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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y!亲爱的病娇》


第1章 缉获

人迹罕至的夙城城郊,幽静繁茂的树林深处,一间简单的石屋静立在葱郁之中。斑驳的苔藓悄无声息地爬上灰黑坚硬的石头,无端给石屋带来一丝古老神秘感。

然而,与石屋的厚重截然相反,石屋的主人却是一对年轻的恋人。

郁清响安然躺在竹制的躺椅上,温暖的阳光从婆娑的枝叶缝隙中缓缓射到她的脸上,刺得她微微眯起了眼。

而端坐在她旁边男子,正娴熟地削着苹果,苹果在他修长的手中不断旋转,眨眼的功夫,完整的果皮便掉落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傅昭时将削好的苹果递给郁清响:“吃点水果。”

郁清响接过,冲傅昭时微微一笑,拿着苹果,却没有动口。

沉默良久,郁清响轻声开口问道:“阿时,如果我和你在一起,怀着某种目的,你会怎么样?”

闻声,傅昭时擦拭水果刀的动作顿了一顿,复又恢复了正常,语气云淡风轻:“我会想杀了你。”

郁清响猛地侧头,便对上傅昭时幽深的黑眸,眸中神色复杂,高深莫测。

他手中的水果刀在阳光的映射下散发着阴森森的白光。

就当郁清响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时,傅昭时却勾起了唇角:“响响,你瞎说什么呢?”

说着,傅昭时缓缓凑近,直视着郁清响的双眼,温热的呼吸洒在郁清响的脸颊上:“响响,我好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

语气像是在撒娇,但他眼中疯狂的爱意和占有欲却让郁清响感觉到了不可置否的认真。

郁清响抬起那只没拿苹果的手,抚上傅昭时的发鬓,语气虔诚:“喜欢,很喜欢。”

傅昭时听着从四围整齐有序逐渐聚拢的脚步声,眉眼间渐渐爬满讽刺:“很喜欢?”

“可是你言行不一。”

傅昭时执起郁清响抚摸自己鬓发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郁清响几乎怀疑她的手骨下一秒便会被傅昭时捏断。

两人就这般对视良久,终于,傅昭时像是察觉到了郁清响的痛苦,缓缓地松开了她的手。

脚步声越来越近,傅昭时眼中的疯狂也是明明灭灭。

“真想杀了你。”

就当两人被警察团团包围,密不透风,警队高喊着让傅昭时举手投降时,郁清响听到傅昭时如此低声说道。

然而,傅昭时却放下手里的水果刀,兀自站起来,转身背对着郁清响,安静地等着被抓。

从郁清响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傅昭时握的骨节泛白的双手,这是向来优雅的他极度隐忍的时候才会做出的动作。

一时间,郁清响心中五味杂陈,原本心中的信仰几乎被一股强大的不舍冲的土崩瓦解。

“阿时……”郁清响垂下头,低声呢喃。

然而,终于缉获谋杀某富商的凶手的刑警队长却丝毫不懂两人之间的氛围,激动地走上前来,拍了拍郁清响的肩膀。

“小郁,这次做的不错,等回了警局,我一定报到上头好好记你一大功!”队长笑道。

郁清响实在对此提不起任何兴趣,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有吱声。

第2章 失踪

片刻之后,警队队员押着傅昭时走过郁清响身边。

郁清响只听得傅昭时低声说道:“下次别出这么危险的任务了,不是每个杀人犯在面对背叛者时,都能管住自己拿刀的手的。”

郁清响怔愣地看着傅昭时的背影渐行渐远,脑中混沌一片。

当初,郁清响收到上级关于这个案子的命令时,也是很不理解。

让一个刚到警局不久的实习警员,去接近一名谋杀高官的杀人凶手,几乎让没出过大任务的郁清响乱了阵脚。

然而,一切和郁清响想象中的亡命之徒截然不同,傅昭时作为夙城最优秀的法医,优雅知礼,成熟稳重,除了拿解剖刀时双眼放光的样子让她心上发怵外,其他方面都是极度完美的模样。

所以,明知道傅昭时是个杀人凶手,明知道自己只是在演戏,郁清响还是无药可救地喜欢上了傅昭时。

“清响?清响?”身旁警员的呼唤声将郁清响从思绪中拉了回来,傅昭时此时早已经走出了她的视野。

“快去把你的东西收拾收拾,任务结束,你以后也不用再来这犄角旮旯的郊区了。”警员向郁清响招了招手。

郁清响应了一声,转身进了石屋。

石屋里,真正属于郁清响的东西并不多。更多的,是傅昭时得知郁清响喜欢什么后买回来哄她开心的。

郁清响环顾四周,曾经,她说她喜欢观星,傅昭时便买回来一架天文望远镜,她说她喜欢荷叶,傅昭时便在石屋后辟出一块地,挖了个池塘……

郁清响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再回忆这些,强压着心底的酸涩,开始着手收拾行李。

“啪——”

突然,在郁清响不经意地转身时,桌上的一本牛皮笔记本被蹭到了地上。

郁清响弯腰准备捡起笔记本,就在此时,笔记本敞开的那一页上的日记内容吸引了她的全部心神。

日记的日期是郁清响和傅昭时确立关系没多久。

“响响不乖,经常偷偷找证据。真想用笼子把她关起来,让她忘了外头那群警察,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

郁清响的心咯噔一下,拿着日记本的手微微一滞。

原来傅昭时早就知道!

郁清响回忆方才自己询问傅昭时的场景,他的眼神中有不舍,有恨意,却唯独没有怀疑。

无力地将日记本放回桌上,郁清响瘫坐在一旁的竹椅上,心中有些疑惑。

既然傅昭时那么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为什么能容忍她如此背叛算计他?为什么心甘情愿地将杀人证据放给她找?

就在郁清响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其中逻辑时,外头警员的报告声却强行将她拉回了现实。

“王队,大事不好了!押送傅昭时回警局的警车在路上遭遇事故,一车人全部失踪,生死不明!”

“你说什么?”两道难以置信的声音从不同的方向传来。

下一秒,传话警员便被飞奔而来的郁清响狠狠地捏住了肩膀。

感受到郁清响全身正不住地颤抖,绝望的情绪几乎将她淹没,警员有些不忍心地抿了抿嘴:“节哀。”

第3章 一起去死

郁清响近乎崩溃,嘴巴颤颤巍巍终于问出一句话:“他在哪?在哪出的事?”

“过江大桥,警车失控坠江。”警员如是说。

郁清响脑中一片空白,不顾身后其他警员的呼唤,机械地冲出树林,启动停在树林外的汽车,将油门踩到底,往过江大桥飞驰而去。

过江大桥离城郊并不远,郁清响不过用了五分钟便来到了江边。

此时,出事的地方已经围起了警戒线,警车救护车纷纷停在旁边,一群穿制服的警察正焦急地指挥着打捞任务。

江风卷着淡淡腥气如刺刀刮的郁清响脸颊生疼。

郁清响站在远处,呆滞地看着灰蒙蒙的江面和面色各异的众人,只觉得一切仿佛开始脱离自己的世界,而她的意识里仅有的便只剩下傅昭时的音容笑貌。

傅昭时搂着她撒娇,像个大男孩的样子;傅昭时吃醋时占有欲十足的样子;傅昭时做事情斯文儒雅的样子……

郁清响甚至觉得傅昭时解剖尸体时也同样帅的迷人。

就在郁清响无助地站在原地痛苦回忆时,一双修长的手臂在郁清响毫无察觉间缓缓地环上了她的腰。

郁清响猛地一惊,立刻用力挣脱,然而身后传来的声音却让她的动作一滞。

“响响。”

是傅昭时!他没事!

郁清响激动地转过身来,眼前的男人身上湿漉漉的,细碎的头发还滴着水,即便如此,也丝毫不影响他周身的气质。

“阿时!”郁清响喜极而泣,紧紧地抱住傅昭时,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边哭边笑,像个傻子。

傅昭时抬手抹掉郁清响的眼泪,然后将她拥入怀中:“响响别哭。”

“嗯。”郁清响闷声应道:“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若想见我,为什么会将我交给警察呢?”傅昭时清冷的声音从郁清响头上传来。

没等郁清响吱声,傅昭时却自己接了话:“因为你是警察,我是杀人犯。”

“可是你为什么不来问问我,我为什么要杀他?”

“我……”郁清响垂下头。

“响响,我爱你,希望你开心,所以我把所有的杀人证据都给了你。”

“现在你的任务完成了,那你也满足我的愿望好不好?”

郁清响抬起头,便对上傅昭时诡谲的眼神。

“你……”郁清响欲言又止。

傅昭时侧头看了看远处焦急的警察:“看样子,我们是不可能愉快地在一起了。”

“你之前说你喜欢我,既然我们生不能在一起,那我们一起去死好不好?”

傅昭时的语气像是在询问,可从他的眼神中却能看出对此事的势在必行。

“阿时……”郁清响怔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下一秒,没给郁清响反应的时间,傅昭时直接搂着郁清响纵身跃入江中。

直至郁清响丧失意识,傅昭时一直紧紧地拥着她从未松手。

丧失意识前,郁清响竟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不再有算计,不再有提心吊胆,不再有懊悔和愧疚……

……

“郁清响,你特么别给老娘装死!”

“就是,得罪咱们欢姐,你就得付代价!”

“……”

第4章 重生

再次恢复意识,郁清响只觉自己周围的环境嘈杂地很,像是有无数只苍蝇飞来飞去,赶也赶不走。

烦躁地皱紧眉头,缓缓睁开眼睛,慢慢适应有些刺眼的光亮,郁清响渐渐看清眼前这群聒噪女生的模样。

十六七岁的年纪,脸颊尚还稚嫩,可脸上的妆容表情却与她们的年龄毫不相符。

烟熏眼影,烈焰红唇,上挑的眼线,深紫色的美瞳,夸张的波浪卷。每个人的脸上皆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和目空一切的天真。

嗯???

郁清响有些懵。

她不是和傅昭时一起死在了夙江里吗?

没想到地狱里竟然还有女痞小流氓,无敌小霸王?

见郁清响醒了,站在她面前的一众女生当即开骂:“郁清响,不装死了?”

郁清响面无表情,心里却翻了个白眼,暗暗吐槽——“装个毛,姐姐本来就死了。”

“我说郁清响,你不会认为自己成绩好一点,有老师罩着便能为所欲为了吧?”一名身着牛仔连衣包臀超短裙的女生冷哼。

“呵,成绩好有什么用?既然能做出偷手表这种事,考试也绝对少不了作弊。”另一名女生面露讽刺。

等等!偷手表?!

郁清响心上一惊,高二那年的发生的事情她至今记忆犹新,因为这件事,她被人冤枉,受尽委屈,最后受不了同学的冷眼讽刺,只能被逼转学。

说来可笑,当初,就因为谁随意的一句——“郁清响偷了我的手表”,她便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之后几名同学强行搜身,不知为何竟真的从她的书包里翻出了一块表。

一块价值几万的瑞士女表,对于当时生活拮据的她来说简直就是天价之物。

一盆脏水扣在她头上,任她如何解释也是无济于事。

所以,看现在眼前的状况,她这是重生了?

重生在被证实偷了东西的时候,重生在所有人都过来落井下石,踩她一脚的时候。

想到这,郁清响双眼微眯,抬起头,看向面前一众小女痞的眼神中全是讽刺。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郁清响冷笑着,半晌后吐出一句话。

一群女生更加怒火中烧,其中一名短发女生声音尖锐:“你特么还给我们拽成语?装什么装!”

说着,抬腿就往郁清响身上踢去。

然而,郁清响怎么说也是上过几年警校的人,身手自然不会比一群小混混差,一个轻巧的翻身便躲过女生的飞来一脚。

发觉女生有继续再踢的趋势,郁清响直接先发制人使劲握住女生的脚踝,往前狠狠一拉,女生当即摔了个屁股开花。

一众小混混皆被这一幕惊到傻眼,在短发女生的惨叫声中,郁清响老神在在地站起身,斜睨了混混们一眼。

“平时在学校作威作福最多的就是你们,如今听说有人偷东西,你们倒赶着过来帮忙打抱不平。”

“你们还真是有正义感呢。”

说完,郁清响也不再与小混混多说,潇洒地转身离去,留给小混混们一个洒脱不羁的背影。

一众小混混站在原地没反应过来,一脸懵逼。

第5章 黑色高中

而此时,悠悠离开的郁清响却是心绪繁杂,百感交集。

她不清楚自己为何会重生,利用别人的感情来完成任务,最终自己也付出了感情,同时被嫌疑犯所杀,丧了命。

这对一名刑警来说,无疑是最讽刺的事情。

但是,既然已经重生了,她必须要搞清楚一切。

“可是你为什么不来问问我,我为什么要杀他?”

郁清响想到我之前傅昭时跟自己说过的话,总觉得其中暗含着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了解傅昭时,傅昭时虽日常行为优雅,但不喜背叛,有时不免作出疯狂的事,不然他就不会杀人了。

想到在江中,傅昭时直至没了生命气息,也始终抱着她,不舍放手,郁清响有些心酸,也有些脊背发凉。

这一生,再遇到傅昭时,她会怎么样?郁清响现在也给不出回答。

就这样思考了一路,郁清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

郁清响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抬起头,看了看半掩的门上岌岌可危马上要掉下来的污水桶。

这样的脏水,她上一世可没少淋呢。

无比讽刺地勾了勾唇角,郁清响尽量站在离门较远的地方,一只手轻轻推了推教室门,同时,抬起一只脚,在水桶坠落到地上之前猛地一踢。

水桶受力,往其他方向飞去,灰黑色满是杂质的脏水尽数泼到坐在第一排,正捂嘴嬉笑,幸灾乐祸的黑衣男生身上。

霎那间,原本嘈杂的教室陡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而惨遭水淋的男生手忙脚乱地摘下套在他头上的水桶,用袖子擦掉脸上的污水,接着冲郁清响痛骂道:“郁清响,你特么有病吗?水泼了我一身!”

郁清响老神在在地斜睨了男生一眼:“多谢关心,我身康体健。不过,你是不是应该去问问那个把脏水桶放在门上的人,他可能真的脑子有病。”

“你!”男生被郁清响一噎,原本已经到嘴边的脏话被活生生堵在嘴里,说不出来。

郁清响无辜地耸了耸肩,悠悠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她可是知道的,放这个脏水桶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名黑衣男生。

既然他喜欢搞这些无聊的恶作剧,那就让他多淋些污水好了。

一众同学震惊地看着郁清响若无其事地做自己的事,纷纷觉得不可置信。

要知道,郁清响昨天还被他们整得涕泗横流,瑟瑟发抖,今天怎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怼天怼地,天不怕地不怕了?

而当事人郁清响,心中也没有表现出来的这般泰然自若。

从桌洞里掏出被别人划得面目全非的课本,郁清响微微眯起双眸,没想到又来了一次,之前她所经历过的黑色高中。

感受到那些时不时往她身上瞟来的意味不明的目光,郁清响轻嘲地勾了勾唇,这些无聊跟风者的想法郁清响如今已经不甚在意。

而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一直在她脑中回响。

郁清响有些疲惫地合上眼眶,恍惚间想起当初她和傅昭时一同在石屋外乘凉的某个傍晚。

第6章 法不责众

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

郁清响同傅昭时一起吃过晚饭后,傅昭时又用烤箱烤了些饭后甜点。

拾掇完一切,他们将食物搬到石屋外的矮茶几上,然后一同坐上旁边的矮塌。

夜色渐浓,矮矮悬在竹竿上的灯泡散发着昏黄的光。

郁清响慵懒地倚着傅昭时,眯缝着眼看着几只虫蛾围着灯泡飞地晕头转向。

这时,一只拿着布丁的手突然挡住了她的视线:“芒果味的。”

笑着接过傅昭时递来的茶点,郁清响道了谢,然后一只手撑着茶几,侧着头懒洋洋地看着傅昭时的侧脸。

傅昭时此时正低头看着夙城时报,察觉到郁清响投来的眼神,缓缓抬头,对她微微一笑。

郁清响被他这一笑酥得心花怒放,头往傅昭时怀里凑了凑,问道:“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新闻吗?”

傅昭时挑了挑眉:“一起看?”

郁清响看了看报纸上密密麻麻的小字,懒癌发作:“你给讲,我不看。”

傅昭时闻声沉吟半晌,开口:“特别的新闻倒是有两个。”

“什么?”

“夙城有高官提出制定更多关于校园霸凌的法律。”

郁清响怔了怔:“校园霸凌?”

“最高死刑。”

“死刑?”郁清响将这两字仔细琢磨,而后语气略讽刺:“死刑倒是不至于。”

“为何?”傅昭时对她的回答有些意外。

“如果世界上有太多该死的人,那么旁人也会因为该死的人数太多而饶他们不死。”

“法不责众?”傅昭时反问。

“差不多。”郁清响轻轻点头。

傅昭时察觉到郁清响有些压抑,于是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郁清响自然没有表露太多:“那另一个新闻呢?”

“某个连环杀人案谋杀犯落网,被判死刑。”傅昭时对上她的眸子,徐徐说道。

“你应该对杀人犯深恶痛绝吧?你们专业不是经常教育你们这些吗?”傅昭时看似不经意地问。

当初为了接近傅昭时,警方特地为郁清响编造了虚假身份——普通一本思政专业刚毕业的待业社会萌新。

突然提及杀人,郁清响心上咯噔一下,不由警惕起来。

装作一无所知地眨了眨眼:“杀人肯定不对呀。”

“那我要是杀人了你怎么办?”傅昭时继续追问。

郁清响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身子僵了几秒后,故作愠怒地将没吃几口的布丁重重放到茶几上。

“好呀,傅先生,你竟然还想杀人!”

说着,她翻身坐到傅昭时的腿上,双手揪着傅昭时休闲服的衣领,对上他的眼:“再敢胡说家法处置!”

傅昭时有些好笑:“什么时候定的家法,我怎么不知道?”

“就刚刚。”

“……”傅昭时顿了顿,双手环上郁清响的腰,以防她不小心摔了:“响响,说说你要怎么罚我?”

“还没想到。”郁清响沉吟良久,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想罚做饭洗碗洗衣服,可这些本就是傅昭时承包的……

“没想到就别想了,我以后不让响响想用家法,不就好了?”傅昭时柔声道。

“那么乖?”郁清响挑眉。

“嗯哼。”面前的人傲娇地哼了哼。

第7章 疑团

之后,傅昭时果真再没有提过杀人相关的事,掏心掏肺地把郁清响宠到了骨子里。

这也是郁清响从来没有怀疑过傅昭时知道她是警方卧底的原因,哪有人会对一个想对自己不利的人如此温柔以待?

如今想来,傅昭时早就知道她的身份,所以有时候看她的眼神会那般不同寻常。

可是,既然一开始知道,他又为什么会留她在自己身边?

这一点,任郁清响如何也想不通。

不过,任她如何想不通,归根结底,利用别人感情的是她,对不起傅昭时的也是她。

“可是你为什么不来问问我,我为什么要杀他?”

傅昭时的话在郁清响的脑海中回响,一同出现的是傅昭时对待她时温和耐心的样子,还有最后抱她跳江时,不舍却又绝决的样子……

最终郁清响有些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吁了口气,强迫自己不再想关于傅昭时的事,而是把心思放回当前。

教室里已经恢复了郁清响没来之前的嘈杂模样,荷尔蒙分泌旺盛的青春期少男少女们努力在异性面前表现着自己。

有个男生扯着他喜欢的女孩的小辫子,女孩哇哇叫着,嘴角却带着笑。

他们的青春真好,可那却不是郁清响的青春。

郁清响有些无奈地笑了笑,旁人一句不轻不重的谎话,变成了一盆脏水扣到了她头上,直接让她变成过街老鼠。

若不是亲身经历,郁清响才不会相信这世上“被小偷”的人会这么惨。

就在此时,随着上课铃的响起,班主任踏进了教室。

“你们去走廊听听,哪个班都打了预备铃后还那么乱的?啊?”

将书摔在讲台,微胖中年怒吼。

一众男生女生立马低头耸肩做瘟鸡状。

班主任环顾四周,最终对上郁清响那双幽深莫测的双眼。

“郁清响,放学到我办公室一趟!”班主任顿了顿,最终吐出这样一句话。

郁清响没有应声,而是紧紧皱起眉头——奇怪,为什么她记不清重生前接下来发生的事了?

她只知道自己迷迷糊糊生了一场大病后,外婆将她转去了别的学校,可是——

郁清响总觉得自己重生之前的今日好像遇到了什么事,无论如何她却记不起来。

上一世的时候,她只以为自己是被别人欺负糊涂了,可如今想来,只觉得疑团重重。

人在思考事情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放学铃声刚落,转眼的功夫,教室里的人便走光了。

郁清响站起了身子,往班主任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里没有班主任的影子,反倒是面朝门坐的教导主任正一脸兴奋猥琐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肥硕的双臂放在桌下,不停晃动。

郁清响有些奇怪地敲了敲门,喊了声报告后推门而入。

“主任,我们班主任让我放学后来找他。”郁清响如是说。

而教导主任被突然闯进来的郁清响吓得不轻,涨红了一张脸,双手忙不迭地放到桌子上。

“咳咳咳……”肥头大耳的中年主任不自在地咳了咳,看向郁清响。

“哦,是你呀,我记得你们班主任让你们班语文课代表告诉你,他有事,你不用来了,你们语文课代表没和你说吗?”

第8章 为人师表

郁清响闻声有些讽刺地勾了勾唇,告诉她?怎么可能?这些亲爱的同学们巴不得她多跑一趟。

而另一头的教导主任见郁清响孤身一人,鼠眼一转,心上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咧开嘴奸笑起来,露出一口浊黄的牙。

“郁清响啊,听说你偷了你们班人的手表?”

郁清响冷眼看过去:“不是我。”

教导主任嘿嘿赔笑:“不是你,不是你,老师也相信不是你……你先过来,老师有话和你说。”

站在门口的郁清响看着一脸奸笑的教导主任,心里有些怀疑。

这个教导主任……怎么看都觉得不正常。

见郁清响站在原地,久久没有行动,教导主任不由有些急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老师话,老师让你过来!”说着,教导主任向郁清响招了招手。

郁清响渐渐蹙紧眉头。不远处的中年男子涨红了一张脸,因为笑着所以根本看不到眼睛,肥如猪头的脸笑成了老菊花,下巴更是一层叠着一层。

如果这个时候她再过去,那就太傻了。

在警校那么多年,郁清响也看过不少相似案例,如今早已猜到了教导主任的动机。

郁清响没再逗留,趁教导主任站起来之前,飞快地跑出办公室,往校门外跑去。

明知道教导主任不可能追上来,明知道一身肥膘的教导主任根本打不过她,郁清响还是拼尽全力向前跑着,一刻不停。

渐渐地,汗水浸湿了她的衬衫,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地从她的脸颊上滑落,原本整齐干净的马尾因为剧烈奔跑而稍稍松散,碎发随着风肆意舞动。

最终,因为剧烈运动有些缺氧的郁清响终于坚持不住,在一条逼仄的小巷里停了下来。

而她脑中,教导主任那荒淫无耻的嘴脸渐渐从模糊到清晰,一段尘封的记忆也在她脑海里一点点浮现。

记忆中的她的做法与刚才的她全然不同,当教导主任招手让她过去时,记忆中的她没有丝毫警惕地便来到了教导主任身边。

教导主任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摸了摸自己的小胡渣,兀自笑出了声。

而她则无意间留意到,教导主任的电脑屏幕上一名女子酥胸半露,更有甚者,她稍低头,便看见教导主任的裤腰带还是散着的。

她心上一惊,想要转头逃跑,教导主任却先她一步行动,直接伸手将她揽在怀里,一股熏人的狐臭夹杂着久未清洗的汗味充斥她的鼻腔,让她差点吐出来。

她故作镇定地假笑:“主任,你这是要干什么?”

“干什么?那么大的人了你看不出来?”教导主任奸笑着准备扯她的衣服。

她慌忙躲闪:“王主任,你可是老师!为人师表!”

“呵呵。对,我是老师,所以你乖乖听话。”教导主任被她的闪躲搞的有些心急,手上的动作更加用力。

“你乖乖的,我高兴了,可以帮你澄清偷手表的事,被人冤枉了不舒服吧?”教导主任一边动手,一边诱导着。

因为是周末放学,所以学校里没有人影,任她如何嚎叫求助,也丝毫没有人过来解救她于水火中。

第9章 杀人

猥琐荒淫的教导主任被她的叫声搞的有些愠怒不爽,狠狠地扇了她一耳光:“你特么给我闭嘴!你把人叫过来,明天全世界都知道你被……,你希望被全世界知道?”

“王德高,你真不要脸!”她无比愤恨,直接骂出了声,不停地反抗着,然而,即使她用尽全力,却丝毫拜托不了教导主任的钳制。

而教导主任则皮笑肉不笑地狠狠盯着她:“你给我老实点!”

眼看着教导主任已经扯破了她的校服外套,准备继续扯她的衬衫,她的心中更加焦急绝望。

没有丝毫退缩的余地,她一鼓作气,直接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教导主任连椅子一同往后推去。

教导主任身后的书柜里正好插着一面铁杆旗子,教导主任猛地被往后推,裸露在半空中的空心铁杆恰巧直接狠狠插进他的头颅。

铁杆带出了教导主任带着血丝的眼球,连着血管的眼球吊在半空不停摆动,时不时碰到教导主任那染上血的衬衣。

鲜血不停地从教导主任的伤口渗出,血腥味刹那间便弥漫了整个办公室。

而教导主任难以置信地瞪着他仅剩的一只眼,带着他的荒淫和无耻一同进了地狱,彻底没了生息。

记忆中的她被眼前的这一幕彻底吓傻,颤抖着手试了试教导主任的鼻下,发现没了气息,她彻底慌了。

她不顾一切地冲出办公室,冲下教学楼,冲出校门。

而恰巧此时学校的门卫因为尿急,所以没在门卫室。

太阳早已西落,暮色低垂,天色暗沉。

因为她所在的高中位置偏僻,所以一路上行人并不多,仅有的行人也多是行色匆匆,没有注意到一名衣着凌乱,表情慌乱的女生从街边走过。

同刚才一样,记忆中的她也拐进了一条逼仄的小巷,绝望的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校服外套,手足无措。

而就在此时,一直站在小巷阴暗处的男生却突然出了声。

“如果……有人伤害了你,你会怎么办?”男生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却对她的现状只字不提。

她循声望去,背着光,只能看见一双黑色的运动鞋。

“我,我不知道……”她尽力想平复自己异常的心跳,可是却丝毫没有效果。

“你会杀了他,我也会。”男生异常冷静,说出的话却直击她的内心。

她终于支撑不住,心理崩溃,瘫坐在地上,眼泪不停滑落,任晚风划过她的脸颊,吹凉她的心。

“我,我,我杀了人……杀了人……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他想……我……”她六神无主,说话也是语无伦次。

她用手不停地捶打自己的脑袋,不管自己有多疼;她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可她却像是没有感觉一般。

一时间,逼仄的小巷中只有她绝望的哭声。

良久之后,“我帮你,你放心。”角落里的男生突然站了出来,握住她捶打自己的手,轻轻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她在晕过去之前,缓缓抬头,依稀看见男生那有些青涩却已经棱角分明的脸。

在绝望、恐惧、懊悔和愤恨等各种情绪的交织下,她终于晕死过去。

第10章 是他

而之后,她是如何被送回家的,如何摆脱杀人嫌疑的,如何安然无事的,她一无所知。

郁清响只知道再次醒来,她已经丧失了那段让人丧胆的杀人记忆,而她外婆因为担心她被学校人欺负,所以将她转了学。

面对这些重归的记忆,郁清响有些难以接受,靠在凸凹不平的墙上,百感交集地闭上眼睛,顺着墙壁缓缓滑下,瘫坐在地上。

她竟然……杀过人?

而且……虽然只是模模糊糊看了那么一眼,郁清响还是明明白白地认出,那名说要帮助她的男生不是别人,正是傅昭时。

和傅昭时在一起的时光,郁清响早已经将他的样子刻在内心深处,即使那时的傅昭时与后来有不同,但郁清响认定,那个男生就是他。

可是,傅昭时当时为什么会问她那样的问题?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地帮助她?他是怎么帮她洗脱罪行的?他后来知道她失忆了吗?

最重要的,他为什么那么爱她?为什么即使危险重重也要留她在身边?

郁清响想不通。

突然,郁清响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猛地抬头,环顾四周,这里正是记忆中她来过的巷子。

她往巷子的角落里看去,果真,那边有一道黑影正靠在墙上,而那个黑影脚上正穿着记忆中的黑色运动鞋。

这时,黑影也同样察觉到郁清响已经发现了自己,垂眸往郁清响方向看去。

“阿时……”郁清响用仅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呢喃着,用双手支起身子,站起来往角落里走去。

角落里的黑影此时也看清了郁清响的模样,眉头轻皱,一双幽深的黑眸中涌上惊诧。

是她,她怎么……

此时的郁清响状态看起来并不好,头发凌乱,双颊爆红,气喘吁吁,嘴唇干裂,汗流浃背,唯有一双眸子像是含着秋水般明亮清澈,此时正全心全意地盯着他,仿佛饱含着数不清的情感。

她怎么那么不正常?

傅昭时虽心中早已掀起千层浪,可终没有表露出来,独独冷冷地盯着郁清响一点点靠近。

最终,郁清响在傅昭时跟前站定,微微仰着头,直视着他看不出情感的双眸。

傅昭时同样低头看着郁清响,看着眼前的女生,他心神微动,陷入思考。

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件事,他和她两个人皆会过得很幸福吧?可是……世上没有如果。

呵,傅昭时微微眯了眯眼眶,他一定要让那些逍遥法外的人付出代价!

两人就这般沉默对视着,仿佛过了数月数年,终于,傅昭时率先打破了这般安静的状态。

“对于那些伤害了你的人,你会怎么做?”

“嗯?”郁清响被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懵。

重生前,她的样子像是被人欺负了,傅昭时问她这个问题无可厚非,可如今,她安然无恙,为何傅昭时还这样问她?

所以,傅昭时究竟经历了什么?他杀人是不是和此有关?

傅昭时等了几秒,见郁清响呆住没有回答,自嘲般地轻笑了声,自言自语:“我问她这个干什么?”

第11章 她的名字

她啊,不适合知道任何事,只要开开心心度过余生便好。

“报复回去。”就在此时,原本沉默的郁清响突然开口。

“你……”傅昭时被郁清响的回答弄的有些吃惊。

郁清响以为他没听清,再次重复了一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报复回去。”

身为一名刑警,说出这句话无疑对不起自己接受过的教育,可是,郁清响清楚地知晓,刚才她说的才是她真心实意想做的。

扪心自问,那么多年过去,她对这些冤枉她是小偷的人依旧厌恶,对被欺辱的事仍旧耿耿于怀,便可见她无法对伤害她的人抱有善意。

最主要的,上一世,她矢志不渝地坚信着世间所谓是非善恶,一心一意要将杀人犯绳之以法,即使杀人犯是她所爱之人,即使她清楚知晓他的为人。

可结果呢?她死在自己最爱的人手里,死于自己的背叛和不知所谓的正义感。

如今,有机会重活一世,她不想管对错,也不想论正邪,她只想同傅昭时好好过好每一秒。

伤害傅昭时?谁都不行。

傅昭时惊诧于郁清响的回答,紧盯着郁清响的双眼,妄图从中发现些什么,可终是一无所获。

郁清响没管傅昭时现在想的是什么,只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弯起了眉眼,摘下胸口上佩戴的胸牌,交到傅昭时手中。

“一定要记得我的名字哦。”郁清响用手将傅昭时的手握紧,俏皮地冲他眨了眨眼。

金属质感的胸牌落入傅昭时手中,傅昭时感受着胸牌上凸凹不平的小字。

“郁清响”,她的名字,即使她不给他胸牌,这三个字也早已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

来而不往非礼也,傅昭时抬起另一只没拿东西的手,拿起郁清响的柔荑,在她的手心上轻轻写下三个字。

“傅昭时。”他的声音清冷,可却格外性感悦耳。

“阿时~”郁清响脸上的笑意更甚,一双笑弯了的眼睛像是盛着星辰浩海。

傅昭时听到郁清响的称呼,诧异地缩了缩瞳孔,然而,下一秒,让他更加诧异的是,女生直接扑进他的怀里,双臂紧紧地圈住他的腰。

“阿时……很高兴认识你。”郁清响低声呢喃。很高兴,让我再次遇到你,靠近你。

她无比感谢上天给她一个重生的机会,任她重生后感情多复杂,也终敌不过一个——她很想他。

郁清响用脸颊往傅昭时胸口蹭了蹭,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味,倍觉安心。

傅昭时整个人都怔住了,僵着身体,没敢有任何行动。

月小似眉,暮色如墨,巷子幽深静谧,仿佛天地间唯独只剩下拥抱着的两人。

“扑通,扑通……”傅昭时甚至能听到自己异于平时的心跳,心中的小鹿像是昏了头脑,横冲直撞,连带着他的心湖,也被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面对爱情,足以独自规划一切的男子也会变成手足无措的毛头小子。

良久后,郁清响终于松开了双手,离开了傅昭时的怀抱,一时间,傅昭时只觉得怀里空落落的。

第12章 你很漂亮

“你……”你是不是之前就认识我?傅昭时开口想问,可是话到了嘴边,他却没有问出口。

管她之前是否认识他,现状如此不就已经很好了吗?

“你很漂亮。”几秒后,郁清响的头上传来傅昭时低沉温润的声音。

“啊?”郁清响闻声,有些怔愣地抬眸望向傅昭时,诧异于他突然吐出来的这句不合时宜的话。

少女因为震惊瞪大了眼睛,樱红的唇瓣微启,脸颊飞上红霞。

傅昭时被郁清响呆呆的样子逗得轻笑出声,轻咳了两声,将手里的胸牌拿到有亮光的地方,故作样子地看了看上边的小字,然后将方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郁清响,你很漂亮。”

傅昭时的这句话虽然突兀,可是却丝毫没有轻浮草率之感,相反,说这句话的时候,傅昭时前所未有的认真。

郁清响很漂亮,这是傅昭时几年前就已经认定的事。

当初,他因为同命相怜而寻找靠近她,却在见了面之后,色授魂与,心愉于侧。

他喜欢的女孩,有着世界上最清澈明媚的眼睛。

那时的郁清响稚嫩乖巧,那日风起桃花落,女孩慵坐庭院中,花瓣落,女孩逗着猫,笑弯了眉眼。

这个画面,他一记就是数年。

而就在傅昭时回忆的功夫,郁清响已经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也没故作扭捏,爽快地道了谢。

“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郁清响看了看天色,发觉自己回家有些迟了。

“好。”虽是心里不舍,傅昭时仍是点了点头。

郁清响转身往小巷外走去,走了几步后,骤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站在原地目送她的傅昭时:“我们还会再见的,对吧?”

傅昭时笑的柔和:“会的。”

得到满意的答复,郁清响彻底放下心,踏着欢快的步子朝家走去。

郁清响渐行渐远,不久便消失在漆黑的小巷中。

而傅昭时仍旧站在原地,他的掌心紧紧握着郁清响的胸牌,金属胸牌的尖角硌着他的手心,让他清楚地感受到刚才发生的事的真实性。

那个他一直放在内心深处的姑娘竟然主动抱了他,他到现在还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原本寂寥的小巷如今在他眼中都变得甜甜的,像是郁清响的笑。

不过……他这次从学校回来,可是有正事要做。多年前的那场事故,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傅昭时的眼神重新恢复之前的凌厉,小心翼翼地将胸牌收进口袋,傅昭时也不再逗留,转身离开。

小巷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宁静,有两片爬墙虎的叶子从空中打着圈儿徐徐落下,缠绕旋转,像是相爱之人携手翩翩起舞。

郁清响的家离巷子并不远,片刻功夫,郁清响便站在一方老旧的院子前。

厚重的木门外,老灯泡正散发着昏黄的光晕,郁清响知道,这是外婆开着灯等着她的归来。

重生前,外婆早己经离她而去,如今重活一世,那些她最亲的人,都安然地在她身边,岁月静好,郁清响微笑着推开木门。

“外婆~”郁清响带着笑意高声叫唤。

第13章 涉嫌杀人

“诶,响响,回来啦!”外婆早已经做好了饭菜,正坐在堂屋里等她开饭。那只上了年纪的橘猫听到动静,轻快地奔向她,喵呜喵呜地叫着,撒娇似的蹭着她的裤脚。

郁清响蹲下身子撸了撸猫,然后起身走到外婆身边,拥着外婆撒起娇:“外婆~响响想你啦~”

外婆笑眯眯地拍了拍郁清响的背,戴上老花眼镜,仔细瞧了瞧郁清响的脸:“响响怎么啦?受欺负了吗?”

“才没有,我那么乖,谁会过来欺负我,外婆你想多啦。”郁清响忙摇头摆手,接着原地转了两圈:“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外婆宽慰地拍了拍郁清响的手背:“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乖,我们吃饭吧,菜都快凉了……”

郁清响应声,微笑着坐回座位上,拿起筷子,大快朵颐。多年前吃惯了的清粥小菜,如今吃起来都是世间美味。

若是今后都能维持现状多好。

阿时不再去做犯法的事,外婆没有遭遇不测,他们一家安稳地度过余生。

下次再见到阿时,她一定要搞清楚事情的始末和他杀人的原因,无论如何,绝不能因为报复而违法,影响了他们的生活。

一晚上,郁清响怀着对未来的憧憬安然入梦,然而,即使她的想象再怎么美好,也丝毫阻止不了现实给她沉重的一击。

翌日清晨,天还未大亮,远处蔚蓝的天际染上淡淡红霞,院子里的桃树上,三三两两的喜鹊撒欢叫着,橘猫蜷缩在窗台边,正睡得香甜。

然而,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这般安静的氛围,郁清响被强行从睡梦中唤醒,待她回过神来,便听见外头的打门声还在继续,并且颇有欲破门而入之势。

郁清响急忙披上外套,往屋外走去。

“来了,谁呀?”郁清响边走边问,走到门前,拿下门闩,打开木门,便看见一群穿着警服的警员正严肃地盯着她。

“你们有什么事吗?”郁清响有些疑惑地问。

此时,外婆也被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吵醒,趿拉着拖鞋走出了堂屋。

“响响,谁呀,这大清早的。”外婆戴上她的老花镜,准备仔细看看来人。

然而,当她看清门口的人时,却颇为吃惊。

安分守己大半辈子的她还是头一次见到那么多警察,站到郁清响身边,外婆有些担心地扯了扯郁清响的衣角:“警察?响响,发生什么事了?”

此时,为首的警察也不再沉默,出示了他的警员证:“你好,请问郁清响在家吗?我们是夙城祈县刑警队。”

郁清响闻声,不解地蹙眉,往前走了一步:“我就是郁清响,请问有什么事吗?”

“你涉嫌一起谋杀案,请跟我们走一趟。”警员不由分说,在她手上套上手铐。

外婆听此说法,彻底急了,冲上来想要解开郁清响手上的手铐,边捣腾边理论。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响响就是一个普通高中生,怎么可能杀人?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你们警察可不能随便乱抓人啊!”

第14章 离她远点

“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根据证据抓人,现有证据全都指向郁清响,所以她必须和我们走一趟。”警员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响响是世界上最听话的小孩,怎么可能杀人!你们一定搞错了!”外婆有些崩溃地摇头,拦在门口,不准备放行。

原本在窗台上酣睡的橘猫也跳下窗台,站在人群外,一双碧绿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人群,一副炸了毛的样子。

“老太太,我们也是秉公执法,若是您的孙女没有杀人,等摆脱了嫌疑,我们自会将她安全送回,还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警员面露难色,出口解释。

站在一边的郁清响无奈地笑了笑,走到外婆身边,宽慰地握了握她有些发凉的手。

“外婆,别担心,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不会有事的。”郁清响嘴角噙着微笑,不慌不忙的状态让人莫名安心。

“可是,他们怎么会怀疑你?”外婆仍是放心不下,追问道。

“可能我昨天放学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没事,解释清楚便好。”郁清响轻轻抚了抚外婆的后背。

“我保证,绝对安全回家,外婆安心啦。”郁清响淡定地笑着,转身走出院门。

身后,外婆一脸愁容地目送着郁清响被一群身穿警察制服的人簇拥离开。

左右邻居也被这边的声响吵醒,纷纷披上衣服出来看热闹。

“响响那丫头犯了什么事?怎么被警察抓走了?”住在郁家东侧的王阿婆侧头问自家老头子。

“不知道啊。”王老爷子一脸懵地摇了摇头:“响响从小听话,怎么会犯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哎,不清楚,那丫头也是可怜,从小没了爹妈,现在不知道又遇到什么事。”王阿婆同情地叹息。

“你去安慰安慰老许,哎。”王老爷子拍了拍王阿婆的肩膀,指了指坐在地上,无助地靠着门槛无声哭泣的郁清响外婆。

王阿婆一脸同情地点了点头。

而另一头,住在西侧的赵婶子则默默将自家男人拽回了屋。

“咱家轩轩是不是和郁家那丫头一个班啊?”赵婶子询问赵叔。

赵叔点点头:“可不是,你之前不还夸人家闺女学习好,让轩轩多学着点吗?”

“哎呦,那是以前,你瞧瞧现在,被警察抓去了!要我说呀,那丫头肯定是个不老实的,待会轩轩醒了,我得让他离那丫头远点,别被那丫头带坏了!”

“瞧你说的,会不会是误会?”赵叔憨憨地挠了挠头,有些怀疑。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可长点心吧。”赵婶子用胳膊肘撞了撞赵叔,一脸“你真傻”的表情。

赵叔耸肩瘪了瘪嘴,一脸“你说的都对”的表情。

郁清响非常配合地上了警车,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低头盯着银白的手铐出神。

这个世界有时候倒是神奇,上一世,明明她误杀了人,却连她自己到死也不知道有这等事,更别说被绳之以法了。而这一世,她什么也没做,反倒被扣上了杀人犯的帽子。

如此想着,郁清响讽刺地轻笑出声。

第15章 齐录

“你笑什么?”坐在郁清响身边负责看守她的警员厉声问道。

“想到了好笑的事,所以笑了。”郁清响平静地回答,侧头看向坐在她旁边的小警员。

然而,就这么一瞧,郁清响震惊地发现,这名小警员不是别人,正是她重生前所在的刑警支队的队长齐录。

齐录如今还是个年轻的实习警员。

“我觉得你很不正常。”齐录抱臂,一脸质疑地审视着郁清响。

“我怎么了?”郁清响无辜。

“一般情况下,普通高中生遇到刚才的情况,绝对不会像你这么冷静自持。”齐录半眯着眼,仔细观察郁清响的表情。

“您的意思是,刚才我应该嚎啕大哭吗?那如果我哭了,你们就不再抓我了?”郁清响反问。

“不可能。”齐录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忙摇头否认。

“既然如此,那我的反应不是很正常吗?”郁清响垂下头,百无聊赖地捣腾着手腕上的手铐。

“呵,就算你刚才的表现正常,那你和这个案子也脱不了干系。”齐录冷眼看着郁清响。

“为什么那么肯定?要知道,我至今连死者是谁都未曾知晓,又谈何杀人?”郁清响无奈地叹了口气。

“不知晓?那你刚才同你奶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能我昨天放学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齐录学着郁清响的语气,将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郁清响笑的无奈:“我突然被警察抓了去,为了不让我外婆担心,总得说些让外婆安心的话吧,你当真了吗?”

“哼,反正我是从你嘴里问不出来什么东西,等你到了警局,那里的审问可绝对没有我这么好应付。”齐录被郁清响说得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冷声说道。

“就算到了警局,我的回答也不会变。”郁清响对齐录耿直的态度有些新奇,要知道重生前,她所了解的齐队长可是圆滑的很。

“拭目以待。”齐录应声。

“不过你对死者究竟是谁难道就没有一点好奇吗?”

几分钟沉默后,齐录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你如果愿意告诉我,那我也愿意听。”郁清响没有抬头,继续把玩着手腕上的手铐。

“你们的教导主任,王德高。”

“哦。”郁清响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上一世,教导主任死在昨日,看来这一世,他仍不能幸免于难,恶人自有恶人磨,活该。

“‘哦’?!你这是什么反应?你既然说自己对这个案件一无所知,那为什么听到死者是谁时一点也不吃惊?”齐录的眉梢上再次爬满质疑。

“我做出其他反应,难道就能改变他被杀的现状了吗?”郁清响斜睨了齐录一眼。

“你……你真是我见过同警察最不客气的人了。”齐录最终无言以对,只能感叹。

“嗯,警民一家人嘛。”郁清响也不辩驳。

上一世,齐录作为他们刑警支队的队长,不但没有官腔,相反,对每个队员都和善的很,所以大家时不时地和他打趣也就成了常态。

重生前,郁清响虽刚到刑警支队不久,可是和齐录还是很熟的,所以如今同他交谈莫名有种亲切感,这就是她会和齐录打趣的原因。

第16章 直言不讳

祈县警力不凡,所以警局也修的格外气派。载着郁清响的警车一路走走停停,七拐八绕,终于停在了警局停车场。

车停罢,齐录拍了拍郁清响的肩膀:“我们到了,下去吧。”

郁清响非常配合地跳下车,随着押送警员一同往审讯室走去。

警局的环境郁清响并不陌生,郁清响亦步亦趋地跟在带路的警员身后,然而,就在一个普通的拐弯处,郁清响却蓦然看见不远处一道颀长的白色身影。

那人穿着一次性隔离工作服,戴着一次性口罩和无菌隔离帽,正站在一扇门前,准备推门进去。

在郁清响注意到他的同时,他也正巧对上郁清响的眼睛,即使他裹得如此严实,郁清响还是能立即认出,此人正是傅昭时。

他怎么会在这?

察觉到傅昭时看过来的视线,郁清响当即垂下头,将头埋于胸口,然后往前面警员的身后缩了缩。

不得不说,她实在不好意思作为被拷着手铐的嫌疑犯和傅昭时打招呼。

傅昭时被郁清响的反应弄得啼笑皆非,默默站在原地,看着她被警员领进审讯室。

她为什么会被抓到警局?傅昭时皱着眉头,想的入神。

就在此时,一直带着白色手套的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膀:“昭时,想什么呢?叫你你都没听到。”

“没什么。”傅昭时回过神,随同伴进了屋。

方才他现场检验了祈县高中教导主任的尸体,现在需要将尸体检验结果总结出来。

摘下口罩,傅昭时状似不经意地开口:“现在审讯室审的是什么人?”

“现在啊,听说是监控里显示昨天下午神色慌张地从死者办公室跑出来的学生,杀人嫌疑很大。”

“哦?是吗?”傅昭时杀菌消毒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始飞快整理死者死亡信息。

警员将郁清响固定在座位上,坐在她对面的,是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警员。

“监控显示,昨天傍晚六点四十五分,你从三楼办公室匆匆离开,神色慌张,你在办公室干了什么?”老警员严肃地盯着郁清响的眼睛。

郁清响乖乖将班主任放学留她谈话的经过复述一遍。

老警员一边记录,一边询问细节:“既然如此,你离开的时候慌什么?”

“看到了不该看的事情。”郁清响摆出一副难以启齿,不知当讲不当讲的表情。

“什么事?”老警员深以为此事绝对是破案关键,示意郁清响可以直言不讳。

“我看见教导主任正在masturbating。”郁清响小声说道。

“你……”老警员闻声,涨红了一张脸,对郁清响也是彻底变了脸色,厉声喝道:“警局是你开玩笑的地方吗?”

郁清响颦蹙:“我没有开玩笑。”

老警员一副吃了屎的表情,默默在审问记录上写下几个字。

郁清响知道的不多,所以审问结束地很快,老警员离开后,齐录过来为郁清响解开特制座椅的束缚。

因为没有彻底摆脱嫌疑,所以郁清响暂时被齐录押送至看守所,等待后续的审问。

第17章 女囚

看守所门禁森严,大门口贴着醒目的横幅——“监狱重地,闲人免进”,郁清响感受着手腕上冰冷的手铐,心里的感觉也是五味杂陈。

重生前,她皆是以刑警的身份出入警局,如今无辜成为被押送的犯人,说没有任何感觉,那绝不可能。

而且刚才她这般阶下囚的样子还被傅昭时看到,她不知道此时傅昭时会如何看她。

穿过高墙电网,坚壁重门,郁清响最终被关在暴力犯罪的女囚监区,索性她被单独关在一处,不用忍受其他嫌犯的骚扰。

关上栅栏铁门,齐录站在栅栏外,望向站在原地沉默的郁清响:“你若真的与案子没关,自然不会被关太久。”

“谢谢。”郁清响冲齐录感激地笑了笑,她知道,齐录这么说,是在宽慰她。

然而,郁清响还是低估了监狱里的乌烟瘴气。

押送她的警员前脚刚离开,旁边的监狱里便传来一道尖锐的调笑声:“呦,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也犯了事儿?”

“这看起来还未成年吧,瞧她那细皮嫩肉的样子,怎么就进了局子呢?”另一个妇女咂了咂嘴,语气里都是幸灾乐祸。

有人开头,自然有人加入这毫无意义的调笑行列。

“俗话说得好,人不可貌相,你别看人家打扮的像个学生的样子,指不定暗地里干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名妇女脸上带着此言差矣的表情,故作老练地分享着她的人生经验。

“咦~”其他人纷纷摆出一副被恶心到了的表情。

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些人,做尽了腌臜事,却无论何时,也不忘了以悲天悯人的姿态踩别人一脚。

可是她们好像忘了,自己也同样被关在这看守所里,只能趴在门上,眼巴巴地等人带她们出去。

没有记性,没有觉悟,没有自尊。

郁清响没有搭理她们,寻了一处铺着破旧被褥的空地靠墙坐下,闭目养神。

昨天傍晚她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教导主任还安然无恙,今天早上被发现遇害后,警方却认定她就是嫌疑犯,所以教导主任遇害的地点一定就在办公室。

昨天傍晚的时候,因为回忆起上一世的场景,她跑出办公室的状态很不正常,估计警方就是因此对她有所怀疑。

可是既然摄像头能录下她离开办公室的场景,为什么却没有记录真正的杀人犯呢?

郁清响想到这,不由皱紧了眉头。

能悄无声息地安排好一切却没留下证据,这次王德高遇害一定是行凶者蓄谋已久。

这个行凶者既要知晓王德高一直在办公室没有离开,又要安排好杀人计划,所以,凶手究竟是谁?

郁清响没有更多的信息,所以能想到的只有这么多,至于调查真正的凶手究竟是谁,那都是警察该做的事。

如今,她只用安静地在原地等法医的尸体检验结果,确定了王德高的死亡时间,她应该就能摆脱嫌疑。

郁清响不再多想,靠在墙上安静等候。

法医的尸体检查结果出的比郁清响想象中的快了很多,没等多久,便有警员将郁清响带出了牢狱。

第18章 微雨

郁清响再次回到审讯室,此时审讯她的已经换成一名稍年轻的男子,此男子虽没有之前的老警员年长,可眼中的凌厉气势却丝毫不比老警员少。

“按照你刚才的说法,你应该进了办公室便立即跑出来,可是监控显示你在办公室逗留了近三分钟,三分钟内你在干什么?”男子十指交叉,冷声问道。

“我一开始并没有想到那一茬,后来教导主任面色不善、行为异常地唤我过去,我才反应过来。”郁清响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死者死前对你图谋不轨?”男子挑了挑眉。

“是。”郁清响没有否定。

“监控显示你六点四十五分离开办公室,而法医初步认定死者死亡时间为晚上七到八点,这段时间监控被毁,所以不排除你有回去杀人的嫌疑,你有不在场证明吗?”

郁清响心上一惊,七到八点,恰巧是她去巷子里同傅昭时见面的时段。

郁清响无奈答道:“七到八点我和傅昭时在一起。”

“傅昭时?”男子有些难以置信:“你和他认识?”

“是。”郁清响点头。

男子不再多问,一脸思索地走出审问室。

审问室门口,傅昭时正靠着墙等在那里,见男子出来,傅昭时开门见山:“何戟,那段时间她和我在一起。”

“她说了。”男子望向傅昭时:“所以,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

傅昭时隔着玻璃,望向乖乖坐在座位上等别人解锁的郁清响,因为早上警察去的匆忙,女孩外套里面还穿着小熊睡衣。

嗯,看起来很可爱。傅昭时嘴角漾起暖暖的微笑。

何戟被傅昭时发春的样子惊掉了下巴,一脸惊悚地开口道:“你这样子真吓人,不过法医验尸结果是你整理的,我们不排除你有包庇嫌疑啊。”

傅昭时睨了他一眼:“我不会拿验尸结果做不必要做的事,我尸检的时候你们警局的法医也在场。”

何戟笑:“哥们还不相信你?没办法,询问是必要程序,得了,洗脱了嫌疑,警局也不必拘留她了。”

“了解,我去送她。”傅昭时没再废话,直接留给何戟一个匆匆离开的背影。

何戟无奈地叹了口气,瞧他毛头小子的样子。

“郁清响……”何戟念着郁清响的名字,往玻璃房的女生望去,此时,女生手上的手铐已被解开,背对他站着,削肩长颈,瘦不露骨。

方才审讯时,女生表现冷静,不卑不亢,傅昭时看上的女生,确实不一般。

何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初夏的天气阴晴不定。清晨郁清响被带进警局的时候,天边的太阳还披着万丈霞光,待到郁清响如今走出警局,天却不期飘起了朦胧细雨,天地万物皆染了灰色,放眼望去,一片空濛。

郁清响戴上帽子,准备奔向雨幕,就在此时,一把黑伞在她的头顶撑开。

郁清响看向执伞人,只见傅昭时穿着黑色休闲服,正冲着她微笑。

郁清响当即喜上眉梢:“阿时,你来送我吗?”

傅昭时应声,撑着伞同郁清响一起走进微雨中。

第19章 涟漪

不同于瓢泼大雨,微雨虽小,然淅淅沥沥,连绵不绝,细雨随风,无孔不入。

郁清响和傅昭时两人虽撑着伞,一路走着,还是潮了衣衫裤脚。

两人出了警局,走到路边等出租车。

同撑着一把伞,两人皆各怀心事,缄默不言,郁清响思及自己从家中出来,蓬头垢面,睡衣裹身,便觉尴尬。

这一世,他们才第二次见面,傅昭时便将她的落魄样子看了个彻底。

郁清响沉默地低着头,局促地盯着她幼稚的卡通凉拖,她的脚边刚好有一滩积水,细雨蒙蒙,积水中的涟漪几不可见,郁清响通过积水中的倒影,依稀看见傅昭时好像侧头看着自己。

郁清响猝然抬头,看向傅昭时,两人便不期然四目相对。

傅昭时看向自己的眼睛里皆是温柔的笑意,仿佛盛着这天地间最璀璨的星光,动人无比。

郁清响一直知道,傅昭时待她最是柔和。

恍然中,她又回到重生前,若是傅昭时没有杀人,而她亦不是警方卧底,他们两相爱相偕,阿时的笑将会陪伴她一生。

既然上帝慈悲,给了她重生的机会,她一定要改了那悲戚的结局,她与阿时,必定白首终老。

而傅昭时对重生后郁清响的思想一无所知,从警局出来这一路上,他的脑中一直盘旋不走的,便是刚才同何戟借伞时,何戟逗趣说的那句话。

“你媳妇说,昨天晚上他们教导主任对她图谋不轨。”

教导主任?图谋不轨?!

傅昭时想到昨夜见到郁清响时,她的神情状态确实不对,所以……当时有人准备欺负她?

呵。

面前的女生眼神有些飘忽,不知想什么正出神,傅昭时终于忍不住说道:“昨天晚上,没关心你,对不起。”

“嗯?”郁清响诧异地回过神:“这有什么好道歉的?”

说着指了指头顶的伞笑道:“你现在能来送我,我已经很开心啦。”

傅昭时淡笑,语气柔和:“你开心我也开心,以后昨天晚上那种情况,不会再出现。”

“嗯。”郁清响心安理得地应了声:“都过去了,不说了,咱们聊点轻松的。”

“你怎么会那么巧出现在祈县警局?”郁清响对此有些好奇,她现在17岁,傅昭时大她6岁,如今应该在国外最好的大学读博,按理说不应该出现在祈县。

“我在国外的学业差不多修完了,现在回来实习。”傅昭时答。

最重要的,他回祈县也是为了查出当年那个案子的真相。

“那你以后都呆在祈县了吗?”郁清响闻声双眼发亮,嘴角的笑意丝毫控制不住。

“嗯。”傅昭时颔首。至少她在祈县的时间,他会留下来。

得到肯定答案的郁清响笑意嫣然,低下头,穿着拖鞋轻轻点着面前水坑里的水,涟漪由内而外逐渐扩散,仿佛女孩的心事,脸上的笑意已经将它暴露个彻底。

“冷不冷?”傅昭时低头看了看她裸露在空气中白净的脚,脚趾因为受冻微微泛红。

郁清响循着他的目光望去,便看见自己的凉拖上,卡通恐龙正嚣张地喷着火,另一个不知名的怪兽则张牙舞爪地不知在干些什么。

第20章 板鞋

这也太……幼稚了吧?

郁清响欲哭无泪,尴尬地将脚往后收了收:“不冷,嘿嘿。”

傅昭时被郁清响的举动搞的有些疑惑,然而此时雨还没停,凉风阵阵,若真是不冷,有怎么会冻红了脚趾?

“和我来。”傅昭时将郁清响带到旁边的粥店里,点了份银耳红枣粥,然后找了个暖和些的角落,示意郁清响坐过去。

“我出去一趟,马上就来。”傅昭时言罢,起身推门而去,徒留下被动接受一切的郁清响一脸懵逼。

阿时咋了?难道突然有事?

没多久,傅昭时便拎着袋子走了进来,将袋子递给郁清响,傅昭时说道:“试试看合不合脚,这旁边没有什么服装店,所以只能在体育用品店里买个板鞋。”

郁清响惊喜地接过:“谢谢!所以你刚才离开,是给我买鞋去了?”

“嗯。”傅昭时见郁清响欣喜,也跟着微笑:“风有些大,别着凉了。”

郁清响心上暖暖的,打开盒子,里面正躺着一双经典款板鞋,白色鞋身上用几个黑色条纹装饰,看起来简约大方。

郁清响也不客气,直接换上鞋,出乎意料的,鞋子竟然格外合脚,郁清响惊异地看向傅昭时:“你怎么知道我脚的尺码?”

