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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vian》


第一章 爱你并不孤独

我发疯般地抬着一打52度的红酒回来。

关上门和手机。

面目全非的生活真的接近尾声了,仲夏强烈的阳光下,我看到了终点和自己的极限,看到了vivian的终点和时间的极限。跟着是一个两个黑色的点,它们幻化成第一个第二个我生命里的男人。这个世界永恒地只剩下白昼和黑色的光。

光束的尽头有一个预言,当你感受到它的存在,就代表着有人要离开人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终点和极限。

vivian最后闭上眼睛的前一秒,我为鼓手流了生命尽头里最后的眼泪,像抽离大海的水草,摇摆不定地。爱情,只是一瞬间,一瞬过后的悔恨和悲喜却能穿越前半生。

从此,他被我装进了我的灵魂,一辈子与我不离不弃。我把身体装进了自己的灵魂,一辈子和他不离不弃。

vivian让我明白了,当一个人不再相信自己的时候,或者她会错乱了性别意识,别无选择的地去相信只有入口、没有出口的爱。仿佛完整的人生注定要穿越几个喜欢过的女人和几个爱过的男人。

我认识了一个唯一信仰爱情,一辈子为了它活着死去的传奇女人,她真的为了它活着死去了,至少她的这一生有过两次旅行.她带着迷茫的神情对我说,耶稣给了每个人一个存在的使命和理由。那个十字架上星期五流过血的男人在星期一就会复活。

之后,我知道了关于她的所有一切。而她和我爱过的爱情,终于使我明白命运和悲剧的意义。

vivian说她的世界里总蔓延一种解释不了的昏暗,那种惨淡的光简直足以颠覆灯火通明的夜市,淹没碧海蓝天、海市蜃楼。

特别的人身上总会有一个特别的标记,或者,是气质,也许,简单的只是一个特别的名字。而她说她需要的代号只是一个名词,女人。

不可否认,很多随处可见的符号,有时决定了一场人生,它可以代表一个女人的被失去,怎样悲惨地停靠在边缘,被类似广州这样的不夜城遗弃。记得,我们在海珠广场打的去“歌哥”唱k,一直唱到天亮,喝了几瓶芝华士,几大啤酒。然后,有个的士司机跑过来,问有没有价钱谈。vivian说有啊,你能出多少。那个司机大叔说了声,“大家都是被遗弃了的人。”他走了,vivian回过头,抱住我。

vivian有个性感的名字,那种性感好像与生俱来地在依附在她的容颜和名字里。鼓手也说他喜欢这个名字,不是因为依附在六个英文字母里的人,单纯是这个名字。我喜欢这个名字,却因为那个它附着着的女人。

她用行动去表现无限的绝望,用刀片在动脉口划着,吸烟,不眠,自闭,失神,无限地虚空。我问她,你的手上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伤疤?

“想逃避死亡,又无法继续活下去,至少不希望以现在的姿态存在。于是,选择触碰死生的边缘。”、

“自杀?”

“装腔作势的所谓自杀吧。”

绝望的女人是永远不会被了解的,或者,绝望的本身同样不被了解。她是匹襁褓里温驯的森林野狼,却有着玻璃杯间碰出的清脆声音。

vivian直到吐血身亡的最后一刻,并没有得到任何宽慰和谅解。我说我们不能在一起,对不起。

她觉得自己是被亏欠的,她必须用死去证明她的人生是被亏欠的。

想用死去的方式证实曾经的心跳呼吸,就像她渴望的爱情。它们是她概念里的恒等式。人的一生经过坟墓,最后被抬进坟墓。记得那次中秋,我和她一起经过殡仪馆,一起买了冥币和祭祀的物品。她笑着说,“纸钱到底还是很值钱的,这么贵,到时谁舍得烧给自己啊!”

我想起《后现代主义食物与爱情》里的关于殡仪馆的描述。

淡漠地划过一个微笑,过了街道的转角,隐隐传来死人的亲属悲泣的声音。我们要了一叠冥币和一包祭祀用的香。

“喜欢爱情的人,喜欢的会不会只是自己?”

vivian用极度冷酷的神情和麻木不仁的心失落地到处穿行。每天重复做着不想做的事,每天重复着不想过的生活。暗无天日地,很多活着的人一天一天失去了信心。

他们我们都是用狂乱的爱去掩饰自私和伤悲,就这么绝望着,空洞地睁着眼睛,无法看见什么,无法捕捉住什么。可是我们都没有死,没有自杀。

之后,我也会猛然在某个清晨想起那堆在寒流里起飞的冥币和哀怨的呼啸。

第二章 未停止的

2006年的仲夏发生了以前来不及发生的很多事情,也许每个夏天都这么发生着这样的故事,每一个夏天都会有湮灭了的爱情和死去的人。

鼓手拍下的名字是《center》的彩照泛着黑色的光,黑暗逼人。很特别,当初的凡高也未必能有这样的画面构架和设想。

vivian吐着血,自然而然地躺着睡觉,吐出来的眼睛不知被谁抚平了。没有呼吸,死去了。

三天前,她也是这样绝望地把猫猫杀了的,或者说绝望的不是自己,是那只被亲爱的主人残忍杀死的猫咪。它流着血,在灿烂的阳光下,在和我拥抱过的阳台。鱼缸里的金鱼刚好也翻着肚子吐出了白皑皑的眼睛。死了。

悲观的人领养的宠物也逃脱不了悲剧的命运。我觉得那只猫很可怜。死了,也好,大家都相互解脱吧。

不知道除了吸烟,我还可以作些什么去摧毁自己无边的孤独。痛苦地挣扎着的时候,未曾有人真实地出现在我身边。曾经有人告诉过我,任何一个人都有理由孤独,因为生命本身就如此,这是本质上的问题。我抽着烟,不时地往一个可爱的玻璃烟灰缸弹上一节半节的烟灰。

vivian走了,我一如既往地隐藏自己,不轻易让人看到我满身的伤痕,摧残自己,用最冷漠的方式糟蹋自己的身体、摧残自己的精神。她到生命的最后一秒一定还是恨着我的。我扼杀了一个我不想伤害的女人。

残忍地折磨也许是自我解救的过程。

临死的时候,她说,“痛过的心到死的时候,还是痛的;爱过的人,到最后一秒,还是深爱着的。”从她的日记里,我看到了回忆和爱情。

原来,她这样就带走了空虚的夏季,留下潮湿的雨天和酸酸的空气。

“你我,有过的过去,不是相爱的过去。”

再把烟灰弹在铺满黑色砖块的地板上,鼓手走了,我没救了,也不再想被救赎。燃烧的烟头灼伤我的手臂,它种痛,撕心裂肺,就像一个爱过的人在你的心上捅下最深的那道伤,却人走茶凉了。

有个人因为自己而死,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在和上帝喝咖啡。

鼓手写过一段文字,字和人都有点模糊了,情绪和人都被回忆排斥了。大概是“不清楚自己是在中心还是在边缘,所以一直无法安静。”我试图弄明白“中心”和“边缘”相距多远,vivian当时笑着说,我在她中心,他在我边缘;他在他的中心,我在他的边缘。

暗夜里,我睁着眼,看见vivian凄苦的微笑。闭上眼,看到死去的金鱼和猫,看到残缺的灵魂

第三章 浮动和烟圈

点着vivian疯狂抽过的那个牌子的香烟,苍白的烟雾飞散着,像没有灵魂的飞虫的尸体。人为的落魄是很虚假的艺术。忽然就看到当时在海珠广场等的士,那画面藏在凌晨的寒风里。许多悲观的颓废主义者的灵魂一直在坠落。

我让它们穿过雪白的吊带睡裙,这是vivian第一次送给我的圣诞礼物。火热的烟头在绸缎上钻下了一个一个黑色的洞。像漫画上老巫师的牙齿。弥散的烟似乎在告诉我方向的存在,它们虚无缥缈地飞着。

毛骨悚然地闻着尼古丁的味道,看着参差不齐的黑洞,我仿佛看到满身的伤痕,vivian的,我的。

“你知道颓废、绝望是怎么样的一种物质吗?”

当时,我摇了摇头,“物质?”

“是啊,它们都有颜色。你知道是什么颜色吗?”

“颜色?”

“红色,绝望是红色的,颓废是黑色的。”

“新鲜的血是红色,慢慢它会化作黑色?”

她用她的沉默肯定了我的理解。

“悟性高的人都是很感性的,感性并不好。”我喜欢听她说话,不是因为内容,而是内容给出的感觉。

之前,看《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的时候,鼓手说没见过抽了一支烟还要第二支的女的。我笑了笑,把椅子往后拉,跟他讨烟抽。然后,继续看日本电影,任凭失魂落魄的烟圈在半空浮动。

除了躲在一个不被注视的地方狠命地抽烟,我还能做什么。眼睛忽然不停的跳,浑身的血液滚烫滚烫的,精神有点恍惚。吸烟和大麻其实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吸进去吐出来,也要上瘾。

我有心理问题,不止一次大方地向鼓手承认,有轻度的精神病,虽然那种开玩笑的口吻让它听上去像一个恶意的谎言。它只会被当作玩笑,无病呻吟。

当我精神失常地把自己关在vivian的房子里,当我问鼓手还喜不喜欢我的时候,我真的只是想听到一句稍微有温度的话,好让我不要继续玩火自焚。然而,我还有能力和精神去爱一个人吗?

不抽烟,我想我只能崩溃;抽烟之后,精神还是恍惚,急噪。有朋友说他喜欢大麻和海洛因的感觉,也许那会让人更恍惚,更急躁吧?我没有想过这些,白色的烟雾缭绕让我沉沦在复杂的世界里。想起过去,过去的过去。

我把点燃的烟头虚飘飘地移到眼前,让飘渺的烟雾熏着我的眼,然后,让它找到一个借口去留眼泪。想像日本寿司店的哇洒米,流泪的眼睛都是男人最怜爱的。

vivian活着的时候,她总是梦见自己的死,梦见血和模糊不清的尸体。她走了,我一直梦见自己得了肺炎,结核病,面黄肌瘦地在同一个地方等待失去了的情人。

真的,我们排斥白衣大褂的医生、苍白如世界末的病房。或者,我们都是病人,病久了,自己都害怕了自己的微小和脆弱,像猥猥琐琐的甲虫,飞不起来。感冒发烧也常有,几年了,vivian说她不知道广州有什么医院。到处只有浮动的人民币的味道。

很早之前,我不舍得放弃生命,于是,编造了很多的假象企图给自己活着的理由。不知道这世界是太公平了还是太不公平了,我总缺少那么一点运气.

我用尽全力地让自己爱上一个特别的男人,也用尽全力地想让这样一个特别的男人爱上我。于是,我遇到了一个人。

拼命地想用真实的爱情去拯救一切,可是,鼓手在我的旅程里消失,最后,我没有得到我想得到的一切,却失去了我不愿意失去的很多东西。

连爱我的vivian也走了,原来,我未曾在别人的生命里出现,也没有人真实地在我的生命里浮动,抱紧我的身体和灵魂。

第四章 枷谬般的孤独

整个城市很快就要入眠了,它习惯了黑夜的冰冻和白昼的孤独。vivian翻着枷谬的书,开始去想他提出的关于人生的命题——自杀。

很模糊的灯光下,她只能模糊地看到跳动的光束和文字。

夜阑人静的,她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仿佛自己的灵魂在燥热的半空中飘荡着,就要被风吹散,仲夏的夜色很沉郁,偶有些什么风吹草动也不能撩起我们快乐些的思绪。

于是,她扒开灰褐色的外衫,并且为自己冲泡了巴西咖啡。桌面上有蚂蚁爬过的脚印。她可以感到别人再怎么神经过敏都感觉不到的东西。

热烈的咖啡味格外呛鼻,可能因为她只加了四分之一杯开水的缘故吧。

“如果加了砒霜,我还喝吗?”

“也许不。”

“砒霜会毁容吧?”

“不知道,可我总想自己是美美的。”

她倚着被黑色纱布包裹了一圈的饮水机,它支撑着她将近一半的体重。vivian失神地靠着,大概想这样把忽明忽暗的深夜过完。

喝完咖啡,希望真的死去,然而,她自知浓黑的巴西咖啡里并没有砒霜和安眠药,所以,她不会马上就死。瞬间想到白天我和她提到过的摇头丸和中东的大麻。

“花落在北风,夜未央……”

黑色的指甲油脱了中间的一大块,无名指的指甲也断了,她走回原来的位置,觉得心痛又无可奈何。只好继续照着黑暗的光,看着关于自杀的哲学文字。

我在她的房子里住过一段时间,那种绝望的气息弥散在黑色的房子里,仿佛可以穿透任何人的血脉。记得她说绝望是红色的,颓废是黑色,一个人入侵另一个人,从对话里开始。

看着她每天郁郁寡欢地生活和没有微笑的神色,不穿衣服躺在床上,我终于无法忍受她的生活方式。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的女人的裸体。

喘不过气,我不想孤单地被周遭的黑色摧毁,直到我爱上了一个校园乐队里的鼓手,我才停止了和她在一起的没有明天的生活。

或者,我们一直如此,脆弱,暴饮暴食,失眠,没有爱情的遥控器。

vivian的生活比我更加的荒凉,那种阴冷的黑色让人觉得漫无边际。她说她好像一直在墓地里生活,有生以来,没有离开过埋葬着无数尸首的坟场。

我说我走了,你也别死命地喝咖啡了,精神高度亢奋不好。瘦得像个吸大麻的,我说,“你别在哪天被警察局的叫去做调查了!”

“我会过得像个人的,走吧。”

我清楚她暗淡表情里的绝望,也知道她还是会喝咖啡,抽烟,一直穿黑色的衣服,精神洁癖,往死里折腾自己,于是有了强烈的快感。

她也知道我会忘记她,在最短的时间里忽略她的存在,我爱上了爱情,荒谬地爱上了校园乐队里的鼓手。他是很特别的男人,长发,会打鼓、弹吉他。

爱情,最能改变命运。它带来的往往是单纯的两种结局:悲剧或者喜剧,很少是正剧。

第五章 星期五幻想曲

我和鼓手的爱情从一个星期五的晚上开始。具体哪个星期五还真记不清了,怎么用力也回想不起.vivian说我不是善于记忆的人。这是很好的结论。对于忘记了的事情,做错了的事,我都爱套用这个理由,以此获得别人的原谅。女人,都需要男人去原谅。于是我暂时成为了一个不需要记忆的人。

也许我们的爱情并没有什么蜿蜒曲折的情节,除了在一个方方正正的蓝球场上晒着银色月光,就是偶尔在同一条走过十万八千遍的柏油路上散步。感觉很单纯,想法也很单纯。当时以为拥抱就是很了不起的浪漫爱情了。

我们爱得像小孩。

这是失去了他之后,我用一句话对这段感情生活的总结。我不是什么“五年计划”、“十年计划”的人,这注定了我们最后的悲剧结局。在我的眼里,没有未来,没有时间。我知道我呼吸着,爱着。

如果真的想用死去的方式来悼念一段死去的爱情,vivian不会告诉我她的不安。她爱过一个男人,后来被抛弃了,再后来,就难以置信爱上了我。

鼓手只能给我一个星期的新鲜感,他好像一个在我的短途驿站里飘荡的影子,可有可无。可我习惯他靠在我的圈子里,我随时随地都可以感受到有双熟悉的眼光围绕着自己狂舞。

第二个星期五的晚上,我又恢复到从前的生活。

那天,vivian突然死气沉沉地对我说,她害怕自己很突然就断气,比如被牛奶果冻噎住喉咙,比如喝到被人加了砒霜或安眠药的咖啡。那双眼睛很凝重。猫猫都被她吓跑了。这只猫猫跟随主人久了,也情绪化了起来。

“不会的,特别的人总会得到别人所得不到的结局。”

“你还天真。”我感觉到一种安静的威胁。

她总是幻想着死,可是,女人永远做不到自己想像中的冷静和恐怖。尤其是把肉体和灵魂分得清楚的人。

她有过的爱情短短几个月就夭折了,结局很难堪。他失去了她,也永远地被她失去了,这也是很多恋人的结局。不再是情人,只能成为敌人。

他们都是带着满身的伤痕离开对方寻求解脱的。

女人往往解脱不了第一段放荡不羁的爱情,比如vivian。

她平静地说,她甚至幻想着一段女人与女人之间的爱情。那种口吻就像在陈述别人的传奇。后来,它们放纵地发生了。

第六章 鬼魂

不哭泣的人是不会微笑的。

她像一只游荡的鬼魂,悲惨地在偏僻墓地里等待,那种痛苦,似乎要比一个冰河世纪还要冰冷严寒。“我就像侏罗纪的恐龙跑回21世纪。”

vivian仿佛不会微笑,至今,我甚至想不起她笑笑的样子。与她有关的一切除了铺满厚厚的灰尘,便是暗无天日的黑暗和绝望的表情。

她说,“不会微笑的人,永远不会流泪。”悲伤的时候,她会用残酷的方式折磨自己,可是,她永远不会为了爱情泪流满面。

鼓手告诉我,vivian是人生里的奇遇,也许,等到我忘记她的时候,我将死去或者精神分裂。他也是我生命的一个奇遇,失去他的时候就是我真正爱上他的时候。

我们相信,总会有让人死去活来的爱情。现在没有,至少,将来会遭遇到。

他几乎可以看见vivian生命的长度,看到她毫无光芒的眼神,真的像是宇宙里的黑洞,他总是有一种关于她的预感。

“vivian是一股强电流,会害了你的,你看,她现在只有你了。”

“可她身上有个磁场。不是我想摆脱就能不被她的磁性吸引的。”

鼓手背对着我,宛若闹脾气的孩子,一瞬间,我想我喜欢他,短时间里是义无返顾地。可那单纯是喜欢,不是爱,所以,这种感觉很容易过去.我喜欢他在舞台上打鼓、唱《彷徨》,还喜欢一盏灯下、他唱过的周华健的《让我欢喜让我忧》。

“爱情比我的生命还重要,为了它,我愿意伤害自己,也愿意去爱惜自己。”我对自己说了谎,银色的月光下,我温柔地抚摩着他的手背,崎岖的骨头,很瘦,摸不到他的动脉。无论如何,我都看不清楚他的眼神。这让我猛然想起vivian长长眼睫上的头发,黄色的,很荒凉的戈壁沙漠的那种感觉。

有风的时候,它们会一簇一簇地望上飞,像黄昏里的营养失调的蜻蜓。

“为什么我们之间永远这么陌生?无话可说?”

“你知道,两个个性很强的人在一起,总有一方必须为了对方去改变的。”

我是个性很强的人,第一次从别人的意识里了解了自己。

“所以,我必须去改变自己?”

我再次望着鼓手,再次看不清楚他看我的眼神,两个个性很强的人在一起,往往没有结局。况且,我们还都是两个特别感性的人。

无话可说。

篮球场空荡荡的,只有鼓手和我的两只无比寂寥的影子,与他在一起的感觉很累,越来越累,夜也越来越深,最后深到深不可测。

我说回去吧,很晚了,整个夜晚都是那么地惨白,没什么新鲜。眼皮随着月色一点一点往下掉了,像用完氢气的气球,不停坠落。

飘着一头长发,他洒脱的点点头,送我回去。

这就是我的第一段不算爱情的爱情,但我还是给了它一个不准确的名字。直到vivian死去,我还是爱着他,还是时常想起他的长发,想起他和他的乐队在灯光四射的舞台弹奏。

如果喜欢的是一头男人的长发,不是本人,那算步算很可悲可笑.

第七章 第二根烟的寂寞

4月底,我穿着性感的低胸背心,天空刹那间粗暴地下了一场大雨。vivian爱过的男人一到雨天就会为她送伞,为她阻挡暴风雨后的感伤。

“一起去吃水煮鱼吧?”

确定了今天鼓手没约,我点头答应了。

“我没有约会,也没有伞,你过来吧。”

“恩。”

两个女人,一个有着模糊的爱情,一个模糊地等待着爱情。

在大雨里,人和人总是那么地亲昵。鼓手可能忘记了我,也可能想着我,我还是一心一意地牵念着他的出现,虽然,我有很好的直觉,他不会出现。

他是一个艺术家般的情人,若即若离,时隐时现。罗丹给他的情人也许也是这样的感觉吧?我在日记里概括他是我的历史片断。vivian形容他和我就像碗里的两跟面,粘在一起,却永远无法成为一个整体。

“可是,我至少拥有了他和他给出的那么一点点的爱情。”

她落寞地微微点头,“我什么都没有了。你看过死在氧气里的鱼吗?”黑色的墙壁下的鱼缸每个星期都会有生命的完结和重启。

她说话的表情有一点狰狞,我害怕看到她的伤痕,它被收藏在她冷漠决绝的目光里。每个人都像个机械,坏了,要在睡眠后重启。

“我什么都没有,可是我比你好过一点点,因为我什么都没有,连爱情也没有。”

水煮鱼又麻又辣,很大一盘,上面飘着火红的辣椒油,其余的东西都被辣椒细屑和一个一个的朝天椒盖住了,没有看到鱼片。这个宇宙拥有太多的颜色,看到的和没有看到的一样多。

那一层辛辣的红,竟熏得我想哭,不知道为什么,它让我突然地困顿、心痛不已。爱情,就是煮熟了的鲮鱼,它吐掉了白色眼睛,困顿、勉强。

vivian从黑色的腰包里抽出一包薄荷味的女人烟,漫不经心地吹着烟圈。烟圈在半空旋转着旋转着就散开了。

闻着飞散着的尼古丁的味道,我想起了鼓手哼着小调,右脚在地板打着节奏的模样。想起黑色的长发,我喜欢长发的男人。

心痛不已。

“vivian,我想我害怕电闪雷鸣的雨天。以前发过太多毒誓了。”

“很多人的死,也都是在这样的雨天的!”

她噘着因贫血而惨白的嘴唇。

“死,是上帝布置好的一个骗局。如果我们在红得像血的水煮鱼面前死去,这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局?”

我没有答案。

“恩,很多的人都是在这样的雨天死去的。”她反复地呢喃着。

“很多放肆的爱情也是在这样的天气里失去的!”

看着vivian失血的脸,看着她那种无助的苍白,我恍然萌生了想天荒地老地陪着她的冲动!

我等着鼓手的短信。

她面无表情地把烟抽完,然后吃下了一碗雪花一样洁白的米饭。它们迫不及待地挤进我的肠胃,顿然有种富实的错觉。

然后,我用左手夹着木制的筷子,一颗一颗地挑着孤独的饭粒。饭粒很黏,要用点小力才能把靠在一起的两颗分开。

“很多人的死和很多的爱情的离去都是在这样的雨天。”

我被蠊鱼的骨头卡住了喉咙,突然旁若无人地泪如雨下。我想起和鼓手在日本寿司店的那次,刺鼻的芥末也是这样呛得我只掉眼泪。他说他喜欢我。我再问他,你爱不爱我,他还是说,他喜欢我。

vivian抽着第二根烟,端端正正地盯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好像张望着什么,好像害怕它的消亡,眼神跟从前一样暗淡无光,看上去很寂寞。

“喜欢我吗?”

“我想是喜欢的。像好朋友一样喜欢。”

如果她还问我,“爱我吗?”

我知道我会说,“喜欢,我只是喜欢你。没有爱的成分,只是喜欢。”

第八章 意大利情人

“回来了吗?”五点多的时候,我终于收到鼓手稍有温度的短信。

“没,刚下班。”

“带伞了吗?”

“没,怎么办呢?好大的雨哦,我害怕电闪雷鸣的天哦!”

“自己看着办。”

他是一个有着意大利风味的男人,而我碰巧一直梦想着遇见一个意大利的男人。

我正在喜欢他,我跟vivian说我开始有点喜欢他的可爱。喜欢和爱之间有条模糊的界限,我说,我在这中间。虽然我问他爱我吗,他告诉我,他喜欢我。

晚上的时候,我们去三元里洗桑拿。vivian点了一个男人味十足的男技师,我要了杯温热的奶茶,让一个小巧的姑娘为我按摩,鼓手说我的骨架太小,三两下就被大力的男技师捻碎。我是典型的水边女子。

大约在蓝得不够清透的蒸汽房里待了半个小时,我们听着自己的喘息声,热血沸腾、汗流浃背的,仿佛呼吸不过来了。技师还没过来,vivian帮我倒了果汁饮料补充水分。

把自己交给别人的感觉很好,任人摆布,不需要思考,没有想法也没有起伏的心情.

第九章 爱上女人

“你说我们会不会在蒸汽房里断气?很突然地告别生命?”

“呵呵……两个人一起离开,这也是个逃避寂寞的选择!”我笑了笑,因为鼓手之前的短信吧,刚才被骨头卡住的喉咙竟然也不痛了!

vivian身上的骨头很错乱,七零八落地,好像只有一排肋骨!那些毒贩子光着膀子大概也是这样。瘦削的女人精神总是比常人恍惚。

真的很久没有注视过她黑色的轮廓了,有时,逃避她就好像在逃避自己,这种感觉很神奇。

都是害怕看清楚自己的女人,所以,我们不轻易去坚持什么,审视什么。

一个女人一定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才能拥有现实意义上的爱情吗?

我为vivian冲了在附近便利店随便买的碗装泡面。

“今晚我还是睡这吧,夜深了,不想搬动自己的身体了!累”

她倚靠着黑色得略有几分萧索的墙壁,叉开两褪,头发凌乱,懒散地在屋脚坐着。衣服很凌乱,透过薄薄的一层雷丝,可以看到里面的全部。女人的身体对另一个女人而言也是神秘的。我问鼓手,他说,男人看到男人的身体的感觉只是很恶心。

那根修长的女人烟也接近尾端了,她最后用力地吸了一口,好像要用最大的力气把它抽进肺里一样,然后,火山喷发一样地把它呼出。

黑色的房间里,我只能看见烟尾巴的火花闪了又闪。

“我想吻你!”

“???……”

“没什么,我可以吻你吗?”

我狂热地喜欢我的鼓手,很喜欢很喜欢我的他,即使她用一脸的茫然和无奈对着我。

“吃面吧,冷了,又要胃痛了!”

“不如把你刚才买的那个银色戒指送给我。”

“可那不是黑色的,你说过,你不喜欢与黑色无关的任何东西!”

“我想把它套在身上,它代表了一个人的宿命。”

每个女人都可能爱上一个和自己一样个性很强的男人,也可能爱上一个自己一直很熟悉的女人。常人需要的都是属于自己的归宿。

我觉得自己喜欢和爱的杠杆的中心点上摇摆不定,我说我爱他,虽然有一天,我可能发现,我爱的只是自己。此时,我不爱vivian,可能有一天,我会爱上一个跟她一样堕落,狂热地钟情黑色的女人。明天,什么都在发生。黑色的夜空浓缩了无数的悲剧,很多人都会选择在黑暗中离开。

她吻着我的手,暂时没有谁可以取代鼓手去触碰我的唇。

她细心地,并且深深地吻了我的无名指和拇指上的细纹。又一次凝视着我没有涂抹过的失血的嘴唇。

浓浓的尼古丁的味道让我的心止不住地颤动。我试图去温暖逼近死亡的灵魂,可是,我战胜不了自己的身体。

“我注定会在生命结束之前享受空前的一场爱情,虽然它会以悲剧的形式去结束所有的幻想!”

最真实的就是最残忍的,或者,的确如此!

没有女人的出现,会产生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爱情吗?那么,没有男人的出现,会产生女人之间的爱情吗?

第十章 维多利亚时代的凌晨

“从明天起/用黑色的眼睛/去寻找黑暗。”

早年,我喜欢读诗。用左手从右写到左,从下写到上,凌乱地写着,凌晨的时间总是用来挥霍的。整个时代都丢失了顾城的眼睛,我们都在用黑色的眼睛寻找黑暗,不是光明。

我习惯突然把它假想成维多利亚时代的凌晨,也许其它。

这个世界看起来,很混乱、邪恶、脏乱、复杂。

vivian的看法在常人眼中往往是错的,可是她说,“如果我坚持这么认为,那么说过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对的。”

在时间里,对错其实都是次要的!它们存在了,又消失,像瞬间的爱情。

她学过烹饪,她很会做西餐。

可乐、红酒、柠檬、黑椒无论什么,都可以在她的脑袋里组合,改造,重组,都可以变成她的灵感和创意。

记得鼓手对我说过,每个人都可以成为,也应该成为天才。可他看到了某作家所谓的,满街都是混蛋。

也许,我们都是天才,只是还没有找到一个天才的标准去证实自己。

“whereexcellenceisnotanactbutahabit。”

vivian在我的留言本上写过,可是它却被我遗忘了许久。

遇到了鼓手,我发现自己不是天才,可是我必须为了爱他,去成为他想要爱的女人。

“三年后,如果我还活着,并且活得像个人,我会去做一个厨师。去澳大利亚、威尼斯、马达加斯加去一个罗曼蒂克帝国,一个浪漫的城市,最好是人口稀少的地方。

我想安静地过完这一生的时间。”

“谁敢保证三年之后的想法?谁能说自己还有另外的三年?”

“我也有过很过个三年,很多很多个可是我一直没有离开过广州。”

“失败了的一场风花雪月会让你伤痛一辈子,如果你这样活着的话。”我看着她清瘦地披着一身黑色的长裙,有种向前把它撕裂的冲动。

黑暗,是死亡的征兆。看不见的时候,不是暂时睡着了,就是永远睡着了。

第二天,vivian去发廊弄了一个发型,挑染和挑卷。直发和卷发协调起来竟然有种艺术家的气质。对于女人,改变发型,往往是为了改变心情,至少是为了改变点什么。

繁华的菊花谢了一地,我想起一场电影画面。有时,画面里的人根本不重要,让人记住的只是当时的花容和心情。

第十一章 热带鱼之死

此时的我像罗马假日里奥黛利赫本饰演的公主。鼓手很自然地走在我的旁边,搭着我的腰。他温柔的样子看上去很温存迷人。那长发在风中落落大方地飘着。

而这种迷人的气质仿佛一个仲夏里的幻觉,我不能确定它会存在多久,也无法正式它的存在。

美好的东西都是一个幻象,我一直认为。他的温柔不过是暂时笼罩在我的世界的影像,快乐,是需要懂得自欺欺人的吗?

给自己一个幻觉吧,我告诉自己。

周末,鼓手有两场演出。

我问,可以去看他抱着吉他唱歌,并且坐在他的旁边吗?

“我才不干。”

我心灰意冷地带着他留给我的一句没有温度的回答离开。终于明白地狱不止有十八层。

之后的一个星期,我开始习惯土上黑色的指甲油,像vivian一样,夸张地画着黑色的眼线和黑色的眼影,心情不好,去公寓的小卖部买了几包她经常抽的那个牌子的长烟。

鼓手的两场演出都没有邀请我去看。他甚至说想把长发剪断。

音乐对他而言,也许要比爱情来得真实。爱情,也只是暂时的附带着欺骗性质的一种情绪。

“他不是什么好人!”

vivian最后下了定论,我会比她更不幸。命运可以相比吗?我觉得不可以。

“我情愿喜欢一个混蛋,也不想和一个女人睡觉。你明白吗?对了,你是永远不会明白的。”我很不客气地回应了vivian。谁都不可以在我面前指责我的鼓手。

鼓手说没有给我任何回音是因为当时没带手机在身上,我没有对别人说我先前的很多假设和提心吊胆。女人的想法有时真的荒唐可笑。

还是回到了弥漫着罂粟味道的黑色房子,家具是黑色的,地板是黑色的,落地窗帘是黑色的,vivian的衣服全都是漆黑一片的。鱼缸里的金鱼大概在挣扎了,没有阳光的地方,生命比什么都更脆弱。

看着黑色的巧克力,巴西咖啡,丹麦的曲奇,黑色的蛋糕

我说,“vivian,我想我过得不好,今天就搬回来住吧!“

阳台上的植物都死去了!

她抱歉地说唯一活着的那棵叫做“小赵敏”的仙人掌被一个陌生人要走了,她不会养植花草。穿过她的生活的生物都照射不到阳光。

“没什么的!”解释并没有多大的意义.

房子还是到处一片凝重的黑,甚至比以前诡异很多,给人一种与现实格格不入的压力感。

封闭,仿佛一个半夜随时都可能跳出个孤魂野鬼的森林。

掀开黑色的纱布,鱼缸里的水并没有流淌,好像很久没有收拾过了,浑浊的水里没有什么游动的生物了。氧气也没往水里放了。

“热带鱼可能是缺氧而死的。”

我真怀疑当时跟着鼓手离开是一个错误的抉择!vivian是不善生活的人。有的人就是用右脑思维,活着。

热带鱼是我托朋友特地从国外带回来的。母亲说,一尾鱼的离开可以替代一家人的病痛,要好好照料它们。

“空荡荡的鱼缸只剩下没有被抽干发霉的水了没什么,只是,稍微有点遗憾!”我说。

活着,是一种我们都习惯了的状态。我始终觉得它们的命运不应该就此凋零。

鼓手给我的爱情模糊不清的,开始过又好像没有,结束了,又好像还存在。

不想去挽回什么了。

这些花花草草我想挽回,却早已无能为力了!它们死了,热带鱼也死了。vivian抽着薄荷烟,浓浓的烟味呛得我透不过气,像美国911现场的烟雾。

第十二章 巴勒斯坦的隔离墙

vivian点燃了薄荷长烟,这种烟比普通烟要长点,细点,能让人遐想出很多故事细节。女人的手指总要比男人修长些,我喜欢这种设计。

“你走后不久,这所房子突然多了几道裂缝。半夜起来走动的时候,我发现墙壁渗着水!好像浮动的孤魂野鬼在哭泣。”

我盯着墙上的挂画,是vivian从前的情人送给她的毕加索的仿真油画。纵横交错的几何图形,纵横交错的色彩在强光下一定很震撼人吧,我想。毕加索是最符合我们审美观的艺术家。

而今,只有它和这堵阳光照射不到的墙壁相依为命了!这个季节让人不相信会有春天。

“这好像是巴勒斯坦的隔离墙。外面的世界和外面世界里走动的人,都一样的面目可憎!我情愿把自己反锁在里面,12小时,24小时,48小时真的,时间过着过着就过完了!”

她平视着指间的薄荷烟,轻一口、重一口地往肺里吸,仿佛用着武侠小说里写的内力,似乎为了泄恨,似乎为了隐藏。或者,这是专属于她的方式。

可能,被人欺骗太多次,就会心灰意冷,会觉得被这个社会亏欠。

其实我不是不知道,我应该尽可能地躲开她,就像当初躲开她,被鼓手带走一样。

两个感性的女人在一起,不可能会抚平对方的伤口,它只会让两个人丧失更起码的理智!

vivian说她的房子可以是我的家,也可以被当作一个旅程里的驿站,她什么都无所谓。

“帮你把这排指甲涂满吧!”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神情被冷漠的灯光照射着,突然很难过,难以言语。

我说我会一直留下。

有时候,我真的会很希望自己爱上的不是一个男人,不是一个鼓手那样的男人。

对vivian的关心永远只有那么一点,那么吝惜。

可我却心甘情愿地为了等到鼓手的一条信息而整夜不眠。

如果这世界没有一个男人值得女人狂热地去爱,女人一定会和女人结合。但是,如果我爱上的只是一个女人,我就幸福了吗?

第十三章 在世界中心

和鼓手待在篮球场上的夜晚,多半因为寂寞。朋友说,两个理性的人在一起,得到的结局会很恐怖;两个感性的人在一起,得到的结局可能会很可悲。我们碰巧就是个性很强,碰巧就是两个感性的人。

他总埋怨我说话不够艺术、世俗、罗嗦、很麻烦即使是埋怨,我还是愿意听到他的声音,愿意让他陪在身边。我能够听到他的呼吸,心跳,即使他不开口,只要看到风中漂浮着的他的长发,我就能感觉到一个大磁场的.

回想起第一次见面,他留着长长的发挡住微小迷人的眼睛,我低着头,害羞不已。

在月色全无的23:00,我莫名其妙地抛出一个问题,“你说,爱一个人是不是因为太寂寞?”

或许真的如此,我们在一起,不是为了爱情,不是为了什么浪漫主义和天荒地老,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词语。两个寂寞的灵魂在同一个时间点上依附在两个寂寞的躯壳上,于是,我们过着有那么一点关联生活。

他自始至终都无法接近我的世界,接近我的身体。我也如此。

寂寞的时候,想起他,以爱情为借口,单纯是为了让自己比从前好过一点。

在没有得到之前,很多人都喜欢爱情,鼓手也是。男人和女人随时都在产生爱情,寂寞久了,我们都需要一个出口。无聊的时候,常常想起那次,在鼓手的乐器室里看《在世界中心呼唤爱》,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vivian不再相信男人,之后,她向往的爱情故事是发生在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女人的身上的。村上春树笔下的直子,她说她很喜欢。

爱情和食物都有保鲜期,过了保质期,它可能腐烂、发霉,被忘却。

爱情,也许真的是一种食物。vivian把精神和肉体分得很清楚,而我并不如此。

与鼓手待在一起,总是能碰见彼此的微笑。一个人寂寞不如两个人一起寂寞,可是,vivian说,寂寞成就了的爱情并不完全。

房子很暗很黑,点了盏昏黄的台灯,我从vivian的手提包里摸出了她过来点燃香烟的卡通打火机,认真地点上了一盘菊花味道的蚊香。那烟袅袅地往上跳跃,看着看着,眼睛就移不开,定定地挂在脸上,像画上去的两弹死水。

天气真的闷热起来了,狡邪的蚊子订得我展转难眠。

不知道有没有想我?睡着了吧?

鼓手总是很早睡的。站在世界的中心,他的轮廓在我跟前晃动,黑色的长发,磁性的唱歌的声音,瘦削的身体和时常的咳嗽。飘逸的长发,晚安吧。

第十四章 他的长发、烟

7月份生日的晚上,星辰点点。vivian说她要点满满屋的白色灯笼和蜡烛。

鼓手用很奇怪的口吻说她那个人有精神病!

然而,他还是乖乖陪我去买了一个一个两英镑的水果忌廉蛋糕和一堆白色的小蜡烛。

“当一个人死去或者一段爱情夭折的时候,我会挂上满屋的白灯笼,夜晚,在房间里排满白色的蜡烛,就会看见那些曾经诅咒过自己的人的不幸了!”

我觉得vivian越来越恐怖,浑身烟味,比男人还要大的烟瘾,失眠,幻觉,幻听。

“房子很恐怖,到处黑色,这女人也很恐怖。”

鼓手皱着眉头,把我拉走了!他的长发匆忙地扫过我的脸,刺痛了两颊的皮肤。

“其实她很无助,一走了之太残忍了,况且今天是她的生日!”

“两个神经病!”

他头也不回地走了,这是他惯有的风格,我们这样的女人对他而言,可有可无。像透明的玻璃,高兴的时候看上两眼,不高兴的时候,把你当空气。

是不是失去爱情的女人都会一直这样病着,直到死去?

记得半年前,鼓手问我信仰什么。

我说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去相信的。

“我唯一信仰的就是爱情,笨蛋,就是想跟你说,爱情是我一辈子唯一的信仰!”

那么被他形容成神经病的vivian和我呢?

我们都那么强烈到渴望着在爱情里生老病死,那么强烈地为了它活了这么多年。我们的信仰是什么呢?死亡?颓废主义?自甘堕落?

vivian还是抽着薄荷味的女人烟,淡淡地注视着白色的灯笼和燃烧着的生日蜡烛,一边淡淡地喝着冷却了的白开水。

“你爱的他信仰的是不现实的爱情,我宁愿去相信人生终极意义上的死亡。”

每个人都会死去,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得到信仰的爱情的,心累的时候,爱情就会慢慢消亡,而死,是旅程里的终极解脱。

窗帘挡住了外面所有的光,她骨瘦如柴拖着60斤的体重在房子里走了一圈。

白色的灯笼真的覆盖住黑色的天花板和黑色渗水的墙壁,我盯着灯笼,不知道在想着鼓手还是想着我的爱情。

vivian在沙发上半躺着,时不时闭上眼,漂亮地吐着白蒙蒙的烟圈。

“如果我真的病死了,你一定要为我挂上十一个白色的灯笼,我爱过的男人曾经告诉我,十一代表一生一世,这个世界除了你,没有人会帮我挂灯笼了啊!”

死,是了孽缘的唯一方式。

或早或晚,我们都要离开,vivian如此,爱情也如此!

两个人的对白也是稀稀疏疏的,她在抽烟,我想念着鼓手,长夜很快就过完了。

清早,她把最后三根白蜡烛点了。

其中的两根亲密地挨着,另一根在蛋糕的边上孤独地矗立着。

我看见了炽烈之后的尽头。

我看着鼓手的相片,看了很久,发现只能记住他的长发,烟。离开的时候,生死的记忆和得失,都灰飞湮灭了。没有遗憾,它要被忘却。

第十五章 村上春树的小说

千心万苦地,我终于找到了一份稀松平常的翻译工作,是在一个服装批发市场。很多南非生意人和欧洲商人都来这里拿货开单。每天遇见不同肤色的人,说不同的语言,闻着不同的体味和浓烈的男士香水味。

我要做的只是帮老板询问一下他们需要什么款式、尺寸、质量、数量(style、size、quality、quanlity)。

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份工作都可以给我带来艳遇,我偶然认识了蒋小野,我们在一个办公室里工作。

vivian说,很多的偶然其实是命中注定。

我有我的生活,有我的鼓手。小野有他的生活,有他的情人。

以后的日子,我们注定要在十几平米的办公室里朝夕相对。

vivian颓废地把自己关在黑色不透光的房子里,行尸走肉般颓废地活着,而我则颓废地与鼓手相爱。等着在十字路口遇见他,等着他跟我说晚安,等着他约我出去,牵着我的手,抚摸着我的额头。

慢慢地,我开始放纵自己,疯狂熬夜,喝巴西咖啡,抽烟了,并且也习惯了不和鼓手见面和沉默,在十三点后的街上游荡,喝酒。

小野在见面的第一个星期里送了我两束百合。

“受宠若惊哦?”鼓手后来对那百合花意见很大。

“其实你维护的是自己的尊严。”我不喜欢他的自私,但这似乎是本性上的东西。

小野问我愿不愿意和他“onenightstand”,我狠狠地抽了他一巴掌。其实不止为了尊严,我想提醒自己鼓手的存在,哪怕我们没有想像中相爱。

这个世界没有不设底线的女人,我跟小野说无缘无故做些别人无法理解的事情的人是俗不可耐的。女人,只能在自己的男人那里放荡。

“我不会因此觉得你爽快直接,只会觉得你不够档次,低俗。明白吗?”

“对女人有企图的男人都是坏人,对女人没有企图的男人,都是病人。”

我不知道vivian究竟想表达些什么。我想到了一个词,“始乱终弃”。

vivian把村上春树的小说送给我。她告诉我有一个这样的日本女人,她叫直子。

第十六章 意大利千层面

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和另一个有故事的女人在一起,似乎在相互折磨。于是,两个简单的故事成了一个复杂的故事。

一个感性的女人和另一个感性的女人在一起,很容易被对方无意的话语刺伤。有时,像在拼抢食物的雏鸟,互相怜悯又不得不互相伤害。

她走路的时候,从来不抬头看蔚蓝的天空,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感觉从来都是她厌恶的,大海、沙滩戈壁、都是如此。

有的人不需要大海、天空的存在。

“很奇怪地,我总想着去完成一个故事,悲剧意义的,最后的结局必须是全部人的死亡。每个人都要有不同的死法。最残忍地是,热恋中的女人亲眼看着男人痛苦地在她怀里挣扎,一分一秒地呻吟,然后在女人的泪眼里死去!”

vivian决定去买一套火红的内衣,然后写一个与红色内衣有关的故事,让人感动到喷血的那种类型。

黄昏,我披着黑得一塌糊涂的外衫和vivian去北京路。整个人被黄昏后的黑暗笼罩着,看到的都是没有生命、死去的植物和动物。

“内衣是穿给爱人看的,你应该找到一个喜欢看你穿红色内衣的男人。”

“为什么不可以是你?……或者是其他的女人……?”

哑口无言,是啊,为什么不可以?

小野三天两头地送我百合,她说我像他小时侯看过的小人书里的百合公主。在我往后的记忆里,他只能是血肉模糊的过客,我笑着说,他是根本不需要出现的配角。

鼓手的样子清晰了又模糊了,好像泡在深海的水藻。他忘记跟我说晚安,或者他没有必要记住。

有一天,我考虑自己成为一个换男人就像换衣服的女人的可能性,vivian直截了当地说,可能性等于零。

“有生以来流淌着传统的血液的人,不过是一块保守的柔弱的橡皮糖。”

经过西餐厅的时候,我们自然而然地靠近西式风味的橱窗,上面的图饰很洛可可。

鼓手没有陪我逛过街,没有和我一起经过意大利西餐厅,他不会陪着我,而我也不愿意被他陪着。

vivian擅长各式各样的意大利面。喜欢上了某些东西,就是上帝恩赐的情缘。

我们不约而同地点了千层面,她告诉我它是怎么做出来的,还可以加些什么东西让它更艺术、美味。我想起香港的一位美食家蔡先生,他对我而言的存在就是让我相信人与人之间还有共同的东西。

她要了西湖龙井,我们都是喜欢清淡的人。

我习惯了她的习惯,习惯了她的天才和悲观。然而,我封建地拒绝她给出的爱情,女人的出现是为了那个朝着自己走来的男人。

第十七章 剪发

“等我有了三千美金,我就去飞去纽约。不是双程,是买一张单程机票。”

小时侯,我对着各式各样的人说过这样的话,永别是很壮美的场面,看的电影多了,我一直在渴望离开。

鼓手不会为了我放弃原本的生活,他把长发剪了,因为要赚钱养活自己。我问他,“可以为了我留回从前的长发吗?”长发的男生身上总有特别的味道,那种外表的温柔给人一种征服的感觉,它是无可取代的。

“不可以,我要工作!你会为我剪断你的长发吗?”

自私地逼迫他做没有意义的事情,我感到自己的不可理喻。我说我喜欢长发的男生。他却不客气地指责我有太多偏见。只有vivian会为我赴汤蹈火,但她像个包袱,沉重不堪,尽管也无法割舍。

不想空着手一个人飞去纽约,然后自己飞回来。一个人的别离很悲哀。

人生往往如此,有梦想的时候,没钱;有钱的时候,又有了牵挂,结果怎么也离不开。

周末的午睡,vivian梦见自己用斧头杀了人,竟然是她亲手敲死了一个年轻女生的脑袋!

她梦见年迈的父母悲伤地在血迹斑斑的黑色房间里出现。

她把自己吓醒了!

惊魂未定地提着斧头,看着陌生女子流着血死去,她觉得自己很恐怖。汗流浃背,看到到处是血迹斑斑。

或者她真的恨死或着她真的憎恨活着的生命,恨,并且从不原谅。

她点着小小的烟头,摇摆着它,让白色的烟在空气里肆无忌惮地飞,希望能让自己稍微平静一点。

“我总会梦见自己的和别人的惨死,五马分尸、魂飞魄散地死……想一束白光一样散了,没有人为我痛哭,没有人安静地看着我……可我其实可以用很多唯美的方法杀了自己,往动脉里注射空气,没有流血,我就躺在黑色的沙发上,等着最后的离开。没有花圈,没有人记得。”

搬进她的黑色房子那一年,她不止一次在黎明的时候,抓这我的手,惶恐不已。

她也经常梦见黑褐色的木棺材,里面躺着流干了血的尸体,其间椰油断了气却未曾掉过一滴鲜血的身子。

“为什么我总要梦见别人的死?与我毫不相关的人在我的眼前猝死?”

“没什么的,别多想。”

“可我也时常梦见自己杀了人,很残忍地把陌生人杀死!”

“vivian,鼓手说你心里有未解开的心结,它似乎与你纠缠多年,迟迟不被揭开。”

她没有回答什么了,把手机关了,取下电池。

其实每个人都知道自己是生病的,或多或少都知道自己为什么活成这个样子,人,活久了,精神就脆弱了。

我在开着空调的办公室喝咖啡,没有什么人来下定单,所以我凝望着窗台碧绿如水的盆栽。

黑色的咖啡杯猛然闪现vivian失神而由于的眸子,那种忧郁,忧郁得万分惨淡!

我颤抖着手,好像受惊于被寒流袭击的天气,哐啷一声,我把咖啡杯摔得破碎!

小野抛了个眼神过来。

看着一地的黑咖啡,我仿佛再次照见了她无辜而绝望的眼睛,它拖着浓黑浓黑的眼袋,欲死未死地。

“它在地板上跳着!!!不,不,不,别过来!”

我喘着气,浑身发热,语无伦次。

看着那颗跳动着的vivian的眼睛,她死了吗?

为什么会有一颗套动的挣扎的眼睛在我的咖啡里?

小野惊慌失措地扶着我,听我惊恐地叫着,“那只眼睛流水了,不,是流泪了!”

这辈子,我没有清楚看见她的微笑和眼泪。她很真实,真实得让人觉得虚空了.

凝望着地板上的黑色碎片,突然,那堆黑色的咖啡液体转换成了鲜红的一滩血后来幻化成珊瑚红的虹.

“vivian,死了!血!血!……到处都是血!”

小野不知所措地扶着我.

“你还能看见那只流血的眼睛吗?”

他把我扶到休息室,细致地为我披上了留有他的体味的外衣。我浑身发冷,那只流血的眼睛在半空里飞着飞着就飞走了!

我想我在呼唤着她的名字。

第十八章 三年和三年后

“很冷,额头很烫,好像发烧了.”

小野一听到我发烧了,很紧张,帮我请了两天的病假。无话可说.

我用冷掉的左手按住前额,真的害怕看到vivian的眼睛。

“打电话给她吧。”

“关机了?!”他耸耸肩,无可奈何地摇了头。像只岸边的鸭子.

没有人知道vivian对我而言的意义,连我自己也都不知道。

我没有发短信给了鼓手,因为他会继续骂我神经病,也会骂她。

“也许,我真的病了。害怕看到别人的眼睛和流血!”

小野不是送我百合了,最近,改送康乃馨。一天一束,他说希望能把所有的花瓶都插满,这能给人强烈的安全感。

在他家里吃药,打针,几天之后,病好了,却心有余悸,我明白,vivian和我都是病人,就像鼓手冷冷地说过的那句话,“两个神经病!”

活着,并且活成这样子非我所愿。

“三年吧,三年后,如果我还活着,我们就一起去别的地方生活,去一个荒凉、不为人知的城市。”

一个星期后,我重新在黑色的房子里出现。

vivian重复地说,同一个星期里,她三次梦见了那把粘满脑浆和体液的斧头,和死去的那个陌生女子。

“我很难过。我在一个星期内,几次看见你的眼睛在哀伤地流血。”

“还不会死,我要活过三年。”

她还是与往常一样死气沉沉,不笑,表情呆滞。不时抽上一口薄荷味的女人烟,不时用细长无力的食指弹弹烟灰。

弹过钢琴的手指失去了当年的生气,所有的细节都在时间里软弱了下来。

第十九章 粉红色的眼影

晚餐是意大利面,夜晚漆黑了很多,似乎没有黄昏的过渡。城市里的黄昏很容易被污染过的空气掩盖,进而被删除。

vivian点了白色的蜡烛,千层面优雅地摆放在餐布上,比餐馆的还要精致典雅。其实,任何东西都不具备可比性,然而,我的思维局限于此。

她把它做成了素食,下了醋和两勺多的番茄酱。我们知道彼此的口味,因为接近吧。我甚至比了解自己还了解她。

开餐的时候,她吻了我的前额和无名指。然后,用她的食指扫过我的嘴唇,不小心抹掉了我的粉色唇膏。

习以为常她这种神经兮兮的举动后,到觉得没什么了。

每个人都有性取向的自由。每一个女人都有爱上同性的自己。人在爱情面前,在上帝面前,都是平等的。晚上,她轻轻地为我抹上粉红色的眼影,“黑色是我的,而粉红色是属于你的。”

vivian神秘得像个海洋,鼓手的长发飘逸得超过整个天空。这是我喜欢的两种感觉。

第二十章 流血的密码

我把动感地带的sin片换成了联通的了。换掉号码可以换掉心情。半个月,我在黑色的沙发上生病、发呆。黑色是容易引发一个人的情绪的,我喜欢那种沉迷的体验。那中味道挺像被撞伤涂上的厚厚的一层跌打酒。

上班的时候拼命用咖啡因控制自己。

那只流血的眼睛总会在黑色咖啡杯里闪动,小野玩笑着说,“据统计,本周,你已经摔了五只杯子了!”他用心地关心我,大概因为日对夜对的。

我简直忘记了鼓手的存在,直到一个没有人的午间,他杀气腾腾地把我从办公室拉走。

“以后,不许你跟vivian这样的女人在一起了!都是两个神经病!”

