满怀希望的开始了第二次炼丹。

……

一个多时辰过后,第二份丹药终于出炉了。

不过罗云的脸色依旧不太好kàn

,他拿着一团半软半硬的胶状物体直看得眉头大皱,半晌后摇头不已。

不管怎么说,这次好歹算是成形了,虽然与丹药的形状完全搭不上边,却总比那堆粉末来的强一些,这勉强可以算是一点鼓励吧。

许久之后,罗云再次点燃火元石,满怀希望的开始了第三次炼丹,这一次却足足用了一个半时辰才炼制完毕。

他忐忑不安的打开鼎盖,半眯着眼睛向里面看去,微微有些怔愣。

鼎炉底部赫然正躺着一颗小枣般大的淡黄色丹丸!

罗云一阵狂喜,心情激动之下脸上都乐开了花,他探手入鼎,轻轻夹起那颗丹丸,随后放在手心里翻来覆去的细细审视着。

不料正当他兴奋之时,那颗丹丸忽然发生了一丝变化。

原本浑圆如一的丹丸表面忽地现出一道浅浅裂痕,罗云瞳孔一缩,心头一沉,呼吸为之一顿,紧接着便听到一声异常轻微的脆响。

噼!

随后又是一声。

啪!

那颗丹丸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通体碎裂开来,分裂成了几个大小不等的碎片。

罗云大叫一声,心中蓦然泛起一股恼意,这或许就是所谓的乐极生悲吧。许久之后,他的心绪渐渐平复过来,此刻才真zhèng

明白了炼丹术的艰深之处。

转念一想却又哑然失笑,他毕竟是初涉丹道,首战失利也在情理之中。否则,若是随随便便就能成丹,岂不人人都能成为炼丹大师了?这么一想,他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不再纠结于先前的困境。

少顷,石洞之门一打而开,洞外一片黑暗,不知不觉间已到了深夜时分。

罗云站在门口抬头向外望去,夜空中只有寥寥几颗星辰在放射着朦胧微光,山谷之中一片肃静。片刻之后困意上涌,便伸了伸懒腰返身闭门,登上石榻沉沉睡去。

……

三日之后,四十九号石洞中忽然传出一声欢呼,直令路过此处的两名丹坞弟子一阵面面相觑,大感莫名奇妙。

那二人倒也没有兴趣多管闲事,一阵摇头晃脑之后便继xù

前行,远远的走开了。

片刻之后洞门一开,一股浓浓的药香味儿一涌而出,罗云顾不得擦掉脸上的浮灰,手捧一颗拇指大小的白色丹丸,站在洞口大笑不已。

“成了!”

看着那颗圆圆的聚气丹,罗云欣喜无比,拿在鼻端嗅了又嗅,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经过四天的反复折腾,他终于炼成了第一颗聚气丹。

虽然因为材料的原因,这颗聚气丹根本无法入品,可他仍是如获至宝一般,小心翼翼的将其收了起来,这可是他成功炼制出的第一颗丹药,对他来说意义自然是非比寻常。

此时正是晌午时分,距离孙师兄的五日之约还有半天的时间。罗云自然不会浪费这半天的功夫,在洞外的浅溪边洗了把脸便回到洞中修liàn

起了青木诀。

他盘膝而坐,凝神一催,丹田微微一颤,转瞬之间丰沛真元便狂涌而出。

罗云目光一凝,心中大感意wài

,他惊愕之极的发xiàn

体内那股真元明显变得粗大了不少,精纯程度更是大胜以往,真元狂涌之下就连经脉都出现一阵轻微的涨痛之感。

这种状况令罗云大感意wài

,这几天里他一门心思扑在炼丹上面,根本没有主动修liàn

过青木诀,每天夜里也只是在入睡之前意守丹田略加催持,完全没想到竟会出现如此进境!

片刻之后,他索性停下法诀凝神思索,想来想去忽地想到在青石山脉中吸收的变异血兰花精华,顿时眼前一亮。

如此想来,他这莫名其妙的真元增长应该就是那神mì

红色液体的功劳了。不过,他更加感兴趣的却是那颗紫血玄灵珠,若非这颗圆珠将血兰瘴气转化成神mì

液体,他恐怕早就葬身山谷之中了。

这颗紫血玄灵珠几次三番在生死关头助他脱离险境,可以说是屡建奇功,玄妙异常。只不过以他眼下的见识和境界,还无法完全了解这颗圆珠的底细,即便如此,他也越发确信这颗圆珠必定是一件不折不扣的异宝。自然而然的,他也不敢贸然去向别人请教,虽然阅历尚浅,但身怀异宝容易遭人垂涎觊觎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在经lì

过紫蛟剑的种种风波之后,他对怀壁其罪的道理有了更加清醒的认识。

罗云深吸口气压下心中杂念,凝神静气,重新投入青木诀的修liàn



一开始他还对体内真元的突然增长有些不太适应,催动之时不免有些忽轻忽重,不过仅仅半个时辰过后,他便能驾轻就熟驱使由心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罗云内心的惊讶不减反增,最终竟演变成了惊骇!

一个时辰的修liàn

下来,他发xiàn

体内的真元在持续不断的快速增长着,到了最后他的经脉涨痛不堪,他隐隐感觉再这么持续下去,甚至会有经脉爆裂的可能性。

在庞大真元的冲刷之下,他周身经脉大张,裸露在外的皮肤更是泛起了醒目的殷红之色,与当日在青石山脉中吸收神mì

液体时的状况一般无二。

血兰之精!

罗云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这几个字,他明显感觉到,除了体内真元更加磅礴和精纯之外,就连肌肉筋骨都开始产生了令人惊讶的变化,似乎突然生出一股使不完的力量。

片刻之后,周身经脉的涨痛渐渐变成了刀扎针刺般的疼痛,瞬间将他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的将法诀微微一收,狂奔的真元渐渐趋于和缓。

他凝神自察,心念催动之下超常的灵觉瞬间内观入体,随即他便发xiàn

一个非同寻常的现象,经脉中真元的运行速度虽然有所放缓,却变得粘稠之极几乎如有实质一般,与以往的气状暖流有着明显的区别。

他眉头微凝,心念转动,灵觉逆流而上溯至丹田,他赫然发xiàn

丹田不知何时竟已粗大了一圈!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现象!

在他的印象中,自从修liàn

青木诀以来,他的丹田一直都是那般大小,就算从第一层法诀开始先后跨过三个境界达到第三层小成之境,丹田也从来没有变大过一丝一毫,眼前这种现象实在令他大感震惊!

第130章 灵烟谷

他虽然不明所以,但隐隐觉得必定是与那血兰之精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好在行功之时产生的那种疼痛还在可以控zhì

的范围之内,否则的话,这种际遇他还真是无福消受的。

他凝神施法,缓慢的提升着真元的运行速度,使之始终保持在可以承shòu的范围之内,血兰之精带给他的身体上的变化似乎远未结束,不过这显然是不能一蹴而就的事情。如果朱九当日所言非虚的话,这血兰之精似乎与血元丹有着异曲同工之效,甚至于比朱九口中所说的血元丹的功效更为强横霸道!

他暗自思忖着,有了这血兰之精对身体的改造和升华,不知自己的修行潜力究竟能达到何等地步?

罗云耗费将近三个时辰,一口气将青木诀运转了一百个周天,收功之时已到了日落时分。

经过这次痛苦的修liàn

,他明显感觉到处在小成境界的青木诀三层功法又有了明显的精进,隐约之间已摆脱了小成境界的束缚,向着大成之境缓缓迈出了第一步。

不过,令他十分担忧的事情也随之出现,收功之后他的皮肤还泛着明显的殷红之色,这令他大为不安,如果每次修liàn

都出现这种状况的话,那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好在一炷香的功夫过后,体表那层殷红色终于开始消退,半个时辰之后他的皮肤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色泽,这也让他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五日之约近在眼前,罗云终于有了一点闲暇时间,不过此时已是黄昏时分,他在青木谷中熟人不多,也没什么可去的地方。

他走出石洞独自登上一座山坡,静静遥望着远天,深深呼吸着清冽的空气。

山风徐徐吹过,他的长发随风舞动,衣袂摇摆不停。

落日余晖在天空上映出一层又一层火红的晚霞,蔚为壮观。

罗云淡然一笑,明天的确是个出行的好日子。

……

次日清晨,罗云走出四十九号石洞,离开丹坞向着青木谷外走去。出了青木谷之后,沿着一条小溪走不多久便来到一处浅水粼粼的山涧边上。

颜石早已来到此处,此刻正和一个身穿青色道袍身材颇为高大的同门交谈着。

隔了几步远外,乌小川和牛大宝二人也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什么。见罗云走来,二人隔了老远便微笑着挥手致意,罗云则拱手还礼。

颜石和那个身材高大的同门突然停止了交谈,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将目光投了过来。

罗云行至近前,站定之后向着二人拱手施礼,还不等他说话,颜石便抢先开口了。

“罗云,我身边这位就是孙楚义孙师兄!”

“原来是孙师兄,久仰久仰!”罗云拱手略一打量,只见此人长相普通,嘴唇略薄,眉宇间隐隐流露着一股冷厉之意。

“嗯,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走吧。”

孙楚义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当即大袖一甩,展动身形带起一股劲风向前方的山道飞速掠去。

“跟上!”颜石大叫一声,随即也将身形一展向着孙师兄追了过去,乌小川、牛大宝和罗云三人当即也不迟疑,脚步一动紧紧坠在他的身后向前掠去。

孙楚义乃是练气期八层境界,修为远胜身后四人。众人虽然都是全力掠行,但仅仅过了不大一会儿功夫,后面四人和孙楚义之间便已拉开了数十丈的距离。

罗云虽自恃迭风术神妙异常最适合长途遁行,此时也尚有余力,却仍然感到十分震惊。看孙楚义的样子,这般全力掠行仍然十分轻松惬意,反观身边几人,颜石一言不发面色略显凝重,显然并不十分轻松,乌小川和牛大宝就更不用说,二人虽然算不上咬牙苦撑,但多少已露出一丝吃力的样子。

几人这般全力遁行,不到半日便来到了青石山脉边缘。

孙楚义先行来到此地,此时正站在一处山丘上,双手倒背默默观察着远近地势,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颜石等人终于赶了上来。罗云止住身形,轻轻吐出一口气,缓缓调整着内息,乌小川和牛大宝却已是面色微红气喘吁吁了。

他二人看着罗云轻松自如的模样虽然有些惊讶,但转念一想,对方修习的既然是迭风术,这般表现也就不难理解了。

颜石登上山丘,来到孙楚义身边。

孙楚义头也不回,依旧观察着前方的地势,片刻后冷冷说道:“那处生有变异血兰花的山谷究竟是在何处?”

颜石举目前观,片刻之后抬手遥遥一指:“就在那片丘陵之中,若不近前,根本就无法发xiàn

。”

孙楚义淡淡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带路。”

颜石朝着身后招了招手,便纵下丘顶,向着远处那片丘陵地带掠了过去。

半个时辰之后,几人终于来到了当日发xiàn

变异血兰花的那处山谷之中。

不过,那片原本数亩之广的花田早已尽数被毁,此刻山谷中满地都是干枯萎缩的残枝败叶,入目处凌乱不堪,一片狼籍。

看着眼前的凌乱景象,颜石眉头紧紧皱眉起,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此时方知罗云所说并非虚言。

孙楚义面色阴沉,冷哼一声说道:“怎么会这样?变异血兰花在哪里?”

颜石心头一凛,面色有些僵硬,憋闷片刻忽地眼珠一动,转首望向罗云。

“罗云!当日你是最后离开这片山谷,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你给我如实道来!”

罗云听得眉头一皱,当日的山谷异变颜石也曾亲身经lì

,此刻这般言辞,似乎是要置身事外,看来是要将花田被毁的罪过归在自己身上了。

想到此处,心头不由得生出一丝恼意。

“当日的情形颜师兄和另外两位师兄也都看在眼里,此处原本确实生有数亩方圆的变异血兰花,不过就在我等准bèi

采摘之时,啸天虎突然现身,带起一片血兰瘴气。随后我等就开始分头逃遁,只不过我走得慢了些被瘴气所迫迷了路,后来狂风大作瘴气消散,我这才侥幸脱险出谷的。”

颜石默然片刻,轻轻点头,向着孙楚义说道:“当日情形确是如此,只不过我和乌小川、牛大宝先行出了山谷,至于后来所发生的事情……我便不太了解了。”

孙楚义略一沉吟,面色一沉,向着罗云说道:“若是如此,你是如何在血兰瘴气之下逃出生天的?”

罗云心头一惊,孙楚义一句话便点中他的要害,令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沉吟片刻之后,他涩声说道:“当日形势急迫,我封闭气息,又吞服了辟毒丹才侥幸保得一命。”

孙楚义闻言目光微凝,面色阴晴不定的沉思片刻,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颜石见他放qì

了追问,心头微微一松,不过看向罗云的目光却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古怪意味。

罗云面色一松,心中暗呼庆幸,紫血玄灵珠能够转化血兰瘴气的秘密,他可不想向任何人透露的,不然的话,谁知dào

会引起什么麻烦?

几人随后在山谷之中细细搜索一遍,终于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中找到了两颗变异血兰花的残株,虽然有些残败,却也能勉强入药,好歹总算是避免了一无所获的尴尬结局。

几人随后便离开了这处山谷,经过半个时辰的遁行,来到了百余里外的一处深山之中,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处断崖之上。

孙楚义站在断崖边缘静静俯视着前方,双目之中隐隐泛着一丝异样的光芒。

那是一片低矮的盆地,大半区域都被白色迷雾所遮盖,站在断崖上根本无法看清其中的真实景象。

身后几人看着眼前的浓雾,均是紧紧皱起了眉头。

片晌之后,孙楚义缓缓点头自语道:“灵烟谷果然名不虚传!”

“什么?此处便是传闻中的灵烟谷?”颜石心头一惊,面色变得有些骇然,很显然他与罗云等人一样,均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

“嗯,的确如此。这里的浓雾终年缭绕不散,内中生长着一种名为紫灵萝的奇特药草,是炼制叠元丹的主要材料。”

“叠元丹!”颜石闻言又是一惊,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双目大睁,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直愣愣的望着孙楚义。

“怎么,很奇怪吗?”孙楚义察觉到他的反应,眉梢微微一挑,话声虽然显得很是平静,脸上却挂着一丝傲然的笑意,眉宇间洋溢着强dà

的自信之色。

颜石压下心头的惊骇,缓缓平复着呼吸,片刻后发出一声赞叹,羡慕之情显露无遗。

“难道,师兄准bèi

在冲击青木诀九层之前便要修习叠元术?”

孙楚义眉头微微一拧,轻笑着摇了摇头。

“你以为我是路冲天那个怪物?两年不到就接连破境,仅以八层修为便在叠元术的帮zhù

之下凝结起浑厚的真元?”

颜石挠头涩笑一声,心道原来如此。

转念一想,忽然有些疑惑:“咦,谷中弟子在修为达到练气期九层之时,宗门不是会下发一颗叠元丹吗?怎么师兄还要自己寻找炼制叠元丹的药草,莫非师兄要拿去跟别人交换什么?”

第131章 密林伏尸

孙楚义冷哼一声,面现一丝怪异神色。

“宗门虽然会无偿提供叠元丹,但也仅仅只有一颗而已,哪里够用?至于交换,哼,我可没有那等雅兴拿紫灵萝去交换什么。”

“一颗叠元丹竟然还不够用?”颜石听得目瞪口呆,片刻后咽了咽唾沫,用崇拜的目光望着孙楚义。

“如此说来,师兄的真元必定是浑厚异常,远远超出同阶弟子了?”

“远超倒不至于,孙某尚有些自知之明,只不过比同阶略微凝厚一些罢了。”

罗云听得一知半解,微皱着眉头,二人这番谈话令他感到有些疑惑。

关于叠元丹他也略有所知,那可是青木诀达到九层之时才会用到的丹药,似乎离他还很遥远。

孙楚义忽地轻咳一声,向着颜石说道:“颜师弟,你如今已是青木诀六层境界了,不知你体内有没有凝聚出灵泉呢?”

颜石面色一阵黯然,片刻后摇头低叹一声,说道:“唉,师弟我资质有限,至今还未能凝聚出灵泉,看来我这辈子注定与大道无缘,也只能在丹道上寻求些寄托了。”

孙楚义略一皱眉,随即便无所谓的摇了摇头,这种事情显然与他没有多大关系,他也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这一次罗云却是听得明白,这灵泉乃是修行者达到一定修为之后,能够初步沟通天地灵气,从而在气海之中丹田下方衍化而生的一汪灵气之泉。如果资质不是太差,灵泉一般会在练气期五到六层之间开始在体内衍化,如果过了练气六层还没有衍化而出,那只能说明资质太差,以后在修行上的潜力也是极为有限的,短期内倒不会对修行有太大的影响。

罗云眼下虽然只是青木诀三层修为,也就是练气期三层修为,但距离灵泉衍化也不是多么遥远的事情,他自然对此颇为关注。听到颜石这般黯然自语,才知dào

此人的资质原来不是多么出众。

颜石长叹一声,有意无意间向罗云看了一眼,不知想起了什么,面色微微一沉,眉头皱得更紧了。

乌小川和牛大宝听颜石这么一说,原本还怀着的一丝憧憬立时烟消云散,互望一眼,均在对方脸上看到了一丝落寞的神色。显然,若要论起资质,他二人自认不会比这位颜师兄强到哪里去。

日头高挂中天,灵烟谷上方的氤氲雾气略微淡了几分。

少顷,孙楚义抬头看了看天色,向着几人招呼一声,便施展御气乘风之术向着前方飞掠而去。

颜石等人却没有这等本事,只得寻了一处小径奔下了断崖,紧紧跟着孙楚义的身影,投入到了浓浓的迷雾之中。

在一处光滑的石地上站定之后,罗云向着周遭打量一番,不由得眉头一皱,下意识里生出一丝紧张情绪。

眼前尽皆被迷雾环绕,他运足目力也只能看到十丈左右的景物,在这种环境之下若是遇上什么猛兽,恐怕自保都是个问题,实在是危险之极。

罗云的担心并非是多余的,他其实并不知dào

青木谷的采药弟子极少涉足这片低洼的盆地,尤其不会孤身一人进入此地。一个原因是其中迷雾重重难以辨别方向,另外一个原因,则是在采药弟子们中间流传着许多关于此处的种种神mì

传闻,那些传闻足以令修为平平的采药弟子不敢贸然来此。

不过,由于灵烟谷占地极广,内中着实生长着为数不少的奇特药草,所以总有一些自恃修为不凡的弟子会冒险进入此地寻找一些机缘。

几人在迷雾中小心翼翼的缓慢前行着,均都心弦紧绷,凝神戒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意wài

状况。倒是孙楚义自恃修为远超几人,一副平静淡然的样子。

几人在迷雾覆盖的山谷中寻找了将近一个时辰,却连紫灵萝的影子都没看到。

颜石有些担心的向孙楚义提醒道:“孙师兄,咱们会不会找错方向了?灵烟谷这么大,这样找下去恐怕不是办法呀!”

孙楚义面色阴晴不定的皱眉沉吟片刻,忽地一咬牙,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笼子。

罗云定晴一看,笼子里竟有一只火红色的小鸟,一开始还安安静静的躺在鸟笼之中,片刻之后忽地一跃而起,在狭小的鸟笼之中上下跳跃起来,不时还发出尖锐之极的鸣叫声。

“这是?”颜石异色一闪,盯着鸟笼这般问道。

孙楚义如数家珍一般,双眼紧盯着那个鸟笼,缓缓说道:“这是我用秘法饲养的火灵鸟,也不知耗费了多少药草才将其养到这般大小。此鸟对灵花异草有着超常的感知能力,可以帮zhù

我们搜寻紫灵萝的踪迹。”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袖中掏出一个拇指大的小瓶,从中倒出一点紫色粉末,喃喃自语道:“这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在淬选房中弄到的一点紫灵萝花粉,现在看来也只好拿出来派一派用场了。”

他用小指将紫灵萝花粉缓缓送到鸟笼前,那只火灵鸟忽地停住了动作,转瞬之后便冲到孙楚义的小指处,伸出尖尖的鸟喙,将紫灵萝花粉一吸而尽。片刻之后,火灵鸟周身一抖兴奋不已的鸣叫起来,紧接着便现出躁动不安之态,在鸟笼中上下翻飞着。

孙楚义见此面色一松,随即将鸟笼一打而开,口中道声:“去!”

火灵鸟立时便从鸟笼中飞了出了,在几人身前盘旋片刻之后,忽地双翅一振,向着左前方疾飞而去,瞬间便扎进了迷雾之中。孙楚义收起鸟笼,面现谨慎之色,招了招手一言不发的向着火灵鸟消失的方向紧追而去。火灵鸟在迷雾中疾飞不止,不时传出几声尖鸣,孙楚义便随着鸟鸣声不时改变着前进的方向。

约摸小半个时辰过后,几人来到一处密林边缘,火灵鸟的尖鸣声接连不断的从密林中传出,显得十分刺耳。

孙楚义在密林边缘停住脚步,脸上非但没有喜色,将四周扫视片刻之后却是眉头一皱,面色渐转凝重。

“师兄,有什么不对劲吗?”颜石见此自然也有些担心,走到孙楚义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

“看这处地势,似乎不像是紫灵萝的生长之处,为何火灵鸟却飞到了这里来?”孙楚义目光微凝,眉头紧皱。

颜石闻言看了看前方的密林,若有所思般点了点头,眉头微皱,也是有些疑惑。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走!”孙楚义犹豫片刻,耳听前方火灵鸟传出的鸣叫声越来越急促,心中一急便向前疾掠而出。

颜石略一怔愣的功夫,便见孙楚义的身影转瞬消失在密林之中,不禁心头一紧,招呼身后几人疾步跟了上去。

前行片刻,前方那急促的鸟鸣声忽地戛然而止,再也没了动静,几人心头微惊之际,已然穿出密林,来到了一处雾气淡薄,约摸数十丈方圆的空旷地带。

孙楚义神色凝重,默然不语静静立在前方,身形略微有些僵硬。

“孙师兄……”颜石来到他的身前,皱眉开口,话说一半忽地身躯一颤,话声戛然而止。

罗云凝神向前望去,不禁骇然一惊!

前方空地上赫然正躺着三名周身染血之人,其中一人身穿黑色道袍,另外两人则是蓝袍罩体,一看便知都不是青木谷弟子。周遭草木凌乱,血迹斑斑,显然刚刚经lì

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孙楚义从身后拔出长剑,小心翼翼举步上前,略一探查之后发xiàn

这几人均都没了气息,身体却还有些温热,显然是刚刚死去不久。再一细看,那两名蓝袍青年身上的数道伤口并不足以致命,却皆呈现诡异之极的乌黑色,短短时间内便已出现溃烂的的迹象。

眉头一皱,喃喃自语道:“毒杀!”

再转向那名黑袍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些。

只见那人被一柄蓝色长剑穿胸而过,手中还握着一柄两尺来长的黑色弯刀,刃口之上隐隐泛着一道赤红色的光芒,显得十分诡异,一看便知淬有剧毒。

“邪修!”孙楚义目光一凝,面色变得有些阴沉。

此刻,他那视若珍宝的火灵鸟已然不知去向,他起身召唤数次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心中渐渐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

颜石面色发白的走上前来,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忽听不远处响起一声愤nù

之极的吼声,随之便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响。

几人皆是面色一变,孙楚义略一沉吟,向着响声传来之处悄然潜了过去,颜石等人跟在他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喘。

待得走出数十丈远之后,几人隐在一块巨石之后向前望去。

只见前方正有五名身穿蓝袍的年轻弟子和三名年纪相仿的黑袍人各执兵器激烈交手。

蓝袍弟子均是手执长剑,虽然人数略占优势看样子修为也不差,但却被对面那三名黑袍人压在了下风。

三名黑袍人一个手持一柄三尺重刀,另一个拿着一杆数尺长的乌黑铁叉,还有一个手握一条将近半丈长的赤红铁链,不时还抬手放出一些颜色各异的粉末,一看便知必定是一些毒药。

第132章 激战

五名蓝袍弟子在对方种种狠辣手段的攻击之下,渐渐呈现不支迹象。

手执赤红铁链的黑袍人不时抬手放出毒药,虽然一时对他们形成不了太大威胁,但却让他们极为顾忌,这般下去落败已是早晚的事情。

那名手执赤红铁链的黑衣人扬手放出一道黑气,随即怪眼一瞪,咧嘴笑道:“哈哈哈,好心给你们留条活路你们还不知趣,再不乖乖束手就擒,就休要怪我辣手无情了!”

对面五人闻言皆是怒色一闪,手上发力将黑袍人的攻击迫退。

中间一人高声怒喝道:“我等身为七巧阁弟子,岂能为你等邪修所迫?就算是死,也要拉上你们垫背!也好为世间除去几个祸害!”

黑衣人闻言非但不怒,反而笑的更加张狂:“说得倒好听,只怕本事不济,到最后还是要落到我的手里,任我羞辱宰割呦!”

颜石面带惧色低声说道:“孙师兄,眼下该怎么办?”

孙楚义沉吟之际,不远处的树林中忽然飞出一道火红的影子,正是先前消失不见的那只火灵鸟!

这只火灵鸟久经孙楚义饲喂,加上嗅觉灵敏异常,早就发xiàn

了他的藏身之处,欢鸣一声便向着巨石这边飞了过来。只不过,这只小鸟似乎灵性尚有欠缺,茫然不知空地间正在进行着激烈交战,竟然不作任何闪避,依旧直直向前飞行着。

“咦?”那个手持赤红铁链的黑袍男子抬头向着火灵鸟一看,随即发出一声轻咦。

孙楚义面色一变,心叫不好,还未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便见那黑袍男子左手一抬,屈指向着火灵鸟射出一道黑芒。

噗!