傅昭时见郁清响换了鞋,蹲下身将她原本穿着的凉拖收进袋子里:“刚才看到的,你的脚太小了,还没有我的手大。”

郁清响看到傅昭时的动作,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想要接住装拖鞋的袋子,却被傅昭时躲过了。

“我们走吧。”傅昭时站起身,拎着袋子,对郁清响说道。

“哦,好。”郁清响连忙跟上。

一路上,郁清响走得小心翼翼,看到有积水的水坑,便躲得老远,生怕脏了自己脚上的鞋子。

而傅昭时打着伞,跟着郁清响的步子左拐右拐,亦步亦趋。黑伞独独偏向郁清响一边,傅昭时的左肩早被细雨浸湿,他却好像毫无察觉。

他们等了好久,终于在岔路口处打到了车。

车内外温差较大,所以车窗已经附上一层水雾,郁清响坐在窗边,不经意间便用手指在车窗上写下三个小字——“傅昭时”。

待到她回过神,发现自己写了什么时,她忙不迭地将小字擦了去,转过头,傅昭时正侧头看着另一边的窗户。

郁清响松了口气,幸好没被他看见,不然他不得怀疑她觊觎他已久?

然而,另一边的傅昭时嘴角正噙着笑,发呆都在写他的名字,他的姑娘真是,傻的可爱。

没过多久,两人便顺利回到家中。

郁清响的外婆此时正坐在堂屋里,靠着桌子一脸愁容,见郁清响回来,匆匆站起身,便向郁清响快步走来。

“响响,你没事吧?警察没有为难你吧?事情解决了吗?”因为担心,所以外婆的问题也是一个接着一个。

郁清响莞尔:“外婆,我没事,都解决了,是警察误会了。”

外婆闻声终于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快,还没吃饭吧?外婆去给你做饭。”

说着,外婆便往厨房走去,然而,一个抬眸,却看见静立在一旁的傅昭时。

第21章 孤儿

“这是?”外婆看着郁清响,疑惑地问。

“我的朋友,是他送我回来的。”郁清响笑着介绍。

外婆闻声,脸上瞬间笑意融融:“朋友好,朋友好,我们响响还从来没有带朋友回来过呢。”

说着,外婆望向傅昭时:“小伙子,也没吃饭呢吧?留下来吃个饭吧。”

有此等与郁清响多呆的机会,傅昭时自然不会推脱,微笑点头:“谢谢外婆。”

“哎呦,不客气,和我们响响好好玩。”外婆脸上笑意更甚,走去厨房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

“外婆,我来帮你。”郁清响忙走到外婆身边。

外婆摆了摆手,冲郁清响小声说道:“好好陪你朋友,今天外婆不用你帮忙。”说着,将郁清响往后推了推,快步离去。

屋里再次只剩下郁清响和傅昭时两人,傅昭时饱含深意地开口道:“外婆叫你响响?听起来挺好听的。”

郁清响会意:“你觉得好听的话,你以后也可以叫我响响呀!”就像上一世一样。

“好。”傅昭时笑:“响响。”

郁清响闻声恍然,仿佛回到重生前她和傅昭时在小石屋的二人时光,温暖且动人。

而另一头,傅昭时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下一串数字,递给郁清响:“这是我的号码,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郁清响接过看了看,发现和上一世傅昭时的号码一样,看来这么多年他都没换过。

“你那么长时间不回警局,会不会对你实习有影响?”郁清响有些担心。

傅昭时宽慰道:“没关系,我是警局特聘法医,没有那么多束缚。”

郁清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那就好。”

考虑到自己重生后才和傅昭时见过两次,为了让他更了解自己,郁清响开始给他介绍起自己的情况:“我从小是我外婆带长大的。”

傅昭时闻声,看向郁清响,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郁清响提起父母,心上还是很难受的,父母这个词,在她生命里,远到只有多年前早已模糊不清的记忆。

傅昭时宽慰地轻轻拍了拍郁清响的后背。

“外婆说,爸妈在公司加班时发生的意外,因为其他员工用电不小心,导致楼内火灾,爸妈没能逃出来。”郁清响垂着头,语气低沉。

听到这里,傅昭时的黑眸中渐渐蓄满高深莫测、难以言说的色彩。

当时郁清响年纪小,对事情还没太多记忆,可是他却记得清楚。

火灾?意外?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你想他们吗?”傅昭时突然问道。

“有时候很想,看着别的小孩都有爸妈,我就会想,爸妈要是还在多好。不过,我还有外婆,和外婆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傅昭时沉默了几秒,而后开口:“开心就好。”

“嗯。”郁清响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良久过后,郁清响蓦然反应过来,傅昭时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所以,和他说这些,他其实比自己更难受吧。

郁清响忙站起身来,拉起傅昭时的袖口:“和我来,我带你看看我家的院子。”

第22章 霁雨虹霓

老旧的院子占地并不大,西侧被辟出一块地用来种些青菜,东侧则种着一株桃树。

两人踏出房间时,胖乎乎的橘猫正趴在屋檐下打着盹儿。

傅昭时见此场景,回忆起初见郁清响的那一天。

当时,他刚刚得知多年前关于他父母的命案,竟然也牵涉到郁清响的父母,而一个三四岁的小姑娘也因此没了家,所以他心生同命相怜之感,便决心此生尽自己所能照顾她。

于是,那日他寻到她家,站在院子外,院门没关,他望向院里,便看见院子里的郁清响坐在阳光中,自得惬意。

当天的阳光照的恰到好处,十四岁的姑娘就这般惊艳了他的时光。

后来通过各种渠道一点点了解,知道她性子冷,不喜与人交流;知道她聪慧,成绩总是名列前茅;知道她无论在外头如何浑身是刺,却在对待亲人时,软的像只猫……

有的一见钟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情如云散,恍然不见踪影,而另一种一见钟情则越了解,越惦念。

傅昭时对郁清响便是第二种,从被吸引到无法自拔,从爱慕成为执念,从慢慢喜欢一个人,了解一个人再到爱上一个人,傅昭时在郁清响身上体会了个彻底。

郁清响走到橘猫旁边,手指戳了戳橘猫的额头,橘猫惊醒,瞪大了猫瞳望向恶作剧者,当看清是郁清响时,橘猫爬起身,迈着猫步走到郁清响脚下,脑袋蹭了蹭她的脚。

郁清响笑眼明媚,撸了撸猫,转过头,看向还站在原地不动的傅昭时:“阿时,这是我养的猫。”

傅昭时走到她们旁边,也蹲下身,随郁清响一起逗着猫。

“你猜它叫什么名字。”郁清响俏皮地眨了眨眼。

傅昭时试着猜测:“大橘。”

“哈,不对。”郁清响得意:“它叫已定。”

郁清响神秘兮兮地低声解释道:“大‘橘’已定嘛。”

傅昭时被逗得开怀大笑:“亏你想的出来。”

橘猫好像听到有人在叫它,冲两人软绵绵地喵了声。

两人搬了凳子,坐在屋檐下看着细雨绵绵,雨水浸湿院子东西两侧的泥土地,水珠顺着桃树叶子上的纹路滚落,融入土里。

傅昭时与郁清响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两人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

初夏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久后,淅淅沥沥的小雨便停了,原本阴沉的天幕此时如天光破晓般恢复了清朗,天边竟少有地出现了彩虹。

郁清响欣喜地戳了戳傅昭时的胳膊,然后指向彩虹:“你看到了吗,竟然有彩虹!”

“看到了。”傅昭时声音温柔。

郁清响不住感叹:“我还是很小的时候才看到过彩虹,没想到今天又看到了,霁雨虹霓,真美。”

傅昭时侧过头,看着郁清响嫣然而笑的侧脸。

郁清响的睫毛长而弯,因为微眯着眼,所以眼角处落下一道灰黑的剪影。

阳光穿过云层,洒落在郁清响吹弹可破的脸上,因为离得近,女孩脸上细细的绒毛也清晰可见。

女孩抬着头,纤细修长的脖颈裸露在空气中,光滑白净。

傅昭时双唇微启,良久后,怔怔地答道:“是啊,真美。”

第23章 万良靳

两人就这般她看着天边虹霓,他看着她。

良久之后,郁清响侧过身子,一只手撑着脸颊,定定地看着傅昭时:“阿时,你说,我们像不像认识好久好久了?”

傅昭时闻声一怔,确实如此,从昨天他们正式相遇到现在,他们之间的互动,不像是陌生人,倒像是分别后重新相遇的恋人。

他早就开始喜欢响响,对她好无可厚非,可为何响响对他竟有一种莫名的依赖感?这一点,傅昭时着实有些疑惑。

就在此时,厨房里的外婆大声吆喝道:“响响,喊你的朋友一起吃饭喽!”

“诶,来了!”郁清响应声,站起身,对傅昭时说:“开饭啦,我们去吃饭吧。”

“好。”傅昭时不再多虑,与郁清响一起去洗了洗手。

餐桌不远的柜子上放着一个老版电视机,按照郁家惯例,三人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电视。

电视上正放着夙城午间新闻,主持人脸上挂着职业微笑,流利地播报着夙城大事。

“据悉,本市首富,知名慈善家万良靳先生在此次莞城地震中无条件捐出一个亿,为地震中不幸遇难的同胞们送去温暖。下面请看详细报道。”

画面切到地震灾区遇难同胞救助站,一名头发凌乱,面色暗黄,有气无力的妇女正在接受采访:“感谢万先生,万先生真是名副其实的大善人……”

接着记者又拜访了另外几个遇难同胞,大家众口一词。

最后,万良靳百忙中接受记者采访,只见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虽已年过不惑,却风采依旧:“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能帮助到我的同胞们便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餐桌上的三人看着这则新闻报道,面色各异。

外婆看着电视上万良靳慈悲的样子,一脸欣慰,仿佛与有荣焉。

傅昭时则盯着万良靳那张慈眉善目的脸,眼睛里波涛暗涌,高深莫测。

而郁清响正担忧地看着傅昭时的表情,因为这万良靳不是别人,正是上一世被傅昭时所杀的那名富商。

这则新闻很快便播完,外婆回过神,将一块排骨夹入傅昭时碗中:“小伙子,多吃点肉。”

傅昭时道谢。

外婆点了点头:“对了,还没问过,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啊?”

郁清响闻声,连忙答道:“他叫傅昭时,现在在警局工作。”

“哦,姓傅啊。”外婆若有所思地颔首:“你家里人呢?”

郁清响有些无奈,外婆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而傅昭时好像并没有在意,神色自若地答:“我是孤儿,父母在十六年前意外去世了。”

十六年前?

外婆听到这里,加菜的手停在半空,不知想到了什么,彻底变了脸色。

郁清响感受到气氛有些奇怪,忙开口打圆场:“外婆,阿时,别光顾着聊天了,快吃饭,菜都要凉了。”

“诶,好。”外婆闻声,脸上再次堆满笑意,给郁清响夹了好几筷子菜:“响响多吃点,你才十七,说不定还能长个呢。”

傅昭时应和道:“确实得多吃一点。”

郁清响有些不服气:“我现在170,也不矮呀。”

第24章 作孽

傅昭时笑:“当然不矮,你太瘦了,多吃点长肉。”

“昂。”郁清响成功被哄开心,低头啃起碗里的排骨。

外婆在一旁看着二人的互动,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沉默地吃着白米饭,再也没说过话。

饭后,傅昭时起身准备洗碗,却被外婆微笑着拦了下来:“小傅啊,你已经那么久没回警局了,会不会有影响?碗放这就好,你还是快回去吧。”

察觉到外婆的逐客态度,郁清响莫名其妙地皱起了眉头,明明刚才外婆对傅昭时还欢迎得很,为什么一顿饭的时间,外婆的态度便有一百八十度转变?

但是考虑到傅昭时出来陪她的时间确实挺久,担心会对他的工作有影响,郁清响还是顺着外婆的意思说道:“阿时,你还是快回警局吧,别耽误工作。”

傅昭时收拾碗筷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有些委屈地望向郁清响,他明明和响响说过他不急着回去的啊。

郁清响一看见傅昭时这种可怜巴巴的表情,立刻心软,柔声哄道:“以后再来好不好?我去送你。”

响响声音那么软,傅昭时全然没了情绪,乖乖应声:“好。”

看着郁清响和傅昭时两人一同走出房间,外婆立刻收敛了笑容,沉下脸,面色慌张地站起身,往自己卧室跑去。

拴上卧室的房门,外婆径直走到床头柜旁,打开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从最深处拿出一本老旧发黄的笔记本,翻出夹在中间的剪报。

十几年前的黑白报纸如今已经旧的不成样子,然而,报纸上的黑色标题大字却格外扎眼——

“某大楼因用火不当引起火灾,两对夫妻丧身火海”。

外婆细细看了看文章,便看见文中那两对夫妇分别是“郁氏夫妇”和“傅氏夫妇”。

外婆盯着“傅”字,蹙眉思考了良久,最终有些崩溃地将报纸夹入笔记本中,疲惫地瘫坐在床上。

怎么那么巧?那傅家的孩子怎么就认识了响响,而且还成了响响唯一一个带回家的朋友呢?

看着他们之间的气氛,响响怕是不只是把那个孩子当朋友那么简单吧?

作孽啊!

外婆忧虑地攥紧了床上的被单,最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冷着脸将笔记本重新放回抽屉,回到堂屋,一脸严厉地等着郁清响回来。

而另一头,郁清响对外婆的状态一无所知,正欢愉地走在傅昭时旁边,低头看着洁白的板鞋傻笑。

“响响。”傅昭时打破两人之间的宁静。

“嗯?”郁清响闻声抬头看向傅昭时:“怎么啦?”

“我下次,什么时候能见到你?”傅昭时开门见山地问道。

郁清响嫣然一笑:“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来找我。”

“好。”傅昭时心满意足。

郁清响的家离胡同口不远,两人没有几步,便走出了胡同。

傅昭时停下步子,对郁清响说道:“就到这,你回去吧。”

“在学校里,注意安全,有事立刻给我打电话。”

“刚才在警局外受了冻,回到家煮点姜糖水喝。”

“好好学功课,好好吃饭,你刚才吃的太少了。”

郁清响无可奈何,娇嗔:“知道啦,阿时,你管的好多啊。”

第25章 每天想我

傅昭时的嘴角噙着微笑,语气柔和:“你外婆说,我是你第一个带回家的朋友?”

郁清响没有否认。

“作为对你来说可能有些特殊的朋友,我可以管的再宽一些吗?”傅昭时稍稍弯下腰,直视着郁清响的双眸。

郁清响被傅昭时的突然凑近弄得有些怔愣,呆呆地问道:“什么?”

“可以每天想我吗?”傅昭时双眼黝黑深邃,郁清响能从其中清楚看到自己的倒影。

两个人因为距离太近,所以连呼吸都交织在一起,郁清响隐隐约约闻到傅昭时身上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嗯……好,好……”郁清响被傅昭时身上的男性荷尔蒙气息弄得面红耳赤,说起话来也是语无伦次。

傅昭时心满意足地轻笑:“谢谢,我也会。”说着,抬手用拇指轻轻揉了揉郁清响的发窝:“我走了,你也快回去吧。”

“好。”郁清响点了点头,抬手抚了抚傅昭时揉过的地方。

目送着傅昭时渐行渐远,郁清响终于从傅昭时的美色中回归现实,毫不客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郁清响啊郁清响,你和阿时上辈子拥抱接吻什么没做过,怎么重生一次,阿时靠近点就受不了了?太没出息了!

时色误人,时色误人!

郁清响无奈叹息,此时,远处的傅昭时突然回过头,看向她,郁清响忙不迭地挥了挥手,高声喊道:“注意安全!”

傅昭时摆了摆手,示意她快回家去,于是郁清响也不再逗留,欢欢喜喜地回了家。

然而,家中的场景与郁清响想象中的全然不同,出乎郁清响预料的,外婆竟然一脸怒容地坐在椅子上,愠怒地看着她走进房间。

郁清响莫名其妙:“外婆,你怎么了?”

外婆狠狠拍了下桌面:“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郁清响一脸懵。

“以后离那个姓傅的男生远点。”外婆直接开口命令。

郁清响很不理解:“外婆,你明明刚才还特别欢迎人家,为什么一会功夫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没有为什么,外婆这是为你好!”

郁清响颦蹙思索,难道是外婆觉得她早恋了,怕她耽误学习?

思及此,郁清响上前,拉起外婆的手,轻声哄道:“外婆,别担心,我绝对不会影响学业。”

然而,外婆却直接甩开她的手,厉声呵斥道:“不是这个问题,反正你若是不想气死我,你就离那个小子远一点!”

然后外婆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留在原地的郁清响皱紧了眉头,若不是担心她早恋,那外婆如此反常究竟是为何?

与此同时,祈县警局内。

何戟正端坐在座位上处理刑事案件,局里的法医推门而入,惊喜地说道:“何队,有新发现!”

何戟闻声,从堆积如山的文件夹中抬起头:“什么发现?”

“我在死者胃里发现了一根头发。据测量,这根头发约五十厘米,而且,应该是死者死亡前刚刚误食的,我猜测很可能与凶手有关。”

“五十厘米?”何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塑料包装袋:“拿去验验dna。”

第26章 头发

法医接过,仔细一看,便见袋子里躺着一根黑亮柔韧的长发,与他从王德高腹中取出的那根头发竟极为相似。

法医惊讶地问道:“何队,这根头发你从哪得来的?”

何戟好像没听到法医的问话似的,再次投身于文件中,没有言语。

法医等了几秒,见何戟没有回答自己的准备,自讨没趣地推门离去。

待傅昭时回到警局时,受到了警局法医的热烈欢迎:“昭时,你来的正好,我按照你说的,解剖了死者的尸体,竟然真的在死者胃里发现了证据。”

傅昭时挑了挑眉:“什么证据?”

“一根大概半米长的头发,刚才我拿给何队看过,他给了我一根差不多的,让我验dna。”法医毫无隐瞒地实话实说。

而傅昭时听到这,半眯起眼睛,原本温和的态度不复存在,眼中不断涌现出阴沉诡谲的色彩,径直走向何戟所在的办公室。

留在原地的法医被傅昭时突然大变的态度吓得脊背发寒,待到傅昭时离开后,颤颤巍巍地扶着墙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刚才,他甚至感觉傅昭时会走过来毫不留情地掐断他的咽喉。

他怎么觉得这名警局特聘的天才法医性情有些诡谲多变呢?可怕如斯,他以后得离傅昭时远一些。

傅昭时闯进何戟办公室时,何戟还在专心忙着手头的工作,突然,他只觉得一阵疾风刮过耳畔,等他反应过来准备出手时,傅昭时已经扼住了他的咽喉。

何戟举起双手,陪笑道:“昭时,都是自己人,掐哥们脖子干嘛?”

傅昭时却丝毫没有陪何戟说笑的打算:“你拔她的头发?”

何戟忙摇头:“绝对没有!那根头发是我从看守所牢狱里捡到的,你媳妇自然脱落的!”

“你怀疑她?”傅昭时死死地盯紧何戟的眼睛,何戟觉得,如果眼神能杀人,他现在早已经被挫骨扬灰。

努力稳定住自己的情绪,何戟收起吊儿郎当的表情,郑重其事地开口说道:“昭时,你看看现在自己的样子,郁清响会喜欢吗?”

傅昭时闻声一怔,何戟赶忙趁此之机脱离傅昭时的钳制,躲到几米外的地方,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昭时,不是哥们说你,你确实足够优秀,在校期间破了无数奇案,可是你不觉得自己在对待与郁清响有关的事情时,有些非同寻常吗?”何戟一本正经,句句戳心。

傅昭时垂下原本钳制着何戟的手,没有说话。

“郁清响若是真和案子没关系,我们自然不会伤害她,可是既然发现了和她有关的证据,我们警察怎么能放任不管?”何戟见傅昭时不出声,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礼。

“再者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是在责备我,还是不相信她?”

傅昭时握紧了拳头,骨节有些泛白,他脑中浮现出郁清响方才同他挥手,叫他注意安全的场景,女孩笑容明媚,不染风尘。

昨夜到今日,他同响响之间的关系进步太快,导致他现在脑中一直盘踞着一个念头,想要毁掉一切阻挡他们在一起的事物,想要除掉所有意图伤害她的人,贪心地想要占据她的所有……

第27章 职务之便

所以,方才他才会疯了般闯进何戟的办公室,失去理智地差点扼断何戟的咽喉。

抬头看向何戟被他掐的有些泛红的脖子,“对不起。”傅昭时沉默了良久,终于吐出三个字。

何戟见傅昭时恢复了理智,终于放下心,狠狠呼出一口浊气,开口道:“昭时,不是哥们说你,自从遇到郁清响,你连破案能力都降低了啊。”

傅昭时垂眸不语。

“我记得你以前在校的时候,对于这种案子,当场看过尸体以后,回去就能把凶手基本信息推出个八九不离十,如今怎么还需要解剖尸体?”

何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傅昭时也没否认,勾唇冷笑:“他想欺负响响,死了也要让他受点苦头。”

何戟被傅昭时眼中的森森寒光慎地打了个哆嗦,不由感概道:“可以了啊,哥们,开始用职务之便解决私人恩怨了。”

说着,何戟吊儿郎当地邪邪一笑:“不过,这回我支持!”

何戟怎么也不会想到,上一世的傅昭时帮郁清响销毁了所有杀人证据,伪造了另一种犯罪现场,所以上一世,王德高案永远没有找到真凶。

当有人为爱而痴时,谁也想不到他会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疯狂之事。

而能解决这一切的,便是这疯狂的根源。

傅昭时笑,迈开长腿往屋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半小时后,来我办公室拿凶手侧写。”

“ok。”何戟应声,慵懒地倚着椅子,双手合十撑着后脑勺,老神在在地目送傅昭时离开。

窗外,雨后空气清新湿润,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翠绿的叶子滚落,在水泥地上溅起几不可见的水花。

枝头的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有人说喜鹊是报喜鸟,谁听到它的声音,谁就会幸运,可是同样听着喜鹊叫的郁清响,却格外烦忧。

郁清响一边收拾碗筷,一边思考刚才的事。

外婆的态度,转变的真是让人措手不及,只是一顿饭的功夫……

想到这,郁清响蓦然想起,外婆就是在吃饭时问过傅昭时姓名身世的时候,突然变了脸色。

当时,她以为外婆是因为戳到了傅昭时的痛处,觉得不好意思,可如今想来,外婆当时脸上有慌乱,有震惊,却唯独没有歉疚。

冰凉的水从水龙头里飞流直下,落到滴了洗洁精的碗筷上,转眼间,源源滚滚的泡沫在碗筷上晕开。

随着水流声,郁清响的思绪也是源源不断。

难道外婆因为傅昭时是个孤儿而排斥他?郁清响刚有这个想法,立刻自我否定了。

外婆一直心善,当年她的父母意外去世后,留下的保险金,外婆可是拿出一大笔捐到了祈县孤儿院。

外婆排斥孤儿?那绝无可能。

不过,既然如此,外婆为什么会变了脸色?

当时,阿时好像说了一句,他的父母十六年前意外去世。是因为这个吗?那十六年前的意外究竟是什么?

郁清响皱紧眉头,一双眼睛盯着水槽里的泡沫出神。

就在郁清响魂游天际时,她的身后,一只干燥枯槁的手缓缓拍向她的肩膀。

第28章 凭什么?

“啪——”郁清响猝然受惊,原本拿着盘子的手骤然松开,带着泡沫的盘子就这般毫无防备地落到地上,转眼间四分五裂。

郁清响眼神犀利,一脸防备地看向来人,当看清是外婆那笑的慈祥的脸时,郁清响终于松了口气:“外婆,你怎么突然拍我肩膀,吓了我一跳。”

外婆笑的温和:“响响刚才在想什么,外婆叫了你好几声你都没听到。”

“哦,是吗?”郁清响干笑两声:“没什么。”

外婆盯着郁清响看了两秒,老人浑浊的眼睛中不知闪烁着什么光,而后终于开口:“刚才是外婆太凶了,外婆和你道歉。”

郁清响闻声忙不迭地摇了摇头:“外婆,说什么呢,响响知道,外婆都是为我好~”

外婆轻轻摸了摸郁清响的脑袋:“不论是那个姓傅的小伙子,还是其他男生,都要保持距离,别受欺负了,知道吗?”

郁清响会意:“外婆安心啦,我会保护好自己的。”说着将外婆推出了厨房:“盘子碎了都是渣子,外婆快出去,别伤到你。”

回到厨房,郁清响拿起扫帚,清扫起地上的玻璃渣。

原来外婆是担心她受欺负啊,刚才果真是她多虑了。

郁清响放下了沉重的心事,无事一身轻,连干活都格外有动力。

半个小时后,何戟也拿到了王德高案的凶手侧写,不过,凶手的基本信息却有些出乎何戟的预料——

未成年女性,身高165到170之间,基本确定为祈县高中学生。性格乖巧,样貌不俗,熟悉办公室物品摆放,有把柄掌握在死者手中,与死者交往甚密,死者死时正与凶手进行深入性交流。

所以,死者其实个校园性侵犯?而凶手估计是受不了死者的摧残,所以想到了反杀,鱼死网破。

可是,何戟搞不懂,凶手既然能设计周密的杀人计划,为什么不能用法律武器维权?

嫌疑很快被锁定在与郁清响同班的女生吴辞荏身上。

女生是高二一班的语文课代表,成绩名列前茅,家境优渥,与同学相处融洽,深受大家喜欢。

这样的女孩,若是没有遇到王德高,该会有多么灿烂的人生?

何戟头一次有了不想把案子继续查下去的冲动。

王德高的妻儿此时正在警局外哭的撕心裂肺,被他欺辱过的女孩也被毁了一生,而罪魁祸首呢?

安然躺在无菌解剖台上,撒手人寰,等着警察为他伸张正义。

凭什么?

警察到达吴辞荏家时,墨色已在天边晕染开来,月抱云遮面,黑幕衬孤星。

吴家所在的小区里灯火通明,然而,却有一户与此番热闹的景象格格不入。

警员敲开了吴家的家门,吴家此时一片漆黑,开门的女孩身穿惨白的及踝睡裙,披头散发,形容憔悴,看到门口穿着制服的警官,不哭反笑。

可是这笑却夹杂着无数的无奈心酸,痛不欲生。

“哈哈哈……我打电话给妈妈,说他们再不回来,就见不到我最后一面了,结果呢?警察来的都比他们快!哈哈哈哈……”

此次出动的警员中,也有已为人母者,看到吴辞荏这般状态,极为不忍地转过身去。

第29章 打酱油

吴辞荏歇斯底里地笑着,双手使劲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原本乌黑亮丽如藻荇的长发被她扯得变成了阴暗寒冬里的枯草,可悲而无助。

吴辞荏就这般笑出了眼泪,豆大的泪珠从她那双满是血丝的眼睛里滚落,沿着她沧桑的面颊,流进她干涩发黑的双唇内。

泪,又咸又苦,安能流的肆意。而她,明明无辜,却被夺了清白,最后还要因此受牢狱之苦。

最终,警员虽同情,可还是架起瘫坐在地板上,双眼无神,模样不人不鬼的吴辞荏。

到了审问室时,吴辞荏的情绪已经基本稳定下来,明白自己没有回旋的余地,吴辞荏没有隐瞒,详细交代了与此案相关的一切。

两个月前,作为语文课代表的吴辞荏放学后留下来帮老师批改试卷,因语文老师临时离开,办公室便只剩下她与教导主任两人。

狗彘不如的王德高色心大起,开始对她上下其手,而毫无防备的吴辞荏拼命躲闪,却终敌不过王德高的攻势。

这便是吴辞荏噩梦的开始。

王德高录了视频,并以此为把柄,时不时地将她约出来。

最终,吴辞荏受不了王德高的摧残,设计谋杀。

听到这,负责审问的警员有些不解:“发生这种事,你为什么不报警,却选择杀人?”

吴辞荏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笑非笑地看着警员:“报警?视频传出去怎么办?我宁愿去死,也不要丢那个脸!”

警员看着吴辞荏愤恨到失去理智的样子,最终哑口无言。

吴辞荏的父母在吴辞荏被关进看守所近一个小时后,终于赶到了警局。两人皆身着一丝不苟的正装,颇有一种社会精英的风范。

可无论他们再怎么精英,他们的女儿却已经进了局子里,无可挽回。

晚饭后,因为家里的酱油吃的差不多了,郁清响拾掇好碗筷,便出来打酱油。

整个胡同只有胡同口处装了一盏路灯,昏黄的灯光柔柔地洒下,于黑暗中投下一剪光明。而此光明中,是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

郁清响拎着酱油瓶悠闲地走着,无意中一个抬眸,便看见傅昭时正站在路灯下,一脸笑意地注视着她。

郁清响有些意外,小跑到傅昭时身边:“阿时,你怎么又来了?”

傅昭时觉得“又”字有些刺耳,挑了挑眉:“响响不欢迎我?”

郁清响头摇成了拨浪鼓:“没有没有。”说着,一只手噼里啪啦地敲起酱油瓶:“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傅昭时成功被逗得开怀大笑,看向郁清响手里的酱油瓶:“去打酱油?”

郁清响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脑袋:“是啊。”

“一起。”傅昭时不由分说,拿过酱油瓶。郁清响应声,同傅昭时并肩而行。

“王德高案的凶手查到了。”傅昭时开口道。

“是谁?”

“你们班同学,吴辞荏。”

郁清响闻声一怔,吴辞荏……若是她没有记错,没有通知她班主任临时有事的好像就是吴辞荏。

而且,当时的手表失窃案,就是吴辞荏一口咬定手表在她那里,让她无辜蒙冤,郁清响有些搞不明白,吴辞荏为何要这么做?

第30章 最甜的糖

杂货铺门口,白胡子老爷子正悠然坐在小马扎上,举着老旧的烟斗,对着光源处,哒哒地敲打着。

因为上了年纪有些耳背,郁清响提高音量叫了好几声,老爷子终于才发觉二人的存在,抬头看向郁清响:“响响来啦。”

“是啊,张爷爷,我来打点酱油。”郁清响笑着应声。

老爷子从旁边捏了一小把烟丝压进斗钵,含着烟嘴吸了吸后,满意地放下烟斗,起身拿起不远处的漏斗:“来,爷爷给你盛上。”

傅昭时把酱油瓶递了过去,老爷子一手扶着老花镜,循着傅昭时修长的手往上看去,便见傅昭时笑意柔和的脸。

老爷子举着量勺,一边往漏斗里倒酱油,一边啧啧称赞:“响响,这小伙子一表人才啊!”

“是啊。”郁清响也不谦虚,应和道。

不一会儿,酱油瓶便装满了,老爷子重新坐回马扎上,举起烟斗,眯缝着眼看着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的两人,不住点头:“配的很,配的很啊!”

傅郁二人皆但笑不语,付钱时,傅昭时随手拿了包大白兔奶糖,这让郁清响有些吃惊。

“你喜欢吃这个吗?”郁清响问道。

“买给你的。”傅昭时压下郁清响准备付钱的手,兀自付了钱。

今天中午在郁清响家时,他看见窗台上有一打用小石子压着的大白兔奶糖糖纸。

“昂。”郁清响愣愣地点了点头,重生前,她已经很多年没吃过奶糖了。

遇见傅昭时之前,没人给她买,遇见傅昭时以后,他每天给她做不重样的点心,好吃到爆炸,谁还去吃大白兔啊?

郁清响接过奶糖,撕开包装,从中抓了一把,递给傅昭时。

傅昭时笑:“我只要一个。”

郁清响将其他的收了回去,只留下一个,递到傅昭时面前:“呐,一个。”

傅昭时举了举拿着酱油瓶的手,刚准备开口,嘴里突然被塞进了什么东西,直接把他还没说出口的那句“我没空下的手了”给堵了回去。

郁清响笑睨着他:“别和我说你没有空下的手剥糖纸,你另一只放在口袋里的手还没事干呢。”

被看穿想法的傅昭时有些尴尬,从口袋里抽出手,却怎么都觉得无处安放。

这时,郁清响却伸手握住了傅昭时的大掌。

女孩的手纤细柔嫩,紧紧握着他,傅昭时甚至能感觉到她娇小瘦削的指骨。

郁清响的指尖有些发凉,然掌心却温热无比,热量源源不断传到傅昭时手上,傅昭时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要逃出躯壳般躁动异常。

郁清响笑靥如花:“这样,你才是真的没有空下来的手。”

反应过来的傅昭时反握住郁清响,两人指指相扣,相视嫣然。

刚才郁清响塞进他嘴里的奶糖渐渐融化,甜甜的滋味伴着奶香冲击着他的味蕾。

傅昭时觉得,这颗大白兔是他有史以来吃过最甜的糖。

甜到了心坎里。

然而,甜蜜不过片刻,傅昭时只觉得两人才走了几步,便已经到了郁清响家门口。

郁清响抽回手,傅昭时手里立刻变得空落落的,还没等他失落呢,郁清响便先拿过酱油瓶,远远地跑开了。

第31章 可怜之人

“阿时,你快回去吧。”郁清响站在门口,一边推门,一边说道。

傅昭时有些奇怪于郁清响突然转变的态度,站在原地,没有行动。

然而,郁清响并没有准备与他多聊,迅速关上门。“阿时,晚安。”在闭门的那一刻,郁清响轻声说道。

傅昭时蹙眉,响响那么着急是为何?难不成是害羞了?

而屋内,郁清响刚刚踏进房门,便受到了外婆的盘问:“响响,你刚才站在门口,和谁说话呢?”

郁清响若无其事地摆了摆手:“没有人,刚才我看见咱家门外有一只野猫,长得挺好看的。”

外婆点了点头:“你要是喜欢,把它抱回家养,正好和已定做个伴。”

郁清响忙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刚才那猫已经跑没影了。”

外婆闻声也没再多说。

因为郁清响已经是高二学生,所以她每周只有一天休息日。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万物尚在睡梦之中,郁清响便已经踏上了回学校的路。

学校内,同学们如往常一样,或埋怨课业繁重,或打打闹闹,或闷头做着练习,或高声读书,看来前天晚上王德高被杀的事应该被校领导压下来了。

郁清响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不知道也好,都是些未成年学生,若是知道此事,难免造成恐慌。

郁清响从桌洞里抽出语文课本,开始朗声诵读起来。

上一世她虽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全国最好的警校,可是几年过去,高中的知识,她早已忘了大半,若是不好好努力,下次考试必定原形毕露。

然而,因为过于认真,郁清响没有注意到,坐在第一排的那名黑衣男生正神情复杂的盯着她。

到了正午时分,加急dna的检验结果也出来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两根头发的dna竟然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地吻合。

王德高胃里的头发竟然真的是郁清响的!

如果郁清响口供是真的,如今凶手也已经确定为吴辞荏,那么这根头发作何解释?

傅昭时慵懒地坐在椅子上,食指弯曲轻扣桌面,神色自若,然眼底眼波流转,皆是肃杀和凌厉之色。

良久之后,傅昭时终于站起身,往关押吴辞荏的牢狱走去。

狱中,吴辞荏正形容枯槁地靠在墙上,时哭时笑,嘴里咕咕哝哝不知在说些什么。

察觉到傅昭时的到来,吴辞荏反倒换了个姿势,背对着他,嗓音沙哑地说道:“警官又有什么要问?”

“王德高胃里的头发是什么意思?”傅昭时开门见山地问道。

吴辞荏闻声笑着转过身:“如你所想,我喂他吃下去的。那个死胖子,吃东西狼吞虎咽,连那么长的头发都没发现。”

“为什么放郁清响的?”傅昭时蹙眉。

“为什么不放她的?班主任有事让我通知她别去办公室了,我想了想,怎么能通知?死胖子在办公室啊,如果郁清响过去了,正好和死胖子好好玩玩。”

“凭什么只有我整日陪着那恶心人的死胖子?郁清响长得还行,死胖子应该会喜欢的。”

“呵,结果郁清响还挺聪明,一发现事情不对劲掉头就跑了,可惜,真可惜!”吴辞荏遗憾地摇着头,对郁清响成功逃脱一劫倍觉惋惜。

第32章 精神疗养院

傅昭时听到这,双拳已经握到泛白,面色阴沉,眼里的怒火已经无法遏制,看着吴辞荏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吴辞荏觉得整个人都处在冰窖之中,凉意从脚底一直贯穿头顶,傅昭时的眼神冻得她几乎动弹不得。

然而,吴辞荏却没有停止诉说,她是个杀过人的人,还怕一个警察会对她怎么样吗?

“警官,注意你的状态。”吴辞荏奸笑着提醒道。

“那根头发啊,是我特意放的,我虽砸了摄像头,但我想着,之前的监控还在啊,大家会去怀疑郁清响的,到时候郁清响替我坐牢,就再好不过了!”吴辞荏疯狂地说着,口水直溅。

“没想到你们警察还有点本事,呵。”吴辞荏讽刺一笑。

“哎,上次诬陷她偷手表的时候,趁着搜身时拔了她几根头发,结果她连屁都不敢放!哈哈!”

“你不会因为这案子见过她几面,就喜欢她了吧?”吴辞荏讽刺地看着傅昭时。

“我就知道,她一副高不可攀的样子,其实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就会勾引人,呸!”吴辞荏粗鲁地吐了口唾沫,一脸不屑。

吴辞荏回忆起几天前的清晨,她前一晚上受够了王德高的摧残,本想第二天收语文作业的时候多和喜欢的男生说几句话。

结果呢?她竟无意间看见男生的作业本上,写了一整页郁清响的名字!

简直可恨!

“嘭——嘭——”只听得两声巨响,吴辞荏被傅昭时踢出了几米远,直直撞到墙上,然后猛地坠地,一时间,身上青紫一片。

吴辞荏狠狠吐出一口血,愤恨地看向傅昭时,却发现男人的眼神幽暗锋利,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吴辞荏彻底怕了,崩溃地大叫:“救命啊!警察杀人啦!快来人啊!”

然而,出乎吴辞荏意料的,傅昭时没有继续动手,而是低下身子,微笑着对她说道:“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你会一直活下去。”

吴辞荏听到这句话,不但没有被安慰道,反而觉得脊背发寒,感觉自己面对的,将是无边炼狱。

看守所外,吴辞荏的父母早已放下了精英架子,跪求延缓减轻他们孩子的刑罚。

傅昭时走上前,状似无意地提起:“你们若是不想她坐牢,可以考虑把她送进祈县精神疗养院啊。”

吴辞荏父母一听有不用坐牢的法子,立刻来了精神。

而一旁的何戟听傅昭时那么说,却皱紧了眉头。

将傅昭时拽到旁边,何戟低声问道:“昭时,你为什么那么说?你明知道祈县的精神病院多可怕,就算人没疯,到里面也会成为疯子!”

“我故意的。”傅昭时也不否认,嘴角噙着笑,抛了个录音笔给何戟:“她精神有问题的证据。”

何戟打开录音,刚才吴辞荏说的话纷纷传进何戟的耳朵,何戟的表情一时间千变万化。

“可是,你如何确定她父母会选择将她送进精神病院?”何戟不解。

傅昭时笑而不语。

昨天晚上,他无意中听到吴家父母的议论——吴辞荏若是坐牢,丢了他们列祖列宗的脸。

精神有问题丢的脸多,还是杀人坐牢丢的脸多,他们应该能权衡过来。

第33章 一生伴侣

上课期间,郁清响每日的午饭都是在食堂解决的。

饭后,郁清响独自走在校园南边鲜有人至的灰旧柏油路上,柏油路因为已经铺就数年,路面已被过往的时间留下诸多裂痕。

路两侧,则整整齐齐地种着两排梧桐树。初夏的梧桐叶鲜嫩翠绿,遮住了骄阳洒下的光,造就了一方阴凉,一方恬静。

郁清响低头走在树下,梧桐叶随着阵阵清风肆意摆动,柏油路上的树影斑驳陆离。

就在此时,郁清响同班那名身穿黑衣的男生突然走到郁清响跟前,挡住了郁清响的去路。

“郁清响,我有些话想和你谈谈。”男生倒是有些紧张。

郁清响有些疑惑地抬起头:“什么事?”

“郁清响,我喜欢你。”男生纠结了一番,终于还是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哦?是吗?”郁清响看了看男生的脸,男生叫什么她不知道,不过她很清楚地记得,当初在门上放污水桶整她的就是这个男生。

这个男生喜欢人的方式还挺别致。

眼看着郁清响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男生急了,解释道:“我之前不是有意整你,是吴辞荏和我说你和教导主任有一腿,我觉得吃醋,才做的那些恶作剧!”

“都怪吴辞荏!真的不怪我!”男生怕郁清响怪罪,匆匆又补了一句。

郁清响心上觉得好笑,别人随便一句诋毁都能当真,这种喜欢本身也很别致。

“那你如今怎么改主意了?”郁清响随意问道。

“今天听说吴辞荏退学,教导主任辞职,我才回过味来,原来吴辞荏骗我,真正有一腿的是她!简直可恶!”男生愤愤地说道。

郁清响笑。

吴辞荏会和这个男生说那些诋毁的话,无非就是因为吴辞荏喜欢他。

只可惜,吴辞荏听不到男生是怎么说她的。

郁清响不想再听男生说些推脱责任的话,于是不留情面地拒绝:“不好意思,我有喜欢的人了。”

男生明显不信:“你胡说,我每天看你形单影只,都没接触过男生,怎么可能有喜欢的人!”

“再说了,就算你有喜欢的人,他喜欢你吗?他有我那么喜欢你吗?”男生对自己别致的感情很有自信。

就在这时,男生忽然觉得四围的温度好像降了几度,让他无端感到脊背发寒,男生不由缩了缩脖子。

郁清响挑了挑眉头:“你有多喜欢我?”

男生信誓旦旦:“我想让你做我女朋友,以后我每天帮你买早餐,晚上送你回家!”

郁清响颔首,缓缓开口道:“我喜欢他,想做他一生的伴侣,想余生每个清晨同他一起吃早餐,想与他走遍所有回家的路。”

男生印象里的郁清响一直沉默寡言,如今却说出这么一番肉麻的话,男生直接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郁清响最后贴心地补充了一句:“在我的世界里,你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只是那个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整我最卖力的人。”

有时候,一个人做的那些在他看来无关紧要的小事,却给他人带来无可磨灭的阴影。

不明真相的时候,何不手下留情,也积点口德?

第34章 柳暗花明

郁清响言罢,也不在意男生会有什么反应,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然而,郁清响无意间抬眸,却见傅昭时正笔挺地站在不远处,原本温文尔雅的气质不复存在,徒留冰冷阴婺的气息萦绕着四围的空气,让人觉得自己仿佛落入无边暗夜。

此时傅昭时眼底一片猩红,看着郁清响的眼神幽深莫测,包含着许多郁清响看不懂的感情。

“阿时?”郁清响对傅昭时的状态有些疑惑不解,开口试着同他交流。

然而,就是郁清响这般小心翼翼地试探,在傅昭时眼里,却像是在同他划清界限。

明明他昨日还能牵她的手,如今她却只站在远远的地方,淡淡地喊他一句名字。

傅昭时只觉自己像是被人扼住咽喉般无法正常呼吸,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席卷他的心房,让他有一种毁掉一切的冲动。

“阿时,你怎么了?”郁清响对傅昭时的状态很是担心,蛾眉紧蹙,情不自禁地往傅昭时的方向靠近了些。

而此时,傅昭时的理智再也压不下身体中狂躁的凶兽,他走上前,双手捏着郁清响的双臂,强迫郁清响直视他的双眼。

“你喜欢谁?”傅昭时声音低沉沙哑,仿佛只要郁清响说出一个名字,傅昭时立刻就能将那人挫骨扬灰。

若是这一生,他们俩没有交集,傅昭时还有可能不去打扰郁清响的生活,可是,自从昨日尝过甜头,傅昭时是真的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了。

他从小孤独,对身边万物皆无感觉,喜欢郁清响,让他感受到,原来月色可以朦胧动人,奶糖可以甜入人心,她的靠近让他心猿意马,蓦然的失落却让他如天地异色,林鸟失群。

郁清响直视着傅昭时的眼睛,此时他的状态与重生前他抱着她投江时的状态一模一样。

郁清响觉得,若是不把他哄好,傅昭时下一秒便能像上一世一样,干出疯狂的事。

抬手抚上傅昭时捏住自己手臂的双手,郁清响嘴角漾出一抹微笑:“阿时,你刚才都听到了?”

“是。”傅昭时回答地极不情愿。

看着郁清响清澈璀璨的双眼,傅昭时沉默良久,勾起唇角,温柔地抚了抚郁清响的发鬓,语气里夹杂着无数的隐忍:“响响,我真担心我会情不自禁伤害你喜欢的人。”

郁清响闻声,脸上的微笑渐渐沉了下去,看着傅昭时的眼神渐渐变得暗淡。

傅昭时猝然忆起之前何戟同自己说的话——“你这个样子,郁清响会喜欢吗?”

果真,响响不会喜欢如此疯狂偏执的他,是吗?

傅昭时无力地垂下手臂,缓缓转过身去:“对不起。”

然而,下一刻郁清响却绕到傅昭时面前站定:“我不准你说要伤害你自己。”

嗯?傅昭时震惊地抬眸,看向眼前明媚如暖阳般的女孩。

郁清响笑弯了眉眼:“我不爱与旁人交流,却独独爱和你说话;我不记得别人的名字,却独独唤你阿时,这你还看不出我喜欢的是谁吗?”

傅昭时愣在当场。

突如其来的惊喜让他有些措手不及,原本十里冰封的心房如今恰如春暖花开,柳暗花明。

第35章 心之所系

郁清响见傅昭时没有反应,知道是他被自己突然间冒出来的表白之语惊得呆了,于是会心一笑,调侃道:“看你刚才着急的样子,好像对我也不无感觉?”

傅昭时真挚虔诚地直视着郁清响的眼睛,温柔的嗓音让人如沐春风:“何止不无感觉,是魂牵梦萦,心之所系。”

郁清响眉舒目展,梨涡微现。这让傅昭时情不自禁又想起当初他初见她时,女孩笑声清朗,只那一见便能倾倒他心中的城墙。

“我第一次见你,你还不认识我,我站在你家院子门口,你在院子里逗着猫。”

郁清响闻声,有些微微诧异,没想到傅昭时竟然早就注意到她了,所以,上一世她执行任务时,傅昭时才与她见了几面后,就追她做女朋友这事便有了解释。

“用句不恰当的话,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我当时的心情就和这行人一模一样。”傅昭时继续说道。

“当时你们家桃花正开着,我就想到了‘人面桃花相映红’;想到了‘绣面芙蓉一笑开’;想到‘灼若芙蕖出渌波’。不管合不合适,反正这世上所有形容美的词,我都想用来形容你。”

郁清响从来没被人如此夸赞过,被傅昭时这么说,反倒觉得有些愧不敢当,白皙的手指局促地摸了摸裤缝,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有你说的那么好吗?”

“在我心里,你自然有。”傅昭时真挚不渝。

郁清响嫣然而笑,重生前,傅昭时没说过什么情话,对她的好都付诸在行动上,如今听他说几句情话,不光有种新鲜感,而且觉得傅昭时温柔浪漫了些。

郁清响声音放柔,让人听着软软嚅嚅的,像是在撒娇:“你的意思,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傅昭时颔首:“是,也不光是。日久生的情也不比一见钟的情少。”

郁清响笑得明媚:“阿时还是个多情公子哥~”

傅昭时知道她是在同他开玩笑,也不恼火,牵过郁清响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处:“心舂乃尔,何谓不多情?”

郁清响的掌心触及之处,是隔着衣服,傅昭时微微发烫的胸口。

掌心之下,傅昭时的心跳急促有力,真当像是有撒欢的小鹿在他心房里乱撞着。

渐渐地,郁清响觉得自己的心跳和傅昭时的重合在了一起,“砰砰砰——”的声音像是响彻在她耳畔,昭示着两人的心思。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教学楼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上课铃声,两人皆被铃声从思绪里唤醒。

傅昭时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四十五分了。”

郁清响应道:“那刚才应该是提醒午休的铃声,我们学校十二点四十五到一点四十五是午休时间。”

“那你要不要回去休息?”傅昭时嘴上虽那么问着,其实心口不一,好不容易表白成功了,谁想就这么让自家女孩跑了?

郁清响早就看穿了傅昭时的小心思,摇了摇头:“不要,我要和你说说话。”

说着,牵着傅昭时的手,准备继续沿着梧桐小道走一走。

第36章 幼稚

然而,她蓦然回首,却发现,刚才和她表白的黑衣男生还站在他们不远处,一脸愤恨地望着他们。

尴尬的气氛扑面而来,郁清响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刚才一见到傅昭时,她便满心满眼都是他,早就把黑衣男生抛在脑后,没想到他竟然目睹了她和阿时的告白全程?

哦!这难以言喻的尴尬!

男生的屈辱不甘,痛苦不堪,愤恨不平全都写在了脸上。

他前脚刚被拒绝,这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男人就赶着上来打他的脸,而且,居然还成功了?

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他本来计划着抱得美人归,结果呢,自己还是形单影只,却眼看着别人双双把家回,他现在恨不得和眼前这对男女同归于尽。

然而,傅昭时却像是丝毫没有感受到男生的痛苦复杂的心绪。

他松开了牵着郁清响的手,抬臂将郁清响圈在怀里,缓缓走至男生身边,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响响不喜欢你,她说她喜欢的是我。”

阿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幼稚了?

修罗场,这真是修罗场,目睹着这一切的郁清响无奈扶额。

眼看着男生被气的气血上涌,青筋突起,傅昭时火上浇油,对郁清响说道:“我们走吧,我的女朋友。”

这是赤裸裸的炫耀!是可忍,孰不可忍!

男生握紧了拳头,向傅昭时袭来,然而,傅昭时像是早已料到男生会攻击,直接伸手握住男生攻过来的手的手腕。

下一秒,傅昭时稍稍用力扭了扭男生的手腕,男生吃痛,随着傅昭时的动作歪着身子,痛苦地大叫:“嗷!疼疼疼!快放手!”

“你还喜不喜欢郁清响?”傅昭时冷冷地问。

“不喜欢了!不喜欢了!”男生忙不迭表态。

郁清响被男生态度的飞快转变惊得目瞪口呆。

傅昭时闻声满意地笑了笑,松开了握住男生手腕的手,温和地提醒道:“打过午休铃了,同学,快回去午休吧。”

黑衣男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沉默不语,思考人生。今天中午简直就是他的屈辱史啊!

眼看着傅昭时拥着郁清响渐行渐远,黑衣男生最后不甘地从牙缝里吐出一句话:“郁清响,我非得告诉老师你早恋不可!”

这句话郁清响并没有听见,要是听见了,估计也只会置之一笑,她和傅昭时都敢这么走在校园内,还怕老师不成?

就这般走了会,傅昭时忽然拿下他搭在郁清响肩上的手,反而牵起郁清响,十指相握。

郁清响不解地问:“怎么了?”

傅昭时的声音温而如玉:“搭在你肩上,我胳膊太重,你会累。”

郁清响会意,阿时无论是重生前还是重生后,都是那么贴心。

然而,傅昭时的下一句话却让郁清响哭笑不得:“所以刚才我一直抬着胳膊,胳膊都没知觉了。”

“是不是傻。”郁清响用两人紧握的手敲了敲傅昭时的大腿。

“响响,我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在做梦,明明你前天晚上才和我认识,现在却突然告诉我你喜欢我,总觉得很不现实。”傅昭时感叹。

第37章 特较真

郁清响闻声,沉默了两秒,握着傅昭时的手紧了紧,最后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开口道:“因为我之前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梦到了你,梦到了我们一起生活在城郊一间石头搭成的屋子里,我们自在悠然,过得很幸福。”

傅昭时笑:“我喜欢你的梦。”

不过,几秒后,傅昭时反倒有些疑惑:“可是我们之前没见过啊,你怎么会梦到我?”

郁清响无奈,傅昭时平时待人接物皆是谦谦君子做派,可就是有个特点——特较真!

“梦里人脸总是不清楚,后来见到你,我就确定是你,错不了。”郁清响胡诌了个理由。

傅昭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照着响响这么说,他们之间也真的是天假其便了。就像他当初本只是因为父母的事想着照顾照顾郁清响,却没想到这种照顾会变成这世上最亲密的关系。

郁清响见傅昭时没有说话,思考了几秒后,开口唤道:“阿时。”

傅昭时应了一声。

郁清响继续说道:“你刚才对我说,会控制不住伤害我喜欢的人?”

傅昭时低头不语,听到郁清响提到此事,他脸上表情未变,然心中思绪已经千回百转。

——响响怎么又问起这句话了?她是准备劝我不要自残吗?会不会像何戟说的那样,响响不喜欢我了?

郁清响停下脚步,松开牵着傅昭时的手,站到他跟前,直视着他的深邃黝黑的眸子。

“阿时,你会不会觉得自己有些偏执了?”

郁清响想到上一世他们双双投江,命丧当场的场景,污浊的江水呛得她无法呼吸,那种清清楚楚感受着自己生命流逝的感觉,她至今心有余悸。

郁清响清楚地明白,傅昭时之所以会如此偏激,罪魁祸首都在她。

这一世,她不会背叛,当然,也希望傅昭时冷静自持些,尊重生命些,别再做傻事了。

傅昭时如今成功抱得美人归,没被嫉妒吃醋冲昏头脑,理智尚在,所以很乖地自我检讨:“确实,我会改。”

郁清响满意地莞尔而笑,拉起傅昭时,继续往前走。

然而,傅昭时脑中一直飘着何戟当初对自己说的话——“你现在这个样子,郁清响会喜欢吗?”

纠结良久,傅昭时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响响,你是不是特别不喜欢那时的我?”

郁清响摇了摇头:“不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傅昭时听此回答,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眼中的光泽也更亮了些。

“不过,”傅昭时可能开心的有点早,只听郁清响继续说道:“我不一定喜欢你的偏执。”

傅昭时委屈巴巴:“可是,别人都说,喜欢一个人,会喜欢他的一切。”

郁清响扶额:“我能说句糙话吗?”

傅昭时颔首:“你说。”

“假如我现在端了盆水洗脚,洗完后,你会端着水说:‘此水本乃寻常物,承蒙吾爱照拂,广受恩泽,今此水于我,清冽如甘泉!’吗?”

傅昭时成功被逗笑,抬手轻轻碰了碰郁清响的脑袋瓜子:“亏你能想的出来。”

第38章 都喜欢

郁清响伸手戳了戳傅昭时作怪的手指:“所以啊,我是想说,喜欢你,我会接受你的偏执,包容你的偏执,但是目前,做不到喜欢。”

傅昭时微笑:“我明白了。”

“可是,我看响响只觉得哪里都好,做什么我都欢喜。”傅昭时压低了声音,在郁清响耳畔轻轻说道。

郁清响顿时红了脸颊,双耳充血。

傅昭时真是,犯规了!

考虑到郁清响高中课业繁忙,傅昭时也没有多呆,嘱咐了她几句后便离开了。

郁清响回到教室,班级里午休的人倒并不多,大多人都一脸愁容,闷头学习。

郁清响有些奇怪地回到座位,无意间抬眸扫了一眼黑板,便被上面几个龙飞凤舞的粉笔字吸引了注意——“本周五周六五校联考”。

夙城有五所知名高中,共同被称为重点大学学生的加工厂,学生进了这五所学校,便是一只脚踏进了名牌大学的校门。

自然,这种重点高中之间也会有攀比竞争,故而,五校联考便成了经常性活动。

郁清响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过了几年大学生活,如今对高中时的考试学习模式全然陌生,突如其来的五校联考真当打了她个措手不及。

如今,好好复习成了当务之急。

英语对她来说倒不是什么难事,大学中开设的英语课程和国家四六级考试让郁清响此刻的英语水平远远超过了普通高中学生。

反倒是数学和语文,都是需要反复练习的科目,郁清响现在甚至连有些公式都记不清晰。

郁清响也没再浪费时间,全心全意投入到学习中去。

午休时间一晃而过,下午第一节课课前,在众人皆“沉迷学习,无法自拔”之时,班主任突然带了名高挑明艳的女生进了班。

微胖的中年男子站到讲台上,看了看大家拼命复习的状态,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不错,知道着急了。”

“不过,就算不联考,大家也得保持这种学习的劲头!你们为什么要学习?当然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你爸妈,都是为了你自己!”

看着同学们纷纷露出一副“怎么又开始说”的表情,班主任尴尬地轻咳两声。

“咳咳,好,说件正事,我旁边这位是新来的转校生——季无忧。”班主任冲女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上台说几句。

女生踩着她脚上七八厘米的高跟鞋,步履轻盈地走上讲台,俯视着台下众人,就在此时,她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明艳动人的微笑。

只此一笑,便可谓百媚丛生。

女生红唇微启,声音倒是格外爽朗清脆:“很高兴认识大家,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还请大家多关照。”

说着,女生取下她背上的背包,从中拿出许多进口零食:“给大家带了点小礼物,希望大家能喜欢。”

台下众人哗然,三三两两男生女生无不窃窃私语,惊叹于新同学的美貌和大方。

郁清响盯着季无忧看了两秒,接着面无表情地继续埋头学习。

新同学又如何?不出半小时,“郁清响是个品行不端的小偷”的言论便会传进她的耳朵里。

多了个新同学于郁清响而言,只是多了个厌恶她的人而已。

第39章 提防

然而,天公不作美,因为郁清响的“偷手表”事件,别的同学都不愿意与她坐同桌,所以放眼全班,只有她旁边有一个空位。新同学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坐在了她的旁边。

季无忧带来的零食在班里渐渐传开,不出一会功夫,除了郁清响,其他人皆拿到了各式各样的零食,纷纷坐在位上大快朵颐。

季无忧侧头看向郁清响沉默不语、自顾自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样子,微微一笑,从包里掏出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放到郁清响面前:“呐,这是我特意为新同桌准备的,送给你。”

郁清响循着季无忧做着精致美甲的手往上看去,便见女生笑容友善,脸上画着精致的桃花妆,倒不像个高中生。

“谢谢你,不用了。”郁清响回以一个感激的微笑,将巧克力退回到季无忧的桌子上。

季无忧指尖在桌面上点了点,看了看桌上的巧克力,又侧头端详了郁清响的侧脸片刻,然后轻轻摇了摇头,将巧克力收回了桌洞里。

一二节数学课是两节连上,第二节课下课后,季无忧的身边立刻围起了一大波女生。

一名身穿淡紫色卫衣的女生首先开了口:“季无忧,你是从哪儿转来的呀?”

季无忧勾着红唇,眉眼含笑:“伊城。”

“伊城呀!那可是我国最繁华的城市了,我就想去那边的大学!”一名短发戴眼镜的女生有些激动地说。

季无忧看向她:“你肯定能考上的,有机会,我可以先陪你去玩玩。”

短发戴眼镜女生心花怒放,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谢谢!”