我拿走了清早小野插在我的玻璃花瓶上的康乃馨,也许没有闻的花香,我会焦躁不已。谁送的,不重要了。男人是喜欢女人的怪兽,女人是喜欢鲜花的动物。我开始明白精神的世界和物质的一样,都有极限,我快疯了,我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已经要崩溃。

两三个月的朝夕相处里,我迷恋上了vivian的黑色沙发和她日渐憔悴的容颜,也迷恋上了巴西咖啡和小野每天给我送的百合或者康乃馨。

它们组构成了我生活的方式。

或者,爱过的人,可以不再去爱吧。

我不再想跟着鼓手离开……他无法给我幸福,他本身就过得不幸福,又怎么可以带给我呢?

vivian说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未曾爱过别的人,我和她一样地自私,一样地自以为是。不会用真心去对待一个现实里的男人。

我们爱上了的不过是爱情,女人与男人之间的,女人与女人之间的。

鼓手自私地不愿意为我做任何的事情,我们在一起,可是失去了感情。空中阁楼的感情等待着偶然爆发的某件事而终结。

回到黑色的房子,躺在被黑色床单包围的棉被里,我终于删除了与鼓手相关的聊天记录和他的手机号码。

真的,我对小野说,忘记一个男人比忘记一个陌生的城市还要容易。每个人心中都有密码,能够得到那个密码,就可以掌握他的全部。占据他的灵魂,占有他的全部。

只要vivian没有死,我还是会这样活着,不会无家可归就行了,这是我唯一的需求。vivian嘲笑我,悲观还要搞得很有品位的样子。我淡淡地笑了,没有意识到,就淡淡地笑了。

小野形容枯槁了不少,眼睛睁开了,没有光。也不再送我百合了,他说百合和康乃馨的颜色都太黯淡,搭配不起我的性感。

他和他的女朋友在五一分了手,于是,他改送我大束大束的玫瑰了,是丹顶鹤身上的那种红,带着曼佗罗的毒性。

而我悄无声息地爱上了光鲜的花,不是因为小野,而是因为单纯的花香和颜色。

五月份后,来开单的南非人一下子多了很多,工作也比从前忙碌。看久他们黑色皮肤衬托下的雪白的牙齿,大得吓人的眼睛,倒也不新奇了。

闲暇的午间,我告诉小野,我这辈子一定要嫁给一个肯为了我去留长头发的男人,无论使谁,他都必须为了我去流长头发。无论他懂不懂得打鼓,我只爱那一头飘逸的男人的长发。

或者,如同vivian说的,女人和男人之间的爱情永远只是一瞬间。

当你还在觉得别人一定要依赖你的时候,也许她早已把你当作前行的障碍了。低下头,流出了两行鼻血。它们蔓延到我的心脏,全身都在淌着血。

我忘记了鼓手了,并且忘记地很彻底。

有种忘记,很压抑。

第二十一章 雪茄

我学着抽雪茄,男人烟,女人烟。其实也不用学,我有做坏人的天资。每个人都有自甘堕落的一面。

因为命运,因为不快乐,也因为孤单。

vivian抽的还是薄荷味的女人长烟,我选择了柠檬味的,它更加醒神,而那种淡淡的柠檬味道像清涩的初恋。也抽雪茄,把它拧成一个圈,偶尔吸上一口,吹出高级尼古丁的气息。在无尽的时间里享受奢华。

凌晨,我们在客厅的地板上呆坐着,开了25度的空调。冷气降低了本来并不温热的室温,夜,冷了起来。我包裹着vivian的黑色棉被,坐着,一坐就是几个小时。整个世纪就浓缩在黑色的点上,安静地坐着,寂寞天荒地老了起来。

vivian拿着刚刚削过芒果的小刀在黑色的卡纸上使劲地划动,那张厚厚的卡纸宛若一个人的身体。那个身体像个魔鬼,不停闪动着。

反反复复地划着,她冷冷地说,看着卡纸破除的横七竖八的刀痕,就像身体里破出的血管,一道一道,一段一段地,像错乱的神经。

划着划着就看不见颜色,看不清东西了。

想起过往的鼓手,我觉得自己在流血,心痛不已地呻吟。青筋在手臂的包皮上呼之欲出。

是不是爱过自己的人都不得不离开?

不快乐的心是没有办法消融的,我是悲观主义者,与生俱来有着悲观主义的情节。喜欢悲剧,仅仅如此。

小野特地在花店为我定了一个月的玫瑰,公司安排他出差去了南非。

在空荡荡的办公室,我开始闭口沉默,接着是全神贯注地发呆,最后是狠命地喝着黑色的咖啡,无止尽地逃避话语和人群。

“空虚的女人就是猎物,有钱的男人就像是猎人。”

vivian女里让我明白这个世界要比我们想象中的晦涩和黑暗。或者,黑色的世界下完冰雹,就隐藏起它最真实的东西,我们想像不到了。

我终于为鼓手洒了几滴眼泪。现在回顾当时,那两排泪痕一定不是不小心跌落的,它们倾眶而出,在半空中寂寞挥舞挥舞着。

没有什么原因,只是为了道别,在心里与他永远地道别。

“爱情,只是瞬间的游戏。”vivian的话,我信了。

她的头慢慢逼近我的胸部,轻柔地抬头,轻柔地吻干了我眼角残留的斑斑泪痕。

我们在黑色的床上睡觉,避开对方的眼睛和心跳,尽力避免触碰到对方的身体。

她目光呆滞地在床沿吐了几个大大小小的烟圈,接着,说晚安,吻了我的无名指。留下淡红的吻痕,烙在那里,让我觉得恐怖和感情的飘忽。

半夜,她说想吹风,去阳台吹到了天明。虽然不是狂风凛冽,至少,还有一阵一阵路过的风能给人擦身而过的暖意。

睡意全无,我贪婪地想着发生过的爱情,经过了的人。

五天后,我对所有的人说,鼓手死了,在我的旅程里永恒地死去了!

我们的爱情没有办法持续下去,所以,他不会在我的人生里复活了。失去了,就是死了。我们分手了。对于他而言,我也死了。

他在留言上写着,“一个人之后是两个人,两个人之后是一个人。”

vivian说,鼓手从来没有死去,因为他从来没有真实地在我的生命里出现过。

死去的只是过去的自己。爱情,不过是一个假象和借口,是一件透明的衣裳,再也穿不下,我们老了?

第二十二章 比从前悲伤

很多男人女人都是挟着文明没落后的伤感在夜市游荡。冷冷的k吧、酒吧和酒吧的街角,无眠的人一直在左右徘徊。

我面无表情地弹着黑色的木吉他,唱着鼓手演出时唱过的《betterman》和《彷徨》。

被自己设置的黑暗笼罩着,我在想当时我问鼓手“你还喜不喜欢我?”是那么地荒唐。

“不跟你一般见识!”

我不知道他的回答是什么意思。我问了最好的朋友,锋,他说男人不会跟女人直截了当地说喜欢和不喜欢。

或者真的只是不想跟我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也许还有别的什么意思。我想。

木吉他的弦颤动着,我木纳地拨动着并不完全熟悉的音符,听着它们寂寞的流淌在我的指间。弹着他弹过的曲,唱他唱过的歌,难以言语的悲伤穿越我的思维。

想着我唯一喜欢过的鼓手,和他光着膀子在夜里走动的样子,那晚,我发现自己真实地爱上了失去了的男人。

十二点,我跑到深夜的大街上号啕大哭,放肆地对着午夜的的士呐喊。像是刚刚从弹火横飞的伊拉克回到美国的士兵,放肆地释放最原始的自己。

之后,我产生了白鸥飞过的幻象。它们在跳动,突然就死了。

然后,它们又突然活了过来。

它们用平静的神色去陈述自己的绝望和比从前还要悲伤的悲伤。

我哭着看它们在我的世界里声断气绝点燃一根烟,没有抽,闻着尼古丁的味道,直到把烟尾巴的火星熄灭在vivian买的烟灰缸里。

回到黑色的房子,我又一次看到黑色咖啡杯里跳动的眼睛,这次不是vivian的,它好像是一只单凤眼,像是我的。

它狂乱地流着血,就要死了!

vivian和我都患上了不同程度的幻觉和幻听。没有人可以不经历失败的爱情。

突然的大雨,让我找不到一个和我谈论突然的天气的人。

一架飞机飞过就好像过了一千年,我的好想放弃爱情,从头来过。我拨了一通电话,无人接听。我淋着大雨,广州的雨ph值都是酸性的。它在腐蚀着我的衣衫,头发。原来,还是在别人的边缘活着。

第二十三章 马拉之死

法国大革命时期有很多党派,达维特是属于以罗伯斯比尔和马拉等为首的雅各宾派。雅各宾派代表是中下层资产阶级的利益,在当时是进步的。1793年7月13日,人民热爱的革命领袖——马拉被暗杀了,凶手是一个与吉伦特保皇派有密切联系的女刺客,名叫夏洛蒂.科尔黛。这件事震惊法国,人民自动组织,要为马拉报仇,在这种情况下,达维特画了著名的《马拉之死》。

马拉就像潜藏在我们身上的迷梦,它被刺死了,我们用大半生寻找凶手,结婚生子,最后还再想着报仇,想着到底谁对不起自己,谁把马拉杀害了

随意在便笺纸上画了几笔,想起很多失败的艺术家和他们成功的艺术作品.想起在渴望成为艺术家的自己和几乎无法开启的艺术命运.

我们都在不同程度上颓废、`失意、自我折磨,都因为背负着厚重的阴影不敢面对过去和自己。鼓手说大多艺术家都这么活着,可惜,vivian和我都不是搞艺术的,所以,这与他假设的并不和谐。可是搞艺术的人总有些癖好,vivian和我都是懂得享受和抽烟的人。

我越来越觉得恶心,反胃,vivian像一个灰色的没有脚的人影,漂浮在半空,化作纷飞的白雪、雨点,逐渐消逝了身体和精神,它融如了我的呼吸,从此与我休戚相关。

有一天,我在办公室里不小心摔碎了黑色的咖啡杯,vivian发过一条短信,“我把猫猫杀了!它的尸体冷掉了,叫了一声就死了!”

整个下午很冗长,我同时听到四面八方死命地呼唤着我名字的声音,我听到小猫归依的尖叫声。

突然,它化身为哭泣的女人。

很怀念鼓手的体温,吉它和爵士鼓,和他对着我笑笑的样子。

他是一个灵魂在流浪的男人,不经意地穿透我的身躯。呼啸的车一越而过,我意识到自己在马路上摔了一跤。

仿佛可怜的小猫注视着我,叫了最后一声,神经崩溃、绝望而死了!

小野去了南非,后来办公室收拾了东西,辞职了!这是很多男人离开女人的方式。爱情,真的就是那么一瞬间。

从此我没有收到他送出的百合花或着玫瑰,最后一通电话,他告诉我,他要去杭州和一个美丽的水边女人结婚。她有了他的孩子了。阴错阳差的,他离开了,就像当时鼓手的离开。

爱过的人口口声声的承诺,说没了就没了,说断就断。人活着,也就只能这样不断重复别人的命运。

婚姻和爱情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社会现象,明白这些时,很多人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办公室没有光线,我把灯关了,刷了卡,下班了。

我回到黑色的厨房,褒了一锅清淡的连藕排骨汤,我要让自己比从前性感,比从前美丽。空荡荡的房子少了两个人,也许,鼓手会回来,我会回心转意。也许,就是下个时辰

第二十四章 病了

强烈的烟瘾让我逐日消瘦。vivian说她看到了有生之年最后的底线。有的人在临死的时候,会回光返照般看到自己的一生。

看完王家卫用五年的时间拍完的电影《2046》,她说她错过了抵达2046房的那趟列车了。

“我必须先走一步。”她说她有一间门牌是2046的房间,那里发生过很多她构想出的爱情故事。

“每个房间都可以有一个2046的门牌,故事和人生都是这样在房间里发生的。”

我笑了笑,记不清有多久没吃饭了,多久没有和她交谈了。面对她的侧面,居然喘不过气来。两个烟头闪着星火很小却出奇地明亮。夜里不抽烟,我想我会坐立难安。

vivian说我的脸色不好,瘦削使它显得憔悴。我点了点头,不想去看医生,大家一样都过得不好。

瓶子里的蔷薇无人打理,枯萎成了暗红色的花干。我想忘记他是谁,可是越想忘记就越想起他所在的舞台上的光影。

vivian说她快要死了。病了。

第二十五章 VIVIAN死了

小猫被杀死的第三天,vivian死了,没有过完她对我承诺过的三年。所谓的三年其实是存活的借口。

吐着满口鲜血的时候,她第一次绽放了呻吟着的微笑,像断裂的一朵百合,绚烂而接近死亡。红色的血,像火山喷发的熔岩,那种强烈的恐惧感侵占了我的全部,顿时大脑一片空白。

到死的时候,只剩下了40斤骨头,耷拉着两只被长长刘海湮灭的眼睛。抽过烟的手指弯曲地静止在白色的布下。

原来,她早已镶嵌在我的血脉里了!

三年,对与她而言,甚至长过冰河世纪。马达加斯加和意大利都是迷梦,黑色的窗帘和沙发在她死去的瞬间失去了全部的意义。

她说她爱我,她的一辈子,唯一爱过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我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掉眼泪。

在她冷掉的尸体旁,我想起她说过的那些荒唐的话,她一直想吻着我的嘴唇,一直想我把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

vivian说她活够了,唯一的遗憾是没有带走我离开。

我再次看见咖啡杯里流血的眼睛,它这次是真的死了!

我发疯般地抬着一打52度的红酒回来。

关上门和手机。

面目全非的生活真的接近尾声了,仲夏强烈的阳光下,我看到了终点和自己的极限。存在,就是为了这样被结束。

光束的尽头有一个预言,当你感受到它的存在,就代表着有人要离开人世。

最后闭上眼睛的前一秒,我为鼓手流了生命尽头里最后的眼泪,半夜,我站在vivian吹过风的位置,等待一场白雪遮盖隔世的白发。

从此,他们被我装进了我的灵魂,一辈子与我不离不弃。

第二十六章 一个日本女人

vivian死后的两年,饭岛爱带我去看一场日本的樱花,忘记了什么时候,我去了下雪的武汉和初春的上海,在沿海的港口停泊两天,决定回到埋葬着vivian的尸体和遗憾的城市。

离开,是为了回来。

死,不是为了告别,不是为了结束。

有的人愿意死去,也是为了舞台上的重生。

回到从前的市井,从前的城市,我等待一个女人的出现。或者她有憔悴可怜的容颜,或者她有美丽的名字和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结局。她对于我的意义,以及她的结局对我的意义一定不会让人遗憾。没有人可以圆满,然而,这个埋葬着她的灵魂和精神的城市,一定有这样一个女人在一步一步和我靠近。

我宁愿称呼她vivian。这是个需要有躯体依附的名字。它记载着很多的悲伤和路过无数次的同一条街,同一所房子。

两年前发生过很多悲剧的房子已经没有了,以前倒塌的一整排房屋也修好了,街市繁华了不少,广告牌和人群的视觉冲击给了我“独在异乡为异客”的陌生感,它简直蔓延进我的情绪,我的身体。广州的空气里到处散发着匆忙和压抑的气味,只能由着自己的鼻子呼吸着。

我问饭岛爱愿意陪我留在中国吗?她点了点头。中国要比日本更适合她。广州比武汉和上海更适合我。现代的人,宁愿为了某种气候而停留。于是,我们在一个偏僻的地方租了一个两房一厅的房子。

“你害怕vivian吗?”

“不怕,她是你身上的一个影子,我不怕你,所以,当然接受她。”

“有些人就是因为离开了,才被永远记得.”

饭岛爱是一个模糊的日本人,我始终看不清她的模样,始终无法确认她的存在,无法确认她的真诚。这是她给我的感觉,两年里,聚少离多,可是,她是唯一让我愿意开口说话的日本女人。她和一般的中国女人不同,她认为vivian是被害者,女人之间一样可以有惊天动地的爱情。

在北京读大学二年级的时候,我们学了日文,用心不专的缘故,真正交流起来很麻烦。饭岛爱和我一直是用英文沟通的。现在回到广州,又要开始讲粤语。

“小市民大多都对日本带有偏见,算是历史遗留的问题吧,你学点中文吧。”vivian是不喜欢日本这个国度和这个国度的语言的,我怀念关于她的所有一切,就像当时没有杀死猫猫,就像当时她还活着那样。我喜欢活着这样一个挑剔的女人,她从此幻化做一个影子,完全地覆盖住我的爱情,完全笼罩着我的世界。死亡的概念在我的生命线上游移了两年,所幸,我有了饭岛爱,有了关于鼓手的记忆。

“小市民大多都对日本带有偏见,你学着习惯这种态度吧,这是国内妇孺皆知的政治问题。”

饭岛爱点了点头,回到刚刚租到的房间这里从日本带来的日常用品。它们看上去很接近中文的偏旁部首,很容易看出历史在文字上遗留的痕迹。

我把vivian的遗照挂在房间,黑白色的照片看上去很落寞,她写着一脸的痛楚。村上春树笔下的直子好像也是死去的,不记得了.我说,vivian,我喜欢你!然而,来不及告诉你,来不及阻止你的离开和你对我的爱情。她像没有微笑的蒙娜丽莎。

第二十七章 FANTASTIC

抽屉里有粉红色的耳环,粉红色的眼影,黑色的指甲油。体积小的装饰品是最容易被遗忘的,vivian想留一个记忆给我。我记得她说,“粉红色是属于你一个人的,而黑色是我的。”

铭记是忘记的借口?

vivian死后几天,我遇见了一个有着鼓手的眼神的陌生男人。

我冷冷地说,“我会忘记你,不是一时的情绪。”

“不,你要记得我,你要想着我,这样,你就真的能把我忘记了。”我似乎听到他带着磁性的唱歌的声音。

“我会恨你的,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要报复你!”

爱情是具有时间性的,没有谁对谁错,根本没有含有对错的感情。我以为我会很恨他,而两年过去了。vivian生前对我说过,很多女人都是记仇的。当时觉得与我无关,就没往心里去,现在他对于我已经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了。两年过去了。

两年后,我再也搜索不到那样的眼神了。我带着对他的爱恨活了过来,并且遇见了饭岛爱,这很神奇。

广州也有不少正宗的日本寿司店,饭岛爱说想去传说中的步行街看下。

“好吧,我也两年没去了。”

饭岛爱说想去试试中国化的日本寿司,“也好,我有两年没有去过北京路或者上下九了。”

“日本的三文鱼很鲜的,我喜欢三文鱼寿司!”饭岛爱有纯正的日本血统,她的言行举止很斯文得体,这是vivian所没有的。

我喜欢她跟我讲英语的声音。

“我也会做日本寿司哦,还有意大利面。vivian活着的时候,我最爱做意大利面了。”

饭岛爱仿佛被我的话给俘虏了般,定定地看着我。

“我做的寿司一般都是用醋点一下粘好的饭团,然后用竹联包住紫菜,压上去……”我顺手比划了那个做法的姿势,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搞定后就切断,切成方块状,准备芥末,就ok啦!”

“呵呵,日本人也这么做的。”

“饭岛爱,你有英文名吗?每次都用日文叫你名字,别人会觉得怪怪的哦。”

“没有啊,饭岛爱很好听啊!”她细声细语地说,很从容,看上去今天心情不错。

“现在是在中国,你要我怎么跟朋友介绍你呢?”

安顿好一切之后,我想让饭岛爱更快地进入到她未曾全身心投入过的中国的生活方式。

“没想过呢,我喜欢斯文一点的名字,你给一个吧。”

“天哪,当时第一次见你,你不是说你叫jojo吗?那时是我第一次去日本,也是第一次看到纯正的日本人。”我故做吃惊地说。

“在日本当导游的时候,他们都这么叫我。可是,这不是我的原意哦。”

“jojo很好记啊!”

饭岛爱是喜形于色的人,看来这个话题还是尽早结束吧,我们搭乘地铁去了上下九步行街。

男人的领带总是少一条,女人的衣服总是少一件。

饭岛爱说她想先找下寿司店,想念三文鱼和哇卅米了。

“也好,到这里也接近午饭时间了。”

和vivian在一起我很少准时吃饭的。饭岛爱有很好的生活习惯,大概日本人大抵如此,所以寿命成了世界之最。

认识一个人,是为了被这个人改造。

vivian和鼓手都是我深深爱过的人,他们摧毁了我,又改变了我。他们和饭岛爱都是很特别的人,大概特别的人只能和特别的人在一起。

“哇,中国也有这么热闹繁华的步行街!!”

她一直在说这个英文单词。

“你以为只有日本有啊?”

在中国,即使再冷漠的人都难免有民族主义情绪的。

饭岛爱看上去不像是个日本人,或者,我不愿意承认她是那个在中国歼杀淫掠过的小日本国家的公民。

饭岛爱敏感得察觉到我脸上飘过的厚厚的一层乌云。

“去吃三文鱼寿司啊!很美味的哦,我最喜欢三文鱼了!”

“恩,三文鱼的名字很好听,vivian也是喜欢这些的。”

“她一定是个很神奇的女子,你一直没有忘记她。知道吗?每次说起她,你的眼睛会泛光,那种光简直可以杀人!书上说,只有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时,眼睛才会出现这种光芒哦。”

饭岛爱叫了两盘三文鱼寿司,我要了一个寿司火锅。

看着师傅在三文鱼上切片,她激动地连续说了几次“fantastic!”

出来吃东西,要的不是食物,我喜欢一种别致的两个人的氛围。服务生送来火锅的时候,顺便在我们的位置上点了两个白蜡烛。

我想起那时在vivian的目前掉落的白色的烛泪,也许,就像饭岛爱说的,我应该寻找到合适的方式去忘记死去了的人。

第二十八章 饭岛爱的惊奇

“日本的冷面是放在竹制盘上,用筷子夹起一口的数量放在冷汤里进食。有些餐馆没有附上汤匙,日本人习惯拿起来喝汤。”饭岛爱说在上下九见不到日式冷面,在东京的时候,她也挺喜欢吃那东西的。

“日本料理非常讲究保持食物的原味,不加过多调料,非常清淡,对吗?去东京的那次,我是第一次品尝到正宗的日本饮食。”我呵呵地笑着,与饭岛爱在一起,很容易想起从前,不管是开心的还是不开心的。她说我是善于记忆的人,这个vivian的看法不同,从前她只说我擅于“teachafishhowtoswim”。

“日本人对菜肴的色面尤其有着很高的要求,不仅使用多种多样的异常优雅的盛器来装食物,对食物的形状、排列、颜色、搭配也都要认真考虑。”看着她说话的样子,真不忍心破坏语言的美丽。

从寿司店出来,她自我陶醉地述说她们的文化,看得出那是很深的一种民族感情。

日本人和中国人长相其实很接近,气质倒是不同。和饭岛爱一起逛街,从来没有让我感到失礼过,她温文尔雅,偶尔掠过几丝惆怅。

“听说在那边,大都市内的娱乐中心区,到处都有酒吧、的士高及夜总会?你也去吗?”

“我是喜欢安静的。”

两年后,想不到从前喜欢去的很多店还开着。那次和vivian来买内衣的那家店却找不到了,可能记错位置了吧?

“饭岛爱,我给你介绍一个好东西,走!”

我像孩子般扯住她的衣角,一手拉着她,“我最喜欢在这里吃双皮奶了!”

“什么奶?牛奶那样吗?”

我故作神秘地摆了摆食指,“那是你们日本没有的哦,呵呵……”

我们到了“仁信双皮奶”店,我要了两个撞姜双皮奶和两个炖蛋。

“这里的炖蛋在国内都很有名。”

服务生很快端上了两碗双皮奶,饭岛爱皱了下眉头,“这是牛奶啊?”

“双皮奶是有两层皮的哦,上下各一层。那是水牛的奶,很新鲜的。”

她用汤匙舀了一勺,发现不是水,“哇!”

看上去她很喜欢我的介绍,拼命叫着“fantastic!”

上次在东京,第一次品尝着牛肉火锅和形状怪异的寿司时,我仿佛也这么叫着。

“下次回日本,把我也带走,顺便给我介绍多点日本饮食。这两年都被你教坏了!呵呵!”

饭岛爱点了点头,看得出她是想回日本了,毕竟那边有值得她牵挂的许多人,也许,他们比我跟重要。

“北海道的王蟹、开花蟹、鲱鱼、鲑鱼、鳟鱼既好吃、又便宜。尤其是北海道的鲱鱼,少腌一腌、在炭火上一烤,其鲜美不亚于任何世界名菜。”

“上次也只是在东京逗留,还没去过北海道,高中地理老师说它是一个大渔场。听说那里有很多啤酒,那里的人也爱喝这东西。”

“是啊,下次我们去北海道吧。”

上九东刚走完,她就说累死了。估计她是特别缺乏运动的人。我说下九东还没走到了,我喜欢一条路走到“黑”。

她蹲在牛杂店那里,一动不动的。

我指着前面情侣手中的白色一次性碗,“饭岛爱,你看,这就是广州特色了,在中国其他地方很难看到这种牛杂哦。”

她听着她无法听懂的粤语和普通话,还是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像个耍着脾气的祥林嫂,不过要比她斯文得多,优雅得多。

我没事干就去牛杂店随便买点吃的,“拨开这堆人群也耗费了不少能量了,总是要犒劳犒劳自己的。”其实肚子也不怎么装得下东西了,两年了,离开广州两年了,此刻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新鲜可人,什么都像试一下。

饭岛爱白了我一眼,“你的胃口大得可以吞下一只老虎了!”

“呵呵……这么说,我可以把你吞了。哈哈!”

她吃不下了,所以,我一个人把牛杂和烤玉米解决了。

原来,人性有太多面,我们都看不清楚对方,也永远意识不到真实的自己。

第二十九章 梦幻天国

午餐是熟得发黑的大焦和大半个西瓜,还有加了豆腐乳的馒头肉卷。

饭岛爱皱了皱眉头,冒出一句有语病的话,“你这样是对自己宣判罪行,继而虐待自己。”日本人很注重饮食,特别是贤妻良母的日本女人。饭岛爱打算在广州逗留些时日,或者几年,也许一辈子。因为语言的关系,她很难找到合适的工作。我开玩笑说我养你吧,你每天为我准备日本寿司和日式冷面好了。

“哦。”她随口应了一句,那口气有点犹疑不定般地飘忽。

在国外生活是很不容易的,我问她为什么愿意跟着我。

“感觉。我是跟着感觉生活的人。”

“我不是好人。”女人一般都不喜欢好人。

“我是。”她总是细声细语地,语速很慢,有时会有想掐着她的脖子让她说快点的冲动。

我喜欢很极端地去评价别人,可能是因为vivian,也可能是因为鼓手。即使是对着温柔无比的跟饭岛爱聊天的时候还是会有些极端,比如喜欢极端地评价某些人,某些现象。偏激的态度很容易让自己受到伤害,也很容易锋芒毕露。vivian的死会不会因为类似的性格?

两年来,我梦见很多墓场的残骸,奔丧的棺木,哭泣的眼泪。殡仪馆里到处飘着的白布和腐蚀的味道是那么熟悉。我梦见一个背影,有时是黑色的,像是身边的人,可看不清。有时不是黑色的,像是即将在我生命里出现的人,也只是感受到他的轮廓,很高,很温柔,很舒服,在他身边一定很温暖。

饭岛爱说她一般不梦见男人,即使到了生理期。

“可是,我经常会梦见一个丁香一样忧愁的女人,她不曾说过话,有时梦见她在掉眼泪,面无表情地,眼泪就从眼角滑了下来。”

“曾经有一个人,她也是这样出现在我的黑夜里。”我淡定地砌了杯绿茶。

饭岛爱对茶异常敏感,所以晚上坚决不能碰一丁点。一个人就懒得去泡潮汕功夫茶了,绿茶养颜明目,时钟到达二十一点的刻度,我会端着茶杯,和饭岛爱一起在阳台,用vivian当时的延伸凝视某一个黑暗的点,凝视着时间,忘记所有不幸的遭遇。它能给我强烈的快感,这是男朋友无法给的感觉。

“下个星期是vivian两周年忌日了!”

“是啊,两年了,你似乎未曾忘记。”

“两年了,她一定在某个地方复活了。对她未必不好。”仿佛怕它掉落了似的,我双手握着温热的茶杯,忽然有点发冷。

一个女人可以对另外一个女人如此牵挂,必然会有她的原因。可是至今为止,我无法对自己作出任何解释。人的身上,有两个自己,一个是男性化的,一个是女性化的。

半夜,我看见在梦里出现过无数次的男人,他化做一个黑色影子,停在雪白无物的墙上。我问他,vivian过得好吗?天堂是很梦幻的吗?

他笑着点头,“天堂很远又很近,很梦幻又很真实。”

第二天,我说给饭岛爱听。

“在日本读书时,他们说如果身边的人死了,你可以种植一棵植物,然后那个死亡的灵魂就会转嫁到植物上。你就可以天天照顾它了!”

我怀疑它的真实性,饭岛爱是很喜欢植物的。活着,如果没有宗教信仰,怎么也得有个寄托。

“我喜欢动物多一点,比如猫。”

提到猫,忽然想起vivian刀下痛苦挣扎最后死掉的小猫,心猛地颤了一下。

“还有,我喜欢宠物,比如沙皮狗,有一席棉花般的体毛的小狗。最好是没有叫声的。”

离开一个城市几天,回来都会觉得陌生,离开两年,就像离开了两个世纪。我说我不知道去哪里弄这些植物啊,动物啊之类的。

饭岛爱说她想去北京路逛逛,“那里像上海的南京路和北京的王府井,很热闹的,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想去那里买点植物。”

刚搬进来,她就急着把屋子打理好。想想也对,她是那种让人赏心悦目的女人,只有植物可以把房间弄得美观精致,只有动物可以给房子多点热闹。

“可是,你一个人去语言不通啊!”

饭岛爱一边把我的衣服叠好,慢慢地一件一件装进衣柜。

好一会儿,她很遗憾地扭过身子说“那改天吧。”。

“你好像对于一句普通的话都要反应很久哦……我最近情绪不是特别好。”

那个梦中的男人影子说过的那句话在房间徘徊着,“天国很远又很近,很梦幻又很真实”,我又睡了下来,我们都未曾到过天堂,暂时无法到达天堂。眼看着自己,却只能感受到什么是挣扎的爱情。

第三十章 放弃了寻找自己

饭岛爱说要买的植物很久都没有买,我说要买的动物也是如此。

房东说在公寓最好不要弄些猫猫狗狗的,太脏了。她的意识里,似乎没有宠物猫和宠物狗的概念。年龄的差距容易产生代沟。

她是位好心的太太。我说,“饭岛爱,不如你去花店买几把郁金香或者小菊花吧。养在花瓶里挺养眼的。”

我把房东太太给的一个粉红色的花瓶递过去,虽然她不喜欢动物,我始终觉得她是很纯净善良的。

“恩。”她也需要些绿色的。这种颜色是房屋里最好的装饰色。

明天就是vivian的忌日了,我回到房间端详着她的遗照,那种黑白的颜色笼罩着所有一切,我觉得我是怕死的,害怕vivian这样的死。

拉上窗帘,我呆呆地蜷缩着腿,在角落里座着。仿佛,生者和死者在这里角逐、对话。vivian的笑像达芬奇的蒙娜丽沙,似笑非笑,只是阴沉了很多。

半天过去了。

饭岛爱叫我出来吃冷面。这是她第一次在厨房制作的日本冷面。

“感觉和朝鲜冷面有点接近,就是佐料不同。”她温柔地为我准备好碗筷,乌黑的长发因为身体的晃动而翩翩起舞。

“你舀多一碗给vivian吧,她在那呢。”我本来想说她在我心上,心照不宣的东西似乎也没有必要说太多,就把嘴边的话收了回来。

我把挂在房间墙上的vivian的遗像搬到客厅,“明天是她的忌日了,买多几束百合花吧。她喜欢的。”

之后,是死一样的沉默,这种沉默去出奇地平和。我陷入两年前的一个黑夜。我们闻着小野送的花的香气,背对背坐着,我唱着《彷徨》,她全神贯注地听着。那时挂着上弦月,安静,像现在一样出奇地安静。

日本冷面比朝鲜冷面要好吃一点,可是,怎么也咽不下去。我说,“今天不肠胃是特别舒服,可能与心情有关。想喝杯绿茶。”

饭岛爱大概觉得是冷面的问题,有点不高兴。她是喜形于色的人,像透明的矿泉水。

我解释了一下,说想吃点热的东西,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她帮我温了水,其实她自己也没怎么吃。

“明天是vivian的忌日了,吃完冷面,喝完茶,我们都上柱香吧!”她温和地把茶冲到杯子里,“日本的茶道和武士道果然不是吹的!”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忽然凑过来,帮我摘下散落的几条白发。对着它们,我在沉默里哀叹,vivian也是有这样的白发的,也是有这样美丽而悲哀的白发的。什么样的我才能让人理解?什么样的我才能遇到一个“谁”?

回来后,在星期天的日记上,我仓促地写了一段红色的字,字体很大,很潦草:

我寻找过我自己,在舞台上和观众席上都没有找到,后来,我放弃了寻找自己,所以我寻找爱情喜欢很自由地呼吸,用很自由的姿态去呼吸自由地和很多的人在一起自由地到处去欣赏别人的爱情然后呼吸

第三十一章 安眠

饭岛爱买了一个七八斤重的大榴莲回来,一开刀,满个房子都是浓郁刺鼻的榴莲味道。我说,“中国餐馆的甜点一般都会有榴莲稣,或者榴莲饼,读大学的时候,我和同房间的舍友都特爱吃这个。每一次去正式的餐馆或者去喝下午茶的时候,我都会点这个的。”

“榴莲的味道真的是fantastic!”

饭岛爱赞不绝口的,每一次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她就会一直说着“fantastic”。她也比我更喜欢吃水果蔬菜,日本人都是比较注重保养的吧?我觉得饭岛爱的皮肤就像他们那边的日剧女王松岛菜菜子,像雪白的梨花。

“松岛菜菜子在你们那边很有名吧?”我突然想起一个极端斯文的日本女星。千里之外的日本,认识的人毕竟不多。

“恩,我很喜欢看她的电视剧哦!2001年与反町隆史结婚后,人气没有跟其他女星一样,马上往谷底跌,反而成了日剧之王了。”

记忆里的东西都是一触即发的。

vivian的忌日我们各自上了三柱香,喝了少许啤酒,我吃完一片安眠药,就过去了。我对饭岛爱说,在那黑白的遗照面前,我觉得自己上失重的,好像地心失去了引力,整个人很晕眩。好像自己的牙齿、头发都很快要掉光了般。

第二天起来,“处于本能的保护意识,我不想让自己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了。”我神经兮兮地在房间走动,局促不安。

饭岛爱抚摸着我发汗的额头,说:“过去的就应该被遗忘在舌头和耳朵之后。”

“也许。”

饭岛爱用准备好的温水泡了绿茶给我解酒,“你精神恍惚的,没事吧?”

她把vivian的照片去了下来,“为什么你要这样歇斯底里,你又没有对不起她,为什么活得不像个人?”

“你知道什么?”我大声地呐喊,有些东西我永远都不敢愿承认的,可这一刻却像血一样从我的口里喷了出来,“如果我和她在一起了,她就不会死,你明白吗?她是同性恋,她爱我,却不爱她自己。”

“同性恋?”

“对,就是同性恋,她爱的是女人,是女人,你明白吗?”我重重点了点头,狰狞的神情把饭岛爱吓坏了。存在的一切从合理到不合理。曾经有这样一条人命被我的绝情耽误了。

饭岛爱把vivian的照片收了起来,说出来了,深深的愧疚感仿佛减少了很多。也许,她的鬼魂慢慢地会退离我的生命,它给我带来了一个会照顾我的日本女人饭岛爱,虽然有一天,她要嫁人,我也可能告别单身,现在的状态很好,我想这是vivian带给我的。天国保佑你有一个安息了的灵魂吧。

出门的时候,天有点凉了。还能闻到房子里浓郁的榴莲味,它侵略了干净的空气和我们的呼吸。

第三十二章 二十七岁

我顺利地在一家做家私的外企工作,主要是利用废弃的木屑制作家具。福利不计,月薪有五千元人民币.其实不多,对当时的自己却也算是一个数目.大家都像蜗牛,我终于爬上来了啊。”我在句末加了一个微笑的符号。很多时间之前,人还是可以这么单纯的.

伦勃朗经常在街头徘徊,画下大量的速写、素描,并创作下层百姓的油画和铜版画,成为历史上第一个用画笔来揭露资本主义罪恶的画家。我想从现在开始每天画素描.心情好的时候,仿佛什么东西都可以瞬间实现.

饭岛爱收到我的短信的时候正好在发廊修头发。她想把开岔的末梢剪断。我说你可以去弄下vivian的发型,挑烫和挑染,很有艺术感的。

她回复了一个微笑的代号。

很普通的晴天,可以改变世间外物的命运。饭岛爱认识了村上君。

在广州,发廊主要有三种职工,一种是大工,一种是中工,一种是小工。村上君是大工,专门负责设计发型,算是发型设计师。中工主要是负责染法和烫发之类的,小工则负责洗发等的琐屑的东西。

饭岛爱今天看上去精神很好,我以为是因为我,后来知道是因为她自己。

村上君是中日混血儿,说粤语和英语。

村上和饭岛爱互留了电话,命运都是在一瞬间转折的。饭岛爱稍微修了头发尾端开岔部分,村上亲自为她染了一层淡红色。其实本来是中工做的事情。

看着饭岛爱在沙发上发信息,笑了又笑,我觉得自己被摧毁的世界依旧那么灰暗,那么颓废。

平常看上去很斯文平静的人冲动起来比任何人都要冲动,那种冲动接近狂热,我说,“爱情是瞬间的,错觉而已。你在国外,被坏人骗了我负责不起。社会不是想像中的那么单纯的。”

“大家都是成年了,可以对自己的感情生活负责啊。”她不以为然。

我呆呆地回到从前在夜里习惯停靠的地方,站在习惯的位置,萌发一种习惯了的落寞的感觉。

半个小时左右,饭岛爱把客厅的灯关了,冲了杯柠檬茶,回房间了。我还站在原处。

开始工作了,我借用工作的忙碌去逃避自己。

饭岛爱也许是用爱情来逃避自己。村上在一个星期后就来我们这里吃饭了。饭岛爱做了精致的日本寿司和日式冷面,还有酥皮蛋糕。

“原来你会做这个的啊?”那酥皮蛋糕看上去很精细,在普通的面包店都没看见过。

“恩。村上说他喜欢吃蛋糕。”

我白了她一眼,“小混蛋,见异思迁啊!”

对于女人,爱情,比友情来得重要,比什么都来得重要。村上笑了笑,称赞饭岛爱的手艺。他对着饭岛爱是不自觉地就说英文了。

对着我倒是说起流利的粤语,我觉得他讲粤语要比英语好听,声音更显磁性。看上去村上是个不错的男人,有着娇好的身材比例,胸部的肌肉很结实。讲话是面部表情异常丰富,很吸引人。他很像一个人,在我生命里出现过或者被等待着出现的男人。

忽然,眼前飘过鼓手的影子,孤单地被黑色的衣服笼罩着。

说真的,饭岛爱做的日本菜都很地道,吃多了,也不觉得烦。想吃中餐,就跑下楼或者自己动手,很方便。我们习惯了的生活因为村上的出现失去了平衡。有了爱情的加入,再想改变一种不平衡的关系就很难了。

看着酥皮蛋糕,很漂亮,却让我觉得落寞。饭岛爱在异地告别了单身,我还是无法看到前路的灯光,命中注定我要一直迷失,孤独终老一生?

这一年,我二十七岁了。

第三十三章 零起点

下班回来,我意识到树桩上的一圈一圈的年轮,以及由成熟引发的衰老。世界很蒙胧,vivian也云里雾里地蒙上一层纱了,在时间里,记忆也是这样退化的?

村上恍然间变成了我们的常客,有时会在饭岛爱的房间待到天亮再回发廊。房子很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他们睡觉时传出的呼吸声和激烈的呻吟声。似乎爱情,就是为了让男人名正言顺地占有女人,而爱情的升华就是两个身体相互的摩擦。一个男人就是从第一次开始统治身边的女人的。

我开始放王菲的歌。在很深的夜里,我喜欢放着她的歌,抚摸自己冰冻的手臂。厌倦了同一种声音就换些西方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很少同龄人喜欢王菲,我觉得她的歌适合我去唱,因为合适,所以就自然而然到播放她的音乐。

等到很多人都熟睡了,我坐在冷冷的地板上,有时流泪有时微笑,有时看着爬过身边的蚂蚁,看着它们流泪微笑。手上的指纹越来越复杂,越看越复杂,我看到上面铺满的一片潮湿。

跟饭岛爱在一起久了,我习惯了英文。工作的时候要讲粤语,其他的写日记,写备忘录,自言自语,我不自觉地都使用着英文。两个人在一起,久了,就会变得离不开。一个人和一种语言也是如此。

村上给了饭岛爱一批女装首饰,让她在批发市场上卖。她也算有了正当的职业,所以,不需要我了。

她开始什么事情都不跟我商量,那双温柔的眼睛和茉莉香的味道渐渐离我远去,直到最后一天,她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唔该(谢谢)。”村上一直在教她讲粤语,她开始跟我讲了,虽然对话只有偶尔的那么一句。

女人的每一次转变都是让人错愕不已的,vivian的死让我心有余悸。陷入太深的感情很危险。

王菲用天使一般的声音吟唱着《只爱陌生人》,那个曲调听上去很婉约也很纯洁。爱上某一个人,爱上某一种体温。我孤独地穿梭在白天黑夜之间,眼角的鱼尾纹呼之欲出了,手机开机的时间越来越短。上完班就待在房间,零食当晚餐,然后回到一个人的阳台。

真的要有很大的勇气,才能念念不忘。

如果还活着,她的头发该有多长?她的眼神会不会依然那么忧郁?是否比从前更快乐?

我在等一个女人来覆盖我的愧疚,在等一个男人带走我的皱纹,带走我的落寞,当时寂寞的月光和月光下的眼泪、绿茶。

我看着一个方向上的街灯,它们亮着亮着就暗了下来,凌晨五点多,天边吐着一抹一抹的鱼眼白。我站着,不想让人察觉我在痛苦里挣扎的呼吸。

“如果你寂寞了,世界也是寂寞的.

如果世界寂寞了,你不寂寞,那世界还是不寂寞的.”

看着黑色的蝴蝶忧郁地在我的四围飞来飞去,我想它也许是vivian,那种忧郁不是谁都能有的,那种寂寞也不是谁都能看穿的,那个黑色的轮廓曾经这样套在她的躯体上。

自己喜欢的人告诉自己,我喜欢你,无论生前死后,都是值得满意的。我闭上眼,对她说我喜欢你。不知道为了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

第三十四章 爱的抛物线

爱情是有时间性的,它们是形状不一的抛物线。

我还是想交男朋友了。鼓手在我的陨落在别人的生命线上,已经远去了几年,遥远的几年就像在千万年之外。vivian也死去了好几年,那只猫死去了很久很久,具体多久记不得了。仿佛时间的存在是要让悲伤和快乐一起过去。

现在我必须用蓝紫色的眼影来掩盖我的皱纹,要用淡淡的腮红保鲜残留的那点年轻,要粉红色的唇彩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苍白。白发时不时在长,所幸,扎起来就被掩盖住了。

饭岛爱和村上开始吵架了,她已经会讲很多粤语里面的粗口,还可以用带有日本口音的粤语和村上吵架。两个人都是吵吵和和的,我怀疑当时自己的判断是错误的,他们两个已经密不可分了,吵完架,村上都会来负荆请罪。

而我习惯了他们半夜从房间里发出各种夸张的声音了。村上一个星期有事没事都会来五天以上,几乎算是和饭岛爱同居了。两人同吃一碗饭、同喝一杯水,卿卿我我的。

档口的生意很好,饭岛爱每天都早出晚归的,辛苦倒也充实。不像我朝九晚五,按部就班地过着小日子的。

“每个人都有阴霾,走出来就好了。”村上说我是很忧郁的女孩。

用女孩形容,是受之有愧了,我有点不好意思。

“你身上有一种优雅的气质,这是和饭岛爱完全不同的一种东西。”

“呵呵,在招聘男朋友呢。没人敢要。”我用开玩笑的口吻打破了一个僵局。村上拿他女朋友和我做比较的时候,她就在他身后,我看到了她,他却看不到。

“饭岛爱有你这种气质就更完美了,呵呵……”他盯着我的眼睛像两只火炬,仿佛随时都可以把我点燃。那一瞬间,我知道为什么饭岛爱会那么无所顾忌地爱上他。

有些男人,就是让爱他的女人奋不顾身。我微笑了下,把位置让给了饭岛爱。在不属于自己的女人面前,男人总是尽量展示他的风度翩翩。

我想睡了,他们又要发生什么故事了吧,我放着王菲的音乐,《流年》。听着听着,手心仿佛真的长出了纠缠的曲线。

第三十五章 04:13

半夜的时候,我铺着旧报纸在阳台上坐着,喝了两瓶啤酒。有个走得不太近的朋友说,喝啤酒可以促进睡眠,说酒精可以麻痹小脑什么之类的。家具公司的要求的业绩,我也没有达到。虽然公司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处罚,心里还是遗留点小小的失落。晚上越来越难以入眠了,半夜铺在报纸在阳台,开着阳台的吊灯,有时在看书,有时在发呆。寂寞仿佛在无限地扩充当中,它是没有底线和边缘的。

饭岛爱档口的生意显然没有起步阶段好,从她和村上越来越多的吵架次数明显可以感觉到。爱情和婚姻一样是个坟墓,她被爱情改变了很多.

似乎在广州生活久了,人格会退化,思维能力也会退化。

村上在很久前说过,饭岛爱有很强的语言能力,尽管她的粤语还是带了一点日本味道,交流方面已经马马虎虎了。天赋的东西学不来,村上和我倒是没想过学日语。

我在冷冷的地板上做着,前天才买的一打啤酒,冰箱里只剩最后两瓶。饭岛爱也喝了。

“压力是自己给自己的,生活压力是生活给自己的。”她无奈地甩着刚洗好的湿发,看着阳台点着昏黄的灯,就过来随意搭拉了几句,那种对着我说话的语气好像我就处于生死未卜的境地。

“大家都过着颠倒是非的生活。”我用手指弹弹绿色的啤酒瓶,黑夜中猛然擦出清脆的声响。我觉得它很刺耳,可玩弄着玻璃瓶子的时候倒觉得没什么了。

“这么晚洗头啊?”

她用力地拧着头发,想把所有的水分一点不留地拧出来。

“觉得不舒服,就随便找点事干罗!”

村上也很久没来这里过夜了,我刚开口想询问一下,又觉得不合适,就停住了。

她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就回房间拿吹风机。

手机上的时间是“04:13”了,我发现,信仰酒精不一定正确,但也不是完全不正确。

饭岛爱用了五分钟把头发吹干了,她拉了拉门,打算睡觉了,“明天要赶早去档口,你也早点睡吧?女人的天敌就是失眠,对皮肤和头发都会有很大损害的。”

“恩,只是我睡不着。”

“别想太多,每个人都一样。这是大家选择后的结果。”

“晚安!”我笑了笑,那个微笑应该有点苍白无力。

饭岛爱是对的,现状是当初选择的结果。广州的房租很贵,物价很高,繁华而人心难测。可我们当初很遗憾地选择了广州。

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结局负责,vivian说过。只有在漆黑的孤寂里,我可以肆无忌惮地回顾某一个人怎么样出现在我的生命,怎么样离开,怎么样悲伤地远去

“明天广州有《夜宴》的首映。”她把三张电影票留在桌面上。也许,不能凑足三个人一起去看了。

第三十六章 分手

饭岛爱的档口在三元里,三元里和北站这个区域有很多黑人,他们通常都会要大批大批货转运到非洲。之前我在服装批发市场做过翻译,这方面还是有点了解的。生意自然也大多都有淡季和旺季。饭岛爱在忽然的某一天说她想把档口卖了,就像把爱情贩卖了一样。

我说,“暂时不好卖不代表以后也这样,我只能这么说。”

“村上和我分手了。”听得出,说话的声音在颤抖,像将断未断、颤抖着的吉他弦。

她居然没有写着一脸的绝望,我想,心情不是写在表面上的。我可以感受到她的感受,曾经鼓手和我两个人,也只有我一个人伤心。

当一个男人不再爱你的时候,他是残忍决绝的。你放不开手,以为眼泪可以换回一切。他不属于你的时候,会一走了之、始乱终弃。

“这是一个可以预想到的结局。你们两个人,我看到一个人的付出。”我淡淡地说,“可以离开就离开吧,不要再让他得到关于你的任何消息,你也不要尝试去获得有关他的所有一切。饭岛爱,记住,不要给同一个男人伤害你第二次的权利。”

她下楼买了一箱“青岛”啤酒。我说我喜欢“纯生”的,比较营养些。

“懒得搬下去换了。”她像个衣架一样搭在沙发上,懒散的骨架随时都会散掉。一脸倦容,似乎很久没有睡过觉了。布满的血丝看上去就像眼睛在流血。

“我们都是把爱情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即使不想承受还是要承受,命中注定。”

肚子没有膨胀起来,村上了给了她几百元人民币去堕胎。如果早一点,还可以药流.错过了只能遗憾.

饭岛爱没有说话,失神地搭在那里,全身没力地,让人感觉到生命静止的可怕和呼吸的困难。

我从冰箱里拿了一瓶略微冰冻啤酒,顺手取了两个透明得让人不忍心使用的玻璃杯。像两个真空宇宙.

“每天都有人在失恋,没什么了不起的。”我借着安慰她的话语安慰自己。

“我现在想把他杀了,亲手把他杀了,你知道吗?”饭岛爱用英语叫嚣着,看得出她宣泄出来的绝望,这种绝望简直能把人绞死在众目睽睽的绞刑台。

“三元里的档口完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她无意识地重复着“没有”这两个字,不一会就像只瘦弱的小鸟,泪流满面了。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放纵。那种野性竟然有种残缺的美感.

“如果真的不想做,就把那边的档口结了吧。一个女人每天守着档口,进货、送货、退货,多劳少得,未免也太辛苦了吧。”想想都很久没有吃过饭岛爱做的日本菜了,这两年,两个人的感情起起伏伏,最终还是在同个屋檐下。广州不是一个让人体验到什么永恒的城市,明天发生什么,没有人可以预想到。

或者,这个世界上没有一见钟情,那真的是幻觉,它在时间里幻幻灭灭,最终被失去.得到了未必就好.

小野在办公室时安慰过我,“任何复合的两个人都有分开的可能;任何分开的两个人,都有复合的可能。”饭岛爱应该自己去想明白。

第三十七章 VIVIAN

她把自己关在家里,档口也懒得去了。肚子想还是小小的,没有baby的痕迹。要做人流就不能再犹豫了。

“中国的女人大抵都听过有名的演说家说过的,弱者,你的名字不是女人。”我找不到适当的台词安慰她,只能找些陈词滥调的东西。说完脸上一阵燥热。

“生死难猜。”

“你别乱想,过去的事情会过去,现在的事情也会过去。傻瓜!”

饭岛爱说她想死给村上看,要把孩子生下,让他一辈子在煎熬中度过。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她的荒唐,“没有一个男人会这样的,他们会后悔一阵子,过了一年,两年,即使他不想忘记你,他还是忘记了你。没有一个人是不可以取代的。”

“不可能。我要把他杀了,然后,自杀。”

“分手的时候,我也这么想。你想找个人殉情,得问那个人愿不愿意啊。”我没把她的话当真,分手时,谁都这么说。过了,还不是都忘记了。

我从钱包里抽出快餐店的名片,打了电话叫了外卖,“下午我要去公司整理资料,你自己吃饭吧。”

她推开我的手,把风扇调到第三档。风吹得整个人摇晃。

我相信她此刻的情绪是真实的,恨一个人是因为爱他,恨到想把他杀死,也是因为他爱他。

“等我回来,别做傻事。”

“你帮我把村上找来吧,求求你了。”她哀求着我的样子很可怜。

“过几天,大家气都消了,当什么没发生过就行了。年轻人一冲动就闹分手,也没什么。我也是这么过来的。”

“恩,那你走吧,我想静一静。”

“重复一次,别做傻事哦。”我看她的眼神很犹疑,“死,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vivian死了,你不是一直觉得亏欠吗?”

“那不同,我是女人,村上是男人。一个是感性的动物,一个是理性的动物。男人要比女人绝情得多。”

vivian的照片自从上次被饭岛爱收起来,就没有再拿出来。人,始终要学着遗忘。眼睛扫过熟悉的那个位置,看到vivian的有气无力的微笑,她走了,走了,就回不来了。

“饭岛爱,你需要的只是睡眠——充足的睡眠。懂吗?”