一声闷响过后,那道黑芒瞬间便从火灵鸟身躯之上洞穿而过,小鸟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便应声跌落在了地面之上,挣扎了几下便两腿一蹬没了动静。转瞬之后,半边鸟躯都变作乌黑之色,显然已是中毒而亡。

孙楚义心头蓦然涌起一股怒火,牙关紧咬,执剑的右手紧紧一握,关节都有些发白,怒喝一声,霍然站起。

黑袍人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怪笑一声道:“果然有埋伏!不过,就你们这点伎俩,再多来几个也是送死!”

孙楚义眼见火灵鸟被其击杀,哪里还有心情跟他废话,当即暴喝一声腾身而起,转瞬便落在空地之上,手中长剑一抖,直指那黑袍男子。

“无耻邪修,竟敢杀我灵鸟,纳命来吧!”

那几名蓝袍弟子见有人现身而出不禁大喜过望,手中长剑纷纷一振,攻势立时涨了几分。

黑袍男子纵身退出战团,向着身后两人怪声说道:“熊寒刀、穆铁罗,你们两个别再跟他们耍了,拿出些看家手段来,尽快将他们五人拿下,我来应付眼前这人。”

“放心吧,火老大!”身后那两名黑袍人闻言均是狞笑一声,目中寒芒陡然一涨。

那名手执重刀的黑衣人手上捏诀一催,刀身之上顿时涌起一股阴风,刀势比之先前更加凌厉迫人。另外一名手拿怪叉的黑衣人则口中念念有词,片刻之后怪叉之上忽然黑芒一涨,举手投足间便轻而易举的将两名蓝袍弟子的长剑荡了开去。

眼看着对方在少了一人的情况下攻击的势头竟然是有增无减,蓝袍弟子均是心头一凛,几人心意相通的互望一眼,随即便各自身形一动结成一个简单的防守阵型。为首一人大喝一声,长剑上蓝芒一盛,竟暴发出道道犀利剑qì

,一时间倒也和两名黑袍人相持不下。

火老大嘿嘿怪笑一声,凝神向孙楚义望去,待感应到对方身上那股凝厚气息之后不禁笑意微敛,眉宇多了一丝凝重的神色。

“炼气期八层?嘿嘿,倒也算是有点份量!”

孙楚义见对方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的修为,不禁心头微微一凛,凝神感受之下,却发xiàn

黑衣人身上的气息十分混乱,其中还夹杂着一股浓重的暴戾之气,虽然无法探知对方修为深浅,但似乎比自己也高明不了太多的样子。

就在孙楚义凝视思索之时,火老大将手中那条赤红铁链猛然一甩,脸上狰狞之色一闪,蓦然然间出手了。

只见他将手臂一振,那条赤红铁链便像是一条充满灵性的火蛇般,疾速扭曲着向孙楚义扑来,所过之处更是发出丝丝怪响,声势颇为骇人。

孙楚义眉头一拧,冷哼一声,手中长剑青光一闪,向着那条火蛇迎头斩去。

锵!

兵刃相交之际,长剑上蓦然传来一股巨力,孙楚义面色微微一变,便被这股巨力震退数步,站定之后面色愈发凝重。

赤红铁链被长剑斩中,受挫之下也是倒射而回,羊老大却只是手腕一转,铁链在其身前绕了一个圈便将反震之力化去。

不待对方有所反应,火老大怪叫一声再次抢先出手,赤红铁链在其催动之下竟然凭空变长了倍许。

嗤!破风声一响,那条铁链便以骇人的速度径直向前刺去。

孙楚义反应倒也不慢,凝神催动之下手中长剑青光一闪,威势更胜先前。脚下微微一动便避过了对方的刺击,反手一剑将铁链荡开,随即脚下发力身形蓦然前冲,剑尖直取对方胸腹要害。

火老大冷哼一声,手腕一抖,原本被对方击飞的铁链竟如活物一般,一个弯转之下便反冲而回,向着孙楚义背后疾刺而去。

“孙师兄小心!”颜石见形势危急,大喝一声,从巨石后方闪身而出。

孙楚义早已察觉到对方的手段,却是头也不回的保持着前冲势头。

左手向前一掌击出,同时右臂一转,长剑便出人意料的向着身后折返而去,下一刻便如同长眼一般与疾冲而来的铁链刺了个针尖对麦芒。

嘭!

铁链一震之下反弹而开,火老大的攻势立即消散。

与此同时,孙楚义左手那记掌风迎着火老大的拳头结结实实对撞一记,拳掌相交之下发出一记轰然闷响。

火老大目中异芒一闪,心头微微一惊,眼前这对手显然不像他料想的那般不堪一击。

火老大目中那丝异芒还未散去,孙楚义却借着铁链上传来的巨力将长剑顺势一挺,向着他的胸口蓦然刺去。

火老大面色一变,对方反应之迅快,手段之狠辣显然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料!

不过他毕竟实力不俗,又是凶狠果duàn

之人,立时身躯一弹向后倒射而出,右臂一个猛甩之下,那条赤红铁链瞬间飞至头顶上方,随即手腕一转,铁链便化作一个水缸般的粗大圆圈,盘旋呼啸着向着身前的孙楚义当头罩下。

孙楚义瞳孔一缩,他这般向前疾刺纵然能刺中对方要害,自己却免不了被铁链捆个结实。那铁链通体赤红,也不知淬有何等剧毒,就算铁链上没有毒性,被对方捆住之后结果也是不堪设想。

心念疾转之下,目中掠过一丝决然之色!

暴喝一声,右手一抖,长剑在火老大胸前虚挽一个剑花便陡然撤回,随即凝神发力一催,剑尖一转直刺青天。

刹那之间剑身上暴发出一道刺目青光,孙楚义身剑合一,在这道青光笼罩之下直冲而起,在赤红色铁链堪堪罩下之际,从那道圆圈中心飞射而出。

青色残影还未敛去,赤红铁链便轰然罩下,如此电光火石般的罅隙之间,火老大自然来不及收手变招,那道原本粗愈水缸的赤红圆圈骤然一个紧缩,瞬间便缩至碗口大小。与此同时,一道骇人火光自铁链上一涌而起,随之便传来一阵金属摩擦的嘎嘣怪响,直听得众人牙酸不已。

半空之中青光一敛,孙楚义身形一折飘然落在三丈开外,站定之后面色一阵发白,方才他若不及时变招,此刻恐怕已被那道铁链给斩作两段,想到此处不禁一阵后怕。

火老大却是讶色一闪,右手一抖,铁链之上火花尽退,定定的看着三丈之外的孙楚义。

颜石冲至孙楚义身边,一脸惊惧的问道:“孙师兄,你没事吧?”

“不用担心!”孙楚义目视前方,轻轻点头回应。

“好小子,倒算是有些本事,竟然能躲过我赤火链的必死一击!”火老大目中厉芒一闪,冷哼一声。

孙楚义却不理他,微微侧头对颜石说道:“此人修为非浅,你留在这里也帮不上我,只须退至一旁掠阵即可。记住,只可伺机出手袭扰,万万不能正面硬抗!”

颜石接过孙楚义递来的乌木弓,咽了咽唾沫,点头退至数丈开外,谨慎注视着战局。

火老大眉头一皱,对面这一人已有些难缠,若再加上一个手持利器的帮手在旁窥伺,自己更会手忙脚乱。略一沉吟之后,右手一翻,手中忽然多出数枚赤光闪闪的飞针。

孙楚义双目一缩,大叫一声:“小心!”

话声未落,只听火老大怪笑一声,右手一抖将那几枚飞针向着颜石猛然射出,随即身形一动,手执铁链向着孙楚义呼啸而来。

颜石心头一惊,急忙翻身闪躲,待得落地之后抬眼一看,孙楚义已然追着火老大消失在十丈之外的一片密林之中。

“你们去帮那几个蓝袍弟子抵挡一二,我去助孙师兄应敌!”颜石焦急之下向着罗云等人大叫一声,便闪身投入密林。

第133章 出手

罗云与乌小川、牛大宝三人互望一眼,便从巨石之上飞掠而下落在空地之中。

此时,那五名蓝袍弟子在对面两名黑袍人的攻击之下显得越发吃力,形势已岌岌可危。两名黑衣人挥舞着手中兵器占尽上风,场间阴风呼啸,黑气滚滚。

“哎呀!”一个蓝袍弟子冷不防之下被穆铁罗的怪叉刺中左臂,顿时鲜血直流,痛呼不已。

五人结成的阵型一乱,熊寒刀趁机抢前一步,手中重刀高高举起,带着一股骇人阴风直劈而下,竟将一名蓝袍弟子手中长剑劈飞了出去。那名弟子躲闪不及,又被其反手一刀砍在了大腿之上,若非及时后退恐怕已是重伤加身。

乌小川和牛大宝看得心生惧意,他们的修为自然远远比不上对面那两名黑袍人,不待多想便面色凝重的拔出长剑,与罗云一起纵身加入战团。

穆铁罗眉头一皱,暗呼麻烦。

熊寒刀向着蓝袍弟子抬手放出几枚暗器,随即向后倒退几步,凝神扫视着罗云三人,随即面色一松。

“哼,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原来都是些炼气期四层的废物!嗯,竟然还有一个练气期三层的家伙!”

穆铁罗闻言狞色一闪道:“那你还犹豫什么,还不赶紧把他们解决掉?”

“放心吧!”熊寒刀狂笑一声手中重刀横劈而出。

当!

当!

两声劲响过后,乌小川和牛大宝手中长剑竟被其一招荡开,二人惊骇之下立时飘身疾退。

熊寒刀哪会放过这乘胜追击的大好机会,根本不看罗云一眼,大喝一声依旧紧追着二人挥舞重刀狂砍不已,乌小川和牛大宝二人合力竟也完全无法抵挡他的攻势。

片刻间的功夫,二人且战且退,已到了空地边缘,眼看着就要被迫进密林之中。

五名蓝袍弟子此时方才有了喘息之机,眼看少了一个劲敌,他们便趁此良机开始发起了反击。为首那名蓝袍弟子暴喝一声,剑身之上暴发出一片刺目蓝芒,硬是将穆铁罗的怪叉给挡了下来,随即身形一闪,向左侧横移开去。还不待穆铁罗有所反应,身后一名蓝袍弟子大喝一声长剑疾刺而来,险些便将穆铁罗刺个正着。

穆铁罗瞳孔一缩疾退数步才避过这记杀招,不禁暗骂自己疏忽大意。

几名蓝袍弟子身前压力一松,顿时发出一阵欣喜之极的喝彩声,显然是被压制之下心中都憋了一股闷气。

穆铁罗面色一沉,正待抢前出手却忽地神色一变,身形一矮,一道青色剑芒擦着他的头顶飞掠而过。

罗云一击落空,不禁摇头暗叹不已。

穆铁罗冷哼一声,趁着蓝袍弟子不备,扬手放出一股黄烟。

那几个蓝袍弟子以为又是什么毒药,纷纷闪身避过,却见黄烟一散现出数十个黄豆般大的黑点,略一盘旋之后便发出一阵低沉的嗡嗡之声向着他们疾飞而来。

“不好!是黑毒蜂!”

为首那名蓝袍弟子面色一变大叫一声,随即向着迎面而来的黑点连连挥掌,试图用掌风将其打落。

谁料那些黑毒蜂竟极为狡猾,不待掌风将其击中便一哄而散,各自一个盘旋之后便从不同方向朝着蓝袍弟子飞扑而去。这一下,几名蓝袍弟子脸色更加难看了,自天而降的黑毒蜂从各个不同角度向他们发起攻击,着实令他们防不胜防。

几人见掌击无用,便挥舞长剑试图将这些黑毒蜂斩杀,可却因目标太小又极为灵活一时难以奏效,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有四名蓝袍弟子先后被黑毒蜂的尾刺刺中,痛苦不堪的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为首那名蓝袍弟子似乎还有些自保之术,虽然一时之间也无法将那些黑毒蜂击退,却也能将其阻挡在数步之外,令其无法近前攻击。

穆铁罗落在数丈之外,此时终于腾出手来,转身望向罗云目中闪过一丝寒芒。

凝神片刻,冷哼道:“哼!一个炼气期三层的废物,竟然还敢偷袭于我,简直是找死!”

罗云将手中长剑横于身前,凝神感受之下,却无法感知对方的修为深浅,不禁心头一紧,这说明对方的修为远胜于他。

穆铁罗回头看了看仍被黑毒蜂围困着的蓝袍弟子,顿时发出一声冷笑。

“待我先把你解决掉,再来慢慢的收拾他们吧!”

罗云心头一凛,却是避无可避,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这实力强悍的对手。

穆铁罗笑意一敛,骤然出手,手中铁叉一振,身形一动直取罗云面门!

他见罗云修为浅薄,竟然没有动用多少法力,而是凭借修为上的优势,企图凭借强dà

的力量碾压对方。

铁叉来势极快,瞬间刺破空气发出一记尖啸,叉尖未至,一股凛冽杀气已先行扑面而来。

罗云面色一变,先前还在一丈之外的铁叉竟不可思议的出现在面前数尺之处。他下意识的侧身疾闪,随即耳边一麻,几缕断发飘飞而起,他伸手一摸,还好只是被杀气略微擦到一点,尚未破皮见血。

甫一交手便险些被铁叉带起的凌厉杀气扫中,不禁让他大感骇然。

转瞬过后,他回过神来,手中长剑一挺,催动青罡剑qì

向着身侧斜斩而去,结果劲力尚未用足,剑身便被斜刺而来的铁叉击中,一股巨力顺着长剑传到他的手臂之上,继而度入他的身躯之中。罗云闷哼一声侧跌开去,一种犹如撞在铜墙铁壁上的感觉瞬间涌起,他这才清醒的感受到对方的实力竟然如此强dà

,他以往引以为傲的青罡剑qì

在对方的铁叉面前根本就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罗云退至两丈开外踉跄站定,略一回气,便感到肺腑之中涌起一股极为压抑的窒闷之感,几乎令他无法喘息。

他急催青木诀压下这股不适之感,眉头紧紧皱起。暗自思忖,无论青罡剑术再怎么精妙,毕竟只是世俗武功,面对眼前这种身具法力的修行者完全上不了台面。看来,自己还是要尽快将青木诀修liàn

至第五层,也好早日修习《青弦刀诀》,届时才能在面对修行者的时候能有一战之力。

穆铁罗挺身站定,目中掠过一丝讶色。

以往他也面对过不少炼气期三层或者四层的对手,以他远胜对方的修为,就算没有动用法力,却也足以在一两个回合之中将对方击倒。不过眼前这个家伙,看起来竟似乎连受伤的迹象都没有,这就有点不可思议了。

不过,看对方身材瘦削的样子,却又不像修习过什么强壮肉身的炼体功法,这倒让他有些疑惑。

“嘿嘿,好小子,还算有点本事!”

罗云闻言面色一抽,这等动辄生死相见的搏杀对战,对方可不会无缘无故说什么赞叹之语。

话声刚落,穆铁罗拧腰弓步,将铁叉重重脱手抛出,向着罗云胸腹要害飞刺而来。

穆铁罗出手太快,加之距离本就不远,罗云根本来不及作什么闪躲,只得大喝一声在身前瞬间凝出三层青罡剑盾,随即丝毫不敢大意,疾退两步将真元灌注于长剑之上,高高举过头顶。

他可不认为,仅仅凭借三层青罡剑盾就能挡下对方的一记重击。

果不其然,眨眼之后那柄铁叉便将三层青罡剑盾一一刺破,罗云面色一变将长剑重重一挥,迎面斩击而下。

轰!

一记轰然闷响过后,罗云手中长剑砰然断裂,尽管三层青罡剑盾已将怪叉的攻势化去不少,但那迎面而来的恐怖巨力还是将他震得倒飞了出去。

好在罗云早有准bèi

,青木诀护体之下倒也未受重伤,只是周身经脉一麻,体内气血一阵翻腾,便一个翻身飘落地面。

定睛一看,自己竟已被那股巨力震飞出三丈之远。

“咦?”穆铁罗见罗云飘落地面仍能站定,愈发诧异起来。

抬手握住倒射而回的铁叉,面色变得有些阴沉,目中寒芒更盛。片刻后冷哼一声,口中念念有词,紧握的铁叉之上忽地涌起一股黑芒。

罗云尚未调息完毕,穆铁罗便挥舞铁叉飞掠而来。

看着铁叉上涌起的道道黑芒,罗云心头大凛,想也不想便将银蛇弓掏了出来。凝神狂催之下,青木诀轰然运转,一股强dà

真元瞬间涌入弓身之上。

转瞬之间,银蛇弓便化作二尺多长,弓弦之上银光大亮,刺目之极。

穆铁罗瞳孔一缩,面现奇异之色,不过此刻攻势已成,他自恃修为远超对方也无意变招,仍旧狂舞着手中铁叉扫向罗云。

嘣!罗云右手一松,一道刺目银光瞬间飞射而出。

转瞬之后,只听轰隆一声巨响,两人各自被一股巨力震得倒飞出去。

罗云落地之后向前一看,只见穆铁罗踉踉跄跄后退一丈多远,才勉强站定。

此时,他手中的铁叉已不复原本的黑亮之色,竟变得通体灰暗之极。

穆铁罗眉头紧皱,沉吟片刻后沉声开口道:“你是青木谷的弟子?”

罗云面色凝重点头回应。

“哼!”穆铁罗面色阴沉冷哼一声。

“青木谷弟子也不过如此,若不是仗着法器在手,恐怕早已变作我叉下之鬼!不过,就算你有法器,今日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第134章 丹田尽

对方正面硬接银蛇弓一击竟然毫发无损,这令罗云大感不安。虽然他在吸收了血兰之精以后,修为已经有了全面的进步,但毕竟时日尚短,血兰之精与其血脉尚未完全融合为一,对其肉身的全面改造也尚未完成,以他眼下的修为境界,仍不能完全发挥银蛇弓的威力。

穆铁罗的那柄怪叉亦非凡铁一根,虽然品阶比银蛇弓略逊一筹,却也是一件法器,否则怎会在银蛇弓一击之下还能安然无恙?加之穆铁罗自身修为超出罗云,所以纵然吃了点暗亏,心思略转便即释然,此刻仍是自信满满。

片刻之后,穆铁罗抬手将怪叉倒插于地,右手一伸从怀中掏出一个数寸大的乌黑铁环,郑重扫视一眼之后将其套在左臂之上,左手结出一个古怪法印凝神一催,铁环在通体黑光闪烁之下,竟变作一面两尺方圆黑气缭绕的圆形盾牌。

穆铁罗随即狞笑一声,将身前铁叉猛然一提再次向罗云冲去。

罗云早有防备,二话不说便催动银蛇弓射出一箭。

穆铁罗冷笑一声也不闪躲,只是左臂一抬将那面黑盾挡在身前。银色光箭转瞬便击在黑盾之上,狂猛的威能骤然爆裂开来。下一刻,却见盾牌之上黑气一闪,一道粗大黑光忽然爆fā

而出,在一阵轰然闷响过后竟然将银色光箭的攻势尽数化去。穆铁罗只是身形微震,倒退数步便稳住身形,面色从容,毫发无伤!

眼前的情景令罗云骇然不已,先前第一箭还将对方震退一丈多远,这第二箭竟然被对方从容接下,略一琢磨之下,已然明白那面黑盾必定是一件防御型法器,再定睛一看,心中却闪过一丝疑惑。那面黑盾在化去银蛇弓一击之后,表面的黑光似乎黯淡了少许,虽然不太明显的样子,但这足以说明,这件防御类法器也是有些限制的,并非可以不计代价的随意使用。

想到此处,罗云才心头稍松,不过仍然高兴不起来。一是他的修为本就比对方差了许多,二是驱使银蛇弓需yào

消耗大量真元,以他眼下的实力也不可能无限制的催动激发。

穆铁罗看了看左手的黑盾,眉眼微微一皱便又松开,随即换上一副傲然之色,似乎对这黑盾的表现十分满yì



他面带古怪之色的打量着罗云,片刻后怪笑一声道:“小子,以你这般修为,催动法器必定是颇为吃力吧,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罗云心头一紧,下意识的凝神自察,却发xiàn

经过先后两次出手之后体内真元似乎并未消耗太多。惊讶之余不禁心中暗喜,只要有银蛇弓在手对方便无法近身,只要能支撑到孙楚义回来,几人联手之下便可轻松退敌。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他却心头一沉,看先前孙楚义和火老大交手时的样子,似乎火老大更胜一筹,就算加上颜石相助,孙楚义也未必就能胜过对方。

他吞了吞干涩的嗓子,凝神催动真元,暗中戒备着穆铁罗的动向,忽见对方将铁叉一振,似乎又要出手,心中一惊之下,疾催真元射出一箭。岂料穆铁罗只是虚晃一枪,并未硬接银色光箭的攻击,而是闪身躲到一旁令他一击落空。

罗云眉头一皱,心中暗骂不已。

却见穆铁罗怪笑一声,身形一动,蓦然加速向他疾冲而来,高举的铁叉之上黑芒闪烁,声势颇为惊人。

待来到身前丈许处后,忽将右臂一抖,竟然幻化出五六道铁叉虚影,每道都有如实质一般。

罗云心头一惊,那几道铁叉虚影不停晃动,令他难辨真假,仓促间也来不及激发银蛇弓,只得施展迭风术向后疾掠而去。

穆铁罗得势之后出手更加狠辣,追着罗云后退的方向右手一抖,那柄铁叉便化作一道粗大黑芒向罗云飞射而去。

另外一处,那名蓝袍弟子终于缓过手来,清啸一声,手中长剑一挺,密密麻麻的蓝色剑芒如火花乍放,将盘旋在身前的十几只黑毒蜂尽数刺落在地。

他凝神向着罗云那处望了一眼,眉头一皱,暗呼不妙,正欲举步踏出忽地面色一红,略一沉吟之后,只得咬咬牙吞下一颗丹药,盘膝而坐闭目调息起来。

先前他被黑毒蜂围攻之时,一时不防之下被毒蜂刺中左臂,受了些蜂毒,加之体内真元消耗过甚,此时蜂毒发作令他气血躁动,头晕目眩,所幸中毒不深,只要略作调息便可恢复。

不远处,另外四名蓝袍弟子已有两人昏迷不醒,另外两人则盘膝闭目双手互扣,面色阵红阵白,显然伤势不轻,此刻正在调息恢复。

罗云凭借银蛇弓的强dà

威力,与穆铁罗游斗将近一炷香的功夫,体内真元渐渐开始出现溃乏迹象,此刻呼吸沉重,脚步都变得迟缓起来。

穆铁罗却凭借铁叉的攻击和黑盾的防护,再加上修为上的优势,越战越觉轻松,虽然也消耗也不少法力,不过比起罗云却是好了许多。

他冷冷望着罗云,怪声怪气说道:“嘿嘿,这么一会儿就撑不下去了吧,还不乖乖束手就擒?”

罗云冷哼一声,怒骂道:“无耻邪修!”

穆铁罗冷笑一声,手执铁叉向前一抡,一道粗大黑芒顿时向着罗云横扫而来。

罗云凝聚起所剩不多的真元,催动银蛇弓抬手射出一箭,却发xiàn

那道光箭变得异常黯淡,飞行速度也是大不如前,迎头与穆铁罗发出的黑芒撞在一起之后,只是微微闪烁了几下便互相湮灭溃散。转瞬之后再欲凝聚真元,却发xiàn

丹田空虚,经脉疲顿,已然是后继乏力。

穆铁罗目光一亮,眼看对方就要出现不支迹象,顿时难掩心头之喜,将身一纵高高跃起,铁叉一挺直指罗云,两个叉尖犹如巨兽獠牙一般,闪烁着慑人的寒光,当空斜刺而下。

铁叉未至,一股凛然杀气已将罗云遥遥罩定,令其身躯一沉,似乎被定在了地面上。

罗云大惊之下便欲纵身躲避,却发xiàn

双腿犹如灌了铅一般难以挪动,生死关头猛然暴喝一声,也不管丹田之中空如无物,用尽全身力qì

疯狂催动起青木诀。

第135章 灵泉生

转瞬之后,丹田猛然一颤,体内气血骤然加速运转,与此同时周身经脉传来一股剧烈疼痛,体表为之瞬间涨红,原本空空如也的丹田忽然被一股精纯之极的奇异能量瞬间充满。

罗云大喜之下面现疯狂之色,强dà

真元瞬间游遍周身,他根本来不及多想,银蛇弓已在一阵乌光狂闪之下自行激发开来。

身在半空的穆铁罗心头一惊,面色蓦然一变,本能般的挥动左臂挡在身前,同时猛催法力向黑盾灌注而去,刹那之间黑芒骤然大亮!

下一刻,罗云身前银光大放,一支粗大光箭携着骇人厉啸勃然射出,瞬间击在穆铁罗的黑盾之上。

轰!

一声轰然闷响过后,黑盾之上光芒瞬间熄灭,穆铁罗身躯剧震,闷哼一声在半空之中倒飞出去,落在三丈之外。抬起左臂定睛一看,面色又是一变,那面黑盾已被银色光箭打回原形,此刻灵光尽散又变成数寸大小的圆环模样。

穆铁罗眉眼抽搐,顿时变得暴怒不已。

罗云心头的狂喜还未退去,却发觉体内那股能量在全力一击之后便消耗殆尽,不由得面色一僵。他虽然将对手暂时击退,但对方似乎并未受创,再这么下去他还是难以摆脱落败的结局。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他再次凝神催动青木诀,丹田中残留的真元一出即空,高速运转的周身气血随之一顿,罗云心头一沉,暗呼不妙。

还不待他反应过来,体内异变又生!