“不客气。”季无忧俏皮地冲女生眨了眨眼。

另外一名长发及腰的女生有些好奇地问道:“季无忧,我们学校不是不允许化妆吗?为什么你化了妆,老班没说你呢?”

季无忧满不在意:“可能我老爸在我转过来时和他交流过了吧,为了让我进这个学校,我老爸也花了挺多钱。”

几名女生听季无忧这么说,两两对视了一眼,纷纷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穿紫色卫衣的女生无意间瞥到坐在旁边的郁清响,故作神秘地将季无忧拽到一旁,然后冲其他女生招了招手,女生们纷纷凑到一起。

穿紫色卫衣的女生压低声音对季无忧说道:“季无忧,你刚转过来,可能还不知道,我先提醒提醒你,一定要小心你的同桌。”

季无忧闻声,挑了挑眉:“哦?何出此言?”

另一个女生插嘴说道:“你不知道,郁清响她之前偷了别人好几万块钱的手表!”

“就是,可惜失主今天刚刚转学走了,不然还能拉她来做个证明呢,我看你好像也挺有钱的,最好提防着点。”其他女生也跟着应和。

季无忧扫了郁清响一眼,红唇微微蠕动,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季无忧没加入女生们对郁清响的讨伐,借口自己的东西需要收拾,远离了女生八卦的是非之地。

坐回位置,季无忧用手撑着下巴,望向郁清响:“郁清响,你的名字很好听,很有意境。”

第40章 谁扛得住

郁清响对季无忧突然冒出的话有些吃惊,不过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平平淡淡地道了声谢。

季无忧被郁清响如此冷淡对待,倒也不恼,将刚才运过来的书本整理了一番,然后拿出她的最新款手机,光明正大地插上耳机追起了剧。

接下来的三四节是班主任的语文课,然而班主任像是没看到季无忧使用校园违禁品一般,无动于衷地自顾自讲课,这让班级里的同学皆对季无忧夸目相看。

能让管天管地的班主任视而不见,这季无忧可谓神人啊!

果然,有钱真的能为所欲为。

因为祈县高中位置较偏,所以郁清响是班里少有的几个走读生之一,晚自习下课,郁清响将东西收拾整齐后,便拿起记着重点知识的笔记本,往校门外走去。

临近十点,学校喇叭里那首万年不变的《我的未来不是梦》悠悠传至校园四周的每一个角落,伴着朦胧的夜色,伴着初夏清凉的风,让同学们恍惚间觉得他们的未来好像真的触手可及。

穿过几个点着灯泡卖小吃的摊子,马路上逐渐变得空旷起来,一排路灯白光微弱,反倒是月光皎洁如练,在地上洒下一地银白。

走得远了,学校喇叭里的歌声也开始断断续续,几不可闻。

就在此时,前方一处阴暗的角落里突然传出一声轻浮的调笑:“哎呦,我怎么不知道,祈县高中还有那么好看的妞?”

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的小混混从暗处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拦住了郁清响的去路。

为首的小混混染着灰绿色头发,小脚裤上挂着一条长长的不锈钢链子,大腿极细,让人担心它不小心一折就会断。

不过,混混头子对自己的外表很有自信,微风之中,轻轻眯起双眼,猛地甩了甩遮着半张脸的刘海,露出他那冒痘的大脸和毛豆般的小眼。

本以为郁清响会被他的英俊深深折服,毕竟这发型可是他今天下午花了九十九块九天价刚理的。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郁清响非但没有一脸花痴,反而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这女生怕不是瞎吧?混混头头眉头紧锁,领着小弟们吊儿郎当地慢慢靠近郁清响。

本想着低头俯视郁清响,让她从心底产生一种崇拜感,然而,混混头子站到郁清响跟前才发现,这女孩好像没有他想象中的矮小。

跟在他后面一个憨头憨脑的小弟嘿嘿一笑:“哎呦,老大,这妞比你还高呢!”

混混头头恶狠狠地转过头骂了一句:“闭嘴!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哦。”小弟委屈地撅了撅嘴。

“小妞,告诉哥,你叫什么名字?”混混头头甩了甩头,单眼眨了眨,向郁清响放着电,一点点靠近她,准备将她咚在电线杆上。

郁清响灵巧地躲过混混头头的电线杆咚,面色复杂地侧过脸,不敢直视混混头头的眼睛。

不过,她不是被电的。

只是刚才混混头头说话时,口中那股大蒜加韭菜的强烈味道熏的她差点窒息。

大哥撩妹之前都不刷牙的吗?这谁扛得住?

第41章 大波浪

混混头头以为郁清响已经被他强大的男性魅力所震慑,情不自禁沾沾自喜,也没计较郁清响并没有回答他,一脸宽容地说道:“罢了,你若不好意思,我也不强求,不过,要不要考虑做我的马子?”

混混头头继续眨着他的电眼,一脸自信地说道:“看你长得不错,还是个学生妹,我让你当我大老婆。”

说着,转头对一众小弟使了个眼色,小弟们会意,纷纷扯着嗓子大喊道:“大嫂好!”

呵,大老婆?郁清响对于小混混们幼稚无比的举动,只想狠狠翻一个白眼。

垂眸冷眼看着混混头头,郁清响嗓音清冷:“麻烦让一让,你挡到我的路了。”

混混头头以为郁清响会被他求爱的阵势感动到热泪盈眶,却没想到郁清响毫不客气地在他头上泼了瓢冷水。

一众小弟也被郁清响的回答惊掉了下巴。

郁清响让混混头头在小弟们面前颜面尽失,气的他涨红了一张脸,对郁清响也变了脸色,眯缝着小眼,恶狠狠地凑上去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郁清响微微后退,躲避混混头头的生化武器攻击,也不再和他们浪费时间,绕过几个人,继续往前走去。

这是彻底不把他放在眼里啊!

混混头头暴怒,也不怜香惜玉,冲着小弟们命令道:“臭娘们!你们给我把她拦下来!今天特么你是愿意也得和我在一起,不愿意也得和我在一起!”

小弟听命,纷纷冲上来准备擒住郁清响,郁清响在警校还是学过格斗的,对付几个小混混自然不在话下,刚准备反击,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清朗爽利的女声:“住手!”

大家纷纷循声望去,便看见一名身着及膝长裙,外披深色小西装,留着大波浪卷发的女生踩着高跟鞋悠悠走近。

是季无忧!

憨憨的小弟激动地差点结巴:“老老老大!又来个漂亮妹子!”

另一名小弟应和道:“还留着大波浪呢!美!”

混混头头闻声淫邪地笑了起来,舔了舔他干涩的嘴唇:“大波浪?是不是大波~浪?”

小弟们除了那名憨憨的孩子一脸懵逼外,其他的都猥琐地眯起眼,跟着混混头头奸笑出声。

“给我滚!”季无忧可不像郁清响那么好脾气,直接一巴掌扇到混混头头脸上,混混头头被她扇得差点跌倒。

混混头头被漂亮女生打了,顿觉面上无光,气急败坏地捂住脸,冲小弟们喊道:“没看到我被打了吗?管她娘的好不好看,给我上去锤她!”

几名小弟们皆听话地冲上前去,准备大干一场,给季无忧一点教训,然而,几人还没碰到季无忧一根头发丝,便被后者摔倒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最后,季无忧一脚将混混头头踹倒,脚上细细的高跟戳着他的大腿,嘲笑道:“就你这种弱鸡,还想在高中门口泡妹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什么样子,抓紧时间,给我有多远滚多远,别碍着老娘的眼!”

小混混们被季无忧强大的战斗力所震慑,纷纷低头弯腰,缩成一团,不敢多言,匆匆溜走。

第42章 孤僻

马路上再次恢复了宁静,夜色深沉,除了几辆疾驰的汽车匆匆驶过,四围便不再见人烟。

季无忧鄙夷地看了一眼小混混们被吓得屁滚尿流,疯狂逃窜的样子,嗤笑了声,转身缓缓走向郁清响。

“郁清响,你没吓到吧?别害怕,都是些仗着高中生的乖巧作威作福的小流氓,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揍一双。”季无忧宽慰地说。

郁清响温和地笑了笑,柔声道谢:“谢谢你。”

季无忧嘿嘿一笑,说道:“我们可是同桌,不用客气!”,说着,准备上前挽玉清响的手臂。

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陌生人的气息,郁清响只觉浑身不适,猝然躲开季无忧的靠近,见季无忧的手臂尴尬地停在半空,郁清响略带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我……”

季无忧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嘿嘿一笑:“没关系,是我唐突了。”

“你也是走读生吗?”季无忧转移话题。

郁清响颔首:“是啊。”

季无忧笑靥如花:“真巧,我也是!我们还挺有缘分~”

郁清响微笑应声,没再多言。

几秒后,两人再次陷入僵硬的氛围中,四围静得几乎能听到耳畔的风声。

郁清响心里有些沮丧,从小到大,无论何时,她总是能将那些善意靠近的人一次次推开。

让人无奈的是,即使她心里想过接纳别人,可身体总是不自主地排斥他人,同时,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与人交流。

季无忧同郁清响并排往前走着,一盏盏路灯照着她们的影子时高时矮,时胖时瘦。

季无忧率先打破宁静:“郁清响,她们口中的手表……是怎么回事?”

郁清响低头踩着自己的影子,声音轻缓:“就像你听到的,她们说我偷了手表。”

“我倒不信,要是真偷了东西,你能安然无恙地呆在学校?估计早就被开除了。”季无忧分析道。

“谢谢。”郁清响轻笑,多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一名旁观者尚能看清楚,她的同学们却还守着那可笑的正义感,不明真相,也不想明真相。

“你应该和她们解释清楚。”季无忧开口建议。

郁清响摇头:“不必。”她从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她,再说,就算她解释清楚,又有谁会信呢?

即使信了,她在她的同学们眼中,小偷形象早已根深蒂固,他们不知在背后说了多少闲言碎语,解释清楚后,那些诋毁就真的能销声匿迹吗?

季无忧也不知懂没懂郁清响的心情,搔了搔头,笑说:“没关系,我相信你,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

郁清响被季无忧热情的态度搞的怔了怔,就在她不知如何回答季无忧时,两人旁边突然开来一辆价值不菲的限量版跑车,跑车停罢,冲两人鸣着喇叭。

季无忧微笑着侧过头,对郁清响说道:“我爸来接我了,我们送你一程?”

郁清响忙摆了摆手:“谢谢,不用了,我家就在前面。”

“那好吧。”季无忧听郁清响如此说,也没再多问,踩着高跟鞋悠悠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

跑车扬长而去,留下郁清响站在原地被喷了一脸汽车尾气。

第43章 粥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桃树叶上还挂着露珠,天边还染着一层朦胧的薄雾,郁清响准时爬起床,洗漱完毕后,准备去胡同口的早餐店吃点早餐。

外婆还没起床,郁清响蹑手蹑脚地刚关上门,刚一转头,便看见傅昭时两只手拎满了东西,正现在不远处,笑意融融。

郁清响心花怒放,快步走上前去:“阿时,时间那么早,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早餐,高二了,注意饮食。”傅昭时抬起手里的食物,在郁清响面前晃了晃。

他记得很清楚,昨天黑衣男生同响响表白时,响响说过,想每一天都和他一起吃早餐,想和他走过所有回家的路。

响响想的,他怎么能不满足?

“谢谢~”郁清响看着傅昭时手里两个彪形大汉都不一定吃得完的食物,有些哑口无言,阿时这是准备把她当猪养吗?

“我们找个地方先吃饭吧。”傅昭时提议。

“好。”郁清响应声。

郁家门口不远处摆着一套石桌石凳,平时下午乘凉时,附近的老爷子们经常聚在这里下象棋。

如今大清早,石桌石凳上还没有人,刚好方便了郁清响二人。

两人坐定,傅昭时将早餐一样样地摆在桌上,边摆边说道:“昨天晚上,警局临时出任务,所以没来得及去接你。回家路上没遇到什么事吧?”

郁清响闻声,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事,你忙你的事情,不用担心我。”

傅昭时将一个保温桶放到郁清响面前,里面的牛奶燕麦粥还在不停冒着热气:“尝尝。”

郁清响笑着接过汤勺,吹了吹热气尝了一口,熟悉的味道进入味蕾,郁清响抬眸不可思议地问道:“阿时,这是你做的吗?”

傅昭时轻笑:“是啊,好吃吗?”

郁清响狠狠地点了点头,简直就是人间至味!她上一世最喜欢喝傅昭时煮的粥,不同于她在别处喝的,傅昭时煮的粥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总能让人食指大动。

两人将粥分了分,郁清响欢欢喜喜地开动,傅昭时坐在对面,一边用汤勺顺时针搅动着粥,一边带笑看着郁清响满足的样子,心情也是格外晴朗。

吃到一半,郁清响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抬头看向傅昭时,只见他眼下有些青黑,明显是睡眠不足造成的。

煮好粥的关键便是一个字——“熬”,而熬最耗时间,所以阿时给她准备早餐,必定天还未亮就得起了。

郁清响微微蹙眉:“阿时,你什么时候起床的?”

“不早。”傅昭时怕郁清响多想,宽慰地笑了笑。

其实昨天晚上出任务,直到凌晨三点多钟他才回到家里。想到郁清响昨日说的那些话,便也没顾上休息,煮好粥后就匆匆赶来了。

“明天我们一起去胡同口李奶奶家吃豆腐脑吧。”郁清响思考了一番后,提议道:“李奶奶做的豆腐脑很好吃,阿时一定要尝尝。”

傅昭时知道是郁清响关心自己,欣然应允。

见傅昭时答应了,郁清响也不再纠结,拿起整整齐齐摆放着糯米团的保鲜盒,刚准备拿个糯米团子尝尝,便无意间瞥到安安静静躺在角落里的那盒巧克力。

第44章 特殊

郁清响情不自禁联想到了季无忧之前给她的那盒巧克力,还有她们昨天晚上交流的场景。

“阿时。”郁清响出神地唤道。

“怎么了?”傅昭时吃下一个生煎包,疑惑地问。

郁清响放下勺子,轻轻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我没有一个朋友。”

傅昭时拿着汤勺的手微微停滞,郁清响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流,他是知道的。

可以说,听过郁清响心事最多的不是任何一个人,而是她家养的那只橘猫——已定。

可是当郁清响说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其中心酸莫名让他心疼。

“你也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朋友。”傅昭时沉默几秒,开口安慰道。

眼神触及到傅昭时担忧的神情,郁清响心上一暖,微微一笑:“其实对于我们班的同学,我之前也没有想与他们做朋友的欲望,可是昨天我们班新转来一个女孩,她很好。”

傅昭时从来没听过郁清响如此夸过他,如今,她却在他面前称赞另一个人,他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嫉妒的心绪。

然而,见郁清响烦忧的样子,傅昭时也不纠结自己的小心事,只想着郁清响可以开心一些,于是开口说道:“你可以试着和她接触。”

“可是从小到大,除了对外婆和你特殊一些,我一靠近旁人便会浑身难受。”郁清响沮丧地垂着头,声音低沉。

其实,上一世,郁清响最初与傅昭时接触时,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胞也在抗议着。可是,为了任务,郁清响始终逼着自己接纳他。

直到后来,傅昭时的气息彻底深入她的骨髓,她才恍然发现,她对傅昭时早已产生依赖感,她对傅昭时的感情早已无可救药。

这就是为何她只愿与傅昭时接触,只愿同他说心里话的原因。

郁清响的那句“特殊一些”让傅昭时怦然心动,然而她的处境却让傅昭时担忧无比。

傅昭时站到郁清响身边,蹲下身,将她缓缓圈到自己怀中,轻柔地说道:“会好起来的。”

响响那么好,世界怎么可能忍心让她一直孤独?

郁清响靠在傅昭时的肩膀上,闻着他身上让人安心的淡香,深深吁了口气,开口道:“好啦,说出来后舒服多了。”

“快吃饭吧,时候不早了,再不快点,早读该迟到了。”郁清响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

傅昭时被郁清响态度的转变搞的哭笑不得,无可奈何地揉了揉郁清响的发窝:“好好读书,别多想。”

郁清响软声应道:“知道啦,你放心。”

两人吃过饭后,一起将石桌收拾干净,便肩并肩去了学校。

隔着老远,两人便看见学校门口停着的那辆高调的限量版跑车,季无忧正弯着腰,不知和车里人交流着什么。

待到郁清响同傅昭时走到了校门口,季无忧也刚好说完了话,原本像是飞鸟展翼的跑车车门缓缓关闭,季无忧撩了撩秀发,余光便无意间瞥到缓缓走来的两人。

季无忧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郁清响,早上好呀!”

第45章 息息相关

说着,侧头仔细看了看郁清响旁边的傅昭时,像是想到了什么,季无忧嘴上笑意更甚,同样热情地与傅昭时打招呼:“帅哥,早安!”

傅昭时牵着郁清响的手,定定地盯着跑车,眉头紧锁。

方才他无意间瞥到跑车驾驶座的那名中年男子,总觉得以前在哪见过,熟悉得很,可却不论如何也记不起他是谁。

就在此时,郁清响用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傅昭时回过神,发现面前笑容明媚的女生正等着自己的回答。

思及今晨郁清响和他提起的那个新转校生,想必就是面前这名女生,傅昭时自然友善地回应了声。

己经到了校门口,傅昭时不便再逗留,同两女生道过别后,就转身离开了。

当然,傅昭时也着急回去弄清楚刚才跑车上那名中年人的真实身份,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那个男人与他这些年苦苦追寻的真相息息相关。

目送傅昭时远去,郁清响抬步准备去教室,旁边的季无忧神秘兮兮地戳了戳她的胳膊:“郁清响,刚才那个男生是你男朋友?”

郁清响颔首:“是啊。”

季无忧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微笑着称赞道:“猗嗟昌兮,颀而长兮。抑若扬兮,美目扬兮。你们两人站在一起,很相配。”

郁清响闻声,自然喜不自胜:“谢谢你。”

已经打过早读铃声,郁清响季无忧两人赶到教学楼前的时候,各个教室里皆是同学们的朗朗读书声。

高二一班的教室刚好在教学楼第一层最角落处。此时,班主任正拿着教学三角尺,一脸怒容地看着排排站在教室门口的十几名学生。

站在最左边的男生率先发觉郁清响季无忧的到来,扯着嗓子顽劣地说道:“老师,还有比我们来的更晚的人呢!”

“给我闭嘴!”班主任怒吼,男生故作无辜地耸了耸肩。

微胖的中年男子转过头,当看清来人时,皱了皱眉,顿了两秒后,开口道:“季无忧回座位,郁清响和我来趟办公室。”

后面几名男生不干了,纷纷抗议:“凭什么啊!不公平!”

班主任一个眼刀射过去,几人立刻乖乖闭嘴,敢怒不敢言。

“把书拿出来!就在外面站着背!”临走时,班主任吩咐道。

身后,在他看不见的角落,一名被家长逼着剪了板寸的男生狠狠冲他做了个鬼脸。

郁清响随班主任来到办公区。

自从发生王德高被杀事件,学校也将那间“见了血腥”的办公室荒废下来,办公室的其他几名老师被打发到了其他地方。

班主任的新办公室位置偏僻了些,如今时间尚早,其他老师还没来。班主任坐到位子上,一脸严肃地看向郁清响。

“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吗?”班主任的声音很有威慑力。

郁清响摇头。

“有人告诉我,你早恋?”班主任也不和郁清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问道。

郁清响闻声,抬眸望向班主任,他此时正抱着双臂审视着她,眼中蕴含着不可置信。

郁清响联想到昨日黑衣男生最后看自己的眼神,立刻明晰了谁在背后告的黑状。

第46章 自甘堕落

郁清响选择沉默,没有回答。

班主任也没指望她解释辩驳,直接狠狠拍了拍办公桌:“郁清响啊,之前你被冤枉偷手表的事情,老师选择相信你。如今,怎么能自甘堕落呢?”

郁清响觉得自甘堕落这个词有些刺耳,最好的青春里,适逢其会,感受到心跳,明晰什么为冲动,体会着小心翼翼和奋不顾身。

郁清响不觉得喜欢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青春来说,是噩梦。

可是,在长者心里,总是毫不客气地给早恋冠上自甘堕落的罪名。

“老师,我觉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时间宝贵,我想去背书了。”郁清响平缓地说道,向老师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

“你!”班主任被郁清响的态度气得火冒三丈,那句“把你家长叫来”刚要脱口而出,猝然想起她家里的情况,又生生把话吞了回去。

喝口热茶缓了缓,班主任最终叹了口气:“回去吧,别辜负了你外婆。”

别辜负。

郁清响闻声,莫名觉得眼眶一阵酸涩,上一世,她晕倒住院的那些日子里,不知道外婆一人是如何熬过来的。

外婆一个老人家,为了帮她转学,不知道放下长辈架子去求了多少人。

郁清响抬手抚了抚自己酸涩的眼眶,嘴角漾出一抹恬静的微笑:“不会的。”

说着,郁清响弯腰冲班主任鞠了一躬,转身快步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同学们忙着五校联考复习,大家也算相安无事;郁清响也时不时与季无忧聊上几句,没有相谈甚欢,也没有挑牙料唇。

要说对郁清响来说重要的改变,那估计是傅昭时买下了她家前面那条巷子中的一间小院,和她成了邻居。

然而,任是郁清响复习地多么认真,联考的成绩出来,她的退步还是显而易见的。

重生前,郁清响的成绩一直维持在年级前二十,而这次五校联考,直接跌倒了年级第八十一。

郁清响其实对这个成绩还是满意的,毕竟只有几天时间,许多知识点还藏在她记忆深处未被探索,不着急,来日方长。

这边,郁清响拿着刚发下来的卷子,仔仔细细研究错题,而她旁边,季无忧用她做着新美甲的手将数学试卷上的成绩捂得严严实实。

然而,张贴在班级公告栏上的成绩单却把她的老底暴露了个彻底——

数学45,语文52,英语69,理综三门加在一起没有英语一门高。

祈县高中历史上从来没出现过在正常参加考试没缺考的情况下,考出这么低成绩的学生。

班里其他同学皆三五成群暗暗吐槽她拉低平均分,毕竟季无忧没事吃着零食刷剧的行为早就让他们心里非常不平了,太猖狂了些!

而就在同学们为了成绩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时候,校园里某个没有摄像头的角落里,一名戴着巨厚镜片眼镜的矮个子女生正颤颤巍巍地缩在墙角。

而她面前站着的,正是前几日晚上调戏郁清响和季无忧的那几个小混混。

混混头头双手插在裤兜里,矫揉造作地甩了甩头,看向身后的小混混:“你们查出来那女生叫什么?”

小弟如实回答:“叫季无忧,高二一班!”

混混头头扯着矮个女生的衣领,恶狠狠地说道:“不想挨揍,帮我干件事。”

第47章 广播

短发眼睛女生怀着无比纠结的心情,缓缓走进学校的广播室,而她手中,正紧紧握着刚才小混混强行塞到她手中的录音笔。

她无奈地回忆起刚才学校角落里她被小混混们逼迫的场景。

混混头头肆无忌惮地扯着她的衣领,唾沫星子喷了她一脸,然后转头看向他的小弟:“你们做的那东西,拿给她。”

其中一名小弟闻声,乖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录音笔,放在她的手里:“听说你是你们学校广播站的?”

她不敢隐瞒,只能乖乖点了点头。

混混头头奸笑出声:“那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回过神来,坐在广播站的短发眼镜女生颤颤巍巍地看着手机的录音笔,骑虎难下。

虽说小混混们那略显夸张的打扮在郁清响和季无忧眼里就是群智障,可对短发眼镜女生这种一心扑在学习上的乖乖女来说,小混混他们简直就是敢杀人的黑帮啊。

短发眼镜女生迟疑了片刻,脑中突然产生一个想法——或许她可以先听一听录音笔里的内容,若是对她没有影响,那放出去又何尝不可?

如此想着,女生按下了播放键,下一秒,某小混混粗鄙的声音便传了出来:“高二一班,季无忧。高二一班,季无忧。”

“你原为我老大冰王的女朋友,却因为遇到一个开跑车的有钱人,抛弃我老大,甚至打掉了同我老大的孩子,你简直丧尽天良!”

“别以为被有钱人转到祈县高中就万事无忧了,不可能!”

我的天!这么劲爆的吗?!

短发眼镜女生震惊地差点把录音笔给丢出去了。缓了好久才平复自己难以言喻的心情,女生拿着录音笔,神情复杂。

原来……季无忧编的那些伊城、富二代的故事都是假的,其实是个与街边小混混为伍,水性杨花,行为不检的女人?

估计将录音笔里的内容放出去,大家只顾着追究季无忧的事,才不会注意到究竟是谁放的广播吧?

短发眼镜女生如此想着,心中立刻有了些安慰,下定决心,不再纠结,女生伸手打开广播。

正是晚餐结束到晚自习之间的空档时间,原本这个时间里,学校会放一些英语听力供大家练习,于是,同学们纷纷端坐在座位上,等着每日英语听力。

就在此刻,广播准时响起——“高二一班,季无忧……”。

原本趴在书桌上睡意朦胧半梦半醒间的季无忧被广播声惊扰,迷茫地看向挂在教室前端墙壁上的喇叭。

然而,广播里接下来的信息不仅让其他学生三观尽毁,惊掉下巴,也让季无忧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谁能告诉她,她一个连恋爱都还没谈过的花季少女怎么突然多出来个孩子?

而且,冰王是什么鬼?她还是金木水火土王呢!

不用说,一定是有人在背后妄图故意抹黑她,季无忧眯起眼睛,粉拳紧握。

就在此时,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郁清响突然站了起来,开口道:“去广播站,那个播广播的人说不定还在。”

说着,没等季无忧反应过来,率先跑出了教室。

第48章 污秽

季无忧反应过来,立刻明白郁清响的意思,也连忙跟了上去。

然而短发眼镜女生到底是做贼心虚,当季无忧和郁清响赶到的时候,广播站里早已经没了人影。

季无忧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郁清响见状上前宽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担心,广播站外面有监控。学校不可能不管这件事情,我们先回教室等消息。”

两人空手而归。

回到教室的时候,班里的同学看季无忧的眼神从之前的或友善或羡慕或不平或无感转变成了鄙夷和厌恶。

一名自诩正义感爆棚的女生走上前来,语气很是讽刺:“哎呦,之前和我们吹自己是伊城转来的富二代,如今听了广播才知道,原来是有钱人的玩物,小混混的破鞋!”

“还转来我们祈县高中,真丢我们高中的脸!”

底下坐着的同学们,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反驳,有的甚至还露出很是同意的表情。

季无忧有一瞬间觉得之前大家对他的友好态度简直是讽刺。

郁清响冷着脸将季无忧推回座位,然后走到那名正义感爆棚的女生身旁,稍稍弯下腰,凑到女生耳边,轻声说道:“不明真相的时候,最好闭嘴。”

女生被郁清响的话猛地一惊,然而当她反应过来,立即恢复了正气凛然:“你们两个还搞到一起了,果真是贼鼠一窝。”

郁清响为女生外表不吐不茹,思想却尽是污秽的样子感到悲哀。

班主任很快便赶到了教室,他先是扫视班级一周,叮嘱道:“都给我好好学习,别管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然后皱眉看向季无忧:“你和我来趟办公室。”

季无忧随班主任离开,而坐在座位上的郁清响却是娥眉紧锁。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刚才广播里的音色同之前在校门口拦住她的那群小混混里某个人极为相似。

而且,冰王这个名字,一听便知他智商捉急。

郁清响微微眯起双眼,所以,那个广播……

郁清响想到这,没有犹豫,直接向班主任办公室跑去。

办公室里,班主任刚刚坐定,还未同季无忧说上话,变见郁清响急匆匆地闯了进来,面色一沉,厉声说道:“郁清响,你来干什么。”

郁清响神色笃定:“老师,季无忧的这件事我可能知道一些真相。”

10分钟后,门卫室里。

班主任站在旁边,看着门卫大叔调取刚才广播站附近的录像。

微胖的男子深深叹了口气,他早就接触过季无忧的父亲,也知晓季无忧的家室,不知是哪个缺心眼的,上赶着送人头。

就在此时,一块小屏幕上,一个鬼鬼祟祟,做贼心虚的身影吸引了班主任的注意,自己的学生他当然不会认错,那的身影正是他们班的钱香香。

班主任的眉头皱成了一座座小山。

钱香香当然想不到,事情会败露得那么快,他前脚刚踏进教室,后脚便被班主任叫了过去。

本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一贯准则,钱香香还是将自己遇到的一切尽数告知了班主任。

听完一切的班主任,脸彻底黑成了锅底。

第49章 作妖

接着,郁清响也将那天晚上小混混调戏她们的事情复述了一遍,于是,事情的起因显而易见。

那混混头头不敢受辱,一个漂亮女生让他在小弟们面前丢了脸面,他自然生了报复心理。

然而,旁边原本有些懵的季无忧在钱香香的讲述过程中反倒渐渐冷静下来。

待到大家说完,季无忧再次恢复自己爽朗的样子,淡定地说道:“老师,既然知道事情由何而起,我可以请求您帮个忙吗?”

班主任自然不想得罪季无忧这尊大佛,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要求。

而帮凶钱香香被班主任的态度所震惊,自然瑟瑟发抖地躲在角落里,拼命降低存在感。

安排好一切后,季无忧没有和郁清响会教室自习,而是同她老爸通了个电话后,直接往校门外走去。

后来,再也没有人在学校周围见过那伙奇装异服的小混混。听说不知是谁把他们之前做的违法犯罪的腌臜事全都抖了出来,他们一个个或长或短都进了看守所。

翌日清晨,季无忧原本和班主任商定在早读到正式上课的间隙澄清一下昨日广播里的误会。然而却不想,还未等她解释清楚,她的好同学们便先开始作妖了。

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水桶,同一种方式,郁清响因为来得比季无忧稍晚了一些,便远远地目睹了季无忧被结结实实浇成个落汤鸡的场景。

郁清响:“……”她的同学们就没有别的什么恶作剧的妙计了吗?

眼看着季无忧被整,郁清响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快步走回教室,季无忧此时已经脱下外套,正在擦拭自己湿漉漉的头发。

郁清响进了教室,下意识地朝第一排对她做过这个恶作剧的男生看去,男生躲闪不及,与她四目相对,只见男生脸上迅速充血,目光闪烁,忙不迭地低下头去。

仿佛他做了什么对不起郁清响的事情。

郁清响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男生的表情,她为什么一点也不懂呢?

怀疑着坐回座位,郁清响侧头看了看季无忧,就这么一看,郁清响脑中只有一个想法——她觉得季无忧用的化妆品质量真不错,被这么一泼,妆竟然没花。

初夏的清晨温度尚低,季无忧被泼了冷水,又脱了外套,如今已经被冻得瑟瑟发抖。

郁清响默默地掏出桌肚里的校服外套,恰好上次刚洗,她还没穿过,一直搁在那里。

将外套放在季无忧的书桌上,郁清响轻声说道:“穿上吧,别感冒了。”

季无忧一怔,复而恢复了一直灿烂的笑容:“谢谢~”

不知为何,郁清响觉得季无忧的笑容好像比平时更让人亲切了些,之前的季无忧……虽然热情,但却总给她一种距离感。

同学们没有什么更过分的行动,大家一个早读相安无事,下课后,季无忧没有停留,直接出去找班主任了。

就当大家各自忙着手头的事,乖乖等着上课时,学校的喇叭再次打开,一阵“刺啦刺啦——”的声音过后,广播里传来季无忧清脆爽朗的声音。

“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季无忧。”

第50章 释怀

“昨天的广播事件,可能会给大家带来一些不好的印象,在这里,我觉得有必要向大家讲清事情真相。”

接下来,在季无忧干脆利落的解释、班主任让人信服的证明和某副校长极具威严的震场中,大家也渐渐搞清楚事情的起因经过。

一时间,高二一班班级内,打脸声响彻云霄。

季无忧回到教室,大家皆趴在书桌上,不好意思看她。然而,季无忧却偏偏要和他们作对一般,径直走上讲台,开口道:“同学们。”

班级很多没有出口攻击质疑过她的学生乖乖看向她,只听她说道:“很幸运学校给了我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对于同学们之前的做法,我很理解,毕竟谁都不希望有一个品行不端的同学。”

“如今大家既然已经知道真相,我希望还能和大家像之前一样友好相处。”

“最后我想说,有很多道听途说的事情,会不会别人的恶意污蔑呢?毕竟若是有人真的做了过分的事,学校有怎么会听之任之,放任不管?”

郁清响听到这里,停下正在做数学题的手,猛然抬头看向季无忧。她很清楚,季无忧说这句话,是在为她的“偷手表”事件发声。

季无忧鞠了一躬后,回到座位,郁清响低声道了声谢,季无忧反倒并不在意的样子。

下课后,之前放广播的那名短发女生无比纠结地慢慢走近:“季无忧,对……对不起。”

季无忧闻声抬眸,当看清来人时,反倒勾起一抹笑,语气温和:“没关系,何必道歉,我知道你也是被逼的,我们就当事情没发生。”

女生听季无忧如此说,当即如释重负,喜上眉梢,对季无忧的态度更是友善了不少。

目睹一切的郁清响若有所思地转了转笔。

让郁清响没有想到的是,下课后,原本对她鄙夷厌恶的那群女生,在找季无忧说话的同时,竟然有意无意地带上了她。

这让习惯了被排斥的郁清响心中升起一抹奇妙到难以言喻的感觉。

有时候,被欺负过一次的人便默认了世界的黑暗,其实往往事情没那么严重,处境也并不是四面楚歌。只要认真解释过,一切便会渐渐柳暗花明。

毕竟都是高中未成年的学生,有些正义感,有些冲动,但怎么可能全都坏心肠呢?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这一点,郁清响觉得自己真的比不上季无忧。

郁清响侧头看向季无忧,后者正与其他人闲聊着什么,许是听到了好笑的事,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化了妆的睫毛浓密纤长,烈焰红唇极富光泽。

郁清响觉得,她是一名化了浓妆却依然让人觉得清新爽朗的女生,是一个很值得相交的朋友。

晚自习后,月光昏暗,然繁星却布满天宇,像是湛蓝的幕布上洒满了细碎晶莹的流沙。

郁清响还未到胡同口,隔了老远便听到女子凄厉的嚎叫,像是痛失了一生中最为珍贵的至宝一般。

哭声中夹杂着警车鸣笛声,中年男子的唾骂声,还有嘈杂的议论声。

郁清响皱了皱眉,没有迟疑,直接向声源处走去。

第51章 假婴

人群聚集在胡同较深处,原本昏暗的地方因为警车上的红蓝暴闪灯染上些许红蓝光,无端让人心生紧张。

然而,如此场景也压抑不了当事人的痛苦与挣扎。

郁清响混入人群中,当她看清眼前的状况,只觉得心惊肉跳,震撼无比。

青石路上,正趴着一名憔悴虚弱的妇女,她的精神看起来有些恍惚,手里抱着一个用花布棉被裹起来的婴儿。

不过,这个婴儿……郁清响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因为离得近,她清楚地看见被子里包裹着的根本就是个假婴!

然而,妇女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拼命地抱着“婴儿”,不给任何人靠近。

她的旁边,一名中年男子一脸痛苦,却依旧狠心地拆穿她:“你别傻了!这根本不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已经死了!”

“你胡说!”妇女趴在地上,抬头恨恨地盯着中年男子,眼睛里充斥着红血丝,毫无血色的嘴唇被她的牙齿咬破,渗出的血触目惊心。

就这样盯着中年男子良久,久到大家都以为下一秒妇女便会冲上去咬断男子的喉咙。

然而,下一秒,妇女却温柔地低下头,笑得一脸慈祥:“宝宝只是睡着了,他出生时六斤六两,哭声嘹亮,我一直看着他都好好的,怎么会有事?”

说着,一边摇晃手臂,一边唱着儿歌,仿佛真的在哄着婴儿睡觉一般。

这明显是一名因为失去孩子而精神恍惚的妈妈。

围观的很多女性纷纷不忍直视,有的甚至感同身受地抹着眼泪。

不过,郁清响却发现了些许不符合常理之处——

既然死去的是妇女和中年男子的孩子,为什么妇女如此崩溃,而中年男子却一直在向妇女强调他们孩子已亡的事实?在他脸上看到更多的是紧张和担忧,而不是失去孩子的悲痛。

而且……男子眼神飘忽,时不时地瞄一瞄警察,总觉得有什么心事。

郁清响疑惑地向旁边的大娘询问情况,大娘同情地深深叹息,向郁清响详细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妇女怀胎十月,前些日子到了预产期,便去祁县最好的妇产科医院生孩子。

妇女三十多岁,小两口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平时衣食住行都特别注意,所以生出的孩子自然格外健康。

然而,就在昨天晚上,原本一夜间要醒来多次照看孩子的妇女,不知什么缘故,竟然一觉睡到天亮。

当她睁开眼焦急地寻找孩子时,一旁孩子的父亲却通知她,孩子已经不在人世。妇女怎么受的了这一噩耗?于是开始神智不清,精神恍惚。

这个情况……郁清响听到这里,看向中年男子的眼神更加怀疑。

大娘继续向郁清响讲述——

今天早上,原本失去孩子的一家在医院闹事,请求医院给他们一个说法,下午时分,中年男子突然不知何故强制拽着妇女回了家。

妇女在自家门口一会痛苦哭嚎,一会又温柔地哄孩子;一会笑得像是孩子得了糖,一会又哭得像是世界末日了一般;一会格外清醒,一会又神智不清。

第52章 白玉

于是,胡同里的人纷纷被动静吸引过来,有的人实在看不下去,便报了警。

刚才大娘和郁清响讲的就是妇女清醒时自言自语说的。

郁清响听完一切,正思考着,突然有一只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郁清响猛地转过头,便看见傅昭时正站在她身后,垂眸看着她。

“你忙完了?”郁清响问道。之前傅昭时通知过她,因为最近警局案子多,所以没时间接她回家。

傅昭时应了一声,看向纷乱的现场,问:“出什么事了?”

郁清响将之前听到的尽数和傅昭时讲了一遍,而且将自己发现中年男子的可疑之处也指了出来。

傅昭时听完后,黑眸眯了眯:“所以,你觉得此事是孩子父亲干的?”

“不一定。”郁清响自然不会因为男子的一点反常就妄下断言。

此时,被妇女的状态弄的无可奈何的警察们觉得他们不能再坐以待毙,浪费时间,便商量着将妇女强制带上了警车。

然而,就在妇女被两名警察架到警车上时,郁清响却突然看见妇女与中年男子对视了一眼,轻轻吐出两个字,看口型,是——“放心。”

不对!妇女其实本就是清醒的!放心……放心什么?他们夫妻二人在盘算些什么?

目送警车渐行渐远,郁清响碰了碰傅昭时的胳膊:“你注意到了吗?”

傅昭时颔首:“看到了。”

“他们……”郁清响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出两夫妻的目的。

如果他们想要警察为他们主持正义,直接报警就好,又何必大费周章?

就在郁清响无论如何也思考不清楚的时候,傅昭时牵起她的手,将她拉出人群。

“响响,别瞎想,这件事,交给警察。”傅昭时温和的声音在郁清响头顶响起。

郁清响自然知道自己一个高中生无法插手此事,缓缓点了点头:“知道了。”

傅昭时将郁清响的手轻轻托起,下一秒,郁清响只觉得手心一凉,定睛一看,便见她掌心里正躺着一枚晶莹剔透,温润淡雅的白玉。

“这是给我的吗?”郁清响惊喜地问道。

“嗯。”傅昭时见郁清响笑了,自然跟着身心愉悦,声音更是温柔得如林间清风:“本来就该是你的。”

这几日,傅昭时一直在拜访那日跑车里见到的中年男人,也就是季无忧的父亲——季昌弘。

然而,季昌弘一直用没有时间搪塞了回来。无奈之下,傅昭时只能用其他身份在季昌弘参加慈善拍卖活动时与他见面。

两人刚好被安排坐在一起。

季昌弘在开始见到傅昭时时,身体一滞,有些难以置信。不过,作为久经商场的老狐狸,季昌弘很快便恢复了正常,热情地同傅昭时寒暄。

傅昭时微笑着同他聊了几句后,便有意无意地将话题引到几年前的事情上。

“听说季董多年前也是在祁县发展,之后才去了伊城?”傅昭时笑问。

季昌弘呵呵一笑,答:“是啊。”

“那季董可知道家父?哦,他好像是当时云科软件的负责人。”傅昭时一双眼若无其事地看着季昌弘,却无端让季昌弘感到莫名压力。

第53章 娃娃亲

季昌弘眉心跳了跳,奇怪,怎么说面前的人也只是个年轻晚辈,怎么会那么有气势?

“认识倒是认识。”季昌弘干笑两声:“之前还合作过呢。不过,后来我去了伊城,就没再有过联系了。”

傅昭时淡淡地看了季昌弘一眼,轻笑两声,未再多言。

若是他没记错,季昌弘之前还去过他家几次,普通的商业合作关系,绝不会联系如此紧密。而且,季昌弘搬走没多久,他父母就出了事,那么巧的事情,他不得不怀疑。

不过,季昌弘现在不愿意说,他也不强求。来日方长,不是吗?

关于多年前的火灾,真相早晚会水落石出。

拍卖会进行得很顺利,就在临近结束之时,主办方呈上了压轴拍品,正是傅昭时送给郁清响的那枚白玉。

起初,傅昭时对拍卖会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季昌弘却在看见那枚白玉后眼前一亮,侧头低声对他说了句:“这枚玉,不是当年你父母同郁家交换的信物吗?怎么在这?”

“信物?”傅昭时疑惑。

“对啊,老傅和老郁给你和郁家小女订的娃娃亲。”季昌弘笑得有些暧昧。

傅昭时闻声心里一软,原来,他和响响早就是命中注定。想到响响曾经和他说过的那场梦,傅昭时嘴角勾起一抹如沐春风般温暖缱绻的微笑,响响注定是他的,从来都是。

最后,白玉自然被傅昭时拍下,不过,傅昭时注意到白玉的原主人,竟然是夙城首富——万良靳。

对此,傅昭时眉头紧锁,食指轻轻点着号码牌,双眸中暗流涌动。所以,当年的事,万良靳究竟参与了多少?

傅昭时将郁清响送到家门口,夜幕星闪烁,初夏风微凉。女生仰着头,男人垂着眸,目光相触,其中皆是笑意。

“阿时,低头。”郁清响道。

傅昭时非常配合地俯下身来,郁清响迅速在其侧脸上留下一个轻轻的吻:“谢谢你的玉。”

郁清响的发丝划过他的耳畔,鼻翼间皆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左侧的脸颊像是太阳灼烧了一般。渐渐地,傅昭时只觉得四周沉寂无声,唯有眼前人笑如暖阳。

因为巷子里比较昏暗的关系,郁清响没有看到傅昭时的耳尖已经染上粉红一片。

两人没有注意到,旁边郁家木门缓缓开了一条缝,而郁清响外婆恰巧看见郁清响亲傅昭时的场景。

外婆身体僵了僵,然后快步回了自己卧室,将门反锁,背靠着门,一双枯槁的手紧紧揪着她的亚麻裤子,不知为何心生一种危机感。

此时,警局治安队的警察却被那名不幸丧子的妈妈搞的焦头烂额,他们给她打了镇定剂,女人冷静下来后,一直重复一句让他们摸不到头脑的话——“孩子没死,孩子若是死了,怎么不见尸体?”

可是,他们同妇产科医院联系过,医院确认是孩子父亲同意由医院来处理孩子的尸体的,为了防止警察怀疑,医院还发来由孩子父亲亲笔签名过的合同复印件传真。

第54章 体育课

何戟下班路过治安队的时候便见这种场景,一股强烈的怀疑感由心而生,迈步走近妇女:“你是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妇女很不赞同地做了个“嘘”的姿势,然后低声自言自语:“说出来,会死的!”

何戟眉头紧锁,总觉得妇女像是中邪了一般。然而,对于从小接受正统教育,始终坚信科学社会主义的根正苗红何戟同志来说,鬼神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就在此时,坐在地上颤颤巍巍自言自语的妇女伸手拽了拽何戟的裤脚:“孩子没死,都没死……”

都?何戟挑眉,这女人的意思是,有很多个孩子?

看来事情绝对不只是孩子死了母亲崩溃那么简单!何戟当即向治安队提出将案件转到刑事部。

第二日,高二一班全体同学迎来让他们无比欢欣鼓舞的时刻——体育课!

以往每节体育课不是班主任安排写作文,便是数学或英语老师发个小型模拟题。能上一节体育课对高二一班的同学们来说,莫不像黑暗中人望见曙光,沙漠旅人恰逢甘泉,难得!罕见!可遇而不可求!

不过,与其说是体育课,倒不如说是自由活动,体育老师带着大家做了做热身运动,吩咐几个人去器材室拿器材,然后便宣布大家可以自由分配时间。

风华正茂的男生们勾肩搭背地抱着篮球去了篮球场,而女生们则三三两两坐在塑料草坪上围成圈,谈天说地。

以往这个时候,郁清响都是独自一人拿本闲书,找一个人迹罕至的角落,无人打扰,倒也乐得清闲。

不过,她这回的体育课过的和之前全然不同,因为她身边如今多了个季无忧。

列队解散后,季无忧的脑瓜子凑了过来,看了看郁清响手里的书:“《点与线》?讲的是什么?好看吗?”

郁清响答:“日本推理小说,我挺喜欢。”

季无忧闻声若有所思:“原来你喜欢推理啊,不过……”下一秒,郁清响被季无忧从背后推着往操场上走去:“好不容易有一次体育课,放松放松,别看书啦!”

季无忧没有带她加入任何一个女生小团体,而是慵懒地走在塑胶跑道的最外侧。

一名身材肥胖的男生正卖力地奔跑,一圈一圈,即使他已气喘吁吁,汗如雨下,炙热的阳光洒在男生湿透了的衬衫上,仿佛同样照亮了他的信念。

一旁粗壮的老树在跑道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季无忧在前头反着走,正面对着郁清响,笑得灿烂:“别一直闷着,偶尔出来透透气嘛!”

说着,季无忧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唉,本仙女差点被学业压倒。”

郁清响笑睨了她一眼,毫不留情地开口戳穿:“你每天除了睡觉就是追剧,学业真冤枉。”

季无忧摆出一副“这你就不懂了吧”的表情:“学习一直在我心中,心病难医。”

郁清响轻笑两声:“你不会的地方,我可以教你。”

季无忧闻声眼睛一亮:“真的吗?”不过,几秒后她便丧气地哀叹一声:“还是算了,我不是学习这块料,之前老爸不知给我找了多少补习老师,然并卵。”

第55章 二次告白

“我整理了些重点,待会拿给你。”郁清响的态度坚决霸道。

季无忧道了声谢,开始联想:“昨天刚追了部剧,男主帮女主补习,结果女主上了名校,男主却落榜了。”

郁清响对上她的眼睛:“那你到时候去了名校可别忘了我。”

“忘不了,不会忘。”季无忧摇了摇头,然后一脸暧昧地凑近郁清响:“不过,你可不是我的男主,说说吧,每天送你上学的是不是男朋友?”

郁清响轻轻推开季无忧那张八卦的脸:“明知故问。”

“得嘞,高冷学霸也早恋,然而我还是个母胎solo!”季无忧一副“这不科学”的表情。

因为季无忧是倒着走的,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一颗小石子,所以直接被绊到,而郁清响猛地反应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住季无忧的手臂。

眼看着两人都稳住身子站定,就在此时,一名男生突然从一旁窜了出来,摆出一副“白马王子”的姿势扶住季无忧,而郁清响则硬生生被他挤退好几步。

郁清响、季无忧:“???”什么情况?

那名男生一手托住季无忧的腰,一手准备抚摸她的脸颊,被季无忧毫不留情地避开了。男生尴尬地抚了抚自己的碎刘海,故作温柔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季无忧一把推开男生。

她本来都被郁清响扶住了,这男生又突然跑出来占她便宜,还摆出一副英雄救美的样子,是要闹哪样?

郁清响站在一旁定睛一看,哎呦,该男正是之前在梧桐小道上向她表白过的那个黑衣男生,勉强算个熟人吧。

只见男生羞涩地抿唇一笑:“季无忧,我,我喜欢你!”

郁清响无奈扶额,原来又是来告白的。不过,郁清响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峨眉微蹙,下意识地开口问道:“昨天门上那桶水,不会也是你放的吧?”

男生一脸厌恶地转过头来,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后焦急地同季无忧解释:“我之前不是故意整你的,广播说你……我吃醋了!”

郁清响轻咳两声,忍住笑意。

当事人季无忧也明白了男生的意思,对黑衣男生微微一笑,拧开手里矿泉水瓶盖,幽幽说道:“说了那么多,口渴了吗,要不要来点水?”

男生见季无忧关心自己,以为自己可以抱得美人归,激动地搓了搓手:“要!要!要!”

然而,下一秒,让男生意想不到的是,季无忧直接把瓶子里的水狠狠倒在他的头上:“拿水桶整我?还想泡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男生苦逼地用手擦了擦湿漉漉的脸,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季无忧晃了晃手中的空瓶,嗤笑道:“哎呦,这水本来清澈见底,怎么浇在你身上,立马变浑了呢?”

“你!”男生握紧拳头,强忍着想要上来打她的冲动。

季无忧毫无形象地翻了个大白眼,拉起郁清响转身就走,潇洒无比,徒留下男生一人,凄凄惨惨戚戚。

郁清响再次光荣地见证了男生的失败。

第56章 表里不一

走了几步后,郁清响戳了戳季无忧的胳膊,比了个点赞的手势,季无忧嘿嘿一笑,帅气十足地撩了撩头发:“唉,我这该死的魅力。”

郁清响笑着附和:“无与伦比,无人能及。”

“好呀,你笑话我!”季无忧抬手勾起郁清响的脖子。

郁清响配合地求饶:“哪敢哪敢,女神高抬贵手。”

季无忧闻声松开对郁清响的束缚,挽着郁清响的胳膊,笑声爽朗。

此时此刻的祁县第一妇产科医院,身着白大褂的院长却格外心神不宁。他不停在密闭的房间内来回踱步,额头上冒出细汗,双手也因为惧怕而变得冰凉。

与忐忑不安的院长截然不同的是坐在角落里的那名女性。她妆容清纯,雪白的长裙曳地生姿,简单大雅,超然脱俗,仙气十足。

然而,她的神态表情却与妆容格格不入。

慵懒地轻轻摇晃手中的香槟,女人的脸上尽是对胆小院长的不屑与嘲讽:“看看你惊魂丧魄的样子,不就是几个小警察么?”

“小警察?”院长一脸不赞同地跺了跺脚:“人家出示的证件可是祁县刑警队!刑警!”

女人挑了挑眉,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刑警又如何?怕成这样,真够没用的。”

“事情都已经准备那么长时间了,你别整出什么幺蛾子,功败垂成!”女人轻轻将高脚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嘟嘴吹了吹粉嫩的美甲:“反正我们也给了钱,他们即使发现,又能如何?”

院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别过脸去。

“都是些被父母放弃了的孩子,死前为我所用,这辈子也不算亏。”女人睨了院长一眼,语气平淡到像是在说吃什么饭一般。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西装,长相阴柔的男性推门走进房间:“冰芙,别耽搁了,待会还有通告呢。”一边催促着,一边拿起女人放在桌上的手提包。

女人带上口罩和墨镜:“你来的时候,没人注意到吧?”

阴柔男宽慰一笑:“放心,我小心得很,咱们走后门。”

女人用鼻音哼了一声,抬脚迈起小步,步履轻捷娴雅,气质如兰,若是没听到她刚才的话,别人可能真会被她不凡的气质所吸引。

何戟站在医院某一处窗户旁,无意间向窗外一瞥,便见一名行色匆匆,高挑清雅的女子从一处无人的小路上走过,身后跟着一名拎包男人。

这不是国内当红流量小花白冰芙吗?刑警队里的小李妹子可是她的忠实粉丝,句句不离口,真真实实把她夸上了天。

何戟微微眯了眯眼,白冰芙怎么会在妇产科医院?难不成怀孕了?可惜何戟不是八卦记者,不然消息暴了出去,这则娱乐新闻非得在网上掀起惊涛骇浪不可。

何戟没再在意此事,开始回神处理婴儿案。

从那名发疯妇女的嘴里实在套不出话来,只能来医院里找证据。然而,医院中待产的妇女和初生的婴儿颇多,他们查起案子也是束手束脚。

就在此时,上了年纪的院长快步走来,笑呵呵地同何戟打招呼:“何队长,咱们医院一直遵纪守法,怎么会查到我们头上?”

第57章 秋千

何戟笑了笑,同院长客套道:“咱们队也是秉公执法,奉命办事,贵院若是无辜,自然不会蒙冤。”

院长在何戟面前站定,闻声也不敢多言,只能继续挂着笑,装出一副行得正坐的直的样子:“何队尽管查,保证您查不出任何不妥的地方。”

何戟随着院长的靠近,突然发现了什么,心上一跳,然而面上表情却没变,做出一副坚信不疑的样子:“院长自然高风亮节。”

“不过,还请院长配合我们的工作,将医院近三年婴儿出生情况资料和院内支出明细交给我一份。”

院长面露难色:“这些都是内部资料,何队,你看……”

何戟笑睨了他一眼,未再多言,手指却有意无意地把玩着自己的刑警证。

院长提着一口气,慢慢退出房间,当房门彻底关闭后,他腿软到差点跌坐在地上。他抚了抚额头,发现那里早已经冷汗涔涔。

因为心虚,他即使面对比他年轻的小辈,也莫名像是老鼠见了猫。

而何戟则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若有所思的搓了搓手指。

就在刚才,他隐隐约约闻见院长身上,有一股馥郁的女士香水的清香。按照香水留香和浓郁程度推测,院长应该刚刚接触过一名喷着此种香水的女性。

何戟摸了摸下巴,他记得院长夫人是这家妇产科医院的护士长,因为工作原因,自然不会喷香水,更何况那些孕妇宝妈,自然也不会用香水刺激自己的孩子。

就在何戟思考的缝隙,他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小心翼翼,鬼鬼祟祟的身影,难道是白冰芙?因为白冰芙是当红明星,所以院长亲自接待?

刑警的命令,院长自然不敢耽搁,不久之后,何戟便拿到了他所需要的材料。

回到警局,毫无头绪的何戟拨通傅昭时的电话,嬉笑道:“哥们,我这边有个案子需要你的帮忙。”

傅昭时此时正在他新买的院子里用锤子敲打木桩,平淡地回了一句:“没空。”

何戟听着电话那头“叮当叮当”的动静,诧异地问道:“哥们,忙什么呢?动静那么大。”

“帮响响做个秋千,她们女孩子应该喜欢。”傅昭时确定木桩已经结结实实地嵌在土里,便着手在木板上打孔。

何戟只觉得一万个不明生物在他的心头飞过,他整天苦逼地加班处理案子,电话那头那家伙却闲得做起了秋千?

偏偏人家还就有任性的资格……想到这里,何戟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垂头丧气地开口说道:“这个案子,很重要。”

傅昭时挑眉反问:“能有响响重要吗?”

何戟猛地一噎,一怒之下直接挂断了电话,这虐狗虐的,丧心病狂!

半分钟后,被何戟扔在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丁零”响了一声,何戟拿起一看,便见傅昭时刚刚发来的短信——“把案子材料和你的发现发给我。”

何戟笑着冷哼一声,算傅昭时够哥们。

其实傅昭时这个人,除了对郁清响有些偏执外,其他的地方真是找不到缺点。何戟在脑中暗暗盘算,要不他偷偷和郁清响搞好关系,以后有什么事直接去求郁清响?

第58章 死亡率

傅昭时很快便收到了何戟整理妥当后发来的材料,将数据整理成表格,经过一番筛选对比后,傅昭时发现了几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

第一,祁县第一妇产医院闻名于世,自然因为其先进的技术,以往资料显示,在此医院出生的婴儿死亡率基本稳定在千分之四左右,可是,就在最近一个月,婴儿死亡率一下攀升到百分之二!直接翻了五倍!

第二,一般情况下,已出生的婴儿若是不幸离世,他们的父母拿到死亡证明后,一般都会要求带走婴儿的尸体进行火化,然而,近一个月死去婴儿的父母却大多没有提出此要求;

第三,在以往死亡率那么低的情况下,医院尚有赔偿支出,然而,近月死亡率上升,医院账面上却没有任何赔偿支出。

傅昭时初步确定,这所医院很可能存在阴阳账目,而且,死亡率的上升一定不是偶然。

思及此,傅昭时突然想到何戟发来那名精神恍惚的妇女的录音——“孩子都没死……”,孩子,都?

不对!傅昭时终于反应过来,医院的婴儿死亡率是假的!那名妇女一定是看见了什么。

傅昭时没有犹豫,直接拨通何戟的电话,将情况交代清楚,然后吩咐他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既然能被妇女发现,那么说明婴儿们还在医院中的概率极大,然如果警察现在便过去打草惊蛇,保不齐医院会做出什么应激举动。

傅昭时将视线放到何戟另一个有疑虑的地方,那便是当红小花白冰芙。

傅昭时对所谓娱乐圈简直是一无所知,无奈只能打开搜索引擎。

白冰芙的影响力还是很大的,傅昭时刚输入一个“白”字,电脑智能推荐第一条便是白冰芙的名字,傅昭时直接点了进去。

入目便是白冰芙穿着古装纱质长裙的照片,旁边标注着她的娱乐圈地位和出生日期。

傅昭时点进百科,一目十行地扫视了几眼,便被一条标签吸引了注意——白冰芙自小随家人一起信奉佛教。

这年头,娱乐圈中一心信佛的人着实不多。

傅昭时又随便翻了翻,百科下面全是与白冰芙有关的新闻,字里行间莫不是夸赞她气质优雅,涵养过人,当然,更多的还是颜狗称赞她的盛世美颜。

傅昭时不屑地勾了勾唇,望向他书桌旁边摆放的那张照片。这是他偷拍的郁清响逗猫时的场景,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只要有他家响响的地方,每一帧皆是图画。

再看看电脑上那张矫揉造作的摆拍,光打得过于严重,不如响响周身的阳光温暖自然;腿修的过于纤长,不如响响本就是黄金比例;脸上粉扑的像城墙,不如响响天生丽质。

总的来说,无论是谁,和他家响响比起来,便是一根头发丝也不如。

不过,若是郁清响现在在傅昭时身边,看清他桌上摆着的照片,估计撞墙的心都有了。

只见照片上的女孩应该是刚刚起床,头发松散,怒气冲冲,嘴里塞着牙刷,一手举着刷牙杯,一手站在大门口指着院子围墙上的猫,嘴里叽叽咕咕说着什么,牙膏沫差点没吐出来。

巷子的尽头是初升的骄阳,女孩在阳光的照耀下,活像一个大傻子。

果真,恋爱中男人的审美,不能信的鬼!