忽然发现她身上有vivian的忧郁和复杂,她的斯文的气质渐渐转化成冷艳和孤僻。只有亲近她的生活才能感觉到。人的个性始终是隐蔽的。

“以后我叫你vivian吧,我喜欢你有这样一个英文名字。”

她淡淡地说,“你喜欢吧。我想睡了。恶梦会醒的。”

每个人的身体里都居住着vivian的灵魂,我突然发现,她不只属于我,她爱过我,也爱过别人。我爱过鼓手,也会爱上别的人。为什么爱情要让人那么不自由,为什么在一起的两个人要分手?

我关上门,反锁了。饭岛爱情绪不稳定,我不想看到从前发生过的悲剧重演,不想身边再有人死去。悲剧,最终要在恶梦里醒来。

第三十八章 像暴风雪的音乐

忽然觉得失落,跌入前个世纪的荒野的那种失落。由恐惧引发的焦虑,好像从天边被一场肆虐的风雪卷入万丈深渊。

没有人在我身边,被刺痛的心好难过。视野够到的范围是那么地局限,我甚至怀疑自己看到的触摸到的一切。晚餐时间,心情从沮丧到更沮丧,从恶劣到更恶劣。开了最大的音响,任凭催人心碎音乐的旋律淹没我,占有我,俘获我。仿佛只有它可以终止一切,帮助我逃避,解脱自己。重复地播放着感伤的旋律,本来很难过的心就更难过了,本来悲伤的情绪愈加的悲伤。

饭岛爱关在自己的房间,我关在灯光昏黄的卧室。那中昏黄泛着年华已失的遗憾。

伸手看不清楚自己,那旋律在这一秒飘荡着,刺痛我形单影只的灵魂。它在灰暗的光线里颤抖。那么微小,灯光下的侧着身的影子那么幽暗。全世界到最后就是一无所有,我们都幻化成想留不能留的气泡。或者,幸福是个梦境。

真的,我对身边的人失去了信心。如果没有他们的出现,我也许一样地孤单,也许一样在这样昏暗的房间生活。我不得不承认我逃避人群,逃避有色的光和外面的新闻。

没有什么值得欣慰的。饭岛爱要死不死地反锁在房间,她说总有一天,要把村上碎尸万段。整栋房子出没的人少了很多。

大家都那么脆弱,脆弱地只能用最坚强的外表去掩饰心里的慌张。

我拖着饥渴的身体,用力地把它从卧室搬到厨房,仿佛不用点力就推不动它似的。很疲惫了。冰箱里的啤酒喝完了,也没有可乐和雪碧。空洞的冷气居然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血管突然在我的手臂上打了个红色的结,揪心的痛穿透我的神经。感觉会变成回忆,出现的人也都变成了回忆。我想起爱过的男人,问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属于我的结局都是那样的悲哀惨烈?

“相爱的人,走到了最后就成了回忆。”

我在面巾纸上涂鸦着,想用黑色的墨水填满所有的空白,填埋飘动着鼓手的轮廓却一片空白的心情。画着简单的漫画和哭泣的表情。

七点钟,同事发了短信过来说,2日沿海会有大风雨,5日还会有冷空气。

接受别人的关心是一种我负担不起的亏欠。我矛盾地挣扎了一下,回复了一句,谢谢。

那音乐像暴风雪在房间里肆虐,仿佛一辈子都不会终止,仿佛要紧紧地套着我一辈子。幸福,对饭岛爱,对vivian,对于我,一直是个爱丽丝漫游记里的梦境。

第三十九章 中途退出

村上后来就没在我面前出现过,对于饭岛爱,分手几乎意味着失业。已经很久没去档口了,她说想回日本,生个混血女孩。我表示遗憾。

每个人都有中途退出的权利。

她想把我带走,我说我习惯了这个不曾下过樱花雨的城市了,虽然出过国的人都说,日本樱花让人流连忘返。

“你就是没有发现自己是同性恋时的vivian。”我头也不抬地吃着水果三明治,却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

她也不以为然地眺望着远处走来的人群,“你跟我走吗?”

“我想把你留下,你是我生命里真实出现过的第二个vivian,冷漠、嬗变、仇恨现实。”

“你也如此。你记不起三年前自己的样子了,但你记得我三年前的样子。我记不起自己三年前的模样,却清清楚楚记得三年前我们一起在日本看樱花,一起回广州。”

“村上是广州在我生命里的疤痕。我想他会后悔,有一天我会回来把他杀了。”她咬牙切齿的憎恨让人觉得恐怖,我害怕看到口吐鲜血的尸体,再也不愿意看到别人的死。

“日本,不适合我,也不适合你。暂时在这边吧,什么都可能发生。你把档口弄好就行了。逃避了之后,又能怎样,你还是会回来的。”

她倚在窗口,没有表情,瞬间就陷入沉思。爱,即使分开了,还是在爱着的。不爱,即使睡在枕边,还是同床异梦。

我拿起第二个水果三明治,看着她满脸汗水,她说,不,是泪水。

女人都是披着狼皮的羊,饭岛爱不满地说我不可救药陷入了安的圈套。这是回广州的第二年,我认识了命中注定的第二个男人、也许是最后一个男人,安。

第四十章 安

安和鼓手是两个极端上的人,仿佛南极和北极般的两个极端。鼓手带着大学校园气质,而安则更有男人味。他们就像一个男人生命里的两个阶段,而女人的存在,是为了帮他们从男孩过渡到男人。

饭岛爱很讶异我居然和两个世界的人在一起,他们简直是无法交叉的同个界面上的平行线。鼓手是漫画里的主角,安是电影里的男一号。耸耸肩,我也觉得难以理解。

透明如水的月光下,我对安说,“一个人的一生可以有很多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然而,他或她一定有某个共同点。你也正是被这个共同点吸引了。”

安摇了摇头,“男人看的是女人的性格。性格合不合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是其次。”

我笑了,或者真是这样的吧。思维极端惯了,考虑问题自然而然就往那个方向走了。

广州带走了很多人的完美主义情节,饭岛爱偶尔还会魂不守舍,然而,她很快摆脱了自己,至少表面上如此。

安是人缘极好的人,之前在公司担任财务部部长,后来不安现状就做生意去了。现在公司的同事也有不少认识他的。他是很好的人。如果说上帝在前半生亏欠一个人,就会在后半生祢补,那么,安是上帝馈赠予我的礼物。

第一次见面是在球场,那时饭岛爱和村上还没有分手,大家在一起打羽毛球。很多人只能有个一面之缘,不知道是自己在制造机会还是安的刻意安排,我们总能在公寓附近的牌坊相遇。两个人的接近总是有理由的,我问过饭岛爱这个问题。

安说广州是很小的城市,小得让两个注定被上帝安排在一起的人要天天相遇。

我笑了。他不是擅长浪漫的人,然而,我特别喜欢安静地待在角落听他讲话。

爱情快得像龙卷风。饭岛爱说我是在重蹈覆辙。她和村上也是在这样一场来不及逃的龙卷风之后开始的。

我笑了,我说我的这一生经过两个人,把自己交付给一个人。

村上已经音训全无了,安说他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我笑了,当初村上也是这么跟饭岛爱说的吧?手机闪出了第三条短信,是安利产品的推销发过来的,让我去上社参加他们的晚会。安看完了,把我的信息清空。

“叫你别随便给别人你的号码的啦,又不听!”

“真是的知道了啦。”

九月份的天气变换无常,这跟我的脾气很接近。

饭岛爱暂时没有找到工作,不离开,因为舍不得。停留在某一个城市不肯走,因为还有人在这个城市让她守候。安是做生意的人,长与察言观色,他说饭岛爱提起村上的时候,眼睛的光芒足够杀死直视她的人。我说,他们在一起差不多一年,我看着他们在一起,也看着他们分开。

如果结局可以预言的话,我愿意安告诉我饭岛爱和村上的,还有安和我的。

我相信他所有的看法,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饭岛爱笑话我处于性饥渴的状态,其实不是。情感的世界空白了好几年了失而复得的东西不去珍惜的人该拉出去枪毙。我和vivian一样,都是把感情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人。

我点燃白色的蜡烛,纯净的,是一多白色玫瑰花型的蜡烛。在房间里,温柔地对安说,闭上眼吧。

第四十一章 安和我

安没有和我生活在同一个城市,这给双方很大的自由空间。我不愿改变现状,然而他还是不放心我。广州不是可以给人安全感的城市。

男人和女人的关系一开始是猎人和猎物的关系,后来就是大人和小孩的关系.

可以看出安是想和我一起生活的人,那种想法很单纯,只想陪在我左右,把我照顾得好好的。周末的时候,他会来广州,我们像两个乡下的野孩子,去泡吧,唱k,跳diso。“周末是用来疯狂的。”,心照不宣。

而饭岛爱喜欢了挥霍时间的生活,她觉得自己需要钱,不需要男人。爱情失败过的女人挺多都这么想的。分手改变了一个人很多东西,她说害怕一个人,晚上要和我一起睡。我依然要过朝九晚五的生活,我说你不怕早上被我吵醒就行了。

做生意要跑来跑去,安要来广州之前,我总会把房间收拾得比平常漂亮,准备好一锅熬了大半天的浓汤,并且不断地变换着样式。爱情可以改变男人,也可以改变女人。饭岛爱说我真的是老了,老得只能靠抓住男人的胃来抓住他的心。

我问安,是不是这样。

他没有直接回答,笑了笑,“我有很强的大男人主义情节的,你褒的汤有身上的味道。在任何一个地方,闻到这种味道,我就知道是你在身边。”

“抽烟吗?”我开始放下伪装。

他收回四处扫射的眼神,“你也抽烟?”他很惊讶,以为我和他在开玩笑。

我利索地从手提包里拉出一个别致的打火机,“是啊,我们都抽烟的。这打火机还是vivian的遗物呢,很精致吧?”

“我们?”瞪大了眼睛。

“是说vivian和我,vivian就是之前我和你说过的那个死去的女同性恋。”

他似乎不是很能接受,“我不喜欢你抽烟。”

男人总是试图以自己的品位去改变女人,等到女人转化成他的一根肋骨的时候,他也许就觉得她没有个性了。鼓手让我想明白了什么是男人,也让我想明白了男人眼中的女人。

“我有我的个性,不会为了谁去改变这种属于自己的东西。”食指和中指间夹着的烟在那里不停地晃着,白色的烟随着手指的移动而发生位移。安望着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我似的。

“今天褒了猪蹄花生汤,含有丰富的胶原蛋白,很滋补的。钝了三个小时了。那猪蹄嫩过婴儿的两颊上的肉堆呢。呵呵”

我从厨房捧来一大锅汤和三个白陶瓷碗。

“这么神奇?”他好久才反应过来我刚才说的话。

顺势把客厅的灯开了,这边到了五六点,就光线不足了,估计是前面建筑太高的缘故,阳光被挡住了。“饭岛爱,起床喝汤,太阳快下山罗。”我一边提高分贝,把“罗”拉得特别长。

没有回应,我又重复了刚才那句,重复了三次。

“不了,我要睡觉。”她半梦半醒地答应着,现在是用粤语了。

我把烟头放在烟灰缸,用力往下压,熄灭了尾巴上的火花。最后一缕白烟也被这个黄昏吞没了,只留下苍白的烟虚在透明的烟灰缸里.

“这家伙,晚上不睡觉,颠三倒四的,从早上睡到黄昏了!”我心疼地埋怨到。

安喝了两碗,我喝了一碗。

“我不喜欢你抽烟。女人抽烟像个什么样子,美女都变成泼妇了!”看得出,他还是耿耿于怀。

“如果你是鼓手,也许,我愿意为你改变,即使赴汤蹈火也没什么了不起。然而你不是.”我暗想.

我说想去中华广场吃“小肥羊火锅”。

“大热天吃火锅啊?纳闷你喜欢吧。”他搞笑地往额头抹了几下,就是抹不出汗,我前俯后仰嘲笑他滑稽。

“这那里是滑稽,幽默,你懂不懂?”瞪着两颗眼睛像中秋祭神的釉子.

第四十二章 恶作剧

安约我去广州植物园。听说在龙洞那边,那时很陌生的一种遥远。同一个城市陌生的地方就像陌生的人那么多。我想,大概男人都喜欢新鲜的东西,所以他们很难专情。女人喜欢看到新鲜的东西,只是视觉的需求。

“我喜欢生态森林或者植物园那种天然的感觉。说真的,除了抽烟的习惯不好外,我觉得你很自然,就好比植物。”安牵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握着,生怕我遭受任何伤害似的。

手机上网查了广州公交车线路,到龙洞要转两次车,我说,“天河那边最乱的区域就是龙洞了,又远,没什么意思。”

安紧紧地拧了我的手掌,“傻瓜,在城市待久了,皮肤要皱掉的。”他手指着我眼角的细痕,仿佛这是最好的证据般。有时,他可爱得像个幼稚园的小朋友.

“上帝,你又不是什么艺术家,怎么也愿意千里迢迢跑来公园呢?就为了呼吸所谓城市里没有的氧气?”

我不满意地厥着嘴,脸被脖子带到了另一边。虽然手还是乖乖地让他牵着,就像他手上的小鸟。还好,外面没有什么阳光,微风徐徐的,感觉很好,就是长时间的旅途让人望而生畏。

“今晚我褒凉瓜排骨汤给你喝,很清凉的。我们不去了,好不好?”我决定做最后一次努力。男人有时可以以食物为诱饵的吧?我斜过一个得意的恶作剧眼神。

“汤我要,植物园也还是要去的。再说了,没见过你这样嗜烟如命的女人,去吸收一下负离子也好。”

“明天要上班呢!你要我一瘸一拐地去公司啊?”我停在马路的中心耍脾气。vivian当时也说我很懒,我喜欢脑力劳动,就是排斥体力劳动。

他霸道地把我拉到公交车站牌。今天就把自己交给你了吧,我叹了口气,跟着安在长长的队列后面排着,看着安的后影和宽大的肩膀,仿佛看到了全世界。

我想安可以给我未来,可以带走我,至少,这时我是他的全部了。为了呼吸最新鲜的空气,很多人多愿意带着喜欢的人在身边。安离去的时候,我会看到血淋淋的自己,也只有他能把我放飞。

第四十三章 村上死了

村上死了,饭岛爱死一样安静地告诉我,按照律法,她要在中国坐牢了,当然,也可以偷渡回日本。

“是用曼佗罗毒死他的。”只有饭岛爱才懂关于植物的很多东西.她跟我讲过曼佗罗,我没有看过它的花和关于它的资料,饭岛爱说它很美丽,那个轮廓有点像个婴儿的躯体,别人都不这么认为,可她一直这么想的。婴儿是不会有毒的,我说我不喜欢这个比喻。

那天,她再次把自己的身体献给他,让他覆盖住自己的身体,自己的爱恨情仇.最后镇定地告诉他,她还爱着他。

“你疯了!无可救药了!”看得出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不那么强烈,相爱过了的两个人即使分开了,还是会有感情.

“经历过失败的爱情的人都是这样丧心病狂的!”我不相信村上死了,不相信死在我们租的套房里,而且是被饭岛爱杀死的。

饭岛爱没有哭,定定地看着他的呼吸从微弱到完全失去。从他的凌乱的衣襟可以看出他垂死的挣扎。

“死了?”她笑了笑,很诡异的表情让我看到从前杀死猫猫的vivian。

“为什么?为什么?”我倒在地上,把白色高跟鞋摔断了。vivian死后,我特别害怕看到死去的人。那个饭岛爱疯狂爱过的生命就这样葬送在她的手上,我觉得怅然若失,爱情,居然能这样威胁着人的生死。

“饭岛爱,你是个疯子!”我歇斯底里地呐喊,眼泪刷刷地像瀑布,一阵眩晕。我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情绪,怎样的话语去诠释自己的愤怒。

“爱情,是不可以接近的!”她还在那里呢呢喃喃。我仿佛看到那株婴儿一般的曼佗罗,它也死了.

我甩过去一巴掌,“这样的结局你也会没命的!”

村上倒在地上,睁着的眼睛有点潮湿,那时疑惑的眼神,没有呼吸,断气了。生命太过脆弱,不是谁都玩得起爱情。饭岛爱靠在这具陌生又熟悉的尸体旁,等待命运宣判她的罪行。

“饭岛爱,你这个疯子!”我歇斯底里地捶她的脑袋,把一生的眼泪都在这时花完了!

“爱情,是不可以接近的!”

她还倒在村上的尸体旁,失神地呢呢喃喃,像无助的小猫。没有流泪,开着灯,看着村上没有闭上的眼睛,仿佛她所玩不起的爱情就此终结了。

曼佗罗血腥的味道扑鼻而来

第四十四章 一夜后的白发

没有人能够把自己的人生完全看透,我们仅能看到自己生命中许多不连贯的部分。

亲爱的,我需要你。

安要我看好几近崩溃的饭岛爱,我问他,“村上的尸体要怎么处理。饭岛爱抱着他,不吃不喝地过了半天。”

他和一个客户生意谈到一半,没有签约就过来了。大家都是一副憔悴的表情,厚重的黑眼圈,风吹过凌乱的头发。

饭岛爱呆呆地坐在原来的位置,抱着死去了的村上,写满一脸让人心痛的伤痕。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爱,能让一个女人爱上一个男人,爱到要杀死他?我看着没有呼吸的男人躺在憔悴的女人的手臂上,那画面很唯美却很悲凉。

如果时间倒退,结局是否可以改变?

我看着经过身边的人一个两个这样死去,开始有一点明白人生和“爱到深处”。

安没有说话,习惯性地走到我身边。饭岛爱没有抬头,还是抱着村上,还是那个姿势。

“你去睡觉吧,安会帮忙处理的。”我对着木纳的饭岛爱,轻轻地说了声,自己也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安一言不发,垂着两个大眼袋。饭岛爱在十步之外,仿佛听不见,看不到了,全然失去了意识。我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扛到现在.

“如果时间倒退,两个人不要认识,不要在一起,也许村上不会死。”不敢面对现实,我假设了很多东西,却无力改变现实。

“一个人不会懂另一个人,懂了,就没有悲剧了。”安紧紧搂着惊竦万分后全身软绵绵的我,他看见我心里装满的眼泪,也看到了饭岛爱的。

“即使懂得了一个人又怎样呢?太懂了两个人也就无法在一起了.”我怀疑一个人是否有去懂另一个人的必要.掉落了黑发,一夜间华发纷飞。每个人都有一副憔悴的容颜,每个人的心里都盛满了眼泪。

第四十五章 寂寞越人歌

vivian告诉过我,鱼缸里的鱼的死可以替代很多的不幸。我对安说,明天去市场买个大鱼缸吧,可以装很多观赏鱼和放氧气的那种大型鱼缸。

凌晨三点了,饭岛爱扯着村上的衣角,指缝里满是腥臭的血.她紧紧地攥着,无论安怎么用力拉也不松手。

“你连杀人的勇气都有了,还怕什么!”我颤抖的嗓门突然很恐怖的爆发了,像平静里突然来袭的印度洋海啸.‘爱他,就非得杀死他吗?饭岛爱,你太自私的真是个自私的日本女人.‘

旁边的安拼命给我使眼色,可能话说得太重了.女人总是脆弱的,特别在这种时候.

“饭岛爱,生比死需要更多的勇气,别多想,什么都会好起来的。”安很轻柔地安慰道.

她抱着他,用很仇恨的眼神盯着我,慢慢低下头,吻着村上苍白的嘴唇。那个吻让我掉下眼泪,好像时间、爱情都在这个活着的和死去的人的唇上凝固了。心里破了一个洞般地痛。

安很费力地把村上的身体搬到落地窗边上,盖上透气的花边白布,“气温不高,还好。”

明天,什么事情都会发生,可它会怎么发生,我们都无从知晓。我对饭岛爱说晚安。

她用很仇恨的眼神扫过安手心里的我,恐惧让我打消了陪她睡觉的念头。

“回房间吧,地板湿气重。”安拍了拍饭岛爱的肩膀,我已经不敢靠近她了。

她还是带着极度不稳定的情绪躺在地板上,也许是想陪村上走一程吧。

安回到了我的房间。幽暗中依稀听到寂寞的《越人歌》:今夕何夕兮,得与王子同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灯熄灭了,像一个人的死。尸体在黑暗里溃烂,我几乎闻到了腐蚀的味道.

第四十六章 夜未央

“没有防腐剂吗?”

“不需要了,才一个晚上,没事的.坏蛋,你就是神经过敏.睡吧,你也吓坏了!”

我转过身,对枕边的安说,“我们一起玩一个游戏,当其中的一个人死了,游戏就结束吧。”

人死的时候,能在爱情的墓碑上面写下“到此一游”就值得满足了。然而,他们要求的是轮回,生生世世,所有看到的世界日夜在流血。

他没有睡熟,突然发生太多事了。他没听进我说什么似的,“事情要么不发生,要么就不可收拾。”

“就是一个游戏,什么都会戏剧化地发生!”

散落的头发遮住了眼睛,我慢慢闭上眼,安温柔地抚摸着我的身体,我还是觉得村上的两百多块骨头在客厅蠕动着,依稀听到关节砰然破碎的声音.

“这是个天荒地老的游戏,不是所有人都玩得起的。”

“比如vivian和饭岛爱,或者村上?”

他吻了我的嘴唇以阻止我无休止的追问。“你去看看饭岛爱怎么样了,她是需要你的。”

“这是一万年后的白昼,一万年之后的空虚”,我说,“房间很黑暗,暗得让我害怕。村上在落地窗边,我不敢一个人离开房间。”

想起vivian,我觉得自己好像在黑暗的街上游荡,为了等一个人,爱上了一条没有名字的街。安抱着我,开玩笑地说“那条街在黑色的窗帘背后,拉开它,你就看到我了。”

天亮了,极度恐惧的黑暗里,我不确定自己有没合过眼。村上是真的死了,他们的游戏结束了。我闻到了尸体腐烂的味道,用被子蒙住头。安说这是心理作用。他用他冰冷的身体包围着我,听着他加速的心跳,我开始相信,男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停止拯救失魂落魄的情人。

在一万年后的白昼里,我想着一万年空虚后在我生命里出现这个男人。爱他,却永远没有饭岛爱的深刻,我说,我真的爱你,却永远不会杀死你。也许,是不够爱你!

我伸出舌头舔着他的耳根,在他耳边小声地说,“我们玩一个游戏吧,直到其中一个人的死。”

第四十七章 自杀

饭岛爱自杀了。

地上有一条划过蜿蜒曲折的血迹,仿佛要连到生命线的尽头。村上的身体像个醒来的恶梦,不见了,可能是被她拉进房间。我哭着从房东那里拿到的开门的木钥匙,她的指缝里还是夹着村上的血.脖子上的动脉破了,横着一片还未完全凝结的血.

脑海里飞过画家的死,也是自杀身亡的.梵高一生艰苦,画画到了痴迷程度,以至行动有些古怪,人们认为他是“疯子”。7月,由于心灰意冷,开枪自杀.他死时还年轻,才三十七岁.我欣赏的人最终多半与类似的结局.海子也是卧轨自杀的.自杀给人惨败的美感,它为了成全一个悲剧爱好者,也为了成就艺术,他们死了.现在,饭岛爱也死了,匆忙地死去了,像个惨败的艺术家.

安报了警。

已经有三个人在我眼前死去了,一个比一个惨烈,都是因为爱情。“爱情里的男人其实要比女人脆弱。”安说他不懂。我说,“女人是自己逼自己脆弱的。”安也不懂。

后来的十几个时辰,我们没有说话。

如果可以重新来过,结局还是不会改变,因为这是真实的爱情。等到我明白的时候,我的心早已千疮百孔,面容模糊。很多人这样在逃离世纪末的爱情,我懂,谁都懂,却不是所有的人都能逃离开。

时间不停地过去,失眠,醒着却无事可做。晚上给他们三个上了九柱香。安也上了九柱。袅袅的烟惆怅地飞着,飞了很久很久,像阴魂不散的两个鬼魂。

“人,在死之前,都会遇到很多人的死.这不能被定义成悲剧.”安企图让我在他的语言里自我赦免.

我跟老板请了一个月的长假,安说他也要用一个月来原谅自己。

vivian因为我死了,饭岛爱可以被阻止的,可她却因为我的懦弱弃世而去。来中国本来就是一个错误,遇到我和村上是悲剧的起点。这是一曲晦涩的旋律。

安给我调了杯鸡尾酒,三层,绿色、黄色,海有红色。像个色彩分明的心脏。有的人在上层,有的人只能置身在深渊里的角落。他靠过来说,“明天去教堂,讲给牧师听就好了。”

我没有信奉宗教,而孤僻的生存状态一直欠缺那么一份虔诚。

“也好。”

安调了三杯,一杯给村上,安慰他安息了的被亏欠的魂灵。那酒的颜色很清透,像盛满一杯谁的眼泪

第四十八章 博罗

我选择去了惠州的一个县城.安说换个环境也许更好些,一切都值得去忘记.第三次去博罗,放肆地吃了一条街的客家小吃,还有越南粉.晚上安会带我去当地很有受欢迎的大排挡.

“惠州是个温和的城市,客家菜也很温和,是那种没有脾气的温和.”

“客家菜都没有辣椒的,他们都喜欢清淡一点的.”在广州一桌红的,绿的,是很常见的,这里的绿叶看来不是为了配红花。

安是惠州人,具体哪个地方他不愿意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在一起的两个人并不是要把自己全盘地交于对方,我们不喜欢乏善可陈的交往.虽然安说,这不可避免.

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在‘银城大酒店‘待着,白天到处乱逛.这是我最喜欢的恋爱方式,即使和鼓手在一起,我最喜欢的也还是和他一起在风景里散步.

我说,“两个人这样走着,就可以忘记很多的人,很多人的死.划破血的伤口这样就痊愈了。”

他看着傻乎乎的我,“其实很多人,从来没有在你的生命里出现过.”

“那vivian或者饭岛爱呢?”

“也是,她们依照她们的方式活着,而你总把她们的命运历程投射在你自己的命运里,她们的离开也是,这是她们选择的结果,你没有责任.”

我笑了笑,不想说这些.

安说我最喜欢用逃避的方式去解决问题.我说,也没有那么多问题需要解决,能逃就逃掉.

安带我去喝糖水和浓汤.

“我高中的时候,就爱在这里喝汤,我也和当时的女朋友在这里喝过药材炖猪脑汤,你也试下吧.”

他似乎不知道女人不喜欢一个男的在他面前提另外一个女人.

我接过服务员送过来的菜谱,点了红豆花生西米和一个猪蹄,“知道吗?猪蹄是很美容的哦,它富含胶原蛋白.你要一个吗?”

“你似乎憔悴了不少,年老珠黄,是时候要美容一下了,呵呵”

他叫了一个番薯糖水,在广州的时候,他也爱点这个.我说,‘番薯未免也太甜了,又不卖相,你怎么老爱吃这个没营养的东西.‘

对于我而言,凡是不喜欢吃的都是没有营养的东西.

“我就喜欢这个,没有原因,就像喜欢你一样.你也不是什么特有营养的东西啊!”

他无奈地耸耸肩.

“冰糖钝雪梨对喉咙很好的,你要一个吧,我帮你叫.”

“这边的空气都挺好的,半夜三更在路上走着也很难撞到小偷.”我想叫安出来陪我散步,虽然知道这不可能,“在夜里行走的感觉一定很复杂.没有太多的人去打扰,到处有红得耀眼的灯笼,那感觉就仿佛穿行与北京的老胡同般.”

安告诉我当地的特产是梅菜,酥糖之类的.

他带我去超市逛了逛,我买了两盒酥糖,结果很难吃.走着走着也累了,我们回去酒店,我应该会在这里多待些时间吧.

“很多事情,一旦你不提醒自己要去记得,它就很快被遗忘.”

“遗忘了,当初付出的一定不是真情。否则,你不会忘记。”

我笑了,安说很好看,我终于笑了.

一个人和他生长的城市的关联原来这么大,安在一个温和的地方成长,他于是有了难得的很温和的脾气.

第四十九章 传统红

“有你在身边,就像拥有全世界.”我想占有他的时间,合法地占有他的全部,成为他的肋骨.

安说街道的两边平常是不挂红灯笼的,因为是中秋,所有到处一片中国的传统红.

“在潮汕,中秋都不挂什么红灯笼的,也没有人卖,这对他们而言是很奇怪的事情。可能广州惠州一带才这样吧?”

广州是个只有夏天和冬天的城市,其他时节基本感觉不出.惠州还好些,可中秋了,出门还是要开伞挡紫外线.

安是要回去的,中秋过完又要出去工作了,他的节日观念比我强很多.

饭岛爱当时说,安不是个及格的情人,却是个满分的丈夫。

也许。

然而,他说他不想结婚,至少,不会那么快结婚。

麦当劳推出了“澳洲培根足尊牛堡”套餐,还有“冰蓝畅想”、“黑沙狂舞”、“冰卡妙咖啡”,我没地方去就去那里吹了吹冷气.点了杯“冰卡妙”,一个汉堡包和一个绿豆派。

安始终不肯带我回家.当他决定和一个女人结婚的时候,他才回带她给家人看.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爱我.凤凰卫视正播放着,许子东和马伊俐正说着,“你问一个男的,如果排除一切因素,你愿意和这个女人结婚吗?他愿意里,说明他是真心爱你的.”

我觉得心凉,半个小时后,一个人开始在无边的街道上溜达.去年这个时候,饭岛爱说她怕某天,村上带着另一个女人的香水味,带走他给她的自卑.

走着走着,就哗哗流下眼泪,一颗一颗地坠落,像白色的冰糖葫芦.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安,我想你.

最后一格电也被消耗完,手机没电了.很多人在发送着信息,也在接受着祝福吧?我在等人,可是手机已经开不了机.

vivian,鼓手,小野,安,饭岛爱,村上,一个一个那么遥远,又和我那么接近.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月圆中秋了!灯笼上一抹一抹的红斜斜地掉落在街上和行人的身上,大家都快乐一点吧.

第五十章 鼓手之后

饭岛爱的死可能代表某些东西的终结.

看着街边的烧烤鸡翅,茄子,突然想起从前和鼓手或者vivian在一起的那些日子。看得出,安是在意这些的。

“过去了的不一定真的能过去.”有着重复的词语的话都很上口.

我说,“认识鼓手是在你之前.”

他看着秀色可餐的路边滩,握着我的手下意识地松开,“可我要一个纯洁得没有昨天的女人.”

“你要的那个人可能还没出生呢?错,是错在时间的先后上。”

两个人从不熟悉到熟悉,从不吵架到吵架,这个过程跟饭岛爱很相象.这是一般的公式。男人都在寻找一个没有历史的女人,而女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问安,你爱我吗?

“女人喜欢重复地问一个问过几千几万遍的问题”,安说他懒得回答。爱了就爱了,不爱再用谎言去掩饰是很缺德的。

“纯洁”的概念在我的脑际里翻滚盘旋,我问安我们在一起多久了.

“不到半年.”屈指可算。我们一起在城市边缘的落日里,慢慢走着。

“可一个半年就像半个世纪,仿佛再也离不开你了.”

“要分手的总会分手,既然你不想和我结婚,为什么跟我在一起?”爱上一个不结婚的男人很悲哀也很不幸.

“暂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男人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去逃避,鼓手也是如此的。不成熟的男人的字典里不会有负责这两个字。

过完节,安大概要开始工作了,我打算四处去玩玩,释放下自己.韶关,惠州,佛山,汕头,肇庆,深圳这些广州的边缘城市都去过了,我想骑着单车去那些没有经过,没有去过的城市.很多人都说我是很迷糊的人,我不确定是否真的可以到达。

“你很烦耶!”语调比台词本身更情绪分明.

“是啊,两个人在一起就烦,一个人就孤单,人,就是这么犯贱。”

我蛮横地顶了一句,落日的余晖越散越淡,最后淡得几乎感觉不到了.

“那好,我一个月不发信息给你,一个月不和你联系.看你怎么办?”

“我也会玩失踪,哼”

接连发了两个鼻音。两个人在一起,总有一个人付出的爱不另一个人多,我不愿意总是扮演道歉的角色。安却习惯了被动。

“一个月太长了,半个月吧.”我还是妥协了,在爱情面前,面包不是最重要的。

半个月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包括感情.我一无所有了,真不想遭遇什么意外。

“bingo!”

“不想结婚的男人都是不负责任的男人.”声音很小,可我确定他听得见。你知道我爱你,可是,不需要说了。

回到银城大酒店,我关上所有的灯,开了16度的冷气,然后在白色浴缸里浸泡着.睁开眼什么都看不到的时候,那感觉就像在香槟杯里品味失恋。

安留了下来,和我一起躺在布满熏衣草味泡沫的浴缸,闭上眼,什么话都没说。

第五十一章 从寂寞到孤僻的女人

我对人性失去了信心。

安走了,广州的天空出现难得的阴霾,早晨飘起了微微小雨。我决定四处漂流。

自始至终,我还是原来的那个人,苍老的只是年华,憔悴的是一颗爱过的心。我也依然戴着安的戒指,虽然它被我不小心磨损了,有点崎岖不平,像梦里的一个拐角。几根凸起的肋骨让我看到时间是怎么摧残一个女人。

现在我必须用黄色的眼影来掩盖我的皱纹,要用淡淡的腮红保鲜残留的那点年轻,要粉红色的唇彩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苍白。白发时不时在长,时不时在掉。老了。当年vivian送我的《挪威的森林》缺了一个角,书页微微泛起黄斑,也老了。听说,一个人衰老了,在身边的物品也会跟着死去。

我拿起另外一本《商道》,还是崭新的,可蓝色忧郁的封面无法让人迫不及待想知道内容。

安不想那么早把自己拴在爱情的终点站上,我说,也许,我会很快把自己嫁掉了。婚姻怎么样都是一个起点。

“恨过没有?”

“有过,现在不了。”

“面对过没有?”

“我想我一直在逃避人群。”

第五十二章 诗人之遇

一个人之后是两个人,两个人之后是一个人。简单的感情被历史复杂化,复杂的感情最后都是以最简单的方式化为乌有。

我鬼使神差地做了保险。换工作对我而言就像换衣服,像每天回去不同的地铁、不同公交车上不同号码的车。我觉得自己需要遇到某个人来改变自己,或者说是拯救。

我遇到了一个诗人的名字。他跟安很相像,差不多的外形,差不多的性格。我觉得好奇,两个很接近的男人,到底可以有什么不同。

我在黄石东路口租了一个新的房子,其实也就是一个大房间、小阳台、小厨房、小洗手间的总和。

安偶尔也来,可是来了还是要离开。

他叫王维。

“王维字摩诘,河东人,工书画,与弟缙俱有俊才。开元九年,进士擢第,调太乐丞,坐累为济州司仓参军。历右拾遗、监察御史、左补阙、库部郎中,拜吏部郎中。天宝末,为给事中,安禄山陷两都,维为贼所得,服药阳[疒音],拘于菩提寺。禄山宴凝碧池,维潜赋诗悲悼,闻于行在。”考大学的时候,我背过这么一段,大致是他的身凭。想到诗人的名字于是自然而然唤起之前死记硬背了很久的一段至今还不大理解是什么意思的文字。

这个唐朝诗人的名字让我觉得很特别,我喜欢特别的名字。当时认识vivian也是如此,因为一个名字。

安留下了丑丑的几个字,把我丢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原来孤独可以这么轻松地去承受。

波折一些的经历让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我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要做保险,不知道为什么要从“合众人寿保险公司”跑到“中国人寿股份有限公司”。我问王维,希望我留下吗?他挽留了我。

我从王维身上可以嗅出安的气味。属于自己的男人一定是这种的类型的,聪明而不容易看清楚。

许多事情都不应该发生,然而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拒绝,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被拒绝。

我看着王维的卷发,和大得像乒乓球的眼睛,突然有种想靠近他的感觉。他有一个诗人的名字,有种安的气质。

我脱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女人不能做错事。我看着他从我眼前走过很可爱的样子,突然很想笑。我知道,他一定可以保护我,我在中国人寿留了下来。于是也开始了在时间和压力里挣扎的生活。开始不知道寂寞,不知道在寂寞里寻找自己。考到了保险代理人资格证,中国人寿安排了将近半个月的培训,我逃了两个下午的课,其他时间就是在课室画漫画,画王维,画安,画观观,画阿东……我们是很好的同事。

人生到现在还是一无所有。不过每天能在课室看到王维就像以前看到安时的心情,感觉会很安稳。

在合众人寿那里认识了一个复姓司徒的朋友,他说我的下颚有很多血丝,会遭遇桃花劫,桃花运太强最后就会遭此一劫。我笑了笑,王维说,“你魅力很大啊,才来几天,已经征服不少人了。”

“是这样的,上帝给你美貌就不会给你快乐。”几年前,我在北京路遇到一个满身都是纹身的社会青年,他忧郁而深沉地说。我几乎还能回想起他身上复杂的魔鬼骨头的纹身。记得别人说的话是一个不错的优点,只是能记住的到底不多。

安反对我在保险公司做,他不喜欢我抛头露脸,对他而言,保险是很抛头露脸的工作,我也是为了活命。

我不知道王维以后可以和我产生什么关系,也不知道安什么时候回来广州。一切都可能往悲剧的方向发展,唯一能做的就是慢慢去想,维持现状,不病不死。从一个人的身上去寻找另一个人的痕迹,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午间,王维和我一起说话的时候,我看着他大得像个雪球的眼睛,可怎么也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它很复杂,像它寄居的那个身体,很复杂。

我在三天后,对王维表达了我对他的好感。他说我不错,样子不错,做事很拼。那时我在番禺和一个朋友坐车去莲花山。我喜欢王维说我样子不错,其他人的观点并不重要,我希望他欣赏我像我欣赏他那样。安也说我样子不错,我一直喜欢听他这么讲。

一个人究竟能不能被一个和他很接近的人代替?我一直在想王维可以和我走到哪里,也许一公里,也许半年,也许更长一点。

能用最少的悔恨面对现在就足够了,王维和安的身影都会时不时地从我的笔尖的墨水里流淌出来。我画很多的漫画,画很多的眼睛,写很多的人物对话。女人为爱而生,由不得自己抉择。

你喜欢什么颜色?

喜欢做什么?

喜欢我为你做什么?

喜欢画画的人吗?

喜欢我为你弹吉他吗?

什么时候生日?

为什么和前任女友分手?

第五十三章 全是爱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

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记得那时不知道王维是谁,班主任说,当你囊中羞涩,又特别喜欢一个女孩子的时候,就抄下这首唐诗,然后献上甚至不用一角钱的一颗红豆,那女孩子就会觉得你很有才华了。当然了,字要写得艺术点。

高中的几个朋友屡试不爽,我收到的红豆,累积到现在大概可以熬出一碗粥了。想起从前,那种闲情逸致和单纯,不觉就很感动。

没有认识vivian,没有认识鼓手,原来,生活一直以另外的更悠闲的方式在持续。王维是一个能够带动我去回忆快乐而不是回忆悲伤的男人,这点很难得。再绝望的人,只要还愿意去寻找快乐,她就一定能寻找到。我看着白色的天空,不是特别刺眼的光,不是特别犹疑的云层,心情顿然莫名其妙地晴朗了起来。被黑色和其他悲剧的色彩困惑太久了,看过他们的死,看过他们的伤痕,还有自己的,最后,还是想着去回归原始。

遇到什么样的人注定要有什么样的命运。

我还是想问王维那些问题,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食物,喜欢看什么样的小说,喜欢什么样的音乐喜欢做什么事情,什么时候生日,喜不喜欢画漫画的女孩,为什么和前女友分手。

“蓝色牛肉和菇类侦探型小说节奏慢的音乐看球打游戏12月喜欢原因是她不喜欢我了。打字好累,有没有奖励的?”

我觉得他很可爱,跟他发信息的感觉很好,有种归属感,归属原始的感觉。这是安无法给予。有安在的时候,就有个家。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在想一个人取代另一个人的可能性。几乎很难,大概没有可能。用了半个小时的论证,推理,假设……我发现了王维和安无数点的不同。我决定在早晨去天河那边的友谊书店,买本福柯的书和原版的英文小说,我会买本王维的诗集。

跟鼓手和vivian在一起生活的那些颓废日子,我一直用黑色的衣服、黑色的光芒笼罩自己,遇到了安,他喜欢蓝色和紫色,遇到了王维,他喜欢蓝色,我终于有了借口全心全意摆脱过往。经历过太多的女人也许不会再全情投入什么,安说黑色不好,我不会也不想再和喜欢黑色的人交往。它是种很边缘的颜色,不适合很多的人。

人,在自己的一生里,几乎用了一半的时间在寻找归属的感觉。真实的生命里,极少的人愿意用太多的时间去流浪,享受自由。自由只是借口,每个人都以为用自由的借口可以掩饰自己,其实没有谁不害怕孤独。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当日王维吟诵这样的诗句时,不知道会不会想到几个世纪后还有人在赞叹,在用他说过的话来体味情感生活。王维和我面对面说过的话到底不超过一百句,然而,我明白我给他的感觉和我愿意给他的感觉之间的差距。全是因为爱,人才会有想法,会想吸引别人被征服的目光。

星期二,我没有回公司,观观、王维他们也应该没有去。星期二和星期三交界的凌晨,我穿上蓝色的睡衣,在玻璃窗边游离,也许离开一个人再去寻找另一个人是人最贪婪的本性,不忍心伤了一个人,再去伤害第二个人。

我发了短信给安,他大概睡熟了。可是,我还是点了根白色的烟,等着手机的铃声.

第五十四章 在中国人寿

“很喜欢王维的诗,他的诗读起来清新、自然,没有厌世之感,中国的诗人大都是在遭受重大打击之后才写出旷世之做。”

和一个见过几次面的文学青年在三元里的美华酒家喝了三个小时的下午茶,我们聊到了唐代的王维,主要还是聊保险。这个朋友是在南方电台做编辑的,刚好也写写名不见经传的现代诗什么的。

“在中国人寿做事压力要比之前做过的工作要多得多,大公司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是人才待的地方。”

他笑了笑,“现在电台编辑也是这样。”

服务生穿着专业的红色套裙,问我们要什么茶。他随口叫了菊普,广州的天气即使到了冬天也还是很燥热。

每个人都很忙碌,当然,每个人都可以选择不忙碌,可我们都做出了一样的选择。

我想以后再出去读书,然后去做些与文字有关的工作,可想法总是可以比现实单纯。

“你可以从0开始。”

失败了再去开始,那个人一定会更失败。放弃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想了想,示意他换包新的菊普茶叶进去。眼神的交流还是比话语简单有力.安说我擅长运用这样的一种方式.

“覆水难收吧,挺多东西都回不了头。”

他认真地看了看我介绍给他的中国人寿的保险产品“康宁定期保险”条款,不时皱了皱眉头。问问我,又继续低下头。他们电台的人也有买过保险的,毕竟少数,他说他会考虑中国人寿这个大品牌。

谈了三个小时,他的手机一直在响,我的手机也没怎么停过。大家都有那么多事情要去用心,成长带给很多人忙碌和悲剧。合同还是没能签下来,中国的保险意识普遍不高,对保险公司的认知也不是很强。我苦苦地笑了笑,工作和交情始终不能混为一谈。他说他喜欢我这样在文学中找不到出路,却没有勇气放弃的人。我说,“文学是个胡同,迷宫一样的无数条小路交织在一起,泛泛之辈很难走得出去。”

当初,我跟王维说,我不想留在大公司,如果你开口,我可以为了你留下来。现在没有谁开口,我留了下来。所以,能重新去选择吗?我知道我需要签下很多的单,要经受无数的失败,无数的拒绝,无数的磨难。就像电影画面里的刑场,如果不努力证明自己,就是自己对自己的宣判。

我说,“我会签到你的单,不是我的个人问题,而是时间问题。”

他笑了笑,“你可以很卓越,可惜你是女人。”

“我很感性,适合被创作。”

“呵呵。”

我不喜欢可以区分性别意识的言语,可还是点了点头,没有人需要太卓越,可以活得有爱,体面,并且一直能活下去,已经很值得满意了。

在中国人寿的日子,每天经过不同的人,运用不同的言辞,想不同的事情,渴望不同的东西,然而,日记本上的寂寞和空虚依然很绵长.我想应该相信那个上了年纪的顾客说的,‘人生就是一褒浓浓的粥,熬得越久就越入味,越老成.‘不知道应不应该用这样的比喻去形容自己所能感悟的人生.然而,我还是选择了在中国人寿.

人与人之间,人和公司之间,最多的也就是利益了.我想中国人寿一定会带给我什么,然后拿走一些什么.就是一双相互看上的恋人,它在我的视线里,我在它的航程上.

第五十五章 情人与第一次的背叛

情人节我没在广州,差不多是过年的时间了.这个时候,我总要停止漂泊,要去拜见尊敬的长辈.其实,没有vivian和鼓手,我是很传统的女人.

情人节仿佛是我的诞辰,很多人会送我很多礼物,玫瑰花和巧克力.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说我是不漂亮的,那就是我母亲.母亲是最不能相信的人,我觉得她很好,可是不能太相信,她会想方设法改造我们.所以,她也会习惯性地否认我.

王维对我的感觉其实和我对他的差不多.或者,他是个不写诗的诗人,我是个写小说的悲观主义者.我们还是要遥遥相对,这种感觉和安给我的不同.零点,他给了我信息,情人节快乐.像个美丽的蝴蝶结,我喜欢自己能在凌晨被某个人想起,那种感觉很温馨.

安没有给我一个情人蝴蝶结,可我知道他惦记着我,也一直和我保持着联络.他是最理解我的男人,从皮肤到骨骼里,他都是最能把我一眼看穿的.我决心要做出第一次的背叛,背叛从前.

王维是个不错的痕迹,我想我也不清楚自己想要跟他要到什么.或者,他不会给予我合适的爱情,不适当的时候,我们要在无止境的诱惑里辨别自己.

我喝了一杯加了微笑和糖的咖啡,广州的夜来得比其他地方要长,现在不在那了,习惯还是延续着.

到底我应该选择还是顺其自燃,应该沉默还是微笑.

vivian和饭岛爱都离开了,我选择背叛,我想我对于过去了的人都也失去了意义,我想从今天起背叛从前.画很多画,不停去写另外的故事,塑造自己和伴侣的人生.情人节,母亲让我把一个高中同学叫来家里吃饭,其实西方的节日她们那代人根本不会像我们这些小青年那么在乎.我喜欢看她笑笑的样子,好像那个身体里附带着觉悟后的人生.

‘男人——最不愿意被解释的一种人。

女人——最无法去解释的一种人。

爱情——人们千方百计想弄明白,却又偏偏无法真正明白的一件事。

爱和被爱——最让人头痛的对立统一,两者我们都渴望,而两者又总是格格不入。

醉了——爱和不爱最好的状态,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下,人们都不愿意醒来。

沟通——男人和女人之间最难做到的事情。努力之后,归结为“无法沟通”。

理解——爱情里说得到却做不到的事情。

承诺——为背叛所做的事先准备。没有承诺也就无所谓背叛了。“承诺”往往占有很重要的位置,我们会很在乎是否得到“承诺”(尤其是女人)。“承诺”原本脆弱,得到的越来越易,失去的也就越容易。

互不干涉——最新的爱情规则。目的和结果往往相反

原谅——女人最容易犯的错误。爱让原谅变得没有价值

分手——女人说了一百次也未必能做到,而男人说一次就能实现的事情



安说我要学会收集别人说过的很有水准的话,翻开黑色的皮纸笔记本,突然傻傻地想笑.歪歪曲曲的笔记,当时是躺着写下来的.

我喝着倒影着微笑的咖啡,很久了,终于看到黑色的水里盛开了的雪白的微笑.我记挂着很多美好的事情,原来,真实的往往最容易被灰色的心情掩盖.一个人需要不同的性格,不是复杂,而是天然.

没有起伏的生活不可能属于我,鼓手说我和他都是有很强个性的人,不适合平庸,总有一天,大家都要回归自己。情人节,我决定开始这一次的背叛,回归没有脚想飞走的灵魂.

第五十六章 过场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王维或者安的一个过场.

不同的城市能给人不同的性格.我从来没有过得如此的放松过.那种放松和从前在k吧的放纵截然不同.我知道很多的人会在情人节结束前送我巧克力和鲜花,请我吃麦当劳,给我很多的微笑.没有自己的男人在身边,那种放松的感觉仿佛那时在番禺的欢乐世界玩u型滑板和过山车.

我换了全新的裤子和上衣,新的发型和香水,母亲说今年流行大红,给了一个红色的平安符,我装在包里.上次去清远漂流的时候把那道符弄湿了,她这次给了个红色的檀香木.大概,红色也是很能辟邪的吧.

签收了三束鲜花,自由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可怕玫瑰跟精油都是很能感染心情的.

半个小时后,在密密麻麻的街上,没有人看到我,没有人跟我点头。不需要。第三夜,我看到夜晚的黑色,还有黑色的沙发,吐出的鱼眼睛,横在地上流血的尸体。可能是太热气了,热气产生的幻觉。我看到了自己的丑陋和自卑,我害怕别人的目光,害怕他们发现了我游移的眼光,害怕被看清楚。我看到了黑色,黑色的夜,第三天,我还是没有背叛,我知道一切从来如此,我害怕自己,我害怕自己想他们那样死去,得了癌症,吐了个眼睛,死了。

我买了一箱王老吉,很重,十几瓶,我知道自己搬不动,可是我需要转换一种感觉。流汗和流泪的感觉。

原来即使是很陌生的城市也不适合我生存。三个晚上的时间,我还是没有背叛过真实的灵魂,很失败,没有颜色的灵魂注定要被黑色统治着。我看到了诡异的坟场,没有喜怒哀乐,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不是身体的死,而是精神的崩塌。

我疯狂地想起许多不开心的事情,不开心的事情很多很多,带给自己不开心的人也很多很多。仿佛要用一辈子去记得,记得然后去悔恨。

我看到了黑色的长发,它们很脆弱地披在肩上,那么无力,那种灰黄的颜色还是那么苍白。或者,一切从来没有改变过。

我点了烟,不是女人烟。我也不再是vivian认识的那个人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身体还在,可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随时准备好了要离开。而这里买不到那种修长的女人烟了.

在精神的两极游走着,安和王维都不在,我看不到别人,冰冰冷地只有两行自卑的眼泪。黑色统治了那个城市,又来统治现在这个城市,想逃开,也以为逃开了,结果我相信,我不适合独处。

冷酷地伪装自己,安不知道我有多渴望和他说话,王维也应该是在看足球。他们在世界的中心,我在中心的边缘。

黑色的光闪啊闪的,我想回去了,不知道应该回到哪里,可是,我需要把自己从一个地方搬到另一个地方,找一个帮我解脱黑色的行人。

折断了那三束玫瑰,它们凄楚地凋落在那里.没有人会爱我,白色的眼圈带着陌生的味道,我看到了黑色的沙发和死去的金鱼.vivian一走也走了很久了,带走了太少,留下了太多.

黑色光占据了全部,原来所有的灯都熄灭了.枯槁的身体和飞溅的玫瑰终于也看不见了.

第五十七章 安眠药瓶

没有安眠药的日子不知道会怎样,我数着药片,数着数着就忘记了刚才数过的数目,又重新再来一次,再重新开始一次。精神很恍惚,王维没有看过我抽烟的样子,没有看过我自甘堕落的时候,也许,我可以把真实的自己隐藏得好好的。安会说这样不好,不应该这样,应该那样。这样不对,那样做才像个人.

我数着数着就过了第七个凌晨。支离破碎的自己还是太脆弱,一个人很害怕,也很小女人。医生说我这样会产生依赖心理,谁都会这么说,可谁都也害怕只有一个人在黑色的房间里清醒地躺着,然后自卑,然后痛苦。

有人以为只有被恨包围过的人才会这样,其实也并非如此。

抽着烟,很陌生的,比vivian开始抽的那种要短一些,粗一些,没有淡淡薄荷或柠檬味,看着白色的烟和瓶子里的药,我知道自己还没到时间和上帝喝咖啡。

如果重新来过,我不会这样选择,更情愿选在乱世,选择巴勒斯坦或伊拉克.没有化装,没有眼影,没有颜色,我在床前,想睡睡不着,醒着,在想下一个凌晨自己到底会出现在哪里,会有谁出现在身边.

画画,我可以画下黑色的天和暂时空缺的爱情生活.

小美给我拿了画笔过来,她还是这里的小管家.母亲都睡去了,她明天还要去上班,有个当医生的母亲自己都能‘病‘成这样,vivian和鼓手,甚至是安,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至少,娇美的外表下不应该是个颓废主义者的内在.

小美也渐渐浮出一点姿色了,到底是女人.她有她的名字,我觉得小美很顺口,不知道哪个综艺节目上有过一个这样名字的主持人,觉得好记,我会叫她小美.