罗云不由自主凝聚心神,强dà

灵觉瞬间内观入体。只见丹田下方那片雾状气海在一阵剧烈震荡过后,忽地生出一个漩涡,这个漩涡方一成形便开始猛烈旋转起来,一股奇异能量刹那间凝聚而出。

转瞬之后,罗云只觉周身一凉,经脉一张,毛孔大开,无数道纤细之极的天地灵气顺着那些张开的毛孔源源不断涌入体内,径直汇入气海之中。漩涡转动之势愈趋狂猛,中心处渐渐变得幽深至极,片刻之后一个微小到无法形容的白色亮点在漩涡中心浮现而出,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扩张着。

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那个白色亮点忽然暴发出刺目白光,与此同时,罗云身外方圆数丈之内六道粗大灵风毫无征兆的幻化而出,并围绕他身躯狂转不停。

一面无形气墙随之缓缓成形将罗云罩在其中,强dà

的压力四下扩散,将数丈之外的穆铁罗都迫退数步,令他瞳孔收缩,面容上浮现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

天地灵气源源不断涌入罗云体内,白色亮点之上光芒越来越盛,片刻后便照遍整个气海,所到之处浓浓雾气为之沸腾不休。转瞬之后,白光一敛收缩而回,沸腾不休的雾气瞬时安静下来。这种安静的状态仅仅持续了一个瞬间的功夫,收缩至极点的白光便蓦然爆裂开来,无数光点疯狂飞射,整个气海竟被瞬间点燃!

燃烧的雾气疯狂翻涌,本就十分饱满的气海变得异常鼓涨起来,但无论那些燃烧的雾气如何翻滚涌动,却始终无法冲破气海外围那层无形壁障的包裹。

然而罗云的感受却没有那么轻松,他不用凝神便已感到气海即将爆裂开来,强烈到极点的疼痛令他张口欲呼,却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几经试探之后,疯狂燃烧的雾气似乎终于发xiàn

一个事实,那便是无论它们如何暴动始终都无法冲破气海外围的壁障。片刻之后它们终于放qì

了试探,势头一转纷纷倒卷而回,在气海中心处汇聚成一片奇异的灵火,将丹田包裹其中,疯狂锻烧起来。

剧烈疼痛瞬间传遍周身,这种疼痛已然超出了肉身所能感受的范筹,令罗云灵觉震荡,心神欲裂。他终于忍受不住,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呼!

在那片灵火的持续锻烧之下,残留的真元瞬间便被榨干,丹田几乎变得空空如也。然而在极深之处,罗云修liàn

“元极经”得来的那丝冰寒之气却仍旧束作一团,安然无事,在感受到灵火的锻烧之后,也只是表面寒光一闪便将恐怖热浪排除在外,便再没了反应。在足以撕裂神魂的剧痛侵袭之下,罗云自然没有察觉到这些细微的变化,依旧惨呼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在穆铁罗看来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但在罗云感受而言,却仿佛经过了无数个难以忍受的日夜一般,那片锻烧着丹田的灵火终于开始退去,最后竟化作一道细若寒芒的纤细火苗,一个盘旋之后无声无息扎入丹田之中。

周身的剧痛开始消敛,罗云的灵觉随之回复,不由自主内观入体,心有余悸的扫视着气海中的状况。

只见丹田下方,先前被淹没在火海中的那片漩涡再次显现而出,此刻正徐徐转动着。而在漩涡中心地带,灵火消散之处,不知何时竟生出一眼纤细灵泉!

罗云体外那数道灵风带来的浓郁之极的天地灵气,在经过周身毛孔涌入体内之后,先是融入那片漩涡,随后便徐徐汇入那眼灵泉之中。

罗云心头一惊,大感震撼!

转瞬过后,那眼灵泉在一阵波动之后,一道精纯至极的灵气自中心处一涌而出,似缓实疾源源不断的灌入丹田之中。原本空虚之极的丹田片刻间便被这道灵气所灌满,转瞬之后轻轻一颤,强dà

真元狂涌而出,周身经脉再次被真元所充满。

罗云心头一怔,呆愣片刻之后心中忽地涌起一阵狂喜,他竟在此等生死关头巧之又巧的在气海中凝聚出了灵泉!

片刻之后,围绕着罗云身躯疾转不休的数道灵风先后散去,那层无形气墙也随之一溃散。

气墙一散,压力顿时消敛,穆铁罗瞪大了眼睛凝神向罗云望去,不由得眼角微微一抽。他明显感受到,对方虽然仍是练气三层修为,但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在这短短时间内便有了明显增长,变得凝厚了许多。

第136章 鬼面

穆铁罗目光闪动沉思片刻,忽地发出一声暗叹。

面色阴沉的缓缓说道:“没想到,这生死对战竟然激发了你的潜能,看来你小子资质不差呀!”

罗云压下心头狂喜,面色渐转凝重。他虽然幸运之极的凝聚出了灵泉,修为上也必定会有一些增长,不过短时间内却仍旧无法改变与对方的优劣之势,毕竟境界上的差距不会因为一个感悟而被凭空消减。

或许是修为有所寸进的缘故,此刻他凝神感受之下,便发xiàn

对方的气息比之先前略微清晰了少许,似乎比起孙楚义要稍差一筹的样子。

他皱眉思忖着应对之策,只要灵泉不枯,他便有源源不断的支持,虽然仍难以战胜对方,但总算能多支撑一阵子。

片刻之后,穆铁罗忽地冷哼一声。

“哼!激发潜能又能怎样?就算你临阵进阶到炼气四层,仍然不是我的对手,早晚还不是死路一条?”

罗云深吸口气,稳定心神,冷笑一声道:“废话少说,先接下我这一箭再说吧!”

说罢双臂一抬,猛然催动青木诀,银色光箭瞬间幻化而出,随即右手一松,光箭便毫不迟疑的射向穆铁罗,其威势更胜先前!

穆铁罗左手捏诀猛催法力,却发xiàn

腕间那个圆环只是微微一颤便再也没有了反应,不禁心头一惊,仅是这一瞬间的耽搁银色光箭便已飞射而至,刺耳的厉啸令他心胆俱寒。电光火石之际,他左手一翻法诀疾变,脚下一动身躯竟变得虚幻起来,转瞬便化作一道黑烟。

银色光箭呼啸而至,那道黑烟在强dà

威压的冲击之下毫不着力四散飘飞。

片刻之后银光消散,林地间散射的威压随之消敛,罗云目瞪口呆向着左前方扭头看去,只见一股似真似幻的黑烟缓缓汇聚成形并不停翻滚起来,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之后,黑烟敛去现出穆铁罗的身影。

不过,此刻的穆铁罗却是面色发白目光阴寒,内心暴怒至极。罗云吃惊不已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对方也不知用了什么身法,竟能在瞬间身化黑烟,实在是诡异莫测!

瞬间的失神之后,罗云立即醒悟过来,穆铁罗为了躲过适才一击显然耗费了不少法力,并不十分轻松。心念至此,抬手又是一箭!

这一次穆铁罗更是毫不迟疑,不待光箭射至近前便化作一股黑烟避开了攻击,只不过再次现身之际面色却变得更加苍白无血,心中也更加恼怒。

罗云有了灵泉的补给之后,体内真元异常充沛,激发银蛇弓也变得十分轻松。反观穆铁罗,空有修为上的优势,但面对银蛇弓这等迅若电光的利器却也不敢正面硬接,而频繁施展身化黑烟的秘术对法力消耗极大,这样下去他可支撑不了太久。

又一次避过光箭攻击之后,穆铁罗已被罗云迫退至十丈之外,在其身后不远处,那个蓝袍弟子仍在盘膝而坐闭目调息,似乎伤势仍未恢复。他冷冷扫视蓝袍弟子一眼,发出一记不屑的冷哼,随后便不再理会。

此时此刻,他终于忍受不住心中的暴怒,沉吟片刻之后面现决然之色,伸手入怀掏出一个巴掌大的物件。

罗云隔远定睛一看不禁心头一凛,那竟是一张黑色符纸!

凝视望去,只见其表面之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白色纹路,相互扭曲交错之下,形成一个古怪的骷髅形状,一眼看去便知大有古怪。

穆铁罗面容之上狞色一闪,随即左手捏诀口中念念有词,那张黑色符纸瞬间暴发出黑白二色光芒,骷髅形符文有如活物一般一跃而起,大嘴一张露出骇人的獠牙。

罗云惊惧不已,隔着十丈远便便感受到一丝阴冷气息。

穆铁罗与白色骷髅对视一眼,非但不惧反而喜色一闪,随即右手一翻,将那张黑色符纸重重拍在前胸。

一股阴冷气息随之缓缓扩散而出,林地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压抑起来。随着那道阴冷气息的扩散,穆铁罗面容开始扭曲变形,周身气势也在不断的攀升着,一股浓浓黑雾在其身前凭空升起,将他的脸色衬托的更加苍白无血。

罗云心知不妙,催动银蛇弓射出一箭,穆铁罗却不闪不避,只是右手向前轻轻一拍,一道粗大黑烟随之猛冲而出。

下一刻,那道黑烟迎头撞上光箭并将其包裹在内,一阵噼啪怪响之后,翻滚的黑烟一溃而散,银色光箭却变得异常黯淡,虽然仍旧缓缓向前飞去,却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溃散消失。

穆铁罗略一点头,狰狞面色之上露出一丝怪笑,右手再次向前一拍,一道无形劲力脱手而出,那道光箭只发出一声砰然脆响便银光一敛,溃散开来。

罗云心头一沉,暗呼不妙。

片刻之后,穆铁罗暴喝一声,周身气势忽地停止了攀升。

紧接着,罗云便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穆铁罗双手轮转,结出一个怪异法印,其周身翻滚不定的黑烟微微一颤之后便纷纷倒卷而回,片刻后竟变作一个黑气缭绕的狰狞鬼面,足足有半丈之巨!

鬼面方一成形,一双幽深鬼目便蓦然张开。

罗云不由自主与鬼目对视一眼,只觉心神一晃几乎就要陷了进去,好在他灵觉强dà

,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心头不禁涌起一阵后怕。

这狰狞鬼面也不知有何名堂,竟似乎有着勾魂摄魄之能!

“咦?”穆铁罗见罗云只是略微失神便恢复正常,不禁有些疑惑,转瞬之后却又轻轻摇头,口中发出嘎嘎怪笑,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随即面色一肃,右手二指并拢向着罗云缓缓一点,似乎颇为吃力,其身前鬼面双瞳之中忽地放出两道骇人幽光,大嘴一张,便缓缓向前飞出。

罗云知dào

这鬼面必有古怪,不敢贸然与其对抗,便施展迭风术向侧后方倒掠而去。

岂料那鬼面在飞了半丈之后骤然一个加速,竟比罗云身形快了一倍不止!任凭罗云如何闪躲,鬼面总是如影随行,并且越迫越近。

穆铁罗双手轮转,凝神催动着鬼面,额头渐渐渗出一层冷汗,眉宇间不时掠过一丝极为怪异的痛苦之色,双目之中却是精芒大涨,兴奋不已。

第137章 乾坤剑气

眼看着鬼面越迫越近就要追上罗云之时,穆铁罗身后忽然暴发出一片蓝色灵光!

原本盘膝坐地的蓝袍弟子双目一睁,暴喝一声弹地而起,右手一抬将那柄蓝光闪烁的长剑抛至半空,随即二指并拢凝神向其重重一点。顷刻之间,那柄长剑便在蓝光大盛之中变作半丈长之长!

蓝袍弟子面色肃然,左手捏诀凝重一催,蓝色长剑发出一声急促的嗡鸣之后便向着穆铁罗疾射而去。

穆铁罗听到身后暴喝已知有变,面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正凝神驱使着师门秘传的“恶鬼符”,仓促间根本无法收手,若是强行收功撤去符咒之力,必定会受到鬼面的强烈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事出紧急根本容不得他多做思量,几乎就在蓝袍弟子祭出长剑的同时,只听穆铁罗怪叫一声,面色瞬间变得殷红如血,大嘴一张,竟吐出一条尺许来长的血红色舌头!

血色长舌方一出口,便诡异的一个扭曲,竟向着脑后反转而去,同时表面红光一闪,一股鲜红血液蓦然喷出。

那股鲜血前冲半丈之后轰然一散化作一团血雾,缭绕在穆铁罗身后的黑烟犹如受到召唤一般,竟在刹那间向着血雾疯狂涌去,片刻后便化作一面黑红相间的圆形护罩,将穆铁罗后背挡了个严严实实。

转瞬之后血色长舌一收而回,表面色泽却变得有些暗淡起来,穆铁罗这才面色微松心头稍定。

便在此时,蓝色长剑轰然飞射而至,刺在圆形护罩表面。蓝袍弟子却是面色一怔,毫无喜色,蓝色长剑看似声势威猛,却在圆形护罩阻挡之下再也无法寸进,任凭蓝光狂闪剑风呼啸却始终无法突pò

其防守。

片刻之后,蓝袍弟子法诀一变,双手指天大喝一声:“天道诛邪,乾坤剑qì

!”

话声一落,林地间天光骤然大亮,一道手臂粗的金色灵光于半空中毫无征兆电射而下,径直落在蓝色长剑之上。

长剑微微一颤,耀目蓝芒之中忽然开始变幻出道道金色剑光,片刻之后随着长剑暴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厉啸,金色剑光蓦然一盛,疾风骤雨般冲向圆形护罩。

金色剑光似乎异常犀利,原本看似牢不可破的圆形护罩在其冲击之下表面黑红色雾气一阵翻滚之后,竟现出道道裂痕,片刻之后便已呈现摇摇欲坠之态。

在金色剑光的犀利攻击之下,穆铁罗殷红如血的面容之上忽地涌起一缕黑气,与此同时眉宇间的痛苦之色也越发浓重起来。

片刻之后,穆铁罗身后的圆形护罩终于抵挡不住金色剑光的疯狂攻击,发出一声轰然爆响之后便溃散开来,与此同时金色剑光似乎也后继乏力,化为点点金光溃散消失,穆铁罗身后顿时空门大开。

蓝袍弟子见此情形面色一喜,向着蓝色长剑遥遥一点,剑身之上蓝光一涨,便陡然加速向着穆铁罗刺去。

穆铁罗忽地将牙一咬,手中法诀一变向后一个转身,双手握拳向着蓝袍弟子猛然轰去。

眼看着罗云就要被鬼面追上,甚至都能看清那两颗骇人的獠牙之时,鬼面忽地双目一闭,竟凭空消失不见!下一刻,蓝袍弟子身前一阵黑气翻滚,狰狞鬼面蓦然幻化而出,大嘴一张獠牙猛然一落,竟将蓝色长剑挡了下来!

蓝袍弟子冷哼一声,手中发力一催,长剑之上蓝光又是一涨,道道蓝色剑qì

在鬼面巨口之中不停绞动起来,片刻间便将两颗獠牙各自绞落一截。

穆铁罗暴喝一声,滚滚黑气自其胸前狂涌而出,瞬间注入鬼面之中。

片刻之后,鬼面双目一张,空旷的瞳孔中放出摄人的幽光,蓝袍弟子心神一晃之下,手中法诀竟变得摇摆不定,蓝色剑光也开始出现不稳迹象,似乎随时可能被鬼面巨口吞噬。

罗云惊魂甫定凝神向前一看,已知dào

蓝袍弟子形势不妙,不待多想,隔着十数丈远便催动银蛇弓蓦然射出一箭。

十数丈之外,蓝色长剑再也抵挡不住鬼面獠牙的攻击,只见鬼面巨口猛然一张便将蓝色剑光尽数吞下,双瞳之中两道幽光一喷而出瞬间击在剑身之上,蓝色长剑发出一记有气无力的低吟便灵光尽散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鬼面当即狞色一闪向前猛冲而去。

蓝袍弟子面色大变,却见鬼面一个闪动便已到了身前,巨口一张向其当头咬下!

便在此时厉啸声起,一道银光轰然射至,从鬼面眉心洞穿而过。道道银光瞬间爆裂开来,将鬼面割裂成无数碎片,银光一敛,那些碎片便化作一股黑色烟雾溃散开来。

蓝袍弟子怔愣片刻方知逃过一劫,面容之上闪烁着喜惧交加的后怕神色。

罗云身形一闪,飘落在蓝袍弟子身侧,二人不约而同的凝神向前望去。

只见穆铁罗双目呆滞表情僵硬,仍保持着双拳击出的姿势,狰狞怪脸之上黑气越来越浓。片刻之后,那些黑气一个盘旋便冲入他的口鼻之中。穆铁罗忽地发出一声惨叫,倒地翻滚起来,口中哀嚎不止。

罗云正要举步上前,却被身边蓝袍弟子一把拉住,他疑惑不解的扭头向蓝袍弟子望去,却见其面色凝重微微摇头。

“师弟当心,此人身怀异术,不可轻举妄动!”蓝袍弟子收回目光向着罗云低声说道,随即又转头凝视倒地翻滚不止的穆铁罗,面色仍是那般凝重,丝毫也不敢松懈。

罗云心头一凛,深吸口气重重点头。

片刻之后,穆铁罗忽地停止了惨叫和翻滚,俯卧在地一动不动,林地间顿时陷入无比的寂静。

蓝袍弟子凝神望去,非但没有任何欣喜之色,反而瞳孔微缩,目光渐寒。罗云内心疑惑不解,扭头看了看蓝袍弟子,却见其眉头紧皱闭口不语,便又扭头看前看去。

忽然之间,穆铁罗大叫一声弹地而起,背对二人怪笑不止。

正凝神观望着的罗云和蓝袍弟子均是骇然一惊,心头掠过一丝深深的寒意。

第138章 黑莲魔火

穆铁罗非但怪笑连连,其身躯更是极为诡异的抖动不停,直看得二人一阵头皮发麻。

罗云和蓝袍弟子互望一眼,均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蓝袍弟子捡起长剑凝神戒备,罗云则紧握银蛇弓遥遥指定前方。

穆铁罗忽地身形一顿,怪笑声戛然而止,片刻后开始缓缓转身。

罗云凝神望去,只见穆铁罗除了脸色苍白异常之外并无其他不妥之处,想起先前的情形不禁眉头微皱心生疑惑。

片刻之后,当穆铁罗转身完毕正脸面对二人之时,蓝袍弟子面色一变眼角开始抽搐起来,罗云更是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倒吸一口凉气,周身寒毛倒竖,内心惊惧不已。

穆铁罗森然一笑,露出满口黑牙,更为诡异的却是其半边脸都变成了乌黑之色,竟成了一副半黑半白的阴阳脸!尤为可怖之处,便是其半边黑脸上道道黑气有如活物一般蠕动不停,在其口鼻之中钻进钻出,令人毛骨悚然!

蓝袍弟子面色渐沉,凝重说道:“此人已被‘恶鬼符’的符咒之力反噬,心智已然迷失,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恢复正常,师弟千万小心!”

罗云目光微动,重重点头。

片刻之后,穆铁罗双目一张扫视罗云和蓝袍弟子一眼,白脸上显现出极为明显的痛苦之色,目光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怒意,而黑脸上那只眼瞳中竟透出一股冰寒之意,不带丝毫感情的冷冷注视着前方二人。

未过多时,穆铁罗身躯一抖半边黑脸上黑气稍敛,白脸上的痛苦之色略为消减,目中寒芒一闪,用极为怪异的声音说道:“你们……去死!”

说罢双臂一抬,滚滚黑气自袖口之中狂涌而出,一阵翻滚之后在其身前凝聚成一朵锅盖大小的黑色火莲,黑莲方一成形便旋转不停,朵朵莲瓣上黑焰涨缩不定,看去甚是骇人。

穆铁罗怪口一张,吐出一个极为怪异几乎不像是人言的声音,那朵黑莲微微一颤便蓦然冲出,同时黑焰一涨向着罗云和蓝袍弟子罩去。

黑莲来势极快,仅仅眨眼间的功夫距离二人已不足两丈远。

“退!”

蓝袍弟子大喝一声,便和罗云各自一动,分别向左右两侧退去。

他自知手中长剑已经失去灵性,短时间内无法催动,只得狂运真元将其脱手射出,一声大喝之后,长剑化作一道黯淡的蓝光飞射而出。

那道蓝光转瞬便击在黑莲之上,却被疾速旋转的莲瓣一荡而开。与此同时,莲心之中黑光一闪,一道手臂般的粗大黑焰一喷而出击在剑身之上,本就十分黯淡的蓝色长剑瞬间就变作乌黑之色,蓝袍弟子灌注其上的真元也凭空散去,长剑终于彻底失去了灵性,变作一块凡铁。

仅仅一个呼吸过后,灵性尽失的长剑便在黑色莲瓣一张一合之下被绞为铁渣,并随着黑莲的旋转之势四下散落开去。

罗云眼疾手快,凝神狂催真元将银蛇弓瞬间激发开来,一道刺目光箭呼啸而出,瞬间击在黑莲之上。

紧接着罗云却心头一沉,银色光箭方一爆裂开来便被层层莲瓣一口吞下,黑莲中心处随之传出轰隆隆的闷响之声。莲身一阵剧烈震颤之后,黑焰一涨便将银色光箭的威能尽数化去,闷响声随之消散无踪,再也没了动静。

罗云心头一沉,大感不妙。

片刻的沉寂过后,黑莲再次疾冲而出,这一次却是径直向着罗云飞掠而来。

罗云仓促间抬手射出一箭,却并未命中黑莲,只是擦着黑焰一掠而过。大惊之下,只得疾展迭风术纵身飞掠开去。

穆铁罗隔远抬手一点,黑莲的遁速立时快了许多,两三个闪动过后便已掠至罗云上方,黑焰蓦然一涨便要一罩而下。

“不好!”

眼看罗云避无可避,蓝袍弟子忽地大叫一声,从怀中取出一颗蓝色圆珠,向其猛然注入一道真元,随即屈指一弹将其射向黑莲。

圆珠方一离指,便化作一道蓝色闪电瞬间跨越十余丈的距离轰在黑莲之上,道道蓝色电光围着黑莲狂击不止,噼里啪啦之声响个不停,黑莲通体剧烈震颤之下坠落之势为之一缓。

罗云得此空隙身形疾展脱出黑莲笼罩的范围,心中后怕不已。

片刻之后,蓝色电光渐渐消散,黑莲在电光攻击之下也变得破缺不全,就连黑色焰火都变得飘忽不定,旋转之势也变得歪歪扭扭起来。

穆铁罗面色狰狞隔空连连点指,黑莲却是不听使唤,片刻之后黑焰一缩,残存的莲瓣开始层层塌陷,未过多久,整个莲身便化作一股黑烟飘散开来。

穆铁罗顿时变得暴怒无比,双手一翻身前又涌出滚滚黑气,似乎又要施展什么异术。

蓝袍弟子身形一展落在罗云身前,两人并肩而立,仍是不敢放松,凝神戒备着穆铁罗的动向。

片刻之后,穆铁罗忽然发出一声惨叫,面现惊恐之色。只见其半边脸上黑气一涨,似乎要向着白脸蔓延而去。

穆铁罗挣扎片刻,忽地怪叫一声面色决然之色,将法诀一收,随即双手左右一分,各自伸出一根手指在左右太阳穴处重重一点,片刻之后大口一张,一道黑血脱口喷出。黑血落地竟发出咝咝异响,瞬间便将地面灼出一个小坑,丝丝黑烟在其间缭绕不散,竟然是剧毒无比!

罗云与蓝袍弟子均是看得水为悚惧,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一步。

凝神看去,只见穆铁罗半边白脸之上黑气渐退,片刻之后便回到黑脸一侧,虽然仍是蠕动不停,却仅仅局限在了黑脸的范围之内,不再蠢蠢欲动。

穆铁罗双手一收,面容上现出一丝古怪的庆幸之色,长吐一口浊气,用饱含恨意怨毒无比的目光盯着远处的罗云和蓝袍弟子。

右手一抬指定二人,嘶哑着嗓子怪声说道:“今日我饱受‘恶鬼符’反噬之苦,他日必定加倍奉还!下次再让我遇上,必定将你们抽魂炼魄,将肉身炼作尸奴,让你们永世不得超生!”

第139章 滞留

穆铁罗说罢也不待蓝袍弟子和罗云有何反应,仰天发出一声怪啸之后,便双袖一抖,身化黑烟腾空而起,眨眼便钻入密林外围的浓雾之中不见了踪影。

蓝袍弟子盯着他消失的方向看了片刻,最终还是摇头发出一声长叹,放qì

了追击的想法。

罗云将银蛇弓收在怀中,向着蓝袍弟子抱拳道:“在下罗云,敢问这位师兄如何称呼?”

蓝袍弟子拱手回礼道:“罗师弟客气了,在下七巧阁方文剑!”

罗云点头道:“方才幸亏师兄相助,才让我免遭穆铁罗的毒手,罗云感激不尽!”

蓝袍弟子面色平静,摆手说道:“师弟这么说可就有些言重了,你刚才不是也救了我一次嘛,咱们是彼此彼此!”

罗云嘿然一笑,随即问道:“方师兄,这穆铁罗和火老大他们都是什么人?看样子不像是零散的邪修呀。”

方文剑眉头微微一皱,凝神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从他们的手段来看极有可能是玄血宗的门人!”

“玄血宗?”罗云面色微微一变,内心掠过一丝惊诧,他着实没想到,在灵烟谷竟又遇上了玄血宗的门人。

“怎么,师弟也知dào

这玄血宗吗?”罗云的反应倒让方文剑略微感到一丝惊讶。

罗云点头说道:“听门中长辈说起过,也曾经跟他们有过一两次遭遇。”

方文剑闻言似乎有些意wài

,双目之中一缕惊异之色一闪而逝,不过却并没有多问什么。

随后又道:“以前玄血宗的门人大都还是一些乌合之众,只是在暗地里偷偷摸摸作些恶事,极少在明面上与我等正道宗门对抗。不知为何,近几年来他们的势力一再壮大,以至于现在敢于公然打着玄血宗的旗号到处作恶,今日更是击杀我两位同门!唉,实在是令人愤慨至极!”