第59章 雷阵雨

不对!傅昭时的目光此时突然被白冰芙的某张照片所吸引。

这张图是白冰芙最近走红毯的照片,依旧走的是清纯玉女风,可唯一不合逻辑的是,她手腕里侧竟然有一个迷你八卦图的纹身。

其实纹身并不起眼,傅昭时能发现纯粹算他运气好。

傅昭时放大图片,仔细观察,确信那纹身是五行八卦阵无疑,逐渐心生疑窦。按照百科上说的白冰芙自幼信佛,没理由将道教的五行八卦阵纹到自己身上啊。

一时奇怪,傅昭时又找了白冰芙其他时期的照片,却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甚至网上关于她的黑料都找不出几条来,仿佛此人真的是一张白纸一般。

傅昭时没找到其他线索,只能暗暗将八卦图一事记下,他总觉得这个细节与案子牵涉极大。

祁县第一妇产医院科技先进,自然安保系统也较为齐全,刑警队明面上行动起来打草惊蛇,暗地里行动同样并非易事,何戟坐在办公椅上,纠结无比。

就在傅昭时思考的时候,原本寂静幽深的夜空突然滑过一道狰狞的闪电,几秒后,一声响雷“轰隆隆——”地从远方传来,直接拉回了傅昭时沉思的心神。

傅昭时看了看时间,发现离郁清响下晚自习只还剩一刻钟,便立刻停下手头的事,拿起雨伞,马不停蹄地往祁县高中赶去。

初夏的雷阵雨向来来势汹汹,狂风咆哮肆虐,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在路灯的照映下,雨滴密密麻麻,凶猛急促。

伴随着放学铃的响起,每个教室里都传出同学们痛苦的哀嚎:“啊——没带伞啊没带伞!”

教学楼的走廊下站着一排排出来观望雨势的学生,谁能料想到天气就像易怒的更年期妇女,上一秒还朗月疏星,下一秒便雷声大作?

有运气好带伞了的人在众人的羡慕声中同好闺蜜或好基友撑伞双双宿舍还,有的没带伞的急脾气直接披着外套,便不顾一切地奔向雨幕。

郁清响收拾好书包,抬眸看了看窗外,掏出桌洞角落里的折叠伞,轻轻放在季无忧的桌面上,然后拿起背包徐徐走出教室。

季无忧反应过来后,拿起伞追了出去,边跑边大喊:“诶!郁清响!你的伞忘在我桌上了!”

然而,当她追到教室门口,看清雨中依偎在同一个雨伞下的那对男女时,轻咳了两声,讪讪地放下高举着雨伞的手,一时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人家有男朋友的人,怎么可能过的像她这只母胎单身狗!

郁清响在教室中隔着玻璃便看见走廊上那道如孤松独立的颀长侧影,昏暗之中,走廊上路人行色匆匆,只有他静立在那里,气质独特出众。

教室里银白的灯光透过玻璃,照射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给他的周身染上一抹柔光。

像是察觉到了郁清响的视线,傅昭时深邃的黑眸凝神望了过来,就在那一瞬,他如小孩见了糖一般,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漾出一抹如沐春风般的笑意。

第60章 帮你撑伞

郁清响同傅昭时对视了一眼,顿时喜笑颜开,将备用雨伞放在季无忧的桌子上,便步履轻盈地起身离去。

郁清响走出教室时,傅昭时也刚好走到她面前,郁清响好奇地问:“阿时,我们学校不是外校人谢绝入内的吗?你怎么进来的?”

傅昭时摇了摇头:“不知道,可能门卫大叔也不希望我们响响淋雨吧。”他缓缓凑近,抬手拿下郁清响发梢上落下的小绒毛,柔声问道:“响响,冷不冷?”

郁清响仔细感受一番,然后猛地打了个哆嗦:“别说,还真有点冷。”

傅昭时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将挂在他臂弯上的外套轻轻披到郁清响身上,然后把她圈到怀中,撑伞走进雨幕。

站在走廊上避雨的同学们见了这一幕,纷纷摆出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同学甲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碰了碰旁边人的胳膊:“小乙,我没看错吧?那个笑容灿烂的女生真的是平时不苟言笑的郁清响?”

同学乙同样震惊:“你没看错,早知道郁清响笑起来那么好看,我早就去追了!”

同学丙侧目,好笑地说道:“小乙,不是我说,你说这话前,先看看郁清响男朋友的那张脸。”

同学乙愠怒:“滚滚滚!”

花痴丁激动地扭动身子,眼冒爱心:“我的天,那个男生也太帅了叭!”

她的闺蜜同学戊毫不留情地泼冷水:“打住,人家有主了。”

一时间,高二一班有关郁清响的传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家刚停止怀疑她盗窃,便又开始议论起她早恋了。

然而,当事人对此一无所知,与傅昭时相依相偎,小心翼翼地躲避一个个低洼的水坑,郁清响忍不住感叹:“自从遇到你之后,我都不用担心下雨天。”

傅昭时轻笑:“嗯,以后每个下雨天,我都帮你撑伞。”

“说话要算数啊。”郁清响眉眼弯弯,笑出了小梨涡。

两人很快便走到郁清响家的胡同口,就在此时,路边一个举着啤酒瓶淋着雨满嘴胡话的中年男人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男人一身酒气,就连瓢泼大雨都冲不散。他一边打着酒嗝,一边态度狂霸拽地指着旁边的电线杆:“你,嗝,你特么瞧不起我是吧?嗝,我告诉你,老子,嗝,现在有的是钱!”

郁清响和傅昭时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质疑之色。

因为这名中年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昨天晚上在胡同里大闹的男主人公,那名所谓死去婴儿的亲生父亲。

一名刚失去孩子的男人怎么可能是现在这个精神状态?傅昭时和郁清响两人皆停下脚步,准备深入观察中年男子的行为。

只见男子抱着电线杆,不停叫嚷道:“来,我们,嗝,继续赌!哼,问我有多少钱?”

“老子现在有一百万!嗝,你一辈子都见不到那么多钱吧?”男子骄傲地抬头叉腰,一双鼻孔对着电线杆。

一百万?傅昭时皱紧了眉头,联想到妇产医院那没有任何赔偿金的账面,脑中的某些信息突然连到了一起。

第61章 醉鬼

傅昭时立刻掏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然后拉着郁清响绕到电线杆后头,开口问道:“听说你媳妇刚生的孩子不幸没保住,你怎么还有心情过来赌?”

“呵。”中年男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伸手推了推电线杆,发现没推动,只能尴尬地收回手去:“谁和你说,嗝,孩子死了?我告诉你,孩子是老子的,嗝,钱也是老子的!”

郁清响之前还不知晓婴儿未死的事实,听到中年男子的说法,有些奇怪地看向傅昭时。

后者回以一个稍后再议的眼神,继续开口:“那孩子在哪呢?你怎么不去看孩子?”

“唉,孩子现在在医院。”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嗝,本来破医院骗我,嗝,说孩子死了。我拿了赔偿金,结果无意间发现孩子一点事没有!嗝。”

“那医院留着孩子干什么?”傅昭时握紧了手中的雨伞,只差一点,离真相只差一点。

雨势渐渐变小,中年男子早已经被淋的全身湿透,听到傅昭时的提问,中年男子却皱起眉头:“你为什么要问医院留孩子干什么?”

瘫在电线杆上思考了两秒,中年男子脸上染上一抹奸笑:“嗝,你不会也想过来捞一笔吧?”

“我告诉你,想得美吧!”男人不屑地睨着电线杆,拿起空酒瓶便准备往嘴里灌,却灌了一嘴的雨水。

“呸呸呸——”男子猛地把嘴里的雨水都吐到地上,破口大骂:“老板特娘的卖假酒!缺德!”

傅昭时刚准备开口说什么,中年男子却兀自坐到电线杆边的青石路上。

初夏的雷阵雨来得快去得也快,是时,大雨已然停歇,一阵凉风吹过,吹得中年男子猛地打了个哆嗦:“怎么那么冷?是冬天来了么?”男子奇怪地自言自语。

怔愣地思考两秒,中年男子想不出个所以然,便继续开始吐槽。

“唉,我还以为祈县第一妇产医院多厉害呢,结果也瞎搞!”男子咂了咂嘴,一副不屑的模样。

“把好几个孩子关一屋里,还非得在旁边贴张符!这不是神经么?”

符?傅昭时联想到白冰芙手腕上那个五行八卦纹身,所以何戟在医院看到白冰芙匆匆离开的背影,绝对不是偶然。

“我和我媳妇猜,绝对是医院私底下贩卖小孩,找关公关二爷来镇场子!”男子一副“我们一家早就看透了一切”的表情。

“阿嚏!”男子猛地打了个喷嚏,打着哆嗦紧了紧身上已经湿透的衣服:“唉,可惜我们和医院签了协议,拿钱就不能报警。”

“不过……”男子桀桀奸笑:“我媳妇有主意啊!不报警,可以,但她会演,现在已经成功混进警局了!”男子一副与有荣焉,老婆大人了不起的模样。

“等那群蠢警察反应过来,自己去查,我们又能拿到钱,又能找回孩子,一箭双雕!”男子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对医院和警察皆是嗤之以鼻,仿佛全世界只有他们一家有脑子一般。

第62章 影后

男子说到这里不再讨论孩子的事,而是话题大转,开始说起刚才那把桥牌自己手气多么多么好,要不是他技术不精,谁谁谁手里的钱都该被他收入囊中。

傅昭时知道在中年男子这里得不到其他信息,便不再逗留,收起雨伞,同郁清响一起抬步离开。

郁清响被傅昭时牵着手,转头看了眼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的男人,刚才听到的话在她脑中不停飘荡,她若有所思地问道:“所以警局正在处理这个案子是吗?”

傅昭时应了一声:“刚才他说的那些,作用很大。”说着,他将手机里刚才所录下的音频发给何戟。

“你知道白冰芙吗?”交代完毕,傅昭时收起手机,开口问道。

白冰芙?郁清响自然听说过这个名字。上一世,白冰芙是最年轻的双料影后,国内外各处都有她的资深影迷。

而且,最让人啧啧称奇的是,白冰芙身处娱乐圈,却从来不参与任何花边新闻和炒作,一心一意,脚踏实地,演技和人品皆受到圈里圈外前辈们的一致好评。

当然,最让郁清响对此人印象深刻的并不是这些,而是白冰芙获得双料影后奖项不久后,便自杀身亡,谁也没有搞清楚其中原因。

此事甚至被搬上心理学教育课堂,作为老师教育学生的现实案例。

不过,这些郁清响是不方便与傅昭时说的,她只能装作不太了解的样子:“听过是听过,但知之甚少。突然问她干嘛?”

“没什么。”傅昭时双眼放空,沉思了两秒后,侧头看向郁清响:“别担心,真相应该很快便会水落石出的。”

郁清响笑着点了点头:“嗯。”

两人很快便走到郁清响家门口,傅昭时抬手揉了揉郁清响的发窝:“对不起,把你掺合进来。”

郁清响睨了他一眼:“你别和我道歉,明明都是我自己凑上去的。”

傅昭时也没有多说,只叮嘱道:“关于案子的事,别想那么多,好好睡觉,明早带你去吃你最喜欢的那家生煎。”

“好。”郁清响点头,她知道毕竟在傅昭时眼中,她还是高中生,不宜参与刑事案件。

两人互道了晚安,郁清响推门进了房间,发现外婆已经入睡,便也没有磨蹭,拿起换洗衣物走进浴室洗漱。

温热的清水从淋浴喷头里一泻而下,打在郁清响乌黑柔顺的长发上,冲刷着她的延颈秀项,削肩美背,皓腕细腰。

郁清响一边清洗身体,一边在脑中思考今日所见所闻。按照她对傅昭时的了解,他会突然间提到白冰芙,那此人绝对和婴儿案脱不了干系。

郁清响仔细回想上一世她在新闻里看到的有关白冰芙的相关信息,自幼信佛,饱读诗书,学历在娱乐圈也是数一数二。

想着想着,郁清响都忍不住感叹,这种女生,简直是出生时被上帝吻过,所谓女神,大抵应该就是这个样子。

这么优秀,怎么会想不开去寻死呢?

等等——郁清响突然想到新闻上白冰芙死去时的报道,虽然镜头一扫而过,但是依稀可见她的家中贴满了符箓。

第63章 双额紧靠

猛地关上花洒的开关,郁清响以最快的速度擦干身子,穿上衣服,然后飞快往傅昭时的院子跑去。

傅昭时回到家时,时间早已过了十点半,打开电灯,他没有立刻洗漱,而是进了书房,将自己所得到的所有证据联系到一起。

若是那名醉鬼说的都是实话,那么医院将孩子囚禁在一处,并且以符箓镇压,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后指使,目的绝不是贩卖那么简单。

而目前形势来看,背后主使的最大嫌疑人便是白冰芙。

如今正值深夜,正是医院最放松警惕的时候,现在行动,再合适不过。

如此想着,傅昭时拨通了何戟的手机,将行动计划告知他,并叮嘱了几句,挂断电话后,傅昭时刚准备洗漱,门外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行动。

“阿时——你睡了吗?”郁清响的声音依稀传来,傅昭时猛地抬眸望向紧闭的院门,是响响,她怎么过来了?

傅昭时径直走去打开院门,郁清响正气喘吁吁地单手插着腰,见到他,立刻开口道:“阿时,我和你说,白冰芙很有嫌疑。”

眼前的女孩因为着急,脸颊皆染上红云,头发因为没来得及打理,还在不停地滴着水,脚上也趿拉着凉拖,脚趾冻的通红。

“先进屋。”傅昭时牵起郁清响的手,将她带进屋内,打开空调,倒了杯热水放在她面前,然后关上门转身离去。

郁清响坐在沙发上,有些懵地拽了拽头发。她来了阿时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怎么面无表情的就走了呢?

一分钟后,傅昭时一手拿着棉拖,一手拿着吹风机走到郁清响身边,蹲下身,将拖鞋放到她的脚边:“换上。”

郁清响低头看了看那双粉嫩嫩极具少女心的毛绒拖鞋,抬头眯着眼紧紧盯着傅昭时,一言不发。

傅昭时被她审视的眼光搞的哭笑不得,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想什么呢?本来就是给你买的。”

“昂~”郁清响闻声心满意足地笑了笑,换上拖鞋后,傅昭时将吹风机插上电,下一秒,随着呼呼的风声,郁清响觉得耳畔一暖。

“以后洗完澡,记得吹完头发再出门。”傅昭时一边帮郁清响吹头发,一边叮嘱。

“知道了。”郁清响默默低头抠手指。

“虽然快夏天了,但是晚上外面还是很冷的,出去多套件衣服。”

“哦,知道了。”郁清响继续抠手指。

“凉拖冷,出门记得换鞋。”

“哦。”郁清响敷衍地应了一声。

下一秒,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郁清响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傅昭时的额头便贴了过来,双额紧靠在一起,傅昭时炙热的鼻息轻轻洒在她的脸颊上,灼红了她的耳尖。

“嗯,没发烧。”傅昭时一触即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继续启动吹风机,温热的暖风再次吹过郁清响的发梢。

郁清响:“……”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像是那么容易生病的人吗?

郁清响呆了半会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是过来干嘛的,忙转过身子,拿过傅昭时手里的吹风机,关掉开关,一脸严肃地说道:“我过来是想说,白冰芙嫌疑很大!”

第64章 悸动

“知道了。”傅昭时垂眸定定地看着她手里的吹风机。

“白冰芙也有符,符箓!”郁清响一脸激动。

“哦,知道了。”傅昭时依旧紧盯吹风机。

“你们查案可用从她入手。”郁清响皱了皱眉头,直接将吹风机别到身后。

“哦。”傅昭时的态度显而易见的敷衍。

“傅昭时,你是想惹我生气吗?”郁清响将吹风机扔到一边,然后用力把傅昭时拉到沙发上,一只手撑着沙发靠背,一只手勾着傅昭直接时的下巴,将他禁锢在身下。

傅昭时一脸认真:“我只是觉得那些没有给你吹头发重要。”

“……”郁清响终于崩溃地瘫坐在一边,无奈叹息,阿时这厮,居家暖男系钢铁直男,没跑了。

两人就这般静默了几秒,傅昭时终于反应过来郁清响情绪好像不太对,侧过头看了看她瘫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样子,稍稍移动身子,离郁清响近了些。

“响响?”傅昭时试探地叫了一声。

郁清响冷哼一声,坐在那里静止不动。

“响响。”傅昭时靠得更近,两人肩膀肩膀相贴。

“干嘛?”郁清响侧过头,傅昭时的脸近在咫尺。

下一刻,郁清响被揽进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里,傅昭时柔软的唇瓣同时轻轻贴了上来。温热的呼吸逐渐交融在一起。

傅昭时的鼻翼间皆是郁清响所用洗发水的清香,他感觉到怀中的女孩因为诧异,唇瓣不经意地颤了颤,然后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一只手抵着他的胸膛,用力地推了推。

傅昭时将她抱得更紧了,两人的唇瓣不停分离,又不停贴合,女孩那只原本抵着他胸膛的手也不知何时环上了他的腰。

渐渐地,傅昭时的唇瓣离开郁清响那犹如充血一般殷红的嘴,转而吻向她的耳根,她的脸颊,还有她灿若星辰的眼睛。

郁清响觉得自己的心脏已经完全不受控制,马上将逃离自己的胸腔。重生一世,傅昭时温柔依旧,爱她如初。

一股强烈的幸福感冲击她的大脑,郁清响缓缓睁开眼睛,对上傅昭时那双同样深邃明澈,盛满爱意的黑眸。

“阿时。”郁清响用额头紧贴着傅昭时的额头,柔声唤道。

“嗯……”傅昭时沉声回应,将郁清响抱到他的腿上,双臂紧紧固定着她的腰。

“我好喜欢你啊。”郁清响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相拥的两人才能听见,但即使如此,一句话也重重地砸进傅昭时的心坎里,他的世界好像猝然间繁花开遍。

“嗯……”傅昭时弯着嘴角,同样轻轻地应了一声。

紧接着,傅昭时的唇瓣再次附了上来,炙热的气息再次萦绕在二人之间。

这一次,傅昭时好像并不满足于仅仅那么浅尝辄止,温热的舌缓缓滑入郁清响微微张着的唇瓣,属于他清冷独特的气息与郁清响每一次的呼吸都深入交融。

两人心头的悸动让他们甚至忘记了今夕何夕,超脱于周围的一切,仿佛世界上只有他们两人。

两人的唇舌不停纠缠,郁清响依稀听见傅昭时好像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呢?我也喜欢你……我爱你。

郁清响缓缓闭上双眼,那双环着傅昭时腰的手更加用力了些。

第65章 是你的五三

良久之后,傅昭时的唇瓣终于缓缓离开郁清响的樱唇,郁清响此时也被他抵在沙发上,双颊爆红,因为刚才那一吻而微微喘着粗气,唇瓣被他亲的也像是充了血。

傅昭时温和地微微一笑,俯身在郁清响头上落下轻轻一吻,然后右手缓缓抚过郁清响的发梢,试了试她头发的干湿程度。

郁清响察觉到他的意图,随意拉了拉自己的长发:“刚才你都差不多帮我吹干了。”

“睡觉之前,头发要全干才行。”傅昭时依旧不依不饶,拿起吹风机,再次鼓弄起她的头发。

好吧好吧,郁清响无奈,只能乖乖坐好。

“外婆睡了吗?”郁清响在吹风机嘈杂的风声中依稀听见傅昭时这么问。

“睡了。”郁清响应了一声。

傅昭时温和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郁清响头上缓缓响起:“那你待会别回去了,在这边住一夜吧。”

“什么?”郁清响闻声震惊地转过身,直视着傅昭时的黑眸,然而,黑眸中清明自然,没见一丝荒淫的欲望。

吹风机的声音戛然而止,傅昭时轻轻拍了拍郁清响的脑袋:“放心,我帮你收拾了一个房间,你可以睡在那。”

“啊?”郁清响有些诧异:“我的房间?”

“嗯,头发吹得差不多了,我带你去你房间看一看。”傅昭时放下吹风机,牵起郁清响洁白如瓷的手臂。

傅昭时买下的院落是一座二层小楼,两人爬上楼梯,走进最里侧的那间屋子,房间大小恰到好处,里面被装修成以蓝白为主色调的北欧风格,看起来自然敞亮。

房间的西侧墙边摆放着一个大型原木书柜,郁清响走上前稍稍扫了一眼,便看见好几本她喜欢看的杂文野史,随便抽出一本,郁清响转过身来惊喜地问道:“阿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书?”

傅昭时看了眼她手里的书,然后轻咳两声,默默撇开头:“那些书是我的,给你买的书放在你右手边。”

郁清响往傅昭时所说的方向看去,几本红红蓝蓝紫紫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明晃晃地印入她的眼帘。

郁清响:“……”她是该哭还是该笑?

“时候不早了,睡吧。”傅昭时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已经过了十一点钟,若是再不休息,郁清响必定睡眠不足。

郁清响自然非常信任傅昭时,钻进柔软的被窝,闻着被褥上洗衣液的清香,露出两只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傅昭时:“晚安。”

傅昭时轻笑,同样回了声晚安,闭上灯,关上门,收拾东西准备去洗漱。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猝然响起,而且有一种打不通不罢休的架势。

傅昭时眉头紧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飘着“何戟”两个大字,傅昭时知道是婴儿案出了问题,便立刻按下接通键。

下一秒,电话那头传来何戟咋咋唬唬,火急火燎的声音:“昭时!医院根本没有孩子!我们都仔细检查过了,连稍微异常,值得怀疑的房间都没有!”

第66章 邪门歪道

怎么会?傅昭时拿着手机的动作紧了紧,思考了两秒后开口道:“先回警局,审问一下昨天闹事的那名妇女,把她丈夫也带回去审问审问。”

“好。”何戟应了声,吩咐刑警队其他人执行,然后继续同傅昭时说道:“你发给我的音频因为是醉酒情况下的,证明力不足,我们没有将院长带回来。”

“不过,我已经派人严密看守,若是他有行动,我们便可第一时间采取应对措施。我和他接触过,他的心理承受能力并不高,很可能自乱阵脚。”

傅昭时沉吟两秒后,开口道:“派人盯着白冰芙,她嫌疑也很大。”

“你发现了什么?”何戟好奇地问道。

“他们的这次行动,估计与‘道’有关。”傅昭时声音沉稳。

“道?”何戟若有所思。

“嗯,不过他们的‘道’不是信仰,而是邪门歪道。”傅昭时语气中皆是讽刺。

何戟没有怠慢,立刻交代下去,电话那头一阵嘈杂,片刻后,何戟的声音再次传来:“这次多谢了,哥们,你先休息吧。”

“客气。”傅昭时应了一声。他现在是警局的特聘法医,并不需要参与此类案件,不过,挂断电话后,他还是走进书房,翻出有关炼丹修道的书研读起来。

翻阅了数本书籍,就在他一无所获之时,一本野史上所记载的某个让人看起来只觉得头皮发麻,汗毛竖起的故事突然引起了傅昭时的注意。

道家内丹术有九转丹法,是以中医学脏腑经络学说为基础的气功养生法,而在五代末,有一法借鉴此法,竟自称可以助己排异,应人心愿。

此法同样有九转,分别取九名初生婴儿的脏腑皮骨,合为新体,以符镇压,许愿者日夜跪拜,方可如愿。

野史上的故事与婴儿案逐渐重合到一起,傅昭时眉心一跳,如今社会,竟然还有人做这种丧尽天良的蠢事?!

傅昭时直接将书上所看到的内容拍照发给何戟,相信何戟看到图片一定能清楚幕后操纵者的目的。

翌日,傅昭时陪郁清响吃过早餐,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警局。

警局里,那对见钱眼开的夫妻也终于在警方的开导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将他们的经历一一交代清楚。

那日晚上,他们不知为何,睡得极沉,完全听不到四周的动静,等他们在醒来时,收到的便是孩子已逝的噩耗。

妇女接受不了,在医院大肆哭闹,中年男子同样觉得事情诡异,便在医院内四处寻找,在经过院长办公室时,无意间瞥见电脑屏幕上囚禁婴儿的录像。

后来,医院找他们夫妻俩想要私了此事,他们暗暗猜测医院的目的,一方面想要回孩子,一方面又想要赔偿金,所以才有了妇女精神崩溃大闹那一出。

傅昭时听何戟讲完事情始末,沉声问道:“你问过那名男子,看清楚有几名婴儿了吗?”

何戟点了点头:“问了,那名男子说他看不太清,但按照保温箱排列来看,一共两排,每排四个,所以婴儿数不足,他们现在还无法动手。”

第67章 毒

傅昭时点了点头,右手手指轻轻扣了扣裤缝,仔细将何戟所说的话串联起来,突然,案件中一处极为异常的地方猝然占据他的思绪。

院长将为什么会将那么重要的监控录像大咧咧地放在电脑屏幕上供人观看呢?

假设他是因为粗心大意,可是若是婴儿不在医院内,监控那头出现情况,他又不能第一时间赶到,那么他一直盯着监控又是何苦?

当然,不排除院长有可以随时电话通知他人的机会,那么直接排人在囚禁婴儿出看守,不是更为方便吗?

想到这,傅昭时突然看向何戟:“你确定你们检查了医院里的所有房间?”

何戟被傅昭时这么一问,有些疑惑:“是啊,急诊,住院处,婴儿保育室,办公区,药房……我们都有仔细搜查过。”

傅昭时听到这里,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不对:“还有一处。”

“还有一处?”何戟低声重复了一遍,皱眉思考了两秒,终于像是想到了什么,握拳锤手:“——太平间!”

何戟极为懊悔地垂首顿足:“当时我们意识里都认为孩子是活人,便没有往太平间那边想,我们只随意看了一眼,太平间空荡荡的,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现在经过我们这一闹,估计那头早就将婴儿转移了。”

傅昭时沉默两秒,然后轻轻拍了拍何戟的肩膀:“不一定。有句话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何戟如醍醐灌顶:“你是说,警察检查过却没有搜出来的地方,他们可能会继续使用?”

没等傅昭时应声,何戟便激动地一拍大腿,转身组织警员行动去了。

傅昭时则转身去了关押闹事夫妇的监狱,傅昭时首先来到关押中年单子的地方,然而,中年男子此时的状况却让傅昭时大跌眼镜。

只见他精神萎靡,不停地流泪涕诞,虚弱地瘫坐在墙角,看起来浑身无力,四肢也时不时地抽搐着,像是有虫子在身体里爬来爬去。

这明明是毒瘾发作时的症状啊!

傅昭时立刻跑向妇女所在的牢狱,妇女的状况看起来比男子更加严重。

因为本就没有做满月子,所以看起来极其虚弱,可是身体即使如此情况,精神的折磨依然不停歇,惊恐不安的情绪一直蚕食着她的内心。

妇女仿佛还不知道自己毒瘾发作,看见傅昭时过来,忙不迭地放声大喊:“警官!警官……救命……救命啊!快喊医生,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傅昭时因为只是警局的特聘法医,没有相关权限,于是立刻拨通何戟的电话,让他派人将夫妻二人送到解毒所。

傅昭时目送着夫妻被警察架着离开的背影,看刚才的状态,夫妻俩对吸毒之事一无所知。

一般情况下,传统毒品毒瘾发作的间隔时间约为一到两天,而距离夫妻二人无故昏睡至今也恰好两天时间!

所以这件婴儿案,竟然也牵扯到了毒品?傅昭时顿时觉得案件好像变得更加棘手了起来。

第68章 狰狞

不同于一般情况下的雨过天晴,此次的雷阵雨像是会感染一般,直至现在,天空中依旧飘满了浊云,天色暗沉,不见明日。

傅昭时心情沉重地等待着何戟那头的消息,而另一边,郁清响的家中,外婆许晴安同样忧心忡忡,坐立难安。

上了年纪的人向来醒的早,今晨,她幽幽从睡梦中醒来,便听见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一男一女对话的声音。

两人虽刻意压低了嗓子,但许晴安还是依稀分辨出,那女声来源于郁清响,而男声则出自那日响响带回来的男生,傅家的孩子。

待到两人离开,许晴安终于惴惴不安地从床上爬起,来到郁清响的房间,只见被子被叠的整整齐齐,物品陈列也是井井有条。

许晴安环顾四周,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刚准备离开,郁清响枕边一枚晶莹剔透的白玉印入她的眼帘,许晴安只觉心里咯噔一声,紧张感渗入心肺。

这枚玉……她再熟悉不过!许晴安颤颤巍巍地拿起白玉,一时间百感交集。

可是,这玉怎么会在响响这?许晴安握着白玉的手逐渐泛白,一双眼中的颜色也是阴暗不明。

当事人郁清响对外婆却是没有任何防备之心,她现在正无可奈何地被一群八卦女生包围。

“郁清响,昨天和你一起撑伞的那个男生是你大表哥吗?”一名长发女生脑洞清奇。

“是男朋友吧?”另一名女生立刻将上个想法驳回。

“不是我说,你们昨晚也太高调了,你不怕老班叫家长?”

“人家成绩好,老班估计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啧啧啧,差别待遇啊!”

郁清响:“???”这群女生聒噪地围着她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她终于意识到当初她被孤立时是多么的自在快活。

这时,季无忧好像看出了郁清响的心情,站起身开口道:“哎呀,有什么好八卦的,谁还没有个情窦初开的时候,散了散了。”

其他女生纷纷扫兴地瘪了瘪嘴,不甘地回了自己座位。

季无忧则凑近郁清响,面带祈求:“郁清响啊,清响啊~”

郁清响冷眼斜睨过去:“有事就说。”

“嘿嘿,什么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季无忧陪笑:“我刚来祁县不久,对这边也不熟悉,不过,周末的时候我一个儿时伙伴要来找我玩,你能和我一起,顺便做个向导吗?”

郁清响想了想,刚好她周末无事,便爽快地答应了。

何戟那头的行动进行地出奇顺利,刑警队的再次造访打了院长一个措手不及,警员们来到太平间,仔细检查,便在西南墙角处发现了一个凸起的金属机关。

按下机关,伴随这金属运作滋拉滋润的声响,太平间内的一面金属墙壁应声而开,门内的情景让在场众人咋舌不已。

只见面前这个没有任何窗户的密室中,亮着一盏惨白的灯,屋内整整齐齐摆着两列婴儿保温箱,箱内的婴儿不知被做了什么,超脱于世,睡得正熟。

每一个保温箱上都贴着狰狞的鬼画符,房间的最中央还摆着一尊太白金星像,慈眉善目的白发老人与密室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第69章 一出好戏

上了年纪的院长因为畏惧,瑟瑟发抖地站在一边,稀少的头发上早已经附上大滴污浊的冷汗,佝偻着腰,极尽所能地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何戟同其他警员们一起,将保温箱上的符箓摘下,保温箱里的婴儿似乎根本听不到四周的声音,依旧闭眼睡着,甚至连呼吸都浅的吓人。

按照医院婴儿死亡记录来看,这些孩子有些甚至有一个月大了,可是他们的身体却没有任何成长的痕迹,依然是出生时那般皱巴巴的样子。

明明这些婴儿连世界还没睁眼看过,这些禽兽却把他们往死里搞!

何戟愤怒地握紧拳头,凌厉的眼神扫向院长,扫的后者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跪下去。

见院长不顾别人死活,自己却贪生怕死的样子,何戟讽刺地冷笑了声,然后转头吩咐身边人:“把孩子的父母找来,找些护士医生仔细检查婴儿身体状况,务必保证他们平安。”

说完,何戟迈开长腿,缓缓走向院长,一步一步,鞋底触碰地板的声音仿佛打在了院长身上,院长情不自禁地抬手扶了扶流到下巴处的汗珠。

“做这些的时候,你就应该料想到结果吧?王院长?”何戟抬手狠狠掐住院长的后颈,麻利地给他戴上手铐。

这时,一名穿着护士长服装的中年女性喘着粗气冲了过来,拼命拽住王院长的手臂:“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女人不解地看向何戟,见何戟面无表情不回答,只能无奈地看向自己的丈夫:“老公,发生什么事了?警察抓你干什么?”

只见女人一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眉头紧蹙,一双眼里都是疑惑不解。何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老婆……”院长抬头与女人对视了几秒,然后猝然垂下头去,决绝地说道:“不管你的事!”

女人闻声,差点没挤出几滴眼泪,声音颤抖地说道:“老公……你怎么了?”

何戟被两人演出来的浓情蜜意恶心到反胃,挑眉漫不经心地鼓了鼓掌:“一出好戏。”

还没等院长夫妻反应过来何戟是什么意思,一副冰冷的手铐已经套到院长夫人手上,何戟淡笑着:“可惜我不是你们的观众。”

明明警局都已经出警过来搜查过两趟,连打扫厕所的阿姨多少都能知道点的事情,院长夫人还能毫不知情?这夫妻俩该不会以为他们警察是傻子,特别好哄吧?

眼见警员将两人押进警车中,何戟侧头对他身边的警员说道:“查一下护士长的通话记录。”

警察搜查时那女人不在场,很有可能是见风头不对,去通风报信了。只要通过话,那头的幕后指使就一定会露出破绽。

夙城电视台,某化妆间内,白冰芙面色阴沉地握紧手中的手机。

门外人声嘈杂,工作人员正为准备此次活动忙得焦头烂额,但其中有几人一直守在化妆间门口来回踟蹰,神色焦急。

不为别的,正因为活动的主人公白冰芙此刻正把自己关在化妆室里,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第70章 敬业

“慕姐,这眼看节目还有半个小时便开始了,白小姐妆也没画,衣服也没换,砸了一通东西后,一直把自己关在化妆间里。这可怎么办?您给想想办法吧,咱们可是现场直播啊!”

一名青年机智地把电视台一姐请了过来,一边快步跟在她身后,一边诉说情况。

走在前头的慕棉一头清爽利落的短发,身着剪裁得体的女士西装和包臀裙,脚踩黑色细高跟,气势强大,走路带风。

“哦?现在的流量小花,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慕棉讽刺地嗤笑了声,雷厉风行地来到化妆间门口。

曲指叩门三下,女人的声音清晰而有重量:“白小姐,你好,我是本台副台长慕棉。”

化妆间里,白冰芙依旧沉默地坐在里面,一言不发。

同样站在门外的白冰芙的经纪人只能厚着脸皮贴了上来:“慕台长,久仰大名,我是冰芙的经纪人,咱们冰芙身体不适,可能不方便见您。”

身体不适?其他电视台工作人员皆敢怒而不敢言,明明刚才摔东西还摔得不亦乐乎,怎么突然间就身体不适了?

果真,许多流量小花靠拼人设,请水军装出一副千好万好的模样,私底下却对人颐指气使,无理取闹。

慕棉闻声,勾唇一笑:“既然身体不适,那还是请个医生看一看,健康最重要。”

“我去和外面的记者打声招呼,反正他们已经等了一上午,白小姐好好画着妆突然间身体不适,肆意摔电视台物品,他们肯定能够理解。”

“毕竟,在记者眼中,白小姐向来温柔,也只有生病了才会做出那么反常的举动吧?”

慕棉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格外大,言罢,一脸深意,似笑非笑地望着化妆间那扇紧闭的门。

白冰芙在化妆间里,听到慕棉这么说,脸色不断变化,捏着手机的手更加用力,仿佛下一秒,手机便会被她掰断。

最终,白冰芙拿散粉往唇瓣上扑了扑,然后装出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缓缓打开门,有气无力地说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实在太难受了,耽误大家的进度,实在抱歉。”

慕棉微微一笑,上前扶住白冰芙:“白小姐那么难受,依旧敬业,这精神让人钦佩啊。”

“呵呵,慕台长谬赞了。”白冰芙虚弱地笑着回应。

慕棉给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化妆师造型师会意,一窝蜂地冲了上来。

白冰芙一边任由造型师倒腾自己,一边暗暗在心中着急。

按照院长夫人刚才那通电话所说,警方已经找到所有的孩子,之前功夫都白费了不说,以后九个婴儿让她去哪找?

他……也不知道有没有知悉现在的状况。

不过,像他那么厉害的人,有什么算不到的呢?

此时,正值课间,郁清响从口袋中掏出震动着的按键手机,屏幕上正闪烁着外婆两字,郁清响眉心一跳,立刻按下接通键。

这个手机是她为了防止外婆一人在家出什么事,特地准备的,一直放在身上。

“外婆?你怎么了?”郁清响担忧地问道。

第71章 绑架

电话那头传来断断续续,滋滋啦啦的噪音,郁清响紧张地站起身来,声音焦急:“外婆?你说话啊?”

然而,电话那头却像是故意和郁清响作对一般,啪地一声挂断。

郁清响蹙眉看着手里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幕,心头涌上一抹不安,外婆她……郁清响不敢想下去,直接飞速地冲出教室。

教室门口,郁清响迎面碰上前来上课的班主任,班主任一手抱着书,一手托着泡枸杞的保温杯,严肃地看着郁清响急冲冲的样子:“上课了,干什么去?”

郁清响焦急地握紧手机:“对不起,老师,我外婆出事了,我想请假回家一趟。”

班主任闻声皱紧眉头,但考虑到郁清响的家庭状况,最终颔首:“快去吧。”

郁清响竭尽全力奔回家,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地站在院门口,院门大敞,院内不见外婆的身影,反倒是橘猫已定正悠闲地趴在楼廊下打着盹。

一切都整整齐齐的,看眼前的场景,不像是出事的样子啊。

郁清响缓缓踏进房间,提着声音试着吆喝了一声:“外婆?”

声音传遍房间里的每个角落,然而却无人回应,郁清响心头渐升疑窦,伸手摸了摸平时外婆经常坐的那把椅子。

椅子并非冰凉,还有丝丝温度,说明不久前还有人坐过。是外婆吗?可她现在跑到哪里去了?刚刚那通电话……难不成是绑架?!

郁清响不再迟疑,立刻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然而,就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秒,郁清响余光猝然瞥到面前陶瓷茶杯上原本反光的地方突然黑了一块!她背后有人!

通过陶瓷茶杯,郁清响依稀看见背后那人举起了手臂,向她袭来,她猛地侧过身,一边摸起原本放在茶几上削铅笔的小刀,一边飞快向电话那头报出姓名和家庭住址。

身后准备偷袭郁清响的壮汉倒是没想到郁清响能躲过去,似笑非笑地捏了捏拳头,松了松脖子:“反应不错,还敢报警。”

说着,伸手抢走郁清响手中的手机,然后,掐住郁清响的胳膊,稍稍用力,郁清响吃痛,只觉自己几近骨裂。

这名绑匪明显是个练家子,以她在警校学过的格斗术,根本敌他不过。

郁清响原本准备拿刀刺的左手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并将小刀藏到袖口,面上却是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连连求饶。

绑匪也不是什么傻子,为了防止郁清响耍花招,直接一个手刀将她打晕,然后扛到肩上,望向那名从卧室里缓缓走出来的人。

“警告警告便好,千万别伤着她。”那人声音沧桑,语气中多有不忍。

壮汉郑重地点了点头,刚准备往外走,却突然被那人拦下:“等等!你……把我也一起绑去。”

“???”竟然会有人提这种要求,壮汉一脸懵逼,十分不解。

然而那人却兀自走到他旁边,催促道:“快走,抓紧时间,不然待会警察来了。”

壮汉也知道形势紧急,于是不再纠结,将郁清响扛到不远处的私家车上,启动引擎,带着两人疾驰而去。

第72章 记恨

祁县110接警处,一名纤瘦高挑的接警员皱着眉头挂断电话。

刚才那通电话好生奇怪,只说了姓名和地址,发生什么也没说,不过最后电话那头的手机好像被摔,在这头只能听到一阵忙音。

难道是上门打劫?接警员立刻联系最近的派出所。

何戟押送院长夫妇回到警局,刚下车,便见一队民警正急匆匆地准备出警,何戟不经意地问道:“小王,出什么事了?”

“入室抢劫,当事人好像叫什么——郁清响。”小王一边应声,一边上了警车:“何队,我们先走了啊。”

何戟听到郁清响的名字,身体一滞,忙不迭地掏出手机,拨通了傅昭时的电话:“昭时!不好了!”

傅昭时剑眉一挑:“没找到孩子?”

“不是!”何戟扶额:“你媳妇,郁清响出事了。”

“你说什么?”傅昭时猛地闻声站起身,脸上立刻乌云密布。

另一头,因为绑匪下手并不重,所以郁清响没过多久便从昏迷中悠悠转醒。缓缓睁开眼,郁清响渐渐看清坐在她对面的那个人。

“外婆!”郁清响登时怒上心头。外婆本就身体不好,如今被绑匪毫无顾忌地捆在椅子上,必定不适。

而许晴安倒是缓缓抬起头,嘴角勉强挂上一丝笑意,宽慰地说:“响响,我没事,别担心。”

郁清响的担忧不减反增,眼看着外婆逐渐虚弱,她却被束着手脚,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环顾四周,郁清响发觉她们被关在一间破旧不堪的屋内。

房间里充满霉味,墙壁因为潮湿而附上斑驳的黑斑,两扇上满铁锈的窗户只剩下一扇带着玻璃,玻璃上早已积满灰黄的尘埃。房间里除了几个沾满灰尘,缺胳膊少腿的家具外,便没有他物。

看起来,这里应该是一处荒废了的烂尾楼。

郁清响尝试着动了动她被绑在椅子后头的双手,出乎意料的,绑匪绑的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紧。

看绑匪的手段,不像是没有经验的样子,为什么连捆绑的常识都不清楚?郁清响心中有些质疑,不过也没有浪费时间多想,而是开始试图挣脱束缚。

就在此时,那名绑架祖孙二人的壮汉听到了郁清响的声音,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呦!小妞醒了?”壮汉语气轻佻,走到郁清响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郁清响眼中凌厉一收,装出一副战战兢兢地样子:“大哥……我们家也没什么钱,你绑我们干什么?”

“钱?”壮汉闻声一笑:“当然不是钱的问题。听说你有一个在警局工作的男朋友?”

“啊?”郁清响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

“别装了。很不巧,你这个警察男友耽误我们做事了!”壮汉虎目一瞪,看着郁清响的眼神凶巴巴的:“我们对付不了他,那就报复你!”

郁清响双眼微眯,照这个匪徒的话,他们是想绑她和外婆出气?

不对啊,阿时只是警局的特聘法医,平时除了验尸,也不参与刑警队的其他出警行动,没理由被人记恨至此啊。

第73章 冲我来

“你想怎么样?”郁清响咬紧牙关,定定地望向绑匪。

而她身后,绑匪看不到的地方,她的一双手逐渐挣脱束缚,一捆质地粗糙的麻绳被她抓在右手,而她左手则从袖口缓缓摸出那把削铅笔的刀。

“呵,想怎么样?”男子听到郁清响这么问,满是横肉的脸上浮现一抹凶神恶煞的笑:“只要你和他在一起,他的锅便由你来背。”

郁清响峨眉微蹙,这句话,她怎么听着感觉这名绑匪不是来出气,而是来逼着她和傅昭时分手的呢?

郁清响试着开口:“你要我怎么背锅?”

绑匪闻声,歪嘴谢邪邪一笑,举起满是老茧的大掌便准备向郁清响抽来,郁清响别在身后的手也随之紧握。

然而,壮汉的巴掌最终还是从半空中收了回去。因为,他们旁边的许晴安猛地一阵咳嗽,直接将壮汉的注意吸引了过去。

“外婆,你怎么样?还好吗?”郁清响忧心忡忡地望过去,便看见许晴安不停地咳嗽着,涨红了一张脸,身体也在不停颤抖着,带动着屁股下的椅子不停晃动而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良久之后,许晴安终于缓了回来,停止咳嗽,不停地喘着粗气,缓缓地说道:“咳——别,别伤害响响,有,有什么,冲我来!”

绑匪闻声身体一顿,怔怔地看着许晴安。

绑匪是背对着郁清响的,郁清响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从她这个角度,依稀可以看见外婆一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绑匪,嘴巴在一张一翕中也好像有轻微的异动,像是说了什么。

外婆这明显就是一副怕她受欺负而气愤担忧的样子!郁清响只觉得自己一腔怒火几乎燃至发顶,狠狠地盯着壮汉,仿佛想将他盯出洞来。

绑匪竟然真的听进了许晴安的话,粗哑的嗓音格外难听:“也可以,让她看着自己家人受苦,她还能觉得爱情甜如蜜吗?”

说着,绑匪抬腿踹向许晴安的座椅,椅子受力,往侧面倒去,许晴安也被震得像是林鸟受惊,瞳孔放大,尖叫一声,随着椅子一同倒下。

郁清响见状,再也按耐不住,扔下手里的麻绳和小刀,举起椅子,狠狠地向绑匪的后脑勺袭去,下一秒,绑匪被敲晕在地。

她方才想过,小刀杀伤力不足,用了只会引起绑匪愤怒,得不偿失,还是直接将绑匪敲晕为上计。

扔下椅子,郁清响匆忙奔上前去,扶起跌倒在地的许晴安。

“外婆,你怎么样?”郁清响用力扶起椅子,解开绑着许晴安的麻绳,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

许晴安索性只是受惊,没有受伤,扶着郁清响的手臂缓缓站起身,扫了眼地上那名没了意识的绑匪,便收回了视线:“我没事,响响,我们快跑吧。”

“等一下!”郁清响才不会这么简单就算完,拿起麻绳将绑匪捆紧,然后从他的外套中掏出一部智能机,手机上设了密码。

郁清响走到窗边,往外看去,只见此处位置偏僻,杂草丛生。不过,按手机上的所显示时间来算,离被绑架至今的时间间隔并不长,说明此地离家并不远。

第74章 别怕

荒芜却又离家不远?郁清响已经大致猜到此处的位置,便拨通紧急报警电话。

然而,站在一边的许晴安倒有些急了,冲上来想要夺郁清响手里的手机:“响响,别报警了,咱们快跑吧。”

郁清响以为许晴安是害怕了,宽慰一笑:“外婆放心,怎么说也得抓出幕后黑手,将他绳之以法。”

郁清响兀自在电话里将情况说清楚,挂断电话后,微笑着对许晴安说道:“外婆,这边偏僻,不好回家,而且外面万一还有绑匪同伴咱们就危险了,咱们就在这等警察吧。”

许晴安的脸色此时已是一片苍白,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突然,郁清响像是想到了什么,拉起许晴安的手臂:“外婆,我们先躲起来。”

郁清响估计警察过来最起码需要半个多小时,可是,出乎预料的,不多时,警铃声便由远及近地传来。

郁清响与外婆藏在另一个房间的杂物堆里,听到警车声,终于松了口气。

拉起许晴安的手,郁清响发觉外婆双手冰的惊人,再看她额头,早已经冷汗涔涔,郁清响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外婆,不用怕了,警察来了。”

许晴安闻声,扯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嗯。”

郁清响扶着许晴安走出房间,此时,傅昭时也刚好赶到,冲进楼中,便看见郁清响一脸灰尘,满身狼狈的样子。

傅昭时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将郁清响全身上下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没有受伤,终于放下心,将女生紧紧拥入怀中。

“幸好你没事。”郁清响听到傅昭时在她耳畔轻轻说道。

郁清响嘴角带着笑意,将脸往傅昭时怀里蹭了蹭,然后离开傅昭时的怀抱,看了看他衣服上的黑印,被逗得噗嗤一下笑出声。

“你衣服脏了啊。”郁清响挑眉示意。

傅昭时看向自己胸口,便见原本洁白的衬衫此时染上一片污垢,像是被家里顽皮的宠物踩过一脚。

傅昭时那一直黑得能滴出墨汁的脸终于电闪雷鸣转晴,微笑着揉了揉郁清响的发窝,但笑不语。

这时,站在一旁被忽视了个彻底的许晴安轻咳了一声,拽了拽郁清响的袖子:“响响。”

郁清响回过头,对上许晴安蓄满担忧和反对的眼睛,回想起之前她对自己的嘱咐,还有方才绑匪的言语,想必,现在外婆一定讨厌极了阿时。

拉起许晴安的手,郁清响安慰地拍了拍:“外婆,别怕。”

警方将绑匪抬进了警车内,而郁清响和许晴安则因为需要录口供,被安排在了另一个车内。

两人坐在后座,司机是一名不苟言笑的中年男子,副驾驶上则坐着傅昭时。

感受到身边人的心事重重,郁清响靠了过去,轻声说道:“外婆,我们是不是好久没谈心了?”

许晴安闻声轻叹了声,没有回答。

“我知道,外婆担心我在外面被人欺负,更因为今天的事有了心理阴影。”郁清响徐徐道来:“可是,我不傻,我知道傅昭时不会害我。”

说着,郁清响看向汽车的后视镜,通过后视镜,郁清响与傅昭时眼神相会,傅昭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眸光深邃,温柔依旧。

第75章 我会陪着她

郁清响也不管傅昭时能不能看见,自顾自地嫣然一笑,一双眼睛里同样含情脉脉,眸光闪闪。

顿了两秒,郁清响继续说道:“今天的绑架我仔细想过,绝对没有绑匪说得那么简单。”

“首先,阿时才到祁县警局没多久,又不是正式刑警,只是特聘法医,被歹徒报复的几率小之又小;”

“其次,警局对每名刑警的家庭都是保密的,像歹徒这种直接可以说出我和阿时的关系的,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出现,我怀疑我们的关系是被认识的人泄漏出去的;”

“最后还有一点,哪有歹徒会绑了警察家属出气?这不是自投罗网吗?这歹徒……嗯,也是脑洞清奇。”

分析了三点,郁清响看向许晴安:“所以,外婆,今天的事绝对有内幕,别害怕,别放在心上,以后不会再出现了。”

许晴安默默垂着头,一双枯槁苍老的手紧张地抓住双膝,手掌心冒出的汗渗透进她纱质裤子上,留下并不明显的印迹。

“响响,那个绑匪……”许晴安小心翼翼地出声,说到一半又闭口缄默。

郁清响以为她要问绑匪被如何处置,便开口解释:“绑匪什么目的我并不清楚,警察肯定会审问的,绑架本就是违法行为,少不了惩罚,外婆放心。”

不是……哎。

许晴安抬头,看了看在她正前方的正襟危坐的傅昭时,见过这几面,这孩子一直给她一种踏实优雅的感觉,气质涵养也实属不凡,可偏偏……姓傅。

许晴安纠结了两秒,开口劝说道:“响响,你现在才17岁,高中还没毕业,人家都已经工作了,年龄、经历、眼界……你们都差太大了,不合适。”

郁清响刚想辩解,前面的傅昭时先转过头,出了声:“外婆,原谅我唐突插嘴。我今年23岁,和响响差6岁,现在这个时代,差六岁并没有太大问题。”

“而且响响是一个冷静聪明的女生,光从她刚刚对绑匪的分析就能看出,我们在思想上也很契合。”

“更何况,响响以后会成长,我会陪着她。外婆,你可以相信我吗?”

傅昭时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格外温柔,郁清响随着他话语的落下,只觉得心房闯进了一名赤脚奔跑的小糖人,心痒痒的,却又甜甜的。

许晴安被傅昭时的话弄得哑口无言,感受到来自前边和旁边两道炽热的目光,她狠狠地咬了咬牙,问道:“小傅,响响刚才说你是法医?”

“是”傅昭时利落地肯定。

许晴安终于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一般,开始口不择言:“法医不就是一天到晚捣鼓死人的那种人吗,又吓人又不吉利,响响,我看你还是离他远点。”

警车里陷入诡异的寂静。

郁清响被许晴安的话震惊地目瞪口呆,小时候外婆还教育过她“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现在怎么会当着当事人的面诋毁人家的职业?

“外婆!你说什么呢?法医才不是你想的那样!”郁清响拽了拽许晴安的袖口,担忧地看向傅昭时。

第76章 为你好

不过傅昭时好像并没有在意许晴安说了什么,依旧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样子,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但是经过两世与傅昭时相处,郁清响很清楚,他这个样子,分明是不开心。

别说傅昭时了,她现在都很心情复杂。

但是,许晴安为了劝说郁清响,才管不了那么多:“你想想,那双手刚摸过死人,又来牵你,恶不恶心?”

“靠!”许晴安的话音刚落,一直默默开车的驾驶员终于忍不住爆了个粗:“老太太,您和法医多大仇多大怨?”

“法医不光是剖尸的好吗?活体检验也是法医干的好吗?傅法医23岁海归博士在国内有多难得你知道吗?而且老太太,您这些话当着傅法医面说是什么意思?”

驾驶员是个急脾气,被许晴安的话彻底惹火,像是炮仗一样噼里啪啦地怼了回去,说得许晴安脸色煞白。

“外婆,法医是国内人才稀缺的行业,阿时是一个很优秀的法医。”郁清响也在一边面色不佳地同许晴安解释。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傅昭时终于开了口,没有温度,没有起伏:“因为响响报警,寻找证据的时候,我查看过响响家里座机的通话记录。”

驾驶员和郁清响都疑惑不解地望向傅昭时,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冒出这句话来,而许晴安原本煞白的脸听到傅昭时的话更加没有血色。

傅昭时继续开口:“很巧,刚才响响报警所用的号码在通话记录中出现过三次。”

郁清响闻声难以置信地望向许晴安:“外婆?”按照傅昭时的说法,其实外婆早就和绑匪联系过了?难道绑匪其实就是外婆找来的?

许晴安知道瞒不住了,只能深深吁了口气:“是啊,那个绑匪是我找来的。”

许晴安抬头望向傅昭时,不过,傅昭时并没有回头看她,而是面无表情地靠在座椅上,眼中皆是其他人看不懂的神色。

他其实一开始知道郁清响报警所用的号码时还很是不解,不过在响响和他说过绑匪绑架的目的时,他便已经猜到事情的真相。

可毕竟许晴安是响响的外婆,响响唯一的亲人,虽不明白许晴安这么做的原因,但他决定帮忙隐瞒。

不过就在刚刚,他改变主意了,他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许晴安对他厌恶至此,诋毁至此,甚至不惜雇人绑了自己和孙女来演这一场戏。

郁清响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接受这个现实。良久之后,郁清响终于开口问道:“外婆,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许晴安对上不解郁清响的双眼,缓缓开口:“响响,听话,外婆这是为了你好。”

一向淡定懂事的郁清响这回真的被气笑了:“外婆,我知道你什么都为我着想,可是,我也有思想,一句为了我好根本说服不了我啊。”

看着郁清响眉头紧锁的样子,许晴安也多有不忍,响响在她面前向来没有坏情绪,今天的事一定是把响响惹急了。

第77章 愤怒

可是,有些事是没有回头路的,有些上一辈欠下的债,就必须小辈来买单。

“郁清响,你给我听话!”许晴安摆出一副严肃,没得商量的表情。

郁清响觉得外婆今天的举动有些无理取闹,态度也很强硬:“我喜欢他,不想分开,也不会分开!”

“啪——”随着一道刺耳的巴掌声,郁清响一张脸被打得直接偏了个方向,待到她反应过来,只觉得右脸颊火辣辣的疼。

许晴安这一巴掌力气用了十成十。

下一秒,傅昭时侧着身子,修长的胳膊从座位间的缝隙伸了过来,狠狠拽起许晴安的领口,直接将人拽到驾驶座和副驾驶的中间。

许晴安难以动弹,只能对上傅昭时漆黑如墨的双眸,那双眼睛像是漆黑不见五指的深渊,仿佛能将人剖皮蚀骨。

车厢里像是开了冷气一般,让人莫名觉得脊背发凉。

许晴安只觉得心头一颤。

郁清响见状急了,立刻伸手扶着许晴安的身子,开口喊道:“傅昭时,放手,这是我外婆!”

傅昭时像是没听到一般,继续揪着许晴安的衣领,凝视着她浑浊暗淡的眼睛,这双眼睛里的东西太多,和响响一点也不像。

伤害响响的,是外婆又怎么样?

郁清响试图掰开傅昭时的手,然而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握住他的手腕,面露哀求:“傅昭时,求求你,放手好吗?”

傅昭时听到了郁清响的哭腔,猝然恢复理智,便见郁清响顶着那个鲜红的巴掌印,一边用力托着许晴安的身子,一边紧握着他的手腕。

她眼中蓄满的泪水格外让人触目惊心。

如今这种情况,最痛苦的自然是夹在他和许晴安二人中间的郁清响。

傅昭时登时慌乱地松开手,声音低沉沙哑:“对不起……响响别哭。”

郁清响将许晴安扶到座位上,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抬头拼命收回眼中的泪水,挤出一抹哭一般的笑容:“没事。”

“咳咳咳——”许晴安拼命咳嗽了几声,然后心有余悸地望向傅昭时,后者则不知所措地望着郁清响。

傅昭时眼中的杀意早已收了回去,现在全心全意地盯着郁清响,仿佛方才发疯的不是他一般。

简直就是个变态!神经病!

“反正我绝对不允许你们在一起,除非你们想把我给气死!”许晴安直接推开郁清响,扔下这么一句话,侧过头看着窗外,不再说话。

警车里再次陷入寂静中,每个人都缄默不语。

驾驶员同情地看了看傅昭时,而傅昭时则默默低下头,一双手不停握紧,松开,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眼中无数旁人看不懂的情绪。

郁清响现在整个人只剩下一种心情——愤怒不解。

说实话,她现在真想任性地怼回去,她上一世为了任务,亲手将男朋友送进牢狱。如今有幸重生一世,她唯一的亲人又来棒打鸳鸯。

郁清响回想过去的人生。

就因为没有父母,所以从小便要懂事;因为冷静果敢,所以刚实习便被安排做杀人犯的卧底女友;因为被冤枉,便要承受所有人的欺凌……

第78章 凭什么

真特么凭什么?

接受外婆的安排?这是她的人生,傅昭时是她喜欢了两世的人,就因为一句毫无意义的为了你好,便要被迫分开,为什么?

郁清响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可笑的人,端着清冷的架子,向外展示懂事知礼的性格,却藏着一颗蠢蠢欲动的心。

可是,偏偏坐在她旁边的是她外婆,她唯一的亲人,为了照顾她,不知吃了多少苦头。

“好,好,好。”郁清响笑着点头,重重地吐出三个好字。

郁清响咬紧牙关,拼命强迫自己稳定心绪,拼命强迫自己静心思考。

外婆对待傅昭时的一切举动都极为异常。

在郁清响的记忆中,外婆从不会嘲笑别人的职业,平时在家闲着无事还会看一些青春言情剧,经常鼓动她找个电视剧男主般的学霸。

现在外婆的这个反应,怎么看都和平时的外婆不符。

郁清响猝然想起第一次带傅昭时回家的时候,原本外婆对傅昭时态度热情,吃完一顿饭后,外婆的态度便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难道吃饭时发生了什么?