画了画一片黑色的麦地,上面有穿着黑色衣服的凡高和高更.画上的天空有交织在一起的烧云,似乎无数条生命线和感情线在相互交织.感觉是个mtv的唯美平面.没有女主角,她不存在画面,而是被虔诚地装在脑海里和男人的身体里.

第五十八章 126路公交车

看到自己一直放不下的很多感情。然而,那辆公交车还是开走了。

我站在原地,很绝望地看着,然后,你远去。

夜晚的十点钟,鼓手还是走了,我应该很本能地挽留,也应该出于本能,什么话都没有说.这是他最后一次见我了,也是分开很久后第一次的见面,原来,他一直都在以他自己的方式活着,只是死在我心里.

他帮我提了两袋行李,搬到我小住的地方,不知道他是否决定一个人生活.公交车远去的距离一直在拉远我的视线.他带着他的数码相机和凌乱的纸张在那辆126的公车上,那个位置,我坐过无数次.

两个人就这样被拉远了,当时牵过的手,小小的距离一点一点被拉开,也许,我们这一生真的就不会再见面了,像vivian和我一样.我已经忘记了怎么去守侯感情和快乐.安也走了,留在广州的也许只有王维.

有的人只能在自己的生命里活过一次,比如鼓手,比如饭岛爱,有的甚至来不及穿越你的心脏穿越24个小时的白天黑夜就死了,在你的手心里永远的死去,死在你冷得像冰窖的心理.

累了,不想搭乘同一辆公交车了.

有种无边无际的苦闷,我问小美附近有没有网吧,我想玩卡丁车.她不知道卡丁车是什么,也不会问太多.只是说房间里有手提电脑,可以下载.

其实一个人在网吧玩游戏是特别不错的体验,要玩就要在外面玩.白昼的时间也是无边无际的,我和安在发短信,都是关于家常的.他也会质问我有没有自觉,并且要我发誓没有对不起他,不然我就毁容.

我想王维是个错觉,安才是生活的元素,才是我的全部.那时也是安教我玩卡丁车的.谁和谁都很不容易,特别是对于外表相对优秀的人而言.我依照小美提供的地图顺理成章地找到了网吧,我想最好能在网上遇到某个跟我还有话说的人.

第一次在网吧里买了素食面和香烟,原来比自己预想的要好得多,光线充实,可以自由自在到抽烟,不因为你不是男人就不可以在电脑前云里雾里,然而,我是个能在关键时候把握住自己的人,比如,我把自己交给了安.我知道过程中可以有无数的选择,最后,我还是知道自己会出现在安的身旁.我们分过手,分了还是和好了.我知道自己欣赏的人再多,爱的却永远只有他一个.他不止一次地说,他不喜欢安这个名字,不好听,可是,它给我窝心的感觉.像个我要陪伴一生的宝宝,我终于笑了,没有看到那道黑色光.网吧里灯火通明,洒在台面上的光宛若安雪白的牙齿,他笑了.

突然被打破的酒窖,我吻到了黄酒的香甜,罄入心鼻的,我想自己还是在为了什么而继续下来的.仿佛看到了莫奈的,太阳刚刚破雾升起,光还不很强,海上一片迷茫,波光粼粼,给人以寒气逼人的感觉。那种朦胧也是在为了什么而继续下来.

第五十九章 今天我想嫁给你

我承认自己需要蓝色的眼影去掩盖稍稍浮动的皱纹,需要涂上美宝莲的粉色唇膏,需要倩碧的淡淡腮红,老城的人说,在他们这里,到了我这样的岁数就应该出嫁了,更应该有了孩子,这是大不孝.

‘在稼出去之前,我总要寻找一个愿意娶我的男人吧?‘

小美也问过我女孩子应该什么时候结婚,我说,‘没有一个人可以给你最准确的答案,我害怕婚姻,所以,也许很久很久以后还是现在的状态,去一个贫困的村庄领养一个小孩子或者做单亲妈妈.‘

‘你这么美,红装素裹的,怎么会没有小孩呢.‘

她的意识里,优秀的人一定要有优秀的命运,我理解,从前我也是这么以为.

大学的朋友都不再联系了,所有的认识过的人都在慢慢和我失散.我知道我化妆后的样子很漂亮,不化妆的时候看上去也不会比那些人显老.我一直享受着很多男人对我的爱慕和追随,所以至今还不知道应该嫁给谁.

小美说,在我出嫁之前,一定有很多男人想娶我.

可是我精神很脆弱,抽烟,酒量很好,不发脾气,所以老是生病.我像个灾难,谁会希望大难临头呢?

我想着想着,涂上蓝色的眼影和枫叶红的唇膏,当年喜欢装可爱,插满卡通的发夹,扎个可爱的马尾,现在不合时宜了.或者我应该嫁给某一个人,然后离婚,然后遇到最终的王子.小美说,‘如果你没结婚就想着离婚不如不结了.‘

‘是啊,自己创造过的悲剧是太多了.‘有感而发.

我反问她为什么还不结婚,她也到了合适的年龄了,在我看来还是个孩子,相信不久后也能风韵无比吧.

‘算命先生说我30岁就死了,命不好,自己短命就不要践踏别人了.‘

算命先生真的是个很遥远的名词了,读大学的时候街边经常有两三个档算命的,都是和尚尼姑,江湖术士大抵都是骗人的,都是当年愤青批判的对象.

‘小美,命是不能认的,什么都靠自己争取,命也是.‘

其实我是懦弱的人,随意放弃感情,放弃自由的机会,放弃文字,放弃时间.做保险的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能口若悬河,每个人都需要适合自己的生存技能.

‘我是嫁不出去,你不同啊.‘

我喜欢用事实说反话,我知道只要自己点头,很多东西都轻而易举.小美笑了笑,以为我在讽刺.

‘我去问下家人意见,他们说我命不好,不要拖累人。‘

我点了根薄荷烟,吹了吹气,也许,我也想要今天就把自己嫁掉.所幸,没有算命先生说我在30岁要死去.

小美说我抽烟的手指翘翘的,很好看,我递给她一根,没有给火.安说我是个心地善良的女人,或者,这一点帮助我吸引了不少的蜜蜂蝴蝶.

那么我会嫁给谁呢?不知道.有人要我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应该选择谁.只是很想被某个人拥入怀中,告诉他,我爱你.拥抱,紧紧地抱在一起,然后结婚,亲吻.

只是得到的越多的人犹豫得越多,尼采和我想的一样,人的本性太贪婪.喜欢尼采的人大多都很偏激,我看过他的和,当然了,还有他的个人语录,这么久,我记住了很多,除了精神脆弱外,我想我过得比尼采要好很多.

你敢娶我,我想我今天就要嫁给你,准备好了台词,可是我还在房子里抽着第三根烟,灭了,还有第四根.

第六十章 爱情教徒

我回到了广州,这个城市里有我也有王维.也许爱情故事从来没有开始过,我是忠实的爱情教徒.没有开始不会有结束.中国人寿让我知道了广州有一个唐朝诗人的名字存在,也让我想明白了诗人与我无关.安会回来的,他带着我家的钥匙,所以,那扇门他一定会在某个下午晚上再次为我打开.

人的生命里程里随时随地都在告别,情绪化的生活态度最后伤得最深的也是自己.再次回到中国人寿,看到了王维,想到了安.

爱情是一个宗教,我不能背叛它.他们也需要这样的信仰,可惜比我迟到了半步.

生活也恢复了从前,和客户见面,和不同的人吃饭,早上有早会,黄昏听夕会.很晚回到家,画画,抽烟.这么多年,我还是无法像他们一样的决绝,无法为了什么去背叛一个人,所以,只能无数次地背叛一半的自己.

性格如此,由不得自己怨天尤人.

错和对都是自己选择的,也就没有什么错对了.告别了vivian和饭岛爱,遇到了安,以为什么都会好起来,可很多旋律优美的插曲从天而降,前面有两个岔道还可以做出判断,可是如果前面有成千上万条路,我们应该怎么样做选择?我想了想,很多人曾经也改变了信仰,他们从挣托穆斯林朝向基督.我也有自己的宗教,而且怕死,怕改变.性格就是命运了.也许.望着几年如一日的窗花,不觉心里产生几分落差.

空洞洞的广州风起得早,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像我这样在夜里无事可做,被风吹乱的头发和衣衫,凌乱的房间和我一样颓废地想着一个人,然后停止想象,剩下无穷尽的等待,等待.

第六十一章 想起卡夫卡

他的生活充满苦闷与挣扎,无助地寻求解脱之法,最后却被迫向生存低头。他的小说里,人类找不到出路、无家乡可归,有的只是绝望。

我想起卡夫卡,然后想到了自己.看到了他的绝望,然后看到了我自己.

也许,这个绝望的作家当初也以和我一样的姿势坐在没有人坐的凳子上,看不见自己,却在构思着别人的命运,告诉自己,别人过得一样不好,甚至比自己不好,比自己要绝望,失去信心.

想起了卡夫卡,回到了广州,我回复到了本性的状态,想起了落寞的文字和小说家,他们都在寂寞的海边游荡着,我想广州才是自己的城市,拥挤到处弥散着颓废和高傲.

安说我到最后就是会逃避,说我这个人没意思.大概吧,我不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喜欢逃避.那种他所谓的有意思的人一定要幽默.他说我爱玩文字游戏,严重鄙视我.或者,我到底还有那么点才情的.

‘卡夫卡和女子的关系是不平常的,他渴望爱情,却不具备婚姻的能力,其实成年之后,他的生命中从没有少过女性。他的心若即若离,比如在和女友菲莉丝第一次解除婚约不到两个月,他又开始想念她,次年又再次见面。后来又第二次与菲莉丝订婚,结果不到一个月又因为所谓结核病的借口再次解除婚约。‘

我想像当初了解村上春树一样了解卡夫卡,看过他的,忘了故事情节.也许用力想是可以回忆起的,然而,我不喜欢用脑,除非逼不得已.‘看来,我能做的事只能是趁着世人尚未插手此事时尽量改变自己.‘不仅卡夫卡如此.我想去寻找一种伟大.

卡夫卡在日记中称“写作是他祈祷的形式”,“头脑里装着庞大的世界”,他以创作为天职。我也想有属于自己天职的创作,可为什么我的绝望仍然无法以某种有感染力的方式爆发?王维不了解我,安不愿意理解我.我大概还要继续去寻找.

从公司回来,我吞下了安眠药,比昨天多了半片.眼睛很长时间都没有闭上,我想它也是累了.镜子中飞散着无数的血丝.其实应该买些啤酒或者红酒,可我相信一颗一颗的西药,看着那个跟着自己几年的瓶子,简直成了多年的亲人.熟悉的感觉竟接近多年的恋人.睡醒了,我想买下几本他的小说,当是对他的表白.

第六十二章 寻找自己

我去了番禺和一个客户签单,做保险都是要这样东奔西跑,累了就想停下来,可是停不下来.这个客户跟我见过几次面,喜欢我.我说我想放弃自己了,别爱上我.他不会听也不接受,喜欢是他的自由,爱不爱也是他的选择.

还好天河体育中心有直达番禺的地铁,东奔西跑时才明白什么是身不由己.有时不明白为什么要那么拼命,他买保险多半是为了追我.爱情,放在某些人身上就是那么低廉.

累了,真是想停下来了.

我们在韩国菜馆里吃韩国料理.伍老板说他是这里的常客,具体是不是真的,我不确定.签完保险合同,他建议把公事放在一边.第一次在正式的韩国料理餐厅用餐,挺是特别的感觉.

‘韩国有种烧酒很出名的,一般在这种地方都会来一瓶.‘

穿着朝鲜服饰的小姐拿了两个非常小的方型杯子过来.然后上了一些圆缸状的小碟子,都是些泡菜之类的配菜.

‘生菜是用来包住这些小鱼啊,熏肉之类的东西的.然后卷一卷‘伍老板示范着把生菜卷成一圈,配了点韩式酱料,‘这样,低头,一口把它吃完.‘

‘呵呵‘我看着他张个大口把生菜卷消灭了不觉笑了出声,‘韩国人真麻烦,还要包成一圈,一口解决.‘

‘今天我们不谈公事,合同也签了,聊点什么吧.‘

我不喜欢暴露真实的自己,不让人察觉自己的防备,我喜欢跟客户聊保险产品,聊事业.如人所愿毕竟很难.也许,每个人身上都有逻辑,我应该从别人身上寻找回自己.从别人那里证实自己.

‘抽烟吗?‘

‘不.‘我还是说了慌.每个人都以最美好的形象比喻自己,结果给出的也是虚假的自己.

‘不抽吗?‘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没有猛然地心跳.是的,我抽得很多,只是不想被男人看到.男权社会就是女人悲哀的人间.男人没有时间,女人最富有的却是时间.

第六十三章 生病

悲剧是人生中严肃的事情,甚至是一门严肃的美学.

‘生命的本质就是悲剧,自从它诞生的那天起,就注定了要逝去;自从上帝发怒,驱逐人类出伊甸园,人类就陷入无尽的自我救赎的矛盾中。而其中的意义在于如何去感受这其中的悲剧‘

安说我的态度不好,他建议我写些关于贪官乌吏的悲剧,我说去看报纸,头版头条经常会有的.

分隔两地的生活还是继续了下来.我放弃了王维,准确地说我是放弃了一个空中楼阁上的唐朝诗人.这个世界如果只剩下一个,那么就是我.如果这个世界还有两个人活着,那么,会是安和我.

我可以画画,而且可以画得很好,可以做出不错的业务成绩,把最好的保险介绍给最好的朋友和客户.然后是吃药,时而很抑郁,用长长的刘海盖住眼睛,沉思,不想看见阳光.

像我这样的人一直是游走在两个极端,大学的同学说我很假,当然他们会说看见的都是不真实的,但我觉得那种说法其实很明了.有时我觉得在安面前是最释放的,然而,他不准我吸烟.

我应该是个很乖的女人,很乖,像宠物猫那样.

最近经常头晕,晚上还会耳鸣.安说可能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了.额头有些热,睡不着.也许我应该去看下医生,我生病了.

一个月了,我们失散了一个月,没有见到面的日子,我们都是在失散.我排解完这些无边孤独的日子,签了几万块保费的合同单.他让我去大医院看病.也许是发烧感冒了吧.

我需要镇静剂,晚上的时候,我跟医生说我无法睡着,一个人经常产生幻觉,害怕黑暗,又不想开灯,经常想起从前和尼采说的酒神.

那个男医生用很奇怪的表情回应了我,‘你的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有点低烧.‘

‘不是的,精神没问题,只是有些自卑.‘我强调我的自卑,就是这样的人,看见黄昏,没有遇到清晨.所以一直等待阳台上的黄昏.

他还是运用那样的表情那样的口吻告诉我,‘你现在很不稳定,最好能去看下心理医生.‘

我不会去看病,我需要领到安眠药或者镇静剂之类的能帮助我睡眠的药品.我不能总是抽烟,我怕得肺炎,很多人这样死去了,我补充了一句‘我怕死,所以,没有精神问题,有精神问题的人大多都是想死,自残,自杀.‘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想我是来看病的,‘开个药单给我吧.退烧药和镇静剂.‘

‘药单会给你的,‘他放下墨水笔,咳了两下,‘你应该去看下别的医生,我建议.‘

‘你开些药给我吧,有镇静作用的.‘我提高了分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听清楚我要的是什么,也才能让自己知道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他是出于医生的本职,如果长期使用药物睡眠,对身体伤害很大,况且我抽很多的烟,戒了又抽,抽了再戒,最后还是要抽很多的烟.

‘从一个人的眼睛里可以看到她的病情,‘他笑了笑,试图缓和凝固了的气氛,‘真的,一个人的眼睛有很强烈的光,他的身体一定很好,可是你的是暗淡无光,并且游移不定,像在恐惧着什么.‘

‘没有,我只是因为自卑.‘

‘自卑也是心理障碍.‘

我想马上拿到镇静剂,马上离开,我不喜欢看到阳光和白衣大褂的折射的反光.

‘你应该看下心理医生‘

他是个好心的医生,或者,只是觉得我很可怜.没有光的眼神让他觉得可怜,仅此而已,很快,他又会忘记这双目光,因为我们都是活着的人.他也会忘记我,无数这样无助的眼神穿过他的大衣,他习惯了,人情背后还是深沉的冷漠,都是一样无神的目光.

第六十四章 我是你的普罗米修斯

除了画画,还有另外的记录方式,保险公司的同事陪我买了新款的数码相机.索尼数码摄像机都采用了著名的卡尔蔡司vario-sonnart*镜头,他们说适合我.不管是不是真的合适,我需要的只是记录的工具.

拍了一组夜色背景的眼睛,我喜欢拍自己的眼睛,没有光,没有眼神的眼睛,带着卡夫卡式的绝望.这一刻,才是真实的.暗淡无光的样子好像是本能的回归.

安会觉得好笑,在他眼里,我是个很好笑的女人.有一天,我要告诉他,我是他的普罗米修斯,因为我爱他.

在希腊神话中,人类是普罗米修斯创造的。他也充当了人类的老师,凡是对人有用的,能够使人类满意和幸福的,他都教给他们。同样的,人们也用爱和忠诚来感谢他,报答他。但最高的天神宙斯却要求人类敬奉他,让人类必须拿出最好的东西献给他。普罗米修斯作为人类的辩护师触犯了宙斯。

我想我可以为了爱他,触犯宙斯,只要能够这样爱他.

可是很久了,我们没有见面,我看到他对我的记挂.我知道,到底我们还在爱着.

我喜欢希腊神话,那些远去的文明早已转化成了传说,我跟安说,我想做你的女神,想成为你的普罗米修斯.

宙斯拒绝给予人类为了完成他们的文明所需要的最后的物品——火。但普罗米修斯却想到了个办法,用长长的茴香枝,在烈焰熊熊的太阳车经过时,把火种带给了人类。宙斯大怒,他差人将普罗米修斯带到高加索山,用一条永远也挣不断的铁链把他缚在一个陡峭的悬崖上,让他永远不能入睡,疲惫的双膝也不能弯曲,在他起伏的胸脯上还钉着一颗金刚石的钉子。他忍受着苦痛的饥饿、风吹日晒。宙斯还派一只神鹰每天去啄食普罗米修斯的肝脏,但被吃掉的肝脏随即又回长出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一位名叫赫剌克勒斯的英雄将他解救出来为止,他一直忍受着这难以描述的煎熬和折磨。

我把这个神话告诉了安,问他你爱我吗?

‘爱吧.‘

是啊,我们都在爱着.我是在爱着,虽然精神有些许的残疾,总是自卑,不想看见别人,不想跟别人讲与保险无关的话.

还好,安也是爱我的,只是他按照他的方式爱我.

额头的刘海很长很长,我请了三天的短假,精神太恍惚了,又梦了别人的死,梦见饭岛爱撕心裂肺的嚎叫,我数着安眠药,在金黄色的卡纸上画画,很多双流泪的眼睛,没有太阳,他们在流泪,远远看去,也像在流血,很痛苦地流血.他们都很自卑,像我,安静,不敢跟陌生人讲话.

跟安发信息的时候,我是真诚的,是真的开心,可过了那几十秒钟,我又开始恍惚地抽烟,觉得寂寞,恐惧,怕这个房间随时被暴徒袭击,怕有人在夜晚打开我的窗户,用斧头敲打我的身体,像那个噩梦里的情景般上演.

我说,安,你可以为我留在广州吗?我需要一个男人,一个男人一直照顾我.

他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回答过几千次,我也问过几万次了.他不会留下,就像我不会为了他离开广州.那么还在爱吗?也许还是很爱很爱的.三年了,我们都是有所保留的.

‘可是安,我想做你的普罗米修斯,你回来好吗?我病了.‘想了想,倒了杯苹果醋,那种酸酸的醋味呛得我流泪.最后还是生病了,抑郁症.

我想明天要去上班了,今晚要按时吃药.

第六十五章 抱着药瓶活着

日子像抽拉式的纸巾盒,总有抽完纸巾的那天.我喜欢自己想出的比喻,只有自己想出来的才是没人可以占有的.不停地咳嗽着,呼吸都要很用力.或者,我还是没有改变过,经常要大病大灾的.

symia10:50:09

我感冒了

symia10:50:17

有什么好方法啊?

安10:50:19

什么时候开始的?

symia10:50:21

不想吃药

symia10:50:25

昨天

安10:50:45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你去唱k的时候尽全力喊

symia10:50:55

安10:51:00

要么去桑拿

symia10:51:02

什么人类啊?

...

退了q,时钟的指针扫向了11点.

整个空气中弥漫着油炸的味道,低层的楼梯口挺多人在卖些油炸的小吃,大多数是自制的中式曲奇.安说我总是想到食物,不是刻意,可不能避免.这让我在去天河的途中想到了文化的含义.不同的社会阶层蕴涵着各自不同的文化,相似却又相互矛盾.同一部电视剧,三十年代拍出的韵味和九十年代的差距谁都一目了然,空间和时间里的文化差异无处不在.

过年了,再过两天是除夕.这是小孩子的事情,其实我也不怎么想过节日.做生意的多了些客户和谈资,大概除了孩子之外,还有他们会比较欢欣了.代价,在悄无声息地付出.

不快乐的时候比快乐的时候多,寂寞的时候比不寂寞的时候要多.

我想过两天要休息了,即使不休息也无事可干.每天穿过那个充斥着油腻味道的楼道,都要很秉住呼吸.下午,我该去好又多超市买些食品在家里冬眠几天.安也应该不会来广州了,过年的天气都比较潮湿,不下雨,就是飘散着水气.所以,我要乖乖地买下卡夫卡的小说,一边冬眠,一边唤醒另一半的自己。

距离的后面能有持久的爱情吗?

安不怀疑,可他无法让我确信.伍老板的合同通过了公司的核查,下午越在绿首茵喝咖啡,做最后的手续交办.这是年底最后的一杯苦咖啡了,我说不要加糖,黑咖啡可以让自己更冰冷更清醒.

"你也有上进的意识,却也自暴自弃,很天然的忧郁气质,很吸引人."

"不是吸引人,只是吸引你而已吧."安就不会这么说,三年了,他认可我的外形,也会提醒我皮肤不断的衰老.

伍老板尴尬地笑了笑,我不应该给一个让我不愿意花多一秒钟抬头看到的男人一点点机会.可是,我知道我还是抬头,我需要他介绍给我更多的有能力的客户.或者,这个行业不适合我.我幻想着坐在对面的是安,他低头陪我喝完这杯没有加糖的咖啡,他看着我,穿着那件我们一起去买的橘红色衬衫和蓝黑的牛仔裤.原来我们的爱情现在已经开始要依靠幻想着继续了.

黑咖啡很苦,浓浓的苦味瞬时封锁了我的神经和味蕾.

"对面有个钢琴,"我转向服务生,"可以弹奏小曲吗?"

伍老板掏了几张小费出来,在喜欢自己的人面前,钢琴或者漫画能帮助我赢得很多.没有人能不向现实低头.

"感冒好像可以喝姜汁可乐,你要杯吧?"

我走向了黑色的钢琴,看到了珠江钢琴的标志,那感觉很熟悉,跟我房间的是相同的牌子,颜色很接近.

"我是多病多灾的人,抱着药瓶活着的."耸耸肩,按下了第一个白色琴键,好像安就在我的面前.

有的女人,一辈子,只愿意为自己深爱的人弹奏,即使没在一起,也还是怀念当时为他弹得那首弹错了很多音符的曲子.闭上眼,我听到了心跳的声音,往下滴的血为了你而流.安说,马援将军一生北出漠塞,南渡过江海,忠贞不瀹,光明磊落,但死后却含冤33年。他的血也是这样不是为自己而流.记住了他说过的话,动作,睡觉的姿势,可是,我也许还是要忘了.等到那首为你而弹的曲子结束了,也许,爱情有了一个悲惨的结局.

"不同的阶段需要不同的男人,你还小,但也憔悴了."伍先生告诉我他的往事,他在不同的阶段有过不同的女人,但每一个时期都有很固定的一个,全心全意地爱过恨过,然后就过完了整个人生.我笑笑地用小汤匙搅拌着姜汁可乐,热热到气泡让人轻易揣测出它的温度,我喜欢很热很热的水经过喉咙,那种滚烫滚烫的感觉很舒服,无可取代.

"在一个夜晚,你想抱住这个身体,可你能体味到的体温却来自另外的男人,这就是人生了."他以他的立场跟我描述着,我想他也可以是个浪漫主义情人,可是那么深的皱纹,那么浓密的胡子让我想到安,我害怕背叛.

也许等不到我背叛了别人,就早已被人欺骗.不能忘记,因为我背叛不了自己和爱情.

第六十六章 一个人的独白

我站在很高很高的阳台送走了黄昏,一个一个的黄昏每天这样地雨水般地坠落.我像穿着黑色裙子的蚂蚁,在很高的阳台看到了别人在底下演绎自己的剧本,看着他们的剧情,看到了每个人的黄昏.

赶上了年货采集的热潮.我留下了电话号码和住址,花店在黄昏过后送来了竹子和芦荟.竹子是很好的植物,吸湿性很强,我准备把它放在房间的角落任凭它自生自灭,卖花的店主说芦荟很畅销,可以做面膜,美容滋养皮肤,而且有比人更强的生存意识.黑色和绿色是最好搭配的颜色,那种衬托出来的感觉很像幽雅的旋律.芦荟很娇小,我把它放在空荡荡的阳台,所以很突出.像下午回来在一排洁白无比的墙壁上的涂鸦和彩绘,五年的艺术在今天还是被称为艺术,或者我可以画得更好,导师说我有种强烈的艺术直觉.

签了名,送花的人像刚被送走的黄昏,很快离开了楼道.

我拨出了一个同事的号码,很好记,我顺手就拨了过去.

‘我想知道你们专业对抑郁症的定义.‘

‘吸烟吗?‘

‘不.‘

‘不吸烟,对吗?‘

‘是的,从来没有过.‘很平静的语气,我是天才的演员.

‘想过自杀?‘

‘没有.‘我的镇定让人觉得恐惧,原来我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用欺骗别人的方式欺骗自己了.

‘那自杀过没有?‘

‘有过几次.‘露出了半句,还是改过了口,‘不,没有.‘

‘那绝望吗?‘

‘不清楚,医生建议我问下心理专家.‘

‘那你是不是经常幻想.‘

‘是,幻想自己是作家或者艺术家.‘

‘梦见过死吗?‘

‘不清楚.‘其实有无数次.歇斯底里的恐惧让人歇斯底里地绝望.

‘德国基尔大学心理学教授约尔格·阿尔登霍夫说,有些人患上抑郁症,因为他们在大脑中继承了“疤痕”。这些“疤痕”可能来自亲情的缺少,严重的疾病,或者敏感的性格。成年以后,这些“疤痕”会通过特殊的生活经历(例如亲人的死亡、疾病、失败、孤寂等等)重新破裂,引起相应的荷尔蒙或神经生物的基础再次活跃起来。抑郁症便由此而生。‘

‘哦,那我还可以.就是自卑.‘

‘平常看不出什么,你就是走极端,的确有艺术家的气质,不是好,也不算不好.‘

‘我打算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冬眠完这个春节.‘

‘看不到阳光的人容易生病.‘他用开玩笑的口吻,我喜欢电话里听到的笑声很虚假可让人觉得舒服.放下电话的瞬间,我看见了从前用刀在手臂上刻下的一束伤疤,好像它们依然在那里滴血.

算命师说冬天出生的人欠缺火,欠缺开心.我是冬天被塑造出来的模型,穿着闪光的衣服,在灯火灰暗的宇宙里,喜欢上了自己,爱上了安.喜欢可以放弃,喜欢自己可以放弃自己,爱上了却会久久持续.

喜欢,是一种心情

爱,是一种感情

喜欢,是一种直觉

爱,是一种感觉

喜欢,可以停止

爱,没有休止

也许,一切都该结束,我也不应该再站在冷冷清清的阳台送走黄昏,看着别人的剧本和剧情的演绎.我也不应该出生在冬天,上帝不该给予我艺术家的气质和梦想.无法实现的梦想就是最近距离的悲剧.

‘绝望吗?‘

‘很绝望.‘

‘孤单吗?‘

‘很孤单.‘

‘过得好吗?‘

‘不好.‘

‘抽烟吗?‘

‘抽很多很多.‘

‘相信爱情吗?‘

‘有时信,有时不信.‘

我为自己泡了凉茶,感冒了没有食欲,鼻子很痛.我扣问自己,用温水泡了凉茶,明天还会有黄昏,每天都在度过,明天的黄昏会更寂寞,更短暂.我还是站在那里,看见孤单的芦荟,看着弱小的生命在黄昏里自生自灭.我站在风暴的中心独白,一个人的舞台剧,一个人的独白.谁都在人观看,谁都在编写着下一分钟的剧情和台词.

一个黄昏就是一颗雨点,它下着下着,被乌云覆盖着.

第六十七章 抱着回忆取暖

两天了,安没有接我电话,没有回复信息.他还在公司,大概很晚才能回去.读大学的时候也是如此,每次他总是等到最后一刻才离开.每个人都依赖着过去生活,过去了就成了习惯.

信息记录的最后一条是他和公司的老总出来吃饭,‘喝醉了‘.

脆弱的心很容易就破碎,我把自己关在接触不到阳光的窗帘后面,每天看着孤独幻化成皱纹爬过我的脖子,穿过我的皮肤.黄昏里的芦荟居然是一样的脆弱.原来交付在自己手上的生命很不幸.

‘情绪低落,悲观失望,缺乏愉悦感,反应迟钝,记忆力下降,厌烦社交,语言活动减少算不算得了抑郁症?‘

那同事以为我无聊又在拿他玩笑.

‘哈哈,你没病,有病的人都不会说自己是真的生病了.‘

做保险的人心理素质都比常人要好,承受能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也许以为我在无病呻吟.

‘患了精神病的人才这样.‘

‘抑郁症也算是精神病的一种啊.‘

‘觉得空虚,患得患失的,生活是不是一定要这么漂移不定啊?‘我是真的觉得自己病了,安说过,心理暗示会真的让自己得病.

‘可以不这样,你生活在城堡里,不愿意接受外面的灯红酒绿而已.‘

‘那你相信两个城市交接的爱情吗?‘

‘相信爱情,但不相信距离.‘对话的语气仿佛在说着别人的故事.

‘我跟你不同,我相信那个人,但是不相信爱情.‘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可我确定精神在迷糊之后清醒了过来.

年三十,也就是‘除夕‘。这天,是人们吃喝玩乐的日子。北方人包饺子,南方人做年糕。水饺形似‘元宝‘,年糕音似‘年高‘,都是吉祥如意的好兆头。除夕之夜,全家人在一起吃‘团年饭‘,有一家人团聚过年的味道。吃团年饭时,桌上的‘鱼‘是不能动的,因为这鱼代表‘富裕‘和‘年年有余

想起读幼儿园的时候的儿歌,扎着羊角辫,蹦蹦跳跳,放鞭炮,穿新衣服.

快乐和成长是同行相斥,我抱着回忆取暖,然后过完除夕.

还在等着安的信息,被他冷落了两天,好像自己就在世界的边缘,被整个世界忽略,排斥.记挂一个城市,忘记一个城市,记挂一个人,忘记一个人,都是那么困难.

第六十八章 悲哀的结束曲

我想把他捆绑在身边却无能为力.我最后一次问安,你爱我吗?他没有正面回答,说我自私.我把他的号码彻底删除了,能想到的只有报仇,当时分手后,他就是这样爱上别的女人的.

他爱上了他们公司里的喜欢紫色的女人了.从他的片言支语和他拒绝我的电话可以判断出来.我跑到阳台痛哭,想再次看到黄昏,可黄昏已经过完了.冰冷的眼泪从眼角倾泻下来,我不是得了抑郁症,我想我疯了.没有黄昏,只有模糊的黑色,黑色的眼睛在跳动,我看见vivian的鬼魂,她在嘲笑我的愚蠢,嘲笑我被同一个男人背叛了两次.

等了一个晚上,我没有关机,打了一个晚上的电话,他没有接.

结束了,信奉悲剧的人就是这样的结局的.

披洒在肩上的头发无力地垂了下来,他终于找到了工作,有了钱,有地方住,所以也不需要我了.

我没有怀孕,他害怕怀孕的女人,然而我没有怀孕.

早晨刺眼的光照射在堆满烟头的阳台上,两包烟的纸盒被我撕烂了,细细碎碎的纸屑停在那里,看来没有风.我找出了他留在我那里的内衣裤,他的手巾,丢在垃圾袋里,踩上两脚,又拿出了剪刀,把他们碎尸万断.剪着剪着又哭了.好像那把剪刀在我的心上磨着,痛,要死了.

我跟所有爱着我的,喜欢着我的,对我有兴趣的人说,我失恋里,只要你们帮我报仇,我就做你的女朋友.

我的世界从此只为了一个目的活着,我应该让他生不如死,当初就应该像饭岛爱把村上杀了一样把安杀死.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如果不是因为我没有怀孕,如果不是因为他找到了工作,一切不会这样发生.我抽着烟,第三包烟已经被抽出几根了.不知道一个人要在同一时间抽掉多少尼古丁才会死.

我想把安杀了,然后自己也死去.

带着遗憾死总比带着仇恨死去要幸福很多.我的整个人仿佛都燃烧起来,星星火火的光在安的衣服上闪动,我不停地擦着火,想看到他的东西以及他的身体如何变成了灰烬,黑色的废墟,看着他的东西和他的命运一样化作废墟.

爱到深处就剩下了恨.我知道他的住址,知道在惠州博罗的某个小镇,我说如果你得罪了我,我会找到你最爱的人,然后发疯一样地伤害他.我恨你.

最后一曲音乐竟然是悲哀的最后演绎,我抱着吉他,不停地在阳台上扫着琴弦,指间很疼,随时都有断掉了的可能.可我不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死,发泄完了,还是要报复,带着仇恨活着总比带着不幸离开好.

用力地扫着琴弦,没命地扫着,这次终于没有看到自己的死.

第六十九章 以死亡的方式爱你

在马德里,一场斗牛赛刚刚结束。在这场比赛中,一位著名的斗牛士受了重伤,刚刚被抬进医院不久,却只见他全身多处缠着绷带又从医院走了出来。“我一定要报仇。”我想起从前在西班牙丛书你看到的.

这个新年不快乐.

‘又给你写信了,因为我孤独,因为我感到难过,我经常在心里和你交谈,但你根本不知道,既听不到也不能回答我。‘

去年这个时候的信笺还在,过了一年已经显得荒诞可笑了,像个黑色的默剧,冷冷地把自己从主角拉回了观众席.

我颓废地关在房子里,那芦荟和竹子都没有因为缺乏照顾死去.植物比人要值得信赖.

我把安的东西全部扔在阳台,看着黑色的废墟,像祥林嫂叉着腰倚在门柱,不必在弹吉他了.他们都说会帮我想办法,喜欢我的男人都是傻得可爱,在黑色的房间里,只有我在不停地拒绝别人,其实没有谁在恶意地拒绝我.

爱一个人,不是让他和你一起痛苦地活着,或者被我爱上的人很悲哀,爱上纯粹主义者的人很不幸.如果安不能陪我好好活着,我只能想办法让他过得不好.这个充满仇恨的女人疯了,我吹着迷梦般的白烟,不小心摔碎了玻璃烟灰缸,‘碰‘的一声,很响.像个生离死别的局面,地动山摇的.

安用过的饭盒端端正正地摆放在厨房的台上,我没有来得及收拾地面上烟灰缸的碎玻璃,一脚踩过去,抽动了一下,开始流血.掰开脚掌,看到了穿进去的玻璃,很粗的,很细的,都在流血.

本来应该流泪,可我还是在厨房的米袋里掏出两把米,觉得太少,又掏了另外两把,摇得均匀了,然后单只脚跳回房间取出打火机和三根烟,我想在过年的时候为他上三柱香,让他永世不忘这个为他付出了很多,甚至可以为他名誉扫地的女人.

脚掌的玻璃没有取出来,血在往外倾泻,我想自己大概是麻木了,它在痛,可是感觉不到了.

黑色房间一片浓浓的烟味,烧焦了的衣服散出了刺鼻的味道,整个空间像美军打完伊拉克的最后一个烟雾弥散的战场.有血也有浓烟.

那三根香烟像三柱香,看着它们越来越短,好像看到了很多人的生命,爱一个人,就要用极端的方式去爱他.不知道台湾的哪个艺人在她的专集里有句歌词,爱他爱到杀死他.好像是sos组合.真的爱一个人,是用死亡的方式去爱他.到了最后,我想明白了当初村上的死,是因为被爱.饭岛爱的悲剧也是因为爱.

可以重新来过,很多人嘲笑现在的生活,可仍然做出同样的选择,就是人性了.那些说得不到一个人就放他走的人,很伟大,我做不到,我也不知道说这话的人能做到的有多少.那三根烟平静地燃烧,中间的那根烧得很快,迫不及待地在逃离.

我一边笑一边低头把嵌在脚掌的玻璃抽了出来,很痛,有血结在玻璃和血肉的交界.灯光不够明亮,我用一只脚撑着,几乎是爬到了阳台,外面的光覆盖了房间的黑色,我开了门,闻着废墟堆里的味道,它和那三柱香的味道交织在空气里,如果我还活着一天,我还是会用自己的方式去爱你的.爱情,大多都会有一个悲惨的结局,遇上我,是命中注定的劫难.

最后,我怅坐一隅静静的想你,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想知道当你走进甜美的梦乡时,是否看到我在梦的路口等你或者,你会梦见我残忍地杀了你,结束自己,结束我们的爱情.你喝着水,我喝着习惯的苹果醋.你看着我的手指,看着我流血.我靠近你,躺在你怀里,忽然血肉模糊.

爱你,爱到杀死你.

第七十章 没有明天

明天的黄昏不知道还在不在.

或者可以确定它是在的,不确定的只是自己能否看到.

我下楼买烟,又是油腻的空气和车水马龙.

站在一排纯生的啤酒前,看着那个男人提走了半打,过年,老板说这个牌子的销量很好.我说,‘我扛不动一整箱的啤酒.如果你们可以帮我抬上去,我可以买多一箱.‘

‘地址和电话号码.‘

我递过名片,人都会慢慢学会聪明的.

‘地址和号码呢?‘他接过了名片把刚才的问题重复了两次.

‘老板,你知道什么是名片吗?‘没有皱眉,我想我是越来越没有脾气了.

走进柜台里面,看到了很多的烟和方便面.我应该是要买烟的,既然没有明天了,为什么不浑浑噩噩地把自己好好挥霍.没有明天了,我知道明天我还是活着的,可很多很多的明天和黄昏对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买了六包双喜,听说这个牌子的烟很多是假的,也有很多的版本.所以,我买了红色的双喜,红得像丹顶鹤在泣血.碰巧看到vivian抽过的那种白色包装的烟盒,我要了几包.

抽烟可以把一个人抽死吗?

我跑了上楼,开了门,送啤酒的看到屋子里冒着浓浓的烟.以为家里失火了.

没有脾气地笑了笑,还好,你看我死了没.

‘我喝酒抽烟,哪天死了也没人知道.把我的名片留着吧.‘

关上门,也把灯关了.别人都在过年,我发现自己堕落地躺在地板上,喝水,然后点烟.扫着吉他,自弹自唱,欲死不能.有的女人,就是这样活着,没有明天.开了啤酒,我把它浇在四围的地板上,强烈的酒精味熏着这个烟雾缭绕的房间,我开了第二瓶,浇在地板上,到处的泡沫让我恐惧了,如果掉下烟头,我就真的会死.熄灭了烟头的火花,我贪婪地吮吸着被啤酒瓶划破了拇指上,血腥的味道原来这样.吮吸着拇指上的味道,也许,我是真的死在这里,没有人知道有谁曾经来过.

地上的酒精一直在蒸发,我的头发被啤酒浸湿了,我就这样半躺着,皮肤和潮湿的地板粘贴着,有种潮湿的冰冷.身上抱着吉他,它的边缘也在冒着泡泡.它也在绝望,也在等待明天.很多人在这个时辰死去了,也有一样多的人送走了又一个黄昏.

第七十一章 威尼斯的泪

你将喧闹世界按下静音

选择最激烈的无声抗议

你比谁都清楚真心离伤心最近

感情细腻竟是命运伏笔

你潺潺的泪水汇成威尼斯流域

数着你的回忆竟是繁华和美丽

看着你线条很清晰的手心

这一刻我迟了却懂了你对爱的坚定

威尼斯的泪像琉璃易碎

说到感情有人懂得转环有人太绝对

为你湿的泪在午夜梦回

其实明明了解就是在当时

解不开死结

解不开的结

多少故事多少唏嘘多少余味

千古以来都为红颜

有多少深深浅浅痴痴怨怨缠缠绵绵

不到结局没人能解hey

口白:你的美丽就像威尼斯然而永远泪水围绕着

一个人做出第一个决定之前一定是经过心里无数次的挣扎.我想我不会原谅安了.我会听他解释,然而,我不会去原谅他了.

有的感情已经被捆绑成一个死结,即使他想再次为它打开,也不一定能够了.或者,可以用剪刀剪断,但它已经断过了.

下午打开手机收到他上午的短信,我删除了他的号码和电话记录,然而,那串移动数字我拨打了三年.我想他会回头,可能会道歉,上帝给了我很强的预感和生病的体质,拒绝不了就接受.

广州下起了蒙蒙细雨,冬至没有下,过年总是要洒些雨点的,我想起了‘威尼斯的泪水‘.哭也哭过了,绝望也绝望过了,烟也点了,酒也喝了,没有死.只是天空飘荡的雨水好像一场悲情的眼泪,它伤心欲绝地洒在冰冷的人间,过了,蒸发了,消失了,死了.

全世界的人都在言语,留在一个在那里自白.想去原谅发现原谅不了.蒙蒙的雨很哀怨,情人的眼泪没有下完,我点燃了白色花瓣的檀香,闻到盘旋而上的香气,有种想被它淹没的感觉。

第七十二章 紫色恶魔

没有你在,我的脸色一直这么惨白.感冒没有好起来,胃口不好,胃在不停地抽动.安问我想怎样.

无话可说.

他说他恨我,不会原谅我.他怀疑我的不专情.

在爱情里的两个人,女人身上会有那个男人的痕迹,男生身上会有女人的味道.安有部分性格像曹操,多疑.这一点传染了我.在中国人寿,我几乎不相信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也许,孤独也是性格决定的。

‘那个人是谁?‘

‘不认识.‘

现在除了恨,还有什么可以说的.所以只有沉默地心痛.

他说他恨我,绝对不会原谅我.大概大家爱得差不多,恨得差不多,爱得很公平,爱得一样的深.

他想跟我说清楚,很快要换手机号码,我知道舍不得,可是我无法面对自己.

‘到底想怎样?‘所有的情绪都是在表面浮动的.

没有答案,我不知道自己,也不明白爱情到了现在的状态,是否只剩下了谎言.是不是到了最可悲的阶段,只有依靠谎言去维持.上帝再给我一生的时间,我一定不要这么轻易和他相爱,可是,即使还有一千年,我能保证不遇到安吗?

错的不是爱情,不是安,也不是自己.可现在看来了,时间错了,故事错了,结局错了,女主角换了,或者那个女主角只是临时演员.

他一直在说恨我,好像是我做错了事.男人都是这样,如果换成王维,他不一定能比安做得更好.我也无法再去用心了.悲剧是因为经过太多的不幸结果我们认了.悲哀是在心碎之后.

我说,安,我们爱得很公平,爱和恨一样的深.

‘你喜欢紫色吗?‘

‘你懂紫色吗?‘

不懂,我不喜欢,而且还很讨厌,不想再在这个世界里看到紫色.它意味着背叛.就像我不太喜欢鲜红色,那让人觉得血淋淋.我点了一盘檀香,没有熏衣草的味道,广告都是骗人的艺术,螺旋状的烟盘旋而上,像飞上天空的精灵.外面笼罩着蒙蒙的水气,情人都在最后看着外面的雨点,下着心里的雪.很冷很残酷地冰天雪地.

上帝保佑我忘记全部故事的情节,我不想再去爱了.上帝应该阻止我,不要总是给我悲剧,不要告诉我还有一个剧本需要临时演员.

我看着不停闪动的手机屏幕,它在那里寂寞地挣扎,像是在手术台.死心塌地地爱过,死过的心为了他活过,奋不顾身过.当时在北京路看电影,买衣服,吃牛杂,在网吧通宵,在大冬天的夜里去喝茶,一起经过天桥,每天一起走那段路.我想让爱情活下去,懂吗?然而,上帝太幽默,需要我们这样的玩偶,需要紫色.

我看了汉堡的一场球赛,绿色的草地和疯狂的球迷吸烟,喝酒,微笑,流泪,悲伤.三点了,除了呼吸,其他的都静止了.停止了的和没有停止的都在继续,上帝有支幽默的球队.

爱情的衣服被恶魔侵蚀了,那张惊竦的棉套包裹着相爱的情人,每一场爱情都要遭遇到恶魔,它可以扼杀我们,也可以帮助我们走向反方向.

第七十三章 魔方

颓废了两天,再次看到阳台外面的黄昏时,我发现自己居然没有吃药可以睡去了.身体整天疲累饥渴了,透支太多的能量,感冒没有好,胃有点痛,能够隐约感觉到它在收缩,疼痛的两臂几乎支撑不起80斤的体重了.我趴在灰冷的地板上,闻到两天前酒精发酵的味道,它残留在地板的夹缝里.

写字,看书,自卑,郁闷都是趴着的,我趴在那里,好像这样趴着盖住孤独的痕迹,自己和爱情就可以活了过来.

我在等待魔术师的出现,他用他的魔术棒帮我赶走邪恶的神.

安,我还是要原谅你的.除了爱你,我不知道我可以再去爱谁.或者,我可以不爱你,可以欺骗自己,但是,我还是要原谅你,还是选择爱你.

颤抖的手拨了第一通电话叫了快餐,如果死了,连原谅安的机会都没有了.没有力气,我爬到床上,用黑色的安和我一起盖过的棉被把自己包裹了起来.早年听说感冒会引发恐怖的炎症,母亲的话在多年后成了我的信条.我想我应该穿上有巴黎风味的衣服,戴上可爱的环型耳环,在黄昏之前把自己打扮得入时,然后吃完快餐,回到阳台,一个人看黄昏.

安留在电视上的字条还在那个位置,上面应该铺满了尘埃.很久了,像个装饰品般摆在那里.‘我走了,自觉点吧.安.‘丑丑的字像个小学一年级的学生,笑了,很开怀地.

快餐要到楼下去拿,我说我生病了,重感冒.把防盗门开了,‘你送上来吧.‘

大概他也是不情愿,还好是个小青年,脾气不大.

‘看,我都病成这样了.‘

‘那么多烟头在地上,你男朋友烟瘾很大啊!‘

‘不是啊,安不抽烟的,他很乖.‘我抽出了两张纸巾,尴尬地咳了两下.房间太乱,我让他转过身,进去拿点糖果出来,‘很好吃的,你是我新年见到的第一个人.‘

楼梯口很静,随便发出一个声响都被放大一倍.他接过糖果和钱,呢呢喃喃地说了什么,大概是嫌我是个怪人吧.我觉得自己也是很奇怪,情绪化,太情绪化.

‘用生姜做汤,然后放蜂蜜‘他放下盒饭,边说边下楼梯,‘很有效的.呵呵‘

我也笑了,心情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虽然寂寞还是阴魂不散,它像个耐人寻味的模特,摆放在黑色的房间里.有一天,安会知道这样一个女人,她的一切都在证明,他是她生命中唯一的男人.

心情就是这样,魔方有六个面,每个面有不同的颜色,这些颜色交织在一起,混乱无序,有一天,调整过来,又可以看到六个面,六种颜色.

第七十四章 万人迷的手相

开始吃东西了,安上次留下来的感冒药正好有用.生姜蜂蜜水清早也喝了几杯,中国人寿的同事约我一起去韶关.南华寺去过几次了,听说过年会很热闹.反正也想去求签.

‘我都快疯掉了,重感冒呢,考虑考虑.‘

还是有点犹豫,自己的生活一下子被人入侵了般,我不大喜欢群居,也不喜欢和他们面对面.做保险和我的本性格格不入,没有矛盾就没有生活吧.

‘你的声音有点沙哑,不过更有磁性了.去求个签啊,很灵的.‘她说得眉飞色舞,这是个性格不错的女人,‘家里流动着病毒,感冒哪能那么快好啊?‘

‘不怎么相信这些,虔诚到底是很感动人的事情.‘笑了笑.不由得想起了安.

‘有个传说,去了南华寺的情侣会分手,单身去的人会得到很好的桃花运哦.‘

‘传说是挺美丽的东西‘我咳嗽了几声,喉咙痒痒的.

跟予烟聊了好一阵,最后还是被她说服了,其实也不是被说服,本来也想出去透气,想解脱自己.精神脆弱的人如果连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去挽回自己就真的完了.我想求一支姻缘签.

‘你知道什么是万人迷的手相吗?‘

他们说我是中国人寿里面的万人迷,安最不喜欢听到这些,不明白男人为什么都怕自己的女人被人说很漂亮.

‘不谈这些啦,都是虚的.呵呵‘尽管女人都有八卦的本性和天赋.我从包里掏出了出门前准备好的姜水,喝了几口止住咳嗽.

予烟拉过我的手,旁若无人地指手画脚了起来,俨然一个八卦手相专家.女人和女人之间就是要这样拉进距离的.原来和他们还可以有这么多话讲,自己都觉得惊奇.

‘整个手型以绵软柔长者为多,十指向手背翘起,能翘成30度以上的弧形,而手掌心又极富弹性。最显著特点的是:感情线上有许多条细纹支线往上(冲手指方向)伸出,但如果此种类型的女性,感情线不仅向上有细纹,向下(掌心)亦有细纹,而且交错纵横,方向不定,那么表示她的社交能力虽然很强,异性朋友多,但容易卷入多角情感漩涡之中,有时不能自拔而惹出事端.‘

看来我的确有一个不错的手相,安说我是个虚荣又脆弱的精灵,喜欢高高在上的赞美.也许,越寂寞的女人就越自卑,自卑是因为高高在上过.他最不喜欢的也是我的高高在上.

‘如果可以再去祈求上苍的恩赐,我希望它给我一段永世的姻缘.我想和安在一起,温柔地小鸟依人地.‘我跪在佛前,上了十二柱香,扣了三个头.

‘你会得到很好的缘分,只是桃花运太旺了,小心桃花引发什么劫难.‘是中上签.予烟抽到的是上上签,今年会有很好的运气,她问的是事业.

大师问我们喜欢什么颜色.

‘黑色.‘

‘你喜欢黑色啊,很少女人喜欢这种颜色,我就不喜欢.红色要好看多了.‘

通常的说法是,黑色属于极色,象征着庄严悲哀,能给人肃穆、庄重、神秘、恐怖、死亡、悲伤等感觉。

大师却简单地说了一句,‘这就是态度了.‘

他把两支竹签递给我们,在红色的求签纸上写下了我们各自的运势,字写得恢弘有力,心静如水的人才能这么从容潇洒.等到我们也这样在红色纸上写字,也该觉悟了.

三包纸巾用完了,我还是不停地咳嗽,风太大,仿佛随时要把整个寺庙连根拔起,终于也看到了自己的单薄.

我在想起了高更和他去塔希堤岛途中的绘画.远离文明社会和繁华,一心追求艺术上的创新,他做到了,我无法做到.还好,我还有思想.

第七十五章 Michelangelo

1520年春天,拉斐尔在奔波劳累中得了感冒,几天之后竞在高烧中死去,当时他只有三十七岁。做为艺术家就会有艺术家的命运.我在房间里画画,想起了一个时代,整整一个时代.

如果我也因为感冒发烧死了,安会怎么想呢?一定会为我流泪,一定会对着我的尸体忏悔.过了两年,也就忘记,开始新的生活,过了五年,结了婚,有了孩子.这个世界没有多少人能用20年的时间为自己而活.不是亏欠这个就是亏欠那个,不是要爱女人就是要爱他的孩子

人的精神就是这样反复无常.我放弃了歇斯底里的堕落和绝望.这个下午,我想画画.拣起地板棱角上的烟蒂,拉上白色的油布,整个房间就成了画室.白色,是天堂的外衣

1508年,拉斐尔他应教皇之邀来到罗马,负责梵蒂冈教皇宫中的四组壁画装饰工作,由于他的巨大成功,教皇要求他继续为其它几个大厅制作壁画,《西斯庭圣母》的画面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里,我喜欢美术,喜欢一切与艺术有关的事物,只有关于它们的记忆能够帮助我排解不快乐,排解时间.