片刻之后身后传来几声轻呼,原本昏倒在地的两名七巧阁弟子已经醒转过来,在另外两人的搀扶之下缓缓站了起来。

方文剑正要转身向他们走去,忽地目光一凝似乎发xiàn

了什么。向前快行几步,从地面上捡起一个巴掌大的黑镯,仔细一看,正是穆铁罗先前用过的那个黑色圆镯。略一沉吟之后,他便来到罗云身前,将圆镯递给了罗云。

看着罗云疑惑的样子,他淡淡说道:“罗师弟,此物名为魔灵盾,用真元催动可以幻化成圆形光盾抵挡对手的攻击,虽然不算是什么珍稀法器,但用来防身却也不错,你且收下吧。”

罗云犹豫片刻,疑惑的说道:“玄血宗弟子的防身法器,我们也能够驱使吗?”

“呵呵,罗师弟多虑了。此物并非玄血宗弟子专有,而是一种常见的防身法器,只需以真元催动便可激发,并没有什么功法上的限制,也没有所谓正邪之分的。”方文剑似乎看出了罗云的疑惑和顾虑,便这般耐心的解释道。

罗云这才疑虑尽消,点了点头便欲将其接下,不过转念一想却觉不妥。

出言推让道:“我如此据为已有只怕不妥,还是方师兄收为已用吧!”

方文剑目光微微一亮,随即摇头笑道:“罗师弟有所不知呀,我们七巧阁最擅长的就是炼制法器,况且师门有规矩,弟子不得私自使用外来法器,这魔光盾我就算拿了回去,也必定要上缴师门束之高阁的,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转手与你的好!”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方师兄了!”

方文剑看了看天色,见身后几位同门伤势已然无碍,便向着罗云拱手道:“罗师弟,此非久留之地,我还有要事在身就先行告辞啦!”

“后会有期!”罗云拱手相送。

方文剑和几位同门随即辞别罗云,片刻之后便走出密林,消失在了浓浓雾气之中。

罗云目送几人走远,刚刚收起魔光盾便听到不远处发出几声兵器交接的轰响,随即便远远传来一声惨叫。心头一紧,顿时向着那处飞掠而去,还未走到近前便听到火老大暴怒之极的声音远远传来。

“哼,今日暂且放过尔等,熊寒刀,我们走!”

衣袂破风声随之响起并渐渐去远,片刻后便消失在浓雾之中。

罗云出了密林,在一片雾气淡薄的山崖前停了下来,定睛一看不禁有些吃惊。

此时,孙楚义正在一块大石之上盘膝而坐闭目调息着,面色显得无比苍白,胸前衣衫上染着醒目的血色,显然在火老大手底下吃了不小的亏。颜石则在他身旁手执乌木弓,面带警惕之色的戒备着什么,待看清来者是罗云之后面色才显得松弛了些,不过在定睛打量罗云片刻发xiàn

其浑身上下毫发无伤之后,双目之中却又闪过一丝惊异之色。

片刻之后,乌小川和牛大宝也跌跌撞撞的赶了过来,两人衣衫破烂染血,胸前和手臂上皆挂着几道伤口,看样子也是被熊寒刀占了不少便宜。

少顷,孙楚义低呼一声缓缓睁开双目,脸上仍是苍白无血。

颜石收起乌木弓,关切的问道:“孙师兄,你的伤势恢复的怎么样了?”

孙楚义眉头一皱,沉吟片刻之后无奈叹息一声,摇头说道:“我中了火老大的阴招暗算,虽然并未损伤根基,但今日恐怕无法再赶回青木谷了。”

“竟然伤得如此之重!”颜石心头一沉,看了看身后三人凝重说道:“两位师弟也受了些轻伤,眼下天色已然不早,咱们还是赶紧找一处安全的地方调息打坐恢复伤势吧,不然的话若是日头落山恐怕会更加麻烦!”

“嗯。”孙楚义点头应了一声,凝神说道:“这些邪修行事大多不循常理,火老大又被乌木弓所伤,若再滞留此地的确非常危险。”

说罢抬头环视周遭,见前方一处山道中雾气较为淡薄,沉吟片刻便招呼众人踏着山道向前走去。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天色渐渐开始变暗,曲折的山道在浓密树木的遮挡之下也变得有些阴沉起来。几人抬头看了看天色,似乎已到了黄昏时分,往前走出不远,便在一处巨石环绕的天然石台处停了下来。

黄昏时分灵烟谷中的浓浓雾气非但没有出现消散迹象,反而变得更加浓重起来,因为日头落山的原因,本就略微有些潮湿的雾气变得更加阴凉,令几人呼吸变得都有些沉重。

孙楚义扫视周遭,见此处地势稍高前后又有怪石遮掩,不易被野兽侵袭,便和众人一同踏了上去。

在颜石指挥下,罗云三人砍下一些大树的枝叶搭在头顶上方,几人便在石台上盘膝而坐,各自调息起来。

孙楚义凝神说道:“此处的确可以暂避一时,不过几位师弟仍然需yào

多加小心,待得过了今夜,明天一早我们便启程回返!”

第140章 浑然忘我

半个时辰过后,天色便完全黑了下来,夜色中的灵烟谷显得更加幽静沉寂,甚至有些阴森骇人。

孙楚义吞下几颗丹药便开始运转青木诀恢复体内伤势。颜石则盘坐一旁,手握乌木弓凝神为其护法。

罗云等人也各自在石台外侧盘膝而坐,却并不敢离开太远。

乌小川和牛大宝各自都受了些轻伤,服用了随身携带的丹药之后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便已经恢复过来。此刻虽仍在闭目盘膝,多半是因为这灵烟谷内浓郁之极的天地灵气可遇而不可求,在这种环境下修liàn

甚至要比在丹坞中修liàn

效果还要好一些。

几人各施各法凝神修liàn

着,一个时辰的功夫很快就过去了,石台周边并未发生什么异常状况,远处也只是偶尔传出几声野兽的低吼和夜鸦的鸣叫声,在浓雾之中也显得十分压抑,甚至给人一种有气无力的感觉。

罗云盘膝闭目,凝神催动着青木诀,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调息,他的丹田已变得饱满之极。

此刻在他气海中心处那汪灵泉之中,有一股纤细的精元正缓缓喷出,不停的冲刷着他的丹田。这股精元虽然纤细异常却没有包含任何杂质,极为精纯,冲在丹田之上却只有少半能透入其中。

而进入丹田之中的这些精元中,又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能够停留在丹田中,成为可供青木诀驱使的真元,其余大半则是一冲而过,并带走丹田中存zài

的一些微不可察的杂质。

这股精元本就十分纤细,乃是罗云通过周身气穴和毛孔吸收转换天地灵气得来,所以融入丹田转化为真元的速度颇为缓慢,与丹田中原本存zài

的庞大真元相比实在是不成比例。

虽是如此,罗云仍然能够清醒的感觉到,青木诀每运行一个周天,丹田中的真元就会多出一丝,同时也变得更加精纯。

灵泉初次形成之时那种丹田瞬间爆满的情形仿佛只是昙花一现,这也让他多少有些纳闷。今日能够凝聚出灵泉,对他来讲已是极为意wài

的事情,与之相关的修行感受对他来讲基本上是一片空白,况且一时之间也来不及向别人请教。至于说身边的孙楚义和颜石二人,他本就没有多少好感,下意识里并不愿意与他们走得太近,更别说向他们请教修行上的问题了。他更是不知dào

,颜石虽然身负青木诀六层修为,却根本就不曾在体内凝聚出灵泉。

罗云凝神静气抛掉仅存的一丝杂念,内观入体的灵觉缓缓收回,固守神府,渐渐进入了一种深层次的宁静状态。

片刻之后,他的身体仿佛与周遭的天地灵气融为了一体,渐渐分不出彼此。

“咦?”就在这时乌小川双眼一睁,面露一丝怪异之色。

他盘坐之处距离罗云最近,也最先发觉了这种奇异的变化。他忽然发xiàn

,原本盘膝坐在一丈之外的罗云竟气息全无,凭空消失不见了!虽然此时天色已黑,但对于他这种修行之人来讲,这仍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他心头一惊,大感疑惑。抬手揉了揉眼睛再凝神向前望去,只见一丈之外似乎被一团淡淡的雾气所笼罩,下意识的灵觉外探再仔细一看,罗云仍旧盘坐在原地,若非他修行道法五官超出常人,几乎就无法发xiàn



他眉头微紧沉吟片刻,忽地双目一亮,面上掠过一丝震惊之色。

喃喃低语道:“罗云这家伙真是奇怪,看他这样子怎么跟我进阶青木诀四层时的状态有些相似?”

牛大宝也发xiàn

了异常,此刻也睁大了眼睛向着罗云盘坐处望去,内心同样闪过一丝惊讶。他转头望向盘坐身侧的乌小川,对方也恰好向他望来,两人目光相接,随即摇头苦笑,两人均看出了对方眼中的诧异。

乌小川看了看两丈之外的颜石,转回头压低声音,向着牛大宝悄悄说道:“这位罗师弟看来很不简单,他的资质似乎不像你我先前想像的那般差劲呀!”

牛大宝面色微微一抽,轻哼一声道:“哼,岂止是不简单,以我之见就连颜师兄都……”

乌小川面色微变,大睁一瞪撇了撇嘴,牛大宝才发觉自己有些失语,面色微微一白之后,吐了吐舌头便将剩下的话吞了回去。

两人皆是无奈的叹息一声,便再次凝神闭目,自顾自的修liàn

起来。

片刻之后,凝神为孙楚义护法的颜石也发xiàn

了一丝异状。

他忽然发觉石台之上似乎少了一人,这让本就心神紧绷的他顿时骇然大惊,手中乌木弓一紧,灵堂瞬间扫过石台,赫然发xiàn

原本盘坐在三丈之外的罗云竟似乎不见了踪影。

此时孙楚义正在凝神炼化吞服的丹药,他唯恐将其惊扰便没有出声询问,压下尽头的惊骇凝神向三丈之外望去,顿时面色一震。

只见罗云盘坐之处正被一片迷蒙雾气所缭绕,他暗催青木诀,目中闪过一丝灵光,再仔细一看,罗云正静静盘坐在原处,似乎在凝神修liàn

着。

他眉头一皱,收回目光略一沉吟,索性将双目一闭,再次驱使灵觉向罗云盘坐处扫去,面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片刻之后,他暗叹一声收回灵觉,双目缓缓睁开,面色深沉的皱眉凝视着罗云。暗中思忖着,这小子周身气息如此古怪,怎么看都像是功法进阶之前的状态。

“不可能!”片刻之后颜石甩了甩头,抛掉了这种想法。

虽然炼气期功法修liàn

不算太难,但这了要看修liàn

之人的资质好坏,像罗云这种进入青木谷来到丹坞不过月许的弟子,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进阶呢?要知dào

乌小川和牛大宝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耗费数年时间才将青木诀修liàn

到四层境界,他自己也是用了将近两年的时间才堪堪进阶青木诀四层,罗云初入丹坞,哪会这么容易进阶?

想到此处,颜石不禁暗笑一声,心道自己似乎想的太多了些。

罗云全部心神都凝聚在青木诀的修行之中,自然不知dào

周边这几人的心思。

此时,他已然进入一种混沌超然物我两忘的状态,灵觉固守于神府之中,外界的一切他根本无法感受得到。

第141章 灵风护体

片刻之后,颜石心念微松,自嘲一声便收回了目光不再理会罗云。

未过多时,罗云盘坐之处的雾气忽然开始毫无征兆的翻滚涌动,与此同时石台上方忽然生出一道灵雾。

刚刚抛掉杂念准bèi

闭目凝神的颜石顿时眉头一皱向这边望来,紧接着便看到令他略感惊讶的一幕。

石台上方那道灵雾初时只有手臂般粗细,仅仅过了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在一阵盘旋之后变作碗口一般粗大,眨眼之后便自上而下,徐徐汇入罗云周身的雾气之中。

颜石面色微微一沉,片刻之后他的嘴巴缓缓张开,内心的惊讶渐渐变成了惊愕。

先前那道灵雾才刚刚汇入雾气之中,第二道粗大灵雾便毫无征兆化生而出,并从另外一个方向徐徐汇入雾气之中。

颜石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内心隐隐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情绪,握着乌木弓的右手不由自主的紧了一紧,直到被坚硬的弓身膈得有些痛了才蓦然醒觉,于是缓慢之极的松了松手。

两道灵雾不可避免的在罗云头顶上方交缠起来,在这两股能量的搅动之下,罗云周身的雾气开始缓缓转动,片刻之后便形成一片方圆丈许的漩涡,并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扩张着。

乌小川感受到冷气扑面不由得急睁双目,定睛一看心头便是一惊,略一沉吟便站起身来,退到了两丈开外。牛大宝也摇头叹息一声,退到比乌小川更远的位置才重新盘膝坐了下来。

颜石瞳孔微缩,凝神注视着第三道灵风从天而降,缓缓破开先前那两道正交缠不休的灵风,内心的惊愕已被震惊所取代。

三道灵风加持之下,罗云周身的漩涡已然扩张至将近两丈方圆,并且越转越快。他的长袍在漩涡扯动之下鼓涨不堪,片刻之后,周身毛孔之中竟缓缓溢出一层略带异味儿的淡黄色液体,这些液体转瞬便被灵风吹干,在石台上方四散开来。

颜石的目光中已经带上了一丝震撼,他看了看仍在闭目盘膝的孙楚义,张了张嘴之后却终是没有说出什么。孙楚义正凝神施法炼化药力,此刻已到了关键时候不便被打扰。

他皱眉凝视数丈之外的罗云,看样子那片因修liàn

功法所形成的灵气漩涡似乎一时半刻还影响不到孙楚义,此刻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便在此时,石台上方忽然发出几声低沉的空气摩擦之声,仔细听去像极了暴风雨来临之前,远在高天上的阴云相互冲撞所释fàng

出的声威。

在这片刻间的功夫过后,罗云身外的漩涡已然涨至两丈之巨。

转瞬过后,颜石大眼圆瞪面色一变,眼睁睁的看着另外三道水桶般的粗大灵风缓缓降下,径直注入罗云身外那片漩涡之中。

原本缓缓转动的漩涡在猛然一个加速之后,瞬间便扩张至将近三丈方圆。与之相比,孙楚义身前那团丈许大小的灵气团便显得太寒酸了些。

乌小川咋了咋嘴,满脸无奈的站起身,扫视左右索性将身一纵,落在了石台之外一处天然形成位置稍高的怪石之上。牛大宝也紧随其后,在另一处怪石上落了下来。

颜石面色一僵,心中渐怒,他再也不能无动于衷,眼下之计只有唤醒罗云令其收停功法,才能确保孙楚义不被搅扰!

“罗云,快快收停功法!”他口唇轻启用传音秘术向着罗云发出命令,等待片刻却没有收到丝毫回应,眉头一皱已然心中有数,知dào

罗云已经处在入定状态,就算大声叫喊也无法将他唤醒。

片刻之后,他深吸口气轻轻挥掌,一道绵柔掌风缓缓飘出,虽然没有蕴含太多劲力却是凝而不散,径直向着罗云迫去。他自忖有青木诀六层修为,对于破开漩涡还是有相当把握的,况且他并不需yào

击伤罗云,只需轻轻将他拍醒便可。

岂料那道掌风刚一迫近漩涡边缘,便被疾速旋转的灵风绞碎,根本无法靠近罗云。

颜石眉头一凝,心头焦急之下怒意渐起。

他变掌为指,向着罗云肩头遥遥一点,一道劲风无声射出。

噗!

一声闷响过后,这道指风击在漩涡边缘处,只是令外围的雾气稍稍有些波动,紧接着便被飞速旋转的灵风一绞而散消失于无形。

眼看着漩涡仍在不断的扩张,颜石再也沉不住气,凝聚七层真元,二指并拢再次向前重重一点。这一次,指风终于突pò

外围雾气,但也仅仅迫入不到半丈距离便被灵风击散。

颜石心头一凛,目中闪过一丝厉色,竖掌为剑运起八层真元向前猛然斩去。一道无形剑qì

瞬间破入雾气漩涡,并向前快速延伸着。

颜石心头一松面现喜色,这道剑qì

若是击在实处必定会让罗云身躯受创,不过为了保证孙楚义不被打扰,他也管不了许多了。毕竟罗云初入丹坞只是一个寻常弟子,远不如孙楚义来得重yào

,他这般出手就算击伤罗云也不会被长老过多责难,最多也就是训斥两句罢了。

那道剑qì

长驱直入,转眼过后便已深入漩涡将近一丈之远。

便在此时第七道灵风忽然自天而降,这一道灵风与先前那几道有所不同,只有手臂粗细,却隐隐泛着一缕白光。转瞬过后,白光微微一闪,这道灵风便注入漩涡之中不见了踪影。

与此同时,漩涡通体白光一亮,变得有些耀眼,那道剑qì

也在白光闪耀之下消失无踪。

颜石面色一呆,定睛一看顿时暴怒不已。

转瞬过后,飞速旋转的漩涡越发明亮起来,与此同时,石台周遭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召唤一般,开始向着漩涡奔涌而来。初时还不紧不慢,仅仅片刻过后便开始陡然加速,几个呼吸过后便形成强烈的灵潮,将颜石等人的衣衫都拂得猎猎作响。

颜石面色接连数变,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乌木弓,目中现出一丝犹豫之色,片刻后忽地将牙一咬,猛然一催体内真元。

便在此时,孙楚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宇间闪过一丝痛苦之色,手中法诀一变屈指在胸前连点数下,旋即睁眼开来。

待看清眼前情景之后,立时面色一变。

第142章 静默杀机

颜石见孙楚义醒转过来,便缓缓撤回了躁动的真元。

“怎么会这样?这小子竟然在此时出现破境的迹象!”孙楚义眉眼微抽,转头看向颜石,却见其默然无语只是缓缓点了点头。

他收回目光皱了皱眉头,再次凝神向着那片漩涡看去,心中充满了疑惑,呼吸都变得微微有些粗重。

咽了咽唾沫,喃喃自语道:“当年我进阶青木诀四层之时也没有这等声势,这小子究竟是怎样的资质?”

孙楚义是说者无心,颜石却是听者有意,想起自己进阶青木诀四层时的情形,心头便觉一阵发堵,片刻之后脸色变得越发阴沉起来。

“管他什么资质,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不然的话怎么会到丹坞来?”话虽这般说,但从颜石的语气中便可听得出来,他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乌小川和牛大宝此刻也不再闭目调息,两人皆是双眼大睁,直愣愣的看着罗云身外那片漩涡,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是要进阶了?”牛大宝一脸茫然的向着乌小川问道。

乌小川沉声说道:“应该是吧,看这般声势,只要罗云进阶成功修为必定不在你我之下!”

“唉,我早就知dào

罗云这家伙肯定是有些背景的,不然怎么会身怀乌木弓还修liàn

过迭风术?”牛大宝咋了咋嘴,换作一副羡慕的表情,目光中甚至流露出一丝嫉妒之色。

乌小川轻哼一声道:“这些都不重yào

,关键是这家伙的进阶速度之快,着实令人吃惊。你再看他这阵势,就算比起当年的路师弟似乎也差不到哪里去呀!”

“是呀,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路师弟进阶时的情景,当时好多人都在围观……哎,不对!那个时候路师弟可是做了充足的准bèi

才开始破境,眼下这罗师弟可是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这么开始了。相比之下,罗师弟更令人意wài

!”牛大宝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中闪烁着一丝兴奋之色。

乌小川忽地面色一沉:“这……这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如此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破境之举,如果没有丹药的辅助,又是在这荒山野地,万一出了什么意wài

谁能帮得了他?就凭你我,当然是想都不用想。”

牛大宝大嘴一张:“不是还有孙师兄和颜师兄吗?”

乌小川眉头一皱,做出一个冷哼的动作,却没有发出声音,紧接着低声说道:“还是自求多福吧!”

牛大宝心头一凛,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扭头看了看孙楚义和颜石,见他二人皆在注视着罗云的状况,似乎并未留心自己的言语,这才松了口气。

罗云身外那片漩涡越转越疾,不大一会儿功夫便已扩张至五丈方圆,周遭雾气剧烈翻滚,天地灵气源源不断的狂涌而来。

其立身之处犹如一个巨大的漏斗一般,天地灵气顺着周身毛孔和奇经八脉疯狂涌入他的身躯,紧接着便毫无迟滞的汇入他的脐下气海之中。

此刻,在其丹田下方以灵泉为中心也有一个奇异漩涡在疾转不休,大量的天地灵气汇入气海之后便被这片漩涡疾速吸入灵泉,继而喷薄上冲,疯狂的冲刷着上方的丹田。

在这等狂猛的冲击之下,罗云丹田也开始出现也惊人的变化。原本存zài

其内的真元被洗炼的越发精纯,本就为数不多的杂质几乎消失殆尽,丹田自身也缓缓膨胀起来。

石台四周劲风狂涌,孙楚义的长发在倒灌的劲风带动之下不停的甩在脸上,他的眉头越皱越紧。

颜石注视着罗云身前的异象,握着乌木弓的手略微紧了紧,微微转头向乌小川和牛大宝立身之处瞥了一眼,便又将目光投向孙楚义,冷厉眼神之中隐约闪过一丝询问之色。

孙楚义转眼望向颜石,迎着他的目光眉头微微一挑,眼珠缓缓转动,片刻之后瞳孔一缩目中掠过一丝寒芒。

颜石目光一亮,嘴角微翘,面上闪过一丝诡异笑容,右手屈指向着远处一弹。一道淡若不见的青光在其指尖飞射而出,随即一闪而逝,瞬间便没入石台右侧数十丈外的密林之中。

噗!

一声轻响过后,密林之中传出一阵呼啦啦的响动,乌小川和牛大宝闻声便是一个激灵。

颜石心中暗笑一声,面上却异色一闪:“咦,什么动静?你们两个快去那边察看一番!”

乌小川和牛大宝面色一紧,纵然心中有万般无奈却也不敢出言反对,只得硬着头皮跃下石柱,互相壮着胆子向数十丈外那片密林缓缓探去。

片刻之后,二人的身影便隐没在夜色下的雾气之中。

颜石目中厉芒一闪,缓缓举起了手中的乌木弓。其身负青木诀六层修为,凝神催动之下,浑厚真元自丹田涌出,无声无息涌入经脉,转瞬过后流经双臂缓缓注入乌木弓之中。

当此之时,罗云立身之处又生异变,半空之中忽地传出一记闷响。

紧接着,在浓浓雾气疯狂翻滚之中,石台上方竟又浮现出一片两丈方圆的漩涡,这片漩涡方一成形便疾速扩张起来,转瞬之后便涨至五丈之巨,与罗云身外那片漩涡遥遥相对,两者一正一逆均是疾速旋转,顿成上下呼应之势。

孙楚义看得一呆,脸上的震撼之色越发浓重,颜石也心神一晃,催动到一半的法诀立时溃散开来。

石台上方那片疾速倒转的漩涡将半空中的天地灵气也吸引过来,并形成一道粗大的风柱,似缓实疾的向着罗云头顶径直压下。仅仅一两个呼吸的功夫过后,那道风柱终于触到罗云头顶的天灵穴。

便在此时,罗云周身浮现一层青濛濛光霞,紧接着他的身躯竟凭空消失不见了!

孙楚义面色一震和颜石互望一眼,二人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片刻之后,却见前方青光大放,两道相互反转的旋涡中心处现出一个淡淡的光点。那光点在青光覆盖之下呈现极浅的淡金之色,初时仿佛一粒砂子,片刻之后却变得有如念珠般大小,其表面之上正有道道纤细之极的白色光丝游走不定。

第143章 灵泉幻象

金色光点虽然在不断的扩张着,却显得越发虚幻起来。待长至拳头般大小之后,便止住了长势。

孙楚义将真元灌注双目之中,终于看清了金色光点的真面目,脸上的震撼之色无以复加!

喃喃自语道:“这是……丹田外幻之象!”

随即目光收缩,将两片漩涡尽收眼底,转瞬之后倒吸一口凉气,惊呼道:“气海幻形!”

颜石面色惊疑不定,似乎还不太明白孙楚义话中的深意。

他自然不知dào

,这两片漩涡正是此时此刻罗云气海的真实映照,那个拳头般大小的金色光团便是其丹田在体外的幻象。只不过,无论是漩涡还是丹田在幻形而出之后,都被放大了数十倍,所以才形成他们眼前这等景象。

无穷无尽的天地灵气狂涌而来,汇入两片漩涡之中,瞬间化作一上一下两道粗大灵泉,疯狂冲刷着那团金光。

金光表面那些白色光丝游走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后几乎无法分辨其动向,密密麻麻的光丝将金光整个包裹起来,白金二色光芒交相辉映,看上去眩目之极。

孙楚义紧盯着眼前的幻象,面色已经有些发白。

“乾坤灵泉!这小子竟然在凝聚乾坤灵泉!”

颜石下意识的皱眉问道:“何谓乾坤灵泉?”

“炼气期修行者在体内凝聚灵泉之时,有所谓天灵泉和地灵泉之分,通常来讲在丹田下方凝聚出的灵泉便是地灵泉,而在丹田上方凝聚出的灵泉便是天灵泉。一般来说,能够凝聚出地灵泉已属不易,这需yào

一定的资质和机缘,而若想凝聚出天灵泉则更是难上加难。可罗云这小子竟然同时凝聚出了地灵泉和天灵泉,而且两道灵泉相互贯通,形成了传说中的乾坤灵泉,这简直太令人难以置信!”

听着这番话,颜石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心中妒意更盛。

“这么说,这罗云的资质比起当年的路师弟还要更胜一筹了?”

孙楚义低叹一声点头说道:“恐怕还不止如此了!”