郁清响仔细回忆,却也只是徒劳,最终一无所获。

此番回警局的路程看起来格外漫长,良久之后,警车终于停了下来,驾驶员轻咳两声,打破寂静:“到了。”

郁清响叹了口气,打开车门,率先下车,站在门口准备搀扶许晴安。然而,许晴安像是还在生她的气,不客气地推开她伸来的手,自己缓缓下了车。

按理说,许晴安雇来绑匪绑架郁清响和她自己,引出这么一出戏,算得上恶意扰乱警察治安了。

然而,那名绑匪却宁愿承受牢狱之苦,也不把许晴安供出来,许晴安也像是早知道绑匪不会供出自己一般,对真相闭口不提。

最终许晴安和郁清响录完笔录便被放了回去。

事情一下子变得玄幻起来。

当年许晴安将郁清响父母留下的遗产和保险金半数捐给了孤儿院,剩下的花到现在也剩下的不多了,哪来那么多钱请这么一个死心塌地的绑匪?

傅昭时看着审问结果,心中的质疑越来越大。

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年人不满意自己孙女找的男朋友,可能制止,但怎么可能做出雇人绑架这种事情?

傅昭时觉得他好像抓到了什么线索,立刻着手调查绑匪的背景。

另一头,郁清响和许晴安两人双双沉默着回到家中,许晴安径直进了卧室,只给郁清响留了一句话:“我累了,需要休息,你去学校吧。”

言毕,许晴安摔上门,留下郁清响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外婆这是怎么了?雇佣绑匪、职业歧视、乱发脾气……这些事,以前从来不会出现在外婆身上。

郁清响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因为绑架的事,外婆到现在还没吃饭。

上一世,外婆就死于胃癌,不吃饭对身体着实不好。

虽心上有气,可许晴安到底是自己外婆,郁清响去厨房做了碗面,然后敲了敲许晴安的房门:“外婆,出来吃点饭吧,别饿着。”

房间那头无人回应,郁清响无奈,转身回了学校。

第79章 补偿

郁清响走后,卧室的房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许晴安扶着门框,缓缓走出房间,目光复杂地看向餐桌上那碗热气腾腾的面条。

唉,响响这个孩子……从小懂事到让人心疼。

许晴安坐到餐桌旁,拿起筷子,挑起面吸进嘴里,水汽氤氲在嘴周脸颊,面条诱人的清香直冲她的味蕾,让她全身一暖。

许晴安咬断面条,将剩下的面混在汤里搅了搅,然后一边咀嚼,一边呼出翻滚的热气。

待到她咀嚼完,准备吃下一口时,蓦然瞥一瞥瓷碗,遍看见一枚荷包蛋正泡在汤里,调皮地露着头。

许晴安动作微微一滞。

许晴安知道,这鸡蛋是郁清响特地根据她的喜好打进去的。

响响这孩子,从小就有很多地方和她全然不同,比如吃面不能咬断、鸡蛋必须水煮或油煎。

也是,郁清响本就不是她的外孙女,怎么可能和她像呢?

许晴安再也没有了吃东西的心情,面色阴沉地放下筷子,然后端着碗眼都不眨地将剩下的面一股脑儿倒进了马桶。

随着“咕咚”冲水的声音,那枚可怜的荷包蛋被毫不留情地冲进了下水道。

许晴安重重坐到沙发上,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

听筒里只嘟了两声,电话那头便被接起,听筒中传来一道成熟稳重的男音,声音夹杂着丝丝厌恶:“又有什么事?”

许晴安不停拽着电话线,纠结了两秒,缓缓开口:“绑架也行不通……响响不听我的话,良靳,你说我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好像被许晴安的问题逗笑了:“许晴安女士,我可不是什么闲人,你是想让我帮你出谋划策?”

许晴安脸色一凝:“你是我儿子!我还叫不动你了?”

“那你可真是个好母亲。”万良靳的语气格外讽刺。

“你!”许晴安被猛地一噎,拳头紧握:“反正你今天必须来我家一趟!就算你不拿我当妈,我依然是你亲妈,你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这一点,永远也改变不了!”

电话那头的万良靳在合同上签字的手猝然停了下来。

许晴安沧桑但依旧尖锐的声音继续传来:“你别忘了,我做的那一切可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万良靳好像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看你是为了你心里的嫉妒心吧?”

“呵,小三生的女儿,还想挡我儿子的路,是她该死!”许晴安声音狠毒。

万良靳语气散漫:“那郁氏夫妇呢?你怎么连他们两个也一同杀了?他们可和我妈妈没有关系。”

“你妈妈?”许晴安被气的站起身,扯着嗓子大声吼道:“我才是你妈!我生的你!”

“呵。”回应许晴安的,是万良靳饱含嘲讽的笑。

“而且,我收养了他们的女儿,把响响养到这么大这么懂事,已经够补偿他们了。”许晴安顿了两秒,开口说道。

说的话不知道是在说服电话那头的人,还是在说服她自己。

“你的宝贝响响知道自己的外婆就是杀死自己爸妈的罪魁祸首,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还会那么乖乖地教你外婆吗?想想就很期待。”万良靳摸了摸下巴。

第80章 窃听器

“你敢说出去!”许晴安眸光一凛:“反正我养大的女孩,绝对不能和那贱人的外孙在一起!”

说完这一句,许晴安便挂断了电话,万良靳紧紧握着手里的钢笔,看着手机屏幕一点点变暗。

在手机黑屏的那一刻,万良靳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看着全城的风景。

万誉集团作为夙城最大的上市公司,影响力自然不容小觑,光拿这栋五十六层的办公大楼来说,全省范围还有哪一家公司比得过呢?

万良靳掏出一根烟,点上火,烟头明明灭灭,他轻轻吐着烟圈,一张脸在烟雾中让人看不清表情。

公司能做到这么大,也不是没付出什么代价。就像电话里那名自称是他亲生母亲的女人,就着实是个大麻烦。

要是许晴安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了,是不是他能清净许多?

想到这,万良靳在烟灰缸里碾息烟头,然后拿起手机,找到刚才打进来的座机号码,回拨过去。

警局内,傅昭时摘下耳机,脸色黑的像是阴沉的夜幕,眸子里闪烁着仇恨与杀意,仿佛想将人挫骨扬灰。

原因无他,他因为不放心今天中午的绑架事件,所以在郁清响家里的座机上安了窃听器,故而,许晴安和万良靳的电话内容被他听了个一清二楚。

原来,他苦苦探求的真相,他拼命寻找的真凶,竟然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许晴安……呵,杀了响响的父母,还准备来指手画脚响响的人生,简直可笑!

第二通电话的时候,许晴安和万良靳约在祁县长寿街的某个高档咖啡厅见面。

长寿街,是祁县最繁华的地方,人流量一向巨大,绝对不是秘密约见的最佳地点,而且离许晴安的住处也有十几公里的距离。

万良靳为何要把许晴安约在那里?

傅昭时皱紧眉头,想不通二人的目的。

但是能够确定的是,两人到咖啡厅一定是准备商量见不得人的勾当,于是傅昭时也不迟疑,准备往两人约好的咖啡厅赶去。

然而,就在此时,何戟突然拦住了傅昭时的去路:“昭时,我和你说。”

傅昭时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一边套上一边问:“什么?”

“院长和他妻子也开始犯毒瘾了!”何戟语气震惊。

傅昭时倒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答道:“猜到了,审讯结果出来了吗?”

何戟面露难色:“还没有,他们两人嘴巴倒挺严实,几乎没问出来什么有用的。”

“先逮捕白冰芙,她的嫌疑很大。”傅昭时穿好了外套,拿出抽屉里的车钥匙。

何戟看到傅昭时的动作,惊奇地挑了挑眉:“你不是不开警局给你配的车吗?怎么突然拿钥匙出来?”

“有事,待会帮我个忙。”傅昭时不再废话,匆匆离去。

“啊?什么?”何戟还没反应过来,傅昭时便没了身影。

几分钟后,何戟收到傅昭时发来的一个音频文件,何戟连忙点开。

此音频正是许晴安和万良靳的通话,从两人的对话便能听出,这两个禽兽丝毫没有将别人的生命放在眼里。

第81章 车祸

何戟着实被音频内容震得心惊胆寒,他竟不知道,一名看起来人畜无害,慈祥心善的老太太,竟然是杀死傅昭时和郁清响父母的真凶。

果真人不可貌相。

没有耽搁,何戟立刻将十几年前的纵火杀人案立案,索性案子才过去十六年,他们还没有丧失胜诉权。

当然,何戟也没有忘记派人逮捕白冰芙。即使她凭着所谓人设挣得无数人的喜爱,但是做错了事,人设再完美也无法挽救。

另一头,傅昭时驱车赶到长寿街的时候,大概三点多钟。

长安街最大的特点,无论天气好坏,是否是周末,街里总是人满为患。

傅昭时把汽车停到附近美食城的地下停车场里,然后便往许晴安和万良靳约好的那个咖啡厅走去。

作为一个高档咖啡厅,店里的环境差强人意,装修轻奢但不繁琐,屋内灯光昏暗,吧台出悬着一排不规则的艺术吊灯。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香气,店中有接近一半的座位没有人。

傅昭时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座位,确保此位置是刚进门人的视野盲区,才放心坐下,点了一杯白咖啡。

咖啡甘醇柔和,喝进口中,唇齿留香。傅昭时见许晴安和万良靳还没出现,便戴上耳机,将两人的通话内容听了一遍又一遍。

多年前的事情,而且牵扯到商界大佬,调查起来着实费力,可是现在终于知道真凶,他倒没有想象中的欣喜。

傅昭时记起之前第一次去郁清响家时,郁清响笑靥如花地对他说:“和外婆在一起,我也很开心。”

若是知道一直以来最敬重的外婆其实是个披着羊皮的狼,响响她……

傅昭时不敢想下去,只能用通话录音一遍一遍刺激自己的神经。就在他听到第十遍时,傅昭时终于意识到异常。

许晴安从家里到咖啡厅有十几公里,无论是打车,坐地铁还是公交,按理说早就应该到了啊,怎么至今不见她的人影呢?

这时,傅昭时的耳畔正响着万良靳和许晴安打的第二通电话,万良靳语气轻浮:“去你那边不方便,要不约到长寿街莫娄咖啡厅?”

“你现在出发就好,我会尽快。”

“妈,注意安全啊。”

“是啊,这么多年第一次叫你妈……可说不定也是最后一次呢。毕竟我是看心情,现在的情绪,以后可能都不会再出现了。”

万良靳的话听着就像叛逆孩子的玩笑。可是他一个四十多岁,叱咤商场那么多年的人,又怎么会瞎开玩笑?

那么电话里的意思是……

傅昭时想到这里,心上一惊,立刻摘下耳机,将咖啡钱压在杯子下,便匆匆跑了出去。

傅昭时走出咖啡厅时,太阳已然西沉,夕阳在宽敞的广场上洒下一层橘黄的光,细腻柔和。

不过,傅昭时没有时间注意风景,因为不远处马路上传来的嘈杂声早已吸引了他的全部心神,傅昭时立刻奔向那个围满人群的地方。

事情果然不出所料,下午还满不在意地议论着杀人,对生命不屑一顾的许晴安此时已经躺在一片血泊中,殷红的血触目惊心,让人战栗。

第82章 脑残粉

围观人群中有稍微胆小的女生早已经颤颤巍巍地躲到了男朋友的怀里。

肇事司机此时也一脸恐惧地站在一边,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这名司机和之前的绑匪一样,是一名中年壮汉。

不知是哪位热心人士拨通了急救电话,救护车来的很快,许晴安甚至连被送去急救的机会都没有,医生到了现场后,直接宣布了她的死亡。

听到医生的话后,那名肇事司机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不像是惹了命案的害怕,倒像是放心了一般。

傅昭时当然知道肇事司机为什么这个反应,他勾唇冷笑两声,望向地上的尸体。

作恶多端的许晴安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谋杀,不知道在地狱会不会哭出来?

祁县高中,正值课间,郁清响刚准备将因为绑架落下的上课内容补回来,旁边一道惊呼差点惊掉她手里的中性笔。

郁清响斜睨过去:“季无忧,怎么了你?”

“清响!你知道白冰芙吗?”季无忧摇了摇郁清响的胳膊。

郁清响闻声,心里大概猜到了些什么,淡淡地问:“白冰芙怎么了?”

“给你看。”季无忧把她的平板放到郁清响面前。

平板上显示的是微博的热搜榜,热搜的前三名分别是:“白冰芙被警方抓获”、“白冰芙祁县机场”、“白冰芙犯罪”。

郁清响随便点进一条,入目便是一个国内知名新闻媒体的大爆料——“#白冰芙被警方抓获##白冰芙犯罪#佛系玉女冰清玉洁疑似假象,犯罪终被擒。”

点赞,评论,转发数量超过百万。

郁清响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知道了。”

季无忧被郁清响淡定的状态搞的有些懵逼:“你怎么没有反应啊?唉,没意思。”

说着,季无忧凑过来,点进评论,准备看看网友怎么说。然而,就扫了一眼,她情不自禁地爆了个粗。

郁清响也同样看到了评论上的内容——

“这群警察沙壁吧?我们家冰芙那么美,抓她干嘛?”

“同意楼上,警察闲着没事干,麻烦把我门口垃圾拿去扔了,抓我们冰芙干什么?”

“抓冰芙的警察不得好屎!”

“……”

季无忧瞠目结舌:“这群脑残粉真的不是再给他们偶像招黑吗?”

郁清响讽刺地冷笑两声,将评论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把骂警察的评论挨个点了举报。

郁清响将平板还给季无忧,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季无忧怔愣地接过平板,呆呆地说:“清响,你那么较真干嘛?举报没什么用的。幸好这节课改自习了,不然你非得被老师点名批评不可。”

“我知道举报没用。”郁清响冲季无忧淡淡一笑:“谢谢你的平板。”

“啊?不客气。”季无忧挠了挠头,退出微博,开始追新出的番。

就在此时,郁清响的老式按键手机再次震动起来,郁清响掏出一看,来电的竟然是傅昭时。

阿时怎么了?

郁清响向班长打了个报告,便立刻跑出教室,接通电话。

“阿时?怎么啦?”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直接开门见山:“许晴安出了车祸。”

第83章 灰蒙

郁清响闻声难以置信,声音提了八个度:“你说我外婆怎么了?”

“许晴安在长安街旁的马路上遭遇车祸,当场死亡。”傅昭时的话平铺直叙,没有起伏,却像一道催命符盘根在郁清响的脑海。

遭遇车祸,当场死亡。

当场死亡。

死亡。

怎么会?怎么可能?上一世,外婆在她大学的时候才因病离世,外婆现在应该安然无恙的啊!

郁清响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叶扁舟上,孤舟漂浮在一望无际的海面,四周白雾茫茫,天地间只剩她自己,形单影只,渺小无望。

扁舟在巨浪里浮浮沉沉,郁清响的身子也几乎失去所有力气,虚浮地靠在旁边的墙上,电话那头傅昭时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她的脑海中只剩下关于外婆的点点滴滴,对于性格孤僻的她来说,外婆是唯一陪伴她整个童年的人。

就在此时,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扶住郁清响几欲跌倒的身体,郁清响的耳畔也随之响起傅昭时低沉清冽的声音:“节哀。”

郁清响听到了傅昭时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侧身紧紧抓住傅昭时的袖口:“你刚才在和我开玩笑对吗?”

傅昭时看到郁清响精神恍惚的样子,心上多有不忍,但是还是狠下心来实话实说:“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丧葬的书面通知稍后会送给你。”

郁清响缓缓松开傅昭时的手臂,垂着头静立良久,终于低声问道:“外婆现在在哪?”

“殡仪馆。”傅昭时应:“我带你去。”

“好,谢谢,麻烦你了。”郁清响轻轻说道。然而,此话却让傅昭时皱紧了眉头,响响之前,都不会对他这么客气的。

傅昭时开着车,郁清响坐在后座上,傅昭时通过后视镜看向郁清响,只见她怔愣地盯着按键手机,神情飘忽,面无表情,像是在发呆。

漂亮的眼睛里没有往日的色彩,只剩下呆滞灰蒙。

悲而无泪。

傅昭时提高车速,不久后,两人便赶到祁县殡仪馆,傅昭时停下车,郁清响道了声谢,便下车往殡仪馆中跑去。

直到亲眼见到许晴安那伤痕累累的尸体,郁清响才终于崩溃地哭出来,泪水如决堤的河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滴落在地,溅起几不可见的水花。

“外婆。”郁清响柔声叫着,仿佛许晴安只是睡着了,下一刻便会醒来。

对啊,她的外婆说不定只是和她开开玩笑,明天清晨,外婆便会像小时候一样,牵着她去巷口的小卖部,一边说她是馋猫,一边给她买一包水果糖。然后,她们一起去黄花盛开的油菜田,过独木桥时,外婆一边说她是胆小鬼,一边将她背在背上,稳稳当当地过了河。

“外婆,醒一醒。”郁清响轻声唤着,不停唤着,最后像是魔怔了一般,退了两步,跪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傅昭时僵硬地站在一旁,他对许晴安只有恨意和厌恶,所以自然不能像郁清响一样感同身受,可是听到郁清响歇斯底里的哭声,他却像是心上猝然空了一块,心口顿顿的疼。

第84章 死因

傅昭时蹲下身,将郁清响拥进怀中,手掌轻轻拍着郁清响的后背,想要安慰,却终究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抱着她。

郁清响蹲在地上哭了多久,傅昭时就在旁边陪了多久。直到后来,郁清响哭到喉咙沙哑,傅昭时也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处已经湿漉漉一片。

良久之后,傅昭时听到怀中传来郁清响闷闷的声音:“阿时,我是不是在做噩梦?”

傅昭时没有说话,只是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脑勺。

“明明外婆下午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功夫,一切都变了?”

“她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

傅昭时安安静静听着郁清响不停地念叨,知道后来,郁清响终于稳定下情绪,离开傅昭时的怀抱,缓缓站起身。

长时间的跪坐让她的腿又酸又麻,她用手努力撑着腿,缓了好久,终于站直了身体。而傅昭时的情况也不比她好多少,长时间蹲着身子,腿部已经毫无知觉。

屋外,天色渐晚,夜幕低垂。

郁清响微微侧头向窗外看去,殡仪馆位置偏僻,放眼望去,灯光稀少,倒是天上繁星点点,融入无边夜色。

别人说,人死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郁清响从来不信此说法。

可当死去的是她的亲人,她仰望星空的时候,又总觉得那颗最亮的星便是她心里的人。

闪闪发亮的星都是人们思念的寄托啊。

傅昭时站在郁清响身后,眼前的女孩形单影只,瘦削无助,他眼中的仇人,也是女孩眼里唯一的亲人。

若是她知道自己尊敬的外婆便是杀死她父母的真凶,不知道会不会崩溃?

罢了,既然许晴安已经死了,又何必残忍地告诉响响真相。响响心里那一处温暖,便让它一直柔软下去吧。

已经有法医对许晴安尸体进行过鉴定,而那名肇事司机也被查处涉嫌酒后驾驶,对此次交通事故负全责。

郁清响从小到大除了外婆外,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亲人,所以上一世,外婆因病逝世,也只是由郁清响一人请人做完许晴安的后事。

郁清响如今尚未成年,所以无论是签订死亡证明还是火化合同,都需要办特殊流程。

许晴安因为死于车祸,全身上下都是血渍,郁清响想到生前外婆很爱干净,便和殡仪馆签订了遗体清洗、修复、美容、防腐、冷藏、穿衣服务。

做完一切,傅昭时便带着她回家收拾许晴安的遗物。

在傅昭时的帮助下,遗物收拾得很快,最后,郁清响抽出许晴安床头柜的抽屉,抽屉里杂七杂八的东西很多,最底处,有一个泛黄的日记本。

郁清响有些奇怪地拿起本子,上一世,她帮外婆收拾遗物的时候,没有见到过这个日记本啊。

就在此时,一张老旧的破报纸突然从日记本里滑落到地上,郁清响望过去,便见报纸上明晃晃的大标题——“某大楼因用火不当引起火灾,两对夫妻丧身火海。”

郁清响伸手捡起报纸,大致看了看,却没想到报纸上记录的正是她父母当年的死因。

而且,和她父母一起葬身火海的那对夫妻,竟然姓傅。

第85章 日记

郁清响猝然想起上一世傅昭时死前,在她耳畔沉声说过的话:“可是你为什么不来问问我,我为什么要杀他。”

是啊,她口口声声说自己喜欢他,了解他,可是她上一世纠结于任务,从未问过他为什么;重生一世,依旧没有试图了解。

傅昭时并不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那么他上一世杀人的真正原因……

杀害她们二人父母的是……万良靳?

郁清响转过头望去,傅昭时正在不远处打包遗物,察觉到郁清响的目光,抬头与她四目相对:“怎么了?”

郁清响拿着报纸的手紧了紧,将报纸随手塞到日记本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转了回去:“没事。”

傅昭时也没有多问,继续手里的事。

而猜到什么的郁清响则颤颤巍巍地打开日记本,准备看看外婆有没有记录什么有关当年的事。

然而,日记的内容却与郁清响的预想大相径庭。

“今天是旭之今天和我表白的日子,我觉得这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天!我要把所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光都记录下来,愿我们一辈子在一起!”

接下来的内容都是两人如何甜蜜,如何恋爱的记事,连外人读了,都能感受其中美好,郁清响大致扫了眼便略了过去。

然而,幸福到底短暂,这般甜甜的日记到某天也戛然而止。

“到医院确定了结果,我怀孕了,本来应该很开心的事,我想给旭之一个惊喜,可是旭之回来后便支支吾吾,他怎么了?”

下面一张日记的日期是在几天后,下笔格外用力,很多字都差点将纸戳破。

“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是我!我竟然是那个被耍的团团转的人!要结婚了?商业联姻,迫不得已?可笑!那他把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当什么?就因为我的身世配不上他?那个庆云宁除了身世还有什么?一直当宝贝的玉不舍得给我,眨眼就送给了那贱人!行,狗男女,给我等着!”

然后,很长时间内,许晴安没有再记过日记。

接下来是几张空白页,郁清响翻了过去,入目便是好几行的“哈哈哈”,什么意思?郁清响挑了挑眉,往下看去。

“结婚了?怀孕了?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整的早产?还不是以后怀不了孩子?想不到我会把你们那个早产儿偷出来吧?哭吧哭吧,你们哭得越难受,我越开心!唉,那孩子真丑,我看不下去了,只能扔在路边垃圾桶里,哎呦,会不会被野狗吃了?想想就大快人心!”

郁清响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硬了,她的印象里,外婆一直是一个善良有同情心,和蔼可亲的老人,任是她如何努力,也不能将这个疯了一般的女人和外婆联系在一起。

郁清响情不自禁地怀疑,写日记的人真的是她的外婆吗?

若不是因为熟悉的字迹,郁清响可能真的会认为日记本是外婆无意间捡来的。

又是几张空白页,郁清响翻了过去。

“那对贱人没有孩子,竟然来抢我的良靳,好啊,抢啊,反正我才是良靳的亲生母亲,等以后良靳继承了家产,万家都是我的!”

第86章 对不起

“我竟然偷偷听到良靳喊那个贱人妈妈?我才是他妈!我才是!”

接下来的几页全都是对万旭之和庆云宁的诅咒,言语中的狠毒简直不堪入目。

郁清响面色复杂地翻了过去,她现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言语形容。

诅咒在某一天戛然而止,因为许晴安突然发现了一件让她崩溃的事——

“没想到那贱人的女儿没死!被人捡了!还和青梅竹马结婚生了孩子?呵!怎么能没死呢?没死也就算了,还来抢我们良靳的生意!果真贱人生的孽种,就是不让人省心!不行,她必须得死,必须得死!”

再次翻过几张空白页,接下来的一段话直击郁清响的内心。郁清响瞳孔微缩,僵硬地放下日记本,猛地站起身。

因为大脑缺氧,她的眼前一片花白,极力稳住身子,郁清响呆滞地看向傅昭时。

傅昭时被郁清响异常的举动搞的有些不明所以,问道:“响响,你怎么了?”

郁清响没有回答,她的脑中现在不停盘旋着刚才看到的最后一段话——

“哈哈哈!今天的火真大,全都烧了全都烧了!大快人心!再也不会有人挡住我们良靳的路了!”

大火……郁清响将报纸上的报道和日记联想到一起,一个鲜血淋漓的真相就这样摆在她的眼前。

怎么会?不可能!从她有记忆以来,外婆从来对她都是真心真意,关心至极,怎么可能是杀死她父母的凶手?!

她一直以为是外婆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给了她世上难得的温暖。结果,事实是,残忍夺走她所有幸福生活的也是外婆?

傅昭时叫了几声,见郁清响没有丝毫反应,不由担心地走到她的身边,抬手试了试她的额头:“怎么了?不舒服吗?”

“外婆……”郁清响回过神,对上傅昭时的眼睛,那双眸子漆黑深邃,不掺杂质,满是对她的关心。

上一世,傅昭时应该误以为万良靳是杀死他父母的凶手,所以才犯下杀人罪。

其实,真正的凶手竟然是她从小到大最尊敬的外婆!

而她呢,上一世亲手将他推进深渊。

“嗯?”傅昭时依旧疑惑。

郁清响晃了晃身子,只听“咚——”的一声,郁清响直直跪在了傅昭时面前,双手撑着地板,手指紧紧按着地板,她的指尖已经变得惨白。

傅昭时被郁清响突然的举动惊地瞳孔一缩,反应过来后,立刻蹲下身,将郁清响拉进怀里,轻轻揉着她的膝盖。

“疼不疼?”傅昭时没有问郁清响为什么突然举止怪异,而是紧紧揽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想要给她温暖和安慰。

“阿时,对不起……”郁清响不停呢喃,双手插进发间,使劲地拽着自己的头发。

傅昭时一手将郁清响的两只手抓紧自己手里,另一只手则捏着郁清响的下巴,强制与她四目相对:“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但是响响,你从来不需要和我说对不起。”

郁清响的眼睛已经是猩红一片,她目光呆滞地望向傅昭时,看了几秒后,又慌乱地移开视线,看向被她扔在地上的那个日记本。

第87章 死了多好

傅昭时循着郁清响的目光看去,地面上的笔记本已经泛黄,然而上面的字迹却还算清晰,傅昭时伸手将笔记本拿了过来。

引入眼帘的便是郁清响刚刚看过的那一页,虽然他早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可是当他看到许晴安不知悔改的狂欢时,依旧抑制不住心底的怒意。

四个活生生的生命那般消亡,却只换来她一句大快人心?

察觉到郁清响近乎崩溃的情绪,傅昭时还是忍住了怒意,把日记本放在一边,站起来俯下身将郁清响横抱到客厅里的沙发上。

郁清响就那般坐着,双手冰冷,眼睛直视着前方,但却好像什么也没看到,目光呆滞。

傅昭时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将日记本上的内容从头到尾,一字不落地看了一遍。

看得越多,傅昭时嘴角的笑意反倒越来越大,可他的笑容仿佛地狱恶魔,无端让人汗毛竖起,脊背发寒。

终于,郁清响回过神,缓缓望向他,声音沙哑道:“你看到了。”

“嗯。”傅昭时放下日记,抬眸对上郁清响复杂的眼神。

“许晴安……不可原谅。”傅昭时的话声音很轻,没有起伏,却砸在郁清响心里,格外有重量。

“可是,你也是受害者,你没有错。”傅昭时接着开口。

没有错?若是没有错,为什么却要她来承受所有恶果?

郁清响垂下头,双手紧紧攥紧膝盖,肩头微微颤抖。

谁也体会不到她心里的落差。重生一世,她以为自己可以和傅昭时幸福一生,可是接踵而来的都是什么?

她杀过人的现实?她的父母被外婆杀了的现实?

杀人?怎么全是杀人?要是世界上,只有生和死两件事,所有一切会不会简单许多?

她为什么会重生?为什么要重生?死了多好?

郁清响的余光瞥到茶几上的水果刀,搭在膝盖上的手微微动了动。只要她拿起水果刀,捅进自己的喉咙,一切都会散去的。

没有荒谬的重生,外婆仍是那个善良的老太太,父母只是死于意外,阿时……

阿时……郁清响蓦然想起上一世傅昭时抱着自己投江时的眼神,决绝,不顾一切。

若是她死了,阿时会如何?

投江?还是和她一样,用刀狠狠刺进自己的喉咙?

然后他们两个躺在一片血泊中,身体轻的像是不再受万有引力约束,四周空荡荡,白茫茫,没有任何声音。

可是记忆还在,杀人的记忆,一帧一帧。

最后出现的是傅昭时的脸,他笑意温柔:“响响,我来陪你了。我们不能一起生,那我们一起死好了。”

他的喉咙处插着一把水果刀,鲜血飞溅到他脸上,发上,全身上下,都是血。

郁清响觉得自己耳朵里像是有什么,不停鸣叫,是那种让人崩溃的音波。

心悸,慌乱,前所未有。

郁清响觉得自己飘在空中,虚晃迷茫,她想抓住什么,可是拼劲全力依然徒劳。

就在这时,她再次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鼻尖是傅昭时让人心安的气息。

第88章 最喜欢哭

郁清响像是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紧紧攥住傅昭时的衣服,贝齿紧紧咬着嘴唇,咬到嘴唇没了血色,最后渗出一滴滴鲜血。

郁清响就在这极度的紧张中晕了过去,没了意识。

再次醒来是几分钟后,傅昭时已经将她换了个姿势,平卧在沙发上,用热毛巾轻轻擦拭着她的额头。

郁清响醒来时,脑袋里像是装了水泥,昏昏沉沉。

察觉到郁清响的苏醒,傅昭时蹲在她旁边,抬手撩开遮住她眼睛的头发,双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声音依旧是那般温和轻柔。

“别怕,无论如何,你还有我。”

就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击溃了郁清响心中最后的防线,郁清响的眼泪像是断了线一般,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看到外婆的日记时她没哭,感觉不到任何希望时她没哭,可是简简单单一句“你还有我”却让她干涩的眼眶一瞬间蓄满泪水。

绝望背后的委屈像是突然有了宣泄口,郁清响撑起身子,紧握着傅昭时的手:“为什么会这样?”

上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就是为了让她承受事实和真相吗?

“我小时候,最喜欢哭。”傅昭时沉默了两秒后,缓缓开口,郁清响不知他为何冒出这么一句话,呆呆地看向他。

“那天我躺在孤儿院的木板床上,没有晚饭吃,我肚子好饿,饿着饿着我就想起了爸爸妈妈,我便躺在床上哭。”

傅昭时一边说,一边拿纸巾擦掉郁清响脸上的泪痕。

“当时我眼眶里都是泪,对着天花板上的电灯,眼前都是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然后我恍惚看见电灯好像变成两个了,都在散发着光晕。”

“我觉得很新奇,便睁大了眼睛,灯泡只有一个,我又拼命挤出几滴眼泪,眯缝着眼,灯泡又变成两个了。”

“我就这样一直哭到累了,睡了过去,我忘了自己还没吃饭,还在饿。”

“现在想想,还挺感谢这些眼泪的,不然一直惦记着自己没吃东西,我肯定睡不着。”

“那时的我是不是很蠢?”傅昭时问。

郁清响连忙摇头。

傅昭时自嘲地笑了笑:“可是第二天,我就不再觉得哭着看灯泡有意思。哭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了,我还是能感觉到饿,饿到想吐。”

“后来,我便不再哭了。”

“再后来,我终于能吃上饱饭,我开始学习做世界上所有美食,我再也没有饿到想吐的感觉了。我也忘记了怎么哭。”

“对我来说,连饿到半死都不能让我哭了,其他的还有什么好哭的呢?”

“活着就有机会吃饱,活着就有希望,是不是?”

傅昭时将他之前的经历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说的不过是“中午吃什么”这种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可是,郁清响却好像看到了一名骨瘦如柴的小男孩。

形销骨立的他专注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炽灯泡,眼角挂着泪,嘴角却噙着笑。

活着就有希望。

活着就是希望。

上天让她重生,本意是在给她希望吗?

傅昭时接着说:“幸好我活着,让我遇到你,让我找到真相。”

第89章 比仇恨更重要的

“幸好我活着,让我找到真相。”郁清响在心中默默重复傅昭时的这句话。

傅昭时用拇指指腹抚了抚郁清响干涩的嘴唇,然后站起身,倒了杯水递到她手中:“嘴唇都裂了,喝点水。”

郁清响握着陶瓷杯,热水的温度透过杯身源源不断地传到她的手心,让她觉得身上一暖。

“外……她怎么能狠心杀死四个无辜的人?你说我该怎么办?”郁清响无措地问。

傅昭时沉默几秒,认真道:“遇到这种事会有多难受可能只有当事人才知道,但是不管怎样,无论你做了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嗯。”郁清响垂眸看着陶瓷杯里清澈的水,杯壁上附着着密密麻麻的水蒸气。

良久之后,郁清响手里的水已经彻底凉透,而傅昭时则将许晴安的日记本翻到了最后。

与前面丧心病狂的嘶吼诅咒不同,那页记录许晴安纵火杀人的日记像是整个日记本的分水岭,日记的后面一部分全都是关于郁清响成长的点点滴滴。

从女孩牙牙学语到第一次来月事,字里行间对郁清响的疼爱不像掺假。

从疯狂的杀人犯硬生生转变为慈祥的外婆,让人难以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可能许晴安把自己没有养大万良靳的遗憾全都倾注在了郁清响身上,可是,为什么偏偏选择了受害者的孩子?她是自信地认为不会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吗?

终于,在傅昭时合上日记本的那一刻,郁清响也同时站起身:“阿时,我可能让你失望了。”

“明白了,我送你去。”傅昭时也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汽车钥匙。

郁清响诧异地望向傅昭时,许晴安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她选择料理许晴安的后事时,已经做好傅昭时会和她大闹一场的准备。

她如何也没想到,傅昭时回应她的只有平平淡淡的一句“明白了,我送你去。”

傅昭时像是也看出了她的想法,上前用力揉乱了她的头发:“我看了许晴安之后的日记,他对你的好是真心的。”

“你有记忆以来,生命里全是许晴安,所以你的这个选择,我能理解。”

“而我记忆里,最深刻的就是我的父母,我无法原谅许晴安,但是我说过了,我支持你的选择。”

毕竟,对傅昭时来说,比仇恨更重要的,是好好珍惜自己喜欢的人。

郁清响理了理被傅昭时弄乱的头发,目光炯炯地看向他:“阿时,谢谢你。”

“嗯哼。”傅昭时转身往屋外走去:“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郁清响应了一声,快步追上傅昭时。

索性如今殡仪馆推出了殡葬一条龙服务,郁清响拿着许晴安的遗物回到殡仪馆时,许晴安的遗体已经被清理地差不多了。

郁清响需要在许晴安的遗体旁边守整整两天三夜,傅昭时并没有陪同,帮郁清响请了假后,傅昭时便开车回了警局。

警局外面围满了白冰芙的粉丝,他们举着应援牌,抗议牌,在警局门口大声嚷嚷,脏话不绝于耳。

第90章 鸣枪示警

粉丝已经严重阻碍了警局车辆的通行。

傅昭时看了看手表,已经过了十一点,这些粉丝像是没有倦意一般,冲着警局里嘶吼呐喊,无比疯狂。

傅昭时抚了抚额,倒了个车,将车开到不远处的停车位停好,然后从小门进了警局中。

警局里,何戟刚巧从审讯室出来,无意间瞥到傅昭时来了,有些震惊:“那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事情处理好了?”

“算是吧,许晴安死了。”傅昭时风轻云淡地说。

何戟惊得差点跳起来:“死,死了?”

“嗯。”傅昭时应了一声。

“哥们儿……你也太冲动了!”何戟急的涨红了脸,却不忘压低声线:“杀人犯法的!兄弟我也救不了你!”

傅昭时闻声似笑非笑地睨着何戟:“想什么呢?许晴安出车祸了。”

“啊?”何戟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猜是她亲生儿子安排的。”傅昭时解释道:“万良靳有钱,有的是人不惜坐牢也会为他卖命。”

“你的意思是,车祸结果司机一人担着,万良靳啥事没有?”何戟问。

傅昭时点头:“不过,之前发给你的录音可以证明万良靳包庇杀人,更何况,十六年前的那事若是万良靳没有参与,许晴安怎么可能隐瞒至今呢?”

何戟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傅昭时没有继续许晴安的话题,而是扫了眼警局外头的方向:“那些粉丝,你不管?”

何戟一听傅昭时提起此事,按了按眉心:“刚审讯犯人去了,闹事粉丝交给值夜警察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值夜小李焦头烂额地跑了过来:“何队!粉丝抓了一波又一波,准备杀鸡儆猴,结果这群粉丝根本不把被抓当回事,闹的更凶了!”

“我也是佩服他们这些追星追到警察都不怕的。”小李深深叹了口气。

何戟挑了挑眉,转身去自己的办公室从抽屉里掏出了什么,然后去了警局门口。

几分钟后,外面的抗议声不知为何停了下来,傅昭时和小李透过窗户,依稀看见闹事的粉丝渐渐散开了。

小李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何队怎么做到的?”

傅昭时倒没怎么震惊,风轻云淡地说:“应该是出去开了两枪,阻碍警察履行职责,口头警告没用,那便鸣枪示警。”

真是简单粗暴,小李哑口无言。

何戟回到自己座位上时,傅昭时坐在他旁边不远处:“婴儿还好吗?”

何戟嘴角一扬:“还好察觉得早,里面一共八个婴儿,都虚弱得很,不过已经请医生看过,没有生命危险。”

傅昭时颔首,觉得自己沉重的心情缓解了些:“白冰芙那边呢?审问出什么结果了吗?”

何戟摊手:“没有,她咬定我们没证据,三天过后只能将她放了,所以现在什么也不说。”

傅昭时稍稍动了动手指:“医院院长呢?”

“送去戒毒所了,目前没有得出什么有用信息。”何戟头大。

“索性婴儿没事,剩下的明天再处理吧,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傅昭时看了看何戟眼下的乌青,为了处理案子,何戟经常睡眠不足。

第91章 噩梦

“你呢?”何戟反问。

“我啊,心情不好,加班。”傅昭时站起身,幽幽走进解剖室。

何戟站在原地,看着傅昭时离开的背影,眸光情不自禁地闪了闪。

傅昭时换上无菌防护服,戴上医用帽子、口罩和手套,然后走向解剖台。

解剖台上躺着一名血肉模糊的女尸,傅昭时和警局中的负责勘查现场的法医联系过,该女子死因不明,需要尸解。

手术刀、止血钳、开颅锯、镊子、骨凿、探针等等,解剖台上一件件解剖工具在惨白的手术灯照射下散发着银白凌厉的光。

当傅昭时拿起工具的那一刻,他整个人的状态好像变了一个人。

有人可能奇怪,以傅昭时的条件,无论学什么,都可以获得不错的成绩,为什么偏偏选择做了法医?

或许提问者看过傅昭时解剖时的状态便会理解。

傅昭时尸解的时候,眼神是认真炙热的,不会带有个人情绪地应付任务,而是像要完成一件神圣的使命一般,倾注自己的全部心神。

该名女尸的死因比较复杂,所以此次验尸过程也很繁琐。

傅昭时结束解剖已经是四个多小时之后的事情了,四个小时精神高强度的集中让傅昭时太阳穴微微刺痛,长时间的站立让他的膝盖,脚底和腰部无比疲劳。

将尸体缝合完毕,傅昭时离开解剖台,解剖室中弥漫着刺鼻的尸臭味,傅昭时额头上已经附上一层细汗。

傅昭时进行全身消毒,然后洗了三遍澡,直到他身上只有沐浴露的清香,才终于停下。

将尸解结果做成报告后,傅昭时疲惫地用手撑着脑袋。

只要不工作,许晴安的日记、许晴安和万良靳的通话记录便在傅昭时的脑海中接踵而至,挥之不去。

傅昭时自嘲地笑了笑,劝着响响要看开,其实真正想不通的却是他自己。

许晴安怎么能那么轻易,那么舒服就死了呢?

窗户外面还是一片黑暗,万物皆在阴霾中沉睡。

而此时,夙城市中心的某个豪华别墅内,万良靳骤然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大口喘着粗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和他同床的万太太被他的动作吵醒,拉开床头灯,昏黄的灯光打在万良靳的侧脸上。

“良靳,做噩梦了吗?”万太太缓缓坐起身,看了看万良靳的脸色,下床给他倒了杯热水。

万良靳面色复杂地接过水,小小地泯了一口:“没事。”

万太太将水杯放到床头柜上,看了看时钟,才刚刚四点钟,便对万良靳柔声说道:“还早,再睡会吧?”

万良靳应了一声,万太太拉熄了灯。

黑暗中,万良靳的眼神阴暗诡谲。

他刚刚怎么做了那种梦?四具烧焦的尸体八个空洞的眼眶死死地盯着他,没有嘴唇包裹的牙齿暴露在空气中,紧紧闭合着。

但他们不知从哪发出尖锐的叫声:“为什么?为什么要来害我们?”

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们挡住了我的路?

的确,杀死郁氏夫妇和傅氏夫妇的是许晴安不假,不过在这背后操纵一切的却是万良靳。

第92章 嗜血残暴

当年许晴安唯一一次将万良靳带回家,就是这一次,万良靳看到了许晴安的日记,知道了许晴安私下干的那些事。

万良靳倒是没什么感觉,因为许晴安的做法正好能让他继承万家家产。

直到有一天,不知从哪冒出来了一个云科公司(前文提到过,是傅昭时和郁清响父母合办的公司),发展太快,远远超过了他掌管的公司。

万旭之(万良靳父亲,许晴安的初恋)对他越来越失望,他在公司里的地位岌岌可危。

就在这时,他想到了许晴安的日记,想到了许晴安的妒意,想到了许晴安在日记里提到的那枚玉。

那枚玉就在他手里,之前庆云宁(万旭之妻子,许晴安情敌,万良靳叫她妈妈)给他的。

于是万良靳心生一计。他将玉通过古玩大师卖给傅氏夫妇,并派人提醒许晴安注意到此事,让许晴安误以为傅昭时的妈妈就是当年的弃婴。

许晴安果然被妒火蒙蔽了双眼,最后不但帮他偷出了云科的机密文件,还一把火烧掉了云科四个高层。

其实,傅昭时的母亲只是一个普通弃婴,和万家没有任何关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成功了,成了夙城首富,死了几个人又如何?

估计傅氏夫妇也不会想到,他们只是给孩子买一个娃娃亲信物,便把命都丢了。

万良靳走下床,拉开窗帘,微弱的光透过落地窗射进屋里。

当初,他为了帮许晴安摆平杀人的事,着实用了不少力气,给她机会让她安然无恙活到今日,也算他仁至义尽。

现在唯一知道此事的人也死了,这段真相便不会再存在了,不是吗?

万良靳的嘴角情不自禁勾起一抹嗜血残暴的笑容。

黎明破晓,晨光熹微。

傅昭时已经在座位上端坐了两个小时,极度的困乏和难以遏制的恨意一起蚕食着他的精神,傅昭时嘴周长出短短的髭须,看起来有些沧桑。

察觉到天渐渐亮了,傅昭时简单洗漱了一番,便开车往殡仪馆赶去。

出乎傅昭时意料的是,郁清响竟然不在殡仪馆,馆内工作人员说,郁清响在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便已经离开了。

傅昭时拨通郁清响的电话,却没有人接,他眉头紧锁,响响这是去哪了?

而郁清响则打车去了许晴安曾经资助过的那家孤儿院。

昨天晚上她守夜的时候,想到一个问题,结合上一世的记忆,她知道这家孤儿院正巧也是傅昭时小时候呆过的。

阿时昨天晚上说,他在孤儿院根本吃不上饭,按理说不可能啊……

许晴安就是在她父母出事不久后将遗产和保险金半数捐给了那家孤儿院,那笔钱怎么说也不算少,按照时间线,阿时那时也刚刚去孤儿院,吃饱穿暖应该是可以保证的。

为什么阿时会饿到想吐呢?

郁清响想到某种可能,只觉得心里的怒火隐隐有燎原之势。

孤儿院倒是没想到那么早就有访客,胖乎乎的院长笑眯眯地将郁清响迎进屋里,豆大的小眼里闪着精光。

第93章 十拿九稳

安排郁清响坐在会客室,孤儿院院长用一次性杯子给郁清响盛了杯水,然后坐到她旁边,笑意融融地说道:“姑娘来咱们孤儿院是有什么事吗?”

郁清响也懒得和她打太极:“我外婆生前曾经在贵院捐赠过一笔善款,如今外婆不幸离世,离开前对孤儿院的一切都非常惦念,所以此次我来看看孤儿院的情况。”

孤儿院院长听到这,才注意到郁清响胳膊外侧别着的一个“孝”字徽章,于是立刻摆出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真是遗憾,但是善人积善德,你外婆会在天堂享福的。”

郁清响眸光闪了闪,道了声谢:“对了,我外婆之前麻烦你们孤儿院干的事后来怎么样了?哦,我外婆叫许晴安。”

院长一听许晴安的名字,身体微微一滞,脸色也逐渐沉了下来。

郁清响看到院长的反应,搭在膝盖上的手指稍稍动了动,她那么说只是想试探试探院长有没有私下和许晴安做过交易,果真,她赌对了!

院长沉默了两秒,然后面上再次挂上微笑:“之前不是一直和许太太通信的吗,前些年那孩子还小,还好控制,后来长大了,就离开孤儿院了,我也无能为力啊。”

孩子?郁清响心上一跳,面无表情地问道:“傅昭时?”

院长点点头:“是啊,许太太说这是她仇人家的孩子。一开始我保证是按照许太太吩咐的,尽量扣下傅昭时的餐食,那孩子饿得都皮包骨了。”

郁清响搭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握紧了拳头,看着院长的眼神若是有实体,那必定是一把把利剑。

然而院长根本没有注意到郁清响情绪的变化,继续开口:“那傅昭时被送进来的时候也才七岁,不过也确实聪明,不过啊,我特地按照许太太的吩咐,没给他上学。”

院长一边说,一边摆出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姑娘你尽管放心,我做事十拿九稳,许太太九泉之下也能安心。”

郁清响皮笑肉不笑,只字不语。

这时,院长站起身,冲郁清响说道:“姑娘你先坐,孩子们刚才在吃早饭,现在应该吃完了,我让他们过来见见你。”

郁清响想了想后,点头。

她倒是想看看,原本单纯无邪的孩子在院长这种拿人钱财就能干出丧心病狂之事的人的教育下,会变成什么样子。

孩子们来的很快,一会儿功夫,郁清响身边便已经围满了低年龄孩子。

小孩子们脸上皆挂着甜美可爱的笑容,刚看见郁清响,便表现出一副欢喜至极的样子,稚嫩的童音里满是对她的称羡:“哇,大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哇,大姐姐,你的衣服好漂亮。”

“大姐姐,你一定读过很多书吧?”

郁清响的眉头微微皱起,孩子们着实可爱,说起话来也确实悦耳,但是,她总觉得这些孩子的笑容好像是格式化的,没有任何灵魂。

好像笑容和嗓音只是他们的工具一般。

郁清响无端觉得孩子们笑得有些瘆人。

第94章 少年

孩子们围着郁清响夸了一阵后,那名夸赞郁清响衣服好看的小女孩眨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无邪”地说道:“马上就到夏天了,我也好想穿姐姐身上这种新衣服啊!”

另外一个孩子应和道:“我也想要,我的衣服都要穿破了。”

其他小孩也纷纷插嘴:“我想看书,我好想要新书啊!”

“……”

郁清响被围在孩子中间,孩子们扯着她的衣袖裤子,不停叫嚷,而旁边的孤儿院院长像是没看到这种情况一般,站在旁边无动于衷。

等到郁清响被缠得焦头烂额,孤儿院院长才慢悠悠地走上来:“都怎么对待客人的,不礼貌!快跟姐姐道歉!”

几名孩子不甘心地瘪了瘪嘴,小声说:“对不起。”

孩子们道过歉后,院长遍将他们赶出了会客厅,几个年纪稍大一点的孩子一边走,一边回头满是希冀地看向郁清响。

院长在孩子都走齐以后,搓着手笑眯眯地对郁清响说道:“姑娘,刚才真是不好意思,孩子们都不懂事。”

郁清响笑了笑:“没关系,童言无忌,他们也只是想要件新衣服罢了。”

说着,郁清响站起身,理了理被孩子拽皱的衣服:“院长,时候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院长倒是没想到郁清响会走的那么快,眼神飘忽,欲言又止:“姑娘你……”

郁清响道:“院长,现在是我外婆的丧期,等料理好外婆的后事,我一定给孤儿院送上一份大礼。”

确实是大礼,院长承不承受得住,未可知。

院长听了此话,脸上笑得堆满了褶子:“姑娘客气了,关键是孩子们的生活太苦了,孩子们一定会感谢你的。”

郁清响也没多说,点了点头,便由院长送出了孤儿院。

孤儿院的门徐徐关闭,郁清响恍惚中竟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都是五六七岁的孩子,按理说是最单纯最天真的年龄,却已经被教育成这副样子,靠着天使的面孔达到目的,把别人的给予和捐赠当成理所当然。

太可怕了。

郁清响步履沉重地往前走去,就在此时,默默站在墙根处的一名消瘦的小少年开了口:“看你的样子也不大吧?”

郁清响循声望去,发现是一个五六岁左右的孩子。

那名少年继续开口:“那么年轻就那么有爱心了吗?你捐了多少钱?”

郁清响挑了挑眉,她觉得这名少年说的话饱含了讽刺,倒不像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说的。

“你是这家孤儿院的?”郁清响没有回答他,而是反问了一句。

少年往孤儿院的高墙看了眼,停顿了好久,最后点了点头。

“你希望我捐多少钱?”郁清响走到他的身边,弯下腰直视少年的眼睛。

少年听郁清响这么问,反而笑了起来,应该是换牙的原因,少年右边的门牙处是空的。

“你捐多少我哪能管的到,如果你想做善事,那你把我领养了吧。”少年的话漫不经心,但郁清响透过他的眼睛,可以看出他的认真。

他是真的想离开这所孤儿院。

“你多大了?”郁清响情不自禁地问。

“七岁。”男孩答:“准确地说,还有两个月就八岁了。”

第95章 腹鸣

郁清响听到男孩的回答,有些惊讶,男孩看起来又矮又瘦,一点也不像是七八岁的样子,看来是在孤儿院呆的营养不良。

“你讨厌这个地方。”郁清响并不是疑问,而是在陈述这个事实。

男孩也没否定,干脆利落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相顾无言,双双陷入沉默。

“对不起,我可能做不到。”良久之后,郁清响终于开口:“我也没成年,收养人必须年满三十周岁,我没有领养你的权利。”

男孩听郁清响这么说,不哭反笑,又恢复了那般漫不经心的表情:“我不知道还有这种规定,你道什么歉?看你顺眼,好心提醒你一句。”

“嗯?”郁清响挑了挑眉。

男孩往孤儿院的大门瞥了一眼:“来孤儿院捐钱的人不少,政府每个月也有一大笔拨款,可是我每天晚上都没有晚饭。”

“没有晚饭?”郁清响蹙眉:“为什么?”

“因为我不听话。”男孩的笑容里略带嘲讽:“院长要求我们在有捐献者来访时,‘好好表现’,我做不到。”

“所以,她就不给你吃的?”郁清响接话。

“嗯。”男孩垂头:“我之前偷听到院长说话,别人捐的钱,全都被她给她儿子了,我凭什么要‘好好表现’?这不就是骗子吗?”

郁清响闻声讽刺一笑,一个七岁的小孩都知道这种行为叫骗,孤儿院院长竟然能恬不知耻地利用孩子,抹杀孩子最后的天真。

有时候这世上的成年人,还不如一个孩子明事理。

“我才不稀罕那一顿饭。”男孩小声嘀咕。

看来还是个骄傲的孩子。

“咕噜——”就在这时,一声腹鸣突然打破二人中间安静的氛围,郁清响看向男孩,而男孩则瞬间涨红了脸,局促地拽着他手里的破布口袋。

男孩的衣服异常破旧,被洗的发白,好几处都打着补丁,那个破布口袋看来应该是他的书包。

郁清响轻叹了口气:“我也没吃早饭,这边我不熟,不知道哪里有好吃的,你带我去,我请你吃?”

男孩欣然应允。

男孩没带郁清响去什么高端餐饮或者一般孩子都喜欢去的国外快餐店,而是去了一家普通的早餐店,中规中矩地点了一笼包子。

郁清响也一起点了笼包子,担心包子太干,她又点了两碗豆浆。

应该是饿久了,男孩吃得狼吞虎咽,郁清响才刚吃完一个包子,男孩一笼包子便已经被他风扫残云般解决了,碗里的豆浆也被他喝的一滴不剩。

郁清响拿起第二个包子的时候,感觉到两道炙热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包子。

郁清响循着那道视线看去,便见男孩狠狠地咽了口唾沫,男孩察觉到郁清响看过来的目光,有些尴尬地别过脸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郁清响假装没有注意到男孩的小动作,小口吃掉手里的包子,然后看着笼屉里剩下的包子,缓缓开口:“我有点饱了,剩了好多,有些浪费了。”

男孩听郁清响这么说,眼睛亮了亮:“老师说浪费食物是不对的,我来帮你吃!”

第96章 不守了

郁清响轻笑:“那谢谢你啦。”

男孩嘴里已经塞了个包子,语音不清地答:“补可期。”

饭后,两人走出早餐店,男孩一脸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抬头看向郁清响:“大姐姐,谢谢你!我叫顾岑,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郁清响被男孩认真的态度逗笑,抬手揉了揉男孩的板寸:“不用了,你好好上学就好。”

男孩也没多说,拿着破口袋的手却紧了紧。

郁清响蹲下身,拉起男孩空着的那只手,往他手里塞了个东西,然后柔声道:“放心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时候不早了,姐姐先走了,你也抓紧时间上学去吧。”郁清响站起身,往马路另一头走去。

顾岑沉默地站在原地,站了不知道多久,直到他拿着破口袋的手几乎没有知觉,才终于回过神,看向手里被郁清响塞进来的那个东西。

是一颗普通的大白兔。

顾岑不屑地笑了笑,奶糖什么的,都是小姑娘才喜欢吃的东西,他一个男子汉,怎么会喜欢吃?

然后,他便板着脸,将奶糖小心翼翼地放进破口袋的最里层。

郁清响坐在开去殡仪馆的出租车上,回忆和孤儿院院长交谈的细节。

其实,许晴安给孤儿院捐钱,完全不是因为善心,而是为了买通院长折磨傅昭时。

郁清响一想到傅昭时被折磨到皮包骨头,不成样子,心口就像是被利器划了无数道口子,鲜血淋漓,疼到无以言表。

郁清响不清楚许晴安是如何伪装成她的外婆的,不过,有万良靳的帮助,一切也没那么困难。

但是,许晴安杀了她的父母,然后拿着她父母的保险金和遗产迫害傅昭时,任是郁清响如何也不能原谅,不想原谅。

出租车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郁清响付过钱,下了车,便看见杵在不远处的傅昭时。

傅昭时也像是感觉到郁清响看过来的视线,抬眸望过来,两人四目相对,郁清响无端觉得傅昭时心情很差。

郁清响快步走到傅昭时身边:“阿时,你怎么站在殡仪馆外面?”

“没事。”傅昭时看都没看郁清响一眼,直接转身离开。

郁清响拽了拽衣角,不知所措地跟在傅昭时后面:“阿时,你不开心吗?”

“嗯。”傅昭时停下脚步,郁清响一时不察,直直撞在傅昭时的背上。

“啊,对不起。”郁清响伸手想要帮傅昭时揉后背。

而傅昭时则转身拉住郁清响的手,板着脸:“你一大清早,人就出去了,不和我说一声,打你电话也不接,你知不知道我会担心?”

郁清响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调了静音,摸出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十几个未接来电。

郁清响垂下头,包含歉意道:“我手机静音了,对不起。”

傅昭时无可奈何,拉着郁清响往前走:“吃早饭了吗?”

“吃了两个小笼包。”郁清响如是说。

“两个包子不够,我买了早饭,再吃一点,呆会守灵会累。”傅昭时有些霸道。

“阿时,我不守了。”郁清响停下脚步:“我刚才去了圆梦孤儿院。”

傅昭时闻声身体一僵。

第97章 小熊猫

“你昨晚和我说的,我仔细想过,觉得有很多可疑的地方。”郁清响看着傅昭时僵硬的脊背,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感受到郁清响掌心的温热,傅昭时深深呼出一口浊气。

“那家孤儿院,外……她当初拿着我父母的遗产捐过钱。”郁清响继续道。

傅昭时闻声立刻反应到了什么,声音有些低沉,像是在压着怒火:“所以,刘芳艳那么做,都是因为她?”

“是。”郁清响肯定了他的猜想。

傅昭时站在原地,突然没有了任何反应,说实话,他并不想提起孤儿院的那段经历,任何一个努力从黑暗中挣扎出来的人,都不愿意回顾那段黑暗,他也一样。

“我知道了。”傅昭时声音有些沙哑:“无论如何,先吃早饭。”

郁清响自然意识到傅昭时的状态不正常。

也是,因为许晴安,阿时失去了父母,因为许晴安,他经历了一段黑色童年,如今他的女朋友却决定帮许晴安守灵。

郁清响扪心自问,如果她是傅昭时,能不能做到抑制心中所有负面情绪,继续悉心为她准备早餐?

孤儿院的事绝对是傅昭时不愿意提的伤,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拿来劝她坚强,而她下一刻却上来毫不客气地揭他伤疤。

郁清响突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很过分的人,无论这一世还是重生之前,一直心安理得地接受傅昭时的爱护,实际又为了傅昭时做了什么呢?

郁清响歪头看了看傅昭时的侧脸,只见他安静地注视着前方,眸光流转中闪灼着让人捉摸不透的色彩。

而他的眼下,则是乌青一片,一看就是没休息好所致。

郁清响松开牵着傅昭时的手,直接揽住他的胳膊,声音软软绵绵:“好,去吃早饭,你吃了吗?”

“没有。”傅昭时对郁清响的动作有些诧异,平时两人都是牵着手走路,郁清响挽着他还是头一回。

郁清响微笑:“正好一起吃,你都买了什么?”

“豆腐脑,鸡蛋饼还有紫薯团子。”

“嘻嘻,都是我喜欢吃的。”郁清响拿起傅昭时的手,用手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手心:“阿时,你最近忙不忙呀,有没有任务?”