大学的时候,很多同学说我有拉斐尔的才华和个性,然而,我最喜欢的还是michelangelo.也许我可以成功,但我永远不可能超越他.每个人对待阻力的态度已经可以预言他的艺术寿命.在伟大的美术家面前,我是落在胎盘上的孩子.

感冒是个很好的借口,我想如果不能成为作家,兴许往后可以去课堂上跟学生讲述欧洲美术史和自己的创意.做保险不是我的兴趣,鬼使神差地进来,有一天也会莫名其妙地离去.如果可以去欧洲读书,我想回来做个美术讲师,michelangelo常常遭到父亲的毒打,但他并没有放弃自己的爱好,不断地学习绘画与雕塑,我想除了和安相爱,我还可以用艺术去塑造真实的自己。

我拉开白色的布,粗笔在油布上勾勒michelangelo的轮廓.想象中的男人应该是要胖一点,有力一点的.他应该有安的个性和脾气.

小小的身体里的能量是无穷无尽的,安说我什么多有兴趣,什么都会那么一点,结果只能是个杂家.我喜欢与艺术有关的,也喜欢文字,然而,在错乱纷杂的年代,要作出太大的牺牲才能成功,所以只能自娱自乐和守侯身边的情人.

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成功,可我还是做了.

画画,弹吉他,写字,恋爱

一开始就知道总要生老病死,可他们也没有放弃自己.我用力地扭动腕关节,michelangelo在我的画布上颤动,他决心要出现,为了眼前的女人重游几个世纪后的人间,这时已经没有了文艺复兴的气息,满街都是充满理想的颓废主义者,满街都是没有理想的兼职艺术家.

第七十六章 西甲球赛

有太多的情绪不知道什么样的表情才适当.不知道安现在到底在哪里.问他,没有回答.我承认是自私的女人,他不断地问我为什么要这么自私,为什么要比别人自私.他把的自尊踩在我的软弱上,血淋淋地,带着血腥的怨恨。

‘你没有错吗?‘

‘是.‘

‘如果你想让我伤心,你已经达到目的了!‘还是那么几句台词.

‘如果你想我死心,你的目的已经实现了。‘很多的说法都在掩饰伤疤.

相爱的两个人,错得多的人是不是爱得多的那个?我知道他还是在想我,也还是想见我.

为什么都在想念对方,都在伤心,却又不要在一起.

如果没有过去没有认识也许可以不那么可悲.安说我是一个要有可悲结局的女人.他们说我看上去好像蛮开心的,其实都是装出来的.现在能期待的就是在半夜三更看一场球赛,王维在另一端,还可以和他发短信.想起他大大的眼睛,大得像乒乓球的眼睛,简直要用尺子才能测量出的直径.

是巴伦西亚和巴塞罗那的西甲球赛.我说除了足球以外,我对巴伦很熟悉,写过关于它的吉他曲.王维很了解他们的足球,他那种乒乓球眼睛很适合看足球,都是很圆,黑白相间.

这样的夜晚还有一个人在地球的另一端和我对话,寂寞的人其实很需要被知道存在.我想起王维的眼睛和外形.在身边的人才是分分钟钟的存在.

没有开灯的房间像是阴天,在阴天的房间,没有安的影子,没有安的相片.我看着足球,阴天.没有香烟,浓浓的葡萄酒,淋湿了巧克力蛋糕.二十多根蜡烛亮着一半,熄灭了一半.

可惜梅斯塔里亚不是诺坎普,小罗遇到了不轻易助攻的米格尔,虽然赞布罗塔在左路频繁助攻以求解套,可是他还是没拿出自己的最佳状态。除了上半时给古德约翰森塞出了两个直传球(还越位)外,真正属于他的表现并不多。我跟王维说,巴塞,我喜欢小罗.

留长发的男人能给人很艺术的感觉.安的头发一直在为我蓄着,看到他淹没额头的长发,我知道了他的爱从来没有说出口.再看到小罗,想起头发有点长的我王维,他就在手边,想起安,为我留长发,为我伤心的男人早已被我装在心里.

阴天最能带动思绪,我看着奔跑的男人和足球,想起了从前写过的吉他曲,反复的旋律和它的忧郁.他们说10年了,10年没有改变过我的艺术气质和梦想.10年后的某一天,我在像是阴天的房间想起关于艺术的梦想和艺术悲剧.‘我从开始接触爱情开始-至今-喜欢过三个人-真的是发自内心的喜欢-我也解释不了什么原因.‘`这个白天,合众的同事跟我谈起寂寞和现实.我记得他后面说的,自己解释不了,就喜欢了,就做了.

爱情,被寂寞侵蚀着.

小罗在最后10分钟射了一脚.‘cool!‘.我发了短信给王维.想到就做了,王维也是球赛开始时给我信息的,想看就起床了.

蜡烛的光不时地闪动,呼吸的空气是流动的微风.拿出那把曾经让我想自杀的水果刀,吹灭了蜡烛.洒在蛋糕上的泪水蒸发在部满尘埃的空气.

‘我自杀过两次,手上有很多伤痕.心情不好的时候抽很多的烟,心理变态喜欢被虐待吃很多的药,得了抑郁症.‘

我问王维还敢不敢和我在一起.

‘哦‘

‘回答.‘

‘以为你在开玩笑,敢.‘

我知道另一端至少还有一个人陪我醒着,在电视的荧光之前.

第七十七章 女人

屈臣氏的电发棒款式不是很多,颜色都不是我喜欢的,有点像中年妇女的嘴唇,有点暗.我喜欢百变的造型.这与不稳定的个性有关.

之前也卷过发,拉直,又再去卷,后来还是拉直了.在拉直棒和卷发棒间,我还是选了拉直的.记得vivian说过,用拉直棒也可以弄出各式各样的造型,就看个人的设计了.

我想应该可以先把头发卷好,然后再用拉直棒烫直,一样可以达到卷发的效果.

安说没有必要说清楚是不是分手了,同床异梦很伤人.

所以现在的状态是没有分,但也没有在一起.

失恋可以让一个女人变地很美丽,每一次的失恋对于我们都是蜕变的契机.我买了很多的化妆品,粉低液,爽肤水还有防晒霜.广州是一个一年四季都需要防晒的城市.

我想如果我还可以爱上一个男人,那么我会选择王维,可是心死了,想起vivian,她给我过真实的爱情,甚至比男人所能给出的还要真切.我想不爱了,可是不可能,想爱下去,却没有勇气.女人到底是为爱而生的.我决定去寻找vivian.

她死了,可是会有第二个女人,她可以和我在一起.无论是不是爱情,我需要一个人带走我的寂寞和伤悲.需要一个女人的体温,需要王维的眼神和安的脾气.被异性伤过的人伤到深处也只能这样了.我和vivian是很类似的女人,从不吸烟到吸烟,从不绝望到绝望,就等待男人到等待女人.

每个人都在等待传奇和第一次.

我把vivian生前的相片洗了出来,很大的黑白照,中性的发型和笑容.空灵幽谷般的孤独和被拒绝的失落。

看着她,我无奈地笑了.

明天,要把头发卷起来,用拉直版烫好,很卷很卷的末梢会有女人的感觉.喷上着哩水,它们往一个方向弯曲,像在风中奔跑的豌豆公主.

第七十八章 堕胎证明单

我是条被大水淹过的鱼,被海水淹过了,知道了死是什么样子的,就害怕在大海里游泳了.我需要去认识一个女人,像vivian一样疯狂的女人.

想做到的每一件事在结束之前,我都可以做到.在酒吧,我认识了唐均均.那个夜晚,我们得到了对方的电话号码和个人资料.第一次的感觉很神秘,就像第一次在保险公司看到王维.可惜,他没有在安之前.

心情总是变化无常,唐均均跟我很接近.或者因为我只是去寻找别人身上的自己的影子.

那天她拿着她的‘堕胎‘证明单,在酒吧里哭了,然后就认识了我.原来手术台上的感觉就像被海水淹没过的雨,挣扎,然后想在海水里自暴自弃,死去.

‘堕胎算什么?我死都死过了.‘杀死自己孩子的感觉一定比死还难受,看着唐均均落寞的样子,忽然明白什么都不需要答案了.

她摇着筛子,摇着摇着,乒乓的撞击声减弱了,最后静止下来.我把筛子一颗一颗丢进啤酒杯里,寂寞的泡泡往上飞窜.

‘男人呢?‘

‘走了,堕胎的时候不知道,都是一个人自己去买药,自己趴在手术台,张开腿.‘

我摇着啤酒杯里的筛子,摇着摇着,那声音被唐均均的抽烟声掩盖了.

‘男人都是这样.安也是这样走掉了.‘,‘iluvymh.‘的缩写在分开那天的博客上.要走的要回来的,都是这样在等.

‘当时超过两个月,两个月前还可以药留.我是后来才发现的,b超后在私人门诊开刀.‘

她拿着那张证明单,也许还是想要依靠它去换回那个男人.我想如果是vivian,也许会把孩子留下.

‘孩子没了,谁会承认啊.‘

我苦笑了一下,像只蜻蜓,点了点几口啤酒.她的眼泪也断了,眼睛很费力才能睁开,大概哭太久了.爱情,只有附属品才能给男人多一点责任.堕胎证明单皱得像个木耳,大概被泪水浸泡过了.

两个人只要有相遇的机会,一定可以创造感情.我对唐均均笑了笑,‘如果他爱你,始终是会找回你的.这么残忍的男人,连陪你去做手术的勇气都没有的话,还值得去爱吗?‘

两个多月的孩子,没有成型就被自己亲手杀死了,女人太多的无奈是因为身边不负责任的男人.当初,我也有被他们杀死的可能,上帝最后还是给我悲苦的生命.人,活着死了,都一样地身不由己.

第七十九章 唐均均的夜半球

‘如果有可能!有必要的话,愿意为你做任何改变!‘

很多人为我改变过,爱情是场智力游戏,安改变过我,我也改变过他.我输掉了游戏,女人在和男人的争斗里永远不会赢.即使很多男人真的为了身边的人在付出,我看到,甚至感受到.最后,都是女人输掉了自己.

爱情的背后是随时为了女人准备好的坟墓.

唐均均的堕胎证明单震撼了我,如果害怕失败的结局,最好是早早结束.

‘那时看到很多人在吃摇头丸,跳舞跳通宵,自己跟了上来,才知道忘记不了.伤痛还是忘记不了.‘

‘爱你的人,没有按你的方式去爱你,并不代表他没有全心全意的爱你!‘我不知道这是为了安慰自己还是安慰别人的话.

唐均均来到我家里,到处是被啤酒淋湿的纸片和烟蒂,黑色的卡纸,vivian的遗照.她帮我收拾了房间,下楼买了空气清新剂,熏衣草味的,唐均均喜欢熏衣草,喜欢熏衣草园的味道.

通宵达旦的人一定是受过很多的伤害,情绪不好,我和她呆呆地坐在房间的地板上,她的连衣裙很性感地弯曲着,自然下垂,细长的腿和纤瘦的腰身让人觉得心疼.

‘有烟吗?‘

‘你也抽的啊?‘我很奇怪,似乎除了自己,其他的女人都是不抽烟的.

‘我吸毒,吃摇头丸,抽烟.‘严肃的口吻把我震了一下,脑电波一定在一个秒钟里起伏跌宕.我不喜欢看见吸毒的人要死不活的样子.

‘戒了,后来都戒了,去过戒毒所,后来就是抽烟.‘她可能以为把我吓到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其实没有她想象中的差.大家都是同个半球的人.这个世界有两个半球,夜半球和昼半球,我们都把自己关在黑夜里.

我撕开透明的拉条,把烟盒打开,抽出中间的两根.唐均均说她抽的是vivian抽的那种,长长细细的那种.我用一根的烟尾巴去擦燃另外一根.白色的烟从她的卷发发端开始往上攀延.如果这样世界就走向末日了,那画面一定比高更的油画还要耐人寻味.

‘还爱那个男人吗?‘

‘拿回了堕胎证明单也是为了给他看.‘

看着她干枯的手臂,像棵稻草般无力,忽然萌生同病相怜的感觉.

‘他说看了也没有用,不能证明是他的.‘

唐均均很绝望地在那里,我抽完了一根,她的中指和食指下还有好大半截.

‘摇头丸是什么样的感觉啊|‘我听说过,可始终没有勇气亲手葬送自己。

‘越堕落越兴奋吧.‘淡淡地口吻早已看破红尘,看破了还是要陷进去,‘如果可以不再去爱,我愿意.可以停止一切,我也愿意去停止.‘

她有vivian的气质,在她死后的几年,我似乎一直在寻找这样的女人,没有光的眼神,忧郁的气质,聪明,保持思考的状态.她是天才的艺术家.我跟唐均均说,‘我喜欢艺术,当时的vivian简直是天才的艺术家.她死了,我还是在寻找.‘

唐均均听过安的名字,我跟她讲安,更多的我们想起了vivian,想起了一个真心爱过我,在我背叛她的时候她仍然爱我的女人.爱情,为什么需要性别,需要一个男人和女人的组合?

唐均均告诉我很多关于她的故事,她说很珍惜一见如故的感情.那天我在那里拼命沉默和摇筛子的时候,她觉得她需要看到这样一道眼神,像从前的自己.

‘每个人都在寻找归属地.‘

‘回忆太痛苦,回去又太难‘

白天里的夜半球很孤单无奈.她的卷发滑过我的肩膀,看到她的皮肤,靠近我,它们在寂寞到呼唤.很悲哀,它们在哭,用沉默的方式痛哭,寄居在一个女人的身体上,痛苦地活着,闻着唐均均的香水味和心碎后的中药味.它们也是绝望的.

被伤过的心才会成长,才知道去恨,恨过了才知道一直是在爱着.

直觉是黑夜,外面的天空会真的是黑的,直觉是爱情,结果一定是错误的.我在白昼里看到夜的苍白,唐均均好像夜晚的一颗眼泪,它从谁的眼角跌落,擦出了伤痕,它不停地在世界坠落,凭借着直觉活着,坠落.

‘从去年回来到如今,真的好像拍电影一样.‘她的话不多,我喜欢听,像当时的vivian,很特别,很艺术家.

第八十章 地铁上

人们穿越一个又一个地铁,向上抚摸一条又一条街道.

我看到了别离,看到了错误.

没有永恒,如果有,那一定是永恒的寂寞.

vivian和唐均均幻化成漆黑的地铁,从我身边飞离,然后回来,像寂寞的化身.

第八十一章 放弃是为了得到更多

唐均均住的地方很远,大概要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在天河的某个小区.

我想搬走,搬到安这辈子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地方.她说可以帮我留意那边的房子,或者可以搬过去和她一起住.

半个月过完了,除了抽比以前更多的烟和比以前更严重的感冒,其他的都没有改变.情绪还是起伏很大.

回中国人寿的第一天,唐均均电话说下班,开车送我去她家里看看,也是租的,环境很好.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她喜欢开车,而且喜欢很快的速度,喜欢用很安静的情绪去疯狂.在空旷的跑道上,没有目标,只有速度,快地看不见的速度.

放弃是为了得到更多,她放弃了那个男人,像撕碎一个男人的身体般撕碎了人流证明单.如果不可以回头,她只好继续去怨恨.为了好过一点点,人和人之间存在地最实在的只有妥协.

‘只有速度可以征服爱情,超速度的快感是任何一个男人不能给的,那种高潮的感觉很多人用一生的时间都无法体会到.‘

高潮是很隐晦的修饰,她给了我一个疯狂的理由.就像当初培训班的讲师说,给我一个理由,让我从16跳下去.给我一个充分的理由,让我高兴地从这里跳下去.我一直记得那位讲师,那个疯狂的28岁的男人曾经让我决心寻找保险业的最高时速,然后用这样的速度去超越他.

我看着怎么走也走不动的时针,期待着和唐均均约好的时辰,她说飞的感觉很神奇,能让你看到前世今生,看到生死离别,看到真实的别人和自己.我笑了,当时的安也开着车带着我在高速公路上飞驰他的速度淹没我的孤独,飞太快了,幸福握着握着也跟着飞走了.

男人给女人的高潮就像女人给女人的疯狂.爱情的游戏里有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后来加进来第三者,再后来就是离开的离开,寂寞的寂寞,疯狂的疯狂.

第八十二章 摄影

唐均均的卧室里挂着长度不一的各种胶卷,黑色的作废了的胶卷给人很凝重的压抑感。沉重的色调如果不让人清醒,那一定会叫人颓废.

到处是胶卷和相片,俨然是专业摄影师的办公室,除了挂成卷帘的胶片,还可以看到裸体的女人,有很多赤裸的事物,它们记载着很悲凉的季节,落叶飘飘,黄色的黄昏,黄色的白昼。

“悲剧是戏剧的主要体裁之一。它渊源于古希腊,由酒神节祭祷仪式中的酒神颂歌演变而来。”墙壁上除了专业的艺术相片,还有很多贴上去的言辞。是唐均均的字。字龙飞凤舞的,很大气,看不出它的性别.

“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或者能写一手好字能给我的艺术加分吧。”她为我倒了杯矿泉水,“加冰还是柠檬汁?“

“加冰吧。四块左右。不用太多。“vivian说在国外,都喜欢给对方一个确定的数字.我们需要这种习惯.

她从冰箱里拉出冰柜,敲出四块晶莹剔透的冰块。

“冷冻的冰可以收缩毛孔,我一般会要求模特在上镜前冰敷下某个局部。“

我笑了笑,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专业,有的人注定是天生的艺术家,有的人注定像我,暂时需要时间在某一个地方停留,并且知道自己迷失在哪里,继续迷失.

唐均均的职业有点意外,在广告公司做摄影。挺符合她的气质,只要与美术音乐有关的东西,我都很欣赏。

各式各样的胶卷,黑色,照着灯光,几乎可以用肉眼看清楚胶卷里面的内容。在深黄色的台面上,有黑色的手动摄象机。它记录着的残破画面,也才补充残缺的记忆,第一个照面,我知道我愿意在这里住下来。

‘就是把最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我喜欢这样的工作.‘

唐均均的车速和她的摄影一样吸引人.没有疯狂的性格,这个世界上的艺术家都很快死去.有时觉得人的本身就很可笑,太渺小,很难圆满.我碰触过摄影,又放弃了.唐均均把床上的胶卷收了起来,那些相片都是低色调的处理.

‘低调处理是指运用暗背景加暗主题的一种艺术表现形式,一般来说,在低调处理中人物或物体的暗部不作突出,调用灯光使主体的亮部突出以表现特定的部位,而使暗部淹没在黑暗的背景中。‘

画面的感觉很让人清醒,黑色,黑暗,黄昏,黑夜,像之前敷上的冰块,很冷,很痛,却很清醒.每个细胞都在刺痛后呼吸,用力.

第八十三章 被浪费的才华

有时能被某个人忽然想起,在他生病的时候被想起,那种感觉很幸福.

王维发信息给我,他也感冒了.我的重感冒在k吧泡了几个小时后就好了,我开玩笑地说,上帝也有值得满意的时候.

想了想王维,想起了唐均均.

这个房子就要住到第四个月份,当时合同也是签了四个月,我想搬到唐均均那里.王维似乎也在附近,还有予烟,很多中国人寿的同事都在天河这边.我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但适合很多人在的场合.很多人的狂欢一定是很多人的寂寞.那时和鼓手在一起的时候,我说看着一群人用狂欢的方式去寂寞,觉得很悲哀.

没有人告诉我应该去上班,也没有人告诉我,我还活着.

唐均均很吸引我,大家暂时都没有什么感情生活,在寻找一个人一起活下去.我说你开车过来吧,我东西很少,把一个人带过去就行了.

买了两只大毛笔,我说我会把房间布置成画室,像你挂满的照片一样,我需要一个天堂,自己亲手创造的美术天堂.

他们说我做保险很浪费,我看到的很多人都是这样在浪费自己的才华,每天都在麻痹自己,知道浪费完了所谓的天赋,有了家庭,最后碌碌无为地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我们都是那些人之后的孩子.不断地被报以希望,又不断地被摧残,不断到被扼杀.

唐均均唤起了被荒废了很久的自己,艺术才能唤醒艺术.王维欣赏我,有那么一点了解我,可那无法让人满意.也许,遇到安,我明白了悲剧,遇到唐均均,我明白了悲剧的意义.

第八十四章 爱情复活记

命运总是在自己决定放弃的时候,给你一个转折,让你永远做不出决定.

原来只有安是无处不在的,即使他不在身边,即使他说他恨我,不再想和我联系.我知道他是无处不在的.像被污染的空气一样,每时每刻都不离广州左右.

真正爱自己的人才会时时刻刻用心陪着自己.安霸道地要我在晚上九点出现在他面前,他总是在说狠话,其实他的心很软,我知道他爱我,紧张我.用他自己的方式对我好.

他说他应该成全我和王维,然后带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经过我的身边.他有很好的脾气,熟悉我,有时像个小孩,不喜欢我被其他的男人看上.

从他的电话和短信里,我看到了两个字——左边是爱,右边是情.

没有车,我在高速路口打的,换了三个司机,我说给七百块,把我送到惠州.三个男司机都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以为我疯了.第四个司机,我说一千,我给一千,你送我到惠州博罗,他带着浓浓的北方口音,‘我不是很熟悉,没去过.你相信我就上车吧.‘被一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司机带走,真的被带去卖了也不知道.

安刚好打了电话过来,我说‘只好放弃了,人家都把我当疯子.这年头,有钱赚都不要.‘

安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的男人,没有他,我不知道可以活多久.王维很好,我问他会不会虐待自己喜欢的人.他说他只是讲很多的粗口.

‘你的心态不好,有点问题.‘

我笑了笑,‘如果我今天去见安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王维叫我别去,他的答案永远是no.

‘就一次.‘

‘好.‘

‘那你还会喜欢我吗?‘

‘会.‘

很感动,有时让一个人感动只需要一个字.

安在等着我出现.移动公司要求很严格,如果缺课一次就当退训.所以他不能像我想逃就逃,他在那边要培训一个月.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明天我要回公司.‘

他说他想带我出去玩,想让我当面和他解释和王维什么关系.为什么要和王维有那么多的关系.

我说王维的名字很好,我很容易喜欢名字很好的人.大概就是偏见了.

第八十五章 K厅

每个人都需要一个出口,如果在一个密闭的心脏里待着,心会很快死.所以这个出口其实就是一个密码,你记住了密码,才能打开那一扇门,像主一样解救自己.最近几天都有包厢唱k,和很多人一起唱不同的歌,很好地去宣泄,每次到最后心情都可以很好.唐均均也很喜欢和我抢麦,喜欢艺术的人大抵喜欢音乐.王维说他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即使在那里也不会怎么唱歌,不喝酒,所以只能傻傻地坐着吃东西.安的性格倒是适合所有的场合,除了爱发我脾气,其他的都很好,算是完美.

昏暗的灯光才能看清楚一个人的性情.

我玩弄着唐均均的摄象机,手动的,黑色的,太复杂的架构明显不适合我们这些不是用傻瓜机就是用手机的人.

‘认识一个人注定要有很多痛苦,早知道如此,会去避免吗?‘

唐均均笑了笑,喝了1986年的法国葡萄酒,看着她微微摇晃的酒杯,微微波动的紫色液体,忽然觉得这个人身上拥有很多的画面.

如果一个人不能给人那么一点耐人寻味的感觉,那个人肯定很失败,至少很平庸.我们从黄昏唱到了天黑,从天黑唱道了天亮.

凌晨两点,安和我的对话里几乎没有空白.放肆地说话,好像隔世的情人.

‘今天来了王维,明天就是李白,后天伦到王安石好不好?‘

他很在意王维的存在.

‘你真的是这个社会的危险物品,祸害人家,哪天死了,真是为社会除害.‘我一边看着他的贴纸照,想起一起在广州的日子.

安是很幽默的人,即使再生气,都可以骂到我大笑不已.所以他说我有病,有病就去脑科看下脑科医生.

是王维在我们中间吗?

我说,‘过两天去东莞找你吧,我又重新戴上你的戒指了.‘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而且一错再错,你不知道这样会伤害到我吗?如果换趁是你你会怎样,我想我这次真的伤透了,找不到原谅你的理由了,别说对不起.‘

除了说对不起,就着听着他生气的声音.

‘你有想和他在一起是吧?‘

‘是,和你分开,我就跟王维走.‘如果谎言会被拆穿,那它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我是真想过和王维的.

唐均均让我在两条路上走走,一条很短,一条很长.那条短的未必真的短,只是看上去很短,那条长的未必很长,只是看上去很长.那条短的就是牵着王维的手走的,那条长的当然是安.

我笑了笑,看上去很短的路的确让人觉得很短,看上去很长的路也让人真的觉得漫长.而实际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当我想到爱情复活四个字的时候,也许已经做出了选择.它可能是错的,可能错了一半,可能全错.我按住摄象机的快门拍下思考的自己.很暗的光线,有眼睛和眉毛,头发,其它的就模糊不清了.

‘我喜欢这种感觉,可能你看到的效果很差,我却很满意.‘

唐均均放下麦,‘你还笑得出来,不想到时像我拿着人流证明书就先好好思考自己需要什么吧.‘

痛苦,过去了,就成为别人的教训和话题.

‘安说我在他面前把王维说得那么好,他叫我跟王维.‘跟谁都一样,都是为了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东西.它们被安排在某个地方,要让你经过选择,经过忧郁,经过挣扎,最后决定.

唐均均没理会我,选择是一个人的事,谁都干涉不了.有了第三者的加入,爱情也就有了做秀的成分了.她寂寞地被昏暗的灯光和寂寞的音乐包围了,全世界只剩下我,剩下一个没有解决的问题.

第八十六章 以爱情的名义

许多年之后来到东莞,居然是以爱情的名义.

我答应安把他的名字纹在身上,刻在身上也许就是一辈子,一辈子跟着一个人走,要下决心很难.活着,也是以爱情的名义.

偶尔还可以听到迟来的鞭炮声,大家都恢复到工作的状态.空气里的呼吸也没有早前休闲,人们的神情紧张了很多。安也开始上班了,白天陪我去了莞城宾馆附近逛了逛,在蒙源过桥米线吃了午餐,他回去公司,我一个人到处游荡,这种感觉许多年以后一定还会重新记起.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一个人到处走,没有方向,路标随时都会消失,走着随时都会迷路.

安没收了我的手机,他不希望我和王维再有任何瓜葛.男人有男人的尊严.虽然刚到东莞被他收拾了一顿,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说的也说了,该做的也做了.我看到了还是他对我没有改变过的爱.他看着我的眼神还是跟从前一样,很明亮的光,在拥挤的人群里,这束光仍然能够在第一时间捕捉到我.

有些东西真的可以生死不改.特别是感情,看不见,摸不着.

中国人寿中午要聚餐,可以看到王维,本来也想去,听说公司还有派利是.后来还是鬼使神差地来到安的身边.莞城宾馆站下车后,一直可以看到很多的名牌店,几乎听过的牌子这里都可以找到.安的工作服看上去很宽,我想买两件小一点的衬衫给他.很奇怪的,我喜欢鼓手穿黑色的衣服,可是安,我每次都会给他挑新鲜一点的颜色,在他身上能够把这些颜色带出阳光的感觉.

这也是个买东西的地方.在广州没有看到过的小巧的玻璃樽,透明的,里面夹着精致的小纸条随处可见.还有些精致的装硬币的盒子,在广州也没有看见过.女人都不喜欢拥有别人同样拥有的东西.前天我去了发廊,叫理发师帮我做个定型,要适合我的而且不要太俗气的.很多时候,我们要求独一无二.无论是自己的造型还是在逛街.

蓝色和橘色都和适合安,我买了蓝白相间的衬衫和黄橘相间的衬衫给了安,我想一定很适合他,我对自己的眼光有相当的自信.

能为爱情做一件事情,那种感觉会很幸福.大概感情也是女人的事业吧.安叫我别去中国人寿做了,女人不应该去外面抛头露面.

‘你养我啊?‘

‘好啊.‘听到这句话真的很意外,这一生这么多年,没有人认真地答应我要养我.

‘真的啊?‘愿意相信却不敢相信.

‘是.‘

‘那你要给我好吃好住哦.‘

‘可以.‘

爱情的旅程里除了漫天的沙漠风暴,艰难险阻,还有很多的不理解.本来以为暗淡无光,若有若无的感情其实是那么到深,深得让自己觉得不可思议.

安要我把他送给我的戒指戴在左手的无名指上,要我把他的相片设为手机的桌面,为了一点小小的事情,他说要和我订立合同.相爱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这样莫名其妙的,然后湖里糊涂地做了.

三年了,三年前的爱情在过了三的时间里,还活着,大约是种幸运,我还在安的身边,安比从前更爱我,也许又是一种幸运.如果不去看硬币的背面,我们可以断定它只有一种状态.

两个人的爱情,需要第三者的成全.

或者,是我成全了王维,让他寻找更合适他的女人.

我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走到了结局,然后把这个结局一直延续到生命的终止.东莞告诉我,爱情还活着,没有死,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

第八十七章 听说绝望又回来了

‘喜欢很自由地呼吸,用很自由的姿态去呼吸

自由地和很多的人在一起

自由地到处去欣赏别人的爱情

然后……呼吸……‘

重新打开自己的博客,看到的从前都是陌生的从前,看到的记忆都是陌生的记忆,看到的心情也是陌生的心情.原来当时还可以这样想着自由地在爱情里呼吸.后来才明白,自由是没有的。除了自己,别人也一样没有.从来就没有谁能够自由,它不过是一种假象,仅此而已.

“观众要看的是你的笑容,不会要听你哭哭啼啼”.

在东莞的街头漂泊,头痛,双手无力,整个身体摇摇欲坠的,没有任何思绪,行尸走肉地好像在等待着什么,却不知道应该去等待什么.每个人的身边都是自己的观众,他们要看到的是微笑,而不会停下来安慰你的悲伤.

刘海没有夹起来,长度刚刚好可以遮住眼睛.它一定很无神,很无奈.看不见别人的时候,好像自己也变得透明.安的室友甚至很奇怪地问他,为什么她总是不说话.在安的视线里,我喜欢沉默.

他昨天打了我,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早上起来脸还是热辣辣的,还在疼.陈晓旭出家了,像她那样学佛五年未必每个人都能做到.很多人只能懦弱地在现实里挣扎,羡慕别人的勇气.

‘你可以和女人搞,但我绝对不允许你和任何男人有关系.‘

安怒不可遏地扯着我的头发,绝望的他,绝望的自己,绝望的两个人,我泪如雨下,他说,‘我比你还伤心,我的心比你还痛.‘

‘我真的忘记了鼓手,也忘记了王维了.‘

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他爱我,并且爱得很深.

外面阳台的衣服在晃动,他的心脏在滴血.画面还是画面,人还是人,上一分钟还有说有笑,下一秒什么都在发生.捕风捉影的猜疑很恐怖,太爱了就容易走到反面.

‘如果哪天被我查到你和别人有什么,我会毁了你的容,所以你还是承认了吧.‘

‘没有.‘

我的答案不会改变,我知道没有,说没有他不会放过我,一直追问,于是屈打成招脑袋里的脑浆瞬时在飞溅,他掐着我的脖子,打我的头,那时候,我知道他恨我,更重要的是爱我.

爱情是体力劳动附带脑力劳动,很多人是要失败很多次才重新来过,最后不知道自己还能去爱谁,就在合适的时间和一个自己几乎不确定的人结合.人生充满悲剧,我跟王维说过,也跟其他的人说过.

人生充满无数绝望之后的悲剧.

‘你是不是对不起我了?‘

‘没有,没有.‘

‘你毁了我了!‘

‘没有,我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所有的对白都在重复,能记住的都是片段.

我寻找着快餐店,大概东莞人都爱在家里自己做饭,想找间像样的快餐店是没有遇到过的困难.安说,‘这里不是生活的地方,却是赚钱的地方‘,也许,这个城市正热切地等待着一个绝望的女人与它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第八十八章 YES I DO

去番禺长隆公园玩的时候看见一棵很大的啤酒树,朋友说那是许愿树.它的枝干像个很大的酒瓶,所以有了很多的外号.那时上面有很多灯光,仿佛无数的愿望张开翅膀,随时都要飞.

如果可以回到当时的地点,时间,我想在啤酒树前许愿,希望地球毁灭,永世地毁灭,像几万亿年前的恐龙时代.

总想退回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总是想着毁灭什么破坏什么,这种人其实很可耻.她习惯了逃避.安也说了,如果没有看好我,哪天我就出轨了.

来东莞的第三天,全身皮肤干燥,仿佛忽然老了几年.把头发上的颜色剪断了,一头漆黑的阴霾.安叫了炒河粉,我喜欢他帮我安排好一切.看到熟悉的身体躺在床上,看到身体上的创伤,看到被我伤过的伤,别我伤到的心和眼神,忽然不知如何是好.

许多年后,我可能听不出鼓手的声音,忘记了王维的模样,只有安,爱过的只有一个,经过的人那么多,唯一能够记得的只有安.这个宇宙如果不能毁灭,那我们还是要爱的.

不想他送我离开,虽然还是要回广州的,也许只有半天时间了,也许还有一天.可是真的很舍不得.好像生命就只剩下最后的那么一点时间了.如果他问我,愿不愿意,我会毫不犹豫地回答‘yes,ido!‘.两个人,两个身体都不能再受伤了.

不知道如何是好,如果可以,我想带着安,带着爱情,说yes,ido,然后跟着整个地球一起毁灭,所有悲伤的灵魂都消失不见.

第九十章 安的悲伤日记

六月寒雪

2007年2月26日19时20分

活得不太像个人了,很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么笨????好想可以回到过去!好伤心,遗憾终生了!什么都没了,真的完了.如果上天可以给我一个重来的机会,我愿意用我二分之一的生命做为代价!上帝,求求你给我一个这样的机会好吗?或者用我的三分之二的生命作为代价我都心甘情愿的!!!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上帝你能救救我吗?人生最痛苦的事,生不如死啊!!好想哭,真的好想哭.想不通,我好想不通,为什么这些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是上辈子作的孽要今生得报应吗?那请你发发慈悲直接把我带到你身边好吗?求你了,上帝。

我的心真的受伤了

2007年2月23日20时26分

窗外阴天了

音乐低声了

我的心开始想你了

灯光也暗了

音乐低声了

口中的棉花糖也融化了

窗外阴天了

人是无聊了

我的心开始想你了

电话响起了

你要说话了

还以为你心里对我又想念了

怎么你声音变得冷淡了

是你变了

是你变了

灯光熄灭了

音乐静止了

滴下的眼泪已停不住了

天下起雨了

人是不快乐

我的心真的受伤了

电话响起了

你要说话了

还以为你心里对我又想念了

怎么你声音变得冷淡了

是你变了

是你变了

灯光熄灭了

音乐静止了

滴下的眼泪已停不住了

天下起雨了

人是不快乐

我的心真的受伤了

第九十一章 穿着香水衣裳

唐均均说,“你属于独处和众处时的情绪落差很大的那种人。”

安要和移动公司的同事出去,晚餐的时候嘱咐我乖乖在床上待着,等他回来。我想起昨晚夜里跟他要孩子,他说要等到六年后。一对对充满欲望的男女要不断的找寻,孩子是失去过的自己。我们的六年也许是别人夜里的一瞬间。安现在不会给我孩子。他叫我死心。

跟安的室友借了工卡,这是我第一次和安同时出现在中国移动的食堂。都是大公司,中国人寿却把这里衬托地像香阁里拉,所有完美的地方都很像香阁里拉。果然是8:2的比例,视线范围内都是仪态各异的女人。女人多的地方就是男人犯罪多的地方。

安点了一份,两个人吃一个碗并不表示他原谅了我。有水果,汤,菜,热水,卫生的环境……也许这是一个很好的过度。一个简单的食堂都可以做到这样了,更不用说其他的补贴。安可以做很好的事业,有一天也会离开这里。有这样的公司过度,我也安心了。

他们说法国女人浪漫到只穿着香水睡觉,没有去过法国,我还是为自己洒上petitguerlain,仿佛可以闻到婴儿的体香。这就是唐均均说的城市化的独处,寂寞,用艺术的手法去寂寞。而香水是世间最完美无缺的艺术品。

我跟唐均均说,安没有原谅我,只是给了我三个选择。一是杀死那个我曾经喜欢过的人,二是告他,三是让他放弃我。

选择变成了夜游的鬼魂笼罩着我,一个人的时候,感觉不是一个人,整个身体好像被什么侵蚀,一口一口地被吞掉。我洒着香水,穿着法国人的香水衣裳,想象着来自法国的浪漫爱情。每一次寂寞的精神之旅,法国都是必经之地。浪漫的背面便是深渊般的心痛。

浪漫很简单,每个人都可以做到。比如一个女人为了深爱的男人穿一件透明的香水衣裳。比如男人在浪漫的时间地点,给心爱的女人一个孩子。

也只有在广州以外的城市才能这样去挥霍时间,吃饭睡觉成了主要的必修课。下了课便无事可做了。安问我,什么时候回去。我不知道。他让我回去广州了就别再回来。

理解一个人有时很费事,如果没有语言的诞生,没有文明,人要单纯很多,人与人之间也不会如此复杂。也只有唐均均、死去了的vivian和我才会去想“倒退的文明”。

两个人一碗面,两双筷子就是爱情了,后来,唐均均告诉我,其实不是。很多人都以为需要两双筷子,真爱是一碗面,一双筷子,一把汤匙。你把最好的留给我,我把最好的留给你。

说一句简单的话仅仅需要几十秒,唐均均说为了这几十秒,她已经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代价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付出,苏菲雅婚纱图片挂在墙上,唐均均用白色的背景做底,自拍了几张黑白照片。手上的汽水瓶往身体上倒着冒泡的饮料,洒在胸口有种逼人的性感。燎人的身体不仅对于欲火焚身的男人,即使对于干净的女人,也是充满诱惑的。即便黑白相间的效果像个萧索的季节,冰冷,触碰不到稍微的温度的微笑。

看不见的香水是件最完美的衣裳,我们看到的永远不是自己,而是别人的命运。

第九十二章 心理变态的女人

最近身体一直抽动,两个脑半球都很痛,一夜间便抽离了身体般,难以自已,如果还有某种感觉,就是疼痛。

王维很乖,一个星期都没有发信息过来。在安的面前,我只能顺从,而且我也喜欢顺从。

来东莞之前,在中巴上听了几位年纪相仿的乘客说,“长得还可以,又有那么一点点才华的女人都是心理变态的。”

我笑了笑,外形和才华都能让人感觉到完美的存在的人也出现在我身边,有的自杀了,有的抱着很多恶习活着,如果没有恶习,那也是以最寂寞的姿态活着。大概我也属于心理变态的行列,对自己有高度的自信,同时又喜欢被自己的男人虐待,长时间的寂寞,抽烟。

安说,“以后不许你去蹦的,不能喝酒。”

“啤酒还是红酒?”

“都不行。”还好,没有制止我吸烟。

“没有我看住你,都不知道你要变成什么样子了。”

或许,他即时地制止过很多事情的发生。太灵敏的嗅觉真的很不可思议。

“是啊,你制止了我和王维。”

“如果迟一个星期,你是不是就和他上床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能改变的东西越来越多。我把话题转开了,被你打了几下,最近天天头痛。“

“我还心痛呢!”

相爱的人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去伤害对方?我想了想,问题的本身并没有答案。

乘客还讨论心理变态的女人的很多特点。“特别是喜欢艺术的女人,没有一个正常。”

我笑了笑,想起了我跟安说要为他生一个艺术家的孩子。“这跟我不同,我想要的是培养出伟大的企业家。”

“那好,我们生两个,把女孩培养成美术家,把男孩培养成企业家。”

喜欢艺术的人大多有过某种程度的心理压抑。安教会了我慢慢对别人坦白。被心理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着,它像一个解不开的谜题,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恐惧什么。寂寞是永恒的,死才是随时随地可能发生的。

如果生命重新开始,我会成为很好的画家,在安静的画室,用颜色去讲述意义和使命。安说,什么都不能回头,过了就没了。颓废的日子,过了也就没有了。我刻在安心上的伤痕那么深,我几乎不敢转头辨认。

我在车上听着乘客们的说话声,右脑半球又开始抽搐,好像它也使用不了了,看着别人的生活方式,我想我真的是他们说的有才华有外形的女人,严重的心理变态。渴望终结自己,却怎么也下不了手。

“没有见过比你还怕死的女人。”过马路的时候,安经常带着这句话把我拉到斑马线的对面。我渴望死,可是太懦弱。不想这样活着,却未曾想过还有什么其他的方式。

第九十三章 速度

快乐是被无限缩小的,悲伤往往被人无限扩大。

路过真维斯、佐丹奴、adidas、香港苹果、啄木鸟……满街都是名牌,名牌几乎成了新兴的意识流,代表了潮流和品味。看窦文涛的节目时,两个嘉宾和主持人讲起强迫症。在这些店里停留的人多数像我一样有相当的强迫意识。

买了一件紫色衣服给安,蓝色衣服给自己。回来的路上竟然有点眩晕。到处都是a、b、c、d的选择,我们带着小资情调和白领情绪,强迫自己像t型台上的模特一样去生活,强迫自己活得比别人有样子。

回来已经接近黄昏,脱下了伪装,忽然很失落。情绪像个悲伤的精灵,突袭我们的生活,当它无市不刻地降临时,天空的烟花看上去绝对不是美丽,也只叫人眼花缭乱。

我拿着安的手机玩赛车游戏,那种速度的感觉再次让我回忆起唐均均曾经带给我的许多种感觉。超越一切的速度才能让人找回真实的自己。我按住前进的方向盘,看到了路,看得更清楚的是速度。

失去了意识,灵魂会像元宵的烟花一样坠落,那火光在天空停住了,又坠落。于是,我们强迫自己不止成为地球,还应该是古灵精怪的恒星,永远挂在某个他或她的世界。

在小区里散步,散着散着居然就迷路了。我向安求救了三次,在他面前我一定是愚蠢得不可救药。

“你下了班过来找我,在我们昨天散步的地方。”昨天还来过,现在竟然能被困在同一个地方,在某方面很突出的女人在其他方面一定很愚笨。

“去死!”他用的不是句号。

女人愚蠢只是希望男人多爱一点吧,也许。

第九十四章 中国情人节

最后还是要离开,每一次在一起了,最后还是要分开,心跳的节奏不断缓慢下来。安说要陪我回广州,谁都舍不得谁。这一天是元宵,手机上都是情人节的祝福,错过了很多的节日,我也终于学会了珍惜。

我们回到了黄石路的房子,安说,这是两个人的私人地方。

“要把我的内裤挂起来,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他从箱子里挑出他的灰色内裤,我大笑起来,把阳台的烟蒂捡干净。回头看见他真把他的内裤挂在床头的衣架上。

“你也太搞笑了吧?”

“防狼啊!”他可爱得像个孩子,那一秒,我不想再去伤害这个深爱自己和自己深爱的男人。

“我保证不会的啦。”

情人节,我们糊里糊涂地在人民中路“宴荟”一起吃饭。

第九十五章 美丽的意外

回到公司还是会天天看见王维,我画了三张漫画送给他,装在东莞买的一个方形阁子里。遇上他也不过是个美丽的意外,我们不小心误会了上天的安排。

安昨晚打电话给我家人,让他们阻止我做保险。他爱我,不想我被他以外的男人骚扰。我明白这是他的表达方式,在春天里的冬天感受少许激烈的北风,猛然几分心酸。风中洒落了几滴眼泪。

“你妈要我说服你,这是她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如果没有完成,她将不接受我。”

一来狠的,我就没办法。可这一次也许不同。

我放弃了所有关于王维的幻想,只想好好地在中国人寿待着,周末去去东莞,褒汤或者做些精致的寿司过去。半个多月的时间,让我看到了自己的根,它扎在某个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灯红酒绿的小城,东莞能给我很好的感觉,好像是嫁出去的女人回娘家。

“再说吧。”是不是爱上一个人就非要失去自己不可?我犹疑不定。

“我不喜欢你做那个工作。”

我自己也说不上热爱,能像唐均均那样为艺术活着简直是奢望,偶然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发生的,特别对于我。没有选择地留了下来,沙哑的喉咙沉默着,我看着安离开广州时在我手机上贴下的双人照,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嘴唇,眼睛,额头。

“总会离开的。”设计别人的对白真的轻而易举,需要自己开口了,揪着头发,半天才勉强冒出几个字,吐了出来还一边冒汗。

“明天不准去上班。”

同一件事情可以有无数种说法,我敷衍了几句,其实也不怎么想去,能天天在家里待着也是很简单的幸福。太年轻了,这种幸福变成了奢望。奢侈是被理想化的,我期望能进入第二种状态,在现实面前,我们却一样的无能为力。

在公司看到王维的感觉很好,虽然不是那么亲密,手都没有牵过,不过那种感觉很舒服。两个人的画面比一个人要舒服很多。欣赏和喜欢是两个层次,喜欢和爱又是另外的两个层次。一个人的一生之中肯定会有不少的意外,轨道只有一条,出轨了就葬送了全部。

我在漫画里写了几行字,压缩在一个角落,画面显得不是很匀称。感情可以以这样的方式了结,也可以用另外的方式了结。我说,“时间太短暂了,如果能够长一点就行了,可是已经来不及。”

11点后,我孤单地回到体育中心等车。

“这是个春天里的冬天。”

我缩着脖子,摩擦着手掌,安不在的地方,只能自己给自己温暖。那些安在广州的日子,至少还可以把手放在他的衣袋,现在只能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寂寞地在春天里张望。想着安,想得出神。

这个春天被寒冷吞噬了。

王维说他会保护我的,很多人都说要保护我,事到如今,我还是过得不好,痛苦,抽烟。

回黄石东路已经成为了习惯,阳台上的风把袜子吹落在地面,午间新闻后的天气预报说冷空气南下,北方都在下雪,有的地方是零下30度。我低下头,没有烟蒂的地板原来像女人的身体一样光滑。女人就是这样在和男人生活过的地方扎下了根,嫁了出去还是会回想,也经常会回娘家探探。

第九十六章 没有音乐的舞蹈

这是我第一次用手机写日志.心和房间一样地空荡,像没有音乐一个人的舞蹈.我记住了所有人的名字,却从来没有人中止我最寂寞的舞蹈如果可以阻止他的离开,我愿意为他化最后的妆,为他做出最后的判断.然而,他还是非走不可.我拼命喝水,到处是寂寞的细菌和病毒.

不愿意看到人性的真伪,虚幻的是自己假想的世界,删除了记录,然后重头来过。每一次都是用说谎的方式折腾自己面对别人。

安让我打他电话,那里有给我的答案。

“对不起,你播打的号码已失效。”话务员的声音甚至有点老气,却是那么清晰地刺痛我的心。

我不可能继续在中国人寿待太久了,和王维见面的日子进入了倒计时状态。

“我是记仇的人,你死了我会很开心。”

安想起我和王维的事情,面部表情总是那么地恶劣。仿佛随时都会泼我一把硫酸。

“对于你,毁容是最让你生不如死的渠道。”

没有音乐,我房间里转圈,一个人的舞蹈那么有力,却又那么无奈。我应该向某个人求救,让他来阻止自己即将崩溃的神经。这几年,有太多的矛盾,几乎把我训练成没有脾气的准女人了。心痛了,画下漫画,对着同一堵墙壁呼喊,把它当作挪威的森林。

安和我其实谁也离不开谁,我在中国人寿一天,就分手一天,最终我需要的还是不变的离开。那么现实的事业里,居然能认识了司徒和王维,已经让人心满意足了。

外面的天黑压压的,随时都会砸下暴躁的雨点。

安说经理交给他一个excel函数表格要处理,让我在中午一点准时出现在电脑前。我12点多就开始坐在黑色的座子上,等到了下午2点。相爱那么辛苦那么叫人心甘情愿。

我们不用msn,都是用腾迅的qq软件。

“一个月后我就离开中国人寿,从此不再做保险。”

“promise没有用,我要你现在离开。”

发过去流汗的表情。

男人喜欢通过女人来操控世界,习惯任人摆布了,然而这次还是很犹豫,不是因为某个人,而是生活。没有生活费,还能有什么自尊呢?自尊不过建立在小康经济以上的市民里。

我的眼泪跟着伤过的心,也在舞蹈,没有音乐地舞蹈。

东莞才是爱情的根据地,一个月之内,我必须离开保险。安说的话渐渐成了命令的口气。女人和男人之间永远有个等级搁在那里。

“没有选择,你必须这么做。”

没有安的城市连呼吸都那么不自然,星期六,想去边缘的市区透透气。

解决了excel表格的一些问题,一个小时过去了。

“今天上中班吗?”

“早班和晚班。”

“为了等你,饭都没吃。”

他还是重复着之前的话,“记住,必须离开人寿,不喜欢我的女人出去抛头露面!”

寂寞在流浪,在街头和笔下的白纸上流浪。我跟安告别。

“爱你。”

说“爱你”是我对他的告别方式,爱的痕迹无处不在,只是有的伤悲。好像它也在广州的北风里流浪。

也许我们可以在一起看下一场黄昏,到底还是要回到他身边。心跟着眼泪舞蹈,没有人听见音乐的声音,没有人看到舞蹈的画面。

第九十七章 冷空气

王维和我在别人面前是比普通朋友还要普通的朋友。那种感觉完全没有爱情的成分。他对我开始有点冷淡,可能天气也是一个因素。冷空气没有结束,人都像冻在冰箱里的冰棍,很疲惫地躺在那里。

赵小贝约我六点去番禺唱k,在大石桥站见面。

安离开广州前嘱咐我,“不许你去蹦的和喝酒。”

只要与这两件事情无关,心里挺踏实的。我喜欢当女主角的感觉。有的人在欣赏,有的人在唱,k厅的灯光没有酒吧的复杂,还是很温情脉脉的。

做保险这一行的流行一句话,“抱着人民币哭总比抱着人哭好。”

离开中国人寿之前,我想,带走人民币总比带走寂寞好。赵小贝是潜在的客户,上帝给了我一个偶然,他也带了我见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广州已经降到五六度了,可我还要在很低的气温里游走。

“可以调整下时间吗?比如下午两点。”

“这边要6点开档。”

看着他的短信,忽然觉得身不由己。下午和晚上的衔接并不是凄冷的黄昏,一个眨眼,就从白昼走到黑夜。我在地铁口徘徊了几分钟,那几分钟比平常要来得挣扎和漫长。保险合同在皮包里,很沉,似乎很费力才能提动。

地铁上的位置空出了一大半,银白色的长凳泛着冷漠的光,好像也有了一千个伤心的理由。

第九十八章 王维的眼睛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张白纸,可是它慢慢被压皱,慢慢失去了纯洁和颜色。王维的眼睛像强烈的光刺痛了我的皮肤,它的光线停留在我的身上,那种强烈刺痛了我的心脏。

这是我最后一次直视他的眼睛,他说,“我会永远在你的视线里。”

看着圆圆的眼珠,那种浓密的黑简直可以扼杀其它的光泽。有的女人在捕捉的就是这样类似的目光。

安才是最后的归宿和航程。

我看着他的眼睛,仅仅几十秒,可那好像是终身的永别。

有时舍不得的只是一种眼神。安也有很特别的眼神,没有王维的忧郁没有王维那样的光,然而,他的眼神才是真正属于我的。每一次看到安的眼神,都像是回到了家。

第九十九章 小女人厨房

每天都要判断去记住什么,忘记什么。

美食主义永远是小女人的节奏曲。中午买了海苔和火腿肠,还有一些新鲜的配料,在东莞买的寿司帘还没开封,想想也该是个不错的工具。寿司就是需要给人很整洁的视觉感觉。明天就是星期一了,要回公司上早班,晚上可能要赶工做一盒寿司。

男人通过女人征服世界,女人通过美食征服男人的胃,继而征服男人,继而通过男人征服世界。

每天都要判断做什么,不做什么。

已经没有哪个频道能够让我流连忘返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节目能够让我安心地等着广告时间的过完,除非与美食相关。大江南北,别人没试过的东西我也试过了,别人没有听过的食品也听说过了,别人没有机会接触的新鲜事物也略有耳闻目睹,成为美食家,蔡澜那么出名的到底是个异数。

美食是女人的一场艳遇。那种幸福的感觉不是别人可以感受到的,那种幸福仅仅是属于小女人厨房里的幸福。

唐均均最近要拍摄大学情侣生活的模拟主题。

她问我可不可以做她的平面模特,遥不可及的艺术都是想象出来的。我问她可不可以加如美食的元素。

“不是所有的年轻人可以理解这种调调。”

到底是谁在退化,是学生还是我们自己?唐均均请到的模特给人很灵动的感觉,简直是游动的两条沙鱼。

“sharp啊?”