他深吸口气眉头紧紧皱起,目光闪烁面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之后看了颜石手中的乌木弓,沉声说道:“据我所知,放眼整个青木谷,能够凝聚出乾坤灵泉的弟子也是屈指可数。若是任由这小子发展下去,用不了多久你我二人都要被他的光芒盖过,从此被其踩在脚下,将来只能仰望其项背了。”

言罢似乎意犹未尽,张口发出一声长长的哀叹。

颜石瞬间为之动容,面容之上怒色一闪,右手猛然一紧,心念催持之下体内真元再次涌动起来,乌木弓再次缓缓亮起。

孙楚义静静看着此景,深邃的眼瞳中闪过一丝令人难以捉摸的光芒。

片刻之后,两片漩涡转动之势开始收缓,中间那颗金色光团在两道灵泉的冲刷灌注之下,已然凝实得近乎实质。

转瞬之后,金色光团开始变得黯淡起来,两片漩涡也止住了旋转之势并开始缓缓消散,石台周遭的天地灵气终于渐趁平静。在孙楚义和颜石二人凝神注视之下,金色光团终于消失不见,罗云先前盘坐之处有一团浓浓白雾凭空浮现而出。

颜石将体内真元催动到极致,手握乌木弓遥遥指定那团浓雾,双目大睁一眨不眨。

片刻之后,那团浓雾开始疾速收缩倒卷,与此同时罗云的身形再次显现而出。其身躯尽被一层晶莹的青光所覆盖,脐下丹田处更是透出隐约可见的淡淡金光,周身气势也在缓缓拔涨,不断的增强着。

仅仅片刻的功夫过后,颜石便已感受到罗云身上传出的威压,那股气势比起他青木诀六层的修为也已经相去不远。更加令他不安的则是罗云的气势还在不断的拔涨着,丝毫没有停顿的迹象。

孙楚义忽地发出一声轻咳,颜石回过神来,心神躁动之下再也无法自持,右手紧扣弓弦将乌木弓拉至满月,蓄势待发!

“啊……不好!”

数十丈外的密林之中突然传出一记惨惨的惊呼,紧接着一道犀利之极的破风声便从密林中一冲而出,迅如闪电般向着石台这边疾冲而来。

“搞什么鬼?”孙楚义怒色一闪,阴沉着脸向石台右侧望去,入目便是一惊。

只见一道纤细金光正向石台疾射而来,转瞬便已掠过数十丈的距离抵达近前,孙楚义的嘴巴还未合拢,密林之中又有数道同样的纤细金光飞射而出。

颜石心生感应之下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寒,略一愣神之际,当先那道金光略一扭曲便重重击在青光闪耀的乌木弓上,一股巨力将他的身躯带了一个趔趄,扣着弓弦的右手顿时拿捏不稳一松而落,青色光箭唰的一声便射了出去。

光箭依旧犀利异常,却稍稍失了准头,转瞬便擦着罗云的额头一掠而过,将他的长发带得狂舞不止,他却仍在盘膝闭目,仿佛毫无所觉。

颜石心中暴怒不已,稍稍稳住身形便欲张口喝骂,岂料孙楚义身躯一动,右腿蓦然抬起一脚踹在他的右肩之上,同时借着反弹之力身形一展向后倒飞出去,落地时已在两丈之外。

颜石尚未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dào

孙师兄为何对他发起“突然袭击”,身躯便如滚地葫芦一般扑啦啦滚出一丈多远,刚一止住翻滚之势,便欲翻身站起。

却听孙楚义暴喝一声:“别动!”

听到这声暴喝,颜石稍稍抬起的脖颈立时便是一僵,满脸疑惑的转头向右望去,只见数道纤细金光在其身躯上方不足三尺之处一掠而过。那些金光速度太快,它们在夜雾中拉出的金色残影还未消退时,尖锐之极的厉啸声才堪堪响起,转瞬便又迅速敛去。

孙楚义霍然拔剑在手,心神紧绷,面色凝重无比。

颜石还有些头脑发懵,片刻后闪身站起,向着孙楚义靠了过去。

“孙师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44章 金翎雀

孙楚义凝神戒备着石台四周盘旋飞射的金色光线,寒声说道:“你睁大眼睛看看四周!”

颜石抬起头左右扫视,这片刻间的功夫,围着石台盘旋飞射的金光已经达到数十道之多。

“这是什么东西?”颜石的额头不知何时渗出一层冷汗,看着那些犀利金光,脸上写满了惊恐的神色。

孙楚义面色凝重说道:“金翎雀。”

颜石倒抽一口冷气,嗓音都有些颤抖:“什么?这就是金翎雀!”

“嗯。”孙楚义沉声点头,却根本无暇再多做解释,因为此时此刻,一只金翎雀正拖着纤细金光陡然向他冲射而来。

他右臂一振,瞬间在身前挽出一道剑花,剑锋之上青光方一亮起,金翎雀便已携着尖锐之极的厉啸飞射而至。

锵!

一记金属撞击的声音随之响起,金翎雀斜斜弹射而开,那柄长剑却在巨力冲击之下原路倒折而回,向着孙楚义反斩而去。

“哼!”孙楚义冷哼一声,并无丝毫慌乱之色,双脚一错,身躯随之微微一转便避过了犀利的剑锋。剑身之上却仍是余力未消,他身随剑走,双膝微屈一弹而起,向着另一只迎面而来的金翎雀疾斩而去。

噌!

一记怪异的剑啸过后,那道金光蓦然一闪,噗的一声掉落在石台之上,颜石定睛一看不禁眉头一皱。

那是一只两寸来长通体乌黑如墨的小鸟,其喙似尖锥,双翅如剪,片片羽毛形如利刃,最为醒目之处便是其额头之上有一个米粒大的突起,此刻正闪烁着微弱的金光。这只金翎雀已被孙楚义剑qì

所伤,身躯都被斩去近半,却仍在不停的挣扎抽搐着,看样子生命力极强,直到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终因伤势过重无法支撑,额头金光溃灭,身躯一挺没了声息。

孙楚义将手中长剑一挽,面色依旧十分凝重,低声说道:“这是一种喜好群居的低阶灵鸟,生性凶悍好斗,飞行速度快似闪电,最擅长围攻猎物,对夜间的异响和光线十分敏感。它们应该是被乌小川和牛大宝惊扰,然后又发xiàn

石台这边的亮光,这才冲了过来。”

颜石心存疑惑,面色古怪道:“师兄随手一剑便可将其斩落,看样子似乎没有多大威胁。”

孙楚义眉梢一抖,怒道:“你懂什么?抬头看看周围再说吧!”

两人说话间的功夫,大片的金翎雀从密林之中飞射而出,成群结队的围绕着石台盘旋不停,粗略看去足足有上百只之多。

颜石愣愣的抬起头,待看清眼前的情形之后,面色瞬间变得僵硬无比。

孙楚义则眉头紧皱,内心略感诧异,那些金翎雀似乎并不着急向几人发起攻击,依旧只是绕着石台盘旋飞舞,不知在等待什么。实jì

上,面对如此之多的金翎雀他根本就不知该如何应付。

数丈之外,罗云脐下的金光渐渐淡去,周身所散发出的威压在到达一个顶点之后开始缓缓回落,随着威压的消减,他的气势却变得更加凝实,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他的修为终于不再变动。

此时此刻,他已经踏上一个崭新的境界——青木诀四层!

威压内敛之际,罗云的身形重新变得清晰起来,他依旧双目紧闭盘坐不动,原本固守于神府的灵觉却蓦然外放,周遭的种种情形尽皆映入脑海。

那数百只疾速盘旋的金翎雀已然在石台四周汇成一片金色光带,尖锐之极的厉啸声逐渐达到一个顶点,将众人耳鼓刺得生疼,靠近石台的金翎雀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孙楚义面色有些茫然,内心十分懊悔,暗恨不该留宿深山,早知如此就该强忍伤势连夜赶回青木谷。颜石则是灵觉躁动思绪凌乱,心不在焉的扫视左右,片刻后忽然看到数丈之外重新现出身形的罗云,心头立即涌起一股怒火,因金翎雀而产生的满腔惧意顿时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他双手一抬真元狂涌而出,乌木弓瞬间激发而起,幽深夜色之中,他的身形在乌木弓青光映照下变得异常醒目。

在其身后不远处,几只正在盘旋飞舞的金翎雀被突然亮起的青光吸引,顿时变得躁动起来,当先一只体型稍短些的金翎雀双翅一振,嗖的一声向他冲射而来。

颜石全部心神都凝聚在罗云身上,心头的恐惧尽皆变成疯狂的杀意,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异变。孙楚义的视线也被其所挡,再加上大片的刺目金光的干扰,等到他发觉异样之时,那只金翎雀距离颜石已不到两丈远,已来不及出手援救,只张口发出一声惊呼。

“小心!”

颜石闻而不觉,目中杀机一闪,右手一松青色光箭瞬间脱弦而出,直奔侧身盘坐的罗云电射而去!青色光箭眨眼间便已飞射而至,眼看就要击中他的脖颈。

间不容发之际,罗云的身躯竟不可思议的一个后仰,恰到好处的让过了那道青色光箭。

他的右手不知何时已然抬起,微屈的中指向着左侧蓦然一弹,一道淡青色剑qì

顺势离体而出,快逾闪电般瞬间横跨数丈之远,擦着颜石左耳一掠而过。

叮!

一记金属撞击的轻响过后,淡青色剑qì

斜斜弹射开去,那只金翎雀腹部被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身形一折扑通一声落在颜石身前,双腿一蹬便没了气息。

颜石忽觉耳间一凉,脑后生风,再定睛一看,眼前竟躺了一只金翎雀的尸体,瞬间的怔愣之后才反应过来,立时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罗云眼珠微动,缓缓收回右手,内心暗叹一声却仍未站起,依旧双目微闭盘坐在石台之上。

孙楚义看了看颜石又望向罗云,双目收缩,眉头微皱,口中发出一声低叹。

片刻之后,围绕着石台盘飞不止的金翎雀纷纷掉转鸟躯,如乱箭一般向着几人冲射而来。

孙楚义再也顾不上颜石,施展巧妙身法在石台之上晃来晃去,身躯竟变得亦真亦幻起来。

颜石一个矮身,向着石台边缘的角落扑了过去,在一块怪石的遮挡下躲了起来。

百余只金翎雀在石台上方胡乱的冲来冲去,交织成一张金色巨网,刺耳的厉啸声此起彼伏。罗云依旧在原地盘坐不动,双手捏诀宁神敛息之下周身气息变得若有若无,任凭那些金翎雀如何冲射,却十分怪异的始终没有触碰到他的身躯。

第145章 银色光波

数百只金翎雀成群结队飞旋交错之下,石台上方的空间被密密麻麻的金色光线分割成无数碎块。

起初之时,孙楚义还能倚仗精妙身法闪转腾挪晃来晃去,但经过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他便已经大感吃力了。毕竟金翎雀数量太多,飞行路线又无从捉摸,再这么下去,受伤只是早晚的事情,何况他本就有伤在身,不要说被数百只金翎雀围攻,就算只有数十只也是十分危险的事情。

避无可避之下,他只能开始挥剑迎击,片刻间的功夫便击杀了十余只金翎雀。

颜石藏身在怪石下方,一开始还心中窃喜自鸣得yì

,可仅仅过了片刻功夫,他便发xiàn

这金翎雀几乎无孔不入。有两三只金翎雀似乎专门要找他麻烦一般,直愣愣的就向着他藏身之处冲来,瞬间将他迫回了石台上。

他看着满天金线冲来射去,心中惊惧不已,他虽然有青木诀六层修为,但在身法上比起孙楚义可差了不止一两个档次,三躲两闪之后,便被一只金翎雀在肩头啄了一记,顿时衣衫开裂,鲜血直流。

颜石吃痛之下心头火起,怒喝一声拔出背后长剑,在石台上胡乱砍杀起来。片刻之后,虽然也斩下几只金翎雀,但身上的伤也开始渐渐增多起来。不过,他这疯狂的举动并未吓退那些凶悍的小鸟,伤口中溢出的鲜血反而吸引了更多的攻击,在嗅到鲜血的气息之后,又有不少金翎雀向他冲了过来。

孙楚义忽然暴喝一声,周身射出一团剑光,将十几只金翎雀逼退,趁此机会向颜石这边一看,不禁眉头大皱,心中怒意渐起。

再看罗云,仍是在石台上盘坐不动,偶尔有几只金翎雀冲到他的身边,也被其弹指间所发出的剑qì

击落。

片刻的沉吟过后,孙楚义左手捏诀猛催真元,右手将剑猛然一挥,一道粗大剑光向着罗云上方横扫而去。

噗噗噗!

几只金翎雀躲闪不及,被那道剑光一扫而中,顿时身躯炸开化作几蓬血雨洒落而下,将罗云的衣衫都染红了一片。

血腥味儿散开之后,数十只金翎雀瞬间向着罗云猛冲而来,孙楚义暗笑一声又接连挥出数道粗大剑光,十几只金翎雀被绞作一片血雨,尽数洒落在罗云身侧。

仅仅两三个呼吸的功夫过后,百余只金翎雀便被这浓重的血腥气息所吸引,纷纷发出刺耳厉啸向着罗云这边冲了过来。

孙楚义身前压力顿减,片刻后长舒一口气,斩杀几只金翎雀之后,向着颜石所在之处缓缓靠了过去。

在百余只金翎雀围困之下,罗云再也无法安然闭目盘坐,他化出三面青罡剑盾护住身躯,试图抵挡那些金翎雀的攻击。

不过金翎雀能跻身低阶灵鸟之列恰恰是因为其有着一身蛮力,这些凶悍的小鸟凭借坚实的身躯雨点般的撞击着罗云身前的剑盾,青罡剑盾每承shòu一次大力冲击,便会猛然一震,随即也就黯淡一分,一炷香的功夫过后,三面青罡剑盾几乎都已变得淡若不见,眼看着即将溃散消失。

迫不得已之下,罗云只得拿出银蛇弓,刚刚蓄满真元,青罡剑盾便一溃而散。罗云觑准时机,一箭暴射而出。银色光箭方一离开弓弦,便化成一道弧形光波四散开去,数十只聚成一团的金翎雀被一击而散。

十丈之外,孙楚义目睹此景却是心头一凛,双目不由自主的微微收缩起来。片刻之后数十只金翎雀又向他围拢而来,他再也无心他顾,舞起长剑,与颜石一起对抗着连绵不绝的攻击。

罗云见此面色一喜,这是他新近才发xiàn

的银蛇弓的妙用,在真元的巧妙控zhì

之下,凝聚成束的劲力被分散开来,使原本只能针对单一目标的攻击变成小范围内的平面攻击。若是这般下去,只需放上几箭便能将金翎雀尽数击退了。

不过,仅仅片刻之后,罗云便心头一沉,再次皱起了眉头。银蛇弓的这种妙用他还未掌握熟练,即便他刚刚成功进阶,但青木诀四层的修为境界着实算不上太高。刚刚被其击散的金翎雀虽然多达数十只,但仅有十来只受创较重,此时跌落在地大半仍在挣扎不已,一动不动毫无生息的更是只有寥寥数只。其余的只是被银蛇弓的劲力波及,在空中打了个扑楞之后双翅一振便又冲了回来。

罗云来不及多想,向着周身连放数箭,百余只金翎雀被先后击散,转瞬之后却又重新涌了上来,密密麻麻的金色光线将他的周身围了个密不透风,就连他的身形都变得模糊起来。

无奈之下,罗云又收束真元射出一道光箭,却只射落数只金翎雀,相对于数以百计的雀群来说实在是收效甚微。

孙楚义伤势还未完全恢复,在全力挥出数剑之后便有些真元溃乏,此刻与颜石靠在一起,两人只能堪堪自保,更无余暇顾及罗云那边的情况。

罗云被金翎雀的雀血淋身初时还不觉有异,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周身便有些刺痒难耐,不过,此时他被雀群围攻,他根本无法动手清除那些污血,也只能咬牙硬撑。

正烦躁不安之时他忽地心头灵光一闪,催动银蛇弓射出一道光波之后,右手迅速在怀中一摸将紫血玄灵珠拿了出来。随着青木诀轻轻催动,他的衣袍轻轻摇摆起来,周身的血污竟汇成数道手指粗细的血流涌向身前,片刻后便被那颗悬浮于胸前泛着微微红光的圆珠迅快的吸了进去。

仅仅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罗云周身的血污已被圆珠吸噬一空,其余未被吸噬的残血则在他的护体真元蒸烤之下迅速干结,片刻后便化作层层血皮脱落下来。

罗云见此精神一振,不停变幻着注入银蛇弓中的真元,一会发射光箭,一会又放出光波,那些金翎雀虽然凶悍,却也因为摸不着他的出手规律,一时之间也不敢贸然近身。

第146章 紫珠发威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紫血玄灵珠在轻轻一震之后竟开始缓缓向上飘浮起来。罗云心头一惊,急忙向着圆珠送出一道真元,试图将其收回手中,不料随着真元的注入,紫血玄灵珠非但没有扭转上升之势,反而红光一涨,欲发明亮起来。

恰在此时,几只先前被银色光波击退的金翎雀又折返而回,在投入红光照耀的范围之后却毫无征兆的通体齐颤,紧接着身躯一僵,躯体之中开始溢出道道血丝,眨眼间便被吸进了紫血玄灵珠之中。

罗云双目一亮,瞬间便明白了其中的原由。先前他发射的那些分散光波看似对金翎雀没什么伤害,实jì

上却在它们身上留下了微不可察的创伤。不过因为金翎雀的躯体素来强悍,这种细微的伤害在短时间内对它们的实力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所以在他先前看来,光波攻击多少有些华而不实。

不过此时,那些细小伤口暴露在紫血玄灵珠面前之后,却忽然变成了致命的隐患。

在紫血玄灵珠的奇异吸噬之力下,那几只金翎雀虽然在不停的挣扎扭动着,身躯却根本不听使唤。几只首当其冲的金翎雀仿佛被一种奇异的力量定在了空中,密密麻麻的血丝不断的从它们的躯体之中飞射而出,毫不迟疑的向着紫血玄灵珠投去。

顷刻间的功夫,又有数十只金翎雀冲射而来,转瞬之后便有十余只因为身负暗伤被玄灵珠的吸噬之力所控zhì

,僵在了罗云周围,紧接着道道血丝便从它们身躯之中一涌而出,径直注入圆珠之中。

罗云心头狂喜,精神大振,见状毫不迟疑,趁热打铁的催动银蛇弓连连发射着弧形光波,片刻的功夫过后,他的身前便形成了一幕奇异的画面。

大片的金翎雀十分诡异的定在半空之中,身躯中不停的向外溢着血丝,而那些血丝因为太过密集的缘故,相互交融形成道道血线,源源不断的注入到紫血玄灵珠之中。

此刻,紫血玄灵珠通体红光大放,被其定在半空的那些金翎雀,在血液干涸之后躯体迅速干瘪,片刻后化作一张张枯萎鸟皮飘落在地。

看着眼前的诡异景象,几只灵性稍高的金翎雀终于发觉了不妥,忽地张口发出几声凄厉怪叫,紧接着便将鸟躯一扭,转头离开了石台,飞速的逃开了。罗云身前一阵金光四射,却是更多的金翎雀见势不妙四散飞逃而去,远远的扎进了夜色之中。

片刻之后罗云弹身而起,扭头一看,孙楚义和颜石仍在手忙脚乱的抵挡着数十只金翎雀的攻击,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状况。

他眉头一皱,心头却是略微一松,抬手将光芒渐弱的紫血玄灵珠一把抓住,迅速塞在怀里。略微调整气息之后,便手执银蛇弓隔远放出银色光波,开始驱散剩余的金翎雀。

孙楚义和颜石忽觉身前压力一松,两人环视石台顿时精神大振,各自大喝一声长剑齐挥,一时间石台之上剑qì

纵横,劲风呼啸。几人合力之下,剩余的数十只金翎雀很快便被驱赶殆尽。

孙楚义低呼一声,长剑拄地大口的喘息着,颜石体内真元已近乎枯竭,此刻则跌坐在地,面色苍白无比,周身早被汗水和血水浸湿。

罗云收起银蛇弓,却并未理会孙楚义和颜石二人,而是从石台之上一跃而下,向着数十丈外的密林飞掠而去。

片刻之后,密林之中传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动,随着几记痛呼之声响起,乌小川和牛大宝在罗云的搀扶之下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

待几人走回石台之后,孙楚义靠近一看,这才发xiàn

两人身上均是伤痕累累,衣衫已变得破烂不堪,显然是被金翎雀伤得不轻。二人接过罗云取出的疗伤丹药便一吞而下,随后二话不说便盘膝而坐,开始运行疗伤。

孙楚义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此刻心情极差,只冷冷看了二人几眼,安慰的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反而是斜瞥着着罗云,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颜石吞下一颗丹药,略作调息之后便破口大骂起来。

“你们两个废物究竟是怎么搞得?我让你们察看一下那片密林,谁让你们惊动那些金翎雀了?”

乌小川和牛大宝正在凝视炼化药力,此时无暇分心,当然也顾不上理会颜石的无理指责。

罗云闻言不禁心头火起,转过头冷冷的看着颜石,脸上尽是毫不掩饰愤慨之色。

颜石被他看得一怔,转瞬之后大眼一瞪怒道:“看什么看?咱们几个人之中,就你最为得yì

,浑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想必是眼见形势不对找地方躲起来了吧?”

“哼!”罗云内心暗怒,冷哼一声却懒得与他多作口舌之争。

颜石却得寸进尺,指着罗云三人骂道:“你们三个给我记好了,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你们!”

罗云再也忍耐不住,怒道:“他二人都伤成这样了,你还要这般肆意指责无理取闹,真是无耻之极!”

颜石怎么也没想到,平日老实本份少言寡语的罗云竟会这般与他针锋相对,丝毫也不给他面子,不禁怒火上冲。

“你……你还敢顶嘴?”颜石面色铁青,嘴唇因发怒而颤抖不停,片刻之后咬牙说道:“哼!下个月……不,三个月之内宗门派发的丹药你们三个一颗也不能动,发到手里多少都如数上交给我!”

罗云怒道:“凭什么?你说给你就给你了?”

颜石怒喝一声蓦然将右臂抬起,向下猛然一拍,偌大的石台随之微微一震,其手掌一收而回,掌击之处却显现出一个半寸深的掌印。

“凭什么?凭我是你们的师兄!不服吗?你们实力差我那么多,不服又能怎样?”

罗云钢牙紧咬,怒目圆瞪,心中怒意渐盛,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颜石留给他的印象虽然不怎么好,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竟丝毫不顾念同门之谊,在这种面对面的情况之下撕破脸皮,放话威胁于他,用师兄的身份和修为上的优势欺压他们几人。

更何况,加上刚才那次出手,他已经先后两次救过颜石的性命,对方没有半句道谢之语也就算了,竟然还这般恶语相向,这样的人与市井无赖、悍匪恶徒何异?

第147章 青虎开山拳

乌小川和牛大宝被颜石掌击石台引发的震动所惊扰,匆匆收停真元睁开了双眼。看着他那嚣张的表情,互望一眼均是摇头低叹。先前那番话他二人自然已经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对此却是敢怒不敢言,对于颜石的这种作风,他俩两个早就习以为常了。

眼看着颜石还不肯罢休,二人又望向孙楚义,却见他面色阴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乌小川无奈之下只得低声说道:“我们也不知dào

那片林子里会有金翎雀这种灵鸟,要不然怎么会将它们惊动?”

“混帐!”颜石怒意更盛,右手一抬掌风呼啸而起,隔着一丈多远向乌小川一巴掌扇了过来。

乌小川身上多处受伤,才刚刚吞下丹药不久,此刻若再承shòu颜石一击,必定会是伤上加伤。

罗云忍无可忍,急怒之下低喝一声,右手瞬间竖起,向着乌小川身前横切而下。

呲!

一道淡若不见的青色剑qì

一闪而逝,颜石拍出的掌风顿时被罗云击散,罗云右手一缩而回。乌小川这才反应过来,却丝毫没有抵挡的意图,只是下意识的做出躲闪的姿势,心中一阵后怕。

“好你个罗云!”

颜石怒喝一声弹身而起,猛然一催体内真元,右拳一抬,拳面之上青光一闪便向着罗云的面门径直轰来。

他毕竟有着青木诀六层的修为,此刻心中又急又怒之下出手自然不留丝毫余地,虽然未曾动用兵器,不过凭借修为上的优势,即便是最简单的拳掌功夫也有着不小的威力。

两人之间本就相隔不远,那道拳风眨眼间便已轰到罗云身前,拳劲尚未击在实处,一股猛烈的罡风已经先一步拂面而至。

罗云面皮一紧,心头微凛,暗忖青木诀六层果然有些门道,电光火石之际体内真元无催自动,顷刻之间便已轰然运转起来。

微微一个侧身,那道拳风便滑面而过,将他的发丝带得狂舞不止,右耳都被罡猛的拳风刮得生疼,若非躲闪及时,此刻只怕已是头破血流的下场。

孙楚义眉头微拧双臂环抱,静静的看着二人,面色深沉似水。

第一记拳劲转瞬便告消散,罗云已身在半丈之外。

颜石目中凶光一闪,怒吼一声,第二拳再次击出,这次却是从上而下,重重砸向罗云头顶。一道面盆大小的青光流转的虚幻拳影瞬间在罗云头顶凝聚而出,携着咝咝厉啸猛击而下。

乌小川面色一变,猛然喝道:“颜师兄住手,我们的丹药给你便是!”

颜石充耳不闻,面上浮现一丝狰狞笑意,不待青色拳影击中罗云,便右手一缩又是一记重拳捣出,这一次则是径直捣向罗云胸腹要害。

单以修为而论,罗云知dào

自己比起颜石还有两层的差距,自然不敢贸然硬接他的攻击,早就催动真元护住周身。此刻心念一催之下,顿时将迭风术施展开来,身影一晃便化作一道青灰色残影消失在原地,下一刻,这道残影恰到好处的躲过两记重拳的轰击,在两丈之外现出身形。

“颜师兄住手!一切依你,若要责罚我二人承担便是!”牛大宝也急声开口。

“住口!”颜石闻言更加暴怒,狂骂道:“你们两个不长眼的东西,我若是连一个新入宗门的家伙都压服不了,还如何在丹坞混下去?”