傅昭时挑了挑眉:“不忙,没任务,怎么了?”

“呆会吃完早饭,我们回家睡一觉吧~昨天一晚上没睡,有点困。”郁清响指了指自己眼睛下的黑眼圈:“你昨天不会也没睡吧?熊猫妆很精致的样子。”

“你也一样啊,小熊猫姑娘。”傅昭时用食指轻轻点了点郁清响的额头。

“那抓紧时间,回去补眠要紧。”郁清响拽着傅昭时的胳膊,往前跑去。

两人很快便吃完早餐,饭后,郁清响向殡仪馆直接预订了火化和埋葬服务,然后便决定撒手不再管许晴安的事。

说她没有良心也好,说她不知感恩也罢,她不在乎。

杀害她和傅昭时的父母,给阿时带来重大的童年阴影,无论哪一项,都不足以再让她诚心为许晴安守灵。

既然没有诚心,又何必做样子?

第98章 有没有心

繁文缛节,抑或是恩重道义,她郁清响现在孑然一身,全然不想管,她只想和阿时活得自在开心。

饭后,傅昭时开车带她回了家,之前和许晴安一起生活的院子如今在郁清响眼里也已经面目全非,所以两人回的是傅昭时买的那间小院。

两人进了屋,郁清响便摊在沙发上,感叹:“好累啊。”

傅昭时也重重地坐在她旁边,然后揽着她的腰,头搭在她的肩上,嗅着她身上的气息。

郁清响用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脑袋:“别闻,昨晚没洗澡,臭。”

傅昭时依旧不依不饶地将脑袋搭在她的肩上:“不臭,是香的,响响最香了。”

郁清响老脸一红,轻咳了两声。

两人双双陷入沉默,安静了大约半分钟,傅昭时突然动了动脑袋,往郁清响的脖颈处蹭了蹭:“响响。”

“嗯?”郁清响应了一声。

“响响。”傅昭时又唤了一声,声音轻飘飘的。

“我在。”郁清响用脸颊蹭了蹭傅昭时的发顶。

“响响,我不开心,心里像有一个大石头似的,堵的我喘不过气。”傅昭时叹了口气,温热的气体洒在郁清响的脖子上,让郁清响有些痒。

郁清响抬手轻轻抚了抚傅昭时的后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不过,我知道,响响一定比我更难受。”说着,傅昭时抬起头,对上郁清响的双眼:“短短一天时间,发生了太多事。”

郁清响眨了眨眼睛:“其实我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受。”

“嗯?”傅昭时的鼻音里有些疑惑。

“事情多到麻木了,我现在反倒觉得心里面空空的。”郁清响抬头看着天花板出神:“我是不是太没有心了?”

从傅昭时的角度,依稀可以看见郁清响长睫在脸颊上落下的阴影,因为熬夜的缘故,她的眼中有些红血丝。

“如果我是你,我也难以想象自己会有什么反应。”傅昭时认真地想了想:“我帮你请了挺久的假,带你出去散散心?”

“啊?”郁清响有些意想不到:“散心?”

“嗯。”傅昭时点头:“不开心的话,便出去散散心,说不定看到路边盛开的花,心也跟着开了呢。”

郁清响闻声用额头顶了顶傅昭时的前额:“什么心跟着开了,你说话真吓人。”

“嗯,吓吓你这个小可怜,吓到你心跳加速,你就知道自己有心了。”傅昭时柔声道。

郁清响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傅昭时是在回应她刚才问的“我是不是太没有心了?”

一时间,郁清响心里五味杂陈,原本空落落的心房像是有棉花填充一般,又暖又软。

“响响,睡觉吗?”傅昭时侧头问。

郁清响闻声站起身,往傅昭时给她准备的卧室走去:“睡,好困,我去洗澡。”

那间卧室里有一间独立卫浴,应该是为了她洗澡方便而特意准备的。

温热的水冲去一身的疲惫,郁清响涂上沐浴露后,终于想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她没有换洗的衣服!

快速冲掉身上的沐浴露后,郁清响用浴巾擦干身上的水,然后裹着浴巾,小心翼翼地走出浴室,打开卧室里的衣柜。

第99章 猪脸

衣柜里空空荡荡,只有最左侧的位置用衣架挂着一件男款的棉质白衬衫。郁清响拿起来嗅了嗅,发现衬衫已经被洗过,有一股洗衣液的清香。

郁清响缓缓走到房门边,隔着门,抬高音量叫唤了一声:“阿时,你在吗?”

傅昭时此时也刚好洗完澡,穿着居家服坐在沙发上,正用毛巾擦着头发,听到郁清响的叫唤,猝然停下擦头的动作,应了一声。

“房间里挂的这件衬衫是你的吗?”郁清响的疑问从房门那头传来。

傅昭时闻声才突然想起来,郁清响没有换洗的衣服。

“你没有衣服换了是吗?”傅昭时问。

郁清响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是啊,我给忘了。”

“那件衣服我穿过几次,之前看你的衣柜太空,就随便塞了件衣服进去,你要是不介意,就先穿上吧。”傅昭时站起身,将擦头毛巾放在一边。

“你的家门钥匙在哪?我去帮你拿换洗的衣服。”傅昭时稍稍走近,问道。

“等等,我拿给你。”郁清响闻声,也没和傅昭时客气,从上衣外套口袋里掏出钥匙,缓缓打开房门,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将钥匙递了出去。

房门外,傅昭时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郁清响裹着浴巾爬上床,盖上薄被,开始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事。

从绑架到车祸,从外婆到仇人,短短那么十几个小时,所有的事情便已经天翻地覆,面目全非。

强迫自己不再思考这个问题,郁清响突然想到了另一件事——孤儿院!

圆梦孤儿院听说当年是有刘芳艳一手创办的,大家都认为她最有爱心和善心,却不想这人私下里一直在以权谋私,道貌岸然的程度让人难以置信。

郁清响仔细想了想,圆梦孤儿院是一个私立机构,但如今在祈县也算是最大的孤儿院了,按照顾岑说的,国家每月拨款的数额都不小。

孤儿院的孩子可能对刘芳艳的行为没什么想法,毕竟他们都受刘芳艳的教育,早已经沦为刘芳艳圈钱的工具。

可是,在郁清响看来,刘芳艳的这种行为,是严重的挪用公款加残害祖国花朵啊!

没有迟疑,郁清响直接拨通了国家纪检监察系统进行举报。

孤儿院向来是国家让孤儿同正常孩子一样,享受蓝天和太阳的地方,而不是臭虫害虫的聚集地。

傅昭时很快便将郁清响的换洗衣物拿了回来,屈指轻轻敲了敲郁清响的房门,郁清响闻声,忙不迭地从床上约下,将房门打开一条缝,伸出手对着空气抓了一通。

傅昭时无奈地握住郁清响乱动的手,把一个纸袋放到她的手上:“我随便拿了一套,你看看可以吗?”

“谢谢,可以可以。”郁清响接过拿进房门,看都没看便开口说道。

“嘭——”的一声关上房门,郁清响将纸袋里的衣服倒了出来,下一秒,郁清响整个人涨红了脸,面部充血。

因为一堆衣服的最上面,赫然是她那幼稚到爆的内裤,正面是一个胖乎乎的猪脸,后面也是圆滚滚的猪屁股。

第100章 亲亲抱抱举高高

神知道为什么她十七岁了还喜欢这种蠢呼呼的卡通人物!

关键的是,这还没完,内裤底下的内衣与此截然相反,设计的极为暴露花哨。

当时在内衣店,导购员阿姨过于热情,上来就袭胸,她尴尬无比,便眼疾手快地挑了个自己的尺码,飞速结账便跑,谁知道拿回家一看竟然是如此难于言说的样式。

郁清响哭笑不得地扶额,她难以想象傅昭时看到自己反差那么大的贴身衣物后会是什么反应。

而此时的傅昭时正面无表情地吹着头发,但若说他淡定吧,镜子中他红透了的耳根却格外可疑。

穿好了衣服,郁清响走出房间,傅昭时已经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了,因为刚洗过头,细碎的头发乖乖垂下,搭配他棱角分明却并不凌厉的五官,显得他格外清隽出尘。

郁清响在他旁边落座,傅昭时很自然地拿起吹风机,开始给郁清响吹头发,温热的风伴着洗发水的香气飘进郁清响的鼻翼,郁清响盘坐在沙发上,一只手臂撑着脸:“阿时。”

“嗯?”

“之前许晴安一直不给我祭拜我爸妈的坟墓,她总说女孩子不能去墓地这种地方。”郁清响轻轻叹息。

傅昭时想了想,说道:“他们若是知道真相,一定会理解你的,等我带你一起去看看咱爸咱妈。”

郁清响听了傅昭时的话,不由乐了:“咱爸咱妈?阿时,你怎么那么自觉啊?”

傅昭时挑眉:“不对吗?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以后我们结婚,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你爸妈自然是我爸妈。”

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

郁清响听着这句话,心神一动。

上辈子,她和阿时恋爱那么久,阿时从来没有和她提过婚姻,而现在,他却轻易把自己规划进自己家的户口本。

果真,没有算计和卧底的感情,对未来的期盼也更纯粹。

郁清响转过身,抬头凝视着傅昭时的下颌,即使这样,他看起来依旧俊朗。

傅昭时关了电源:“不吹了?”

郁清响点了点头,拍了拍旁边的沙发:“过来坐。”

傅昭时坐下,郁清响立刻坐上傅昭时的大腿,环着他的腰,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想抱抱。”

“嗯。”傅昭时的鼻音有点重,将郁清响整个人拥在怀里。

这时,郁清响突然从他怀中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我还想亲亲。”

说着,没等傅昭时反应过来,便凑上去,轻啄他的唇瓣。

傅昭时感受到女孩柔软的唇瓣落到自己的唇上,带着响响身上专属的女儿香,猝不及防地占据他的鼻息,让他瞬间心跳动若擂鼓。

然而郁清响就这么亲了一下,便将脑袋又缩回了他的怀里。

傅昭时动了动喉结,几秒后,轻轻地“嗯”了一声。

两人沉默了半分钟,郁清响再次软软地开口,温热的呼吸打在傅昭时的胸口:“阿时,我还想……”

这回,还没等郁清响说完,傅昭时便站起身,直接将郁清响横抱而起,看着她有些泛红的脸颊:“想干嘛?”

郁清响轻笑,靠着他的胸口:“困了,想让你抱我去睡觉。”

第101章 凸起

傅昭时微笑着,什么也没说,将郁清响抱进卧室,放到床上,盖上被子。

然而,接着,傅昭时没有出去,而是上床钻进郁清响的被子里,双臂搂住郁清响的腰。

郁清响一惊,瞳孔微微放大,侧头诧异地看着一脸无辜的傅昭时:“你干嘛?”

“睡觉。”傅昭时沉声说道:“一起睡,我搂着你睡。”

郁清响有些不习惯地动了动身子,就在这时,她的右手突然蹭到了什么硬硬的东西。

郁清响一开始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用手又戳了戳。

突然,郁清响想到了什么,将头伸进被窝,往她右手方向看了看,赫然发现傅昭时裤子下硕大的凸起。

郁清响:“!!!”

剁了自己的手的心都有了,郁清响涨红了一张脸,默默转了个身,将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背对着傅昭时,一声不吭,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她的身后,傅昭时轻轻叹了口气,环上她的腰,声音有些低哑:“睡吧,别乱动。”

响响还没小,尚未成年,他不会碰她。

“嗯。”郁清响应了一声,将双手附在傅昭时双手之上,然后闭上眼,一瞬间,脑中开始浮现各种事,各个场景像是要把她吞噬一般。

郁清响以为自己会失眠,却没想到不一会便进了梦乡,脖颈儿间傅昭时的气息让她格外安心。

梦里,没有现实中复杂的关系,也没有让人崩溃的真相,只有一片花园,花园中有一个秋千,她坐在秋千上,百无聊赖地荡呀荡,傅昭时坐在秋千边上,看着她笑。

等到两人醒来,已经是下午六点多钟了。

郁清响缓缓睁开眼,太阳已然下沉,天边只剩下片片云霞,透进窗户,洒在地上,郁清响看了看时间,发现不早,便坐起身。

傅昭时感受到了郁清响的动作,闭着眼睛往她身上蹭了蹭:“你醒了?”

“嗯。”郁清响低头看着傅昭时的脸颊,即使闭着眼,他的轮廓看起来依旧完美,五官恰到好处,因为没有睁眼,所以睫毛聚合在一起,看起来乌黑浓密。

其实,傅昭时只要不生气,不疯狂,平时给人的感觉就是温和清隽,翩翩公子。

郁清响的目光最后落在傅昭时的唇上,唇瓣不薄不厚,恰到好处。

渐渐地,郁清响的脑袋被一个思想完全占据——想亲亲他。

想到这,郁清响眼角浮上笑意,掀起被子,趿拉着拖鞋,便往浴室跑去。

半分钟后,傅昭时也下了床,从自己房间里的浴室拿出牙刷,回到郁清响的房间,进了浴室,郁清响正在刷牙。

见傅昭时进来,郁清响往旁边让了让,举着电动牙刷,冲着镜子里的傅昭时笑了笑。

傅昭时站在她身后,微微抬头,将下巴打在她的头顶,垂眸看着她被牙刷塞的圆鼓鼓的脸颊,轻笑了两声。

郁清响用手指戳了戳傅昭时的腰:“伊耶七喇?”因为嘴里有牙膏沫,所以她说话不是很清楚。

“嗯。”傅昭时抬手将郁清响有些凌乱的头发理好,然后拿起牙膏,挤了些在自己的牙刷上,塞进嘴里,学着郁清响的动作刷起牙。

第102章 一直想

导致郁清响原本三分钟就能刷好的牙硬生生刷了六七分钟。

简单洗了洗脸,两人一左一右站在镜子前,互相端详着对方清洗过后清爽的盛世美颜。

傅昭时眸色深深,声音温暖柔和:“响响。”

“嗯?”郁清响看着镜中的他,洗手间的灯映的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着星河。

“刚才你醒来的时候,盯着我看,我以为你会亲亲我的。”傅昭时的声音有一些委屈。

郁清响闻声,笑弯了眉眼,踮起脚尖,双手勾着傅昭时的脖子,附上他的唇瓣。

傅昭时稍稍弯腰低头,双臂搂着郁清响的腰肢,轻轻阖上眼帘,全身上下只剩嘴唇一处有感觉,酥酥的,麻麻的,软软的,香香的。

就在这时,傅昭时的唇上突然传来一阵更加细腻湿润的触感,郁清响的小舌已经探进傅昭时的口中。

傅昭时双手握着郁清响的细腰,同样伸出舌头。两人唇瓣想贴,舌头相互试探,相互缠绵,口腔里像是着了火一般,连带着他们的心也烫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终于分开,此时郁清响的唇像是涂了正红色唇釉一般,红得异常。

傅昭时低着头,和郁清响双额相靠。

郁清响嗓音因为长时间的亲吻有些沙哑:“阿时,刚才起床的时候,好想亲你啊。”

“不过,如果起床后的第一个吻是甜甜的,是清新的,你在下次睡觉前,会一直想亲我。”

“嘿嘿,我是不是很有小心机?”郁清响用鼻尖蹭了蹭傅昭时高挺的鼻。

“嗯……”傅昭时沉吟两秒,然后勾唇而笑:“很可爱。”

两人走出房间,郁清响边下楼边说道:“阿时,你饿不饿?”

“有点饿。”傅昭时走在郁清响后头:“中午饭都没吃,不过现在这个时间正好吃晚饭,冰箱里还有食材,呆会我来做饭。”

“好。”郁清响点了点头,走到沙发旁坐下,看了看手机,在下午六点整的时候,有一个未接来电,是季无忧的号码。

郁清响抬眼对傅昭时说了句:“我打个电话。”

傅昭时点头,郁清响便回拨过去,电话里立刻传来一阵劲爆的流行音乐声,不多时,电话便被接起。

“清响,你外婆的事我听班主任说了,很遗憾,节哀。”季无忧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轻快,而带有一丝沉重。

突然又被人提醒此事,郁清响的脑海中再次闪过外婆和她相处下来的朝朝暮暮,还有外婆那本记录着她所有恶行的笔记本。

一时间,郁清响的像是提着一口气般,怎么也咽不下去,只能淡淡地答了一句:“谢谢,我没事。”

季无忧继续问道:“外婆的葬礼在什么时候?”

郁清响沉默良久,缓缓开口:“没有葬礼。”

电话那头的季无忧很是诧异,不过考虑到这是别人的家事,更是别人的伤心事,便没多问:“班主任说你请了挺长时间的假,你想开一点,别太累了,我等你回来。”

郁清响笑了笑:“嗯,谢谢。”

“不客气,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先挂了,拜拜。”

第103章 不想上学

“拜拜。”郁清响回了一句,电话那头不久后便传来忙音,郁清响将手机放在一边,坐卧在沙发上,深深吸了口气。

傅昭时此时已经进了厨房,正在水槽处洗菜,郁清响站起身,进厨房准备帮忙。

傅昭时见郁清响进来,侧头问道:“想吃什么?”

郁清响想了想:“现在不想吃米饭,要不吃面吧?阳春面。”

“好。”傅昭时将洗好的西红柿放在菜板上,从冰箱里拿出一块肉,放进微波炉里化冻。

郁清响凑了上去:“要我做什么吗?洗菜?切菜?”

“这个不用,面条很快就能好。”傅昭时说道这里,突然转身对上郁清响的眼睛:“我没穿围裙,帮我。”

傅昭时刚才已经开始洗菜了,怎么还没穿围裙?

郁清响挑了挑眉:“你不会是故意不穿的吧?”

“嗯哼。”傅昭时哼了一声,目光向挂在一边的围裙瞟了瞟。

郁清响哭笑不得地拿起旁边那个纯黑的棉质围裙:“低头。”

傅昭时闻声很配合地垂下脑袋,郁清响将围裙往傅昭时头上套去:“你帮我请了多久的假啊?”

“请了十天。”傅昭时被郁清响推着转了个身,继续说道:“你们班主任说这是极限了,十天要落下不少课程,要不帮你把假消了?”

“不要!”郁清响一边帮傅昭时系着带子,一边摇头:“没关系,回去再补,现在不想上学。”

“嗯。”傅昭时应了一声,语调不急不缓:“不会的地方,我可以教你。”

郁清响听傅昭时这么一说,才终于反应过来她男朋友就是现成的学霸,瞬间有一种征服高考的感觉。

“高中的内容你还记得呀?”郁清响将围裙整理齐整,然后退到一旁,倚着门框和傅昭时闲聊起来。

“我没怎么上过高中。”傅昭时顿了两秒:“可能我的情况有些特殊。”

傅昭时因为孤儿院院长刘芳艳的缘故,七岁进孤儿院那年,本来应该继续上二年级,却因为院长从中作梗,没有继续接受教育的机会。

几乎所有小学,初中,高中的内容都是他自学的,后来,他也懂得反抗,懂得抓住刘芳艳的软肋,懂得逃离孤儿院,也争取到了破格进入大学少年班的机会。

所以,高考什么的离他比较远。

郁清响默默垂下头,好吧,学霸的世界和她的就是有所不同。

傅昭时见郁清响不说话,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不会高中的知识,于是出言安慰道:“别担心,我之前帮你买《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时候,翻开看过里面的内容,我还是能做出来的。”

郁清响:“……”她并不觉得傅昭时在安慰她。

“我去看书了。”郁清响干笑两声,忙不迭地退出厨房,上楼拿了本五三下来,趴在沙发上开始疯狂刷题。

傅昭时做好饭走到郁清响身边时,她正在抠一道数列大题的第二小问,草稿纸上已经被她写满了演算过程,绞尽了脑汁,可题目就是解不出来。

第104章 墓

傅昭时看了看她的解题过程,然后指了指草稿纸上的某个式子,开口道:“你这边得出的(1)式,可以得出,”傅昭时拿笔在纸上写了两个算式:“这样两个式子,然后带入你刚才写的(2)式。”

郁清响盯着傅昭时写的式子看了半分钟,然后如醍醐灌顶一般,整个人豁然开朗:“哦!证明出从a3开始是等差数列,然后设公差是吗?”

“嗯。”傅昭时笑:“响响真聪明。”

郁清响惭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看向餐桌:“饭好啦?”

“嗯,洗手吃饭。”傅昭时应道。

洗过手,郁清响坐到椅子上,碗中的阳春面香喷喷,热腾腾,郁清响深深吸进一口气,感叹:“真香,阿时,幸苦啦~”

傅昭时笑了笑,将番茄炒蛋的鸡蛋夹进郁清响的碗里:“你想去哪里散心?”

郁清响渐渐收起了笑意,沉默良久,缓缓开口:“我想先去我爸妈的墓前看一看,他们……我那么久没去看过他们,他们应该会很失望吧。”

傅昭时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好。”

郁清响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天幕漆黑不见云,明月弯弯了无星。

她稍稍动了动嘴唇,但最终还是只字未言,默默吃面。

饭后,郁清响主动将碗筷收拾好,放进自动洗碗机中,等一切收拾完毕,走出厨房,她发现傅昭时早已经换了一身正装。

“你要出去吗?”郁清响有些奇怪地问。

“去墓园。”傅昭时答:“你刚才不是想去吗?”

“嗯。”郁清响没想到傅昭时能猜透自己的想法,垂头看着地面,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傅昭时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脑袋,柔声道:“别怕,我陪你去,去换衣服吧。”

两人买了些扫墓必须的物品,几十分钟后,郁清响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风景急速掠过,路边的大树像是在互相追赶,却无论如何都是徒劳。

“我小学时候,有两个玩的很好的伙伴。”郁清响语气平淡,没有起伏。

傅昭时没有想到郁清响会突然和自己说这些,扶着方向盘,一时间没有答话。

“当时无论上学放学,我们三个人都一起走,形影不离。”郁清响望向窗外的眼神有些放空。

“就在我们六年级的一个星期天,我们玩的很晚,骑自行车回家,那时天已经黑了,她们和我说要带我走小路。”

“我自然深信不疑,她们指着一条路,告诉我一直往前骑,便能回家,让我骑在最前面。”郁清响说到这,自嘲地笑了笑:“我当时还挺听话的。”

“我在最前面骑着骑着,突然发觉身后好像没有了我两个伙伴的声音。我觉得奇怪,便往后看,身后只有我骑过的那条荒凉的路。”

“漆黑一片,我看不到路的尽头,也看不到路的起点。”

“我当时有点慌,是不是我骑的太快了,她们跟丢了?我情急之下往四周看了看。”

“一开始我光顾着骑车,没注意到路的旁边有什么,直到那时才注意到,我的右手边是一片墓地。那时候,祁县还没有固定的墓园,零散的墓地在稍微偏辟一点的地方很常见。”

第105章 绝望(本章胆小者慎入)

“当时我也听过一些鬼故事,当时鬼故事里的鬼给我的印象都是……嗯,怎么说呢,特别可怕,吃人不吐骨头。”

“当时我双手紧紧握着车把,四周黑漆漆的,伴着浓雾。”

这时,郁清响的手背突然一热,郁清响低头看去,发现傅昭时空出一只手正附在她手背上,给她传递温暖。

郁清响对傅昭时笑了笑,继续说道:“那些墓碑在我眼里好像变成一个个尖爪利牙的恶鬼,明明静止的墓碑在我看来却是在动的,他们里面住着冤魂,他们前赴后继地向我扑来。”

“可能是太害怕了,我当时觉得自己眼睛都看不清了,眼前一片模糊,但是我依稀看见墓地较中间的地方是一个房子形状的墓碑,那旁边好像立着一个人。”

“当时我的感觉我现在都记忆犹新,我觉得心脏都要跳出身体,我拼命地尖叫,那个人影一直站在那个墓碑的旁边。”

“当时天是黑的,我骑着车,后面是黑洞,前面也不见光。”

“我当时脑中猛然想起我那两个朋友和我说的,沿着这条路就能到家,于是我没有回头,拼命往回骑,不敢往旁边瞥一眼,也不知道现在墓碑旁的那个人是干嘛的。”

“可是……最让我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汽车渐渐驶出人群聚居的地方,过往的车辆也越来越少,马路上空荡荡的,仿佛世界上只剩下郁清响和傅昭时两个人。

傅昭时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着郁清响的柔荑,无言地安慰她。

“路的尽头不是家,是一条河,这是一条死路。”

郁清响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回家的近道,我当时整个人有多害怕,就有多绝望。”

“可是,我若是想回家,就必须再走过刚才的那条路。”

“我当时看着面前那条平静的河,脑子中充斥着墓碑旁的黑影,我使劲握着车把,根本不敢掉头。”

“可是时间不早了,我必须回家。”郁清响说到这,看了看车窗外,车子已经停下,不远处便是墓园的大门。

“到了啊,我们先过去?”郁清响侧头问道。

傅昭时将汽车熄了火:“先听你讲完。”

郁清响点了点头,继续讲述:“最后,我狠下心,一鼓作气,掉了车头,用尽全身力气蹬着自行车,拼命往前冲。”

“我也不敢尖叫了,我怕把墓碑中沉睡的鬼魂惊醒,我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我,我甚至觉得我背上都趴着鬼。”

“我一边拼命地骑车,一边咬着牙哭,我怕哭出声会引来恶鬼。”

“后来,我终于到家了,整个人都很狼狈,我怕‘外婆’担心,不敢让她发现我哭过,于是在门外磨蹭了好久才进家门。”

“结果进了家门,‘外婆’就因为我回家晚了,狠狠地训了我一通。于是我挨了训,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哭出来了,虽然挨训并不是我哭的原因。”

郁清响的手凉的像是冰块,傅昭时将她的手缓缓放进自己怀中,想要给她传递热量。

第106章 真正的鬼

“心中有鬼,这个世界便好像真的有鬼。”

“那天晚上,无论我干什么,都觉得我周围围满了尖爪利牙,面目全非的孤魂野鬼,他们都想冲上来掐断我的喉咙。”

“可当我睁开眼,四周的陈设和往常一样,没有一点异常。”

“我以为我睡不着的,可没想到还是迷迷糊糊进了梦乡。”

“梦中,我梦到我走到了那座墓碑旁边,有一只手将我拽紧了棺材里,棺材埋在地下,逼仄狭窄,让人窒息。”

“我拼命叫救命,我甚至可以看见棺材外面,我那两个朋友正兴奋地站在一旁看笑话,她们无动于衷。”

“我觉得自己在下坠,一直下坠,失重的感觉太真实,我直接吓醒了。”

“第二天,我回到学校,我的两个伙伴竟然只是不轻不重地和我说了句,她们是开玩笑的,让我不要放在心上。”

“我也想不放在心上,可是我每天晚上都梦梦见各种鬼,没有一晚上睡过好觉。她们早就忘了这件事了,可是那天晚上的记忆却在我脑中挥之不去。”

“后来小学毕业,我没主动联系过她们,她们也没主动联系我。我渐渐地,越来越孤僻,没有一个朋友。”

“我生怕朋友和我开这种玩笑,我讨厌这种玩笑。”

说着,郁清响望向傅昭时,与他四目而对:“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现在一点也不怕鬼了?”

傅昭时动了动唇,没有出声,郁清响反而轻笑了两声:“因为我被吓的精神恍惚,整天提心吊胆,最后自己实在受不了,心想着死就死,便壮胆又去了那块墓地。”

“说来也好笑,我那天晚上看到的鬼影其实就是一个稻草人,我头一回知道,原来墓地里也是会插一个稻草人的。”

“我去的那天是阴天,我坐在路边,一直盯着那个稻草人看,那个稻草人戴着一顶破帽子,没有五官,披着一件破布大衣,有些滑稽。就在那一刻,我突然一点也不害怕了。”

“我不知道世界上是否真的有鬼,就算有,鬼从来没有伤害我,我为什么要怕它?”

傅昭时揉了揉郁清响的脑袋:“你说的对。”

这个世界上的鬼,不都是人的臆想吗?或许人心里住的,才是真正的厉鬼吧。

“我说完了。”郁清响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我们过去吧。”

“等下。”傅昭时出声,从一旁拿出一个袋子,掏出一件外套,披在郁清响身上:“外面下了霜,会冷。”

披好衣服后,傅昭时理了理郁清响有些凌乱的碎发:“你放心,我向你保证,以后绝对不让你这样担惊受怕。”

“嗯。”郁清响展颜而笑:“现在可没什么能吓到我。”

“没什么能吓到你?我看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傅昭时弹了弹郁清响的额头:“要是想交朋友,便放下心里的隔阂,无论如何,你身后有我。”

郁清响笑着答应。

郁清响挺幸运的,遇见一个人,即使他们这一世才相处了不到一个月,他却比任何一个人都懂她。人活着的意义,不就是找到那个懂她的人么?

第107章 杯弓蛇影

墓园位置偏僻,地处祁县较为荒凉的地方,因为不方便通行的缘故,傅昭时将车停在离墓园稍远的地方。

两人下了车,走过一条蜿蜒小道,最后爬过一段石阶,入目便是一排排整齐的墓碑,硬实的石碑莫名给人一种荒凉厚重之感。

雾色轻染草无言,歌声嘹亮虫不眠。晚风夹杂着阴冷的气息吹拂着路边杂草,杂草轻动,默默无声。

郁清响觉得脖颈处有些冷,抬手将傅昭时给她披上的外套衣领拉紧。

两人漫无目的地走过一排排庄严肃穆的墓碑,说起来也可笑,郁清响长这么大,只知道自己父母的坟墓是在这个墓园内,但对具体位置一无所知。

其实,郁清响父母的墓碑还是许晴安这个罪魁祸首假外婆安排的,这么奇葩的事绝对是世间少有。

最后,郁清响和傅昭时终于在墓园最里面的一排找到了郁氏夫妇的坟墓,夫妻俩被葬在一起,墓碑上没有贴两人的照片,只简单地刻着“郁腾顾宜佳墓”。

墓碑是花岗石材质,祁县墓园因为有专人负责打扫,所以墓碑旁边看起来一尘不染。但是就因为如此,墓碑孤零零更显凄凉。

郁清响看着墓碑上中规中矩的烫金大字,重重地跪下身,叹息一声,沉声说道:“爸,妈。”

傅昭时将之前准备好的鲜花果品烟酒之类的摆在墓旁,然后静静跪在郁清响的旁边,垂着头没有说话。

郁清响就这般跪在那里,认真地盯着墓碑,表情无比凝重,但除了一开始叫的那声爸妈,其他的只字未言。

郁清响跪了多久,傅昭时就在旁边陪跪了多久。

良久之后,郁清响终于动了动身体,用手臂强撑着地面站起身,因为长时间的跪,她的膝盖处传来一阵阵刺痛,郁清响的身体情不自禁地晃了晃。

一旁跪着的傅昭时见状伸手扶住她,待到她彻底稳住身子,才松开手,也站起身来。

“我们回去吧。”郁清响定睛看向傅昭时,竟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傅昭时应了一声,侧头再次看了一眼墓碑,眼神中满是坚定。

就在此时,不远处最角落的地方突然传来一阵交谈声,两人循声望去,便看见有人拿着手电筒照着路,逐渐靠近。

眼看着他们两个马上将要进入照明人的可视范围,傅昭时当即拽着郁清响躲到墓碑后一排。

两个人屏住呼吸,听着脚步声越来越大,最终,拿着手电筒的人在郁氏夫妻墓碑几步远之外停下。

“诶?这个墓旁边怎么摆着鲜花和酒品?”那个人声音中带着疑问。

“有什么的,说不定是忌日呢。”他旁边的男人倒是见怪不怪,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拿着手电筒的那名男子皱紧了眉头,可是,今天晚上他们过来的时候,他没见过这一排哪个墓碑上有鲜花啊。

他旁边的男人应该是他的领导,嗤笑了声:“你们这些新人啊,刚干我们这行的时候,总爱杯弓蛇影,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可以理解。”

“不过,你最好把担心的心思多花点在做事上,听说白冰芙被抓了?”

第108章 奥迪

年轻男子闻声脸色立刻沉了下来:“确实,但是您不用担心,我确定冰芙不会将我们供出去的。”

“更何况,那群警察根本没有证据,估计明天就得把冰芙放了。我都有点想不通,他们为什么抓冰芙,我能确定冰芙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年长男子冷哼一声:“行了,那都是你们自以为是,其实早已经破绽百出了。”

“你可别把祁县刑警队当成是吃素的,婴儿的法子先放放吧。”年长男子说得有些无奈。

两人的声音渐渐飘远,躲在墓碑后面的郁清响和傅昭时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明了之色。

他们双双站起身,看着两名男子远去的背影,郁清响低声开口:“他们说他们那行……”

“可能是贩毒吧。”傅昭时眸色复杂,望向两个男人来的方向。

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墓地里?而且是墓园的最角落,那边究竟藏着什么勾当?

郁清响同样想到了这一点,问道:“我们要过去看看吗?”

“先不去。”傅昭时冷静地想了想:“墓园外面还停着车。”

郁清响闻声才想起这一茬,峨眉微蹙:“若是他们看到车,一定会发觉我们的存在,那就打草惊蛇了!可是……他们已经走得比我们远了。”

一时间,情况变得格外棘手。

傅昭时环顾四周,确定自己所处的位置,然后拉起郁清响的手:“跟我来。”

两人很快便跑到一处长满荒草矮树的地方,郁清响定睛一看,发现荒草之间,竟然有一条人为踩出来的小路。

“这里是……”郁清响开口问道。

傅昭时没有耽误时间,一边拽着郁清响小心翼翼地沿着小路奔跑,一边解释:“我之前来这时,偶然看到的,应该是有人嫌走正路太累,偷懒走出来的小路。”

郁清响闻声,猝然松了一口气:“所以,从这里走,我们能在他们之前,赶到汽车旁边?”

“看速度。”傅昭时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专心致志看着脚下的路,马不停蹄。

另一头,那两个男子对郁清响和傅昭时的存在一无所知,那名年轻男子被年长男子一打岔,早就把郁氏夫妻墓前突然多出的鲜花抛到了脑后。

两个男人一边交谈一边走路,不紧不慢。

最终,傅昭时踩下油门,驱车离开时,两名男子还走在那条蜿蜒的路上。

车内,郁清响大口喘着粗气,拍着胸脯:“还好还好,他们应该还没发现我们。”

而傅昭时的注意却被路边停着的那辆黑色奥迪车吸引去了。

刚才,他和郁清响来墓园的时候,这辆车就停在这里,他当时以为是守墓人的车,便没怎么放在心上。不过,现在想来却疑团重重。

第一,他和响响光明正大来到墓地,却连守墓人的身影都没见着,按理说,守墓人若是恪守职责,应该将他们拦下来盘问一番才是。

第二,一个守墓人,怎么会开这种a8l型号的奥迪车?这台车并不是一名守墓人可以负担得起的。

车的主人已经显而易见,傅昭时默默记下了奥迪的车牌号。

第109章 参与多少

傅昭时车开的极快,郁清响一边看着窗外极速掠去的景色,一边思考刚才的事。

阿时说他之前就来过这个墓园,所以他的爸妈也被葬在墓园中吗?

这么想,郁清响也这么问了出来,傅昭时踩下刹车,转动方向盘,驾着汽车驶过一个交叉路口,淡淡地点了点头。

所以,刚才因为陪她,又因为两个男人的打岔,傅昭时连去看望自己父母的机会都没有,郁清响想到这心情有些复杂。

一时间,车厢内陷入诡异的沉默。

傅昭时此时并不知道郁清响在纠结什么,他的脑中现在一直盘旋着刚才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结合之前婴儿案搜集到的证据,他现在已经大概能推出事情的真相。

刚才在墓园出现的两名男子应该是毒贩,他们伙同白冰芙和妇产科医院准备利用婴儿来做地下贩毒勾当,而墓园的角落,一定藏着这波贩毒团伙的秘密。

那么问题来了,婴儿和贩毒又有什么关系?看他们之前在婴儿保温箱上贴的符箓,难道想用婴儿搞什么封建迷信?

可是这样又说不通,单单是刚才两个人刚才在墓园没有丝毫畏惧感的样子,便已经全然反映出这伙人对鬼神的态度,他们怎么可能冒风险干这种他们根本不信的事情呢?

还有一点傅昭时同样也想不明白,那便是白冰芙为什么会加入这波贩毒团伙呢?难道她也吸毒了?

傅昭时立刻拨通了何戟的电话,何戟接的很快,声音慵懒:“昭时,怎么了?”

“白冰芙吸毒了吗?”傅昭时开门见山地问道。

何戟的声音立刻严肃起来:“没有,我们特地检验过,白冰芙从没接触过毒品。不过,我们发现白冰芙的精神状态很奇怪,易怒易忧,往往只能依靠大剂量的安眠药才能入睡。”

傅昭时闻声,眼神流转,其中情绪让人捉摸不透。

郁清响在一旁同样听到了傅昭时的电话,结合她知道有关此案的细节,她大概猜出傅昭时的纠结之处。

婴儿案车上毒品,听起来两件事情风马牛不相及,更别说一个娱乐圈的当红小花又来插一脚。

待到傅昭时挂断了电话,郁清响侧头看着傅昭时,一脸认真地说道:“阿时,你是在奇怪白冰芙在案子里扮演的角色吗?”

傅昭时听到郁清响的话,身体顿了顿,说真的,这个案子并不简单,郁清响还只是个高中生,即使是想帮忙,也大不应该掺合进来。

然而,傅昭时侧头,对上郁清响亮晶晶的眼睛,其中的兴趣和热情显而易见——响响是真的喜欢刑侦破案。

傅昭时叹息一声,思忖良久,终于点了点头:“是啊,现在有一个问题,白冰芙对贩毒一事知道多少,参与了多少。”

郁清响拉了拉安全带,仔细想了想,开口道:“我觉得,如果她不知道毒品的事,那应该是被贩毒团伙哄骗利用,那么她的信仰从佛教变为信道就有了解释。”

汽车渐渐驶进居民区,傅昭时渐渐放慢了车速,稳稳地驾车走在宽阔的马路上。

第110章 贴子

时间已近凌晨,路上行人寥寥无几,一盏路灯将路障的影子拉得老长。

傅昭时接话:“但是有一点很奇怪,如果白冰芙是被哄骗利用的,那么按理说一直接触医院院长的应该是白冰芙才对,为什么院长夫妻会吸毒?”

“而且,之前在巷子里闹事的夫妻也犯了毒瘾,可以看出白冰芙在贩毒一事上并不无辜。”

郁清响之前并不知道医院院长和婴儿父母都接触了毒品,一时间有些惊讶,不过她很快便接受了这一事实。

郁清响突然联想到上一世白冰芙最后自杀的惨状,当时有一个极为荒谬的言论被大家嗤之以鼻,如今想来,郁清响竟然觉得这个八卦不无道理。

当时,有人在贴吧上爆料,白冰芙这种众人心中的天之骄女,能自杀,无非有三个可能的原因,一是为情所困,二是心里有鬼,三是心理疾病。

然后那名贴吧吧主透露说,白冰芙爱上了一方毒枭,为了那个男人甘愿放弃信仰,坏事做尽,但是那名毒枭并不是善类,心里并没有将白冰芙当回事。

之后,白冰芙怀上毒枭的孩子,然而,毒枭心中只有他的白月光初恋,初恋得病了,毒枭不顾白冰芙肚子里的孩子,强迫白冰芙给他的白月光初恋输血。

最后,白冰芙的孩子不幸流掉,而毒枭与他的白月光初恋也双宿双飞了,白冰芙一面被失恋失去孩子的痛苦压着,一面身负杀人罪孽,变得精神恍惚,最终终于受不了自杀身亡。

一开始,这个帖子一出,引得众多粉丝和吃瓜群众前去观看。

但这内容明摆着就是经典霸道总裁黑帮老大的套路,所以,不出所料的,贴吧的吧主被喷了个狗血淋头,更有白冰芙的忠实粉丝准备人肉吧主,所以吧主最终不堪压力,只能删帖。

现在郁清响一回想,突然觉得这吧主变得狗血故事怎么那么贴合实际情况呢?这吧主不会是真相帝吧?

郁清响想着,便和傅昭时讲了这个大胆的想法:“我记得刚才那名比较年轻的男子说过,冰芙不会将他们供出去。阿时,你说会不会白冰芙其实早就加入他们团伙了?”

“白冰芙公众人物的身份有时候做事还是非常方便的,而且,贩毒的人一般是不吸毒的,这也是为什么院长夫妻都染上了毒瘾,而白冰芙却完好无损的原因。”

傅昭时闻声非常赞同地点了点头,其实他也是这么想的。

郁清响接着猜测:“而且,刚才你通电话的时候,我听到电话那头的警察和你说,白冰芙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白冰芙之前在大众中的定位就是一个信仰佛教,很有教养的女明星,你说会不会她原本的人设其实是真的,但是后来做了亏心事,才会神经衰弱,精神失常?”

“有可能。”傅昭时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毕竟猜测并不是事实,没有盖棺定论之前,谁也不知道事情究竟会怎样发展。

两人终于回到家,傅昭时解开郁清响的安全带,然后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先洗洗睡吧,我去一趟警局。”

第111章 傅先生

郁清响稍稍动了动嘴唇,但最终还是将一腔的话咽了下去。她不适合参与此事,她上一世也是刑警,所以很清楚这一点。

“那你加油!”最终,郁清响微笑着冲傅昭时做了个加油的手势:“安全是第一位,早去早回。”

“嗯哼。”傅昭时轻笑。

郁清响交代完毕,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就在这时,傅昭时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郁清响不解地转过头,对上他的双眼:“阿时,怎么了?”

傅昭时无辜地眨了眨眼,左手握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没有说话。

郁清响再次在座位上坐好,脸上一副懵逼的样子:“怎么了?”

傅昭时无奈,他以前晚上送她回家,离开时她总会亲亲他的脸颊,怎么现在却忘了?于是,傅昭时嘴唇微启,准备出声提醒她。

与此同时,郁清响也猛地站起身,双臂撑着座位,唇瓣落在傅昭时轻启的唇上。

傅昭时只觉得唇上传来软软的触感,专属于少女的清香瞬间扑鼻而来,连他四周的空气都沾染上丝丝甜甜的味道。

郁清响亲完他的嘴唇,又用嘴在他的额头上重重地盖了一个戳,然后笑嘻嘻地看了看傅昭时有些泛红的耳根:“哈哈,刚才逗你玩的。”

“女朋友的幸运之吻,傅先生,请注意签收。”郁清响说完,不再逗留,飞速下了车,拿出傅昭时之前给她的家门钥匙,开了院门。

傅昭时坐在驾驶座上,眼含笑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唇瓣,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傅先生的女朋友真可爱。

傅昭时启动引擎,准备驱车离开,这时,左手边突然传来一道轻叩玻璃的声音,傅昭时侧头看去,便见郁清响探着脑袋,眼睛一眨不眨地往车里看。

傅昭时按下车窗,郁清响一只胳膊搭在车窗上,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摆了个“一”的手势:“再耽误你一分钟。”

“嗯?”傅昭时挑了挑眉,食指轻轻点了点方向盘。

郁清响正了正脸色,她刚才仔细想了想,虽然上一世贴吧上的言论着实荒谬,但也不得不引起注意:“我是想说,如果白冰芙的性情信仰大变,可能原因会不会是感情?”

“感情?”傅昭时轻声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顿了两秒,勾唇笑了笑:“有可能,我会注意。”

郁清响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嗯,我只是猜想,真相交给你们啦,拜拜~”

傅昭时看着郁清响小跑着进了院门,然后等了半分钟,直到看见房间里亮起灯,才终于踩下油门。

而两人没想到的是,墓园不远处,之前谈话的两个男人慢慢悠悠地走在路上,就在此时,稍微年轻一点的男子突然注意到前方地上有一朵白色小雏菊。

年轻男子弯腰捡起花,仔细看了看,猝然发现这朵花竟然和之前那个墓碑前多出的那束花一模一样。

他旁边稍微年长一些的男人看他拣这个,狠狠拍了一下他的手,年轻男子一时不察,手指没拿住,小雏菊缓缓落到地上。

第112章 夜跑

年长的男子大声呵斥道:“捡这个东西干什么?不嫌晦气!”

年轻男子慢慢收回手,定定地看向年长男子,眼神波诡云谲,声音冷得吓人:“我们都敢在这种地方干这种事,还怕晦气?”

年长男子被他一回怼,登时火大:“嘿,你们这群年轻人,做事做不好,顶嘴反倒一个顶俩,你把手头的事先顾好再说吧!”

说着,年长男子清了清嗓子:“呵——呸!”,粗鲁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那口痰刚巧吐在了那朵小雏菊旁边。

年轻男子眉头紧锁,被年长男子搞的有些反胃,但也不便多说,只默默打开奥迪车的车锁,坐上驾驶座。

他一边驾车,一边默默在脑中默默思考,如果他没记错,地上那朵小雏菊他们过来的时候也是没有的。所以说,祭拜者是在晚上来墓地祭拜的?

晚上……怎么会有人晚上来墓地?如果祭拜者走的晚一些,他们在墓园里会不会被撞见个正着?

如此想着,年轻男子紧紧握着方向盘,金丝框眼镜反射着金光,谁也看不清眼睛下的那双眼睛里究竟饱含着什么。

傅昭时来到警局时,警局内除了几名值夜的警察,其他的人早就走光了。

傅昭时倒了杯凉白开,站在窗户边,一边喝水,一边静静看着夜景,脑子中则不停分析案子的可能性。

十几分钟后,何戟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火急火燎地冲了进来,刚一进门便大声嚷嚷:“兄弟!我今天晚上好不容易睡的早些,你一个电话又把我叫了过来,你真是我亲哥们啊!”

傅昭时笑了笑,点开手机中的某个录音音频,把音量开到最大。

“……听说白冰芙被抓了?……”

手机中断断续续传来两个男人的交谈,因为距离的缘故,录音中的声音不是很清楚,但何戟还是依稀听了个大概。

何戟立刻一改刚才吊儿郎当的懒散样子,表情严肃:“你在什么地方录的音?”

“祁县墓园。”傅昭时放下玻璃杯:“我听到一半觉得他们有些可疑,便录音了。”

“墓园?”何戟诧异:“你大半夜跑墓园干嘛?夜跑吗?”

傅昭时一个鄙视的眼神斜睨过去:“陪响响去的,她父母葬在那。”

何戟难以置信:“啧,哥们,你媳妇儿胆子真大,半夜三更跑去扫墓,你也惯着?”

“惯?”傅昭时剑眉一挑:“我主动带她去的,谈什么惯?”

何戟目瞪口呆,叹服地啪啪鼓掌:“哥们,你这操作兄弟我看不明白,半夜带你媳妇去墓园,你媳妇竟然没提分手?如果这都不算爱……”

眼看着何戟就要引吭高歌,傅昭时立刻出言制止:“我叫你来,是讨论案子的,重点是案子。”

“哦!对!不小心跑偏了。”何戟再次恢复严肃:“所以说,祁县墓园很可能是这波贩毒团伙的老巢?”

傅昭时颔首:“不光如此,而且我怀疑白冰芙也是其中一员。”

何戟扶着下巴若有所思,傅昭时则继续开口:“刚才我和响响在墓园没有打草惊蛇,但我觉得,他们一定还会去。”

第113章 同居

何戟抬眼看着他:“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墓园埋伏,等着他们过去的时候一网打尽?”

“看你安排。”傅昭时答道:“白冰芙到现在依旧只字不言?”

何戟叹了口气:“可不是。不过要我说啊,这群贩毒团伙真的是丧心病狂,把大本营安在墓地里,这不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吗?”

“嗯。”傅昭时冷冷地嗯了一声。

确实,为了钱,有的人愿意抛弃一切良知,毁掉原本健康的人群,甚至无所畏惧的利用起已死之人身后唯一的住所。

也是,神明鬼怪向来是那些有信仰的人所相信的,那些没有心的人是没有信仰的,没有信仰,所以为了利益,他们无所畏惧。

想起还葬在墓园中他和响响的父母,傅昭时情不自禁捏紧了拳头,这群人,真该死。

何戟思考了半分钟,开口说道:“这么说的话,其实妇产科医院院长他们也吸毒,他们嘴里肯定会有什么有用信息。”

“他们人呢?”傅昭时问。

“哎,之前不是送到戒毒所了吗,最近案子太多,我都没顾得上他们,现在还在戒毒所呢。”何戟真想把自己劈成两个来用。

傅昭时看了看何戟,他的脸色确实有些憔悴,一看就是超负荷工作导致的。

嗯……傅昭时看了看手表,已经十二点半了,看样子,何戟应该本来已经睡了,又被他强行叫到了警局。

如此扰人清梦,傅昭时心里突然有种负罪感,于是开口:“他们就交给我吧,你派些人晚上的时候躲在暗处盯着墓园的情况,白天墓园的人流量还是不小的,他们应该不会有行动。”

“而且,我猜测墓园的守墓人也和他们团伙有勾结,我和响响刚才在墓园自由出入,根本没有守墓人阻拦。”

何戟点头:“行,那今天晚上需要人手监视吗?”

傅昭时想了想,道:“不用,我今天因为躲在暗处,没有看清两个对话男人的长相,但是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现在去有些多此一举,明晚再安排。”

“好。”何戟应声,下一秒,没控制住自己,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气。

傅昭时突然觉得现在找何戟来警局确实没什么可做的,尴尬地轻咳两声,心生歉意:“没什么事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何戟看了看时间,无奈扶额:“得,又加班加到十二点半,国家欠我一个劳动模范奖。”

傅昭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晚怪我,抱歉。”

何戟爽朗一笑:“这个案子牵扯到毒品和婴儿贩卖,你叫我来应该的。行了,我先回家了,哥们你呢?”

“我也回家。”傅昭时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

何戟有些意想不到:“呦呵,哥们,我记得你之前忙到半夜都是在实验室将就一晚的,现在怎么舍得回家了?”

“嗯……响响在家等我呢。”傅昭时笑的温和。

傅昭时一提到郁清响,便如沐春风,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比平时好看了些。

何戟饱受惊吓:“你们都同居了?!”

第114章 撒娇

同居?傅昭时挑眉,没有说话。

“我去,行啊哥们,下手真快,几天功夫就把小女孩追到手了?”何戟疯狂感叹:“人小姑娘不会被你骗了吧?”

傅昭时冷哼一声:“骗?我对响响,没有骗。”

“可以可以,哥们,你真是我见过最快的男人!”何戟啧啧称赞。

傅昭时闻声稍稍皱了皱眉头,他怎么觉得何戟这句话不像是在夸他呢?

没再搭理何戟,傅昭时迈开长腿,往警局外走去,何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哥们,走那么快干嘛?”

“刚才说了,响响在家等我。”傅昭时淡淡地瞥了何戟一眼,勾唇一笑:“单身狗可能不懂我的感受。”

何戟猝然受到一万点暴击,默默停下脚步,脸上挂着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傅昭时悠悠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冲何戟挥了挥手:“走了。”

何戟大声怒吼:“抓紧时间快走!”本单身狗已经控制不了手中四十米长的大刀了!

傅昭时开着车绝尘而去,留下何戟站在原地,思考人生。

他是不是真的单身太久了?如此想着,何戟同样踩下汽车引擎,驶出警局。

就在一处十字路口出,何戟没有往家的方向开,反而拐到相反的方向。

他决定了,今晚去酒吧来一次艳遇,小爷他这么帅,单身那么多年简直是浪费国家男性资源。

傅昭时回到家时,屋里还亮着灯,盈盈灯光从玻璃窗里照射而出,打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秋千底座的木质纹理给院子带来一丝古老感。

傅昭时打开房门,便看见郁清响正歪着身子,窝在沙发里,闭着双眼打着盹。

在她怀中,那只橘猫“已定”舒舒服服地蜷成一团,睡的正香。

橘猫被傅昭时进来的动静惊醒,一双猫瞳猛地睁开,直勾勾地盯着他。

也许是因为穿的太少又没有盖被子的缘故,郁清响睡的有些不踏实,整个人蜷缩在沙发角落,眉头也是皱起来的。

傅昭时到房间里拿了个毛毯,轻手轻脚地走到郁清响的旁边,准备盖在她身上。

而已定却被突然蒙在它身上的毛毯吓得猫毛竖起,“喵——”的一声惨叫,已定猛地跳离郁清响的怀抱。

郁清响直接被已定的动作吵醒,缓缓睁开眼睛,逐渐适应刺眼的灯光,郁清响终于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傅昭时。

“你回来啦!”因为刚睡醒,郁清响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因为夹杂着欣喜的情绪,所以听起来总让人觉得软萌软萌的。

“嗯。”傅昭时应声,余光瞥向站在地上一脸警惕地看着他的已定:“你回去了?”

“对啊,已定已经在家饿了一整天的肚子了。”郁清响拿开披在她身上的毛毯。

橘猫听到主人叫它,纵身一跃跳上沙发,冲着郁清响乖巧地喵呜了两声。

郁清响抬手揉了揉它的脖颈,然后学着已定的样子,目光灼灼地看向傅昭时:“抱抱。”

傅昭时坐到她旁边,将郁清响整个人圈在怀里,低头在郁清响额头上落下一吻,然后笑着调侃:“响响刚才在撒娇吗?”

第115章 幸运

“你猜。”郁清响用额头撞了撞傅昭时的下巴:“你怎么回来那么快,事情解决地怎么样了?”

傅昭时抬手揉了揉郁清响撞向他下巴的额头:“太晚了,明天早上再去解决。”

郁清响点头:“好,晚上确实不方便,那你明天得早起吧?”说着看了看墙上的钟:“都快一点了,抓紧时间睡觉!”

离开傅昭时的怀抱,郁清响穿上拖鞋,拉起傅昭时的胳膊便往楼上走。

“快点洗漱洗漱,明天早起。”郁清响一边上楼梯,一边碎碎念。

“我今晚睡自己房间。”就在郁清响准备把傅昭时拉进她房间时,她身后传来傅昭时清朗磁性的声音。

“啊?为什么?”郁清响转过头,一脸不解。

“帮你请过假了,你明天多睡一会,我起床会吵到你。”傅昭时解释道。

“傻子,你想多啦,我每天五点半起床早就习惯了。”郁清响揽着他的胳膊,将人拽进了房间。

半晌后,整个院子陷入一片黑暗。床上,郁清响穿着睡衣搂着傅昭时的腰:“睡吧,晚安。”

“晚安。”傅昭时轻轻啄了啄郁清响的唇瓣。

房门外,橘猫“已定”趴在房门上,着急地挠着门。然而,挠了很久,它的主人好像没听到一般,丝毫没有放它进屋的想法。

已定委屈地喵呜了两声,默默地跳下了楼,一只猫孤零零地窝在沙发上,可怜的像是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

可能是因为之前熬夜太久,郁清响很快便再次进了梦乡。听着她轻缓绵长的呼吸声,傅昭时情不自禁睁开双眼。

黑暗中,旁边的女孩紧闭着眸子,秀丽的长发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傅昭时抬手将碎发撩到她的耳后。

女孩的耳朵很好看,小巧可人,白皙中透着粉红。因为还在青春期,郁清响的脸颊有些婴儿肥,秀挺的鼻子因为呼吸而颤抖着鼻翼。

傅昭时不知为什么就想到了刚才何戟说的那句——“你们同居了?”

别说何戟震惊,就是他自己也有些难以置信。

日思夜想的姑娘如今就睡在他身边,她和自己说她曾经梦到过他,便坚信他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傅昭时其实心里对此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的,但是,他清楚感受到,郁清响对他的依赖,对他的感情,绝不掺假。

“响响,你说,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傅昭时看着郁清响的睡颜,轻声说道。

郁清响自然没有听到他的话,不过睡着了的她不知梦到了什么,皱眉往傅昭时那边靠了靠,直到自己完全缩进他的怀中,才终于心满意足地舒展眉头。

傅昭时轻笑了两声,修长的胳膊将郁清响整个人圈在怀里。

幸不幸运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不言而喻了。

他小时候选择拼尽全力活下来,果然是对的,不然怎么可能遇到她?

这个世界,有时候让人吃尽了苦头,最后却能让人心甘情愿地叹一句人间值得。

大抵是因为喜欢的姑娘就在怀中,这世界便只剩下暖阳春风。

第116章 酒吧

傅昭时的下巴抵着郁清响的发顶,细嗅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心思千回百转。

这个世上,他们两人好像都没有亲人了。

他愿意一生陪在她身旁,免她孤苦伶仃,免她颠沛流离。

可是,响响愿意一辈子陪着他吗?

傅昭时缓缓闭上眼睛,他根本不敢想这个问题。

他见过解剖过极度腐烂溃败的尸体,见识过残忍至极的谋杀,对于那些,他向来从容以对,没有任何畏惧。

可是当想到郁清响有一天会离开他时,他便觉得世界昏暗一片,天地混沌,他被黑暗中的手扼住咽喉,难以言说的窒息感比死还难受。

就在这时,郁清响突然轻轻咕哝了一声,傅昭时猛然睁开双眼。

两个人离得很近,郁清响的话他听的一清二楚——“阿时,对不起。”

对不起?为什么要对不起?

傅昭时突然觉得有些心慌,他不知道郁清响在梦中都发生了些什么,但是这句对不起,却无端让他心底一沉。

傅昭时轻轻眯起眼睛,响响……是他的,想离开他,绝无可能!

阻止他和响响在一起的,毁掉好了。

想抢走响响的,除掉好了。

生不能在一起,那便一起去死好了。

总有一天,他会让全世界知道响响是他的。

如果不能拥有响响,他宁愿下地狱万劫不复。

窗外,夜色撩人,月光惨白。辽阔的天幕上寂寥无星,只有皎月旁边,一颗星星孤注一掷地陪着明月,默默无声。

同一夜色下,不同于居民区的寂静无声,祁县中心处,依旧喧闹嘈杂。

长寿街不远处的一家酒吧内,五颜六色的灯不停闪烁,中间的舞台上,一支乐队正奋力演奏着节奏感极强的音乐。

乐队主唱是一个穿着低胸红色吊带,包臀黑皮裙和丝质网袜的女性。

随着伴奏唱着嗨到爆的歌,身体也不停地扭动,吊带衫的一边带子因为她的晃动滑落,垂下来的大波浪挡住了她半露的酥胸。

何戟点了一杯伏加特,然后默默坐到酒吧里一个黑暗的角落。

下定决心到酒吧撩妹,可是真正到了酒吧,却又没有了任何兴致。

说真的,自从当上刑警,他来酒吧全是因为刑事案件,现在让他来撩妹,他总觉得别扭的很。

就在此时,他的右手边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谩骂声,何戟下意识地望了过去。

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围成一个圈,何戟透过人群的缝隙可以看见有一名穿着职业装的女人正无助地趴在地上。

何戟喝了口酒,依旧坐在原位,静观其变。

离那名女人最近的男性一脸解气的表情,扯着嗓子出言讽刺道:“哎呦,在台里那么横,现在装什么可怜?你不是很了不起吗?”