“可以用中文说,干嘛要用英文?”在年轻人面前,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落伍。

“艺术。”

“所谓的art啊?”唐均均开始幽默起来,大家时不时跟着两个小青年在那里冒英文单词。

“什么都是模拟出来的,看到的真实也许也是这样模拟出来的。”我看着他们,想到了很多本质。

没有本质的生活一定苍白无力,唐均均用不同的角度拍摄,他们甚至在床上模拟性爱的画面。艺术永远在别人的边缘.

建设比批评要难,如果只是一时的兴起一定做不到永远。我也想过离开安的排行版,可那很困难。需要很大的决心。

“没钱的时候有爱情,有爱情的时候却没有钱。你就是处在这中间。”唐均均调侃的语气听起来还是经过认真的思索。

“学生时代有的就是爱情,所以注定没有钱。”小青年在床上躺着,拍摄唐均均设想的模拟画面,一边还不忘娱乐下大家。

“这组还有多少张图片要拍啊?”我看着芥末快用完了,想在他们拍完这组相片前买一瓶新的。

“上午拿了一盒到公司,芥末差不多被消灭干净了。都是秋风扫落叶的家伙……呵呵,小青年,要不你帮我去买些吧!”我看了看穿黑色衣服的小伙,有种介于陌生和熟悉间的感觉,从前自己也这样玩世不恭地活过。

每个人的心中似乎都有一个爱情排行版,比如唐均均一定在安的后面,王维一定在唐均均的后面,鼓手又在王维的后面。他们总是那样来回往复地盘旋在脑际,看到现在的学生就好像回归到初始的自己。

“好吧,要不拍完这个场景让他们去。”唐均均专业地调动着摄像头。男生抱着女生的脖子,相互扭动着身躯,像两条亲昵的蛇。

“ready?”

“go!”

雪白的闪光刺得我眨了下眼,可能房间太暗了,闪光要显得比实际要光亮几倍。唐均均给了小青年10元散钱,“芥末大概是6元左右一瓶。”

“奇怪唐老师今天穿得像只放大后的寿司,黑白配啊!”大家都被那小伙子逗笑了。

“今天都以黑色做背景,所以都用夜光灯。来,你把灯开开,我们去客厅吧。”

在艺术家面前,我们都是学生。遇上艺术家的情人一定很悲惨,就像当时的鼓手,他们很难给你正常人的幸福。一晃就过了半个小时。

“其实这组画面可以放在金黄的光线下的。”我建议,金色是今年的流行色。很多艺人也开始用上金色的眼影和唇彩。

“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观点,也有自己选择的颜色。”

“寿司时间罗!”小青年很快买了芥末回来,缓和了有点冰冷的气氛,大概是接近晚上,空气的温度骤然下降,“真的被唐老师猜中了,刚好找回四个硬币。”

哈日的青年比我们那个时代多很多,虽然反日的情绪一直高涨,日本的饮食好像它的动画,一直在吞噬另一个年代的青年。

“很好吃,我最喜欢鳗鱼寿司,很新鲜的感觉。”

“对,还有三文鱼的我也喜欢。”我笑了笑,看着他们的狼吞虎咽,不觉有种很大的满足感。女人的心里一直会装着一个厨房,它满足我们很多的虚荣,就像一个完美的化妆间,离不开男人的视线也是因为我们一直在女人的厨房或彩妆室里。

有事业的女人才是最有魅力的,可安说,他想我做他背后的小女人。中国人寿可以给我事业,爱情和事业之间的天平永远摇摆不定。26日之前,我必须做出最后的决定。他给了我犹豫的最后期限。

选择了什么就是要失去什么。

看着他们开心地吃着不同做法的寿司,忽然觉得自己老去了很多年。如果没有遇见,那该多好。

“如果没有遇见安,你还会遇见其他的,总之人生一定会遇见。就像我,当初他一走了之,我做了人流。如果不是因为他,说不定,我还是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

唐均均开了一瓶解百纳的红酒,“这酒就是没什么度数,果汁味太浓了。”

我看着她用螺旋钻开红酒的样子,忽然想起不怎么喝酒的安。

我们倒不怎么吃寿司,小青年比较喜欢这些外来的文化,我们也接受,但接受的方式不同。

“长城86年、92年的还不错。解百纳我到不怎么喜欢。”啤酒和红酒,我觉得红酒更浪漫一些,红酒和白酒,我觉得白酒更洒脱一些。抽烟和喝酒的女人经常被人误解,王维说他讨厌抽烟喝酒的女人。安也许可以接受,但会稍微限制我。

看着她优雅地倒了八分满的红酒进高脚杯,透明玻璃后的红色充满无限的神秘,这种神秘好像亘古不变的爱情,没有很高的度数,却很纯,很久远。

“唐均均,你也应该有个小女人厨房,自己做些西餐或者什么,男人觉得的女人味和我们以为的不同。”

“cheers!”

小青年在寿司上涂满芥末,绿色的和黑色的,看上去那么单纯。

“很呛的,别放那么多,绿色都被黑色掩盖了。”唐均均一边为他们倒红酒,微笑地埋怨了几句,听上去是一种疼爱。女人都有一种怜悯别人的共性,或者,这是安所说的善良吧。

第一百章 小资情调的深夜

唐均均说她喜欢很西洋的东西,它们有种纯正的血统,可惜现在借来的西方文化都基因突变了,不中不洋的感觉很让人难受。

“听说解百纳不是某一具体葡萄品种的正式名称。解百纳一词是法文‘cabernet’一词的音译,其正确发音为“嘎百纳”(“嘎”与“解”这两个字在南方口音中是相似的)。”我看着红酒瓶子。

“在我国葡萄、葡萄酒界,有时将“解百纳”作为赤霞珠(cabernetsauvignon)的别名,也有将品丽珠(cabernetfranc)、蛇龙珠(cabernetshelongzhu,原名称为cabernetgernischt)称为“解百纳”的,或将“解百纳”作为这三个品种的通称。它们是我国目前酿制干红葡萄酒的重要原料。”我喜欢去研究自己喜欢的某些东西。

“有时,它就像回眸对你莞尔一笑的美人!”唐均均认真地听我说,不时点头回应。

“赤霞珠、品丽珠、蛇龙珠这三个品种酿制的葡萄酒具有相似的特点,故可称为“解百纳”型葡萄酒。”

“当时买红酒的时候,还有杂志赠送。上面有不少红酒的分类介绍。”

我看着红蓝打底的封面,忽然有种冲动想揭开它的面纱。

喝红酒的时候总觉得是在时间上的对自己的一种回归。我把杂志从头到尾翻了翻,视学盛宴般带走我的饥饿。

“有时特想回到旧上海,满街的黄包车,短头发,齐刘海。或者长辫子。”

“想回去的时候往往是已经回不去的时候。”

我笑了笑,想着唐均均说的旧上海的大街。

怀旧情绪很容易带动人,特别是感性的女人。那时的明星都是卷着小波浪,像周旋,或者电视剧里看到的盘着头发的夜总会女郎。

“小孩门都在西化。我们是老了,老到要在这里复古。”

“是种情调吧,就像在品红酒。”

“那个时代的女人绣花,懂很多针织的东西,温柔。”

我们从传统的审美转向中性主义,从长裙到长裤,从长发到男性式的短发。

我们品着红酒,在黑暗的光线下有点像一杯暗红的血。

我看着杂志的封面,优雅的画面简直让人想入非非。唐均均从上面随意挑了一段,小学生接受组长检查般细声细语地读了起来,仿佛为了打破沉默的尴尬。

{玫瑰红酒——所谓‘;;;玫瑰红‘;;;是形容它的色泽,是在白酒中加入红酒而得,可以缩短红酒:浸皮的时间来酿制,口味介于白酒与红酒之间。

气泡葡萄酒:因装瓶后经两次发酵会产生二氧化碳而得名,酒精含量约9%-14%。这类酒以法国香槟区所产的‘;;;香槟‘;;;最负盛名。

加烈葡萄酒:在发酵过程中或发酵后加入其它高浓度酒导致酒精含量较前二类高,约15%-22%。培养期长且混合不同年份及产区的酒,酒性较稳定,保存期较久。西班牙的雪莉;酒即为此类中的佼佼者。

白酒颜色偏淡,新酒透明无特殊的贵腐白酒成熟时呈琥珀色。

红酒是极具个性偏好的品位象征的一种产品,随着红酒知识和红酒文化的普及,越来越多的人会了解红酒、喜爱上红酒,与之而来的就是品牌和口味选择的多样化,而口味不同的红酒自然也会赢得不同人群的偏好。就好像女士的化妆品一样,纵然品牌功能各异,却都拥有自己稳定的消费群体……}

看着她低下头的样子,想起徐志摩写的低头水莲的诗。以前安也这样读报纸给我听。这画面拍成组照一定很温馨唯美。

“你知道吗?以前我害怕红色,与血有关的东西都觉得害怕。”

唐均均很奇怪地看着我,“可是你似乎很喜欢红酒。”

“世间的事总是说变就变。”我想起了电影《心中有鬼》里面的台词。

她从冰箱里拿出了一杯块状的冰,“要一点吗?”

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这么冷的夜晚,冰红酒肯定很好喝,但太伤胃了。

“你跟他睡过吗?”忽然冒出很奇怪的话,“冰红酒的感觉就像和男人第一次的接吻或者其他的第一次。”

“什么?”

“跟安睡过吗?”

“啊?”这个问题很隐私。

“对不起,你可以不回答。”

我摇晃着红酒,看见半空中忽然飘落了几根头发。

“红酒里面加雪碧和话梅,那味道很好的哦”唐均均定定地望着我的眼睛,似乎在倾诉什么,然而很难猜透她的意思。

“你还是太保守了。”她把眼神投到红酒上,若有所思地说。

类似的场景也在幻觉里出现过,和某个人在晚上,有红色的灯泡和冷风,两个人摇晃着高脚杯,两个人一起寂寞。

“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两个人不是在喝红酒,而是在咖啡馆喝咖啡。”

“咖啡和红酒一样让人沉默,沉默却很艺术地让人消魂。”我喜欢安静的感觉。

仿佛在这些事物面前,人可以活很久,安静的时候,时间过得也慢,很缓慢,依稀听到钟摆的声音。

“这里有咖啡吗?今天我们不抽烟,或者喝点红酒喝点咖啡,感受自己。”

唐均均光着脚跑到厨房拿了速溶咖啡,与时尚有关的东西,这间屋子里肯定不会缺少,“喜欢加糖吗?”

“一点吧,黑咖啡可以减肥,不想太腻。”

“冰糖还是白砂糖?”

“如果放在壶子里煮的就冰糖,放杯子的,我喜欢砂糖。”

我把红酒和红酒瓶收在一边。酒和咖啡原来可以给出如此差异的感觉。冷和热的温度渲染的氛围截然不同。

唐均均一直像艺术家一样活着,或者,不是像,她本来就是很优秀的摄影师。

“冒烟的咖啡能给人很温暖的感觉,特别是在晚上和红色的灯光下。”我笑了笑,或者可以这样去写一个曲谱,填一段歌词。

“咖啡好像对血液很好吧?之前在健康杂志上看了。”

她帮我倒了一杯不是特别满的咖啡,“砂糖自己加吧。”

我舀了半勺,又加了半勺,黑咖啡的苦味在空气里几乎可以感觉到。舀了半勺,想想还是加上了一点。

自己大约也变成血气败衰的女人了,喝个咖啡都这么犹豫,唐均均说我脸色很差。顺手拿了相机过来,调整了焦距,处理了一下灯光,她从三个侧面把我的表情拍了下来。瞬间的东西才是真实的,毫无防备的才是真实的艺术。

巴西咖啡豆磨出来的黑咖啡口感很浓郁,很有异国的风情,艺术家不需要太丰富的知识,但一定要有很高的悟性和感受力。

“我也想成为艺术家,像你一样为别人拍摄。”

“你可以把你的身体给我,然后我把我的身体给你,我们交换。”

“不要。”其实自己最爱的还是自己,即使再羡慕别人。

唐均均把窗帘拉开,透明的落地窗辉映着高跟鞋的影子。她有很多的鞋子,各式各样的。高跟鞋是女人的象征,我不觉赞叹了几句。

“安说想我成为家庭型的,要我做他背后的小女人,而不是我想要的事业型。”

只有男人可以对女人宣判死刑,我们永远无法拥有这样的权利。

半杯咖啡消耗的时间要比红酒慢很多,我们第一次待在一起喝咖啡。

如果安说,“我一定要让你活下去,对你从来没有改变过。生生世世,你愿意吗?”然后付出的代价是没有名牌的衣服,没有化妆品,没有高级餐馆的入场券。我知道我会犹豫,纯粹的爱情开始于学生时代也结束于学生时代。

感受着唐均均身上散发的香奈儿的味道,“也许,要离开的最后怎么都是要离开的。”

她问我下个月搬到这里吗?

我看着玻璃上的高跟鞋影子,一双、两双、三双……忽然不知所措。

第一百零一章 无限次的覆盖

人,无限次的覆盖自己,即使如此,每一次覆盖也还是真实的。

空气很潮湿,同事说今天的湿度是95%,低温加上潮湿的天气挺让人难受的。晚上有个跟我买了国寿康恒保险客户送了我好大一束红玫瑰,火烈鸟般的热烈才稍微让自己有点精神。

安说不会轻易送花给女人,除非是真的很爱她。然而女人到底离不开花,特别是漂亮的女人,越漂亮就越需要被满足,同理可证,越漂亮的女人就越喜欢花。

我在电脑前等待安的出现,他要上晚班。上完晚班也就差不多十一、二点了。等待的时间了,在呼和浩特游玩的同事问我下个月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旅游。如果条件允许,当然求之不得,然而要求太多了,失望的还是自己。

爱情可以无限次地被覆盖吗?

想像中的呼和浩特除了草原还是草原,那里不是一片荒凉就是一片繁忙。没有目睹过的地方只能在记忆背后想像。

我好像忘记,可是又经常想起,好像接受新的感情,不要那么辛苦,可是舍不得安。

然觉得自己是需要安慰和照顾的孩子。就像想去呼和浩特,可是舍不得广州,舍不得离开。

今天和黄先生吃饭,忽然觉得每个人身上都有终身摆脱不了的孩子气。只有在自己最相信的人面前才会显露出来。

早出晚归的生活是无论如何都结束不了的,我忽然想放纵下自己,到处去旅游。

母亲说,家总是要回的,不要出去太久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去念书,有点舍不得中国人寿,在一个地方久了,就像跟着一个人,久了难免有感情……

明天,还是要去上班的,一切等到最后一秒再去思考吧。

来不及快乐,也来不及去痛苦。在公交车上,我常幻想什么时候可以摆脱赶公交的生活,是一年还是三年。我想要开车去很多地方,至少能选择方向。

很晚了,我甚至来不及睡觉,明天又要比今天早一些赶公车。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可是摆脱不了现实,挣脱不了自己。

我忽然想被整个世界忘记,被动的寂寞总比主动的逃避好。

跟王维说我要走了,想去学习,学闶裁炊己茫就是要去很多个地方,然后学点什么?

他送我到公交车站,然后我送他的地铁口,他又送我回公交车站,来回往复地,其实与爱情无关。

去英国的大学同学结婚一年就跟老公闹离婚,打官司了。听说是女的在餐厅打工,跟厨师闹在一起了,老公要离婚,她在闹着分家产。从前以为英国是一个绅士和日不落的城市,谢下妆,其实和大陆没有什么不同。

既然爱情永恒不了,又何必刻意去追求。安说我犯贱,作践自己其实是以高贵为借口。

我想起了很多的人,忽然憎恨整个世界,所有的人在顷刻间背叛了我,安拆散了我的幸福,摧毁了我所有的梦幻……

乌云密布的中午,我搭上去增城的车,整个人接近崩溃,很正常的情绪下的绝望和精神分裂。

安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理我了,他介意鼓手的存在。

新塘那边有点像重化,也有点像番禺,来了两次,才知道这里不属于广州的天河区。新塘是属于增城的,高中的后桌就叫做增城,用地名做名字挺神秘的,贝克汉姆的小孩好像也叫巴黎什么的。

晚上和两位同事去看人妖表演,他们喝酒,我不停地跳舞和抽烟。然后就莫名其妙地哭了。我没有拿出新买的女人烟,抽着粗笨的香烟,忽然看到左手指上套着的银圈,一个戒指戴着戴着,一辈子就跟着一个男人过完了,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

第一次来“新领域”这样的场合,或者说这个地方,有种不祥的预感。每个人进来要先买下一打啤酒,大概两百元左右,晚上十点半有演出,很多穿着性感丝袜的酒吧女郎会在音乐里释放自己。

人妖穿着很短的裙子,让人几乎可以猜测出底裤的颜色。很女人的声音和男性的喉结在矛盾中显现了上帝的恶作剧和人世的无奈。人妖对面的桌子上有几个酒吧女郎符合着节拍舞着,好像在这样的场合,舞蹈能人想到的大多是情色方面的东西。

“她可以喝一打酒的。”

“哇!”

我无奈地笑了笑,“还行,度数很低,就是冻了点,我胃不好。”

唐均均稍后也过来,复杂的场合里潜藏着无数的艺术家,很多人在人妖的舞台底下狂舞,呐喊,我跳到台上坐着,人妖握了握我的手,继续唱他的喝,扭动着弯曲的身体,这个世界都疯狂地转动着。

唐均均画了黑色眼线,灯光下看不清她眼睛里的东西,只有那道眼线,清晰得像个防护廊。热闹不属于我们,所以,我们才要这样一起去追逐。

“喝完酒的人都喜欢去台下疯癫几下,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解酒啊。”对我而言太容易了。

这样的场合充满真性情的东西,它在诱惑男人的同时吸引着女人。

“那边的女人都摇了半个小时的头了,很多人在这里贩卖摇头丸吧?”唐均均把烟熄灭在烟灰缸里,脱下金黄色的长外套,走近灯光四射的舞台。

“热闹会结束的,我们也去跳舞吧。”我喝下杯子里剩下的一点啤酒,寂寞顷刻间魂飞魄散,好像回到东莞的南城步行街,很多红色的不会太耀眼的灯笼,不大确定的光。

“今天晚上的观众都是艺术家!”

唐均均放肆地笑着,两排整齐的牙齿吹着空调放出来的冷风,一个人身上有无数个方面,每次换个角度可以看到从前没有看到、想到的东西,而一切都是真实的,矛盾也是真实的,它的正面、背面、侧面都是真实的。

人,无限次的覆盖自己,即使如此,每一次覆盖也还是真实的。

第一百零二章 出嫁的错觉

没钱的时候有爱情,那是真的;有钱的时候也有爱情,因为其他因素的介入而失去了原本的纯粹。

我很想每天在家里待着,什么都有人帮我搞定,不用担心生活,不用工作。安好像觉得我被人民币奴役了,可是如果一无所有,怎么去维持爱情呢?连去一个餐馆都要考虑很久,还能谈什么浪漫?每天都要挤公交车,还能谈什么仪表和气质?

我在超市里刷完了第二张信用卡,在公交车上刷完了羊城通。

有时真想回到学生时代,什么都不用自己担心,吃穿都可以比别人更好。什么气质,什么美丽都是家人堆砌出来的,他们给了我所有一切。我看着很遥远的一段距离,怎么看也看不到尽头,看到了行色匆匆和无可奈何。

中午的广州很潮湿,甚至飘起了微微的雾气。平底鞋贴着地面,整个身子都潮湿了般。走着走着,就来到相同的茶楼,相同的橱窗和橱窗边的位置。

改变生活的方式,到最后还是好改变另一种生活的方式。我喝着下午茶,普洱,很浓的颜色,我怕牙齿也跟着着色,然而他们说普洱对肠胃很好。

我忽然很落寞地在情绪里游走,看到了前辈的艰辛和从前的幸福。而普洱的感觉不像铁观音,不能给人很鲜明的感觉,有的只是很浑浊的美感。

一个平常的女人不过要求衣食无忧,可是能怎么开口要求别人。我不知道应该去思考什么,脑子很杂乱,真希望失去所有人的消息,然而手机不停地震动。

明天就要去东莞了,后天安会带我回惠州。

黄昏,让人难忘的故事经常发生在黄昏。

安带我见了家长,我喜欢小镇的感觉,不用关门,空气里飘逸着很浓很浓的人情味。这是我第一次真实地在小镇上过夜。在安的床上,很大很大的床,像太空般漂浮的柔软,粉红色的床垫,很梦幻的感觉,像粉红色的晚妆,那种温馨来源于幸福。

在巷子里穿行,两个人好像在穿越某个横跨历史的大世纪。

小镇上的人都有很好的脾气。安说要过几年才结婚,他奶奶、爷爷、婶婶、舅舅、爸爸和妈妈都封给我利是,利是的包装是很耀的红色,我把它们装在安的牛仔裤后面的口袋。

“这种感觉好像在嫁人。”

安笑了笑,牵着我的手,在他生活过很多年的地方游走。

“我要过几年才结婚呢。”

“可是我想要有一个孩子。”我对自己的外表一向有高度的自信,安的才华也是我向来的骄傲。中国的传统都是要结婚生子,先结婚再生小孩,我不想按照别人的模式继续活着,在别人的故事背后被遗忘。

“我家人很反对你做保险,女人不应该抛头露面。”

爱情和事业面前,往往要牺牲其中之一。

除了工作,还有距离的问题,我在广州,他在东莞。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居然会成为爱情的屏障。

躺在安的大床上,真希望世界是两个人的世界。结婚不可能是两个人的典礼,闭上眼,想到他的家人,忽然看不到什么持续。

男人牵着女人的手在佛罗伦萨的街头喝咖啡,或者一起经过法国巴黎铁塔大概是很多人以为的情调了。我却想在小镇多停留些日子。越是让人留恋越是短暂。安只有一天的休假时间,来了,还是要走。

体味过了漂泊,就想安定。安静太久了,就想离开。

我笑了笑,想对跟他家人说说什么,语言不通,坐在那里只能呆呆地陪笑脸,安没有察觉我的尴尬。

“真想多留几天啊!”

“可以啊,你可以留下来。”

没有安的地方大概会给我很无奈的陌生感,陌生很容易让人觉得不安全。

“你不在,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你家人相处。”

他笑了笑,我能给的只是尽量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结婚是两家人的事,不是一个人。

唐均均约我后天去逛街。安要工作,我想总是要回广州的,记忆和朋友全部都在那里,怎么离开,到最后还是要回去的。

“等荔枝成熟了,你们再一起过来吧。”他妈妈进来房间,慈祥地笑了笑。

我没有去过果园,也许可以是很奇妙的旅程。

“是夏天成熟吗?我不明白这些的。”

“五六月份吧。”安拍了拍我的肩膀,恋人之间的小动作其实很温馨,我很享受被碰触的感觉。

“呵呵……那我们到时一起过来吧。”

“谁说跟你来了?真是的!”孩子般的样子,好像还停留在白衣时代。

“呵呵……”

如果时间就是金钱,我现在比李嘉诚还富有。

唐均均说已经在天河客运站等我了,裹了黑色的头巾,她说忽然想感受下印度的风情。

“大学生的模拟组照完成了吗?”

“寄去杂志社了。”还是简明扼要地。

“再难过的事,到最后回忆都是美好的,虽然有时很痛苦。”我说起了这几天和安在一起的某些东西。

唐均均脖子上挎着一个微型的摄影机,体积很小,在她身上却还是格外显眼。

“公园前那里有个三元公庙,很灵的,听说做生意的人都喜欢在那里求签,我们也做地铁去吧。”

“你怎么也这么……”

“算了,那去喝咖啡。”

“港式鸳鸯?”

“你喜欢罗。”

中国人寿那边的工作最终还是辞职了,我能拿出来和别人相比的也许是多余的时间。唐均均让我明白了一个人身边,不仅需要男人,还需要女人。

“在这些地方走着,好像去到了2003年的香港,很低迷的经济,失业,绝望。”

‘;还有,到处都是戴着口罩的市民.‘;

唐均均摆弄着微型摄影机,“记得那两个人体模特吗?那个特喜欢吃你做的日本寿司的小伙?”

“去买芥末的那个啊,怎么啦?你不是想上他吧?”

“死了。”

‘什么?‘这两个字很敏感.和她的对白往往会有很强的心理落差.

她还是摇晃着摄影机,似笑非笑,没有声音.

‘怎么回事啊?‘

‘就是死了.‘

不幸随时在发生,不是在这个人身上,就发生在另一个人身上.人生不过一场幻觉,爱情和出嫁的感觉都是.回到广州,好像又回归到命运的起点.

第一百零三章 浮云上开向日葵

每个人的灵魂深处都有一朵属于她的浮云。

它沾满尘埃,被季节的风吹着吹着就迷失了自己。

可是,每一朵浮云的心里都会盛开一朵洁净的花,有时它是洋紫荆,有时它开出一朵百合。

之后,浮云就有了它的名字和爱情。

立春后,一直在吹南风,空气很潮湿,正午突然有了片刻和煦的阳光,可那是片刻的时间而已。

唐均均的套间的地板上很潮湿,整个半空都漂浮着很多的水气。厚厚的积云里,依稀都可以看到黑色的尘埃颗粒。

我说这是春天了,潮湿的天气里,大家都没有什么食欲,懒懒地趴在床上午睡,可是没有几个睡得着。

闷闷地,晾了半天的衣服还是跟原来的一样潮湿,地板、墙壁到处渗着水气。连情绪也积压着大片水气和尘埃交结的浮云。

我也终于搬到唐均均这边,退了几百元的押金,带走所有的东西,留下最初的躯壳。

“黄石东路的房子转让给大学的师妹。”我看着她,有一小段时间会和唐均均一起生活,下个月也许去东莞,安在的地方就是未来。

“人不是舍不得离开,是舍不得改变。”她还是穿着第一次和我见面时的衣服,开着很快的车。

开车的女人要比开车的男人迷人,我喜欢她开很快的速度,恐惧又刺激,恐惧的背后往往是刺激的。

“你的房间布置好了。”

“不会又是个小艺术室吧?我可不要每天起床就是一堆裸照哦。”我笑了笑,唐均均有艺术家的脾气和气质,就像当时的鼓手,然而,她能给我很踏实的感觉。

“安是很好的情人,他会为我去留长发,会唱很好听的歌,甚至比鼓手要好听。”

“你下月真的要搬到东莞啊?”

一切从头开始是需要下很大决心的事,想起安的温柔,“今天他考车,最后一关,过了。”

“你啊,现在就是低头水莲了!”

徐志摩真的很无辜,我按了按前面的收音,“有音乐吗?”

唐均均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拨开我的手指,动作娴熟地在设备上调弄了一番。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段伤痕。唐均均的爱似乎找不到地方落脚。

“你需要去寻找一个人。”

“从前的那个?”忽然划落转折的语气。

“或者。”

“再为他做一次人流啊?”她放慢了车速,感觉是要转下坡进停车场了。

“我喜欢暗一点的灯光,等下去士多买个节能灯,有种暗暗黄昏的感觉的光最好了。”

唐均均刹车,把车停在原来的车位。

“买车一定要选择黑色。”她很满意的看着黑色的车身,“这辆车是和他分手时买的。”

我看着黑色,又是重叠的黑色,思绪从很高的地方跌落下来。一个女人自己走向手术台,自己去面对一定需要比死还要巨大的勇气。

她锁上车门,“前面的士多估计有卖你要的那种灯。”

我送上甜蜜的微笑,结果店主说,“没有黑色,有蓝色的,要吗?”

“海洋的感觉也很好。”唐均均拿出的散钱被我抽了回来。

“不了,我喜欢黑色。”

看着她跳跃的黑眼线,忽然觉得生命的旋律太奇妙,谁和谁都随时分开,随时和好。

“那我要蓝色的吧。”

我的脑细胞瞬间冰冻了般,她把蓝色的节能灯装在皮包里,“走啦,我晚上还有工作。”

拿下黑色眼睛,我忽然想拿一把吉他在地铁口,等待很多东西的出现。

接下来的时间剩下无限次的徘徊,寂寞无边无际的,向日葵没有开在浮云上,阳光消失了。

安规定我不能去人声鼎沸的歌舞场合,在他以外的人面前不可以喝酒,人生从此没有什么乐趣了。

唐均均时常不在家,凌晨带我出去飙车,我又不想动弹,她叫我“沙发土豆”。

想起在南城步行街闻到的满街的咖啡豆味,再次为自己充了黑咖啡,那颜色刚刚好,比日本茶淡一点,我决心把它想象成日本茶。一个人品味日本茶的气氛比两个人幽雅多了。

事业和爱情从来都是很冲突的名词,这是二择一的选择题,在唐均均的摄影硼里,我迫不及待地想把所有问题的线索理清楚。在安的床上,他问过我,害怕失去他吗?有些事情不是害怕可以阻止得了的,现实有无穷大的摧毁力。

黑色的胶卷用过的痕迹都是棕色或者半透明,它们交织着谢下来,无力得像脑袋上营养不良的头发。那组模拟性生活的照片镶着黑边,无神地被订在那里,当时开心吃寿司的男大学生也走了,生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他们说吃巧克力的感觉像在强暴自己喜欢的人。”唐均均把修改好的照片拿回家,匆忙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厚实的文件夹,接回原来的话,“一个同行送我的dove。”

盒子里的巧克力包装很精致,银白色,金黄色的和纯黑色的。

“我喜欢颜色交织的感觉,特别是同一色系的。”说完,她把文件夹里的底片拿了出来又走了。

忙碌是很高雅的情趣,我忽然想回去中国人寿感受拼搏的感觉。外面却是挥之不去的夜色。

在她关上门的前一秒,我还是提醒她要去加满油。

“乓……”

之后是高跟鞋跟楼梯石板的摩擦声,四楼,三楼,远了,远了,听不见了。明天要做些什么,至少要去透透气,寂寞是因为被安定惯坏了。

“巧克力可以满足人的性欲。”我摆弄着dove,想起唐均均赤裸的话。

也许可以在黑咖啡里加多点热水,夜晚的空气温度下降了很多,这个时候在东莞要等安下班,在广州也还是要等。等得无聊了就在很多的胶卷下面的地板上坐着,冷冷的地板也这样被黑色掩埋。

第一百零四章 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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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一个城市的来回

愚人节还在过,安从零点开始接到很多整蛊人的电话,看着他笑笑的样子,真的相信女人老得比男人快。

唐均均也发了短信整蛊我,她说她在医院,在白云区医院。

“傻的,我知道你出差了,进了医院也不会在白云区,笨蛋啦!”我回复了她的信息。

“真的,我在医院呢,我开车过来了。”

“愚人节快乐啦!”真没办法,一把年纪了还学小青年。

唐均均和我的关系很奇怪,好像张国荣的成名作《霸王别姬》。她对我很好很细致,像当初的vivian。没有结果的尝试会产生很多的刺激,稍不留神,也许又会像当初的vivian。

有家知名的出版社邀请她去担任专职的摄影记者,她出差去了深圳。一个人在广州待着也无事可做,我放自己几天假,再次跑到东莞。这样的行程就像很自然的生理反映,我们都需要见到对方。

三四月份开始出西瓜了,去嘉乐福买了黑美人,忽然也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在不同的地点,也是买黑美人。

安喜欢吃西瓜,去到哪里,我都很习惯地买安喜欢的东西。他似乎也如此。从前都很少叫炒河粉,后来不知不觉地跟我吃加辣的炒粉。喜欢一个人当然爱他的全部,包括喜好。爱情可以把一个人改造得“面目全非”。

他把我从素食主义改造成了肉食动物,改造本身没有好坏之分。谈过很多次恋爱的人一定让人看不清,她身上有很多男人的痕迹,所以有很多面的个性。读书的时候,他们都说我瘦得像个抽大麻的,特别是大一那阵子,只吃素菜,有点营养不良。没有发育完全的样子也许是很多男人愿意去照顾的吧,那时很瘦很清高。

终于明白老人们为什么那么喜欢嗑着瓜子跟我们叙述发生过的事情,历史的积压迫使一个人不得不在现实里追忆和追悔。我把黑美人对半切,用汤匙舀瓜瓢。安喜欢的吃法我也喜欢,不知道当初是谁带动了谁。

和安每一次的到来和离开一样的匆忙。两天的时间,我家人帮我安排了一次面试,是在银行当客服经理。

重新回到广州整个人只觉得疲倦。

第二个晚上打电话给他,他不接,也不回复信息。这一次我开始考虑很多现实的问题。不是所有的放弃都必须轰轰烈烈的。我看着手机,等着荧光的闪动和熟悉的手机铃声。

没有什么是改变不了的,唐均均说她一直在改变,从前以为放弃不了的到最后还是要放弃。

去银行面试完就是另外一个节日了。毕业后,无论处于失业状态还是职业状态,生活改变都不会很大。

清明节还是细雨绵绵,那种缠绵不如恋爱的浪漫,有的只是让人感到很痛的伤悲,没有一点阳光的午后充满了离情别意。我和安还是吵了架。因为鼓手的事和他的存在。

“你买那包双喜烟就是很好的证明,你没有忘记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买了两包长烟和一包红双喜,喜欢那种包装吧。红色的,还有只比“云烟”一元人民币。

“不是像你想的一样的。”当时小卖铺的老板没有零钱,我就随便买了红双喜。安说我是刻意的,有一个人也是抽这个牌子的。

“你是说鼓手吗?”我才隐约明白他误会了什么。

当时的他似乎也是抽红双喜,过了那么久,我几乎忘记了,可安还记得当初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是因为爱,所以,他不停地告诉我,“我恨你!”

“有没有去东莞的车票。”来到天河客运站的售票窗口,一边发现清明似乎过了一半,雨还是停停下下的,想到安,心情不觉灿烂了不少。

“还有五分钟,快点过去检票!”不知道是因为清明的关系还是因为外面的阴雨天,售票小姐的声音温婉了些。大学时代里也经常批判中国的服务行业不行,现在终于摆出了与时俱进的架子。

我付了29元,抓到车票就往32号窗口跑。还有两分钟就开车了,扣紧头上的帽子,我跑得更快了。

我看了两次深蓝色的车身,“去东莞的,就差你一个,不用看了。”

司机是很可爱的小青年,我把票在他跟前亮了亮就跑进车,安,你再等等。真想快点看到他。叫他baby或者honey。

如果一个人能够给你家的感觉,他一定是你爱着的那个人。

安就能给我很浓烈的家的情绪。无论去到哪里,最后都要回归原处。离开了也还是会回来。我看着外面的雨痛苦地扫过车窗,忽然想把一切想得更简单,包括感情,还有身边的人。

每一次离开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回来。安问我,为什么又过来,我指着床下的衣服,“我是特地过来帮你洗衣服的。”电影频道播放着《金刚》,一点多了,距离结局的时间还很长。安过去把电视关了,我乖乖地跟着节奏,听从安排,或者这是别人体味不到的最深最深的幸福。

“我一定要把在广州和东莞来回的车票攒起来,让你明白当初对你有过的深情!”我捏了捏安的脸,在温暖的被窝里,他的体温渗透了我的,我的也渗透着他的。

清明的雨仅仅下了一天,上帝真的每年都那么准时,过完清明,雨也不下了。我在安的床上画了几张素描。时间就这样穿越过我们的视线。

唐均均回到广州没找到我又有脾气了。人际关系是很困难的一件事,不由你选择,选择了就意味着失去。我坐在床上,看着对面的别墅,光线有点暗,看到了的东西也是若隐若现,好像在揣摩永世不改的爱情。

第一百零六章 毕加索自画像

安住的小区出了停电通知,白纸黑字贴在底层的防盗门上。很久没有体验过原始的生活,停电不知何时起成了记忆的符号了。

广州是不会随随便便停电的,九十年代还偶尔断断电,现在一个停电就是无可救药的损失,生活的质量跟文学的关系,与跟gdp的关系到底层次不同。通知上说7、8、9号断电。闭上眼,我就在等待天明后的黑暗。

安上早班,提前十五分钟到公司,所以七点半就要准备了。

过了六点,正好是停电的时间,“停电了吗?”他帮我盖上了棉被,“我看到电脑的灯还在亮着。”

“没有呢。”

安俯下身子,嘴唇靠近我的脸颊,我本能地伸过去让他亲吻。

“呵呵。”他却诡异地把嘴唇移开,故意跟我玩。

“你刚才在洗手间高歌啊?大清早的。”他的视线套在我的眼睛上,很强烈的电流穿过我的心脏.

“呵呵。”

我从被子里腾出一根手指,指着我的脸颊。安在我手指的位置轻轻吻了一下,这种自然流淌出来的感觉很幸福。

清明过后的天气来得比较冷,东莞的气温降到了14度。广州距离东莞也只是一个多小时的巴士车程,唐均均感冒了。

她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我不知道用什么理由去搪塞,我喜欢在夜被安包围着,听他深夜打鼾的鼻音。

“你还要去银行培训一个星期呢!”虽然安说过他可以养我,可是我还是得回广州自力更生.女人也是要经历很多次战役最后才能赢得最好的男人.

“你感冒,多喝水啊,我会回去的。放心!‘只是不是现在,安8号放假一天,也许那天回去,心里其实也没有底。

待在一个地方久了,即使是两三天,只要在自己爱的人那里,总是觉得离不开,即使没有人挽留。唐均均那房间也是冷冰冰的,特别是十几度的天气,四围的钢铁般的黑色照片和人体艺术油画,好像穿进胸膛的冷风,安看到了一定会说冷得呼吸困难的。

我笑了笑,催促安别迟到了,“还有,小心感冒了,多喝水。”

空空的房间就剩下我一个了,我在等着小区的停电。好像公报的东西没有发生就很奇怪。

唐均均八点后发了信息过来,“一个人在比两个人一起的时候寒冷多了!”

也是,安走了,屋子也寒冷很多。就像唐均均一个人在的广州。

我躺在床上看手机报上的新闻,每天都是这里战争,那里会谈。

每个地方都有停顿下来的时候,断水和停电相比,我宁愿选择停电。非洲部落有很多缺水的地方,很多人都要到千里之外去挑那么一两木桶水,停电了还可以烛光晚餐,缺水而死的新闻已经熟悉到不成新闻了。我等待着东莞的停顿,或者,更具体一点,是东莞的某个小区的停顿。

短暂的失去,才能让人体验到失而复得的美好。人生总是需要那么一点残缺.

没有失去过的人生一定很不完满,我想起了很多从前。遗憾和满足都在天平上,看不出谁比谁重,谁比谁轻.

点着蜡烛在楼梯口等待,听隔壁的小伙弹奏他们的音乐……过去了很久的事情无情地告知我们的老去。一个一个时代也是这样衰老的.

唐均均说一个人待着没意思,要去看下广州的画展.

‘天寒地冻的,也不急于一时吧?‘我喜欢阻止别人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可是自己认为对的未必就是最好的答案.她说吃了两片‘白加黑‘的感冒药.

这个画展是西班牙人举办的,当然会有很多与斗牛有关的文化.唐均均用手机拍摄了几个场景过来,大多数画展还是不允许拍照的.

‘毕加索在90岁高龄时,他拿起颜色和画笔开始画一幅新的画时,对世界上的事物好像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样。‘她一直很欣赏开拓新领域的艺术家.画展其实就是很不错的大学课堂,可以给艺术爱好者很多帮助.

‘均均,那时我和安说,如果生下个女儿,一定要是个艺术家!‘我习惯性地在句末添加了微笑的符号.未来是新华字典里最充满幻想的名词.

‘老年人总是怕变化,他们知道自己什么最拿手,宁愿把过去的成功之道如法炮制,也不冒失败的风险。‘唐均均买了他的自画像的油画.

‘所以,毕加索跟我们不同,跟凡人不同.‘就像vivian给我的感觉,她的死很神圣,像毕加索的离去.

‘主办方贴出的红色标语醒眼地在画展中央,面门为上吧!说20世纪属于毕加索的世纪到底是出于对他的欣赏,很多夸张的说法都蕴涵着真挚的感情.‘唐均均似乎对这个画展相当满意,字里行间都透着新鲜感.

挺想早点回去的,这边又离不开,那边又想回.人的内心什么时候可以停止矛盾?我打开电脑看了之前收藏的毕加索油画的资料,忽然觉得很期待.唐均均的品位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她说看他的自画像可以看到自己.

大师的神来之笔果然名不虚传,我侧过身子,看着外面透进来的那么一点光,整个早上大概也快结束了.落地窗外面的声音明亮了很多,各式轿车的鸣笛声节奏起伏,开始不绝于耳.

‘你什么时候也为毕加索弹奏呢?‘唐均均的短信充斥着我的短信箱,屏幕闪出了‘储存已满‘的提示,我按了按右键‘delete‘(删除).

需要情绪吧,情绪到了,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情绪没到位,勉强也出不了什么作品,就像她的摄影.据说毕加索是西班牙人,我还需要一趟西班牙的精神之旅.

‘需要上帝的指示.‘礼貌性地回复了.

像vivian一样有艺术气质的不多,鼓手有那么一些,其次就是唐均均了.他们都像脱僵的野马在寂寞里驰骋,那种才华好像与生俱来,挣扎的状态好像一直是他们想表述的.

中午了,买下油画还需要很多手续,她说她要跟主办方去做最后的登记.中国人办事情就是手续繁杂.买个油画都要这里注册,那里盖章的,仿佛不把手续尽量复杂点搞就有失庄重.中国就是这样的性格,它浇灌了我们这一代,然后还有下一代,下一代之后还有另外一代.

‘好的,你忙吧,我也在电脑上看毕加索.‘肚子咕咕乱叫,起得早饿得也快.

清明到现在一直没有出现过阳光,阴霾的天不时还要掉眼泪.午后的空气像腊月那么冷.安没有下班.我站在对着一片别墅的阳台,小区的门开着,下一个走进来的人会是谁呢,我披着安的外套,很长很暖和.大概毕加索也是这样披着外套走进女人等待的门口,画下他的自画像.

看着那扇门,屋外的气温比室内要低好几度,我禁不住往手上呵气.温热的水气笼罩着我手心和手上的生命线,所谓幸福大概不过如此,有一个人让自己去守侯的感觉真的难以言喻,下一个走进大门的男人会是谁呢,我像毕加索那样笑了.

第一百零七章 人性的曲折

vivian告诉我这个世界会有鬼魂的存在。

银行那边催我去实习,我不得不重新回到唐均均的身边。她的感冒没有好,反而加重了。专家说禽流感的高发期大概就四五月,“生命就像杯子里的果冻,用柔软掩饰脆弱!”这个世界上唯一和我抢吃果冻的男人也就是安了.

回来广州接连几晚都会梦见vivian,也许,她又回来了。

“当一个情感无处寄托的时候,不是想起母亲,就是那个用生命爱过你的人。”我和vivian有很多的对白,白昼还是没有什么光,看着开着的窗,我相信她来过。

“清明节都没见你回来上香。”唐均均停顿了一下,不等我辩解,“我帮你上了一柱!”

vivian是不是因为我忘记上香回来的?我回忆了一下,和安在一起的时间里,我上香的频率也没那么高了。

“均均,你看我像个绝情的人吗?”

“有点。”她用纸巾盖住鼻子,生病了,口气还是一样犀利。

夜里,vivian问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吗?”

“不知道。”

“满意现在的状态吗?”

“还是不知道。”

那种恐惧的感觉很像自己在观众面前独白。

她还是很久以前的模样,黑色的衣服,面无表情,也许,我倒是有鱼尾纹了。

“有了爱情了吗?”

“是的。”

她问了我很多问题,瀑布一样连绵不绝,只有一个肯定的答案,其他都是不知道,不是搪塞,而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唐均均的神色有点像块被熨斗烫过的白布.清明过后,广州还是塞车塞得严重.她也安分守己地待着.我看着桌上的果冻布丁,想起和安在一起的时间,我们喜欢抢着吃某样东西,确切一点,我很喜欢和他抢着吃东西.

‘;;;朋友说虎门是很不错批发服装市场,是东莞的一个小镇.‘;;;我说有空可以过去,从广州到那也就那么三个小时.

安请了三天假陪我,他特别喜欢的习惯不多,就是爱看电影。他问我去哪里逛街,我说,北京路或者上下九。逛街的主要目的还是看电影。刚好我想买了行李包,我们去了上下九。

广州的洒水车经常神出鬼没的,路上很潮湿,临近花园的地方不是会出现一滩水,安把我抱了过去,男人和女人的结合才能刚柔并济。我很沉醉于力量的感觉。

电影院放印的五部电影表面看上去不是特别令人满意,安选了范冰冰和张嘉辉主演的《寄生人》,不是特别喜欢里面的演员,或者有不错的故事吧,两个人里面,需要一个主动,一个被动,我充当了后者。

片名很陌生,看来宣传得不够,要不就是老片了。我以为没什么特别的,就在那里乱搞。

安倒是专心致志。

高潮总是在中间和末尾出现,把所有的人物串联起来,居然觉得回味。

地铁是很有速度的东西。第一阵风开始吹来的时候,安说,“地铁过来了。”

“因为气流被积压成了风?”

“空气只有这么多,地铁过来就会把空气挤压成了狂风。”

之后就听到地铁的声音了。男人的逻辑能力比女人要强,脑袋转动的频率也不比女生慢。

一直以为广州的地铁是在十点左右结束,我们在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居然赶上了末班地铁。回到黑色的屋子,忽然听见两个女人的声音。

正门的斜对面就是黑色的沙发。钥匙的声音划过耳朵,空旷的晚上显得特别刺耳。它静止的时候,两个人同时起立,似乎带着错愕。

“jojo。”

“她是我的模特。”均均介绍了安,然后介绍了我给jojo认识。

我们回了房间,它们在沙发上坐着,安说光线太弱,其实几乎没什么光线,点在玫瑰花瓣台上的装饰蜡烛闪闪烁烁的,安顺手开了灯,就是上次和均均去买的蓝色节能灯。

jojo不是特别吸引人的女孩,模特的特点之一一定是高挑,轮廓清晰。黯淡的光线里看不清她的样子。站起来要比均均高些。原来她是带着使命来的,后来的日子可以解释一切的未知。

当年说看一个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就看他愿不愿意为她花钱,现在是看他愿不愿意和他结婚。我问安,什么时候结婚,

“过七八年吧。”

再过这么多年我已经老到人家嫌弃了。世俗的力量无边无际的,我摆脱不了生活。曾经也想很久很久之后再和某个人从最高的地方落下婚姻的坟墓。

“十年”我是这样承诺过的,可是我等不了那么久。人的生命就是在诸如此类的矛盾中经历一段一段的悲伤,那白纸被越填越满。

那个晚上,安没有在我这里睡,也许,他不再爱我了,而我也不像当时的奋不顾身。

“那你想什么时候呢?”

“两三年吧。”

“没楼没车的时候结婚会被人取笑的。”

他的大男人主义让我看到了消失的地平线,很多设计好的幸福跌碎在了地上。

jojo和安都走了之后,就剩下原先的沉默。

“记得上次我们去茶行的事情吗?”

“哦。”

“这就是我们买的玫瑰花茶了。”

“两个人去回忆共同经历过的事情原来也挺有趣。”

“水泵坏了,没水。明天起床要去四楼提两桶先用用。”

女人的房子里没有男人在也是很麻烦。阴阳互补果然是很神奇的。

我打了通电话给修水泵的师傅,“笃笃……”

“晚了,明天吧。”她强调现在已经很晚了。墙上的范特西大钟没走动,看了看两眼,“明天记得把电池换上。”

和安晚上的事,我始终耿耿于怀。我问唐均均会不会成为不结婚的女人。

“不知道,爱你,他会跟你结婚的。放心!”

“那就是说安根本不爱我罗?”

我说他要等七八年后,可是那时我都成了巫婆了。也许,爱情不是无私的,每个人都一样的自私,或者人性很恶劣,只是所有的人都这样和另一半活着,我们变成了色盲,看不清灰暗的颜色。每个人都假装光鲜地活着。好像每个人都在付出所有,每个人都在相爱,现实是很荒唐的寓言。

走进了布满胶卷的黑色房间,很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莫名其妙地想躺下来,大概心也累了.前一秒钟有说有笑,下一秒情绪万变.

第一百零八章 恶魔的面具

jojo原来是个兼职模特,唐均均送我去人民医院做身体检查是忽然聊起了她.她给我的印象并不深刻,唯一的留下的那么一点痕迹就是她高挑的身材.为什么一定要很模特的身材才能去走t型台,我觉得很奇怪.唐均均拍的平面模特都是走猫步的,jojo还是个彩妆师.

每个人都扮演着很多角色,不管是否愿意,不管客观还是主观,很多人都一样.

安还是在东莞,我看手上的囊肿越来越大,唐均均说也许是个肿瘤,吓得我直想冲到门诊.我跟安说我在去医院的路上.好像习惯了大事小事都向他上报.

“不知道是不是要开刀呢!“

手上的囊肿压着我的血管,全身都没什么力气,特别是转冷的天气.

“用不用把空调关小点啊?“

“一点冷气倒没什么‘

“跟安在一起怎么都不会寂寞,很奇怪.是不是因为爱.没他在身边的感觉总觉得有很多缺憾.“

唐均均开上一个斜坡,她好像一直维持很快的速度,窗外的人不断地后退,速度也是可以用肉眼去看的.

“就是说你觉得寂寞了?“

“有点吧,多多少少总觉得欠缺点什么.“

他好像让我又恨又爱,爱的时候有,恨的时候也很多,恨到底还是多过爱吧.

“没有你在身边,再多人,我还是很孤单。“我在心理跟安说,也许他是可以感受到,并且感同身受的.

“安总是把什么事情都很当真,这很让人难受。”

“遇到一个稍微合适的人了,还是会开始嫌弃,因为他属于你了,你看到他的好,也看到他更多的不好。”

快到医院的时候,我们才谈论到手上的囊肿。摸上去硬硬得小石头似的在关节处冒了一颗,很长时间,最近开始疼得厉害。

“希望不是肿瘤罗!”

“很奇怪,我们家人也有,是不是遗传呢?”

在院里把车停好就看到走来走去的白衣服。

“在东莞的医院他们穿着蓝色的。”

唐均均摆了摆头,“他们是手术室的吗?护士都是穿白衣的。哪有什么蓝色的,没看过!”

想起读书作文写的“白衣天使”,忽然觉得单纯真好。

郑医生是唐均均的不太熟悉的朋友,也许说是面熟的陌生人更合适,当时她做人流的时候认识的。我估计她不是为了陪我,是不想回来这里。

外科是在二楼,产房是着后面的那栋,我安心了点。回忆是很痛苦的,因为回忆的内容本来就很苦难。

唐均均帮我挂了号,在二楼的外科门诊排队。说是排队,也不过是在等一个看病的青年,大概他是在这里打了几针,有个一起来的长辈带着一口北方腔的国语在咨询郑医生些事情。

郑医生旁边的实习医生看上去很小,让人不大放心。那个青年的长辈给了个红包,实习医生大抵没有这样的待遇。

过了一会,那长辈就出去开单了。唐均均还是跟他寒暄了几句。我坐在白衣大褂的对面,开始进入正题,“手关节长了个小东西,不知道是不是个肿瘤。”

“不用切除吧?”唐均均看着医生摸了几下没出声,自然萌生了几分担心。

“用个24……的针筒把里面的鸡蛋清一样的东西抽出来就行了!”我没有听清楚他的专业术语,略微捕捉到那么一句。

实习医生把我的手固定在桌面上,郑医生拿出了一个特大型的针筒,比平常的小针筒要大几倍.

“放松,抽出来就没事了.”

“我们上午也抽了一个这样的.“实习医生试图让我放松.

唐均均嘱咐郑医生下手轻点.

“其实也没什么的,抽出来就好了!“他把针头捅进囊肿里,“很硬啊,要花些力气才行!”

“是啊,它长了一段时间了,觉得不碍事就没来检查.”

接下来抽囊肿的时间谁都害怕影响医生都没有开声.

“疼!”尾音拉得很长。医院像个恶魔,我看见了它的面具.

“好疼!“我是很害怕疼痛的人,医院一直让我恐惧.

抽出了一堆浓郁的东西,郑医生拿了块纱布帮我包住,用衣用胶布固定在关节上,白白的一块东西在手上很显眼.还好是开车过来,不会引来什么注意.

“跟你的安说声吧!“

“算了!“情绪莫名地低落.爱情也像个恶魔,她伪装着真实的面具.再向前一步,随时坠进坟墓.

“他没有关心下你的情况吗?“

“没有啊!刚才又在和我闹情绪了!“

“你们啊,不是爱得天昏地暗就是吵得不可开交,真是的!“

我活动了下关节,“好多了,都不怎么疼了!“

爱情的东西就像个温度计,有高温也有低温,有热气有冰冷了.

“想不想学些美容秘方吗?“

“什么?“

“我今天约了jojo去我们那谈点事情,过几天去海边拍个平面广告.“

“平面广告,行啊你,又赚了一笔!“

夏天去海边会晒得特别黑的,想到还有几瓶高质数的防晒霜,忽然飘出去一句,“我也去,很久没去跑沙滩了!“

“我也几年了!“

“出去都是工作性质的玩.你别去了吧?省得扫兴!“

‘跟jojo学点化妆秘诀也好啊,是现在开车过去还是晚点?”