话音未落,颜石变拳为掌向前陡然一扫,一道犀利掌风顿时向罗云横斩而去。

罗云心中怒火渐起,不过仍是不愿与颜石正面交手,施展迭风术将身一纵避过横扫而来的掌风。

忽然之间,孙楚义看似有意无意的身形一动,不偏不倚的正好出现再罗云前方丈许远处,恰到好处的封住了他的去势。

罗云此刻仍身在半空,尚未踏足实地,见此情形心中大凛。看样子孙楚义对迭风术似乎有些了解,若是此人突然出手的话,他可是根本就无法从容躲避的。

不过,孙楚义却仍是双臂环抱,似乎没有出手夹击的意思,只是面色深沉双目如刀的注视着前方。

罗云不待身躯落定便将真元猛然一催,左掌向身侧一挥,借着这股反震之力身躯一晃再次化作一道残影,斜斜落在两丈之外,不料刚一踏足实地,颜石便已纵身扑了上来。

他双拳齐握,以一个极为强横的姿势向着罗云后背重重轰去,道道青光在其双臂之上流转不停,双拳之间更是传出有如兽吼一般的骇人声响!

乌小川失声叫道:“青虎探山!这是青虎开山拳!”

牛大宝也是一脸震撼之色,深吸一口气,颤声说道:“颜师兄何时练成了这套拳法?”

乌小川满脸的焦急之色,皱眉说道:“估计是最近才练成的吧,我也只是从别人那里听说过这套拳法,倒还从未亲眼见人施展过。”

“那罗云岂不是会吃大亏了?”

“唉,怕是难免要受些伤了。”

“那咱俩就这么……眼睁睁看着?”

乌小川眉眼略一抽搐,低声说道:“就算咱俩出手也没什么用的,何况还有孙师兄在旁,待会儿罗云败退之时,咱们多说些好话,尽量让颜师兄不要再施重手,也只能这样了。”

“唉……”牛大宝唉叹一声,无奈之极的点了点头。

两人正在担心之时,罗云却似脑后长眼一般,身躯蓦然回转,与此同时一面数尺大小青光闪耀的青罡剑盾无声无息幻化而出挡在他的胸前,瞬间便迎上了颜石的双拳。

吼!

一声狂猛的虎啸蓦然响起,颜石的两只拳头犹如两只虎爪一般重重轰在青罡剑盾之上。

刹那间青光四溢,剑盾剧颤,一股巨力瞬间透过青罡剑盾直抵罗云前胸,令他身躯剧震,不由自主倒退数步。

颜石眉头一皱,心中大感诧异。他本以为罗云至少会被他这招“青虎探山”震得倒飞出去,没想到对方只是身躯摇晃之下倒退了数步便再次站稳,竟然都未曾倒地。

第148章 血色

“哼!”颜石忽地冷冷一笑,鼻端发出一记冷哼。

他这“青虎开山拳”乃是道家功法,绝非寻常拳法可比,自然有其奥妙之处。这招“青虎探山”可不是一锤子买卖,所以在别人看来他这一拳似乎没有多大成效,但他自己却知dào

这一击之势其实尚未耗尽。

短暂的迟疑之后,颜石暴喝一声,狂催体内真元,双臂之上青光流转之势瞬间又快了几分,与此同时一股更胜先前的巨力骤然向前涌去。

轰隆一声过后,青罡剑盾终于彻底破裂开来,颜石的双拳依旧保持着先前那种强横的势子,只见其身影微微一晃,两只青光四溢的拳头便贴在了罗云的胸前。

颜石一脸狞笑,张口怒喝道:“着!”

砰!

砰!

两记硬物撞击的声响过后,罗云闷哼一声,向后倒飞出去,紧接着双臂一展,一个旋身落在两丈之外,虽然脚步有些踉跄,面色略显苍白,却依然没有被击倒。

颜石拳势已尽,此刻将双拳一收,面色却有些古怪。他定睛一看,原来这一拳仍是没有击在罗云身上,而是击在了不知何时又出现在罗云胸前的两层似幻似真的青色盾牌之上。

看着飞快消散的青色盾牌,他眉头微微一皱,片刻后似乎明白了什么,冷哼一声,换上满脸的不屑之色。

“这等江湖功夫也敢拿来跟我对抗?简直是找死!”

罗云深吸口气却并未反驳什么,毕竟他也是心中有数,虽然已将青木诀修liàn

到了四层境界,但除了这套青罡剑术,他还真没练过其他适合近身搏杀的功法,不得不说,除了修为境界之外,这的确是他亟需弥补的一大劣势。

“哼,现在知dào

害pà

了吗?不过已经晚了!”

狂笑声中,颜石又是双拳击出,两条手臂之上青光大放,将整个石台都映成一片青色。

罗云立身之处靠近石台边缘,正欲闪身躲避之时却见孙楚义身形一动,登时将他唯一的去路死死封住,面带阴沉笑意,冷冷的抱臂而立,看样子是想要逼迫他正面应对颜石的攻击,存心让他难看。

前有双拳后临高台,罗云无奈之下只得狂催青木诀,将周身真元往双臂之上猛然灌注而去。顷刻之间,他只觉手臂一阵灼热发涨,裸露在外的双手浮现一层淡淡的血色。

他在云城白家之时拳脚功夫十分扎实,但在面对修行道法的对手之时,还从来没有这般赤手空拳硬碰硬的施展过,更何况对手的修为境界比他要高出一截。不过,情急之下他也顾不了这么许多,若是连颜石的攻击都不能接下,那就更不用提在一直在旁虎视眈眈的孙楚义了。

罗云狂催真元力贯双臂,双拳紧握之下关节一阵嘎嘣作响,使出一记“双龙出海”正面迎上颜石的青色拳影。

轰!

四拳相抵之下,颜石双拳之上青光蓦然一盛,罗云只觉一股巨力顺着双臂狂涌而来,那感觉就像打在一面铜墙铁壁上一般,将他迫得连连倒退,眨眼间便退到了石台边缘。

他的五脏六腑在那股巨力震动之下登时一阵剧烈翻涌,气血躁动之下险些就张口喷出血来,若不是有青木诀护住心脉,只怕这一撞之下他便要重伤落败了。

瞬间的震撼过后,罗云稍稍稳住心神,发觉这股巨力并没有他想像的那般难以承shòu,这让他心头略微一松。转瞬之后他凝神一催,青木诀疾速运转,精纯之极的真元自丹田狂涌而出,源源不断的向着双臂灌去,其身躯倒退之势立时止住。

颜石满脸狞笑微微一滞,两人正面交手的结果再次令他感到意wài

,罗云并未如他想像那般一触即溃,反而是一股巨大的反震之力从双臂之上传了过来,差点将他震得倒退开去,拳势更是险些涣散。

要知dào

他所施展的可是道家功法“青虎开山拳”,而罗云显然没有修liàn

过类似的法门,其修为境界也仅仅是青木诀四层,这就更加令人费解了。

“难道罗云的资质真的强悍到了这种程度?这小子已经凝聚出了乾坤灵泉,倘若他的青木诀再进一阶,实力岂不是要稳胜于我了?”这么一想,颜石心中顿时一惊。

两人僵持不过片刻间的功夫,罗云双拳之上那层血色越发醒目,与此同时,一股灼热霸道的气息在其双拳之间迅速弥漫开来。

此时此刻,罗云只觉周身充满了用之不尽的力量,内心中竟忽然生出一股强dà

的自信。

他暴喝一声骤然发力,拳面之上红光一涨,一股隐含着灼热气息的霸道劲力骤然向着颜石席卷而去。

颜石没有想到罗云竟然还有还手之力,不防之下竟被硬生生逼退数步,罗云趁此机会纵身一跳,重新回到石台中心。

颜石转过身,皱眉凝视着罗云,片刻后将拳势一收而起,面色渐渐变得冰冷无比。

“不好!”乌小川惊呼一声,扯了扯身旁的牛大宝。

牛大宝双目一缩,面色大变,只见颜石缓缓抽出背后长剑,双目之中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寒芒。

他左手抬起轻抚剑身,冷冷说道:“比拼拳脚只是莽夫所为,真zhèng

的实力还是要取决于修为境界的高低!”那柄长剑之上所散发出来的浓浓剑qì

,令夜色中的石台都平添了几分冷冽肃杀。

罗云见状心头一凛,皱眉暗忖,这是要不死不休了么?

孙楚义面无表情的扫视颜石一眼,目中掠过一丝难以掩盖的失望之色,却并非是对颜石的举动不满,而是对他没有成功击败罗云有些失望。

片刻后,他眉梢一挑望向罗云,目光变得阴冷之极。

罗云随身携带的长剑已毁,此时并无兵器在手,乌小川犹豫片刻,忽地将牙一咬,便欲将手中长剑递上。

岂料孙楚义却轻咳一声向他看来,目光冰冷无情,面色十分阴厉。

乌小川略一接触那道目光,顿觉面皮一阵刺痛,刚要伸出的手便不由自主的缩了回来。

孙楚义见状阴森一笑,冷哼一声,收回了目光。

第149章 双弓

罗云扭头向乌小川望去,目光平静无波,对其报以淡淡的微笑。乌小川面带愧色低叹一声,无奈的点了点头。

罗云转回头望向颜石,片刻之后伸手入怀,将银蛇弓缓缓掏了出来。

孙楚义眉头一皱,面色登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略一沉吟之后正要张口说些什么,却见颜石怒喝一声已然执剑向罗云冲去。

罗云展开迭风术纵身一闪,避过颜石的锋芒,紧接着催动真元将银蛇弓激发而起,银光闪耀之中,一支光箭瞬间幻化而出,遥遥指定颜石。

颜石站定之后回身一看,顿时心头一凛,不过此刻他已被胸中怒火烧晕了头,想也不想便使出一套“青风剑诀”,长剑之上顿时亮起道道青色剑芒,随着他右手举剑向前重重一刺,剑身周围的青芒骤然一缩而回,凝聚成一柄似真似幻的半丈长巨剑,携着骇人的冷啸之声飞速刺向罗云前胸。

与此同时,石台之上忽然有一股冷烈劲风一涌而起,先一步向前压迫而去,真令罗云周身一紧。

罗云早已凝神戒备着,此刻双目一瞪,右手一松那道银色光箭瞬时离弦而出。刺目的银光伴着犀利的尖啸声瞬间便将那股劲风一冲而散,下一刻便与颜石的青色巨剑撞在了一起。

一声轰然巨响过后,颜石身形重重一挫,惊呼一声原路倒掠而回。罗云却是毫发无损的站在原地动都不曾动一下。

孙楚义面色一沉,再也无法冷静旁观,右手一抬之际,罗云第二箭已然幻化而出,双目紧盯颜石,银蛇弓蓄势待发。

颜石吃了个小亏,如何能就此罢手?怒哼一声,将手中长剑愤色一抛,将别在身侧的乌木弓取了出来,紧紧握在手中。

见此情形罗云手上稍稍一缓,这柄乌木弓的威力他曾经见识过,似乎还及不上银蛇弓好用,他心忖双方若是以此对拼的话,他的银蛇弓未必就会吃亏。

心念及此,罗云索性不再急着出手,深吸一口气,凝神等待着颜石将乌木弓激发而起。

转眼之后,颜石默念口诀,凝神发力一催,乌木弓在乌光流转之中缓缓涨至二尺来长,与此同时,一支青色光箭在弓弦之上幻化而出,通体青光闪烁流转不定。他自忖修为稳稳胜出,又有乌木弓在手,这一次必定能给罗云一个惨痛的教xùn



两人隔着数丈远的距离,各执弓箭遥遥相对。孙楚义面现犹豫之色,内心中经过短暂的挣扎之后,抬起的右手微微垂落下来。

虽然直到此时,颜石仍未将罗云太过放在眼里,不过接连数次的出手都是无功而返,却也让他不敢太过大意。此刻他狂催青木诀,将体内真元毫无保留的尽数灌注在乌木弓之上,那支青色光箭越发明亮耀眼起来,隐约之间已然流露出一股冷冷的杀意,仿佛凶兽的獠牙伺机而动,直欲择人而噬。

不过,仅仅片刻之后乌木弓却通体微微一颤,越变越亮的青色光箭忽然变得略微黯淡了一丝,颜石面色一变,暗叫不好。

他凝神自察之下,立时便发觉了丹田中的异状,原本还算是十分充沛的真元在他不遗余力的催动之下开始变得有些匮乏起来。他心念一动立即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刚才他吞服的丹药还未来得及凝神炼化,体内的真元只恢复了七八层的样子,连续几次出手之下又有所消耗,所以才会出现眼下这种状况。

虽是自身实力打了折扣,他仍自忖修为占优,怎么也不可能会输给罗云,心思稍定之后,便停止了疯狂的催动。青色光箭在微微一黯之后便稳定下来,虽然明亮稍逊先前,却仍是十分耀眼夺目,气势并没有衰减多少。

罗云隔远便感受到乌木弓上传过来的那股强dà

的压迫之力,心中总有些拿捏不定,不过两人此刻势成水火,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自然不会临阵退缩。

孙楚义双目微缩,紧紧的盯着罗云手中的银蛇弓,心念微微有些躁动,隐约之间生出一丝兴趣。片刻之后,他又看了看颜石手上青光大放的乌木弓,一时竟也无从分辨二者的高下。不过他倒并不为此着急,因为无须等待多久,这个小小的悬念便将揭晓。

罗云和颜石静静的隔远对峙着,虽然仅仅过了片刻的功夫,但在乌小川和牛大宝来说却仿佛过了许久。

他们二人同样心弦紧绷,满脸紧张之色的看着引弦欲发的两人,内心之中却都在暗暗祈祷,都在为罗云而担忧。这种法器之间的对攻,稍有不慎便是重伤甚至惨死的下场,万一罗云因此殒命,孙楚义和颜石会如何处理他们这两个现场目击证人,那可就真的不太好说了。

颜石深深呼吸,胸膛起伏不定,目中杀意渐盛。

罗云却像是一尊雕像,就连呼吸仿佛都静止了一般,一动不动的静立在石台之上,双目之中却是澄明一片,心神高度集中。

石台上的气氛渐渐变得沉闷无比,周遭飘浮着的雾气似乎都变得沉重起来,不知何时竟停止了飘动,悄无声息的定在了那里。

转瞬之后,一道夜风刮了过来。

这道夜风速度缓慢,在石台之上罗云和颜石对峙而成的空间处掠过,将那些几乎都要凝固的雾气十分缓慢的推了开去。

雾气一消,杀机尽现!

颜石双目之中寒光一闪,用尽lì



将乌木弓拉成一个夸张的形状,右手一松青光猛然剧颤,携着巨大的声势瞬间飞射而出。

与此同时,罗云也应势而动。

他右手微微一松,已然粗逾拇指的银色光箭顿时离弦而出,那道刺目银光甚至都来不及发出任何闪烁,便与迎面射来的青色光箭撞在了一起。

一记九宵狂雷般的轰鸣瞬间响起,众人只觉耳鼓蓦然一痛,便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

银青二色光芒狂闪不定之中,两股巨力在石台之上交缠飞涨,片刻之后便化作千丝万缕的二色灵光疯狂暴烈开来。

第150章 和事佬

“不好!”

孙楚义瞬间面色大变,惊叫一声双膝一屈向后倒掠而去。

罗云和颜石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一股磅礴巨力震得倒飞了出去,乌小川和牛大宝非但被震得七荤八素,更是双双倒跌在石台边缘,险些便被掀了下去。

片刻之后石台上方四散飞射的灵光骤然一敛,罗云和颜石各自现出身形。

孙楚义落在十丈之外,站定之后抬头扫视二人,顿时眉头一皱,面色变得十分阴沉。

罗云的长袍已被那股巨力扯得破破烂烂,相比之下颜石的情况似乎要更差一些。他原本穿着的那件长袍已然不复存zài

,内衬的短衫也已不知去向,此刻正袒露着上身,胸膛之上更是多了十数道寸许长的伤口,正不停的往外冒着血,将他的肚皮都染成了一片血红色,看上去触目惊心。

罗云心头一喜,暗呼侥幸。忽地转过头,看了看退到远处的乌小川和牛大宝,见他二人虽被劲力波及却并未受到什么严重的伤害,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转念一想,颜石吃了这么大的亏必定不会善罢干休,回过神来只怕会发动更加疯狂的反扑。

心念及此,他毫不迟疑再次将银蛇弓激发而起,银色光箭瞬间幻化而出,直指十丈之外的颜石。

“咝!”

颜石本已紧咬着的牙关微微一松,胸前那些伤口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面色一阵抽搐,此刻终于忍受不住,张口发出一声痛呼。

看到罗云还有余力出手,不禁心头一惊,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再次将乌木弓握紧,忍着越发剧烈的疼痛,强行催动起所剩不多的真元。

片刻之后,乌木弓缓缓亮起,虽也涨至二尺来长,那道青色光箭却显得通体黯淡异常,在经过先前的全力出手之后,此刻他体内真元所剩不多,已经有些后劲不足了。

罗云目中异色一闪,心中略感疑惑,难道身负青木诀六层修为的颜石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还是说银蛇弓的威力要远远胜过乌木弓?

沉思片刻之后,罗云面色微动,心头隐隐掠过一丝兴奋之意。无论是哪一种原因,眼前这种状况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好事。心中一喜之下,青木诀运转更加畅快,就连弓弦上的那支银色光箭都明显变亮了少许。

孙楚义心头一沉,皱眉沉思片刻,忽地脚步一动,身形微微一晃便倒背着双手出现在二人之间。

先是发出一声低叹,随后转过身,用大有深意的目光注视着满脸怒色的颜石,缓缓说道:“颜师弟,切磋较技讲究点到即止,今日天色已晚,我看就到此为止吧。”

颜石面色一怔眉头拧成一团,此刻他正值怒火上冲之际,哪里肯就此罢手。大张一咧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孙楚义正悄悄向他使着眼色,登时便醒悟过来,心头一松,轻轻呼了口气。

借机说道:“唉!今日被金翎雀所困,我体内真元损耗过剧,若非如此,定然不会让孙师兄失望!嗯,自然,罗师弟在我的攻击之下也不可能这般轻松应对了!”

孙楚义点了点头,随后转向罗云,看似随意的说道:“罗师弟以为如何呢?”

罗云面上怒色一闪,心中怒意渐起,他早已不是初涉世事的毛头小子,自然看出了二人的小伎俩。

孙楚义只是想为颜石找个台阶,令其借机下台,至于什么“切磋较技、点到即止”那只是搪塞之辞,全部都是屁话。

见罗云还有些犹豫,孙楚义眉头微微一皱,沉吟少顷,抬起左手在眼前缓缓翻转着,指节有意无意的屈伸着,掌间青光一闪即灭。片刻后抬头直视罗云,双目如电,瞳孔中闪烁着两道若有若无的厉芒。

目光交接之际,罗云只觉神府一颤,一股威压扑面而来。刹那间经脉中流转的真元都为之一顿,好在这种感觉只是一闪即逝,转瞬之后真元运转便恢复正常。凝神再看之时,孙楚义眼中厉芒已然消失不见,冷淡的面色中隐隐夹杂着一丝傲然笑意,周身流露出一股居高临下不容置疑的气势。

罗云心头一凛,很显然刚才这种异状便是孙楚义刻意而为,这说明在修为境界上对方有着绝对的优势,以他眼下的实力,是根本无法抗衡的。

罗云心中迟疑不定,就连手中那支银色光箭也变得闪烁不定起来。他本以为继颜石之后孙楚义也会向他出手,没想到对方竟在关键时刻愣冲和事佬,扮起了好人。

孙楚义沉默片刻,转头向乌小川和牛大宝望去。

眉梢一挑,沉声说道:“乌师弟和牛师弟二人似乎伤势未愈,若不及时疗治,恐怕会影响几天后的轮值呀。”

说完这句话,他又缓缓转回头,依旧直视罗云,静静等着他的答复。

罗云心念转动,沉思片刻,压下心中怒火,暗叹一声将真元一撤而回,银蛇弓立时光芒尽敛,变回寸许大小的模样。

孙楚义眼角微抽,目光似动非动,面色却依旧如常。

“既然如此,今日就此作罢!”罗云心性耿直不擅作伪,这句话说得极为生硬,紧接着便将银蛇弓收在了怀里。

孙楚义面色一松,他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自然不会在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上再作什么计较。不过,对于罗云的生硬语气,他心中仍是有些不悦,很是勉强的点了点头。

随后他在怀中掏出两颗丹药,随手抛给乌小川和牛大宝,冷声说道:“还不快快运功疗伤,更待何时?若是耽误了下次轮值,你二人担当得起吗?”

“是是,多谢孙师兄!”乌小川牛大宝二人闻言如获大赦,连声称是。

罗云能够全身而退,这也让压在两人心头的大石轰然落地。他们接过丹药便吞了下去,当即走到一处角落盘膝而坐,开始炼化药力,运转青木诀疗治体内伤势。

孙楚义轻咳一声,向着颜石说道:“颜师弟,你也伤得不轻,赶紧疗伤去吧,天亮之后我们也好尽快返回宗门!”

“嗯。”颜石闷声作答,随即接过孙楚义抛来的两颗丹药,盘膝闭目开始疗伤。

第151章 分道

清晨时分,天光大亮。

经过一夜的调息,罗云和孙楚义均是精神饱满,真元也恢复到了理想的状态。颜石则因为失血较多,面色仍然有些苍白,除此之外并无大碍。

乌小川服食丹药之后伤势好了七八层,只有牛大宝恢复最为缓慢,此时仍是一脸倦色,看样子昨夜确实伤得不轻。

孙楚义简单查看了几人的状况之后,皱着眉头吩咐乌小川和罗云护送牛大宝先行返回。

罗云和乌小川略一商量之后,决定轮流背负着牛大宝返回青木谷,片刻之后,三人便投入浓雾之中,沿着来路向灵烟谷外行去。

望着在雾气中渐渐去远的三道人影,颜石的面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朝着罗云消失的方向发出一记冷哼,恨恨的说道:“孙师兄,昨夜为何不让我狠狠教xùn

罗云那个小子?”

孙楚义冷笑一声,面色变得十分古怪。

冷然嘲讽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死要面子不肯服输吗?”

颜石面色一僵,心中大感尴尬,眉眼一松,无可奈何的嘿然一笑。

片刻之后,一脸不甘之色的说道:“以我青木诀六层的实力,我就不相信会真的输给一个刚刚进阶青木诀四层的毛头小子!”

孙楚义点了点头,凝神说道:“单以实力境界而论,你自然要稳胜于他。若是只比拼真元浑厚程度,他的确不可能是你的对手。只不过,昨夜你对抗金翎雀时吃了些亏,真元有所损耗,使不出全力,导致实力打了些折扣,这才迟迟无法占据上风。”

听孙楚义这么一说,颜石连连点头,顿时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片刻后瞳孔一缩,目中杀机一闪而逝。

“下次再让我逮到机会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他,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哼!”孙楚义忽地冷笑一声,摇头说道:“我话还没有说完。”

“噢?师兄请讲!”颜石面色一肃,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

“你虽然在境界上胜过罗云,只可惜,真要生死相搏的话,他怎么可能傻到拿真元和你对拼?你以为他手上的那柄乌木弓只是寻常货色吗?”

颜石闻言面色一沉,陷入沉思之中。

片刻后双目猛然一睁,抬头说道:“我早就发觉他那柄乌木弓有些古怪,上次我就说过,他那张乌木弓似乎比师兄的这张威力还要强dà

不少,也难怪他能在我手下占到便宜!”

孙楚义皱了皱眉头,淡淡说道:“嗯,当日我还不太相信,如今才知果然不假。不过,你也不要太小看了他,昨夜他可是在体内凝聚出了乾坤灵泉,这等资质放眼整个青木谷也找不出几个。这样下去,只怕早晚有那么一天,他的修为将会胜过你我。”

颜石眉头一皱:“恕我直言,既然这小子潜力如此之大,那昨夜之时,师兄为何不出手将其收拾一番?甚至直接将其击杀,也省得以后看着碍眼。”

孙楚义双眼一眯:“你以为事情像你说得这般简单吗?”

“噢?师兄有何担心?”

“罗云跟着我们出来,万一发生什么不测,你我如何向师门交代?”

“确是如此!”颜石心头一凛,点头说道。

孙楚义又道:“此人初入青木谷便有那等乌木弓傍身,资质又是这般不凡,只怕身后有些背景,只是不知他背后的靠山究竟是谁?在未查明之前,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此事只能等回谷之后,我在暗中打探一番了。”颜石微皱着眉头沉思片刻,也是不明所以,大摇其头。

孙楚义拍了拍颜石肩膀,压低话声道:“其实,若想整治罗云也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不等颜石开口,他又面带怪笑点头说道:“下次幽潭秘境之行便是我们下手的好机会!”

颜石双目一亮:“师兄果然高明!在幽潭秘境之中,只要我们做得利落些,就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了!”

“嘿嘿……”孙楚义嘿嘿一笑,表情顿时变得神mì

莫测起来。

片刻之后他扫视左右,见周遭雾气变得略微淡薄了些,便纵身掠下石台,颜石也紧跟其后,飞身而下。

孙楚义头也不回的说道:“趁着天色尚早,我们再将附近仔细搜查一番,如果仍是找不到紫灵萝,那就只能怪我运气不好了。”

颜石面色恭谨连连点头,紧接着便和孙楚义并肩举步,投身到了重重白雾之中。

……

离开灵烟谷数十里之外,罗云正身背牛大宝和乌小川在山林之中疾步穿行着。

虽然同样是青木诀四层修为,罗云也才刚刚进阶不到一整日的功夫,其遁行的速度却是丝毫不逊空身而行的乌小川。

乌小川虽然暗暗惊讶于罗云的遁速和耐力,却十分担心他真元损耗过度。

“罗师弟,背着牛师兄走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吧,不如换我背一会儿吧?按照眼下的速度,天黑之前返回丹坞应该是不成问题。”

罗云微微一笑,道:“过一会儿再说吧,我还撑得住,师兄你伤势还未痊愈,不可太过勉强。”

乌小川面上掠过一丝尴尬之色,歉声说道:“罗师弟真是资质不凡,才刚刚进阶到青木诀四层境界,就能够力敌颜师兄而不落下风,实在令我深感惭愧呀!”