趴在地上的女人抬起头,狠狠地瞪着那名男性。

此时,正好有一束光扫到了她的脸上,何戟隐约看见她脸上好像有一道巴掌印。

“瞪什么瞪!”那名男性毫不留情地一脚踢了过去:“当初把我开掉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遇到我吧?”

“哈哈哈,这就叫不是不报日子未到!”

第117章 你怎么知道

然而,就在那名男性笑的极为猖狂时,女人直接站了起来,脱掉高跟鞋,拼尽全力狠狠砸到了那名男性的头上。

围观众人一开始谁也没想到女人会反抗,待到反应过来时,男人已经被打的头破血流,抱头哀嚎。

如此动静立刻引来多方面注意,一时间,酒吧内的诸多目光都集聚在两人身上。

男人痛苦地捂住伤口,察觉到从各个方向瞥过来的眼神,顿时觉得面上无光,于是恼羞成怒。

“你特么竟然敢打我?!”男人难以置信地指着女人。

女人半蹲着身穿好高跟鞋,然后高傲地抬着头,轻蔑地看着男人:“为什么不敢?我当初有能力开掉你,现在也同样打的你满地找牙。”

女人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目前形势的严峻性,继续讽刺:“你以为找几个朋友撑场面了不起?当初在台里的时候,你可没这么拽啊。”

男人的怒气值彻底满点,挥着拳头便往女人身上打去。

女人慌乱中躲过男人的进攻,不过,她的下一步动作有些出乎何戟的意料。

只见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往他的方向跑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警察,救命啊!警察!”

何戟情不自禁地看了看全身上下的装扮,没有任何地方会显露他的警察身份啊,何戟立刻眉头紧锁,这女人是怎么知道的?

就在何戟质疑的几秒中内,女人已经被男人的同伴们钳制住。

几个人好像对警察还是有些忌惮的,纷纷往何戟所在的地方看去,当看清何戟的样子时,皆是松了一口气。

“你可拉倒吧!”被打的男人捂着伤口,一脸嘲讽:“随便拉个爷们以为人家会帮你?你还以为你像台里一样众星捧月吗?”

男人的朋友跟着迎合道:“就是,警察会闲着大半夜来酒吧喝酒?一看那兄弟就是来钓妹子的!”

何戟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咳……原来他的目的早就被人看穿了,尴尬的感觉油然而生。

说完,那群男人也没再有任何顾忌,粗鲁地钳制着女人,而那名被女人破了相的男人则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一巴掌扇向女人的脸。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何戟猝然站起身,大步流星地上前,一把抓住男人欲行凶的手。

受伤男人直接爆了个粗口:“兄弟,你真的准备帮她?!你看她男人婆的样子。”

何戟无奈,掏出他的警官证,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男人心上一惊:“刑警?”

接着便是质疑:“你该不会是为了泡妹,搞了个假的警官证来糊弄人呢吧?”

何戟不怒反笑,手上用力,下一秒,男子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像是要被掰断一般,疼得入骨。

何戟懒懒地斜睨了他一眼:“假扮刑警?我还没这么闲,人我先带走了。”

说着,拽起女人的衣领便往酒吧门外走去,留下众人被故事的走向搞的一脸懵逼。

走到酒吧旁边一处稍微安静的空地,何戟终于松开拽着女人衣领的手,垂眸俯视着她:“说说吧,你怎么知道我是警察?”

第118章 学长

女人捂着脖颈干咳了一声,抬头声讨道:“我说,哪有男生这么拽着女生衣领的?”

何戟看了看女人有些发皱的西装外套,挑了挑眉:“抱歉。”

刚才在他眼中,女人就是一个无缘无故知道他警察身份的可疑人物。可疑人物于他来讲,不分男女。

女人好像也没有生他气的意思,大度地笑了笑:“你好,我叫慕棉,刚才多谢你救了我。”

何戟看着慕棉伸过来的手,继续挑了挑眉,没有任何行动。

慕棉尴尬地收回手去,理了理她利落的短发。

何戟再次开口问道:“不必谢我,我带你出来,单纯是为了知道你为什么知道我是警察。”

慕棉闻声莞尔一笑:“你老家是不是住在临区的南苑别墅区?”

何戟皱眉,没有回答。

“我家就住在你家对面的别墅里。”慕棉一副“你说巧不巧”的表情:“你爸妈经常和我爸妈说起你。”

“之前你回老家的时候,我见过你几次,不过你可能没有注意到我。”慕棉解释道。

何戟看慕棉的状态不像是在骗人,于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慕棉眼看着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尴尬起来,便从手提包里掏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我在祁县电视台工作,有事可以联系我。”

何戟接过,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所以你刚才是看见了我,才会反抗的吗?”

慕棉点头:“是啊,不然我可不敢动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嘛。”

何戟点头:“知道了。”

面前的人确实聪明,会利用情势。

慕棉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耸了耸肩:“你叫什么名字?你还没告诉我呢。”

何戟一个眼神对视过去:“你如果听我父母提起过我,应该早就知道我的名字了。”言下之意是,你何必明知故问呢?

慕棉尴尬地笑了笑:“哦,对!你叫何戟是吧?不错的名字。”

“谢谢。”何戟面无表情地道了声谢:“时候不早了,我准备回家,慕小姐你……”

慕棉会意,从包里掏出一串车钥匙:“我开车回去,需要送你一程吗?”

何戟当即回了一句:“不能酒驾。”

慕棉轻笑:“放心吧,我刚才没喝酒。”还没来得及喝,刚才的闹剧就发生了。

何戟应了一声,也没多说,转身便离开了,只留下慕棉一个人站在夜幕之下。

霓虹闪耀,五颜六色的灯光打在慕棉的四周,大理石地砖反射着霓虹的光亮。

慕棉脸上原本挂着的笑容随着何戟头也不回的背影收了回去,她死死地捏着手里的限量版爱马仕,眼神中的沮丧显而易见。

他为什么都不正眼看看她?甚至她主动递出了名片,他都没有任何回应。

慕棉恍惚间仿佛又回到高中时代。

高年级的实验班里有一名帅气阳光的天才学长,学校里的女生总是私下里犯他花痴,青春期的她也不例外。

不过,和别人不同的是,她至今对那名学长念念不忘,即使那么多年,学长压根不知道她的存在。

第119章 黑色炼狱

说实话,刚才她会和其他人起争执,完全是她自己主动去撞到枪口上。

能引起学长的注意,被人胖揍一顿又何妨?

翌日清晨,傅昭时很早便来到了强制戒毒所,此时,戒毒所的吸毒者刚洗漱完毕搞完卫生,正奔跑在路上喊着番号,应该是去吃早餐的。

傅昭时站在路边,很快便在人群中看到了妇产医院院长的身影。

应该是刚过来不久的缘故,院长脸上还带着对戒毒所的深深厌恶和鄙夷。

傅昭时才不管院长什么感受,直接将人带出了人群。

“戒毒所的生活怎么样?”傅昭时看着面前被手铐强制束缚在座位上的医院院长。

院长沉默地坐在位置上,没有答话。

傅昭时也没奢求他回答,继续毫无感情地叙述:“不过,你媳妇好像很不习惯在戒毒所的生活。”

院长听到这,猛地抬眼,傅昭时清楚地看见他的瞳孔在那一瞬有一些紧缩。

果真,像院长这种不把生命当回事的人,也有软肋吗?

“所以……她把她知道的全都告诉了我。”傅昭时说得很轻,但在院长听来,却像是一块沉重的大石,直接压在了他身上。

院长慌张地摇着头,嘴里不住地呢喃:“她招了?都招了?”

就这样喃喃自语了半晌,院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之间恢复了清明:“警察同志,贩卖婴儿的主意都是我想出来的,和我媳妇一点关系也没有!”

傅昭时闻声笑出了声,不过笑声中包含了无数的讽刺:“院长,现在这个时候还在装吗?”

“用不用我提醒提醒你——白冰芙,毒品。”

因为院长自从毒瘾发作,便被关进戒毒所,所以根本还不知道白冰芙被抓的消息,如今听到白冰芙的名字,整个人彻底慌了。

“她这都说了?”院长难以置信地问道。

傅昭时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院长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好,好,好,我也说。”

“几个月前,白冰芙打电话找到我,说要和我做一个交易。”院长眼神放空,好像在回忆当时的场景。

“白冰芙这种明星,和我八杆子也打不着啊,于是我以为是诈骗电话,便没有放在心上。”

“结果,几天后,我的老婆第一次犯了毒瘾,我当时整个人都很震惊,我们一直一起回家,一起去医院,我老婆有没有吸毒,我比谁都清楚。”

“我当时整个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在那时,白冰芙的电话再次打了过来。”

“她说,只要和她做个交易,就给我足量的毒品。”

“我不想送老婆去戒毒所,因为别人曾经和我说过,戒毒所就是个黑色炼狱。”

黑色炼狱?傅昭时听到这,看了看外面集体唱歌的吸毒者,挑了挑眉。

“然后,我们就开始收集婴儿,刚出生的,几个月过去,我们收集了整整八个。”

“本来我还挺害怕的,不过我后来发现,那些父母拿了钱之后,竟然都没有再追究过,我也渐渐习惯了。”

第120章 容器

“至于收集婴儿的原因,我一开始以为看了那些符箓,以为是白冰芙搞的一些封建迷信,求个星途璀璨什么的。”

“直到有一天,我不小心听见了白冰芙打电话。”

“她当时问了电话那头的人一句话:‘就这几个小孩,能装下多少?’,我听了之后不太明白,便说给老婆听。”

“我老婆听到之后,脸都吓绿了。”院长收回视线,看向傅昭时:“警察同志,你应该能听懂我的意思吧?”

就这几个孩子,能装下多少?

所以,在这群毒贩眼中,初生的婴儿就只是他们贩运毒品的容器吗?

傅昭时半眯着眼,眸中厉色让院长胆战心惊。不过傅昭时最终没有说什么,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另一头,郁清响没有一直呆在家里,而是打车去了圆梦孤儿院。

郁清响倒是没有想到,纪检监察系统的行动那么迅速。她来到圆梦孤儿院后,赫然发现,孤儿院早已经不是上次过来的那个样子。

孤儿院的负责人换了一名比刘芳艳看起来年轻许多的女性,因为今天刚好是周末,所以孤儿大多都在孤儿院里。

郁清响这次过来,那些孩子完全不再像之前那样拽着她要这要那,而是躲在一边,怯生生地看着她。

孤儿院的院长并不认识郁清响,热情地将人迎进园中,开口问道:“姑娘,你是来做公益活动的吗?”

郁清响报以微笑:“我来看看孩子,顺便帮点忙。”

院长慈善地点了点头:“我们这现在也没什么活需要干,要不然你先去屋里坐会?”

郁清响刚要回答,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大姐姐!”

郁清响循声望去,便看见顾岑穿着一套新衣服,站在台阶上,欣喜地望着她,笑容灿烂。

顾岑一边笑着,一边噔噔噔地跑下楼梯,跑到郁清响的身边:“你是来看我的吗?”

郁清响微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是啊。”

顾岑整个人像是吃了糖一般,要是他有尾巴的话,早就摇起来了。

“大姐姐,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床铺。”顾岑拉起郁清响的手,郁清响冲新院长点头示意,然后便跟着他去了小孩子的住所。

顾岑住的是一个四人间,他住在下铺。

两个人进了屋,原本屋里有一个孩子正趴在桌上看书,突然见到陌生异性进来,整个人涨红了脸,拿着书撒腿就跑。

郁清响被小男孩的动作逗得轻笑,顾岑搬了个凳子放到郁清响面前:“大姐姐,坐。”

“谢谢。”郁清响道谢:“你们院长什么时候换的?”

“昨天下午,好多人过来,然后之前的院长就被带走了。”顾岑答。

郁清响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顾岑的着装:“你的新衣服很酷。”

“都一样吧。”顾岑满不在乎地随口应了一句,可是腰杆却挺得更直了。

郁清响看了看他红透了的耳朵,心里偷着乐。

“大姐姐,我知道院长换人多亏有你帮忙,谢谢你。”顾岑严肃地九十度弯腰,向郁清响鞠了一躬。

第121章 姑姑

郁清响笑了笑:“不客气,我也没做什么,你们本就该拥有一个真正疼你们的院长。”

顾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了,我还不知道大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呢。”

郁清响歪头一脸笑意地看着顾岑:“我叫郁清响,你有笔和纸吗?”

顾岑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跑到书桌边,抽出一张白纸,从生了锈的铅笔盒中拿出一支只剩几厘米长的铅笔,递到了郁清响手中。

郁清响将纸垫在膝盖上,轻轻写下三个灵动秀逸,华美自然的大字。

“郁、清、响。”顾岑在一旁一边看一边念,顿了两秒,突然猛地抬头,惊讶地对上郁清响的眼睛:“姐姐你也姓郁啊!”

“也?”郁清响挑眉:“你认识和我同姓的人吗?”

顾岑点了点头,然后有些遗憾地垂下脑袋:“是啊,我姑父也姓郁的,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和姑姑现在在哪。”

“你姑父?”郁清响心上一跳,蓦然想到她妈妈也姓顾。

所以,世界不会真的有那么巧的事情吧?

“你为什么不知道你姑姑和姑父在哪,是发生什么了吗?”郁清响握着拳头,紧张地追问道。

顾岑自觉地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郁清响对面,小大人一般开始娓娓道来:“我出生以来就从来没见过姑姑姑父,有关他们的事情都是听爸爸和我讲的。”

“爸爸说姑姑是他姐姐,他小时候是姑姑带大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好了。”顾岑一副炫耀的模样,仿佛他也经历过一般。

“不过,后来姑姑看上了姑父,但是爷爷奶奶不允许他们在一起,爷爷奶奶嫌弃姑父是个孤儿。”

说到这,顾岑有些沮丧地垂下头,搭在膝盖上的手攥起了拳头。郁清响宽慰地摸了摸他的额头。

顾岑停顿了好几秒,才终于继续开口:“爷爷奶奶说,姑姑要是和姑父在一起,他们就和姑姑断绝父女关系,母女关系。”

“姑姑当时和姑父一起离开了。”顾岑认真地看向郁清响的眼睛:“爸爸说姑姑是真的喜欢姑父。”

“可是我有些不懂,她再喜欢姑父,怎么能那么多年都不回家看看?”顾岑面露不解:“爷爷奶奶临死前都在等她回来看看,她却连影子都没出现过,我从来没见到过她。”

郁清响皱紧了眉头:“你姑姑从来没回去过吗?”

“好像回来过一次。”顾岑拼命回忆着:“爸爸说,姑姑离开后的第一年过年的时候,她和姑父一起回来的,那时候她肚子里已经有小宝宝了,不过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呢,那时爸爸也还在上大学。”

时间线完全对上了!郁清响几乎能听到自己异常急促的心跳声。

她的父母就是在她一岁的时候被许晴安的谋杀的!

因为被谋杀,所以她的父母自然不会再回去。故而对于她真正的外公外婆来说,妈妈在他们的世界里便真的杳无音讯了。

郁清响激动地站起身,轻轻捏住顾岑的肩膀:“你知道你姑姑叫什么名字吗?”

第122章 血缘

“我姑姑的名字?”顾岑有些迷茫,他的爸爸并没有和他说过这个:“我不知道……”

看着郁清响有些失望地垂下手臂,顾岑不解地问:“姐姐,你怎么了?”

“你有你姑姑的照片吗?”郁清响依旧不死心,继续询问。

“呃,有。”顾岑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到衣柜旁,从最里面掏出一大本老旧的相册。

“这是我爸爸的相册。”顾岑将它递给郁清响:“爸爸妈妈离开以后我就把相册留下来了。”

郁清响翻开第一页,入目便是一张四口之家的黑白全家福。

一对中年夫妻幸福地靠在一起,丈夫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一名扎着麻花辫的小女孩被妻子揽在怀中。一家人脸上皆带着幸福的笑意。

郁清响眉心一跳,不为别的,就因为照片里的小女孩和她小的时候太像了,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

郁清响颤抖着双手继续往后翻,后面关于小女孩的照片依旧很多,一张张照片记录着有关小女孩成长的点点滴滴。

从稚嫩到成熟,从天真到知性。

翻到最后,郁清响看到一张青年男女的彩色合照。

女人是之前看到的那个小女孩长大成人后的样子,男人则留着一头又长又卷的发,穿着一件简单的针织毛衣,虽然没有戴眼镜,却莫名给人一种书卷气息。

郁清响的心上突然涌上一丝异样的感觉,轻轻从相册中抽出这张照片,用手指轻轻摩挲照片上两个人的面容。

郁清响现在已经百分之九十九地确定,照片里的人就是她的父母,因为她的眉眼像极了两人。

郁清响将照片翻了个面,看向照片背面。

背面是照相馆的水印,右下角,有一行娟秀的小楷——“顾宜佳郁腾摄于1999年情人节”。

真的是!真的是!真的是!

郁清响激动地将照片翻了回去,盯着照片上的二人,眼眶中蓄满欣喜的泪水。

顾岑也同样意识到郁清响不同寻常的情绪,他默默站在旁边,看着郁清响盯着照片痴笑的样子,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郁姐姐?”顾岑终于忍不住低声叫唤了一声。

郁清响猝然被顾岑的声音拉回现实,回过神来,从相册中抬眼,郁清响一眨不眨地望向顾岑。

顾岑被郁清响炙热的目光看得浑身难受,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郁姐姐,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这么反常?

郁清响发觉自己有些不礼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吓到你了。”

顾岑连忙摇头。

郁清响弯下腰,与顾岑四目相对,认真问道:“你愿意和我回家吗?”

“啊?”顾岑有些懵:“郁姐姐,你怎么突然这么问,你之前不是说,未成年人不能领养孤儿的吗?”

“可是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郁清响笑。

“啊?”顾岑整个人都呆住了。

“我说,我是你姐姐。”郁清响一字一句地解释道:“你的姑姑是我的妈妈,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我本来就是你姐姐。”

顾岑呆愣地后退了几步,怔怔地看着郁清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123章 惨淡余生

郁清响以为他不相信,便将照片的反面摆到他的眼前:“看,你姑姑和姑父,叫顾宜佳和郁腾,和我爸妈同名同姓。”

“你看看他们,和我长得是不是很像?”

顾岑接过照片,仔仔细细看了好久,才终于战战兢兢地问出一句话:“我……这个世界上真的还有我的亲人?你真的是我……姐姐?”

郁清响直接上前,半蹲下身,将顾岑圈进怀里,嘴角带笑:“是啊,你还有亲人的,我也还有亲人的。”

“你不是孤儿了,你还有我这个姐姐。”顾岑的耳边传来郁清响温和的声音。

而她的话,像是一束阳光,直直照射进顾岑的心底,原本风霜过后荒芜的心房像是枯木逢春一般,骤然间再次充满希望。

然而,就在这时,郁清响蓦然想到自己现在残破不堪的家和一件件没有处理完的事情。

郁清响缓缓松开拥着顾岑的手臂:“你能先在孤儿院等等我吗?”

顾岑会意:“我知道,姐姐你是想回去告诉姑姑和姑父吗?”

郁清响身体一僵,沉默了两秒,低声开口:“他们已经不在了。”

顾岑闻声呆住了。

“太复杂了。”郁清响揉了揉他的脑袋:“你长大我再慢慢和你说。”

可是,我现在已经很懂事了,顾岑心想。

但是看见郁清响一脸不愿提起的样子,他也没有追问,只乖巧地说道:“那我在孤儿院等姐姐来接我。”

“嗯。”郁清响郑重地点了点头,同孤儿院院长打过招呼后,便离开了孤儿院。

出了孤儿院,郁清响立刻拨通傅昭时的电话,傅昭时接的很快:“响响?”

郁清响勾着唇角,笑容可掬:“阿时,你还忙吗?”

“还行。”傅昭时答:“在商量围剿毒贩的事。”

“昂,那你先忙吧。”郁清响连走路都轻快了很多:“今晚回家,我告诉你一件事。”

电话那头傅昭时轻笑了两下,笑声即使经过电话的失真,也依旧听起来悦耳性感:“现在不能说吗?”

“不可以。”郁清响当即拒绝:“当面你才能体会到我的快乐。”

“好。”傅昭时答:“安心在家等我,任务结束我就回去。”

“嗯哼~”郁清响挂断电话后,打车去了警局。

做了那么多腌臜事,刘芳艳不会以为她只会被追究“贪污”这么一项罪责吧?事情怎么会那么简单?

杀人需要偿命的,刘芳艳虽然没有杀死阿时,但是让阿时吃了那么多苦,郁清响自认不是良善之人,她无论如何都必须让刘芳艳惨淡余生,生不如死。

郁清响先在警局举报了刘芳艳收受贿赂,虐待儿童的恶行,然后回家联系了网络上一家较大的新闻机构,匿名发送了刘芳艳在做孤儿院院长期间的所作所为。

当然,这种新闻受众范围肯定较小,不可能让更多人注意到这件事,还需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郁清响拿出许晴安的银行卡,当初她父母留给她的遗产和保险金已经被许晴安花的差不多了。

第124章 发酵

她去公证处办了继承权证明书,然后到就近的银行查了查卡内余额,只剩下最后二十万。

二十万?郁清响蛾眉微蹙,只有二十万块的话,怎么才能让一个人臭名昭著呢?

郁清响突然想到上一世做实习警察时,她在执行过的任务的过程中,曾因为一个娱乐事故,摸清关于推送流量和新闻炒作的相关套路。

她曾经记过那个专业炒作组织的号码,很好记的一串数字。

郁清响很快便回忆起来,然后立刻拨通了炒作组织的电话。

索性那个组织现在便已经存在了,并且因为刚刚建立的原因,所以收费方面也和几年后不可同日而语。

一切谈妥,直接花去了十万块钱,郁清响却没有丝毫的心疼。

钱没了可以赚,可是她家阿时只有那一个,伤害过他的人,都得付出代价!

郁清响回到家,打开傅昭时的电脑开始关注新闻走势。

很快,“孤儿院院长丧心病狂,在职期间挪用公款,虐待儿童”的新闻便如大火燎原一般,飞速发酵起来。

众多网民化身正义小天使,开始对刘芳艳进行口诛笔伐。更有互联网大神直接将刘芳艳的所有信息人肉了个彻底。

比如说,刘芳艳苛扣孤儿们的生活费,在城区买了一栋三层别墅;

刘芳艳斥巨资将她的儿子送出国,该子在国外吃喝嫖赌,丝毫没有因为花了孤儿的生活费而有一丝愧疚;

刘艳芳利用孤儿博取同情心,吸引外部捐款,可是款项从来只进了她一人的腰包……

一时间,众人纷纷哗然,在讨伐刘芳艳的同时,也开始关注自己所在地区的孤儿院等福利机构。

福利机构的管理立刻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各个地方的有关部门机构纷纷加大对福利机构相关事宜的监察。

没过多久,便有多名丧尽天良者落马。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郁清响自己也没想到,自己做的一件小事能掀起如此轩然大波。

白天的时间一闪而过,夜色很快降临,天幕像是沾染上了浓重的墨水,深沉昏暗。

傅昭时和刑警队队员们一起躲在墓园暗处,静静等待毒贩们的到来。

因为考虑到墓园守墓人可能已经加入贩毒团伙,为了避免暴露,所以他们特意待到天色彻底暗了,才一起从那条人为踩出来的小路进的墓园。

果真,大约七点半的时候,一名身着黑色衬衣和黑色西装裤的中年男人打着手电筒,悠哉悠哉地往墓园角落走去。

他好像还以为他们的老巢很隐蔽,没有丝毫的担心,同样一点也没意识到四周紧张的气氛。

就在这时,他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墓园的寂静,男人接起电话:“喂,小齐,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傅昭时在暗处听到男人的声音,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

回想起昨天晚上,两个男人的对话,眼前这名中年男人的声音和昨晚那道年长的声音相对应,可是,那名年轻一些的男人呢?他在哪?

下一秒,中年男人扯着嗓子大叫:“什么?不来了?胆子肥了你!”

第125章 洞口

“喂?喂!”中年男人大声嚷嚷,气呼呼地将手机拿离耳畔,破口大骂:“竟然敢挂我电话?!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出息!”

“这次不来,以后都别想来了!”男人骂骂咧咧地将手机收进兜里,继续往前走。

傅昭时这回眉头皱得更深了,他突然发现到了事情的不同寻常之处——

昨晚交谈的两个男人,虽然听交谈内容年长男人是年轻男人的上司管理者,可是无论是洞察力还是谨慎性,年轻男子都更胜一筹。

而且,这名中年男子虽然穿得是西装革履,可是他的谈吐举止一看就是一届莽夫。

联想到刚才中年男子打电话时接到年轻男子不来的消息,傅昭时脑中立刻蹦出一个大胆的猜想。

那名年轻男子会不会已经意识到危险的存在了?所以他会毫不犹豫地打电话告诉中年男子,自己不会再来。

不过,傅昭时很快便否认了自己的猜想。

毕竟如果那名年轻男子本事这么大,怎么会甘愿在一个小贩毒机构干活营生?

而且,年轻男子现在选择和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电话交谈,无疑是在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处,若是他当真发现了什么,也绝不会忽略这一点。

中年男子很快便走到墓园的最角落,只见他小心翼翼地移开某块地上的草皮,草皮下面是一块大理石制成的地砖。

男子用力掀起厚重的地砖,入目便是黑漆漆通往地下的简易木质楼梯。

眼看着男子进了地下室,和傅昭时一起守着墓地的何戟坐不住了。

但他准备站起身行动时,傅昭时却拦住了他。

何戟不解,低声同傅昭时说道:“他已经下去了,我们该跟上了吧?”

傅昭时总觉得事情多有端倪,可又找不出来具体什么地方,思考了两秒,开口道:“你看那个洞口。”

“怎么了?”何戟闻声仔细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反常的地方,很是疑惑。

傅昭时沉声道:“这个洞口先是盖一层石砖,然后再铺一层草,所以按理说人如果在洞中,是不可能将石砖合上再铺上草的。”

何戟扶了扶下巴:“所以,现在洞中没有人?”

傅昭时点头:“所以我很奇怪,守墓人哪去了?”

“守墓人?”何戟意识到事情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会不会这个地下室是有另一个出入口的?”

傅昭时沉吟几秒,开口道:“我觉得不太可能,首先你看这个洞口和台阶,非常简陋。”

“从开始到现在,我们知道的毒贩不加守墓人的话仅仅只有两人。而且只能躲在墓园里做这些,说明他们的势力并不大。”

“其次,如果他们真的有另一个更方便更隐蔽的出入口,那有为什么非要从这个地方进入?”

何戟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

傅昭时继续说道:“当然,假设真的有另一处出入口,但是因为墓园地势和墓碑的原因,他们不可能将地下室建的很大,另一个出入口应该也不远。”

第126章 爆炸

“墓园四周都是我们的警力,他们应该逃不掉。”傅昭时幽幽说道。

就在这时,地下室里突然传来中年男人惊悚的尖叫,声音中夹杂着无数对死亡的恐惧感。

一众警察闻声纷纷站起身,准备向洞口的方向奔去。

然而,下一秒,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响,洞内发生爆炸,墓园角落的那块地甚至被炸的塌陷了下去。

万幸的是因为傅昭时的阻拦,何戟和其他警察没有靠近洞口,所以没有人员伤亡。

何戟心有余悸地握紧拳头,侧头看向一旁面色复杂的傅昭时:“竟然发生了爆炸!”

傅昭时半眯着眼睛,右手拇指和食指轻轻摩挲,眼中深色晦暗不明。

这次爆炸一定不是偶然,很可能是人为事件,而背后操纵者会是谁呢?

在场警察有条不紊展开工作,并联系了消防队和挖掘队。

巧妙的是,因为爆炸的巨大威力,导致地洞上方的泥土松弛,泥块纷纷掉落下去,将洞中燃烧的大火尽数扑灭。

索性墓园角落的地段因为风水问题无人问津,所以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人的墓碑,这次的爆炸也没有毁坏任何死者的坟墓。

不过,这次缉毒行动和摄人心神的大爆炸无疑是对墓园中死者的巨大惊扰。

蝇营狗苟之人,眼中只有金钱欲望,生命的珍贵和死亡的厚重在他们眼里,不过是欲望的发酵剂,危险的避风港。

因为墓园里都是死者的墓穴,所以挖掘机、拖拉机等根本开不进来。

最后,只能众多警察齐心合力,用铁锹,锄头等将盖在案发现场上的泥土一点点地移开,然后开始搜集寻找和案子有关的证据。

众人从泥块下面搜出许多器皿的碎片,有专家将器皿碎片上附着的物质带到警局进行分析,而其他人则继续寻找相关证据。

很快,便有人从废墟之中找到一具完全被大火烧的焦糊的尸体和一堆被剁得稀烂的烧焦尸体。

那具完整的尸体应该是刚才那名中年男子的,因为尸体右手手指上戴着一个黄金戒指,傅昭时刚才在中年男子打电话的时候就看到过。

可是问题来了,那一堆被分尸的尸体又是谁的呢?

刚才中年男子放声尖叫是不是就因为看到了那堆四分五散的尸体?那爆炸是怎么一回事?中年男子有意识到爆炸这回事吗?

就在傅昭时和何戟双双陷入思考之际,一名警察突然从土里又翻出了个简易型装置,他立刻喊来其他人。

“你们看,这是什么?”那名警察用铁锹戳了戳那块晶体结构的物体,清理掉上面的泥巴,他们注意到晶体一端接着一段细导线。

何戟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压电陶瓷!”

说着,何戟看向傅昭时:“幕后黑手就是利用这个产生火花,然后利用毒品中的可燃物质点燃大火,因为地下湿度较高,所以造成了爆炸。”

何戟右手握拳,用力砸向左手掌心:“那个幕后黑手本来就准备杀掉刚才那个毒贩!”

傅昭时的眼神格外犀利:“可能他想杀的并不只那名毒贩。”

第127章 齐录

何戟疑惑地看向他。

“你记得我之前给你听过的那个录音吗?”傅昭时问道。

何戟点了点头。

“录音里有两个人,那名年轻一些的人说不定已经知道我们的行动了。”傅昭时提出自己的猜想。

何戟会意:“所以他是想利用刚才那名毒贩将我们引进洞内,然后不小心触碰到压电装置,让我们难以生还?”

傅昭时点了点头:“这是我的猜测。”

“嗯。”何戟摸了摸下巴:“这些都要等回到警局彻查以后才能盖棺定论。”

良久以后,诸多警察将这片废墟翻了个底朝天,确定没有任何着证据拉下,才一起回了警局。

墓园的那个角落需要重新建设,为了不给大众造成恐慌,也防止死者家属集体闹事,警局封锁了爆炸这个消息,对外宣称墓园再建。

祁县的大部分坟墓都集中在这里,很多警察死去亲属的坟墓也不例外。

可是,发生爆炸并不是警察可以控制的,与其费力镇压闹事的群众,不如将更多的精力用在捉拿幕后黑手上。

事情再次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警察局内,何戟焦头烂额地来回踱步。

当时在事发现场的警察纷纷将他们所记得的毒贩的样子描述出来,很快,凶手的样貌图片便被制作出来。

对照着图片,警察很快在储存身份信息的数据库中查找到那名死去毒贩的身份——祁县某家化工厂原料仓库的管理员立大维。

目前,那个被分尸的尸体还不能确定究竟是谁,不过,警察到守墓人的住处确认过,守墓人确实不见踪影。

之前专家带回去的器皿碎片的化验结果也很快便出来了,结果显示器皿碎片上附着物含有咖啡因、氯氨酮和没有燃尽的醋酸酐等物,这些都是制造毒品的原料。

看来他们不只是贩毒团伙那么简单,他们还制毒!

何戟和傅昭时调出立大维的资料,查出了以他身份注册的电话号码。

其实这些毒贩肯定为了防止身份泄露,私底下肯定会准备多个用其他人的身份注册的号码,何戟和傅昭时本来对从号码上找线索没抱什么希望。

可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立大维最常用的那个号码的通话记录时间竟然和他在墓地里打电话的时间完全相符!

两人立刻调出与立大维通话之人的基本信息。

让他们出乎意料的是,这个电话号码注册人竟然是他们警局的一名实习警察——齐录!

好巧不巧的是,齐录正好也在本次出警的队伍之中,每一个警察都可以帮他证明,他并没有打那通电话!

很快,齐录便来到何戟的办公室,何戟坐在办公椅上,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何队。”齐录还不知道他已经成为众矢之的。

“13833883838,这是你的号码吗?”何戟冷冷地报出一串数字。

齐录听后,奇怪地皱起眉头:“这个号码,我上学时候用过,不过,后来停机我就直接扔掉了。”

何戟闻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仔细看了看齐录的状态,发现他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便让他回去了。

第128章 与君共勉

“昭时,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何戟看向坐在角落,隐藏在黑暗里的傅昭时。

傅昭时站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不像是假的,毕竟他没必要在这种很容易查到真相的事情上撒谎。”

“而且,你刚才不也相信他了吗?”傅昭时补充道。

何戟闻声拍了拍脑袋:“这小子确实不错,之前一起执行任务时看这小子挺正直,之前跟着我办事的时候效率也高,做事周到,以后发展前途很大。”

傅昭时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小子确实有能力,他刚在注意到,在进门的那一瞬间,齐录便能发现角落里的他,着实不易。

“这个案子,你报到上头去了吗?”傅昭时问道。

何戟颔首:“报了,局长挺关注的,会派缉毒队专门追击剩余的毒贩。”

“嗯。”傅昭时应了一声:“那我先回去了。”

“回去?现在?”何戟震惊。

“嗯,响响在家等我。”傅昭时看了看手表:“不早了。”

“你不在这等其他的线索?”何戟追问。

“分尸的dna化验结果要很久才能出来,至于其他的,你加油。”傅昭时淡淡地回。

何戟:“???”

“哥们,你这也太重色轻友了!”何戟嚷嚷道:“你整天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却只能加班熬夜累成狗,同样是知行大学的学生,生活差距咋这么大!”

“我们还没有孩子。”傅昭时边走边说:“不过以后响响有了孩子,我会通知你。”

何戟:“???”

“重点是这个吗?还有,你媳妇有孩子通知我干什么?”何戟怒吼。

“与君共勉,激励我好好赚钱养家,同时也提醒你,年纪不小了,你却还是孤家寡人。”

傅昭时说完,便幽幽走出房间,留下何戟一人表情龟裂。

傅昭时回到家时,郁清响正抱着已定窝在沙发里看书。

听到傅昭时到家的动静,郁清响忙放下书,跑到门口,给了傅昭时一个大大的熊抱:“你回来啦。”

“嗯。”傅昭时吻了吻郁清响的发顶,然后一边轻笑一边看着她:“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郁清响拉着傅昭时进了屋,将从顾岑那里拿回来的照片地给了他:“看,这是我父母的照片。”

傅昭时接过,认真看了看:“爸妈很相爱。”

郁清响嫣然而笑:“你就不想问问,这照片我哪来的?”

“哪来的?”傅昭时挑眉。

“我从我弟弟那里拿来的!”郁清响握着傅昭时的手:“阿时!我还有一个弟弟,我还有亲人!”

我还有一个弟弟,我还有亲人……

郁清响的话如咒语一般在傅昭时的脑海中来回盘旋,眼前的女孩笑的像是得到了整个世界。

明明昨天晚上,他还想着他们两个只剩下对方,他们两个要互相依偎互相搀扶一直到老。

可是为什么一天过去,真正孤单的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傅昭时不清楚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明明响响找到亲人,他应该开心的,可是为什么,他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大石,怎么也喘不过气来?

第129章 你把我当什么?

他可以接受自己始终孤单,但却接受不了,那个把他从黑暗时空拉出来的人的生命里,不止有他。

他情不自禁开始奢望,他的生命里只有响响,响响的生命里能不能也只有他?

郁清响一脸期待地看向傅昭时,本来以为他会和她共享喜悦,可没想到的是,他不知为何呆在了那里,双眼放空,有些迷茫。

郁清响猝然想到上一世,临死之前,她曾看到过傅昭时的日记,上面写着——“真想用笼子把她关起来,让她忘了外头那群警察,整个世界只有我一个人。”

所以,她应该想到,阿时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人,既任性又偏执。

可是,郁清响还是想不明白,她早就决定过,在她的爱情世界里,只有傅昭时一人,他现在的情绪又是为何?

难道她的弟弟不也是他的弟弟吗?

“你不开心吗?”郁清响逐渐收起笑容,定定地看着傅昭时的双眼,沉声问道。

傅昭时握紧了拳头,然后缓缓松开,复又握紧,来回重复这个动作许久,终于缓缓开口:“我不知道。”

他不想骗她,他确实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一种心情。

郁清响闻声沉默良久,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坐得靠近了傅昭时一些,然后伸手扯着他的脸颊:“你在瞎想些什么?”

傅昭时原本轮廓分明的脸因为郁清响的动作变了型,性感的唇因为郁清响没有顾忌的拉扯而直成一条线。他深邃的双眸则无辜幽怨地看着她。

郁清响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哈哈,你这样子好傻啊。”

傅昭时无奈地抬手将郁清响作怪的双手移开,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低声缱绻地唤了唤郁清响的名字:“响响。”

“嗯。”郁清响原本在猛烈地大笑着,听到傅昭时的叫唤,终于还是收起了笑容,恢复了之前的面无表情。

“我……”傅昭时唇瓣微启,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发现自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阿时。”郁清响慵懒地靠在沙发靠背上,微眯起眼睛,看着天花板上吊灯的光晕:“你把我当什么?”

傅昭时闻声怔了怔,不知道郁清响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种问题,认真想了想,郑重地说道:“当女朋友,当爱人,当共度余生的人。”

郁清响没想到傅昭时会回答地那么认真,原本准备声讨他的话都被直接堵在了喉咙口,最终只能用抱枕蒙住头。

“响响,你怎么不说话了?”傅昭时歪着身子,抬起抱枕一角,凝视着郁清响露在外面的侧脸。

“没话接了。”郁清响因为被抱着压着,声音闷闷的。

“本来想和你吵架,可是听了你刚才的回答,莫名想亲你。”郁清响觉得自己魔怔了,只能用抱枕压住自己不合时宜的冲动。

下一秒,郁清响脸上的抱枕被傅昭时扔到一边,刺眼的灯光照射进她的眼中,她极为不适地眯起眼。

就在这时,傅昭时修长的大掌猝然蒙住她的双眼,而她的唇上,也附上两瓣柔软的唇。

第130章 现在吵吧

傅昭时亲的很重,一只手蒙着她的双眸,另一只手也用力拥着她的腰身,仿佛想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渐渐地,傅昭时的舌头缓缓伸进郁清响的口中,而郁清响像是在和他作对一般,拼命咬紧牙关,拒绝傅昭时更进一步。

“响响……”傅昭时因为亲吻,吐字有些不清晰,但是郁清响还是清清楚楚地听到他说:“我不想你离开我。”

郁清响心里的防线立刻溃不成军,原本紧握在身侧的手慢慢拥紧傅昭时的身子,细嫩的柔荑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不会的。”郁清响缓缓闭上眼睛,傅昭时几乎可以感受到她的睫毛轻轻扫过她的手心。

郁清响明白傅昭时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是孤儿,从小受尽了苦头,所以面对温暖时,心中最原始的欲望,便是完完全全的占有。

郁清响松开紧咬着的牙关,用自己的唇舌温柔地回应他,两人的舌尖轻轻地触碰着,心底皆燃起绚烂的火花。

两人的呼吸逐渐趋同,急促的呼吸伴着急促的心跳,甜腻的亲吻勾起甜腻的情欲。

郁清响将傅昭时蒙住她眼睛的大掌移开,睁着眼睛,目光灼灼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傅昭时。

他轻闭着眼帘,浓密纤长的睫毛微微晃动,因为离得近,郁清响几乎能看到傅昭时眼皮上的细密的血管。

傅昭时好像感受到了郁清响的视线,蓦然睁开眼睛,郁清响便这般猝不及防地撞入他的眸中。

傅昭时离开郁清响的唇瓣,退离到距离郁清响大约二十公分的地方,情意绵绵地看着她。

此刻,他们眼中完完全全只有对方。

因为刚经历过一段绵长的吻,所以他们两人的呼吸有些粗重,两个人都像是刚吃过麻辣小龙虾似的,唇瓣通红。

“吵吧。”两人静默地互看了许久,傅昭时终于开口说道。

“啊?”郁清响没听懂傅昭时的意思,有些懵逼。

傅昭时一本正经:“你刚才不是想和我吵架的吗?现在吵吧。”

郁清响:“……”

大哥,你确定我们还能吵的起来?

傅昭时郑重保证:“我绝对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你走开!”郁清响扔了一个抱枕过去:“不想理你,你太狡猾了。”

“嗯。”傅昭时晃着他隐形的狐狸尾巴,理了理郁清响有些凌乱的碎发:“我现在很认真,你刚才准备说什么的?”

郁清响盘坐在沙发上,一旁刚刚从瞌睡中醒来的已定拖着自己肥硕的身子,跳进郁清响怀中,找个了舒服的姿势,准备继续打盹。

傅昭时板着脸,毫不留情地提留着它的后背,将它扔到一边。

已定怒,一双猫瞳犀利地盯着傅昭时,却被傅昭时更强大的气场震慑住,最后只能委屈地喵呜了一声,然后趴在单人沙发上,心酸的抱紧自己的小身子。

郁清响扶额,瞧瞧这厮霸道的,连一只猫的醋都吃。

郁清响无可奈何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阿时,我刚才想问的是,你心底深处把我当什么?”

第131章 约法三章

傅昭时皱眉:“我说的也是我心底深处想的。”

“可是我觉得,在你心里,你把我当成你的专属物品,不允许别人触碰。”郁清响淡淡地说。

傅昭时的身体僵了僵,很快便出言反驳:“我没有把你当物品,你活生生的,有心跳有呼吸,我知道。”

郁清响笑了笑,傅昭时否认了物品,却没有否认专属。

她很清楚傅昭时不会对她说谎,所以不想提某一件事时,他总会顾左右而言他。

“可是,我认为,那是我的弟弟,也同样是你的弟弟。”郁清响徐徐而言:“在这世上,不止我多了一个亲人,你也一样。”

傅昭时默默垂着头,只字不言。

郁清响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愿意把我的父母当成你的父母,能不能也试着把我的弟弟当成你的弟弟?”

傅昭时沉默了不知多久,终于还是吁了一口气:“我会试试。”

郁清响闻声眼睛一亮,激动地看着他:“诶,你说的哦!”

傅昭时用鼻音轻轻哼了声:“嗯哼~”

郁清响扑进他的怀里,亲了亲他的脸颊:“乖乖阿时,最好啦!”

傅昭时傲娇地偏了偏头:“明天我陪你去接他,但是有约法三章。”

“得嘞,老大您请讲!”郁清响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第一,他只能住楼下,活动范围也只限于楼下,二楼是我们俩的。”傅昭时果真不和郁清响客气,要求张口就来。

郁清响挑了挑眉:“可以。”

“第二,这个家,响响排第一,我排第二,已定排第三,等我们以后再买一只猫,排第四,外面那个秋千排第五,他只能排在五名开外。”傅昭时说得一本正经。

郁清响嘴角抽搐:“可……可以。”

“第三,我之前说好陪你出去散心的,明天就去,不带他。”

郁清响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拿起旁边的抱枕轻轻拍打傅昭时的头:“可以可以都可以,但是大哥,咱们能不能别那么幼稚?”

“不能。”傅昭时躲开向他袭来的抱枕,严肃地说道。

“得,服了你了。”郁清响扶额。

傅昭时看了看时间,又将近十一点了,于是站起身:“洗澡睡觉。”

郁清响应声,穿着拖鞋,跟在傅昭时身后上了楼。

“阿时,我想把我之前住的房子卖了。”郁清响边爬楼,边提出自己的想法。

傅昭时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郁清响朝左移了移身子,爬到比傅昭时站的台阶更高一级的台阶,和他面对面。

因为比傅昭时站的高,所以郁清响刚好可以平视他。

“你想好了吗?”傅昭时问。

郁清响点了点头:“嗯。我想过了,那个家我不想回去,与其闲置在那里,倒不如卖出去。”

“好。”傅昭时颔首:“我帮你联系中介。”

“嗯呐。”郁清响展颜一笑:“卖了房子付你租金,我可不能一直在这白吃白住。”

傅昭时闻声沉下了脸色,冷冷地望着她。

郁清响被傅昭时冷酷的目光惊到,小心翼翼地开口:“阿时,你怎么了?”

第132章 风投

“我不喜欢你刚才那句话。”傅昭时声音清冽:“我不要租金。”

郁清响不知道自己应该摆出什么表情,只能呆呆地回了一句:“啊?”

“你和我来。”傅昭时将郁清响拉进自己的书房。

被傅昭时按在椅子上坐定,郁清响开始呆愣地听着傅昭时自曝家底。

“我的父母给我留下很大一笔遗产和保险金,十八岁之前一直由基金机构帮忙管理,十八岁后,便被交还到我的手上。”

“十八岁那年,刚好是我出国读硕士的第一年,我在国外结识了一个国内的朋友。”

郁清响的态度逐渐认真起来,上一世,傅昭时从来没有和她提起这些,她也从来不知道傅昭时有几个好朋友,他的好朋友究竟是谁。

“那一年,我的那名朋友写了一个不错的创业计划书,他的点子很新颖,市场调研也做的很好。”

“所以你投了他的项目?”郁清响会意。

傅昭时点了点头:“没错,我当时只投了500万,结果他的公司比我预料的更成功。”

“两年之后,他的公司就已经在m股上市,上市第一天总市值已经突破3000亿。”

“我在最高点抛售了所持股份的二分之一,赚了几十亿。”

饶是郁清响重生一世,也算见过世面,听到这么多钱,还是被深深震慑到。

“我那个朋友还算信任我,公司被他管理的很好。之后他稀释了股份,我变成了公司的大股东之一。”

“所以,我每年也能拿到一笔不菲的现金分红。”

郁清响终于干笑了一声,开口问:“所以,你是在和我炫富吗?”

傅昭时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想什么呢,我是想说,作为女朋友,你有责任帮我花掉这些钱。”

郁清响连忙摆了摆手:“不敢不敢,花不了花不了。”

“傻。”傅昭时笑了笑:“你刚才不还非常认真地和我说你弟弟就是我弟弟吗?那我的钱就是你的钱。”

郁清响有些慌,自己优秀的法医男友怎么摇身一变,变成家财万贯的风投成功者了?总有一种抱了粗大腿的感觉。

“总觉得你的钱多得我有点虚。”郁清响感叹:“还是习惯你以前单纯是个法医的样子。”

“我本来就单纯是个法医。”傅昭时揉了揉郁清响的秀发。

“以前我自己孤身一人,生命里没什目标,除了喜欢法医这个工作,第二热衷的就是赚钱。”

“有时候别的朋友投什么项目,我权衡一番后,看中了项目也会跟投。”

“但是现在,我遇到了你,赚钱在我眼里没什么意义,你要是喜欢,我可以把它们全都给你,我以后只是一个单纯的法医。”

郁清响忙摇头:“不用不用,保持现状就好,我不要。”

“那以后别提租金的事了。”傅昭时道。

“好。”郁清响点头:“我要做一名白吃白住的女朋友。”

“求之不得。”傅昭时回:“那房子就别卖了。”

郁清响颔首,重生前,几年后这一片地方被规划重建,房子拆迁能赔好大一笔钱,现在卖,她也觉得可惜。

第133章 谢谢你

“正好那个房子就送给小岑吧。”郁清响如此打算。

“小岑?”傅昭时皱眉反问。

“哦,差点忘了和你说。”郁清响反应过来:“顾岑,我刚才和你说的弟弟,我亲舅舅的孩子。”

傅昭时闻声,脸色又变得臭臭的,傲娇地冷哼一声,沉声道:“他还没来,你就开始为他准备了?”

郁清响被傅昭时别扭的样子逗笑,上前晃了晃他的胳膊:“反正房子对我们来说也没用,就送给小岑嘛。”

“谁说没用了?我有好多杂物,可以堆在那。”傅昭时仍然不肯退步。

郁清响扶额:“傻子。”

她能理解傅昭时现在对顾岑的敌意,不过等把顾岑接来,让他们相处一段时间,阿时应该就不会对顾岑有那么多的偏见了。

毕竟顾岑是个非常聪明听话的小孩。

“先去洗澡吧。”郁清响打了个哈气,推着傅昭时的后背往书房外面走。

傅昭时很配合地往前走:“那个顾岑现在在哪?我们把他接来,那他的家人呢?”

“在圆梦孤儿院。”郁清响淡淡地回:“他除了我们,应该没有其他亲人了。”

傅昭时沉默了两秒:“你又过去了?”

“嗯。”郁清响想到傅昭时对圆梦孤儿院复杂的情感,伸手握住他冰凉的手,希望给他传送一些热源:“现在的圆梦孤儿院很好。”

“什么意思?”傅昭时不明白郁清响为什么突然冒出来这一句。

“刘芳艳被举报逮捕了,关注这件事情的人挺多的,她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会被判死刑。”郁清响一说起这个,便觉得解气。

“所以,现在圆梦孤儿院的院长是一个很和善的阿姨,那里也不像之前一样乌烟瘴气了。”

傅昭时攥紧郁清响的玉手:“是你做的吗?”

“啊?”郁清响没反应过来。

“你刚才说的。”傅昭时回。

郁清响状似不经意地笑了笑:“我哪能那么有本事,本来孤儿院这种福利机构都是大众关注的。”

“嗯。”傅昭时应了一声,转身揉了揉郁清响的秀发,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无论如何,谢谢你。”

“谢什么,傻子。”郁清响爽朗地笑了笑。

“那我们明天带顾岑去做dna检验,然后一起去散心,等回来以后拿着检验结果去做亲属关系公正。”傅昭时如此计划。

郁清响非常赞同:“可以可以,刚好我们出去的这些天先让小岑在孤儿院呆着,不然他一个人在家我还不放心呢。”

圆梦孤儿院内,顾岑完全不知道他已经被自家姐夫安排了,早早地收好了自己的小行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兴奋得睡不着。

他的脑中已经开始浮现明天郁清响带他回家,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

翌日清晨,郁清响和傅昭时起了大早,用过早餐后便驱车去往圆梦孤儿院。

汽车刚停下,郁清响便看见乖乖蹲在孤儿院门口的顾岑。

郁清响忙解开安全带,下了车,走到顾岑身边蹲下:“小岑,你蹲在孤儿院门口干什么?”

第134章 两个七岁小孩

顾岑从臂弯里惊喜地抬起头,一双眼睛亮的惊人:“姐姐,你来啦!”

“嗯呐。”郁清响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在等我吗?”

顾岑眼睛往上边瞥了瞥,红着脸否认道:“才没有,刚才完早饭,我出来透透气。”

“好好好。”郁清响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以后吃完饭别蹲着,不助于消化。”

顾岑刚要答应,一旁被两人华丽丽忽略的傅昭时终于坐不住了,故意咳了两声,引起两人的注意。

郁清响果真被傅昭时吸引了心神:“阿时,嗓子不舒服吗?”

傅昭时睨了顾岑一眼,道:“早饭有点干。”

郁清响闻声,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卖铺,便开口道:“你们等我一下,我去买瓶水。”说着便匆匆跑开。

于是,孤儿院门口只剩下傅昭时和顾岑两人,大眼对小眼。

良久的沉默过后,顾岑一个小孩子还是扛不住傅昭时强大的气场,在脑中暗暗思考了片刻,怯生生地开口问道:“大哥哥,你是我姐夫吗?”

傅昭时听到姐夫这个词,原本严肃的表情猝然间缓解了许多,冷哼一声:“嗯。”

“我姐姐肯定很喜欢你,你口渴了,她立刻给你买水。”顾岑站起身来,也只到傅昭时的腰部。

“嗯。”傅昭时闻声,嘴角情不自禁漾出一抹笑意,看着顾岑也觉得顺眼了许多。

不过顾岑的下一句话直接在傅昭时头上泼了一瓢冷水:“不过,我今年七岁,就已经知道自己买水了。”

像是担心一句话不能惹恼傅昭时似的,顾岑又不顾生命安危地补了一句:“不过,姐夫不会买水也没关系,我以后可以和姐姐一起照顾你。”

傅昭时直接冷笑一声:“嗯,对于为我和你姐姐端茶倒水这种事情,还要请你多多费力。”

“毕竟我和你姐姐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养你,回到家总不能连一口水也喝不上吧?”

顾岑直接被堵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默默站在原地,垂着头呆呆地盯着自己的鞋子。

第一回合,傅昭时完胜。

傅昭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那么大的人了,为什么竟然和一个小学生打起了嘴炮?

傅昭时侧头,看向小卖铺的方向,这个小卖铺和一般的超市不太一样,顾客只能站在柜台外面,等着店主将东西递过来。

傅昭时看过去时,郁清响正背对着他,不知道和店家说着什么话。

郁清响的背影很漂亮,乌黑靓丽的秀发如瀑布一般垂下,遮住了她大半个上半身,下身穿了一个普通的深色牛仔裤,衬得她的双腿修长笔直,裤子有些短,刚到她的脚踝,脚脖洁白的皮肤裸露在空气中。

她很快和店家交涉完毕,拎着一大袋旺仔牛奶便往回走,傅昭时见状,立刻迎上前,将袋子接了过去。

郁清响咧嘴笑了笑:“给小孩子买的,他们应该喜欢喝这个。”

傅昭时点了点头。

郁清响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冲傅昭时晃了晃:“这是你的,嗓子不舒服喝点清水润润喉。”

第135章 收拾一顿

“昂。”傅昭时的脸上终于露出微笑。

郁清响将顾岑的情况和院长说明,然后便带着他去做dna检验。

车中,郁清响坐在副驾驶座上,转头看着顾岑:“小岑,你可以给我讲讲你的事吗?”

顾岑乖巧地点头:“我是去年冬天刚到这个孤儿院的,我爸爸妈妈出车祸离开我了,我在这个世界没有其他亲人,只能自己处理爸爸妈妈的后事,自己收拾东西去孤儿院。”

郁清响闻声很是心疼:“你很勇敢,也很懂事。”

顾岑一被夸,婴儿肥的小脸立刻涨红,歪过头看着窗外的景色,随意地回了一句:“还行吧。”

原本认认真真开着车的傅昭时则冷哼了一声:“谁不是这样呢?”

郁清响猝然想到傅昭时曾经也是很小的时候失去父母,而且,在孤儿院里受尽欺负。

与顾岑唯一不同的是,顾岑遇到了她,她虽说没有拯救他于水火,但也算拉了他一把;而傅昭时,在深渊中挣扎,在黑暗中抗争的只有他自己。

郁清响情不自禁地转过头去,看着傅昭时轮廓优雅的侧脸,喃喃道:“阿时……”

“嗯?”傅昭时随口应了一声。

郁清响嫣然一笑,嘴角挂上两个可爱的小梨涡:“还好你坚持下来了。”

傅昭时扶着方向盘,声音清隽柔和:“嗯,当然要坚持,不然怎么遇见你?”

遇到郁清响让傅昭时懂得,原来坚持活着,果真能遇见幸福。

郁清响声音不由放软,带着女孩特有的甜甜的强调:“嘿嘿,全世界最好的阿时。”

两人相视而笑。

坐在后座的顾岑:“???”

不是在问关于他的事吗?他怎么莫名觉得自己那么多余呢?

做完dna检查,郁清响和傅昭时又将顾岑送回了孤儿院。对此,顾岑整个人怨念极深,郁清响准备离开时,他一只手拼命拽着郁清响的衣角,就是不放。

于是,傅昭时直接毫不留情地出手,提留着他的衣领,直接将他塞进卧室。

目睹一切的郁清响嘴角抽搐:“阿时,你下手轻点。”

傅昭时挑了挑眉:“熊孩子闹小情绪,多半是皮痒,收拾一顿就好了。”

“得了吧你。”郁清响上前拉住傅昭时的手:“咱们走吧,先回家收拾个行李。”

傅昭时应了一声,任由郁清响牵着自己。

因为没办签证,所以两人的活动范围只限于国内,在app上随意挑了一个时间最近的航班,两人来了一场真正意义上说走就走的旅行。

两地的航线并不长,两人飞了不到两个小时,便已经到了目的地。

郁清响下了飞机,狠狠地伸了个懒腰,侧头看向一旁的傅昭时:“你来过这吗?”

“没有。”傅昭时摇头,成年之后的五年时间,他基本都是在国外度过的。因为调查父母当年的案子,也会回祁县,但也仅限于祁县。

应该说他对国外了解地比国内更多。

“那正好,我们随便玩。”郁清响笑。

其实这个地方她重生前来过,外婆去世的那一年,她面对前所未有的孤独感,也曾来这散过心。

第136章 司机

“先找个地方放行李。”傅昭时提议:“我刚才搜了一下,环岛路的那个酒店不错。”

郁清响附议:“就去那。”

两人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将行李放到后备箱,然后上车启动引擎。

郁清响和傅昭时坐在后座,傅昭时负责在手机上查看景点,郁清响则百无聊赖地用胳膊撑着脸颊,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

司机是一名中年男子,他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后面的男生女生,不知为何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清了清嗓子开口热场。

“你们小夫妻是来度蜜月的吧?”司机的普通话里有些小口音,但郁清响勉强能听懂。

郁清响懒得和陌生人解释太多,于是脸不红心不跳地点了点头:“是呀!”

傅昭时闻声,从手机里抬起头,勾唇凝视着她。

司机师傅道:“来咱们这度蜜月就对了,咱这边风景多美啊,小姑娘,你很会选择的嘛。”

郁清响不吝赞赏:“可不是,早就想来了,如今到了这边,风景果真百闻不如一见。”

郁清响的马屁拍到了司机师傅的心坎里,司机哈哈大笑,透过后视镜看向傅昭时:“小伙子,眼光真不错,找的媳妇好得很嘞!”

“您过誉。”傅昭时彬彬有礼地回了一句,然后缓缓凑近郁清响,在她的耳畔用仅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句:“全世界最好的响响。”

饶是郁清响之前和傅昭时说过同样的话,但现在听傅昭时这么说,她依旧涨红了脸,嘴角的笑意掩不住,心跳也是动若擂鼓。

车里的气氛逐渐活跃了起来,司机师傅很热情地将当地的著名景点,评价高的餐厅全都给两人介绍了一遍。

傅昭时听得很认真,尽数记了下来。

因为并非假期,所以酒店尚有空余的房间,傅昭时电话预定了一间海景房,然后便全心全意地侧头注视着郁清响。

郁清响被傅昭时直勾勾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看什么呢?”