唐均均经过咖啡店买了些精致的点心,咖啡店都是欧式的,点心也比普通面包店秀气美味得多,“晚点吧,天还是有点热!”

‘都开到20度了,还热?‘我故意抖了抖身子,游戏是女人的天性.

‘我说外面啦,那么刺眼的光,一看就知道是在屠杀生灵了!‘

‘呵呵也是.‘终于开怀一笑了.

第一百零九章 零的幸福指数

有时真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样的生活,似乎无时不刻都离不开安,可是又没有办法无时不刻地在一起.同居是爱情的坟墓,我不想这样就了却自己,可是一日不见,大脑左半球和右半球又要打架.

jojo是晚上过来的,似乎没有化妆,一个大化妆师素面朝天出面想来不太实际,大概是化了点淡的.化妆的最高层次就是化得别人看不出你有化妆.

她带了香港温拿乐队的唱片过来,这是个不错的乐队名称,吸引了唐均均和我的兴趣.

‘很经典的.我是它的乐迷.‘

咖啡店买的点心都放在冰箱里保鲜,我问她们想不想吃点什么.

‘不用了,谈下去海边的事情吧!‘

唐均均说这次是给一个广告商拍平面广告,他们需要的感觉还没洽谈好,她们今天就是要确定确定的时间和服装.

她们在客厅谈拍广告的事,我看着jojo,原来她还是很有特点的.

jojo晚上留了下来.附近有茶餐厅,她们问我去不去,我在等安的电话就没跟着出门.

‘只剩下寂寞了!‘

她们笑了笑,‘这里的茶餐厅都开到凌晨四点的,你可以讲完电话过来!‘

‘不了,很疲惫,说不准等不到电话就睡着了!‘

‘呵呵!‘jojo的笑也很有特点,甜而不腻.

我进去唐均均的挂满黑色胶卷的房间,有种抑郁的感觉.桌面上多了几个高低起伏的红酒瓶.光线很暗,但还是看到了灰黑色的液体.也许其实它是红色的.

安还没有打电话过来,我没什么消遣的,也不知道时间,就躺在唐均均的床上听外面的声音,床上隐约有个尖利的东西刺到我脚后跟,摸了一下,是个什么东西的棱角,调过身子,拿起来才看到是崭新的dvd.大概是jojo拿过来的,包装都没有拆开.平常我会开下大音箱感受下新鲜的声音的,今晚却一动不动地,像个雕塑般地在床上.睁着眼,看不到什么.

那种感觉好像在荒谬的病床上躺着,等人来探望,或者等死.

人生到底为了什么活着,幸福太难了.

每天都差不多,吃饭睡觉,了无生趣.记得读大学的时候,问了哲学老师,人为什么而活着.他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几年过去了,我居然还是没有找到答案.

人,到底为了什么活着.人为什么要这样活着.不过是个小老百姓,人世对自己还是太苛刻了.我又恢复到从前,看到脆弱的人性和毫无乐趣的生活.

天气阴晴不定的,暗暗的天充满了无奈.我也不怎么想出门,没什么必要也懒得出去.睡眠质量一天比一天差了,到底为什么这样活着.

我想起了vivian,一个舍得死去的人其实很聪明.我没有勇气,所以我要一直去想很多的价值和意义,而她轻松地一走了之.

人生的过程就是一步一步地接近死亡,一天一天的在天堂和地狱间比对.没有目的地活着,我觉得很痛苦,可是谁都无法给我一个目的.

我翻出了vivian当时搜集的心理测试的笔记本,残破的黑色,厚厚的封面显然比从前要单薄了.两个女人一起玩心理测试是很好玩的事情.这种好玩的感觉也只有vivian能给我.生命可以用玩耍的方式来经历的.

她的字原来已经那么陌生了.我翻开因为保存不好而显得残破的本子,第一道题目是与ktv有关的感情测试题.

你跟你的朋友到ktv飙歌,大家都要你用变声唱你的招牌歌,你会想变哪一种声音.

a、大声的狂野嘶吼版

b、男变女女变男声版

c、用卡通音唱可爱版

d、用鼻音唱江湖味版

e、用轻快的rap版

我依旧拿出红色的签字笔在a上打钩,上面画了两个黑色的圆圈,涂鸦得很潦草,两个圆圈靠在一起,看上去却那么孤独.一定是因为无聊才做这些题目的,大概当初她也做出和我一样的选择吧.

‘你的痴情傻劲让旧情人感动。这类型的人在爱情的性格中会爱得很深爱得很重,会付出超过一般人的能耐。‘

vivian,安还有我都是很喜欢做心理游戏的人,测试能够揭穿所有我们一直在隐藏的真相.人的内心其实藏不住秘密,它不断地泄露着真实的自己.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做心理测试,也许可以缓解紧张的神经.不知道是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当初的确有人启发我.很晚了,也许安也忘记给我电话了.幸福真的太难了.vivian留下了很多东西,很多情绪,这些情绪这么多年多在那里,一旦碰触又要陷入,无可自拔.

人,到底为了什么活着?很多人不明不白也过了一生,那么多的时间,一定很煎熬.也许我是太有空了,才会想去推敲人生.如果我现在死了,唐均均和她的模特回来会怎样呢?从血迹斑斑到最后的血肉模糊一定会很痛苦.还是活着好了,我想起了安,又爱又恨.

不同的时刻,我们对问题都会做出不同的选择.我看下一道题目忽然在想海边的脚印,沙滩和海水离幸福很近,也许只是睫毛和眼睛的距离.

幸福太难了,到达沙滩和海边也许很快.电话还是没有响,夜晚也还没有过完.人活着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我也放弃寻找了.幸福有多难,也许就存在于等到电话和等不到电话的反差间.也许它是一个零,是空白,也许填满了千军万马的孤独和犹豫.

第一百一十章 情绪的盲点

我问安关于那道去ktv唱歌的心理测试,他的第一直觉是男声变女声的唱腔.很是意外,我们都在心理设定别人的答案,偶有出入,会很惊奇.我时常这样,假设安的答案,再把他真实的想法代入问题.

‘答案我不记得了,明天再把答案发给你.‘

12点之后的电话费要便宜一半,特别是长途,跟本地拨打相差无几,所以我们像蝙蝠一样在晚上活动.

每一次等他的电话都很痛苦,每一次和他聊天却又总是那么幸福.

电闪雷鸣的天空黑黑的,我也不知道唐均均和jojo是否有回来.反正是像蝙蝠一样白天就睡觉了.

唐均均翻动胶卷的声音还是把我吵醒了.本来想聚精会神地大睡一觉的.只好把电脑打开,想起安说过的,隔壁房间那家伙除了停电,电脑从来都没关过的话,扑哧笑了.

安选择b,心理测试的答案是:

‘你的温柔体贴让他贴心。这类型的人性格就是一谈恋爱就会忘记自己是谁,一心一意的把对方照顾的非常好,很多事情都会首先为对方着想。‘

‘一个痴情,一个温柔‘被jojo取笑了一下,她把里的的词改了,唱了一小段,两手卷成了兰花指,把我们乐得前俯后仰.

唐均均的朋友送了两袋红酒过来,听说每袋等于五六瓶.在老家,红酒要加话梅或者雪碧才好喝.就像芝华士加绿茶是不错的搭配.我拆了一袋.上面的口子好像在哪里磨出了伤痕.反正要送人也不可能了,我就自顾自到倒了一杯.

jojo和唐均均准备去海边,同时接近水和阳光是很伤皮肤的,jojo带了两瓶防晒霜过来.上了淡淡的妆,然后两个人就拼命地往身上涂防晒霜.

‘你也擦些吗?‘

‘不了,想看星云法师的讲道.‘他还是大学教授,佛法无边啊,无处不在,心里不禁感叹了一翻。

‘不是说好一起去的吗?‘唐均均不满地说,‘而且可以去海边吃新鲜的海鲜哦!美容哦,美容可是女人一生的事业!‘她一边往身上使劲地喷防晒剂,看上去皮肤油油到,摸上去肯定很光滑.

‘你们去工作,我在那也没什么干.还是想藏在家里!‘

‘她都几天没出去了,整天在家里,不得自闭症才怪.想想,海边,晒个埃及艳后的皮肤,遇一个单眼皮的小帅男人,多好,呵呵……‘

jojo为唐均均上了点妆,很快的速度,就把朴素的脸化得出神入化的娇媚.也许,这就是女人味了.

记得和vivian的时候,我出去也是这么化妆的.广州太拥挤,让人呼吸困难.索性就待在房间里随便发呆也是一天.人,没必要把自己塑造得太伟大.不是所有人都不能渺小的,也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伟大.

银行那边的工作还要再等一等,需要办理一些手续,还没全部办好.其实也可以早点去上班的.培训完直接就可以上班,只是我还想放松下节奏,不想去.

如果谈场爱到无可救药的爱情就是一生就好了.想想也是好久没晒到阳光了,人,到底需要适量紫外线的照射的.

‘整天这样待着,又要抑郁了,哦,应该说,抑郁症会复发的!‘唐均均试图说服我.看着她的新妆,忽然觉得jojo的确有一手,羡慕不已.化妆,也是女人终身的必修课,也是女人一生的事业啊!

还是不想去了,人的情绪就这样,起伏很大.

安说我虚伪,说我很假,大概跟情绪有关.我觉得自己也很莫名其妙,前一天梦寐以求的东西隔了夜就卑微不堪了.

‘在面对生活中的种种人事物境,如果我们心中有佛法,有忍得智能,能由生忍、法忍,到无生法忍,渐次具足,自然能够放下世间的人情冷暖、是非荣辱,进而淡化对心外世界的执著,这样内心世界就变得宽广豁达,就能活得踏实自在了。‘有时觉得佛法太遥远,星云法师是很奇妙的神造之作.

我看着他的演讲‘以忍为力‘,却始终无法全神贯注.可能与饮食无度有关吧,注意力总是很难集中.

唐均均和jojo拿了泳衣和些吃的东西就走了.一个人留下的感觉像无聊的宠物狗.

我用眼角瞄着她们,看着她们的来回走动和讨论.

‘走啦!‘

‘小心晒两个黑美人西瓜回来!我最喜欢吃黑美人了!‘

‘我们的非洲之旅会很开心!‘jojo开了开玩笑.

糟糕!摄象机没带走.我条件反射地开了门,追了两层楼梯,居然有些气喘,‘均均,你的摄象机不带吗?‘

‘带了,今天带另一个防水的.‘她拿着微型相机在胸前晃了晃.jojo的眼神在空气里轻轻飘了过来,大概觉得我很搞笑,‘没见过跑几步就汗流满面的人!‘

‘呵呵,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去不去呢?蔚蓝的海,光着膀子的男人,穿比基尼的女人‘

‘呵呵‘

我喘着大气,又跑了两层回来.整个骨架崩溃了般,每爬上一个台阶,皮下的骨头就要被搬运一次,心脏好像负荷着很多情绪.

心,好像一个站牌,写着无尽的等待。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阴影

现在买邮票也没有以前方便了,唐均均说,‘都什么年代了,还用邮票?‘

‘复古,玩下复古罗!‘,我捋了下散落的头发,"现在都不用80分的邮票了,要一块二的那种.真贵呢!"

‘信封倒是到处有,买张邮票要去邮局,真是的!‘许多天以后,我终于决定出去晒晒阳光.用jojo的话就说,‘人,总是要见光的,不见光,会死!‘

‘跑了几趟,邮票没买着,连新开的两层的书店都没有得卖哎!‘

‘都什么年代了,好好的,写个email不知多方便.写给谁呢?‘;让别人去了解自己不是很简单的事。虽然每个人都在说有多了解对方。

‘安罗!写信比较有意思.‘

我决定写完信再直接去附近的邮局,到时顺便买个信封和邮票.信纸的选择可以代表当时的心情,特别是颜色。我在天蓝和粉红之间做了最后的选择。

我把安给的地址抄在干净的纸条上,还有一个在网上查到的邮编号码.唐均均眼里土得掉渣的玩意在爱情面前还是可以很浪漫地.我得意得笑了笑,想起收到我的去信时微笑的安.而这种得意,jojo也未必能理解。

原来很多事情多没有改变,就像当初鼓手说的,他需要的是事实,需要的是真相.而现在的事实和真相是他一直存在于我和安之间.

寄出信的晚上,好好的,没有什么原因又因为鼓手吵架了!他像一抹蚊子血在汗襟上,刺眼,刺得让人心痛。

爱情,有太多的反复了.有时真是想放弃了,男人,是世界上最愚蠢的动物.我开始怀念对我好的很多人,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比安要大度和宽容.

有个等了我好多年的同学,听着陌生的旋律,忽然明白了什么是感动,最伟大的感动.

过去了,为什么不让它更加彻底?

我把鼓手忘得一干二净的时候,安却不断地在我耳边提醒,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好像一直是我在伤害他,事实上,他的脾气又何尝不是我很深的痛.

爱情就是两个纠缠不清的人为了一件过去了的事相互纠缠.童话般的城堡随时都会坍塌,每个人都有受不了的时候.我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通电话了,打完我就不再需要这样一个心胸狭隘的男人.可是,最后都没有做到.

当你不开心,你会想起的那个人一定是最让你感动的.我发了信息给了等待了我很多年的同学.多少年过去了,让我感动的人屈指可数,或者说,根本就不用数.

我说很难过.

每一次我都是这样的对白,每一次都是找他哭诉.最爱自己的人却只能停留在现在的阶段.生命太多的矛盾,美好也只能在时间里不断遗失.

“平凡就好,我以为我会要求很高,现在觉得平凡就好。”

“你确实看淡了很多。”他以为需要安慰我什么,其实简单地陪我打发下寂寞就很让人满足了。

改变未必好,也未必不好。我很放松地跟他聊了很多,关于安的,关于学生时代的。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后才明白单纯的珍贵。人与人之间充满太多的利益和计较了。”

唐均均从海边回来晒黑了点,jojo倒还是皮肤雪白。我一边发信息一边看着jojo在客厅吹头发,长长的卷发被风吹得很摇曳。女人喜欢看男人,更喜欢看女人。大凡女人都有攀比的心理吧。唐均均打开电脑开始整理平面广告需要的几组相片。拍出来的效果再好,还是需要用修改软件再润饰一翻。

“和你的谁在聊天啊?”jojo看我盯着她看,有点不好意思地给了个眼神过来。

“你不化妆的时候很清纯!男人都说卸了妆的女人像恐龙,其实千错万错。”

“意外了?”唐均均又开始唠叨起她的相片,大概jojo有几个姿势摆得不是很到点上。我笑了笑,“我是被安打击惯了,他经常说我懂个屁的。看来艺术真的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jojo过去看了看广告用的商业相片,情绪很平静,大概像她这样的女人很少大喜大悲吧。

“不是可以修改吗?用你最专业的技术修改下,我把头发吹干先。”说完顺手从桌面上拿走了着哩膏。

直发的女人纯洁,卷发的女人妩媚,我看着jojo素面朝天地在那里弄头发,真的觉得平凡很好。平凡的女人其实很好。

当我又一次开始认真地思考人生,觉得迷惘,前面有很多个方向,我在选择放弃什么才不后悔,选择放弃的时间.人生,似乎一定要在不断失去后成长.

我不愿意再去考虑和安的关系了.除了顺其自然就是听天由命.鼓手的阴影深深地笼罩着,大概是他挥之不去的痛吧.

男人的心理有时真的很让人难以理解.

看着唐均均的男人曾经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离开,看着曾经认识的反岛爱因爱而死.

唐均均还在修改广告照片,jojo弄好了头发,在脸上又涂涂抹抹了好一阵.女人出门的准备和她的仪表成正比.我躺了下来,脑袋有点虚空,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好像找不到一个地方落脚.

想去东莞看下安,却心灰意冷.

爱情是人生的必修课,拿到满意的学分却太难.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明白人生,或者,要在想明白爱情之后.

第一百一十二章 让我代替你去寂寞

一个人可以代替整个城市去寂寞和悲伤.

原来生命中空虚的东西很多,虽然和安打架了,他吐了血,我的脸也肿了半边,我拷问心里面的另一个自己,‘你还爱这个被你打到吐血的男人吗?如果爱就不会狠心下手,如果不爱,为什么还纠缠不清?‘

其实不用怀疑什么爱情,它存在了就是存在了,想消失也还是会消失.安给我的感觉很安稳,仿佛可以预测到在一起的将来.我问他,会不会娶我?

‘不娶你能行吗?‘

简单的爱情好像永远停留在学生时代.我从来都不怀念我的大学,可能除了我们班少数几个女生和一个被我简称小慧的男生,我从不怀念任何人.

安的大学却不像我一样,从噩梦挣脱之后,我拒绝那里面的人,拒绝里面的阴暗和权利中心.安却还是永恒地怀念.

安动了气和我打架了,其实也是因为一件小事,他故意让我认识的大学里的同学误以为他还单身,在招聘女友.我火气一上来就挥过去一拳,这样打了起来.我在夜里想自己是不是还爱他,男人无论如何不可以打女人.也许我不跟他在一起.每个人都有一个世界,我走进了,也许有一天必须退出.

我穿上背心在风扇下面吹着,挂在天花板上的风扇风力很大,我喜欢跑去外面吹风.安跟了出来.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自己脸上的伤口,右眼下面掉了一块皮,看上去有点臃肿.女人最受不了的一定是毁容.即使掉了一小块皮,没怎么流血,有点疼,我还是觉得事情很严重,严重到接受不了.

安说明天要上班,让我回房睡.我在想是不是真的已经不爱他了.上海的女作家差点从天台掉下去,昏迷25天,终于想到要有一个家庭.跟他大干一场后,我开始想改变现状.也许我不是不爱他了,而是不想继续去爱他了.

我在风扇下面坐着,安把风扇关了,我站起身又过去开.

爱情到底还是让人灰心的.我想了想,手指掠过臃肿残留伤口的右眼,忽然觉得很寂寞,觉得自己在代替一个城市寂寞着.

我来东莞的时候,唐均均离开广州去出外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忙碌.

‘蓝松天泉‘的瓶子摆在她的摄影台上,我觉得小巧玲珑的很有趣,顺手拿了一瓶蓝色的东西.在安这里打开是时才想起要给唐均均一个信息,有个人来交代自己其实也值得满足了.

安说明天要上班,百般无奈地回了房间,我看了时间,已经三点了,一切等明天再说吧.我去厨房拿了一把刀.如果两个人都痛苦,可以选择两个人都释放.

刀滑过了安的身体时,他的反应让我措手不及.活着没意思,死又没勇气.

我想自己不应该跟一个肮脏的身体睡在一起,开了电脑消磨时间.冗长的寂寞似乎在劝说我放弃爱情.离开一个人,然后去一个地方.

原本以为娇弱的女人在男人面前会很强势,至少男人不应该打女人.

‘你看不出刚才我已经失控了吗?‘

听着熟悉的声音和抱歉的表情,只能无话可说了.

和安折腾了大半个晚上.我的脑海里不停地旋动着两个字‘男人‘.

从广州来东莞的车票越攒越多了.不知道这一张是不是最后一张.我跑到灯光下,看到了手脚上很多的淤青,一团团的,没有感觉却很鲜艳地镶嵌在那里.打夏天的,白天不知道怎么见人.从骨子都习惯了完美的性格不好,我不避讳自己有着很不稳定的脾气和不好的性格,特别是在亲近的人跟前.

好像如果自己没有决定,安就会不离不弃跟我,然后我们按部就班地该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女人是来演绎感情的,男人习惯了享受.

我看着床上的安,一波一波地打着呼噜,大概睡着了,只是没有睡熟,呼吸有些间断.他还是在注视着我,我每次走动,他都会问我要去哪里,即使靡靡蒙蒙的.

‘你还爱我吗?‘

‘恩.‘

‘我问你还爱我吗?‘不相信他其实也不该怀疑自己.

‘爱!‘

‘爱,你为什么还打我?‘

‘你忘了是你先动手的!‘

‘男人就是不应该打女人!‘

‘你也把我打到吐血了,满地都是,你看不见吗?‘;;

我就是喜欢人家顺着我,被人顺从久了,喜欢就变成了习惯.我也决定短时间内不帮安做什么.女人应该让男人明白自己的情绪,自己也有跟他一样的情绪.

等到天微亮,我跟唐均均交代了自己的去向.对爱负责是很困难的事,谁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坚持多久.人家的十年,很可能就是自己的十天.六点了,安和我都掩饰不了通宵的疲惫.他又开始打呼噜了,我躺在他的身边,躺着躺着,又爬起来喝水.头很痛,也许是被打伤了.

‘结了婚,他再把我当男人去打还能活吗?‘

越想心越冷,我埋怨他,唠叨了几句,‘我头很痛,都是你打的.‘把头伸过去,我特意指着脑袋上的突起,"都被你打肿了!以后还怎么见人?"

他把嘴巴凑了过来,吻了一下当是补偿那样.小朋友玩过家家的时候,一定不知道这个游戏就是她们以后的生活了.一切都值得悲哀.

‘明天找个热鸡蛋敷下就好了!‘我想他还是不会记得的.

女人到底还是不要太依附男人了.我听着他间断的呼吸声,爱了,也就错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凌晨以后,天亮以前

真的,你有无数理由去对别人失望,如果你愿意的话.

安把饭卡和工作证留在床头,去中国移动的食堂需要工作证.天热,反正也没有胃口,我翻过身背对着他.以为他会去弄个热鸡蛋回来,等了十几分钟,才发现那家伙去上班了.

可能因为哭过的关系,眼睛没有红血丝,仿佛被脸颊的肉挤到一边,小小的,只剩余波折的一段曲线.透明玻璃反射过来的光束划过我的淤血,在脸上的任何伤痕都会让人毁容。我不想看见自己,也是有史以来最长时间不照镜子的一次。

七点半的气温跟中午一样得闷热,莫名其妙地接了个阿拉伯人的电话,估计是阿拉伯人,我在做兼职翻译的时候听过阿拉伯语.我试图用英语跟他沟通,结果不知所云.

既然醒了,就找安兴师问罪好了,"你不是说拿热鸡蛋给我孵脸吗?我这样怎么见人啊?"

他莫名其妙地说了一通之后,就把鸡蛋送了过来.

其实女人在意的是形式,爱在心理是没用的.我没有力气跟他说什么,天气热得整个人都在发酵般,现实让人无话可说.

怎么样才能结束和忘记所有的一切,我想逃避很多人,包括安.唐均均说的没错,"你永远不要去预算将来,它永远和事实不符,什么事情都在发生,身边的好人也会变得丧尽天良."我又一次照了照自己的眼睛,眼角的淤青到了白天才发现.眼睛下面的脱皮颜色沉了下来,显得有些恐怖.

心情的平复是很困难的事.在夜里,我挺想真的被安打死.结束可以使永恒接近完美.

黄昏以后,天亮以前的散步,或浓郁或浅显的夜色,想起死去活着的人。

情难自禁是艺术家的浪漫,平常人的痛苦。我想安能给我的痛苦要多过浪漫,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是这样跟着一个人。

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多值得探索的故事,随便写写都可以是让人揣摩的小说,考验的只是作者的功力.我应该去接触更多的人.我想写一个完完全全只有安和我的故事,那一定会很悲。

头痛了几天了,我想自己也许是真的不爱安了,不怎么想跟他说话。想分手却似乎还有点离不开。我们又吵架了,他不让我查他的手机,而以前他从没有因为这些和我发脾气。每一次吵架后,我都会怀疑爱情,怀疑安。

外面下雨,吵完架是凌晨了,我穿着高跟鞋往外跑,安却继续在床前看他的电影。我拿着从他钱包里抽出来的几十元买了半打啤酒,雨很大了,放肆的风吹得整个人都不舒服。我闭着眼在路上走着。路太滑,我把高跟鞋脱了,光着脚在街上走着。好像很痛苦,好像没有前途了。

一点多的时候我把安叫到了楼下,我问他还爱我吗?

“爱!”

我掐着他的脖子,“我需要的是真话。”

“真话就是爱!”

可我已经不相信了。几年累积的感情也是这样瞬间即逝的。我淋着雨,脸上的伤口被雨点大力地敲着。我已经不需要任何人在我身边了。

“我们一起死好不好?”

我觉得人世就像邓丽欣和方力申主演的港片《十分爱》,谁都看不清楚真实的一面。人世就这样,我把安的手咬出了血。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几乎得到了满足。或者我们不爱了。如果他是真的还爱我的话,我想我已经不是了。

悲伤的时候天空就会下雨,不知道是我每次都赶在雨天悲伤还是上天决定给我一场雨冲刷下自己。我想打电话给曾经经过的很多人。两点多的时候,我在洗得很干净的洗手间里洗澡,凉凉的水让我的身体不自觉得冷了一下,大概要感冒了。与安吵架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后脑勺,洗澡的时候痛得我掉眼泪。原来我还知道哭,我以为我已经痛到麻木了,满身的淤血,安打的,我自己撞伤的……

我不想用鸡蛋敷眼睛了,还是跟前天一样的水肿,过了几天就习惯了。我要疯了,我希望明天起来就丧失一切,记忆和生命。明天,我喜欢把一切交付予明天,我梦见了爱过我的男人,梦见了那个等了我很多年的中学同学,还有大学里认识的已经有了女朋友的男生。我忽然很需要安慰,无论是谁,我需要的只是真心的安慰,然而,一切都很很困难。如果可以选择失去一些拥有的东西,我知道我宁愿失去记忆。

记忆其实不是很好的东西,它带给人的痛苦多过快乐。我跟别人说的时候,他们都不相信我,或者不相信我说的话。他们经历的没有我多,见过的悲剧肯定很少。我想起小时侯看到人家从很高的楼上跳了下来,那时是小学三年级,有个女人因为失败了的感情跳楼自杀了,我们那个区的电视台都赶过来报道。一个人想死也未必能走得安宁。人性挺可悲的。

我想起她脑袋下面的一滩血和行人的表情,忽然想悄然离开。希望可以没有明天吧,我也已经熟悉了没有明天的日子,那种熟悉就像安给我的感情,一天一天地让我颓废下去,也许直到最后的死。

安被动地帮我把衣服洗完,我只留了一套衣服在他这里。我在房间里吹风,又跑到客厅吹风,我看着黑夜的消逝,感受每天的重温,或者,我是太敏感了,我对很多事情有太强的感知能力。村上的死,vivian的离开,鼓手,他们都是我一辈子再也遇不到的人了。我想明天买些药,吃几片,然后一直睡觉,一整天都不再清醒。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出现在他之后

为什么‘你‘在他出现以后?我问自己,到底还有没有爱谁.也许是没有了,出现在他以后的男人我也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要求相爱了.

我们的话越来越少,睡觉的时候偶尔也抱在一起,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每时每刻都想着离开,可具体什么时候离开心理没有太多的想法.我想回到唐均均身旁.听说jojo在我的房间睡了几天了,她们那里可能还热闹一些.

我打了电话过去广州,安的手机打移动的电话是免费的,我和唐均均讲了一两个小时.听得出接到我电话时的兴奋.

我说我现在一天说不到十句话,没什么干的,脸被安打肿了一边,不敢见人.不想接电话也不想跟任何人联系.

‘你很偏执.‘这句话是我第二次听到了.

‘我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然而不是安,是一个女人.‘

‘呵呵,别胡思乱想了.我们等你回来呢!‘

外面还是连绵的雨,下雨的感觉很不好,我不喜欢.

‘如果世界可以简单地划分喜欢和不喜欢,仅仅有喜欢和不喜欢就好了!‘唐均均很神奇,她理解我所有的感受.听着她的声音,我无法接受刚认识她跟我说的,她最近做了人流.那个名词让很多的女人恐惧不已.

‘当时我做人流也是一个人,那男人看都没过来看我一眼,后来还说没收到我的信息,寂寞谁没有呢?‘

我想一个人远行,可是不知道去哪里好了.对安已经失去了全部的信心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已经是很好的安慰了.几天前我也跟个女朋友聊了几个小时,她总是以爱情专家的身份自居,我不喜欢那种说话的语气.唐均均就不同了,她可以不说话,安静地听我讲半个小时.

‘上帝说你拥有太多了,决定跟你要些东西,你不喜欢了就给它吧.本来都是它给的.‘

我笑了笑,其实自己一无所有.

‘jojo在这边几天了,我们拍了很多照片,就这几天的时间我几乎拍了一年要拍的数量.‘女人都是相差无几的,特别是有个性的女人.

‘你相信女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情吗?‘;我倚在走廊上,背对着继续在电影的安,我们已经不需要什么对白了吧,我想起了一个过去了的人,爱我,被我辜负的人,她在黑暗里死去.

‘她叫做vivian.‘熟悉的名字刺痛了我的耳朵,我想起了她对我的百依百顺和全部的爱.

‘呵呵‘,我笑了,‘你怎么还会记得?‘

‘搞艺术的人都很敏感的!‘

我不是搞艺术的人,敏感对我是折腾,命运让我遇到了很多歇斯底里的人,一个一个都不曾让我忘记.我在夜里说过无数次我爱你,从前那张悬挂在雪白墙壁上的冥照和上面的悲哀的眼神,让人想象日落和夕阳.

‘今天和朋友去看了医生了.他是我认识的唯一的东莞朋友.特地从广州赶回来陪我去看医生.身边有很多人一直在被自己错过,继续错过.‘我从房间拿了5片消肿药,一天要吃三次,我只服用了两次.

‘安怎么都不陪在你身边的?‘

我冷笑着,没有发出声音.从前vivian对我说过,不开心的笑一般都没有声音,要么就是发疯般的狂笑.

‘心不在我这里吧?‘忽然有点心虚.

广州那边也是在下雨,我透过电话,透过唐均均感受着潮湿的心情.潮湿的时候,岩石上就会找很多青苔,很滑,让人重重地摔倒.

‘我有好几天都没开手机了,都没想过跟任何人联系,上网也就是看下电影什么的,几乎不跟任何人说话.大概是恐惧和自卑吧.‘

‘你不止脸上身上有病,精神压力似乎也挺大的.‘

‘我后天回广州了,要工作了!‘可以见到我,唐均均应该会高兴的,表面上我们都一样的冷漠,实际上我们比任何人更渴望热闹.

‘我也想去酒吧放纵放纵的,又不想肿着脸出门.‘安为此嘲笑了我几次.

我们聊了很久,好像要把几天以来没有说过的话全部在此刻补充了.

“女人为了生存而嫁人,本质和妓女没什么两样,不过是批发和零售的关系。”我问唐均均有没有看过张爱玲的小说,很伤感的.

‘看了,.没有你看得多吧.我的大才女!‘;

‘我喜欢看她的文字,很现实,现实到让人看到阴暗和凄凉.‘我们可以不用任何过渡就转到其他的话题.

‘本来以为会和安走到最后,问他还爱我吗?他说爱,然而,我感受不到了!‘

她劝我别乱想,经营几年的感情半途而废就可惜了,可是不是谁都可以选择事情的发展方向.

‘很奇怪,我现在的刘海长得特别快,都盖了眼睛了.‘闭上了眼,微小的雨点划过我水肿的眼睛,然后是眉毛,然后是微微突起的前额.我抬起头,看着无人走动的街,偶尔很短促的喇叭声听起来还是那么寂寥.

‘夜好像有点深了.‘

我问她是不是想睡了.

‘没有,陪你聊通宵都没问题,呵呵,乐此不疲!‘

我没有声音得笑了笑,夜色很苍凉,有雨的天气总是无法叫人提起精神.暗暗地小区里飘着认识的不认识的鬼魂.我想如果舍得结束就好了,现实却还是要继续跟自己纠缠不清.

第一章 第二次的重生

“vivian是人群里的一个影子,她的死代表空虚的结束,寂寞的诞生。她是因为爱情死去的,或者,这是她结束爱情的方式。

为了爱而死区的灵魂,姑且安息吧!

vivian,亲爱的,就在虚空的黑暗里结束了不应该结束的所有一切。她把猫猫杀死了,然后自己也死了……”

这是我很久很久以前写过的文字,具体多久记不清楚了,我相信自己的悲剧命运,这个世界很快就要失去我了.我想跟某些人告别,也应该跟他们告别,可是以什么样的名义,不知道了,一个人的死,往往要经历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步骤.首先,是灵魂的毁灭,然后是身体的毁灭.我已经到达了第一阶段,我想跟你们说,我就要死了.

我决定,成为另外一个人活着,她的名字已经没有了意义,命运安排我去继承她的性格,命运安排我第一次的死去,我接受了.

今天起,她们叫我vivian.

回到唐均均的身边,我翻箱倒柜地搜出了所有黑色的衣服,短的,长的,有一件高领的黑衬衫当时没有穿过.jojo没有走,我说我决定换做另一个人活着,用很多的时间来沉默,用很多的光阴来空虚.

我让唐均均把vivian的遗照收了起来,挂上我的黑白照片,看上去像一个人的死.

“如果真就这样死去了,你们会怎么想?”

“怎么一回来就变了很多?”也许像个被男人抛弃了的女人,我笑了笑,从衣柜里找到了医生的药方,看不清楚内容,国内的医生都是书法家,摸索了半天隐约看到三个缠绵在一起的字”安眠药”,对了,就是这张.我把她们两个轰出房门,看着一年前的药方,唐均均不放心地嘱咐我别做傻事,其实没什么,我不需要被任何人找到了,即使是安.

“晚上买箱啤酒和几包烟回来吧.”我拿从保险公司领回来的信用卡给唐均均,密码是电话号码的尾数.

“倒数6位吗?”

我没有情绪地点了点头,我想哪天真的死了,一定是酒精中毒或者肺癌.

黄昏来得出奇的早,我脑袋隐隐地痛,想起安用结实的拳头狠狠地砸我脑袋的场景,那种眼神和我听到的自己凄厉的叫声,我觉得浑身不舒服.心痛的感觉淹没了左脑袋的呻吟.

我是病了.

黄昏样子像战后的伊拉克,有种被摧毁的痛苦.我听见唐均均和jojo的关门声,大概是出去了.我安静地躺了下来,不知道能不能睡着,最好能马上昏过去.

想起刚才还在安的身边,现在又回到了胶卷相片乱七八糟叠放的房子,有点适应不过来.安去上班的时候,我问他借手机,以前会主动留下,现在却推三推四的,离开了又舍不得,在他的床上,充满无止境的痛苦.每一次在那里展转,每一次都让我想起死去的人,然后想跟着死去.

我看着手机背面的安的相片,忽然觉得一阵心酸.人生就是不断地在无奈里变换角色.我起身把窗开了,大概太久没有开过窗户了,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接近药味的闭塞的气息.风刚吹进来一点,台面上的药方掉在地上,回到了床上,我便不想去捡.也许我是在等什么,难道就是刚才要的一箱啤酒和几包烟.不知道了,幸福太虚渺,想要好想都要不起.

银行那边要培训了.

我打了电话给经理说自己病了,眼睛很肿,左脑上还起个包.经理同情了一下,说愿意帮我安排.现在的积蓄其实也够我活几个月,想要碗饭吃太简单了.可是我还是需要让别人去帮助下自己.

空调的雪种用完了,吹着的风几乎比第一档的风扇还热。我觉得渴。没有冰冻的东西喝。酷热的天气真真实实地出现,却充满了血腥。

常温下的矿泉水也喝不下去了,我原来也是挑剔的。唐均均和jojo没有回来,我坐在干净的地板上,想着士多店的名片放在哪里,我需要上面的联系方式。

没有去找,没有想到。

换上白天穿过的短袖。夏天是享受雪糕的季节,小时侯,到了五月末,家里的冰棍都是一箱一箱。回忆里可以找到任何你需要的东西,快乐的和不快乐的一样多。

女人比较注意细节,我会开了伞才走出楼梯,选价格高点的雪糕,口味相对会好一点,买包装上没有灰尘的薯片,一般不会是过期的。

黄昏到底是要过完的。我买了几根雪糕,边走边拆包装纸。孩子般的迫不及待让我想起唐均均说过的,如果有了孩子,肯定被你养死。你不跟他争东西吃就算不错了。

白昼末尾的空气宛若烧烤味的薯片,不是特别能吊起人的胃口,然而走着走着,倒不希望它过完。

也许,我正在心情不好。热天总能让人发脾气,无缘无故地郁闷和生气。

我想起从前的日子,我和一个女人抱在一起,在别人的楼下陪伴着对方。她像黑色的一堵墙,不够宽,至少是很坚实的一堵墙。

那时她点了两根烟,柠檬味的,修长得像女人腿的香烟上,沾着她的深色口红。我们没有说什么,也是在这样的黄昏感受对方。错综复杂的感情和离奇的想象,让我们很远有很近。两个世界在几个黄昏过后慢慢并拢。

“黄昏就像垂危的生命,很真实,只有等到这个时候,人们才真心地对自己负责任。”

我点了点头,黄昏似乎是最没有脾气的。

她抽了很多的烟,速度看上去很均匀,可我抽完一根的时候,她已经开始第三根了。

我按了楼下的防盗门,还是没有谁回来。钥匙从口袋里划落的声音很响,仿佛要消灭黄昏残留的最后一点宁静。谁都一样,不停地离开,又不停的回来。

第二章 面包与男人

时间顺序可以让新事物代替旧事物,却很难让新事物去超越它们。就像被拍了好几遍的《上海滩》。和安的感情不一定能够超越从前发生过的,譬如和真实的vivian的.

我怀疑所有人,也许包括安。

“以你的外表和性格,还有那么一点的智慧,为什么还要作践自己?”

安在东莞时问我的问题也是我自己问过自己的。

其实我可以高高在上,孤僻,一个人住。可是唐均均给我很依赖的感觉,我不是很乖的女人,没有人看住会很危险。

我决定像vivian一样活着,去寻找一个女人。这也不代表我不爱安了,相反,我确定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相爱。我想体验另外的感情生活。

我在公交车上看见瘦骨如柴的女人,她穿着黑色的很显身型的衣服,像c大调的深沉的感觉。就在我的旁边,看着她的娇弱,忽然在想她能怎么样活着,一定是很需要保护地。

从寂寞到孤僻的女人,她一定是很偏激的,瘦,忧郁,特别的眼神。

男人的对错和女人的对错差别太大。

jojo把唐均均约了出去,莫名有种被忽略的伤感。当一个人感到自己是别人的多余,她会想着离开。

是不是我也应该离开了,重新回到过去的房子,或者,找一个人来养活自己。

“我上次去深圳,有一个男的扔了一堆人民币在我脚下。电视上看到的东西离自己从来都不遥远。”

“是吗?真恐怖,我没遇到过呢。太黑暗了!”

我听着那个瘦女人跟旁边的女人的搭讪,外型很脆弱的人声音应该很温柔的,她却非常有力。为什么我总是要去判断,然后根据自己的判断来确定事实的合理与否。

一个自私的女人和一个自私的男人,张爱玲笔下的爱情让我灰心,以为安可以拯救我,结果适得其反。

面包是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食物之一,在一万年之前,人们已经种植小麦,西亚一代的民族利用石板将谷物碾压成粉,与水调和后在烧热的石板上烘烧,这是面包的雏形。而真正的面包的出现是一种巧合,这个巧合的要素是酵母。古埃及的面包师起初是用酸面团发酵,后来改进为使用经过培养的酵母。

我想起面包的制作,爱情就像在面包店里制作蛋糕,有固定的程序,还可以适当的创新,根据自己的口味判断,把对方和自己的口味融合在一起,组合成美丽的面包.

“我想找个厨师嫁掉.”那天,我们在西餐厅,我忘了是不是自己说了这句话,唐均均的男友就是很好的厨师,看来好的厨师很难成为好的男人.唐均均脸上已经没有当初被抛弃时的无助了.

我又把自己从回忆总抽离出来,看着那个瘦女人,她是特别健谈的人,人生经常这样,你遇到某个人,想去认识她,碍于情面,只等最后在言笑间重新想起某个谁.

“你叫什么名字?”

“vivian.”

“我想认识你!”瘦女人的声音此刻充满了磁性.

“你快到站了吧,刚才听你跟这位小姐的谈话知道你们要去超市.”

“是的,我叫安然,安然无恙的安然.”她用笔写下了一串阿拉伯数字,递给我就走到后门准备下车了,我的外表应该是很能给人安全感的吧,我看着那串数字,想了想,应该是个小灵通的号码.

大概jojo和唐均均在一起了,我想起漱口杯里多了一根牙刷,地板上多了一双蓝色的拖鞋,还有女人的假发,一个台面的化妆品.我看清楚了一切,却要假装不懂.连唐均均也跑到jojo身边了,我一无所有.

安然下了车,那堆瘦骨结实地在人群里移动,慢慢变成了黑色线,我看着那一串阿拉伯数字,也许我真会去找她.

汽车终于报出了最后一站,我紧紧地握着安然留下的纸条,那串流畅的数字早已被我记下了,然而,我还是紧紧地握着它,把它卷成稻草,一边下车了.

晚上回到空荡荡的房子,jojo的相片不觉多了很多,在唐均均的房间里还挂着可能刚洗出来不久的裸照,是两个女人的身体,没有把头拍摄进去,我想也许就是她们的身体了.女人和女人之间可以有比男人和女人之间更神圣的爱情,我相信她们不会轻易背叛,也永远不会无话可说.

jojo真是有很丰腴的身材,看着她的裸体,忽然明白什么是审美.唐均均显得黯淡一些,大概是因为做过人流还是身体方面的原因,看上去皮肤有些苍老,胸部比先前要扁平些.

有人来就有人走.我想着如果离开了可以去哪里.

“喂,安然,你好!”

“vivian?”很快的反应.

“是.”鬼使神差地打了电话,初始想证实这个电话号码的有效性.接通了倒觉得愕然.

“想约我喝茶还是喝咖啡?”

“咖啡!”

“不过我还在超市这边哦.”也许这是个有趣的女人.

“瘦女人都这么爱开玩笑的吗?”

“呵呵,明天吧,也许后天.我除了喜欢喝咖啡还喜欢喝茶.”

“这好办啊,我请你喝咖啡,你请我喝茶.”

她笑了笑,安然,挺好听的名字,只是人太弱不禁风了,随时都可能有危险的那种瘦好像在哪里看过.唐均均好像说过,瘦得离谱的人一般都是毒瘾很深的.

“你好瘦,我很少见过这样的人.”安然看上去还是很美好,就像第一次看见jojo.

她笑了笑我的大惊小怪,“那好,我们去喝咖啡然后去喝茶,不说啦.”

“一言为定.”她的声音还是缺少那么一点温柔,还是让人觉得舒服的.

我坐在地板上点了根烟,想着面包和爱情,女人和男人之间的关系.

第三章 天使的游戏

虚幻才是本质.我相信一切的不真实.

爱情的记忆开始于读书的时代,地理课本上说早晨开始得早,落日就下得慢。在某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是想回归从前的.时间是一天一天拉长了,六点钟的黄昏还是让人不敢轻易走动。银行那边通知我去金融学院做封闭式的全天候的培训,我以为我会动摇很久,短时间改变生活的方式也不是我喜欢的。为了活着,我到底是要去的。而且12个小时内就得收拾行李走人,我打了电话给安然,请她喝咖啡的日期要在半个月后了,我们要在银行那边居住半个月左右。jojo和唐均均不知道去哪里度假了,有十几个小时没有碰到面了,我想起身边的人,一旦身边的人不再在我身边了,也许我会停止。

安的好和不好还是让我很想念,他还是在身边的,唯一的判断是,我想唐均均,安然,想得最多的还是安。

去银行工作之前的十天,我们进行了封闭式的培训。从不习惯到习惯,从不喜欢到最后的舍不得,仿佛一夜间明白了感情这样的东西,它并不神圣。

安说我是在骑驴找马.

在培训的时间里,我认识了很多人,女人,更多的是男人。他们告诉我自己是美丽的,我喜欢他们的形容,于是也喜欢跟他们待在一起。

能让人觉得幸福的不一定是爱情。

最后一天,我们十几个人在那里玩“杀手”游戏到午夜三点,我带着极度的颓废和疯狂,好像活着,又好像是个假象.

肖哲坐在对面,他甚至也是个虚构.

每个人都是别人的天使,每个人都是别人的王子和公主。

培训班的唐老师让我们每个人都写上纸条:你喜欢什么动物,喜欢什么颜色,喜欢什么水果,写上名字和生日。然后我们一起抽签,然后我们有了自己的王子和公主,他和她都在身边。

肖哲在最后的晚会上唱《天使》,等到最后的谜底,我忽然觉得感动。

我喜欢我的天使。游戏告诉我们一个人在关注别人的同时,还在被另外一个人关注.我想一切快要结束了.我的身体越来越差,心情也越来越不好.做安利的亲戚说,鼻子上有一条细致的线的人会得乳腺癌.我指着很淡的一条线,也许真的会死去.

这个世界上有人在守护着我,当他离开的时候,精神就开始空虚.我尝试变换另一种方式,去怀念鼓手,vivian,安然而我好像失去了全部的力气.

唐均均和jojo决定结婚了,两个女人能走到最后也很不容易.世俗的力量不仅摧残人,甚至可以杀人.爱情本来就没什么惊天动地.我跟唐均均说,‘;;;找一个女人也许比男人来得忠诚!‘;;;她笑了笑,忽然闪出了一道皱纹,眼睛上的皮肤也有些皱皱巴巴.

她把空调关小了一点,我裹着棉被还在发抖.大概是真的病了.

‘;;;jojo家人不同意,我们不打算公开了.‘;;;

‘;;;当时我没有勇气和vivian在一起,到底还是你们勇敢.‘;;;我咳嗽了两声,用力地拉紧棉被.吃了几片安神药,倒在唐均均的床上.

‘;;;我会守护着你的.‘;;;

我笑了笑,想起过去的十天,无奈和寂寞漫无边际了起来,它们埋葬了我的高傲和自以为是.

安抱着我,他看我的眼神像当初一样.我闭上眼,听见水声.忽然就梦见了安.我们拥抱着彼此的身体,纠缠不清的拥抱到天亮.

胃痛逼我从睡梦里挣脱开.身体的零件一件一件地坏掉了.我落寞地给了安一条短信.

我是想他了.

唐均均没有在我身旁睡下,大概在客厅了.我裹着棉被,抖了抖身子,叫唤了两声就又没力了.我需要很多的药,这么多年,还能这样活着,生命简直是个奇迹.

安晚上和我打了电话,说我给不了他自由.才女都有很不好的脾气.尽管有很好的外表.

也许我是要离开了,某种程度上我是有心想离开了.

jojo穿婚纱的时候一定很迷人,没有披过雪白婚纱的女人一定很悲哀.我觉得自己在被另外的人等待着,很单纯的想法,很单纯的等着被爱.可是安已经让我灰心了.

如果可以选择不去遇见谁,命运一定会比现在仁慈一些.窗外的雨洒了进来,从寂寞演变到孤僻,我冷冷地笑着,从厨房里拿了潮湿的拖把,在地面上用力地擦着,潮湿一片的地板很无辜地承受着我的压抑.它的心也死了.

得到太多的女人都会有这样的结局,她们不甘寂寞却只能寂寞,那种绵延不绝的痛苦让她们幻想爱情却得不到爱情.

如果安离开了,也许,很多东西也会跟着结束.我背叛了自己,在最后的时刻,我想到了生命的结束.

它是一个起点也是痛苦的终结.

也许,一个悲观主义者的命运只能这样,盲目地相信幸福,盲目地接受自己的脆弱.

‘;当你觉得活不下去的时候,躺下来,像生命最后一刻般,睡下去.‘;

我想起vivian,她也是这样在黑色的夜里沉沦.除了安,我不再想接近谁.我也不想再开口.

‘闭上眼,如果你的心里有一个天使,你就会睡着,如果你的心里居住着恶魔,也许你就真的要死了.‘

我见过别人的离开,却永远看不见自己的沉睡.

第四章 三色堇花语

喜欢一个人不会喜欢很久,爱一个人,会比喜欢久,虽然也不一定会很久.

孤单像来袭的洪流,永恒的孤独把时间固定在那里.每天都在忙碌,可是给自己的感觉还是一事无成.

我跟安说,心累,心情也不好.

也许永远没有人能体味别人以为的痛苦和痛苦的感觉.似乎每个人都在隐藏自己,看不到真实的别人,我空虚地在办公室里,空调的风很凉.最后一个离开的还是我.

压力,在属于自己的办公桌上,文件,文件夹,计划书,一堆一堆地浮动着两个字:压力.肖哲他们十个人来我这里吃饭了,我最终离开了jojo和唐均均,一个人在小区两房一厅的空房子里住下来。表面上什么都稳定下来了,只有空虚的心情漂浮在那里。

我第一次邀请这么多的人来家里吃饭。

热闹离开很久又忽然回来了。不知道应该表示出热情还是习惯性的冷漠。我喜欢看着肖哲的样子,或者因为他是我的天使吧。虽然那种感觉不是爱情,却很真实。我喜欢有他在视线里的感觉。接下来的星期五,我像逃难般落跑了,开完早会就来了东莞.那么熟悉,两个城市都是属于自己般,熟悉的感觉就像广州对于我的.

安要上班.

我去博莱雅买了化妆品.

‘;这个牌子没怎么听过哦.‘;我是想买枚林凯的化妆盒,偶然看见张柏芝的广告才近来看看.

‘;这个牌子很出名啊,有好多年了!‘;品牌店的装修比什么都来得重要吧,我绝对相信”首因效应”.

前台有很多专柜,都是试用妆.我想买眼影了.

‘小姐化的妆很好看啊!蓝色很适合你.‘专卖店的店员都是培训出来的,一套一套的话术,我自然没有因此对店里的东西产生太多的兴趣.

试了两只眼影就改变了我的看法了,原来,它的质量真的不错.‘今天是夏至,日照时间是最长的.‘

‘是啊.‘

专卖店里有四个店员,服装统一,却给我很不和谐的感觉.我匆匆买了粉红色的眼影和腮红就去南城车站搭车回东城了.

外面曝晒的阳光让我怀疑还能不能活到下个月.

据神话中说,堇菜花本是单色的,由于女神维纳斯处于嫉妒心的鞭打,流出汁液才染成了三咱颜色,故称为三色堇。

花语:

三色堇:美丽的红色花卉,花语是‘思虑’,属性火。

黄色三色堇:有着黄色花瓣的三色堇,花语是‘忧喜参半’,属性土。

紫色三色堇:有着紫色花瓣的三色堇,花语是‘沉默不语’,属性暗。

我想起最近看过的三色堇花语,安居住的小区里一排的盆摘就是有三种颜色的叶子,那种思念的感觉好像来源于两个城市.

安也会去广州看我,我也时不时来东莞.每次来都有相同的感觉,过去在倒带,我想起上一次来这里的时间,那时下了大雨.时间就这样过完了。

可安要等三十多岁才考虑结婚.

‘我到了.‘

‘哦.‘

‘老公,我想快点见到你!‘

‘不用做有饭吃啊?‘

可能他是在忙.我开了电脑玩起了游戏.很多人到了我这样的阶段已经没有这样的心情了.我大概是最无所事事的一个.

现实中很多都是被障眼法而蒙蔽了.你看到一个喜欢的东西,你自然会将其好的方面无限的矿大,不断的矿大,使自己以及别人都都相信这是好的,适合自己的.

我想我是很舍不得肖哲的,但那不是爱情.

之后,我接到了他的电话,下了班,他问我去不去吃饭.

我们只是简单地聊了一分多钟.

一个人的生命里,一定会穿插很多的人.女人的生命里会经过很多的男人,男人的生命里也一样交叉着很多风情万种的女人.

安是很好的人,我无法接受他或者我对对方的背叛.如果真的要动摇,也不能动摇太久.无论是他还是我.

‘乖,要快点回来哦!‘心里空荡荡的,头上冒了点虚汗,手心开始有点潮湿.

一个下午的时间我接了十几通电话.很奇怪在广州的时候,他们偏不打,就爱等我来了东莞才来跟我聊长途.电脑掉线了,我停止刚才的游戏.

“大概寂寞太久了,所以想让你们看到另外一面的我,比较接近真实,寂寞,沉沦,颓废的

也只有寂寞才是最真实的,也只有黑暗是最透彻的,

你们看过的寂寞没有我寂寞,

看到的颓废也许没有我颓废,真的.”

忽然在写起了些东西,记忆一直被寂寞侵蚀着,一天的时间里,我感受到了很多,想写下来的也有很多.桌面上摆着的”健胃消食片”只剩下最后一颗了,空空的十一个洞像千创百孔的感情生活.我写着,失控般地写着.

我提醒自己,在安回来之前,要把妆补好,腮红,眼影,睫毛膏…可是笔不断地滑动,怎么也停不下来.