罗云轻轻摇头,面上并无多少自满之色,沉吟片刻谨慎说道:“师兄谬赞了!昨夜颜师兄因为对付金翎雀而损耗了大半真元,加上有伤在身,与我交手之时无法发挥出其真zhèng

的实力,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占了不小的便宜。”

“这倒也是。”乌小川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对了罗师弟,我和牛大宝对孙楚义和颜石如此忌惮,唯命是从,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罗云眉头微皱,应声点了点头。对于这件事情他的确有些纳闷,虽说长幼有序,但孙楚义和颜石的所作所为似乎也太过嚣张了些。

“是呀!你和牛师兄为何如此惧怕他们二人?他们这般飞扬跋扈,对你们颐指气使,难道师父他老人家就视而不见,从不加以约束吗?”

第152章 好奇

乌小川面色一紧,下意识的压低话声说道:“师父他老人家平日里可忙得紧,哪里有功夫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罗云轻轻摇头,心中泛起一丝无奈的感觉,片刻后想起为人和善热情的朱九,心中微微一动。

“那朱师兄呢,他就不能过问此事吗?”

“朱师兄倒是非常热心,平日里对咱们也都很照顾,不过他帮zhù

师父处理丹坞中的大小事项,平日里也是忙得不可开交。我可不敢因为这点上不了台面的小事去向他诉苦,耽误他的功夫。”

罗云心头微怒道:“难道就一直这么忍着?”

乌小川无奈说道:“罗师弟,我也不怕你笑话,实话跟你说吧。虽说在丹坞练丹也算是一种修行,不过我和牛大宝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像我们这般资质,能在青木谷有一点立足之地,不用过俗世间那种土里刨食、贩夫走卒的生活,已经是莫大的幸事了。相比之下,这一点委屈又算得了什么?孙楚义和颜石再怎么霸道,毕竟也不能随便要了我们的命吧?所以,只要没有性命之忧,我们是能忍则忍了。”

听着这番话,看着乌小川可怜巴巴的样子,罗云的心绪变得十分低沉,心底不由得生出一股悲凉之感,难道这就是他向往已久的修行之路么?

乌小川发觉罗云面色有些异样,皱眉沉吟片刻,忽地换上一副笑脸,故作轻松的说道:“罗师弟你就不一样了,像你这般年纪这等资质,在修行上可是大有潜力的。就像当年的路师弟,虽然刚进丹坞时也是被人呼来喝去,但他不到三年的功夫便将青木诀修liàn

到第八层境界,结果没几天就被朱长老抢去做了徒弟。师弟你只要多用些功夫,自然也能在修行一道上走得更远!说不定将来机缘加身,师弟或许真的能有机会登上成仙大道,到时候可千万别把咱们给忘了呀!”

罗云呼吸着山林间的清灵之气,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乌小川转回正题,凝神说道:“其实,我们忌惮孙楚义的真zhèng

原因,还是在于炼丹轮值这件事。”

一听到炼丹轮值,罗云顿时来了劲头,一脸的关切之色。

“到底是怎么回事?”

乌小川轻叹一声,缓缓说道:“我和牛大宝所在的轮值小组,领头之人便是孙楚义,其次就是颜石。所以,在轮值期间甚至是平日里,我们都要听命于他二人。以往和我们一个组的师兄,也有对他们不怎么服气的,结果毫无例外都受到他二人的整治和暗算,到了最后,无奈之下也只得屈服。”

“竟然有这种事情!”罗云听得眉头大皱,暗暗咋舌不已。

“师弟你才刚来丹坞不久,还没到轮值的时候,自然不知dào

我们的苦处了。唉……我们穿过的小鞋儿恐怕都能装满一个大萝筐了!”说到此处,乌小川刻意加重了语气,就连面色都显得夸张无比。

“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唉,是呀。”乌小川唉声低叹,眉眼间尽是愁苦之色。

罗云面色凝重若有所思,一时无言以对,心中越发沉闷起来。

“噢,对了罗师弟,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乌小川忽地话锋一转,面带歉色的说道。

罗云轻轻呼气,让自己打起精神,勉强作出一副微笑的表情。

“乌师兄有话直言便好!”

乌小川细眉一弯,咽了咽口水说道:“你昨夜用过的那张乌木弓似乎比孙师兄那张还要强上一筹,究竟有什么来头?”

“这张小弓……”罗云眉头微紧,欲言又止,暗自思忖着是否应该将银蛇弓的来历如实说出,便就有些犹豫。

乌小川见状略感尴尬,轻笑说道:“嘿,莫非罗师弟有什么难言之隐?若是这样那就算了,我只是心中好奇,随口问问罢了,师弟不方便说也不打紧的。”

罗云摇头缓缓说道:“说起来,倒也没什么不便告人的缘由。”

乌小川目光微亮,顿时换上满脸的期待之色,还是没有放下心中的好奇。

看着他这副表情,罗云权衡片刻,心中暗叹一声,淡淡说道:“告sù

师兄也无妨的,这张乌木弓其实是宗门一位长老所赠。”

“宗门长老!”乌小川闻言顿时吃了一惊,脑海中思绪飞转,下意识的琢磨着到底是哪位长老出手如此大方,竟送给罗云这么一件令人艳羡的防身法器。不过,他思来想去也没有琢磨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毕竟他也从未听说罗云与哪位长老有什么渊源和瓜葛。

罗云本是随口而出的含糊回应,非但没能让乌小川疑惑尽消,反而是让他的好奇心变得更重了。

苦思片刻之后,乌小川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却又不便直言追问,便试探着说道:“真没想到,罗师弟竟和门中长老颇有渊源,看来这位长老对师弟十分看重呀!咦,那师弟你为何不直接投入其门下专心修飞道法,还来丹坞学这烧火炼丹的把式做什么?”

罗云面色微微一僵,眉宇间掠过一丝苦色,也不知是被乌小川的话勾起了什么思绪,还是对他这股子打破砂锅问道底的劲头有些无奈。

咋了咋嘴说道:“我与那位长老本是偶然相遇,也只是打过一两次交道而已,算不得什么渊源,能得其赐赠这张乌木弓已属不胜之喜,哪里还敢强求什么机缘?”

乌小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转瞬之后却又皱眉疑惑道:“不对呀,像师弟你这般百里挑一,甚至是百中无一的资质,哪个长老会轻易错过?就连孙师兄都说你资质非凡,除非那位长老对你不够了解,不然的话,你肯定不会被分派到丹坞来的。”

罗云见其仍是追问不止,不禁一阵无语。毕竟他和叶孤影有过约定,与她相关的一些事情只能是烂在心底,秘而不宣。另外,他在青木殿上的所见所闻涉及众多宗门高层,更是不能随意宣扬,他生性低调内向,也不喜欢拿这些经lì

去炫耀什么。

第153章 青色魔光盾

罗云不愿多说什么,自然无法满足乌小川的好奇心,于是就这般闷着,频频面露苦色。

乌小川见他面色僵硬说话越来越少,终于是有所觉悟,片刻后借机将话题转向别处,结束了这尴尬的场面,两人间的气氛才再次变得轻松起来。

此时恰好路过一处山冈,在乌小川提议之下,两人便停住脚步,将牛大宝放了下来,靠在路边休整调息。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两人调息已毕,牛大宝也结束了昏睡缓缓醒转过来,乌小川见状便抢上前去将他背起,继xù

向前赶路。结果前行不到二十里地,他便腿脚发软面色通红,有些不堪重负了,周身大汗淋漓,衣衫皆被浸湿,张着大嘴喘个不停。

罗云空身遁行自然轻松,不过若是这般下去,天黑之前他们就别想赶回青木谷了。

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干咳一声说道:“乌师兄,还是让我来吧,天黑之前必须赶回丹坞,牛师兄伤势未愈,不好再作耽搁了。”

罗云还未把话说完,乌小川便面色一松,他的确已有些忍受不住负重赶路的辛苦,此刻正乐得如此,闻言如获大赦一般连连点头起来。

两人稍作停顿,便又换作罗云身背牛大宝赶路,这么一来,他们的行进速度再次加快,天色将近黄昏之时,三人终于赶回了青木谷。

将牛大宝送回石洞之后,罗云稍作停留便欲告辞离开,准bèi

返回自己的住处。牛大宝行动有所不便,乌小川当即便起身将罗云送出石洞,并目送他远远离开。

不知dào

是不是错觉,罗云隐约感到乌小川在面对他的时候,神色以及目光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几分郑重的意味。

这种感觉非但没有让他感到高兴和受用,反而令他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疏远之感。

回到住处之后,罗云将沾染着金翎雀血渍的衣衫换下,稍作休息之后便从怀中掏出一枚黑色圆镯,正是昨日在灵烟谷之中方文剑所赠的那枚魔光盾。

他翻来覆去把玩片刻,出于试探的目的,将一道纤细真元小心翼翼的注入到了圆镯之中。

随着真元的注入,圆镯表面泛起一层淡淡乌光,片刻之后便开始缓缓涨大起来。

凝神望去,圆镯表面正有道道色泽乌黑形状怪异的符文在飞速流转着,几个呼吸的功夫过后圆镯停止了变化,随即却传出“噗”的一声轻响。

响声落定,十数道怪异符文忽然像是变作活物一般从圆镯之中游离而出,并停留在镯身数尺范围内悬浮不动。

罗云瞳孔微凝之际,那些怪异符文却只是闪了两闪便凭空溃散,转瞬便消失不见。

这种情况顿时将他吓了一跳,好在他催持真元极为谨慎,并未失了分寸。

皱眉沉思片刻之后,再将催动青木诀,将一道略胜先前的真元缓缓注入圆镯之中。

片刻之后,圆镯便在乌光闪动之中开始快速涨大,紧接着道道符文开始在圆镯表面流转起来,又是“噗”的一声轻响过后,数十道符文瞬间游离而出。

罗云屏住呼吸,心中默默一催,送出的真元蓦然一涨,悬浮于圆镯外围的怪异符文忽地无声爆裂开来。

罗云心头微惊,下意识的左臂一抬而起,心中法诀一催,掌心之中瞬间泛起一道青光,这道青光在微微一晃之后,便化作一面青罡剑盾挡在身前。

他这才轻舒口气,心神稍定。定睛一看,那枚圆镯并无其他异动。

便在此时,那些爆裂开来的符文绕着圆镯蓦然一转,便化成了一面圆形盾牌。

罗云却眉眼一皱,面现疑惑之色。

昨日他曾亲眼目睹穆铁罗激发这魔光盾,彼时此盾明明是通体乌黑之色,有如实质一般,防御功效颇为强dà



可眼前这圆形盾牌却呈现半透明状,介乎虚实之间,更令他有些疑惑不解的,则是光盾呈现通体淡青色,没有展现出丝毫乌黑色泽。

他细细回想着方文剑所说的话,皱眉沉思片刻,心中渐渐有所明悟。

眼前这种状况,想来应该就是功法差异所致。穆铁罗身为邪修,修习的必定是邪门功法,所以在他驱使之下的魔光盾才会呈现乌黑之色。而自己所修习的乃是正宗的道家秘法青木诀,在自己的正宗道家真元驱使之下,魔光盾幻化出青色盾牌也就不足为怪了。

片刻之后罗云心思稍定,默默催动青木诀,再次送出一道远胜先前的粗大真元。魔光盾随之光芒一盛,青色渐浓,盾身几乎在眨眼之间就变得大为凝实起来。

罗云心中一喜,将七层内家真气凝于左臂,左手一挥,一道青罡剑qì

瞬间疾斩而出。

那道剑qì

转瞬便斩在魔光盾表面,一声略显低沉的剑啸声在石洞之中蓦然响起,紧接着又缓缓消散。魔光盾竟无丝毫反应,仿佛那道剑qì

根本就没有将其击中一般。

罗云心头一跳,凝聚起十成内家真气,左手连挥带刺,三道青罡剑qì

应势而出,接连斩击在魔光盾表面。

这一次,磨光盾仍是毫无反应,完全视那几道青罡剑qì

如同无物,盾牌表面的浓浓青光甚至都没有任何变化。

“如此看来,普通的内家真气对这魔光盾完全形不成任何威胁,这也难怪,就边银蛇弓的攻击都能挡下,怪不得穆铁罗对它如此看重。”罗云喃喃自语着,有了这件防御型法器,再加上威力强dà

的银蛇弓,他若再遇到什么难缠的对手,总算是有了自保之力,可谓攻守兼备了。

片刻之后,他撤回真元,将魔光盾小心收了起来,这件法器毕竟出自邪修之手,非到必要的时候是不能轻易示人的。经lì

过紫蛟剑的事情之后,他渐渐明白了一些事情,也变得更加小心谨慎起来。

罗云虽然成功进阶青木诀四层,并凝聚出了极为罕见的乾坤灵泉,真元也变得愈发充沛,但境界并不十分稳固,背着牛大宝赶了一天山路消耗颇大,此时心中杂念渐去方觉身疲力乏,倦意上涌。

他收摄心神,闭目调息片刻,仍是敌不过倦意,便收停功法登榻入睡。

第154章 金光照气海

次日清晨,罗云早早醒来。

起身之后,他并未急着投入到青木诀的修liàn

之中,而是紧闭洞门开始闭目盘坐,调息养气。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他缓缓睁开双目,面容上尽是凝重之色。

昨日他刚刚进阶青木诀四层境界,修为尚不够稳固凝实,所以,甫一醒来他便发xiàn

体内真元有些莫名的躁动,经过适才的调息,躁动不安的真元才缓缓平静了下来。

罗云这才心神稍定,缓缓运转青木诀第四层法诀,逐渐进入到一种神府虚旷、灵觉饱满,神宁意静、心绪安闲的状态。

表面上看起来,从青木诀三层进阶到四层,只是在境界上有了一个小小的提升,而实jì

情况却远不是这般简单。进阶青木诀四层之后,罗云终于摆脱了炼气初期的束缚,修为也有了不小的提升,已然踏入到了炼气中期的境界。

再加上他意wài

凝聚出的乾坤灵泉,更使得体内真元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沛状态。

半个时辰过后,罗云脐下微微一震,一层淡金色光芒自丹田处绽放开来,渐渐将整个气海映成一片淡金之色。

金光所过之处,游离于气海之中的真元缓缓归于平静。金光绽放之势看似极为缓慢,却在短短时间内便已到达气海边缘,并随之一卷而回。

与此同时,那些被镇压下来的真元则紧跟着金光倒卷之势,接连不断的向着气海中心处涌去,片刻之后便毫无迟滞的融进了丹田之中。

罗云灵觉无催自动,神府之中顿时幻化出一副幻象,正是此刻他体内气海丹田的真实映照。

密密麻麻的真元融入丹田之后便开始沉降聚积,他吃惊的发xiàn

,本已极为精纯的真元竟在片刻间变得凝厚了一倍有余,当那道金光完全缩回并消失之际,他的丹田已变得十分饱满,内中积聚的真元可以说是浓稠之极。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更令他吃惊的状况随之而来。

片刻之后,他的丹田轻轻一颤,淡金色光芒再次一亮而起,并以略胜先前的速度在气海中绽放开来。

几乎毫无意wài

,这道金光在短短的时间便到达气海边缘,并开始倒卷而回,将更多游离在气海中的真元带回到丹田之中。先前已经凝厚了倍许的真元再次大为增长,不过这一次却不像先前那般轻描淡写,他转瞬便感到经脉发麻,筋骨微酸,甚至于身躯都微微有些发热起来。

罗云心头微凛,好在这种感觉虽然十分明显,却还在可以承shòu的范围之内,否则的话,他恐怕立时便要收停法诀了。

他轻舒口气,小心催持着青木法诀。

片刻之后金光渐渐消散,罗云的面色却变得越发凝重,他隐隐感觉,那道金光并未彻底熄灭,似乎还会卷土重来。

果不其然,转瞬之后金光再次亮起,绽放之势大胜先前,几乎是一个瞬间的功夫便已充斥整个气海,紧接着便疾速倒卷而回。

大量的真元在金光卷携之下飞速融入丹田,罗云如遭雷击般身躯蓦然一颤,周身经脉瞬时泛起一阵刺痛,他甚至能听到身躯之中大小骨骼都发出细微之极却又十分密集的爆响之声。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异状渐渐消失,罗云赫然发xiàn

,丹田中的真元竟又凝厚了倍许!

依常理而言,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来说,眼前这种状况都足以令其大喜过望。

然而,此时此刻罗云内心之中却喜忧参半。他甚至根本不用凝神内观,仅凭神府中的那幕幻象便将气海中的状况看了个一清二楚。

在他的丹田之中,那道金光仍未彻底熄灭,仅过了眨眼间的功夫再次绽放起来,仍在重复着先前的过程。

随着金光不停的绽放、扩张和回缩,罗云丹田中的真元已然凝厚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与此同时他的身躯也在承shòu着难以想象的痛苦。他的经脉如同被无数利刃切割一般,周身骨骼中迸发出的爆响声也越来越明显,越来越强烈。

种种难忍的痛苦几乎令他神魂欲裂,他本能般的张开大口,想要发出凄厉的嚎叫,可偏偏十分奇怪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片刻之后,他强行凝聚心神想要收停青木法诀,转瞬之后却发xiàn

丹田根本不听使唤,对他的心念催动竟丝毫不加理睬。

阵阵剧烈的疼痛如逛潮怒浪般向他袭来,几乎令他陷入疯狂。

走火入魔!

罗云脑海之中忽地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莫非自己修liàn

出了岔子,走火入魔了不成?

这个念头还未来得及被他的心神放大,转瞬之后便被撕裂神魂的痛苦狂潮给淹没了下去。

转瞬过后,他骇然发xiàn

灵觉已被禁锢,甚至失去了对心神的控zhì

,只能默然无声的承shòu着难以想象的痛苦,静默而被动的内视着神府中的幻象,却无法作出丝毫反应。

他身躯越发滚烫起来,体表变成了极为妖异的赤红之色,滚滚热汗刚一冒出体外便被石洞中骇人的热浪蒸成了水雾,不知何时,石洞之中已被滚滚水汽所充满,就连罗云的身影都已无从分辨。

金光绽放达十次之后,罗云气海之中的游离的真元终于被丹田吸纳殆尽,片刻之后金光微微一闪便敛入丹田之中不见了踪影。

顷刻之间,罗云心神复还,神府之中幻象随之消散。

虽然身体各个部位之中都还残留着极为明显的痛苦之感,但他的灵觉已然恢复自由,此时下意识的心念一催,瞬间内观入体。只见气海之中余波仍未平静,数之不尽的精元仍在不停的翻滚着,不过声势越渐渐趋于和缓。

待得气海彻底平静之后,罗云催动灵觉凝神一看,两道灵泉不仅变得粘稠不堪,更是粗壮了一倍有余,此刻那两道粘稠的灵气几乎快要变成了实质般的液体,正不疾不缓的冲刷着丹田。

片刻的沉思过后,罗云催动灵觉向着丹田缓缓探去,凝神感受着其间的变化。

第155章 空缺

他骇然发xiàn

,丹田中的真元比以往凝厚了数倍之多。

也就是说,容纳在丹田之中可供他直接驱使的真元,比青木诀三层之时足足多出了数倍。

罗云凝聚心神,仔细回想着青木牌中与之相关的种种记载,从炼气初期进阶到炼气中期,丹田中容纳的真元便会出现如此之大的变化么?

对于这个问题,他并未找到明确的答案,有关的记载只是说真元会有较为显著的变化,至于会“显著”到何等地步却并未明言。

不过,经过这一番折腾,他发xiàn

自己的境界总算是初步稳固下来,体内的真元也变得伏贴了许多。

按照青木诀附录中的记载,此时若再急于修liàn

将会适得其反,所以,他便缓缓收停了法诀。

调息片刻之后,他拿出记载着《初级炼丹术》的青木牌,开始参悟丹道。

一个多时辰之后,一阵浓郁的药香味儿在石洞之中弥漫开来。

罗云目光闪动,面带笑容的凝视着手中一颗拇指大小的白色丹丸,正是他刚刚炼制成功的聚气丹。

经过数日来的默默思索,他终于摸到了一丝炼丹的诀窍,使得成丹概率大大增加,这一次他便将聚气丹一举炼制成功。眼前这颗丹药虽然无法入品,但无论从色泽、份量还是气息上看,和入品的聚气丹比起来几乎都是一般无二。

看着这颗白色丹丸,罗云欣喜不已,这说明他已将初级炼丹术真zhèng

修liàn

入门了。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他频繁往返于淬选房和四十九号石洞之间,将《初级炼丹术》上记载的数种低阶丹药一一加以试炼。

正所谓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或许是得益于炼制聚气丹的成功经验和在其间积累的种种心得体会,他在短短数日内便将初级炼丹术参研到了小成境界。

这一日,罗云带着炼丹过程中发xiàn

的一些疑问来到朱九住处向其请教,并询问后续参研的注意事项。

在得知罗云已将初级炼丹术参研到小成境界之后朱九颇感惊讶,不过更多的却是欣喜和赞赏。

朱九面带喜色的盯着罗云打量片刻,重重点头道:“罗师弟,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在炼丹术上小有所成,这份悟性着实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罗云面带谦虚之色,回应道:“师兄过奖了!若没有师兄的提点和关照,我根本就无法顺利掌握低阶丹药的炼制之法。”

“哈哈,师弟无须这般谦虚。前人的经验和指点虽属必要,但炼丹一道最终还是要靠自己去参悟,否则的话,就算手把手的教也未必能教会呀!”

罗云面带感激之色恭谨垂首,并未多说什么。

朱九却笑容微敛,正色说道:“罗师弟,你来得正是时候,接下来的轮值小组恰好空缺一人,以你眼下的进境,应该能够填补这个空缺了。”

罗云闻言心头一动,面现疑惑之色。

轻声询问道:“噢?轮值小组怎么会有空缺,我若临时填补上去,会不会弄巧成拙?”

朱九面色一缓道:“就是孙师弟领头的那个小组。据说是前几天有人外出采药,在深山之中被凶兽袭击受了些伤,现在还未完全恢复,无法承担轮值炼丹的任务。”

罗云目中异色一闪,下意识的追问道:“孙师兄领头的小组?”

“嗯,就是孙楚义师弟了,你应该认识吧?”朱九应声说道。

罗云面色一僵,心中暗暗叫苦。

朱九见他这般反应,不免有些疑惑,凝神问道:“罗师弟,有何不妥吗?”

罗云眉眼微抽,随即摇头一笑掩去尴尬之色,点头应道:“没……没什么,只是怕手脚生疏,拖了大家后腿。”

朱九闻言疑虑稍敛,摇头轻笑一声。

“原来如此!此次轮值,炼制的只是一般的高阶丹药,对炼制条件并没有太过苛刻的要求,师弟大可放心便是!至于孙楚义那里,我会特别加以叮嘱,让他对你照拂一二,如此一来师弟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罗云尴尬一笑,强行压下心中的忐忑,轻轻点了头点。

“那就多谢师兄了!”

朱九轻轻摇头,摆手说道:“分内之事,不值一提,师弟无须这般客气!”

“咦!师弟的气息……怎么又有变化?”朱九忽地目光一闪,瞪大了眼睛盯着罗云看个不停。

罗云片刻间回过神来,挠头涩笑道:“数日之前我刚刚破境,将青木诀修liàn

到了四层境界。”

“真没想到,师弟这么快就进阶了!”

朱九深吸口气面现动容之色,目中奇光闪烁,将罗云上下打量一番之后,缓缓收回目光,面色渐转深沉,随后便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陷入了思索之中,又像是在回忆着什么。

罗云瞧他这般反应,一时不明所以,也不敢出言惊扰。

片晌之后,朱九摇头轻叹一声,似乎颇有感慨,转向罗云淡然一笑。

“如此看来,师弟的资质的确不错,将来必定能有所成!不过,修行一道并非仅仅是资质的比拼,若是不能刻苦用功,再好的资质也只能是镜花水月,将来只怕会空落遗憾,这其中的道理,师弟尚需用心体会,我的话师弟明白吗?”

罗云心头微讶,不太明白朱九为何突然说出这么一番话,这番话看似浅显易懂,却又似乎暗含深意,一时令他有些迷惑。

他凝神琢磨片刻,只得点点头,面色肃然向着朱九拱手说道:“多谢师兄教诲,师弟当谨记在心!”

“嗯,师弟能明白便好。今日我恰好有些功夫,师弟若在修行炼丹方面有何疑惑之处大可一并提出,我也好为你解答一二。”

“那就有劳师兄费心了!”

罗云闻言心中一喜,在这几日的修行和炼丹过程中,的确有不少疑问堵在他的心头,令他颇觉不快,此时见机会难得,便一股脑儿的说了出来。

许多在他看来艰深难懂的问题,朱九只是随意点拨便似画龙点睛一般道出了其中诀窍,令他心神豁然开朗,大有收获。

第156章 探望

半个多时辰过后,罗云已是疑惑尽消,便起身辞别朱九。

朱九将他送出石洞,郑重叮嘱道:“师弟谨记三日之后的轮值安排,务必在当日辰时之前赶到九窍炉所在之处,听候孙师弟调遣,万万不可误了时辰!”

罗云心头微凛,肃然应道:“师兄放心,我定会及时赶到,绝不会耽误轮值!”