第五章 天哪。。。

天哪,他就像个小孩在我身边睡着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要帮他抓痒,挠背。他总是把我挤到一边。已经很习惯这样的生活方式了,哪怕它像一瓶纯净水,没有红酒的浓烈、啤酒的性感。

可我还是在想我是不是还在爱着他。肖哲说三年多的感情不容易,即使割舍得了也要付出很多的代价。

唐均均也许从此跟我失去了联系,生命中的每一个阶段注定要有不同的人来帮助你演绎.最近看了新闻说,女性使用化妆品一年就等于吸收了四斤的致癌物质,可我们似乎已经没得选择了.

安白天一直在加班,搞宣传报,其实只是为了让领导看一眼.社会到处飘荡着‘形式主义‘,年轻人都成了廉价的劳动力。在银行工作的时候,我们也时常觉得自己是榨汁机里的果肉,不断地被公司挖掘内里的潜能,压力也随之而来.

此时看着睡在我身边的他,小孩一样纯净的表情,忽然低头吻了他的额头,有种爱的冲动。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把脸躲在我的脖子后?”

可能没有睡沉,被我稍微摆弄了下就醒了,倒把我吓了一跳。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有那么多的习惯。

当我再次点击鼓手的空间,我发现我早已忘记他了。很奇怪,当时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爱情真的是会过去的,或者是因为安的存在,让记忆不断到过去,直到我完全忘记了这样的一个男人,陪着自己几个月的男性朋友。我想了想,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

安摸着我的耳朵,像在安抚雪球一样洁白的宠物狗。躺下来的时候,他的手都会放在我的耳朵上,摆弄着柔软的耳垂。爱情的感觉,很神奇。

明天是安的表弟结婚了,他说我最近晒得像包公,随处给人家脸色看,带回去很失礼人。我笑了笑。

“别去了!”

“哈哈……”

“叫你别去。黑着个脸给人家看,你好意思吗?”他的语气很逗,我喜欢他天真的样子,没有脾气,睡下来就像个需要保护的小孩。

女人大抵都有很强的母性情节,喜欢保护别人,特别是自己身边的小男人。

“你有没有听到啊,真是的!”

说是这么说,我知道他还是会带我回去的。

女人应该从男人的语气里判断他的意思,而不是从对话里的内容。

安这边的空调开到了21度,我觉得全身的水分都被冷气吸收了般,很干燥,特别是脸。整个晚上,我不停地跳出脑袋在床头喝水。

“真是的,水都被你喝光了!”

其实还有几升水在那里,他开玩笑的口吻让我觉得很亲切,很习惯。夜里,他一直紧紧地抱着我,本来不是特别大的床在夜里却显得格外的宽阔。我们只需要很小的一点空间,他抱着我,伸开手臂,让我躺着,直到天亮。有他在的时候,我基本都不用枕头。他是很会照顾人的小孩。

我跟肖哲说过,和安的感情好奇怪,现在已经没有当初的新鲜感了,可是如果分开了又会很舍不得,会很难接受。几年的感情维持下来都是很不容易的,也许只有真的爱了,才能在一起这么久吧?

我轻吻着安的脸,微微感觉到他的呼吸。睡觉的时候,他经常会打鼾,那表示已经睡熟了,现在还处在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状态。他不时地用手抚摩着我的身体,那么自然,让人觉得很舒服。

有人说,真正相爱的人是不会问对方:你爱我吗?因为不用说,他们都知道自己在爱着也在被爱着。

男人是女人的第一个小孩。

一个人真的能够一生一世去爱一个人吗?我想起肖哲的时候忽然觉得很怀疑。当初唐均均做完人流的时候,我以为那个男人带给她的伤害也是一生一世,然而,她早已忘记了那个人的存在。

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寻求永恒,得到了又觉得没有陌生感背后的刺激。

人是很犯贱的动物。

肖哲始终是个幻想,鼓手是个过往,唐均均是个过客,只有安无论如何还在我身边。他笑笑地睡着了,抱着我,无辜的表情,单纯、真诚……

“ilu!”我用手指在他的肚子上划着。

“啊?”

我又放慢速度,重新写了一遍。

他把我的手掌拉了过来,“ihu!”

“呵呵……什么意思!”

他很淘气地说,“我恨你啊,ihateyou!”

说完又把我的身子紧紧包裹在他的怀里,那一秒,我知道,他还是深爱我的。明天睡醒就跟安回家了,我不会讲客家话,听还是可以的。

“你去了不觉得别扭吗?一班人都在那里说家乡话……”

“呵呵!”他还是紧紧地抱着我,我仿佛是冬天被人抱着取暖的洋娃娃。

“还这么黑,我要跟他们介绍你姓包,叫包拯。不,要叫你黑包才性!”

“咯咯……”

他还不罢休,“你看人家结婚,还晒得这么黑,人家会很奇怪怎么忽然来了个包公!”

安说话很有个性,很逗。这是其他男人无法比拟的。虽然他整天说我是“大便”,追我的男人都是“苍蝇”,形容自己是“蜜蜂”,我笑着堵他一句,“你是蜜蜂,我当然是蝴蝶了!”

他吻着我的脖子,用他浓密的胡子扎着我的皮肤。很舒服,血液流动的速度快了,更快了。也只有真心相爱的人能感受到这样的一种舒服,身体和精神上的全然释放。

哦,天哪,差点忘了,他还是很调皮的男人。最后一盏灯终于熄灭了,晚了,夜色有点阴凉了

第六章 跟爱情生活在一起

方便面涨价了,猪肉涨价了,股市跌了,看好的基金也跌破原值了……我还是半夜会跑到客厅的沙发,吹着第三档的风扇,仿佛陷如了汪洋大海,第三档的风扇不断扇出狂燥的海风。很多东西都改变了!好久没有看到与文字有关的东西了。没有看书也没有写字。银保的会议上,我们跳了两支舞,居然还能有这样的心情,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是太害怕被人忽略的感觉了,可是又很自私地害怕别人打扰。安说我是一个不喜欢帮助别人的人。我没有反驳,因为我不讨厌被人打扰,很多时候也不愿意太过热心。

即使那个施舍路边乞丐的人,跟我们是一样性质的自私。银保的同事说我看上去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人,就是不断地在自己走着的路上画圈,留下轨迹.能在所画的圈子里的人很少,我看着自己画过的圈,看见了安,隐约还有自己.

夏天的雨很狂燥,来得急,去得也快.我想起从前的雨天,安也是在这样的大风大雨里给我送伞,哪怕我带了伞,他还是会过来看看我.过去那么久之后,累计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了.

同事在聊天的时候,说我如果哪一天不做了,不是这份工作不适合我,而是因为安不在广州.有的男人喜欢每天跟工作成伴侣,有的女人喜欢每天都跟爱情生活在一起.

可是生活不应该这样子,我也不应该这样子,至少不应该为了工作奴役自由.很难想象不去银行,我能去哪里,跟谁在一起。

我想如果可以不依靠自己活着会幸福很多。虽然这不是很难的事,然而,我不喜欢年纪跟自己相差一个年代的男人。

女人都有热衷享受的天性。男人其实跟女人一样,却有更多的负担.我看着安的工作也很辛苦,如果我能稳定下来,真想让他把工作辞了.

每天都在赶路,忽然停下来,休息了一段时间后,大概也还是想继续赶路.

我买了一份羊城早报,大概我需要一份兼职。眼光徘徊在“美容师”和“沐足师”间徘徊,虽然银行有很好的待遇,可是物质生活还应该更宽裕一些。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直到现在才真正体会大学时修的功课还是有很现实的指导意义的。

在银行做了一个月了,时间过得格外漫长,像最不喜欢看的动作片,我仰着脖子等待着片尾曲。和肖哲完全没有了联系,原来天使也会离开.

星期六建行关门了,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跑到天河客运站,买了去东莞的车票.袋子里已经攒下了几十张这样的车票了,它们上面跳动着两团火焰,一看就看到是爱情.

只有安,到最后,全世界的人都会离去,我还是抱着同一个人的身体.

大热天的,我竟然感冒了,而且很严重,喉咙出不了声,说话都很吃力.大概因为昨天在湖北的一个朋友家里吃了太多辣椒上火了.我不停地咳嗽,安抱着我睡了一个晚上,睁开眼他已经去上早班了.这是个很可爱的男人,他会一直抱着我,无论我转向哪一边,以什么样的姿势,他都能把我拥在怀里.最好的可能一直就在身边,习惯了就以为不会失去.

我忘记了所有的人,不爱的时候,他们都是幻象.即使是守护过的天使,也会飞去守护别人.

整个世界都很暧昧.我坐在安坐过的位置,害怕有一天,这个位置被别的人取代.时间越长,挂念的东西就越多,人就越舍不得割舍.

上网的时候偶然遇见了yoyo,视频了一下,她还是漂亮的,却不自然地透着一种憔悴.聊天的过程中,我们尽量避免涉及第三个人.同性的结合给常人的感觉本身就是悲剧,社会还需要再发展几个年代,一些超前的生活方式才能被广为接受.

‘住在一起后,我们先是吵架,现在也打架.‘yoyo说起现在的生活.

‘哎,感情背后的相处都是不容易的.‘

‘世俗的方式比较有安全感吧?女人本来就应该跟着男人.‘

‘唐均均是很好的人,有的人喜欢男人,有的人喜欢女人,很正常啊.不要因为世俗而去欺骗自己.‘

安慰别人的时候,每个人都很潇洒.爱和痛的边缘,是很深的一条裂缝.在半个月的时间里,我居然做到了几十万的业绩。丰乐路建行给我越来越强烈的归属感。精神世界的空白一定需要现实时间的充实去填补。

爱情要经历很多的瞬间,一生一世也是这样,包裹着踢塌舞里无数次撞击的瞬间。我回了广州,他在东莞。

周末银保部的新人都要去富星大厦开会,我看见了肖哲,最后一次发现天使已经不在身边了。去饮水机那里装水的时候,有个高高壮壮的男伙伴搭着我的肩膀,“我们银保部最好看的美女!”我笑了,男人的存在有时是为了满足女人的虚荣。

安对我好像温和了很多,特地请了两天假跟我待在一起。我带他去了建行。大堂经理和保安把我拉到一边,烤问我,那个穿粉红色t恤的是不是我男朋友。

“呵呵,是啊,特地从东莞过来看我的哦!”

“你们站在一起,就像他要把你吃掉。”建行的保安和我差不多年纪,很早就结了婚,小孩有三岁了,看上去跟安一样像个喜欢玩气球的大孩子。

“呵呵……”大堂经理在一旁偷笑。

“气球在冬天可以保持久一点,三天到五天。”安笑着跟我说很多话。晚上我和安去喝晚茶,夏天的晚上有点像冬天。安紧紧地拥着我,两个人东拐西歪地走,仿佛两只爬行的螃蟹。爱情的功课还是要经常温习,我的喉咙还没有恢复声音,喝着冒泡的热茶,笑,然后大笑。至少,我们还是跟爱情生活在一起,至少我是如此。

第七章 中性女人

声音其实是女人的另外一件衣裳,它和无辜的眼神一样重要,男人的审美成了女人之间的共识,很荒唐!感冒好了之后,喉咙一直很沙哑。人生不断地在失去。我买了六盒金嗓子和三盒西瓜片。

银行星期六不开门,星期天从上午十点开到下午三点。我必须在十点前赶回广州。晚上去中国移动的饭堂打饭的时候,我刻意去东城车站问了问,明天的第一班车是在六点四十分,安明天上早晚班,刚好可以一起走。

每次离开都是发现自己最爱对方的时候,车开走的前一瞬,我重复地发过类似的信息给安。男人的不舍被理性吞噬了,女人的不舍在感性里泛滥.

我在搜寻着得以寄托的某些实体,后来却发现了更多的虚假.回到银行的时间刚刚好,星期天的人流几乎是工作日的一点五倍.中国人喜欢把所有的事情都排挤在同一天,然后排队,埋怨,继续等待.

人性很可悲.

我分到了一个新的建行网点,在员村.

今天很残酷,明天很美好,他们死在了今天晚上.我寂寞地看着行长,陌生的发型和严肃的表情,忽然领悟到了残酷的必然性.我决定在员村建行干半年.而这次似乎预示了我与很多朋友的诀别.

我问安,我们注册好不好

他不知道,即使知道,是不是我们应该如此.也无暇顾忌那么多了.如果始终是要结婚的,为什么要把结局设为未知呢?

后来他补充道,其实第一秒钟问他要不要注册的时候,他是想这么做的.

人的生命里注定不断地在穿插另外的人.员村建行的大堂经理是阿sa,今年刚结婚,也是从柜员里面调出来.其实挺喜欢有她在的感觉的,在大堂做事的时候,至少还有个说话的人.

我问她,赶在猪年注册好不好.

‘醒目点,你们不要结婚吧!‘

似乎每个结过婚的人都以这样的语气奉劝我不要去信仰别人表面上的幸福.

我笑了笑,结婚和爱情一样需要冲动.

‘你看,我老公赚得还没有我多,经济压力很大,你不要那么早就把自己毁了.‘

‘呵呵‘

阿sa是很爽朗的女人,外表比我要成熟,然而还是让人感觉是女孩.她让我明白,性格在改变着人的外表和年龄.

家人让我不要在婚前有孩子,从二十岁开始,他们不断地提醒我要避孕.安很自觉的.我们不可能有孩子,即使有,那肯定不是安的.所以,没有即使,我们这么多年了,我甚至想去领养,阿sa毕竟过来了,经过的人都学会了最悲观的说法.

我再次穿着安的短裤和t恤,它们是我的专属了,安残留在衣服上的体味很清淡了,然而还是逃离不了我的触觉.半夜起来喝水,空洞洞的房子跑动着几只蟑螂,大概又有一场暴风雨了,我再次想起阿sa.幸福和现实不停地冲击着脑袋,我看着一直为安开着的手机,有未接电话也有未读信息.

如果让你选择一种死法,你选择:

1.从20楼跳下

2.割腕

3.服安眠药

4.一枪毙命

5.跳海淹死

6.煤气中毒

7.饿死

安说这是一道全球最准的爱情测试,他选择第三,我选择第六.

‘选择第三的人会在三十岁以后结婚,选择第六‘

‘真有那么准吗?‘

‘网上很多人都说很准,全球最准的测试哦!‘

‘那选煤气中毒是什么?‘

‘越来越受异性欢迎.‘他用很奇怪的语调公布了答案.

‘那确实.‘

我喝着水,开了一包花生.从前有vivian的时候,她也会半夜起来抽烟,两个人,安静地裸露着轻飘无力的脚,透明的睡裙,在落地窗前.

喜欢在夜晚走动是很不好的,可安也是只有晚上的时间.我们都为对方开着机,想象着对方衣服的颜色.

我们聊到了五点.天亮了.又要准备回职场了,勾心斗角的女人和表面无所谓的男人让我不想回去,可还是要活下来的.

想到阿sa和阿金她们忽然觉得自己亲近的几个还算是一种安慰.

快到二十五号了,安跟我都是在这两天出工资,我想着去漂流,安最喜欢的却是和我去看电影.周杰伦出了自导自演的‘;;不能说的秘密‘;;,遇上安来广州的星期六,我们可以去看.

毕业后的人都经常等着时间的过去.vivia死去后的两三年,我是这样消耗生命的.告诉安,我爱你.然后又麻木地等着下一次的见面,时间的过去.

凌晨六点了,我铺着被子在沙发上,抱了抱小熊公仔.

躺下来闭不上眼,桌子上的花生壳被蒸馏水淋湿后冒着模糊的味道,我还是像vivian在夜里游走,敏感.

的制作人曾说过,‘女人需要一个很要好的中性朋友,因为女人跟女人的友谊实在太复杂了!.‘vivian刚好是,不过也过去了,唐均均刚好是,却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我还在寻找当初的vivian,对我好,大方中性的女人,可阿sa到底像个女孩.这样下去,我只能见证安说的,你这个人太挑剔,无法有好朋友.

刷完牙,凤凰早班车也刚好报完今天大跌的道琼斯指数.

虽然又是白衬衫和黑马甲,股市大跌倒给了我个不错的心情.人的心理从来就没有什么定律,我们都是漂浮的幽灵,在墓地等一个亡灵的实体.每个女人活了好多年,还是止不住寻找那一个命中注定的中性女人并且一如既往.

第八章 刺青

第一次去刺青店的经历很传奇,在广州的街头也忘记在哪个方向.当时进去的时候刚好有两个青年在纹.男人的刺青比女人来得狂野,我想为自己设置一个英文签名.

做刺青的师傅是东北人,说着一口后鼻音很弄的北方话。原来刺青已经成为一个市场很大的产业了,我看着四处的刺青杂志和人体各个部位的纹身,觉得特别的神奇。

虽然早前的网络上看过些八卦,据说刺青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到底是破相,还是不要轻易改变命运的东西。

“现在刺青很火暴,很多情侣也都纷至沓来。”师傅递过几本长短不一,颜色各异的设计绘本。我随意翻了下,看见了熟悉的签名设计:vivian!

“台湾的歌手jolin就是纹在手臂上的!”他上网搜索了很多图片,“过来看下,参考参考。”

“大概要纹多久啊,几十分钟吧!”

“会退色的吗?”

“当然不会了!”

女人身上的刺青一定要精致,我看了他电脑下载的图片,想着自己是不是要纹上vivian的英文,还是安的名字。

想了想,问了价钱,觉得还蛮合适,挑着图案,又想起了安。

“你会和我一起纹个情侣的刺青,或者纹我的名字吗?”

“不会!”

有点失望,安到底还是传统的人,不喜欢接受太前卫的事物,有些也接受不了。

我想还是纹上vivian,简短,中文看上去太笨拙了,方方正正的。看师傅的中文设计本挺不怎么样的。

“那有没有短时间就可以退色的啊?”

师傅点了点头,听着他的后鼻音怪别扭的,南方人听惯了不大标准的普通话,听起标准的北方腔还真是不舒服。

“有啊,一个星期就可以了,纹个英文名大概是几十元。”

“vivian,才六个字母,算便宜点啊!”

“它不是这样算的,每一次动针都是一次性的,所以也不能再打折了!”

店子很隐蔽也很小,夹在二楼的居民层里,夜色太晚了,刺完针估计要十二点,安催促着我回家。

“约个时间过来吧,太晚了,你是不是不方便啊?”

做生意的人洞察人心真的不能跟常人相比。

“那我要张卡片,下次把名字设计好再过来吧。”

离开的时候居然依依不舍,我还是会回来的,虽然破相不好,或者,刺青真的可以给我另外一种命运呢!

员村的柜员开始跟我打电话了,与她们的相处中,我相信了女人之间永恒的战争,不是为了收入就是为了男人。

入世以来,只有vivian和安让我看到人间另外的一面。我看着银行络绎不绝的人流和午间的抱怨,忽然很想逃离。

想起他们说的,刺青能够改变命运,有种莫名其妙的冲动。

白天的时间过得很快,我帮着客人买基金,开户,买保险,存钱,写投诉单……怎么也呼吸不到新鲜的氧气。

安说他想来广州了。

我也想去东莞。

问他是不是因为我,他说不知道。

我说我想来东莞是因为他。或者,这么几年过来了,谁都想着有谁在身边。

你过来广州,我们再去刺青,在你身上刻vivian,在我手上刻安。

“不好。”

“那我们年底注册!”

“不好。”

他说原谅不了鼓手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每个人背后都有不想被人提及的秘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最少跟我说爱我的人是安,然而,最爱我的人也还是他,因为vivian死了。

银行的下班时间在五点半,562路车在上下班高峰期人都几乎塞不进去了。我只好在银行消磨时间。阿sa要在后台做台帐,没什么说话的人,我索性查了几个个股的走向,研究了一下近来走得很好的“重庆路桥”。

忽然又想起了刺青的事情。

响了响安的手机,他回打过来。

“我想刺青,好不好?”

“你喜欢吧。”

“那你也刺我的英文名啊!”

“不好。”他罗里罗嗦地解释了一通,我也只好放弃。大概过阵子自己去刺上vivian的jolin手臂上的版本。

“对了,我们开个共同的帐户,存些定期罗。”

“什么?”

“存钱买房啊!”我想一个人存一半的薪水,很快就可以交首期了!女人到底比男人要细腻。行长今天还说了,我是外表大大咧咧却很心细的女人,不知道是褒是贬。安说,不用去介意,因为当事人根本也不会去记得说过的和做过的。看着刚刚烫发回来的阿sa忙碌地登着台帐,原来自己已经过得够好了。

“开个帐户啊?那用谁的名?”安呵呵笑了两声表示赞同。时间能让两个人有一个身体和思维。

“在广州开当然是用我的啦,在东莞就用你的,不过我在银行做,所以在广州开吧!”

“那我不是吃亏了?呵呵……”

等着时间过完高峰期,阿sa准备回家跟家婆吃饭了,我在米粉店里吃了个酸辣粉,辣出一身冷汗后,舒服了很多。如果安在这里,可能两个人还会叫多一碗。我笑了笑,下班后的心情很好。等了一天,也就是为了等吃这碗酸辣粉的时间,人生似乎一天比一天荒唐了。荒唐到想用刺青去证明爱情。

第九章 男人的乌托邦

星期天没有去上班,心里似乎有不情愿的自我违背。精神是很忙碌的,那种忙碌接近空虚。我整个身子扑在电脑前,看完了《威尼斯商人》又看《魂断蓝桥》,看了《天堂口》,又看了《夜上海》,心情不顺的时候,人就喜欢追溯。

每个人的身上都有一个影子,你会从他们身上看到真实的vivian,很长一段时间,我翻阅着书本上很概念化的东西,同时思索vivian和尼采的关联.

马斯洛坚信人有能力造出一个对整个人类及每个人来说是更好的世界,坚信人有能力实现自己的潜能和价值即达到自我实现。我喜欢他,喜欢他的哲学,而他所说的,对我而言却有着太高的目标性.

我去了一个新的建行拜访,在珠江新城,听说要五十万以上的vip客户才能进来.忽然的陌生来袭让我想到了安.

在不稳定的情绪下,我们会想到很稳定地出现的那个人.

然后想起了叔本华跟黑格尔在同一间大学时的心情.我又一次问安,我们去注册好吗?在珠江新城的建行旁边刚好有个注册大厅,每天都有成双成对的情人.

结婚似乎是个很乌托邦的幻想.我想注册了,可是自己不是不了解自己,有些事情两个人都想去完成,但还没到顺理成章的地步.

我说,或者我们放弃一切,去北京,去上海重新生活.

安说不行.

"不敢?"

"你觉得有必要吗?"

茫然地在等待着很多东西在时间里失去.安在东莞,那边也冷了.他们公司发了几盒月饼,我意识到很快是中秋了.

之前戒掉的咖啡瘾又回来了,我开着音乐,看着客厅摆着的去年的月饼盒,一年后的自己跟一年前的那么相同,喝着同一个牌子的咖啡,单身,和安用电话的方式相爱.

幸福的碎片划过很多次的夜空,我在曾经围困着悲伤的屋檐下,想起了牵过我左手的女人,和喜欢牵我右手的男人。

以前我会点燃修长的柠檬烟,喝曼特宁或者拿铁。现在没有烟,只剩黑得叫人灰心的黑咖啡。

我好像一直在亏欠爱我的人,所有的人。

我问安,谁爱得多一点,谁爱得深一点。

“你是嘴上说的,而我是行动上的。”

吹着咖啡冒出来的渐渐失去温度的水气,我想,如果可以去个水乡的小镇上生活,一切会很美好。

从员村回来的路上手机,钱包和身份证一起被偷了,想想,对人性又失去了稍微有的那么一点信心。

安问我怎么丢的。

其实我不知道,糊里糊涂地就丢了。

“你生活能力差到让人难以接受。”

记得当时我是这么说我一个中大毕业的女生的,现在轮到别人说我了。

晚上和做房地产的朋友去大沙地的名典咖啡厅吃沙拉,听说这里的沙拉味道不错,款式比其他咖啡厅多。我喜欢有鱼包含在里面的食物,那朋友说放心,那里有三文鱼,吞拿鱼沙拉。

本来就是很挑剔的女人,我越来越不善于掩饰了。

在银行,每天就是基金和股票,厌烦了充满数据的生活,然而,很难去改变。后来,我们会用改变其他的方式来改变心态,去不同的地方,享受不同的娱乐。

“我们做房地产的也是这样。广州的楼市炒得很高,要卖出去也不容易。”

他是在中原地产做的,我叫他tina。

“真怀疑广州还是不是我生活的城市,也许他看上去不大适合。”

银行卡和手机被丢的事在脑海浮过一下,就潜进深水了,不愉快的是社会给我的感觉。

“怎样,来咖啡厅不喝咖啡啊?”

“巴西或者意大利咖啡吧。我喜欢清新点的,最好有巴西咖啡。”

tina摇晃着摆设着很多鲜花的秋千,我们的身体不断地失去平衡,在蓝色的灯光下晃动。这是个很好的设计,我也是第一次看到用秋千做椅子的咖啡厅。

安不让我跟其他男人单独出去。tina是很乌托邦的同性恋者。好像很遥远的东西,其实一直在旁边发生着。

我喜欢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有安全感,很舒服。

广州不是一个适合交朋友的地方,即使认识了很多人,他们不一定会成为你的朋友。即使成为了朋友,他们背叛你的速度比你能逃离的速度还快。

“你和女人上过床没?”跟tina认识的时间不长不短。第一次接触同性倾向的男人,对一切都充满兴趣。

“有吧。”

“那你又说不喜欢女人。有快感吗?”

“没有。是她要求的。”

tina跟安是背道而驰的两个男人,他身上缺少男人本身的阳刚,女人应该不喜欢跟阴柔的男人上床吧,我想了想,“是履行义务啊?”

“是啊,她似乎也不想,但在一起久了就顺理成章地发生。”

tina发现自己喜欢同性有很多年了,一直畏惧社会的眼光。我同情地叹了口气,人与人之间有太多的相似,懦弱,举棋不定……

“如果这里不是中国,我会做自己想要的选择。”

“什么?”

“国内和国外的思想和社会风气都不同。”他摇晃着秋千,细长的手指更像弹钢琴的女人。有的人在痛苦,知道怎么解除痛苦,却还一直很痛苦。我也想过去国外,根源不是中国的社会,而是社会里的自己。

tina说想买些基金,问我有什么介绍。

“博时和华夏现在卖得很火。”

“会不会有什么误导性的东西在操纵啊?”

“不懂!”

“有没有庄家在拉动?”

“或者你可以去研究下这个体系,呵呵……”

女人和男人都是人,从tina身上,我看到很多人性的东西,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哀。

巴西咖啡送上来了,杯子上都贴真蓝色设计的标签。

“你煮咖啡吗?”

“偶尔吧。”我摆弄着桌上的鲜花,看着咖啡从保温盘里流进精致的咖啡杯。

“别相信您煮的咖啡可以放在咖啡壶的「电热保温盘」上面「保温」大半天!咖啡摆越久,风味逐渐散失,并且悄悄走味。咖啡煮好以后,在十分钟内享用完毕,才是懂门道的内行人。”

“是在说你自己吗?”

“呵呵,你说呢!”

我似乎帮他当作女人,不知道这算不算友谊。

第十章 准干物女

没有身体的精神一定比什么都来得空虚.

安一直没有假期,这个月只有五天的假。我这边周末比较自由,可以去银行可以不去。半个多月没见到面了,安让我过去。

我破例一次仅仅带了avon的婴儿润肤霜和美宝莲的唇膏。

从广州到东莞的路程其实不长,没有手机,没人打扰倒也分外地清净。安的房间有了冰箱,我喜欢冰冻的东西。于是顺便买了几款果冻。现在的食品抄袭地很严重,从cici出来后,很多相似的包装不断撞击我们的眼球。我买了很多,还有安喜欢的“水晶之恋”。

公车上的空调开得格外地冷,也可能因为乘客太少,空荡的感觉让人心凉。我想着这样东奔洗跑的日子也许可以结束,太多选择最后却让我们对着幸福束手无策。

或者我离开广州,或者安离开东莞。至少,还可以像跟tina跟咖啡一样,跟安坐在摇晃的西餐厅秋千上

等我睁开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从未离开.

明晚要去练yuga,白天还要跳舞.

‘我们已经太久没见面了,亲爱的.‘

‘你过来吧.‘;

‘或者你过来吧.‘

‘没有假期啊!‘

像弗洛伊德说的,梦是有根据的.我跟行长请了个小假.

我买了一张disco的dvd,凌晨随便抓了张凳子做道具,开始跳舞。从钢管舞开始,跳到大汗淋漓。然后放之前在公司跳过的舞曲,潮湿的头发被风吹得手无足措。

最后,我打算停止寂寞了。

跟安第三次回家,发现自己似乎不是像他妈妈那样的女人,我想大概我们完蛋了。

爱情不是两个人,而是两个家庭。过完中秋,忽然觉得无能为力,也许自己更像个特务,穿插着很多人的生命却居无定所。

“你那时还说要注册,看,现在问题来了吧?”银行的同事不忘把我取笑一翻。未婚的女人,大多都有着很年龄相仿的浮躁.

“也是。结婚是很愚蠢的行为。”人的一生有很多的阶段,从旧上海到摇滚,每个阶段都有自己的流行.

事到如今的我只想安静地待在房间,只要房间里有冰箱,有电脑,没有人能让我心甘情愿地离开.

自己被需要的时候真的很无奈.国庆七天,我出去了两次,都是去同一个超市.之后,看着手机不停在响,又看着关机后空白的屏幕.后来跟安去了5星级酒店吃饭和沐足.陷入回忆是很恐怖的事情,它意味着人的老去.

我是真的不愿意走出安静的生活.可是,我到底看穿了所有社会关系,以及它的总和所赋予的负担.

安也累了,我们都想着去别的地方生活,只是有些什么东西让我们放不开.

我在电脑前坐着,过完十月七日,噩梦般的生活又跟着电脑重启了.广州是节奏很快的城市,香港和上海听说更快,城市不可能去适应我们,只能我们尽力去适应不夜的城市.

想要某些东西往往注定很难得到.我在屏幕前敲着字,无力的身体,无奈的手指,它们要把我带回现实.

我们要的生活暂时还过不起.

安上中班还没有回来,我似乎不愿意时间的匆忙也不愿意一个人的寂寞.

其实自己未必不幸福,别人的风光不一定是自己需要的.家人说爷爷病得失去意识了.八十几岁的人整天在病床上睡着,瘦得不成样子.我戴着从佛院祈求的佛珠,忽然很想去看下生病的老人.

没有身体的精神一定比什么都来得虚无缥缈.忽然想停下来了,停靠在安的身边.手机报上说,日本的边缘国家开始扩散着一个新鲜的名词‘;干物女‘;.“干物女”,也就是像香菇、干贝等干巴巴的女人。干物女是已经放弃恋爱,凡事都说:“这样最轻松”的年轻女人,假日时几乎都在家里睡觉.也许,那种属于她们的悠闲是我们永远都无法感受到的.可是,我仍然想停下来.干物女是没有爱情的,那么,我只好是‘准干物女‘了.

我问经理可不可以休息半个月,精神疲劳似乎让我丧失了工作的激情.

答案是否定的,除非结婚,婚假是十三天.

日子还是要一天一天捱下去.我的婚假是遥遥无期了.

我说不想工作了,你养我好不好.

安说,你喜欢吧.

我怀疑很多男人的真心,然而我知道安是会做到的.

那我辞职好了.

他还是那么一句,你喜欢吧.

‘三友化工‘跌了,‘中国联通‘也跌了,股市连跌两天,基金也跌了.手机忽然成了热线,一开机,看到了很多的未接来电.

我是真想离开了,虽然舍不得做前台的阿金和倩姐.

打好辞职信,重重地签上名,那样的力量似乎是整个人生的释放.

安,你要养我哦,我不想做了.

恩.

这几个小时的时间很短,它却跟我索要着一生的回报.我想,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们不爱了.

我装好辞职书,找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了.日本传过来的‘干物女‘是个不错的名词,等安下班,我要告诉他些新鲜的东西

黑暗让人习惯于睡眠.我抱着绒毛狗,清澈的香水味很迷人.

第十一章 蓝色鸡尾酒

我决心学法语了.

法国的浪漫真是国人很难体味到的.他们可以把‘第一次做爱‘《fairel‘amourlapremierefois》唱成优美的歌曲,可以直接了当地唱着‘陪我过夜‘《encoreunefois》

然而,我是真的想学点什么了.

原本以为自己除了英语和日语,西班牙语才是自己的至爱.前几个星期,有个法国国籍的亲戚回家探亲,他们说以后可以去巴黎看他们,巴黎是很好的城市.

我看着她买来的很多东西的包装,想着巴黎一定是个注重细节的城市,所有的物品都包装得很精美.不知道是那一秒钟,反正是用很快的速度,我决定改学法语了.

‘不如我不去上班,上全日至的培训班罗?‘

‘你喜欢吧.‘

安说,无论你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是会支持你的.

爱的方式就是即使改变了环境,还是在爱着的.

‘等到我真的辞职了,我们一起在夜里好好地听一听法文歌吧.‘

我特意去书店买了学习cd,还有书籍.它好像是一个全新的旅程.

经理外出开会了,我的辞职书没人帮我签名.有时结束比开始来得繁杂.大约是心情的原因吧.我跟安说,那我就搬到你那里住,我是真的不想工作了,这个社会似乎不那么适合我.

‘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同样的句子,每天都有很多情人在说。

我找不到可以批准我辞职的上司,安说,一定要有领导签字才能走人,以后有什么事情不用你负责.只好再等等了.

我回家看着26个法语字母,它们成了我希望的寄托.人生回到了书本华的意识,悲观主义……无所适从。

学着简单又不那么好记的发音,神秘从此蔓延开来.

午后,我准备去发型屋,烫个简单的头发.想去改变自己,首先是改变自己的发型.

安说改变一下也好.

对安的依赖就像戒不掉的毒瘾,越来越严重了.其实他可以被其他事物,比如啤酒,比如咖啡和香烟取代。内心里,我知道自己是不愿意的。

在上培训班之前,我就是这样活着的.每天还是要去银行,五点半下班,遇到事情还要留晚点.公交车,回到就是六七点.从星期一开始盼望星期五,从星期五开始渴望星期六。然后再重新抱怨轮回的痛苦。

浪漫好像是法兰西情节,我很想找个事物来深陷,或者已经找到了.

离开时的情绪一定很复杂,幸福一定比不舍多,我想只待在安的世界.那是一片幽雅色森林,荒芜人烟,被人遗弃,最后我们一直渴望着回归,然后,我们回归了爱情。

天真的想法未必就不好,黄真伊那样没有节奏的舞曲照样可以永垂不朽.

我拼写着法语单词,虽然有些吃力,零起点的感觉很神奇.这种神奇仿佛当初我在广州的街头第一次吃到芦荟。

一连过了两天,我辞职的请求没有通过.我给出的理由很充分,或者不够坚决.

等安回来,我们需要坐下来,谈点什么.我需要有人养着,需要很后现代的食物,夜晚的情调,需要很好的灯光,还有安。

没有去上班让我觉得精神压力很大,好像隐形的犯罪.天冷了,没有被子,我居然找不到取暖的东西.冬天还没到,我就病了,像一张被漂染过的纸,失去了弹性,没有皮肤。

广州的气温就像最近的股市,升两天,跌两天。‘三友化工‘和‘中石油

‘天天有人在看,建行股很多人有点小赚全部都在抛。大家都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被套了进去,然后又糊里湖涂地学着人家出来。金融界需要太高深的智慧了。我把所有的积蓄转为了定期。

银行的人流量越来越小了,没有什么客户,更不用说买基金了。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沉静。越来越深的沉默让人忍不住想逃离。我躲在房间里,想只猥琐的羔羊,小小的房间却像是无边的绿森林,那种逼人的颜色让人恐惧。

晚上,我去了咖啡厅喝了两杯鸡尾酒。一杯叫做风暴,一杯叫做蓝色星期一。我问waiter,有没有四十度啊,他说是三十五以上吧。

这一杯有一升吧,很高的高脚杯,像模特裸露的双腿.很新鲜的柠檬,鲜红的樱桃夹在柠檬的中间,长得夸张的吸管,中间还打了很好看的兰花结……所有的东西都让我感觉很好。那种美好似乎隐藏着什么.

蓝色和灰色的酒精穿过我的喉咙,暖暖的感觉竟然让人觉得压抑。那种原始的温暖太过熟悉,似乎在某个深夜对着谁,她给了我类似的感觉。

12月了,今年的冬天可以跟安去北方看雪了。没什么期待的,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蓝色的鸡尾酒仿佛深邃的眼睛,看不清楚,没有什么特别的香味,可是很飘忽。

眼睛是想闭上了。

12月的北京最低气温是零下八度,最高是五度。二十号要跟安一起去看风雪中的首都,很是畏惧。一个人的生活除了让我明白了孤独背后的现实,也让我渐渐失去了安全的感觉。北京也许能让我们重温多年前的某些回忆和回忆的片段。然而,那里面充满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风雪,不是风花雪月。

耳朵很吃力地捕捉着暗夜里的声响,我说,很头晕。感冒,喉咙痛。

安说,明天要上班,休息吧。

凌晨一点。

看上去,黑暗好像中间破了个洞,很大的一个缺口,里面装着很多过去了的人,大学的同学,师兄和学生会里的那个胖胖的部长。我是想你们了!

然而,我不愿意去面对。即使想回到过去,也已经没有了他们的联络方式。残缺的感情已经太遥远了,我甚至想到了和安的初次见面,还有,高中时代那个一直跟我写信的师兄,他也毕业了,远去了。

第十二章 TINA

生命无常的感觉也是最近才深切体会的,当我喝完两杯自己调制的咖啡,喝完两大杯的清水,我还是很清楚地看到了精神的干枯.整个身体还是那么的干枯.

电脑的主机很烫手,或者,音乐没有停止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一个人,同一个位置,像秋天的缺水的稻草,那种寂寞也许是因为安的不在,也许因为不相信拥有.

一月十五号就是一个女同事的婚宴了。原来公司还有十天的婚嫁休息.似乎生活从充满希望转换成等待,星期一开始等待星期五,星期天又开始等待,等待着休息,真的等到了,又觉得难以适应.

现在是一月十日的凌晨,很快可以过年了,在它到来之前,一定还要发生很多的事情.

比如昨天收到了99朵玫瑰,比如自己意识到自己的残缺.比如每天的噩梦.

股市震荡起伏,我买的‘三友化工‘已经突破二十元了.去了一趟北京,好像广州的一切都改变了.基金回升了,很多基民又来了!

几天前的北京很冷,下过一场雪,长城的边上还有白皑皑的痕迹.安看着雪,天真得像个小孩,让人怜悯。南方人就是南方人,对寒冷不习惯,却喜欢看着白雪。

这次是跟着公司的人去的,多了几分乐趣,自然也多了几分不自由.

天安门,故宫,从前在书本上看过的现在终于可以摸一摸,拍摄下来,恭王府,颐和园,北京烤鸭,酒吧街,冰糖葫芦,四合院揭下的面纱不神秘,那是一种很忙碌的享受—-我们只有五天的时间.

下飞机的那一个刻多么殷切的希望,上飞机最后一秒的不舍都结束几天了.安是经常怀念往事的人,我则很少,过了几天,忽然看到导游用dv拍下的cd,忽然莫名其妙地失落.

毕竟是美好的事物,或者,我应该去怀念.

还有二十多天就过年了,我很想失去这份工作,利用这么些日子到处走走.我想结束这段从早上八点开始期盼傍晚五点的日子.

可惜命运难测安要回去东莞,我下了飞机,留了下来。

tina跟我去南海神庙烧了柱香.曾经不屑的东西在今天看来,它是多么重要.我们都需要神明的护佑.

安说我没有朋友.是的,我就要失去tina了,原来真实的自己是那么冷淡.不想别人施舍的关心,有企图地帮助.

女人,很容易地就陷入孤独.

‘什么时候来看我啊?‘

‘春暖花开时‘

也许,某一天,我也会不想见到你,时间很恐怖地在改变一个人,我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去完北京回来,似乎开始放纵了,还想到处走走,想停止工作和忙碌。

朋友介绍我去泰康做保险,去面试了,当然也通过了,然而却有一种背叛的不自然.

现在的工作虽然不是很开心,但已经很好了,没有什么可以那么完美的.

虽然也很想辞职,很想离开现实的一切,然而可能吗.

真希望今天一睡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有的选择是错的,比如我不应该去泰康面试,比如我不应该选择离开所在的建行,还有网点主任,柜员.

明天还是要一觉睡醒的,我忽然地茫然无措.安不在身边,没有人可以在我身边了.

跟tina在一起的最后一天,我们去了广州开发区的南海神庙,听说这是南方最神奇的庙宇,很多人来过之后,再过一年就会得到最美满的婚姻.还有一个南海娘娘,掌管生育的,来祭拜过的人可以很快得到上帝恩赐的男孩子.

我们一起上香,很多柱,很多愿望.

人性在神灵面前还是摆脱不了本能的贪婪.

我们却无法知道,这是最后的告别.感情是有时间性的.

接着去了云台花园,我是熟悉了白云区的人,去过很多节日里的白云山,却未曾知道白云山的后花园.

过了几天,我就意识到自己不应该离开tina,至少,身边需要有那么一个默默看管自己的人。我已慢慢变成一个不愿意回头的人,错了,还是对的,因为不想去改变了。

天很冷,三层被子下面的脚还是冰棍一样的。是农历十二月底了,快过年了。我想停下来,可是又停不下了。

‘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呢?‘

‘春暖花开时.‘

"那我估计这花是开不了了!"

股市连升了五天,开始回调了,我打算买"中国人寿",安说买"五粮液",那就买"五粮液"吧.生命跟股市一样,不过是场游戏,玩得起的时候就玩.

tina是现实里的一个无奈.很多人就是以这样的方式跟我认识,跟我离开.感情只能在最后的寂寞里遗憾.

第十三章 他,与他,和他

1月26日的凌晨

我们都是在广州生老病死的人。

建行这个周六安排了一个清远一日游。主题是浸温泉。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到清远,虽然才两个小时的车程,旅游还是爱挑着远的地方去,遥远的感觉很神秘,安静惯了,倒也喜欢使下小性子,去某个地方,最好大家都听过,都没去过的。

这次是到清远的聚龙湾,是个不错的度假村,很多的温泉池。听导游说,还有一个神奇的鱼疗池,那些鱼很小,都是来自墨西哥的。但它们可以咬掉我们身上的脏东西。

还有玫瑰温泉,扑鼻的精油香气和花瓣;有药材温泉,香郁的药材味仿佛穿过了我们的身体,每一个细胞。还有设置着很多鹅卵石的沐足池,50度,很热,风吹过,飘着烟,白色,看上去没那么寂寞了!

可惜我刚来了例假,泡不了温泉,于是我们去了沐足。

大概因为临近春节,广州的旅行社也使出了浑身招数,天天都有旅行社的传单在吃饭的桌面上。26日就是我的生日了。我问放假过来我这里居住的弟弟,去不去旅游?

好啊。

去哪?

不知道。

只有周末两天的时间,要不珠海深圳两天游罗?

多少钱啊?

很便宜,春节旅游推动吧。

广州是个到处都在宣传的城市。记得上次去北京,首都机场很少出现什么影视明星,我们的白云机场哪个明星红就有哪个的广告。

安会过来吗?

也许不,我们自己去吧。

我想我应该买啤酒,买些澎化食品,买可乐和雪碧。从前以为没有价值和意义的生日忽然妗贵了起来。寂寞久了,一个人生活久了,也想跟着别人一样不时看到生活的变幻。

我还是待在原来的银行上班。听说行长会在25日调走,高升。也许,变化对于我自己而言,会是一个契机。

最近在网上看到,日本人的民族性格里有一种‘;;;;随大溜‘;;;;的心理-别的人怎么样自己也应该怎么样;别人都不那样做,自己也绝对不会那样做.打个简单的比方,日本人处处都习惯于排队,那么加塞就成了极其扎眼的行为,所以就没有人加塞-不仅如此,排队的时候都排得又直又齐,没有人随意一站而把队列给带歪,说白了这也是从众心理的条件反射吧.

中国也有,但是,人们还没有学会安分。

我走在下班回去的路上,忽然想在生日那天跟安从此离开这里,从此远走高飞。去北京居住,去上海,去香港,去澳门只要离开广东,越远越好.

你是很自私的女人。

安说得没错。

特别是最近,很想忽然在广州的城市消失不见。

26日是我的生日了。又老了。无可挽回的老了,孤单又孤僻,舍不得的还是舍不得,香烟和啤酒却开始无法解决问题了,曾经,我们像神一样地去崇拜。最后该面对的也得面对。

我去了面包店,原来通货膨胀的后果不紧紧是猪肉涨价,连小小的蛋糕也涨了一倍。我又去了百佳,原来超市也差不多,就随便买了个。天很冷,韶关也下了大雪。广东是不轻易下雪的地方,天是真的冷了。而建行的行长在去完清远的两天后开完大会就调走了,事物的变更让我史料不及。我想去一起去清远泡温泉的周末,温暖的感觉好像回到童年。

tina发了生日快乐给我,他曾经答应我每年的这个时候会跟我联系。他是做到了。这是我收到的第一条生日祝福,明天还是会到来的,我对自己说:生日快乐!

而安还是跟去年一样,买给我美味的蛋糕,陪我度过生日的凌晨和夜晚.

广州的天连绵不断的大雨让人心寒.我穿了3条裤子.大雨的天很黑,我的心情一片阴霾.忽然觉得自己的全程都给断送了,整个社会浓郁的享乐主义侵蚀了我的皮肤,掩盖了我的双眼,我很想让安养着,每天在家里,不需要工作,不需要忧郁.

一个瞬间,就又告别一年了.我等着新年的钟声,却少了很多从前的期待.也许是因为老了,物化了.

仿佛吹灭生日蛋糕上的蜡烛那样的瞬间,我忽然在广州蒸发了。

有时去到另一个地方不是因为想去那里,而是因为想离开习惯了的那个地方。

我来到了汕头.

这是个海边的城市,充满诱惑和海鲜味.咸咸的海水仿佛淹没了很多的回忆.

2008年遭遇了50年来最严重的雪灾.我渐渐联系上了大学的同学.虽然那里充满悲伤,然而,友谊无罪.

似乎一直过着很漂泊的生活.不断地改变,寂寞,在人群里寂寞.

我们都在远去,在时间里远去.

闭上眼,时间的压力,现实的压抑接涌而来,快乐显得很困难,而且一天比一天困难了.在汕头有很多认识的人.有亲戚.可惜大家都已经各奔东西,有的去外面读书,有的出去工作了.这个世界只有童年才会有家的意识,结婚后也应该有,但那种感觉暂时我体验不到.

而大学毕业后的朋友,似乎不断地在换工作,去不同的地方,不断地寻求生存.

这几年去的地方也渐渐多了,忘记了认识过vivian,忘记了自己是vivian.忘记了鼓手.年初一的凌晨,我跟tina说,happynewyear.‘;vivian?你也是."

"你当时买的手套终于用上了."

‘很意外.穿暖了.‘

‘好好好.‘

‘你很好玩‘我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发了过去.

‘你这么怎么说话‘

我笑了.可能是误会了.‘是你说话很好玩‘

‘很怀念你,晚安."而我是真的怀念他了.

记得在长途汽车上看过一段话:一等的男人让人冲动,二等的男人让人心动,三等的男人让人感动。

鼓手是让人冲动的,可一等的男人无法给你很好的爱情。tina却是很女性化的,他是让人感动的三等男人,因为他会对你好,对你很好,比对自己还好

等签证还要半个月左右,我打算去香港和澳门,想出去走走去很多的地方,然后把故事讲给很多人听,认识更多的人,然后找个人结婚。

或者他是安。

第十四章 限量十版白领

人的一生,可能是很悲剧的一生。

我不希望看到电视剧里的主角怎样地白发苍苍地老去。

抉择在自己手重,当有一天,有资格做抉择的时候我们已经都老练了。而不仅仅是选择,主动的选择叫抉择,被动的选择很无奈。

一直都很漂泊,感觉都不怎么好。心在冰窖里斡旋,冷冷地,无所适从。

人事的变更很快,朋友来得很突然,离开也意外地仓促。安说这是我的失败之处。tina最后发了条信息问我,能不能帮他在银行贷款。

没有回复。

也许这是最后的一次联系。

贷款的问题很复杂,而且,我已经离开了银行,这种方式像是永远。我不喜欢那样的工作,没日没夜,是累了。

对于不喜欢的人,还是从前一样的无所谓。

人与生俱来的惰性让我彷徨不已。也许,跟别人一样,找一个还可以的,经济能力很好的人结婚,那样的生活会比现在好。

曾经以为爱情就是十字架的忠诚和不变,现在觉得生活太难了。我企图遇见更好的生活,跑车和别墅,每个女人到了我这样的年龄,谁会不想去纽约喝咖啡,去曼哈顿散步。

我要的东西很多,似乎超出了安的极限。现代主义不断地污染我们的思维。我隐约看见世界里的一个一个享乐主义者,他们虚无得像黑色的咖啡,像香烟和白酒。

安让我感到安全又很困惑。

生命之轻忽然让我有些无力。我决定去天河那边的国际金融集团上班,据说,如果做得好可以在年底转到上海。从前以为的自己是在广州生老病死的人的观念似乎得到了扭转。

安最近来了广州,我问他,如果我去了上海,你会过去吗?

他只是随口说了句,如果那样,我们只能分手。他不可能去上海。

如果你听说到vivian的名字,你一定会联想到安静和寂寞。

每一次在高高的舞台下,看着乐队的主唱和鼓手,我总能有种按奈不住的疯狂。

要交三月份的物业管理费了,这使我意识到春天的到来。早春的天没有想象中的湿润。安说要买冰箱了,需要。外地人记忆里的广州只有冬天和夏天,季节对我已经失去了浪漫的意义。生活里的很快乐和很不快乐一样的少,最多的是平淡无奇。我发现自己已经无力支撑现在的生活了。我害怕没有工作,害怕没有收入的日子了。我对自己下决心,要开始奋斗了。我无法贫穷地活着,想起鼓手,也许他已经去了很远的地方,也许就在身边的某个地点,也许他忽然会想起我,都过去了。

我想到了死。

每个月很高的房租,广州高得让人窒息的房价,通货膨胀,银行的负利率,大盘下跌……看着每天都在涨的价格,心一天比一天凉,那种无奈好像自己已经无法到达明天。安却无法让我依靠,爱情在面包面前是那样的脆弱无力。我是真的悲观,关上灯,回味着从前的悲伤,那些跟vivian在一起时体验过的悲伤。

记得那时的夜空总会有很嘈杂的麻将声,vivian喝着啤酒,我们在幻想着很多东西,那时还好,我们还知道去幻想。

南海菠萝庙的菠萝节又开始了。广州的电视台纷纷做了现场实录和采访。据说是一年一次,每次都会延续一段时间。广州的神庙都很少,就是那么寥寥几个。记得tina曾经跟我在那里烧过很多柱香,我们虔诚地跪下来,希望一切看上去不那么遭。然而,愿望的实现需要很多的时间。

忽然很想很想鼓手和vivian。那些日子……

鬼使神差地,朋友介绍我去做人力资源,我不知道自己除了做金融,还可以选择其他。错综复杂的世界里面还是有很多奇妙的东西的。

我想着自己到底是做外汇还是做人力资源。安说尝试一下没什么损失的。也是。我想了想,明天早上又要开始从前的日子了,每天忙碌地做很多的事情,好像永远都做不完。对着电脑和电话,对着文字和数据,这些就是生活的代价。这种感觉好像是在大雨里的公交车站等着永远不会来的那一路车,盲目和不安占据了所有情绪。其实很不想去外面闯荡,像从前,在黑色的房间,有黑色的沙发,有寂寞和夜晚,有音乐和电影。

保险,股票,外汇,基金……似乎成为我生活的习惯了,做惯了金融,忽然有点不舍。上海,暂时去不了了,没有时间。签证拿到了,香港可能还要等些日子再去一趟。安也辞职了,我们在都市里寻求安定,却永远的不满足。

还是要去天河上班,一个半小时的车程让我畏惧,明天正式上班了,我还是带着白领的面具,穿行在拥挤的街头,如果可以回到大学时代,我一定要好好享受安静的每一分钟,和舞台下的爱情。

你是一个限量版的情人,很特别。

记得唐均均说过我。

我想我应该是一个限量版的白领,认真却又很不情愿。

广州荔湾区出现了几起禽流感了,我咳嗽了两天,晚上准备去看医生,天又阴沉地洒了几滴雨。

春天是流感的季节,短短的几个小时,我用完了十几包纸巾,明天下班,医院也早关门了。随便去药店买点什么吧,我们都是看不起病的病人,满街都是白领,却各有各的无奈。

电台里的专家继续说着,h5n1,我倒是不恐惧了,死亡和生存的感觉如此地接近,已经区分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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