朱九闻言轻轻点头,面露满yì

之色,罗云向其拱手施礼过后,便转身告辞离去。

回到住处之后,罗云便关闭洞门,面色深沉的静静坐在石桌旁,陷入了默然沉思之中。

他想的自然是关于轮值炼丹的事情,却并非是炼丹本身。事实上关于炼丹时需yào

注意的种种事项,朱九已经对其详细指点了一番。按朱九的说法,只要不是太过粗心大意,此次轮值炼丹应该不会出现太过意wài

的状况。

所以,此时此刻,罗云心中所想的便是孙楚义和颜石二人,以及前几日乌小川所说的那些遭遇。

他不是没有见识过孙、颜二人的手段,也知dào

这两个人是一个鼻孔出气。尤其是颜石,以他那般小肚鸡肠的个性,在灵烟谷之中吃的那些暗亏必定是如梗在喉,如芒在背,念念不忘之下必定是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罗云心中大为担忧,他没有想到这么快便迎来第一次轮值炼丹,也没有想到首次轮值便要听命于孙楚义,更加不愿面对颜石的打压和报复。

不过,这一切都已成了定数,不管三日之后会发生什么,他都无法逃避。

无论是福还是祸,躲避终究不是办法,罗云理了理杂乱的思绪,心忖既然如此,那就坦然面对吧。

罗云掉这些杂念,略一沉吟之后,便离开石洞匆匆向外走去。

他满脸疑惑之色,边走边下意识的琢磨着,在孙楚义手下轮值炼丹且外出采药受伤未愈之人,除了牛大宝还能是谁?从当日的情形来看,他的伤势似乎并没有严重到如此地步,怎么过了这么几日还未恢复?

罗云暗自思忖着,莫非自己凝神炼丹这几日的功夫,牛大宝的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又有恶化不成?

虽然他和牛大宝相识尚浅,并没有什么太深的交情,不过算起来,在丹坞之中也就是牛大宝和乌小川与他最为熟络。并且因为三人的身份与排行都较为低微的缘故,彼此心中也都有种自然而然的亲切之感。

想到此处,他不禁暗怪自己疏忽大意,心中生出不少愧疚之感。

前行不多时,罗云便来到了牛大宝的住处,待走到石洞之前,却不由面色微怔。

此时此刻,三十九号石洞正门户紧闭,罗云走上前去轻叩石门却毫无回应,出声相唤亦是无人应答,牛大宝不在洞内,似乎是外出了。

这种状况令他略觉意wài

,在门前站立片刻之后,仍不见牛大宝返回,只得轻叹一声默默离开。

乌小川的住处距离三十九号石洞不算太远,罗云难得有闲暇出来一次,便顺道向前走去,片刻间的功夫已然来到了乌小川起居的三十六号石洞之前。

尚隔着数丈之远,罗云便听到洞中有人大声谈笑,其中一道声音他听得明白,正是乌小川,而另外一人声音却让他有些怔愣,初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转念一想,那声音的主人不是牛大宝又是何人?

罗云心头掠过一丝讶色,只听这粗犷不羁的说话之声便知牛大宝中气十足,完全不像伤重未愈的样子。心存疑惑之下,他略微加快脚步步伐,快行十多步来到石洞门口。

乌小川听到洞外衣袂摇摆之声由远而近,正要起身相迎,待看到来者是罗云之后,不由得目光微闪,随即哈哈一笑。

“我道是哪位贵客,原来是罗师弟!快请快请!”

罗云略一拱手,轻笑说道:“乌师兄如此客气,当真是折煞师弟了!”说罢便举步踏入洞内。

牛大宝却面色微僵,略显尴尬的挠了挠头,转瞬之后也站起身,将罗云迎了进来。

罗云在二人身旁坐下,定睛将牛大宝打量一番,见其面色红润,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当即心头一松,稍稍放心下来。

轻声说道:“我这几天都在参研炼丹术,今日听朱师兄说起此次轮值因故有所空缺,这才想起牛师兄的伤势,特意前来探望。几日不见,看样子牛师兄恢复得不错呀!”

乌小川眉眼微抽,默然不语。

牛大宝面带歉色的看了看罗云,又瞥了乌小川一眼,张口欲言却又迟迟没有说话,石洞中的气氛渐渐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罗云疑惑的看着眼前二人,渐渐感受到空气中飘荡的那一丝异样。

牛大宝目光闪烁,面色阵红阵白,片刻之后,终于低声开口打破了石洞中沉默的气氛。

摇头低叹道:“唉,说来惭愧呀!”

罗云略感莫名其妙,疑惑不解道:“有伤在身便需静养,牛师兄何出此言?”

牛大宝正欲开口解答,乌小川却轻咳一声张口说道:“罗师弟,不瞒你说,牛师弟的伤势已然痊愈,他这般说其实是有些不得已的苦衷。”

“唉!”牛大宝又是一声低叹,歉声说道:“我也是迫不得已,还望罗师弟莫要见怪!”

罗云越发疑惑不解,皱眉说道:“两位师兄还请明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乌小川压低话声,凝神说道:“此次轮值炼丹本不短缺人手,牛师弟借口伤势未愈不能当值,这都是……孙楚义和颜石的主意。”

罗云面色微微一沉,心中那丝不安终于得到印证。

乌小川见状眉头一拧,沉声说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呀!适才你来此之前,我和牛师弟还在商量着如何把这件事偷偷告sù

你,同时又不能让孙楚义和颜石知dào

我们走漏了风声。毕竟他们的手段,你多少也是知dào

一些的……”

罗云深吸口气,摆手道:“乌师兄不必如此,我知dào

你们都是被逼无奈,此事多少也在我意料之中。就像你说的那样,无论他们再怎么嚣张跋扈,至少在丹坞之中总还不能肆无忌惮的胡乱施为。”

第157章 紧张

乌小川闻言面色微松,扭头看了牛大宝一眼,却见他面容之上愧色更浓。

沉默片刻之后,牛大宝粗声说道:“罗师弟,你也不要太过大意,孙楚义和颜石二人如此安排自然有他们的用意,指不定会想出什么阴谋诡计来对付你。前几日颜石在你手底下吃了个暗亏,早就扬言说要报复你,你可千万要多加小心!”

“牛师弟所说的确不假!”乌小川对此也是十分担忧,一脸的凝重之色。

片刻后摇头说道:“虽然我可以参加此次轮值,不过炼丹之时我们几人各自守着一个方位,根本难以相互照应,若是他二人对你动什么手脚,还真是不好应付的。”

牛大宝略一沉吟却又说道:“其实以我之见,在九窍炉当值之时倒不必太过担心。”

“噢,此话怎讲?”乌小川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解,罗云亦是心头微讶。

牛大宝凝神说道:“九窍炉乃炼丹重地,他二人若是在轮值过程中闹出太大的动静搅动了天地灵气,势必会降低丹药品阶,甚至会影响到此次炼丹的成败。真到了那个时候,虽说我们也要跟着受些牵连,他二人更是要首当其冲受到师父的责罚!”

“嗯,的确如此!”乌小川眉眼一松,面现恍然之色。

略一沉吟又道:“尤其是孙楚义,他身为轮值小组领头人,可说是成败一肩挑。如此来看,他应该不会放任颜石胡作非为,就算给我们找些麻烦,至少也会有个限度。”

牛大宝沉吟片刻,正色道:“话虽如此说,但多加几分小心总是不会错的,毕竟谁也不知dào

他们会想出什么鬼点子整治咱们。”

听他二人这么一说,罗云紧绷的心神才略微舒缓下来,不过心底下总免不了有些忐忑不安。

片刻之后,牛大宝忽地啊呀一声,抬手一巴掌拍在脑门儿上,这番突兀之极的举动将罗云和乌小川都吓了一跳。

二人凝神向他看去,只见他粗声说道:“罗师弟,你尚是初次参与轮值炼丹,对这其中的门道可能还不太清楚吧?”

罗云眼皮一松,轻舒口气道:“确是如此,我也是这几日才将初级炼丹术参研至小成境界,对于轮值炼丹心中也很是没底。”

牛大宝点头笑道:“嘿嘿,我虽是粗人一个,在丹道上也没有太多的领悟,但这数年的轮值炼丹熬将下来,多少也总结了一些粗浅心得,不知师弟可愿意听我说道一二?”

罗云面色一喜,脱口说道:“求之不得,小弟洗耳聆听师兄教诲!”

“嘿嘿,那我就勉强卖弄一番,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望乌师兄多加点拨了!”

“牛师弟莫要这般客气,本来我也想找机会跟罗师弟交流一番,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如此这般再好不过!”乌小川轻笑一声,点头回应。

牛大宝随即话匣大开,如数家珍般说起了关于轮值炼丹的种种经验和心得,每每说到得yì

之处便是眉飞色舞,兴奋之下面色都为之涨红不已。

罗云面色恭谨凝神倾听,不时插口提出些许疑问,乌小川也适时加以梳理。

一番交流下来罗云感到收获颇大,心中的忐忑思绪都被冲淡了不少,他甚至惊喜的发xiàn

,有些细微之处就连朱九都未曾提及,真令他见识大涨,如获珍宝。

将近一个时辰之后,石洞中的热烈气氛才渐渐平复,三人又闲叙片刻之后,罗云便起身告辞,在两人热情相送之下离开三十六号石洞,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

时光悠然日月闪转,三日功夫对于全心准bèi

首次轮值炼丹的罗云来说,便如白驹过隙般一闪而逝。

是日清晨,罗云一早起身,匆匆吞下一颗五谷丹,便离开住处向着乾坤灵火九窍炉赶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便来到一处颇为幽静的小山谷之中,此时天色尚早辰时未至,其他几人尚未到来。

罗云心头微松,前行不多远,在一块刻着“灵炉重地”的巨大石牌前停了下来,见左右无人便举目环视着周遭的景色。

这座山谷不是很大,约摸有数百丈方圆,周遭山壁之上林立着大片的苍翠巨树,山谷上方则有重重的灵雾缭绕不散。

他稍稍抬头凝神仰望前方,却见山谷中央处正有十多只灵鸟展动着洁白的双翅,在灵雾间盘旋飞舞着,视线下落,却不见那传说中大名鼎鼎的九窍灵炉。

罗云眉头微皱,心头掠过一丝疑惑。

正欲定睛再看之时,忽听身后远远传来衣袂破风之声。他转过身,凝神向后望去,只见乌小川正向着山谷大步飞奔而来。

乌小川也是远远便看到谷口站着一人,身形微微一滞,脚下步伐又加快了些许。待来到近处看清是罗云之后,不禁面色一松,僵硬的身形才稍稍松弛下来,站定之后大气都未喘上几口便连呼万幸。

罗云拱手相迎,却对乌小川这般反应大感疑惑不解。

“乌师兄,眼下时辰尚早,你为何这般火急火燎的赶来?”

乌小川四下扫视一番,摆了摆手,将罗云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罗师弟你有所不知呀,先前我远远看见你站在这里,还以为是孙师兄或是颜师兄提前到此,可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罗云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心中仍是有些不解。

“眼下辰时未至,就算孙师兄和颜师兄提前到此又会怎样?乌师兄何须如此紧张?”

乌小川面色微紧,抢道:“嘿,师弟不可乱说,这话若是被两位师兄听到,少不得一顿责骂!”

“噢?这是为何?”罗云低声问道。

乌小川苦着脸道:“师弟你首次轮值尚不知dào

孙师兄的规矩,昨日我也忘了告sù

你,每次轮值的时候,咱们都要提前来此候着,若是孙师兄和颜师兄提前来此,落在后面的人可就有的苦头吃了!”

罗云眉头一皱,心中生出一丝反感,沉声道:“可朱师兄明明说过只要辰时之前赶来便可,他们怎么能私立规矩?”

“唉,这叫县官不如现管,在他们手底下混日子,受些窝囊气那是免不了的。所幸……”

乌小川话说一半忽地身躯一紧,将口一闭没了下文。

第158章 巨柱

罗云正全神贯注等待他的答复,见此情形一时有些不明究竟,追问道:“所幸如何?”

乌小川悄悄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忽地换上一副笑脸,向前走出数步朝着谷口的方向躬身一拜,高声说道:“恭迎孙师兄、颜师兄!”

罗云顿时恍然大悟,随即转身向着山谷入口处凝神望去,便见孙楚义和颜石正有说有笑,如闲逛一般不紧不慢的踱步而来。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石牌前站定,孙楚义笑容一敛,目光扫过罗云和乌小川,面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

颜石斜眼看了看罗云,瞳孔深处闪过一丝厉色,随即皱眉发出一记冷哼,似乎心情极差。

向乌小川冷冷问道:“怎么只来了你们两个?另外那三人呢?”

乌小川面色一紧,抬头向谷口处望去,却并未看到半个人影,顿时心头一凛,小心翼翼的说道:“回秉师兄,眼下时辰未到,他们许是已经在路上。”

颜石怒色一闪,拂袖道:“哼!如此懒懒散散不求上进,成何体统?等此次轮值结束之后,我和孙师兄定要如实秉明师尊,治他们个消极惰怠之罪!”

“师兄息怒!时辰将至,他们几人应该马上便要到了。”乌小川身躯一紧,心中暗呼侥幸,恭敬的回道。

说话间的功夫,山谷之外忽地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几人转眼望去,便见三个身穿青灰色道袍的年轻弟子现身而出,正向着石牌这边飞速赶来。

那三人自然也看到了石牌这边的情形,身躯微微一僵,显然是大为紧张,脚步更显更加凌乱不堪,瞬间的犹豫之后便脚下发力,加快步子向石牌飞掠而来。

三人在石牌之前停住,虽然皆是喘息不定,却根本来不及调整气息便向着孙楚义恭敬一拜,齐声道:“见过孙师兄!”

孙楚义斜斜扫视三人一眼,双目一眯,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三人均是面色一僵,随即又转向颜石,拱手拜道:“见过颜师兄!”

颜石怒喝一声,破口骂道:“你们几人废物在丹坞呆够了是不是?还把孙师兄和我放在眼里吗?”

三人大气都不敢喘,唯唯诺诺连声请罪。

颜石扯着嗓子骂了几句,却也自觉无趣,有意无意瞥了罗云一眼,发xiàn

他正眉头微皱冷眼看着自己,心头不由得生出一股无名火,面色立时变得阴沉之极。

乌小川见状便知不妙,正在琢磨着如何周旋一番的时候,颜石却已冷然开口。

“哼,罗云!听说这几天你一直在参悟炼丹术,还频繁进出淬选房,莫非真的将初级炼丹术参研到了小成的火候,却不知dào

是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哄朱师兄高兴呀?”

罗云轻哼一声,淡然说道:“此事已经由朱师兄验证,自然不假。”

颜石冷笑道:“哼哼,竟然摆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但愿你别拖了大家的后腿,若是将这炉丹药炼坏了,不用师父责罚,我第一个就饶不得你!”

罗云暗叹一声,转瞬之后淡然说道:“只要没有人节外生枝搅了天地灵气,这炉丹药想必出不了什么意wài

。”

此话一出,颜石立时双眉紧皱,就连满脸的冷笑变得有些僵硬起来,随即双目一眯转头向乌小川望去。

乌小川面色一紧,心中暗暗叫苦,也不敢直视颜石的目光,只是眉梢轻挑向罗云悄悄使起了眼色。

出于种种考lǜ

,他和牛大宝曾经一再叮嘱过罗云,让他务必谨言慎行克制隐忍,控zhì

好自己的情绪尽量不要触怒了颜石。若是一个不小心非但会惹祸上身,更会令他二人受到猜疑和牵连。他实在没有想到,这方一照面的功夫罗云和颜石就已是针锋相对,火气十足了。

颜石皱眉瞪视乌小川片刻,却只是冷哼一声并未发作,乌小川意wài

之余也是暗呼侥幸。

便在此时,一记悠悠的钟鸣自青木殿的方向远远传来。

待得钟声落定,孙楚义面色一肃冷声说道:“时辰已至,你们几人快快随我入谷!”

“师兄请!”颜石等人将手一拱,齐声回应。

罗云见此情形也只得跟在乌小川身后,微微歉身。

孙楚义略一点头,在怀中掏出一块青色木牌,凝神将一道真元注入其中,拿在手中向前一晃,木牌轻轻一颤之下,一道淡青色光芒自表面飞射而出,瞬间没入那块巨石之中。

罗云凝神向着孙楚义手中望去,只见那块木牌与寻常的青木牌极为相似,只是在其中心处有一颗灵火四射的丹丸浮雕,此时已然明白,这块木牌便是进入灵炉重地的信物。

就在那道淡青色光芒没入巨石表面的一瞬间,前方不远处的虚空忽然在毫无征兆之下生出一阵扭曲波动,紧接着,一道淡白色光幕在几人注视之下幻化而出。

罗云对此惊讶不已,心中暗暗称奇,片刻之后,便紧跟在乌小川身后向着那道光幕走去。

孙楚义对此自然是见怪不怪,显然是早就习以为常,来到光幕之前丝毫不作停顿便举步跨了过去,转瞬之后便消失不见,颜石紧随其后,并催促身后几人加快步伐。

乌小川扯了扯罗云的衣袖,两人一前一后投入了光幕之中。

罗云下意识的环视左右,试图从这层薄薄的光幕之中看出些许端倪,却只觉眼前一花便如坠云雾之中,极短暂的片刻过后,再次定睛之时,周身景色已然是大为不同了。

凝神向前望去,原本灵气蓬勃的苍翠巨树已然消失不见,那些展翅飞翔的白鹤也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座似峰非峰、似塔非塔,高耸入云的巨大石柱。

尤为奇异之处,便是这石柱之外自上而下笼罩着九道粗大之极的圆环状白色灵雾。

仔细看去,这九道灵雾竟都在不停的转动着,而相临两者之间方向却是一正一逆。

虽然运行之势颇为缓慢,远未达到迅若飘风的境地,但不疾不徐间恰有种淡然自若浑然天成之态,隐隐展露着一股震撼人心的磅礴气势!

第159章 石室与法阵

罗云初次目睹此等奇景,一时间心神恍然,大感震撼。

颜石回过头冷冷看着他,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有这般反应,一脸不屑之色的冷哼一声,抬手指了指十余丈之外的一道石门,示意几人进入其中,随即便当先向前走去。

罗云和乌小川稍稍坠后并肩前行,扫视左右却没有看到孙楚义的踪影,不禁心生疑惑。

乌小川低声说道:“不用找了,孙师兄作为此次轮值的主事人,身负司丹重责,自然不会跟我们混在一起,他必定是直接去往九窍炉的核心所在了。”

“九窍炉核心所在?那是什么地方?”罗云疑惑的问道。

“那是周遭天地灵气在九窍炉之中的汇聚之所,是一个名为五行殿的厅堂。”

罗云闻言微感惊讶,他本以为传说中的乾坤灵火九窍炉只是一个形体巨大的洪炉而已,却不曾想内中还有这么多的名堂,不禁暗自思忖着,看来这轮值炼丹并不像先前想象的那般简单。

沉吟少顷之后,又追问道:“那是一处怎样的所在?乌师兄可曾去过?”

乌小川面色微僵,短暂的沉默过后,面容之上浮现出难以掩盖的向往之色,干笑一声道:“那里可不是我能去的地方,至于内中是一幅什么样子我根本无从知晓。孙师兄也极少在我们面前谈及有关五行殿的事情。其实,就连颜师兄,很可能都没有进去过几次。”

“竟然如此神mì

!”罗云眨了眨眼睛,不由自主的抬头向上望去。

眼前这座高耸入云的巨型石柱忽然令他生出一种神mì

莫测的感觉,尤其是那九道环绕在外的巨大灵雾,更是为其增添了一抹难以形容的神mì

色彩。

行至近前之后,罗云凝神打量着眼前的巨柱,却发xiàn

其外表凹凸不平,甚至显得十分粗糙,通体呈现青黑幽暗之色。

朝阳斜挂东天,道道金光掠过山岭穿云破雾而来,斜斜照在石柱之上,却十分奇怪的没有产生丝毫的光线反射,那些光线竟似乎尽被这庞然巨柱吸纳了进去。

这奇异的景象令罗云大为惊叹,待靠近石门之前,他再次瞪大眼睛向巨柱的外壁看去,双目不由得微微一缩。

看似粗糙不已的青黑色外壁,竟是由密密麻麻盘结交错,数量难以估算的玄奥符文所构成。

罗云再一次感到深深的震撼,与此同时心中不禁生出种种疑惑,暗忖如此庞然大物也不知究竟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建造?

心思涌动间,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道:“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乾坤灵火九窍炉么?”

乌小川闻言面色微凝,先是点了点头,尔后又轻轻摇头,直令罗云大感错愕。

却见他轻声说道:“师弟莫急,此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此中奥妙稍后进入灵炉禁地便可知晓。”

罗云压下心中疑惑,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不再发问。

颜石在那道斑驳厚重的石门前站定,从怀中掏出一块青木令牌,拿在手中微微一晃。

转瞬过后,石门便在一阵隆隆声中缓缓打开,颜石收起青木令牌,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便举步走了进去,同行的三名弟子紧跟着也走了进去。

乌小川示意罗云快步跟上,便举步向前走去,转瞬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眉头一紧急急开口道:“师弟当心……”

罗云闻声面露奇色转头向他往来,结果乌小川话声稍顿之际,一股灼人热浪已然迎面扑了过来。

罗云面色一变,顿觉面皮一阵刺痛,眼瞳更是干涩不堪难以视物,下意识的急急催动青木诀,体内真元疾速运转之下周身的不适之感才渐渐退去。

“当心……唉!”乌小川换上一脸遗憾自责的表情,摇头叹息一声,索性将后面的半句话给吞了回去。

轰隆隆!

一阵闷响声中,身后的石门自行闭合起来。

少顷,罗云轻轻呼出一口浊气,缓缓睁开双目,面容之上却浮现一丝奇异之色,他发xiàn

在这股灼热气息的烧烤之下,体内真元的运转之势都变得轻快了少许。

乌小川见状心头一松,面带歉色的干笑说道:“我们时常在此轮值,早就已经习惯这种炎火之气的炙烤,却忘了师弟初次来此必定会有些吃不消的。”

“炎火之气!”罗云凝神感受着无处不在的热浪,奇道:“这股气息如此强盛,为何先前在石门之外却丝毫都感受不到?”

乌小川轻笑说道:“此处已被布下重重灵阵,想必师弟也已经看到了,这座石塔外壁之上遍布着种种符文,那都是一些玄妙之极的禁制,可以将九窍炉散发出来的炎火之气完全隔绝,防止其外泄。”

“原来如此。”

罗云点点头,随即抬头扫视左右,顿时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这是一间十余丈见方的石室,内中陈设已经不能用简单来形容,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石桌石台之类的物件,甚至一个石凳石椅都没有。

这就是一间空空荡荡粗陋之极的石室。

看着罗云疑惑的表情,乌小川面上浮现出一丝神mì

莫测的笑意,却并未急着解释什么。

这种反应却令罗云更加疑惑不解,他略一沉吟再次向前望去,凝神扫视片刻,终于有所发xiàn



前方看似空无一物的地面之上,竟然有数个并列排放的简单符阵,仔细看去,竟是一幅幅八卦阵法,看样子绘制的颇为简洁利落,似乎并不复杂。

此刻,颜石正站在墙壁之前,从一个数寸见方的石龛中取出几道灵符,并认真的翻弄着。

罗云疑惑道:“这些阵法是做什么用的?”

乌小川凝神说道:“这些阵法名为‘小乾坤八卦阵’,是一种短距离内的空间传送阵,可以将人或物品传送到固定的地方,只要将阵法激发,转瞬之后便可到达。”

罗云瞳孔一缩,惊呼出口:“竟有如此功效!当真是匪夷所思!”

乌小川微微点头,双目一眯,如数家珍般说道:“这算什么,咱们青木谷中还设有更加强dà

的‘乾坤五行阵’,据说可以通达万里,甚至横跨云洲都不在话下!”

第160章 威压

“横跨云洲!”罗云闻言大吃一惊,心中一阵骇然。

他自小未曾出过远门,对于云洲的地域范围其实并没有什么直观的印象,但自从他离开黑石村进入云城白家,后来又从白家出走来到雨城,继而婉拒宋百川的邀请于机缘巧合之下进入青木谷的这前后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就不止一次听别人说起过关于云洲的种种传闻。

所以,他清楚的知dào

一个事实,那便是不管云城和雨城多么宏伟多么繁华,终究只是偌大云洲地界内的两座中小城池而已。放眼整个云洲,像雨城这等规模的城池数不胜数,而当初看似繁华兴盛的云城,与之相比就完全排不上号了。

在他的眼中,云洲地界之大已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根本就是广阔无边,他自忖穷其一生恐怕都无法走遍整个云洲,无缘遍赏云洲境界的诸多盛景。至于走出云洲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今日听乌小川这么一说,他着实感到了无比的震惊!

一个“乾坤五行阵”竟然能够横跨整个云洲,这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就算是做梦的时候,他也不曾有过这等丰富的想象力,对他来说,这太过荒诞不羁,光怪陆离了。

乌小川不经意间的一句话,犹如一颗天外飞来的陨石落入无边大海一般,瞬间便在罗云的脑海中掀起了重重的惊涛骇浪。

片刻之后,罗云脑海中翻滚涌动的巨浪渐渐平复,他的心绪也随之和缓下来,理智回归之后,第一反应便是怀疑。这种怀疑并非是对乌小川的不信任,而是闻所未闻的外来信息与自身认知的冲击碰撞。

他略一琢磨,便觉得乌小川的描述有些过度虚夸。

“乌师兄不是说笑吧?万里之遥,仅凭一个法阵就能一跨而过,这简直太仅人难以置信了!”

乌小川眉头一皱,正了正面色便欲反驳,片刻后却眉头一松,面现一丝惭愧笑容。

“嘿嘿,不瞒师弟,我这也是听一位师兄说的,至于是真是假我怎会知dào

?”

罗云闻言一阵泄气,心道果不其然,原来都是道听途说。

“不过……”乌小川似乎觉得面子有些过不去,凝视思索片刻,正色道:“据那位师兄所说,早年间这‘乾坤五行阵’的确曾被激发过一次,其结果便是上宗门的某位大人隔空降临在青木谷之中!”

罗云闻言又是一惊,心道莫非这法阵竟真的如此神奇不成?

沉吟少顷忽地心头一惊:“上宗门?”

乌小川脸上掠过一丝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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