“看我老婆。”傅昭时柔和的笑着,一双眼里好像盛着银河,格外亮晶晶:“蜜月旅行可不能只看手机。”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听傅昭时这么说,非常赞同:“这就对了,小夫妻家多交流,蜜月旅行可就只有这么一次,别想工作什么的,好好玩,争取两人而来,三人而归!”

傅昭时认真地点了点头:“会的。”

郁清响扶额,她刚才为什么会承认自己在蜜月旅行?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出租车开到酒店时,正是下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两人去了预定的房间,郁清响站在窗边,看着窗外一望无际的大海,莫名觉得身心舒畅。

这时,酒店服务员给他们送来甜品。

郁清响一边吃着芒果布丁,一边征求傅昭时的意见:“阿时,我们今天先在酒店休息休息吧,这几天睡眠严重不足。”

傅昭时自然不会拒绝她,欣然应允:“那我先去洗个澡,刚才赶路流了汗。”

“好。”郁清响颔首。

第137章 浪漫

趁傅昭时洗澡的功夫,郁清响将行李箱里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挂好,然后将房间逛了一圈,从一侧的书架上随便抽出一本书。

傅昭时洗完澡出来,便看见郁清响懒洋洋地坐在落地窗边的躺椅上,专注地看着手里的书。

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四周,她整个人像是孕育在光之中的精灵。

空气中有几不可见的细微粉尘漂浮着,融入淡黄的光晕中,给现实披上一层空蒙的薄纱。

傅昭时的喉结情不自禁地上下动了动,缓缓走到郁清响的身边站定。

郁清响察觉到她的靠近,猛地抬起头,咧着嘴甜甜地笑,嘴角的梨涡微陷:“你洗好啦。”

“嗯。”傅昭时因为只简单地擦了擦头发,所以他的发丝依旧是湿漉漉的,晶莹的水珠附着在他的发梢,配上他精致的五官,莫名撩人。

郁清响非常自觉地往躺椅旁边移了移,傅昭时更自觉地一屁股坐下:“看的什么书?”

“情书。”郁清响不经意地回了一句。

“嗯?”傅昭时闻声挑眉。

一开始郁清响专心看书,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半晌以后,她总算意识到气氛的不对劲,猛地侧过头,便对上傅昭时怨念极深的黑眸。

郁清响无奈地笑了笑,将书的封面在他眼前晃了晃:“呐,你是不是想歪了?不是别人写给我的情书,是这一本,王小波写给李银河的情书。”

“昂。”傅昭时嘴角上扬,看了看书的封面——《爱你就像爱生命》。

“我刚才从书架里随便抽出来看的。”郁清响向傅昭时说明。

傅昭时点头,问道:“好看吗?”

郁清响抿了抿粉唇:“很真挚,字里行间都是情义。”

“其实我还挺羡慕那个年代的人的,虽说通讯啊、交通啊没有现在这么便捷,但在情感上却比现在更纯粹。”郁清响感叹。

傅昭时垂着眼睫,声音清冽:“我倒觉得感情纯不纯粹看人,和年代没什么关系。”

“也是。”郁清响想了想:“但是你不觉得当时没有视频通信,两人身处异地,想念对方便写一封情书特别浪漫吗?”

傅昭时微笑,作怪地弹了弹她的额头:“嗯,浪漫。”

“那可不。”郁清响将书合上,走到衣柜边,拿出换洗的衣服:“我也去洗澡啦。”

“好。”傅昭时应声。

很快,浴室里便传来哗哗的水声,傅昭时随手拿起躺椅上的书,随意翻开一页,入目便是一道热烈的招呼:“你好哇,李银河。”

傅昭时挑了挑眉,往下看去,接下来是王小波对李银河表示爱意的句子,夹杂着很多他个人对诗书现象的想法。

原来情书是这么写的啊。

傅昭时看了一篇,然后合上书,闭上眼睛沉思了半晌,最后拨通了酒店的服务电话。

郁清响洗完澡后,傅昭时点的餐也恰好被送了过来。

两人饱餐一顿后,窗外的太阳不再像之前那般毒辣,海面上一片橘黄,几只海鸥展翅飞过,轻轻点了点波光粼粼的海面。

第138章 逃不掉的五三

傅昭时从行李箱最里侧掏出一本蓝色的书,递到郁清响的面前:“天还没黑,没事做几个题吧?”

郁清响:“???”

说好的出来散心呢,大哥,你什么时候背着我装了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过来?

郁清响累觉不爱。

傅昭时将五三摆在书桌的一头,推着郁清响入座,然后自己坐到书桌的另一头:“我陪你一起。”

郁清响哭笑不得,只能认命地刷题刷题刷题。

而傅昭时则专心致志地坐在书桌旁,不停地写着什么,态度无比认真。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傅昭时突然站起身,神神秘秘地拿着什么东西去了床头,背对着郁清响,不知道干了什么。

开小差中的郁清响将傅昭时的小动作看了个彻底,不明所以地挑了挑眉。

接着,傅昭时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般,一脸笑意地走到郁清响身边,柔声道:“做的怎么样?有不会的吗?”

郁清响摇了摇头,刚才做的几道大题都挺简单的。

“不错。”傅昭时丝毫没有吝啬自己的赞赏:“洗漱睡觉?你之前不是说你困了吗?”

郁清响闻声立刻无比同意地不停点头,猛地合上书:“就等你这句话了。”

傅昭时淡笑,看着郁清响的目光带着戏谑。

郁清响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一个大白眼。

旅行随身带五三,浪漫技能点负分!

因为刚才洗过澡,所以现在两人只简简单单刷完牙洗完脸便上了床。

郁清响盘坐在被子上,伸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一个信封。

傅昭时递给她一杯清水,尴尬地轻咳两声:“你看到了?”

“嗯哼~”郁清响轻哼一声:“神神秘秘的,藏了什么宝贝?”

“打开看看。”傅昭时也不再遮掩,轻笑着说道。

郁清响闻声,抽出信封里那张淡蓝色的信纸,纸上的字肆意飘逸,苍劲有力,格外好看,郁清响认真地读了起来——

“亲爱的响响:

晚好。

这是我第一次写情书,写的不好,望见谅。

你刚才和我说,身处异地的两个相爱之人用书信寄托爱意是一种浪漫,我现在可能体会不到,因为我最爱的人就坐在我正对面,我抬头便能看见她皱着眉头做题的样子。

很可爱。

说来也可笑,我有无数的话想向你说,是情话,也是心里话,可是当我真正铺开纸准备下笔时,又觉得难为情。

我偷偷抬头看你,你没察觉到,但我就这样偷偷看你,便已经觉得连空气都是甜的,你要是抬头,一定能看见我在盯着你傻笑。”

郁清响看到这,猝然抬头望向靠在床头的傅昭时,后者则侧着头,聚精会神地盯着玻璃窗外的海景。

没在看我!郁清响轻轻哼了一声,压着笑意继续往下看。

而她没注意到的是,傅昭时的耳尖已经附上一抹红霞。

“你刚才看的那本书书名叫《爱你就像爱生命》,我不得不承认,这个书名就是一句明晃晃的情话。我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想,我爱你像什么呢?

第139章 好

像爱孤儿院里让我忘记饥饿的灯光?像爱饥饿中喷香扑鼻的美食?像囚鸟爱森林?像彩霞爱夕阳?

这些都像,却又都不像。

我喜欢了你三年。三年前,我第一次见你,觉得你眉眼如画,我在心底暗暗对自己说,嘿,瞧瞧那个姑娘,真漂亮。

有一个词叫小鹿乱撞,可是我觉得我心里一定住着一直大象,大象听到了我的心声,它开始起舞欢庆。我使劲拍了拍胸口,想让我心里的大象停下来,可是他好像跳的更欢了,也许是因为我不经意地又瞥了你一眼吧。

我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我对你“见色起意”了,这种感情会不会有些不太君子?

后来我一点点了解才知道,你那时候还没到十五岁,知道你岁数时,我整个人都呆住了,和你说一件很傻的事,我当时特地看了好多本心理学著作,生怕自己是什么“恋童癖”。

还好,事实证明,我不是恋童,我只是单纯喜欢你。

你和我说你喜欢我的那一天,我觉得连天上的太阳和耳畔的风都在为我欢呼,你可能没有注意到,你说喜欢我的那一刻,微风吹过梧桐叶,沙沙作响。

通过三年的了解,我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冷姑娘,我没想到你会对我撒娇,会对我甜甜地笑,会时时为我着想,我甚至都不敢拍拍自己,因为怕吵醒了这个梦。

嗯……说跑题了,我现在说说我爱你像什么。

我爱你啊,说不出像什么,大概是因为爱你,所以每天醒来都有动力,每次梦里都有希望。因为爱你,我更爱生命了。

我甚至不能想象,没了你,我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会做出何等疯狂的事。所以,答应我,响响,不要离开我好吗?

我回头看了看我写的,感觉自己像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就写什么多了,响响可别嫌我肉麻,明天带你去吃日料好不好?

最后一遍问候,希望你今晚,有一个甜甜的美梦。

爱你的傅昭时。”

郁清响整张脸此时已经涨的通红,目不转睛地盯着信纸又看了好几遍,最后终于意犹未尽地收起信。

小心翼翼地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然后放进背包的小夹层里,再三确认存放稳妥,才重新回到床上。

此时,傅昭时已经躺在被窝里,背对着她。

郁清响关了灯,屋内瞬间一片黑漆漆,只有窗外在无垠的海中漂浮的船散发着微弱的光晕,给夜色增添了一抹朦胧。

酒店的隔音效果很不错,现在时间尚早,酒店外人群的夜生活也才刚刚开始,外面的熙熙攘攘和屋内的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郁清响躺下身,双臂环住傅昭时的腰,轻轻开口:“好。”

这个好是回答他“别离开我”的那句话。

停顿两秒,郁清响再次说了一句:“好。”

这个好是回答他“明天带你去吃日料”的那句话。

傅昭时的大掌附在郁清响娇嫩的手上,声音低沉性感:“嗯。”

郁清响轻笑:“不装睡啦?阿时,你是不好意思了吗?”

第140章 算卦

傅昭时慢慢将郁清响的手臂移开,然后转过身,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她:“没有。”

响响是他准备相守一生的人,两个人以后还会有无数的心里话要互相交流,现在不好意思,以后怎么办?

郁清响戳了戳他一本正经的脸:“没有就好,不过……你好肉麻啊~”

傅昭时的身子僵了僵,然后面无表情,只字不语。

郁清响等了几秒,见傅昭时板着脸,表情严肃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不过我喜欢。”

傅昭时的面部表情这才有所缓解,垂着眸情意缱绻地看着郁清响,柔声道:“嗯,睡吧。”

“嗯,晚安。”

“晚安。”

第二日依旧是个艳阳天,郁清响和傅昭时早早起床洗漱,收拾完毕后,酒店的工作人员也将早餐送了过来。

两人其乐融融地用过早餐,便不再耽搁,去了此行的第一站,当地一座知名的凤鸣庙。

出租车很快便将两人送到了目的地,虽然不是双休日,但庙里的香客依旧络绎不绝。

郁清响牵着傅昭时的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感概道:“来这边拜佛的人真不少,会不会真的很灵?”

傅昭时看了她一眼,不忍心泼她冷水,只能很勉强地说了一句:“可能吧。”

郁清响知道傅昭时是一个完全意义上的唯物主义者,从来不相信这些牛鬼蛇神,观音佛祖的传说。

她一开始也不相信,但是,上一世,自从她因为任务和傅昭时在一起,并发现自己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他以后,便曾无数次地求佛保佑。

保佑傅昭时平安无事,保佑她可以重来一世,她保证不会接那个任务,保证不会背叛,保证好好珍惜。

没想到,佛祖好像真的听到了她的祈求,给了她一个重生的机会。

这世界上谁都可以不相信牛鬼蛇神,但她却不得不信。

她知道天意让她重生,一定是因为她有重生的价值,她会尽力做到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但是,对她来说,最重要的,还是傅昭时。

两人走在凤鸣庙旁边的青石小路上,因为大家都忙着烧香拜佛,所以小路上的人并不多。

就在此时,路边一个盘坐在地上的老年人突然叫住了两人:“二位留步。”

郁清响循声望去,便见一名身着古风山水大褂,年纪看起来已过古稀的老年人正摸着自己花白的胡子,眯缝着眼看着他们,一脸看破天机的样子。

傅昭时看了看老年人跟前摆着的阴阳八卦图,立刻就看出他的职业,拉着郁清响转身便走。

然而,老人好像没看出傅昭时反感的态度,笑眯眯地说了一句:“姑娘,可曾体验过生死?”

郁清响闻声,猛地停下身,皱紧眉头,转身走到老人面前,开口道:“老人家,请问你是什么意思?”

老人哈哈大笑,摸了摸白胡子,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郁清响:“姑娘,要不要我帮你算一卦?”

傅昭时被郁清响突然转变的态度弄得有些奇怪,但是因为郁清响停下,他也只能跟在她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老人。

第141章 大富大贵

“怎么算?”郁清响问。

老人因为笑,整张脸上的褶子堆积起来,形成一道道沟壑,一双小眼里闪着让人难以琢磨的精光。

他冲郁清响招了招手:“来,过来,我先给你看看手相。”

郁清响觉得老人的状态有些奇怪,走的靠近了些,但迟迟没把手伸过去。

老人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了,沉声道:“小姑娘在担心些什么?你放心,老头子我收费绝对公道!”

郁清响干笑两声,依旧有些犹豫。

这时,老人见郁清响顽固不化,终于忍不住讽刺地笑了笑,看向一旁的傅昭时:“小伙子,你身边的这个小丫头是不是突然间有了巨大的变化?”

傅昭时闻声,眉头紧锁,侧头看着郁清响的侧颜,心中涌上一抹异样感觉。

响响最大的反常,就是突然之间像是认识自己许久一样,对自己的感情也是突如其来。

不过很快,傅昭时便压下了心中的异样之感,响响曾经向他解释过的,虽然理由很荒唐,但是她愿意说,他就愿意相信。

而郁清响则被老人这句简单的问话惊得心跳加速,再也没有迟疑,直接将右手递了过去。

老人终于恢复之前笑眯眯的样子,戴上老花眼镜,两只枯槁的手扶着郁清响的手,眼睛仔仔细细地盯着郁清响的手心,不知在看些什么东西。

良久之后,老人终于松开了郁清响的手,取下老花镜,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重重呼出一口气:“姑娘乃大富大贵之人啊!”

郁清响:“???”

老爷子,您刚才没看手相都能算得那么准,怎么看了那么久手相之后,反倒开始说空话了?

老人不知道郁清响的心理想法,开始继续胡诌:“我看你面若桃花,脸蛋微微泛红,一看就是旺夫之相。”

“看你生命线又长又粗,必能长命百岁,还有你的感情,一条到底,一看就是长情之人,能与丈夫相携到老,还有事业线,也是一路平坦,说明你以后前路亨通,事业顺利。”

郁清响:“???”

老爷子,我想知道的并不是您说的这些啊!

郁清响觉得自己选择停下来让他算一卦简直是个愚蠢的错误。

这老人其实就是个噱头很大实际却没什么真本事的“江湖骗子”,郁清响极度无奈。

老年人很明显也不想和郁清响多说,又随便胡诌了几句搪塞过去,然后便不再废话:“好了姑娘,算完了,老头子我看你有缘,今天不收你的钱!”

郁清响干笑着道了谢。

就在这时,老年人站起身,凑近傅昭时:“小伙子,你看你女朋友都算过了?我也给你来一卦?”

郁清响立刻插进来:“不用了,多谢您了,我们还有事,就不算了。”说着,便拽起傅昭时便往人多的地方走。

傅昭时任由郁清响拽着,虽说他不喜欢刚才那名老年人所谓的算命之术,但是他说的那句话他还是很爱听的——“一看就是长情之人,能与丈夫相携到老。”

第142章 偷

混迹在人群中,郁清响终于忍不住开口吐槽:“哎,我还以为是个可以窥探天机的大师呢,没想到被他糊弄了。”

傅昭时笑了笑:“哪有那么多天机给人窥探,即使他算清楚了你的命,你又能如何?”

“昂。”郁清响咧嘴笑了笑:“下次不理他们,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

傅昭时点头,就在此时,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什么。傅昭时缓过神来,终于发现事情的不对劲之处——

既然那名老人费尽心力想把他们叫过去算命,可是为何算过之后,却又分文不取?难道他的真正目的不是赚钱?

而且,那条青石路上游客虽说没那么拥挤,可也不少,为什么前面走过的人他看都没看,却独独拦住了他们?

最后一点,为什么他能用随随便便的两句话便引得郁清响驻足,但真正算命的时候却说的全是空话?

傅昭时越想越不对劲,拉着郁清响重新走回那条青石小路上,而此时,路边哪还有老年人的身影?

郁清响同样也想到了这一点,她皱着眉头:“那个老年人……不见了。”

傅昭时立刻嘱咐郁清响:“你快看看你身上,他碰过的地方,有没有多了或少了什么东西?”

郁清响闻声,立刻仔细检查了周身,终于发现她小背包里的钱包竟然不翼而飞了!钱包里的钱丢了倒是不要紧,可是那里面还有身份证之类的重要证件。

所以,刚才那个老人竟然是伪装成算命先生的小偷?

郁清响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背包,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傅昭时对此也同样非常震惊,那名老年人竟然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将郁清响的钱包摸走,到底是小偷的技术太过高超,还是他眼神真的不好?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太适合在警察局做事。

两人当即决定去警察局报警,就在他们准备离开凤鸣庙的时候,郁清响的余光猝然瞥到不远处的绿化草坪上,赫然躺着她的卡通钱包!

郁清响忙不迭地跑了过去,将钱包捡起来后,看了看里面的物品,除了现金丢了之外,其他证件什么的倒是一个也没少。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郁清响宽慰地拍了拍胸口:“还好证件什么的都在。”

“嗯。”傅昭时依旧沉着一张脸,他难以接受小偷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顶风作案,却依旧得逞。

郁清响看出了他的心思,将钱包小心翼翼地放进背包:“这件事其实怨我,如果我没被小偷三言两语地骗过去算命,又怎么会被偷去钱包。”

傅昭时依旧觉得奇怪:“可是,你刚才和他交流的时候,一直是面向他的,你的背包背在身后,他是如何隔着一个你偷的钱包?”

“更何况,我一直盯着他,没发现他除了看手相以外,还有其他的小动作。”

郁清响闻声也觉得疑点重重,她的背包很小,只能勉强放下一个钱包和一管防晒霜,按理说,算命的时候,若是别人打开背包拉链,她会有感觉的啊。

第143章 晶体

两人纷纷陷入质疑之中,他们却没有发现,在郁清响外套的里侧,正牢固地粘着一小包让她察觉不到重量的水晶状透明固体。

郁清响有些焦头烂额地拽了拽头发,看向傅昭时:“阿时,我在想,会不会钱包根本不是刚才那个算命先生偷的?”

傅昭时颔首,表示赞同:“确实,他能偷到钱包的几率几乎为零。”

“而且这个草坪离他算命的地方比较远,他没必要跑那么远的距离只为了扔一个钱包。毕竟偷了钱包后,人露脸的时间越长,被发现的几率就越大,他应该不会冒着个险。”

“可是这个钱包……”郁清响皱着眉头:“就是是谁偷的呢?那个算命先生又为什么那么反常呢?”

傅昭时轻轻点了点手指:“你仔细想一想,有没有在哪里觉得自己的背包被什么人动过?”

郁清响闻声陷入回忆,说实话,在算命摊算命的时候,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背包有什么异常,反倒是刚才躲进人群的时候,因为人数过多,比肩接踵,所以自己的背包也各处受力,那时候倒是小偷下手的最好时机。

郁清响沉吟片刻,开口道:“我觉得那个算命先生并不是小偷,除非他会隔空取物。”

傅昭时颔首:“也可能是刚才人多的时候丢的,毕竟有些小偷也喜欢在这种人多的地方趁着旁人不经意地时候动手。”

郁清响缓缓做了个深呼吸:“没想到出来散心也能发生这种事,先打个电话报个警吧。”

“好。”傅昭时点头同意。

郁清响在电话中详细地阐明了事情的细节,挂断电话后,微笑着看向傅昭时:“幸好我的手机是个老款按键机,不然它现在说不定也丢了。”

“嗯。”傅昭时闻声,挑了挑眉,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眼中突然蓄满笑意。

“接下来干什么?”郁清响耸了耸肩,看了看四周络绎不绝的香客,突然没了继续在这边呆下去的兴致。

盗窃和行骗都发生在这种神圣的寺庙,让人有些不能接受。

傅昭时自然看出了郁清响的心思,开口道:“不然我们去别的地方?昨天说好带你去吃日料的,我看到有一家海边日料店不错,现在去顺便去海边玩一玩。”

郁清响非常同意地一阵点头:“可以可以。”说着,拽着傅昭时的手便准备往出口处走。

就在此时,傅昭时猝然想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一点。”

“什么?”郁清响没想那么多,转头疑惑地看向他。

“那名伪装成算命先生的老人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傅昭时微微眯起眼睛,眸光凌厉。

郁清响被他这么提醒,同样想到事情的不同寻常,眉头紧锁:“可是,我刚刚检查过背包和衣服口袋,除了钱包不翼而飞,其他没有异常啊。”

说着,郁清响还顺手抖了抖衣服,因为没拉拉链,郁清响的衣摆不停晃动,傅昭时的余光不经意地瞥到外套里侧的小包装袋。

第144章 被算计

“响响,等一下!”傅昭时立刻出声,打断了郁清响的动作。

“嗯?”郁清响没有注意到外套里侧多出来的东西,于是疑惑不解地抬眸看向傅昭时:“怎么了?”

傅昭时轻轻拉着郁清响的外套下摆,将她外套了里衬露了出来,包括那袋小分量的晶体:“这是——”

郁清响也终于发现了该物,瞳孔不由收缩了一下,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冰毒!”

郁清响上一世在警察学院学习,对各种毒品并不陌生,所以第一眼便看出了晶体究竟是何物。

傅昭时并没有纠结于郁清响为什么第一时间就能辨别出冰毒,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思考郁清响身上为什么会出现冰毒上。

郁清响伸手准备将透明包装袋拿下来看看,就在此时,凤鸣庙的人群中突然传来各种惊叫声。

傅昭时看向惊叫的声源,便见多名穿着警服,手持枪械的警察正一点一点向这边靠近。

余光瞥见郁清响准备触碰那个包装袋,傅昭时立刻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制止了她的动作:“先别碰。”

郁清响被傅昭时拉着手臂,同样被惊叫声吸引了注意,抬眸看向那些步步逼近的警察,她渐渐皱起了眉。

“他们……怎么会来的那么快,而且还持枪?”郁清响低声提出疑问。

毕竟他们刚刚报警不久,警察局就算建在凤鸣庙附近,也不可能出警这么快。

另一方面,他们只是举报小偷偷窃而已,为什么会这么兴师动众地派出那么多警力?持枪进入这种人流量众多的公共场所就更没有理由了。

傅昭时声音低沉,眸中暗流涌动,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们,应该是来抓我们的。”

郁清响闻声立刻反应过来,看向自己外套里侧牢牢粘着的包装袋:“因为这个?”

“嗯。”傅昭时点头,面色阴沉:“我们被人算计了。”

那名算命先生的真正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很快,警察便将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几只枪也毫不客气地指向了他们的脑袋。

为首警察出示了相关证件,严肃道:“有人举报你们贩卖毒品,请配合我们的搜查。”

郁清响和傅昭时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出怀疑之色。

不过郁清响也知道这个时候解释也是于事无补,于是直接将外套掀开,露出牢牢粘在上面的袋子:“在这。”

为首警察倒是没想到郁清响会那么听话,惊讶地挑了挑眉,带着白色手套摘下袋子,递给身后的人,然后转过头,继续看着郁清响。

“虽然你很配合地上交毒品,但是不代表你上交了全部。”

郁清响知道他的意思,于是开口:“你们可以继续搜查。”

就在这时,傅昭时却突然挡在了郁清响前头。

郁清响对此难以理解,开口问道:“阿时,你干什么?”

傅昭时没有回答她,而是冷冷地看着为首警察:“我们尊重警察工作,但若是想搜身,请换一名女警。”

这种场合也能吃醋?!为首警察觉得自己的表情近乎龟裂。

第145章 怒其不争

无奈傅昭时好像丝毫没把他们手里的枪当回事,态度极为强硬地挡在郁清响前头,仿佛为首警察敢搜身,他就敢抢走警察的枪支,将为首警察一枪爆头。

傅昭时提出的并不是过分要求,为首警察对身边女警使了个眼色,女警走上前来,傅昭时终于退了回去。

很快警察搜过两人的身,没有发现其他毒品,为首警察若有所思地看了两人一眼:“带走。”

两人并没有反抗,任由警察在他们的手上铐上手铐,然后很配合地一前一后跟着警察走出凤鸣庙。

一路上,前来凤鸣庙上香的香客很自觉地为警察腾出来一条路,众人口中议论纷纷。

“他们犯了什么事?出动了那么多警察,还有枪呢。”一名大学生模样的女生问同伴。

她旁边的女生摇了摇头:“不知道,不过看他们和我们差不多大吧。”

“长得多好看啊,明明可以靠脸吃饭,为什么要违法犯罪。”另一名女生感叹。

一时间,众人的说法莫衷一是,但对郁清响和傅昭时的鄙视和惋惜是肯定的。

郁清响和傅昭时被安排在不同的警车上,上警车前,郁清响情不自禁地望向傅昭时的方向。

只见他手上虽被铐着手铐,但身子依旧笔挺,身上那种高贵儒雅,不染风尘的气质依旧没变。

实际他们也什么没做,自然没必要摆出一副过街老鼠的模样。

傅昭时好像感受到了郁清响的视线,猛地看向她,唇瓣轻启,郁清响依稀辨认出他的话——“放心,别怕。”

郁清响原本沉重的心情瞬间轻松了不少,她嘴角扬起一抹宽慰的笑,然后从容不迫地坐上警车。

警车内,两名警员严肃地盯着郁清响,眸光犀利,而郁清响好像没有任何感觉一般,老神在在地坐在他们中间,一脸淡定。

“你多大了?什么时候开始干这行?”终于,其中一名警察觉得郁清响的态度实在可疑,于是开口问道。

问话的正是之前准备搜她身的男警察。

郁清响倒是没想到他会在路上便开始问话,于是实话实说:“我从来没干过这行。”

警察听郁清响这么说,讽刺地笑了笑:“没做过?你别告诉我你身上的冰毒是旁人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粘在你外套上的。”

郁清响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

警察被郁清响不知悔改的态度气笑:“那搜身的时候,你怎么第一时间把它交出来了?你不是不知道吗?”

郁清响淡淡地说:“刚刚发现。”

警察不再说话,这些毒贩,死到临头还在狡辩。

说实话,面前的毒贩长得眉清目秀,如果不贩毒,干什么不好?

警察惋惜地叹了口气,颇有一股怒其不争的意味。

很快,警察便开到当地的警局中,郁清响很配合地下了车,察觉到某处望过来的目光,郁清响侧头看去。

傅昭时见郁清响看过来,抬手对她做了个让她放心的手势,郁清响微笑以对。

郁清响身边的中年男警察见状,直接站到郁清响面前,挡住两人交流的视线:“看什么看,这时候还想着互通说辞吗?”

第146章 尊重

郁清响无奈地耸了耸肩,得,不通。

就在这时,和傅昭时同一个警车的一名女警却径直走到了为首警察身边,在他耳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为首警察听了那名女警的话后,先是皱紧了眉头,脸上皆是不信的神色。

思考良久之后,他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对旁边的警察吩咐道:“先把女生关起来,男的带去审讯室。”

郁清响自然听到了为首警察的吩咐,联系方才那名女警在他耳畔的耳语,郁清响猜到傅昭时一定是和那名警察说了什么。

然而,现实没给郁清响深思的机会,之前那名中年男警察直接粗鲁地用力推了推她的背:“发什么呆,抓紧时间,快走!”

郁清响猛然受力,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到地上,勉勉强强终于稳住身子。

郁清响转过身面色阴郁地看着始作俑者,冷冷地说:“警察同志,我尊重你们的工作,配合你们的调查,请你也给我应有的尊重。”

“就算你们不相信我没有贩毒,但你们也不能笃定我就是毒贩。”

言下之意是,我一个被冤枉的人不是过来被你欺负的。

那名中年男警察听了郁清响的话,非但没觉得自己有错,反而一脸讽刺地嗤笑一声:“身上都搜出毒品了,还在这狡辩呢。”

“我看现在的小女孩啊,不但违法犯罪、道德败坏,而且死鸭子嘴硬、不知悔改!”

郁清响这回倒真的被气笑了,直接回怼了过去:“现在的人民警察中啊,不乏有些浑水摸鱼者,不光不懂尊重,妄下结论,而且固执粗鲁,不可理喻。”

中年男子当警察那么多年,一般胆小一些的罪犯被抓了之后,都对他像个哈巴狗一样点头哈腰;另外一些不服管教的,也不像郁清响一般伶牙俐齿。

如今被郁清响这么一说,中年男警察立刻觉得像被人打了脸,面上无光,气急败坏地伸手推向郁清响:“瞧瞧你这态度,毒贩就是毒贩,烂泥扶不上墙。”

郁清响在中年男子伸手推她的那一刻,本来反应过来,已经往后躲了,然而男人不依不饶,用尽全部力气,最终将她推倒在地。

因为手上戴着手铐,郁清响无法用手支撑地面,所以只能悲惨地臀部着地。

一瞬间,郁清响的尾骨和脚踝像是被针扎了般,钝钝的疼。

而下一瞬,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众人只觉得一阵急促的狂风刮过,接着便是扑通一声巨响,大家循声看去,便见那名中年男警察被人狠狠地踹在地上,呜嗷喊叫。

而罪魁祸首傅昭时此时则慢慢走近中年男子,一只脚踩上他的胸口,腿部用力,中年男子立刻爆发出痛苦不堪的哀嚎。

傅昭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套在他手上的手铐不知何时被他解开,随意地扔在地上。

所有警察都被这一幕惊掉了下巴,任谁都不能想到这名犯罪嫌疑人可以在众多警察的看守下飞快行动,徒手解开手铐的锁,甚至在警察局殴打警察。

第147章 剑拔弩张

下一秒,所有警察手里的枪纷纷指向傅昭时,气氛剑拔弩张。

然而,傅昭时好像丝毫没注意到自己正处在危险之中,一双幽深阴鸷的眸子如地狱里的索命者般冷冷地盯着中年男警察。

中年男子毕竟也是警察出身,自然不会就这般被傅昭时踩在脚底,于是奋力挣扎,准备逃离傅昭时的钳制。

然而,他竟然不知道傅昭时的力气如此之大,任他如何挣扎,压着他胸口的那只脚却依旧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傅昭时从他的外套内侧暗袋中掏出一把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手枪,随着一声子弹上膛的声音,中年男子突然有一种被死神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他终于忘了挣扎,瞳孔吓得紧缩,脊背僵直,惊恐地看着傅昭时将枪头指向他的脑袋。

目睹一切的郁清响被傅昭时的一系列举动惊得说不出话,待到她反应过来,傅昭时的手指已经触在了板机上,只要他动一动手指,那名警察便会一命呜呼。

在警察局里杀掉一名警察,郁清响难以想象这要付出多么大的代价。

“阿时!”郁清响提高音量唤道。

傅昭时听到声音,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向她。

此时郁清响仍然保持着刚才跌坐在地上的姿势,因为担心,两只手撑着地,想要爬起来,却又因为疼痛,所以没站得起来。

“响响……”傅昭时皱紧了眉头。

“别动手,把枪收起来,过来看看我,我好疼。”郁清响的话很轻,甚至带着一丝可怜和祈求。

然而,就这般轻声的话语,对于傅昭时来说,却重若千斤。

傅昭时再也顾不上教训那名中年男警察,几个跨步跑向郁清响,蹲在她旁边,用手臂支撑起她整个人的重量。

“响响……”傅昭时看着郁清响额头因为疼痛而冒出来的细汗,心口就像针扎一般,无比刺痛。

郁清响倒并不怕疼,头上的汗也是怕傅昭时做傻事而惊出来的,她微微一笑:“应该没事。”

突然,郁清响好像看到了什么,瞳孔一缩,强撑着身体,带着傅昭时往左手边滚了两圈,在他们翻滚的同时,他们耳畔同样响起一道枪鸣。

就在傅昭时松开对中年男人的钳制,去扶郁清响时,那名中年警察掏出自己的手枪,给子弹上膛,然后指向傅昭时的后脑。

这一幕刚好被郁清响收入眼底,提前行动,这才让傅昭时逃过一劫。

那名中年警察已经被傅昭时吓疯了,眼看没把傅昭时打死,便准备再来一枪,还好其他警察反应迅速,上前制止了他,夺走了他手里的枪。

中年男子被气得哇哇大叫:“我才是你们的队友,你们的同事,刚才我差点被他杀了没见你们拦着他,现在你们却过来拦我,你们还配做警察吗?”

这回,所有警察都被中年男人无耻的说辞气得说不出话来。

刚才傅昭时上去攻击他的时候,大家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之际,都纷纷拿枪指着傅昭时,若是傅昭时有下一步行动,他们立刻就会出手。

第148章 妄自菲薄

更何况,傅昭时的身份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上过警校的人都知道,傅昭时掏出来的那支手枪是国内罕见的军用枪,不是任何人都有资格碰的,应该说,一般警察连摸一摸的机会都没有。

为首警察面色铁青地扫了一眼那名已经失去理智的队友,如果之前他还对女警和他说的话心存怀疑,打当看到傅昭时手里的枪,他便打消了疑窦。

但是,他却没想到,自己的队友竟然丝毫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而另一头,郁清响本来就已经伤到了脚踝,刚才因为情急之下要救傅昭时性命,所以根本顾不上自己的伤势。

待到安全下来,郁清响的整条小腿加脚踝都像是被人用锤子敲碎了似的,钻心的疼。

傅昭时看见郁清响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大,越来越密,整个人像是丢了糖的孩子,急得发慌:“响响,哪边疼?”

“脚踝,还有小腿。”郁清响答。

傅昭时也顾不上为自己刚刚差点丧命而心有余悸,而是小心翼翼地挽起郁清响的牛仔裤,露出她又红又鼓的脚踝。

随着傅昭时的动作,郁清响疼得紧紧皱起了眉头。

“肿了,我们立刻去医院。”傅昭时尽量避免碰到郁清响受伤的地方,小心翼翼地将她横抱起来,站起身,准备往警局外走。

然而,即使傅昭时的身份再特殊,郁清响也依旧是那个身藏毒品的嫌疑人,警察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让他们离开?

于是,没有意外的,为首那名警察拦住了傅昭时的去路。

“你不能带她离开。”那名警察严肃地说道。

傅昭时淡淡地睨了他一眼:“我女朋友脚踝扭伤,小腿极有可能骨折,必须去医院。”

傅昭时面对其他警察,理智还是在的,于是很好商量地开口道:“我们不会逃跑,警察同志可以派人盯着我们。”

为首警察在脑中权衡了一番,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派了两名警察持枪跟随。

巧合的是,警局离医院很近,傅昭时很快便将郁清响带到了医院,也首次用他军人的身份,没有排队地挂了专家号。

最终,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郁清响的左腿腓骨近端骨折,脚踝扭伤。

郁清响无奈地躺在病床上,深深呼出一口浊气:“说好的出来散心,却没想到被泼脏水,还不幸瘸了腿。”

她怎么觉得,自从她重生以来,生活中就没有一件顺心的事呢?

傅昭时懊悔地垂下眸:“抱歉。”

郁清响倒不知道傅昭时为何突然道歉,笑了笑:“说什么抱歉,又不怨你。”

怎么可能不怨他?如果当时,在中年男人推响响的那一刻,他不是去揍中年人,而是跑上去扶起响响,那么响响后来就不会因为救他而加重伤情。

“我是不是一个很不称职的男朋友?”傅昭时问道。

他现在也开始质疑自己,为什么第一时间关心的不是响响怎么样了,而是想着报仇。

郁清响挑了挑眉:“怎么?傅先生开始妄自菲薄了?”

第149章 苦衷

傅昭时稍稍动了动手指,沉默地站在原地,没有吱声。

郁清响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傅昭时的回答。

此时她已经习惯了腿上的刺痛,半躺在病床上,轻轻合上眼睛,面色淡然得像是一汪平静无波的湖。

她明白傅昭时心里在想些什么,但她真的没有劝说安慰他的额外精力。

重生以来的所有事情都已经完全偏离她以前生活的轨道,她竟不知道,自己的重生竟能连带着引起那么大的蝴蝶效应。

郁清响情不自禁开始思忖,她的重生是应该的吗?是被这个世界允许的吗?

傅昭时给郁清响安排了一个没有其他人住的单人病房,那两名负责看守他们的警察尽职尽责地一直跟在他们旁边,寸步不离。

病房外,医生护士步履飞快,病人家属们神色焦急,而郁清响的病房里却恰恰相反,安静地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到。

或许是觉得气氛实在过于沉重,其中一名看起来其中一名心肠很好的女警察看着郁清响轻轻叹了口气,饱含同情地说:“老赵也是有苦衷的。”

她刚才一直在注意郁清响的表现,她觉得郁清响并不像是真正的毒贩,没有人做过坏事后,会表现得如此泰然自若。

这个孩子过于成熟,过于淡然,过于沉重。

一般像她这个年龄的女生,遇到刚才的那种事情,不说和男朋友大吵一架,最起码责怪是必不可少的,但是郁清响没有,她竟然没有任何情感的波动。

当然,最主要的,她相信了傅昭时的身份,而像傅昭时那种身份的人,绝不会和贩毒者相爱。

郁清响察觉到女警是在跟自己说话,于是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她。

女警向郁清响解释道:“老赵就是刚才和你起争执的警察。”

郁清响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女警继续道:“老赵儿子从小就是一个优秀的孩子,但是他上大学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染上了毒瘾,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被大学开除,整个人不知悔改,吊儿郎当,好不容易在戒毒所戒了毒瘾,出来之后背着人又开始吸。”

“所以老赵啊,最讨厌那些毒贩子,毒贩子毁掉了他唯一的儿子。”

郁清响闻声,依旧没什么表情,声音也没什么起伏:“很遗憾,毒品确实害人不浅。”

但是,郁清响不觉得“可怜”可以成为一个人随意发泄的理由。

他身为警察,就可以随便笃定一个人贩毒,随便侮辱嘲笑嫌疑人了吗?

若不是她反应快,傅昭时就被那名警察一枪爆头了,就因为他这个苦衷,所以她就应该不计前嫌地原谅他?怎么可能?

渐渐的,那名女警也看出郁清响没有想和她继续谈下去的兴致,便也缄口不言。

因为郁清响情况特殊,很快,便有医生过来为她打石膏。

医生是一名看起来阳光帅气的年轻人,他一开始并不知道郁清响的特殊情况,面带笑容地进了病房,便被两名穿着病服的警察吓了一跳。

第150章 农境野

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年轻医生看向郁清响:“你这病人,不光待遇特殊,病房特殊,连家属都挺特殊啊。”

郁清响礼貌地笑了笑,没搭话。

年轻医生也没耽搁,让护士推着郁清响进了专门的操作室,然后转头看了看门神一般围着自己的两个警察和一个男生,道:“放心吧,病人跑不了。”

“你们就别跟进来了,我被你们盯着慎得慌。”医生说着还抖了抖身子。

两名警察和傅昭时最后选择在病房等候。

年轻医生一边帮郁清响打着石膏,一边用余光瞥了瞥一脸淡定的郁清响,有些好奇:“你也是警察?外面那群是你的队友?”

郁清响笑了笑:“我看着像吗?”

“不像。”年轻医生摇了摇头,实话实说。

“嗯。”郁清响扫了他一眼:“我是嫌疑犯,那两名警察是看守我的。”

年轻医生早就料到似的,没有任何反应,继续手头的工作:“你倒是挺淡定啊,看你病历本上,还没成年,能犯什么法?”

“是没成年。”郁清响颔首:“可是犯法和年龄无关,你要小心点。”

年轻医生耸了耸肩:“听君一言,毛骨悚然。”

郁清响被逗笑,这名年轻医生身上有一种特殊的魔力,性格阳光得可以让和他相处的人也感到轻松。

郁清响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年轻医生胸前的姓名牌——主治医师,农境野。

“你姓农?这个姓氏还挺少见的。”郁清响开口道。

农境野接话:“对啊,小时候我在百家姓里找了好多遍,都没找到,后来才知道,农姓根本没有列入百家姓前一百。”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名字挺好听的。”农境野夸赞道。

郁清响笑了笑:“是吗?谢谢。”

“看你的名字,我便脑补出清晨竹叶上的露水滴在湖面上,声音清脆悦耳。”年轻医生的嘴像是抹了蜂蜜,夸起人来毫不含糊。

郁清响被这么夸,心情也渐渐轻松了些。

“你觉得我的名字呢?”农境野夸完后,冲郁清响眨了眨眼,贼兮兮地问。

郁清响很认真地想了想:“大概是阳光下,微风吹过,一望无际的田野里,麦浪翻滚。”

农境野闻声呆了呆,抬眸望向郁清响的脸颊,灯光恰到好处地打在她的脸上,她的五官精致,却没有什么攻击性,看起来清丽脱俗,让人惊艳。

农境野觉得自己的心跳不知为何比往常时候快了很多,他立刻移开视线,轻咳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反常,然后摆出一副算你有眼光的表情。

“可以啊,不妄我刚才那么夸你。”农境野满意地说。

郁清响挑了挑眉,合着你刚才夸我完全是为了让我反着来夸你?郁清响深深觉得自己被套路了。

“哎,我的那些朋友看到我的名字,总爱说什么,农村的野菊花。”农境野一边说一边嫌弃。

郁清响闻声,噗嗤一下笑出声:“你的朋友可真有才。”

农境野听到郁清响清脆的笑声,情不自禁地又抬眸看了看她的脸。

第151章 轮椅

女孩笑的时候,嘴角有两个可爱的小梨涡,秋水般的瞳依旧神采奕奕。

农境野默默做了一个深呼吸,他觉得自己心跳自从刚才被夸开始就一直异常跳动,平静不下来。

难道是太久没人夸他名字好听,所以受宠若惊?

农境野一边做着收尾工作,一边开口道:“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很没有做嫌疑犯的觉悟啊,一般情况下,嫌疑犯早就紧张地额头冒汗了。”

郁清响闻声,笑容僵在了脸上,一时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能道:“我只是嫌疑犯,冤枉的,身正不怕影子斜,为什么不能笑?”

农境野闻声挑了挑眉:“可以啊,你看的很开。”

“嗯。”郁清响再次丧失了继续说话的兴致。

农境野见郁清响不再说话了,有些奇怪地耸了耸肩,果真,女生的心思真让人猜不透。

很快,石膏便打好了,农境野摘下手上的手套:“好了,四周后拆除石膏,六周后便能行走。”

郁清响点了点头:“谢谢。”

农境野到病房外找到傅昭时等人,不多时,傅昭时推着一个全自动轮椅走了进来。

郁清响看着轮椅哭笑不得:“阿时,你也太夸张了吧。”

傅昭时态度不容置喙:“用拐杖容易摔倒,不安全。”

郁清响无奈,任由傅昭时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抱到轮椅上。

目睹这一切的农境野微微蹙眉,那名被唤作“阿时”的男人是她的男朋友?

应该不是吧,她才未成年,哪有早恋这么明目张胆的?那名阿时的人多半是她哥哥。

诶,不对啊……人家什么关系关他什么事?她不只是他众多病人之一吗?

农境野被自己的反常思想搞的莫名其妙,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些有的没的。走到桌子旁,在郁清响的病历本上写了几行一般人看不懂的鬼画符,然后打印了一张药品单交到傅昭时手中:“照着这张单子抓药,怎么用的我都给你们写下来了。”

“谢谢。”傅昭时礼貌道谢,推着郁清响转身离去。

农境野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在他准备叫下一位患者进屋就诊时,他的余光猝然瞥到病床旁一个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的小饰品。

农境野附身捡起饰品,拿近看了看,发现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奶白色绒毛球,底下是两缕棕褐色的穗子,看起来小巧别致。

农境野拿着小饰品快步跑到会诊室外头,然而,外头除了形形色色坐在公共座位上等待会诊的病人外,哪还有刚才那名女孩的身影?

农境野想到跟在郁清响后头的那两名警察,无奈地笑了笑,也是,她有那么多事,怎么可能在医院逗留。

她说她是嫌疑犯?农境野缓缓走回座位上,脑中不停回想,她看起来还挺乖巧啊,会犯什么罪?

不对,她没说她只是被冤枉的。

农境野想到这,搭在鼠标上的手指一动,等候室的广播响起,下一名病人便由人扶进了会诊室。

病人是一个穿着运动服的中学生,脸上表情痛苦,一坐下便向农境野嚷嚷:“医生,我刚才打篮球把脚给崴了,可疼坏我了!您快帮我看看!”

第152章 证件

农境野习惯性地将手搭在病人的脚踝上,脑子中却一直想的是关于郁清响的事。

难不成她被人冤枉是小偷?

中学生见农境野一脸严肃,顿时一个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地问道:“医生,我不会是腿部骨折了吧?”

怎么会?他只是不想上课,假装崴脚,也能装出病?

农境野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若是被冤枉成小偷,怎么可能会有两个警察寸步不离地看守?

农境野微微摇头,自言自语道:“没有那么简单。”

中学生听了他的话,紧张地握紧了拳头:“不会吧,医生,我只是耍帅运球时不小心被球绊倒了,后果那么严重?”

农境野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该不会是被冤枉杀人吧?看那两名警察中间的气氛莫名严肃,农境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应该牵涉人命。”

中学生闻声这个人都僵住了,他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医生,你是不是在吓我?人命?那我有可能治好吗?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

农境野的思绪越飞越远,他虽年龄不大,但看人一向很准,他觉得郁清响并不像是嗜血残暴的人,应该做不出杀人这种事,笃定地摇头:“不可能。”

中学生觉得自己原本滚烫的心直接被浇了一桶冰水,透心凉,绝望地挤出几滴眼泪,最后挣扎:“医生,你确定没和我开玩笑吗?你这不是骨科吗,还能看出我得了绝症?”

农境野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走了出来,他认真看了看这名男生的脚踝,不红不肿,一点事也没有,一看又是一个为了逃课装病过来混时间的熊孩子。

农境野站起身,严肃道:“我不喜欢这种玩笑恶作剧,你可以走了,我要准备看下一个病人。”

中学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望向农境野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他的病已经严重到连医生都要放弃他了吗?!

中学生悲痛欲绝地捂住脸,梨花带雨地跑出了会诊室,紧紧拥住送他来医院的两个铁哥们。

原本两名男生正站在会诊室门口百无聊赖地等着,不知为何,他们的好哥们像是中了邪一般,搂着他们不松手,边哭边嘟囔着什么,舍不得啊,不想死啊。

两名男生不明所以,两脸懵逼。

农境野摇了摇头,将郁清响的影子甩出脑袋。毕竟只是个病人,萍水相逢,何必纠结那么多关于她的事?

如此想着,农境野随意地将别针饰品塞在了抽屉里,开始会诊下一名病人。

另一头,郁清响等人重新回到警局,碍于郁清响腿部骨折,所以警察将她安排在一个摆放着高凳的单人监狱,郁清响坐在轮椅上,打着石膏的腿搭在凳子上,默默等着审问。

而傅昭时此时则坐在审讯室,对峙一般地看着面前的警察。

警察被傅昭时看得倍感压力,掩饰性地清了清嗓子:“我是这边缉毒队的队长,李君越。”

傅昭时微微点了点头:“你好,李队长,我是傅昭时。”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证件,推到李君越面前。

第153章 身份

李君越望向那份证件,当他看清上边的字和印戳时,整个人都肃然起敬,激动地双手有些发抖。

傅昭时的身份,是国内每一名警察,亦或是军人都梦寐以求的,趋之若鹜的,尊敬崇拜的。

李君越颤抖着双唇,刚准备说些什么,傅昭时却先打断了他的话:“李队长,我的身份还望你可以帮忙保密。”

李君越闻声,忙不迭地一阵点头:“好的,明白,一定保密!”

傅昭时笑了笑,又拿出他在祈县警局的特聘法医证明,交给了李君越:“李队长,我是祈县的特聘法医。”

李君越接过看了一眼,不知道傅昭时是什么意思,抬头疑惑地看着他。

傅昭时继续淡定地说道:“作为祈县警局的特聘法医,我曾经参加过警局的缉毒活动,对毒品一向深恶痛绝。”

李君越瞬间明白了傅昭时的意思:“我知道,傅先生,我们相信你与此次贩毒案无关。”

李君越对傅昭时说的那些特聘法医的事倒是没那么在意,但是,傅昭时的身份却让他们迷之相信。

应该说,本国的所有知情者对那种身份者迷之崇拜。

傅昭时不管李君越心里怎么样,但是他说了这句话,接下来的行动就好办了。

傅昭时微微颔首:“李队长,我知道和我一起来的那名女生可能无法洗脱嫌疑,但是她刚才负伤,还请你们帮忙照看。”

李君越倒是对傅昭时的要求有些吃惊,以他的观察,傅昭时和那名女生一定是情侣关系,按照他的猜想,他以为傅昭时会和他提出带走郁清响的,他拒绝的说辞都已经想好了。

傅昭时的要求并不过分,李君越当即便同意了。

郁清响被一名警察推到了一间空旷的审问室,傅昭时很快便走了进来,郁清响听到动静,原本垂着的脑袋缓缓抬起,对上傅昭时有些愧疚的眸子。

郁清响歪了歪头:“阿时,你来了呀。”说着,看了看傅昭时丝毫约束的手:“你已经洗脱嫌疑了吗?”

傅昭时点了点头:“是,具体原因我可能不方便告诉你,但是你现在身上有伤,先放宽心,好好在这边休息,我会尽快找到证据过来接你。”

郁清响闻声微微一笑:“好,麻烦你啦。”

傅昭时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沉默了几秒,终于还是只字未言地走了出去,随着一声不轻不重的关门声,郁清响被关在了这个空荡荡的审问室里。

郁清响一双眸子紧盯着那扇紧锁的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脑中的思绪却已经飞远。

刚才阿时说,洗脱嫌疑的原因不能告诉她,她其实已经猜到了大概。

刚才傅昭时教训那名中年警察时用的手枪,一般人可能不太清楚,但郁清响上一世在警校呆了几年,不可能不知道,那是国家目前最最高级的武器,其射程,功能等都不是平常人可以想象的。

而且,这个手枪只有本国核心军事科技组织能制造出来,其他国家或是黑帮之类的,没有任何仿制的能力。

第154章 蹊跷

阿时会配有这种手枪,其身份已经昭然若揭了。

郁清响现在搞不懂的是,既然阿时的身份如此不简单,为了什么上一世,会被一群警察逼的只能和她一起投江自杀?

既然他上一世怀疑万良靳是杀人凶手,又为什么不用自己的身份去查出真相,非要做出谋杀之事?

难道上一世,万良靳被杀根本就没有那么简单?

任郁清响如何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而另一头,傅昭时离开警局后,则再次来到了凤鸣庙,找到了庙中的一名管事和尚。

傅昭时礼貌地向管事和尚说明来意,然后开始问道:“请问那条路上之前有一名大约古稀之年的算命先生吗?”

管事和尚顺着傅昭时指的方向看了看,摇了摇头:“失主有所不知,我们凤鸣庙是不允许外来人过来摆摊算命的,我们庙里有佛祖铜像,佛祖普渡众生,怎么会让窥探天机者扰了佛祖清静呢?”

傅昭时闻声,眸中神色微闪,没再多问,向管事和尚道了谢,然后便快步离开。

傅昭时回想了一下当时的场景,然后走到之前假算命先生所在的位置,仔细看了看地上有没有那个人留下来的线索。

不过,假算命先生也不是粗心之人,傅昭时看了一圈,依旧空手而归,一无所获。

就在此时,他的脑中突然回想起之前郁清响本来想触碰那个装冰毒的袋子,他却制止住了的情景。

对!他记得那名假算命先生唯一接触过响响的机会,就是帮响响看手相时。当时,算命先生一定是利用响响注意力分散和他的视野盲区下的手。

但是,傅昭时清楚地记得,看手相是,那名假算命先生的手上没有戴手套!

傅昭时立刻拿出刚才李君越塞给他的名片,拨通了李君越的电话,让他立刻检验包装袋上的指纹。

挂断电话后,傅昭时继续回忆刚才发生的事,突然,一个非常值得怀疑的地方猝然飘过傅昭时的脑中,立刻引起傅昭时的注意。

刚才那名算命先生是用两句话吸引了响响的注意,才把响响引到了他的摊前。

一句是对响响说的——“姑娘可曾体验过生死。”

一句是对他说的——“你身边的这个小丫头是不是突然间有了巨大的变化?”

如果这人并不是算命先生,他没有真正看破天机的能力,那么能准确无误地说出这两句话,一定是了解他和郁清响的人。

所以,背后的始作俑者一定熟悉他和响响,或者调查过他和响响。

那么他们可能是谁呢?

他刚回国不久,响响也只是尚未涉世的高中生,他们并没有得罪什么人,而像这种拿着毒品进行抹黑报复的,傅昭时能想到的只有一波人——在祈县墓园干毒品勾当的那伙毒贩。

他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缉毒行动时,之前那名年轻一些的毒贩,没有到场。

所以,今天响响被人诬陷为毒贩,很有可能是那名年轻毒贩派人所为。

想到这,傅昭时又觉得事情有很大的蹊跷——

第155章 释放

首先,按照在祈县时,他们估计的贩毒团伙的大小,他不认为一名勉强偷生的毒贩有能力彻查他和响响的资料,并跟踪他们到异乡,更不用说买通旁人过来做这种诬陷人的危险之事。

毕竟诬陷他和响响这种事,操作难度太大,一个不注意就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其次,一名幸运没有被警察抓到的毒贩,现在最应该做的,不是把自己藏好,不被发现吗?怎么会为了报复而暴露自己呢?

最后一点,如果这些事情真的是他所为,那么既然有这等本事,为什么要留在这种贩毒小团伙里屈尊迂贵呢?

难道其实那个贩毒小团体背后,有一个更大的团体组织?

傅昭时顿时皱紧了眉头,觉得事情的严重性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所以,其实他们遇到的是一个贩毒集团,而贩毒集团的规模绝对不会小,人数也同样不会少。

傅昭时边走边思考,凤鸣庙依旧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只有傅昭时一人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脑子不停运转,思考着有关案子的细节。

突然,两名大学生模样的女生的交谈内容蓦然飘进了傅昭时的耳朵。

那名穿着白色印花雪纺连衣裙的高挑女生激动地大叫一声,扯了扯旁边的小伙伴:“你看微博了吗?我家冰芙女神发福利了!”

她身旁那名皮肤偏黑,矮矮的有些微胖的女生摇了摇头:“还没来得及刷,发什么福利了?”

高挑女生将手里递到了她的面前:“呐,冰芙女神发了自拍,这盛世美颜呀,别拦着我舔屏!”

微胖女生非常捧场地惊叹了一声:“好漂亮!雾气朦胧的,是在浴室拍的吗?”

高挑女生哈哈大笑:“可不是嘛,所以说是超级福利啊,专门来安慰我们这些真爱粉的。”

微胖女生语气疑惑:“安慰?”

高挑女生点了点头:“对啊,之前冰芙女神不是被一群智障警察抓去了吗,昨天无罪释放,冰芙在微博上澄清是警察抓错人了,冰芙说害粉丝担心了,所以今天发福利。”

傅昭时听了两人的交谈,整个人皱紧了眉头。

他前天确定已经把妇产医院院长的招供记录发给何戟了,按理说,何戟不应该将白冰芙无罪释放。

傅昭时立刻拨通了何戟的电话,很快,电话那头便传来何戟慵懒的声音:“哥们儿,啥事儿?”

“白冰芙……你把她放了?”傅昭时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何戟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是啊,三天没有证据,不能继续拘留,只能无罪释放。”

傅昭时突然想到了什么,挑了挑眉,道:“所以,你是准备利用白冰芙引出另一名毒贩?”

“没错,兄弟放心,白冰芙目前被我们派警察全方位监视,插翅也难飞。”何戟语气笃定:“院长他们的口录以后会用得到。”

“嗯。”傅昭时走出凤鸣庙,现在路边,一边拦出租车,一边继续开口:“那你们这几天监视,看到这两天白冰芙都干了些什么事?”

第156章 越反常

被问及这个问题,何戟有些无奈:“我们竟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昨天她被释放以后,由经纪人接回了她在夙城市中心的别墅,连续两天没有出门。”

“我们同样侵入白冰芙家里的网络系统,发现这两天,她除了和娱乐圈几名艺人导演联系过,其他唯一和外界通信的便是微博了。”

“微博上也没发任何能与案子扯上关系的事,就发了几张个安慰粉丝的图片。”

“白冰芙在她的别墅里做了什么,我们警察也不方便监视,毕竟涉及她的隐私。”何戟叹了一口气。

傅昭时拦下一辆车,报了警局的地址,然后继续和何戟交流:“你能确定她的别墅里面有什么人么?”

何戟闻声,立刻懂了傅昭时的意思:“你是怀疑,那名嫌疑犯是躲在白冰芙的别墅里?”

“不一定。”傅昭时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刚才说的侵入她家网络系统,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会不会嫌疑人根本没有连接她家的网络?”

“毕竟嫌疑人想要躲避警察的追捕,不可能在这种显而易见的细节上暴露自己。”

何戟微微皱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好好处理这件事。”

“嗯。”傅昭时应了一声,有些疲惫地阖上眼睛:“那她的经纪人呢?这两天干了些什么?”

何戟在电话那头点了一根烟,缓缓地吸了一口,然后轻轻吐出烟圈:“按理说,他的经纪人应该知道白冰芙干的那些事的。”

何戟脑中浮现先前他在妇产科医院看到的情景,白冰芙和他的经纪人行色匆匆,小心翼翼地左顾右盼。

若说她的经纪人不知道白冰芙私下的勾当,怎么可能允许白冰芙经常出入妇产科医院呢?毕竟若是被狗仔拍到,又不免要腥风血雨一番。

“嗯。”傅昭时应了一声,表示同意,示意何戟继续说下去。

“可是,他的经纪人最近的表现却像是丝毫不知道此事一般。”何戟道:“白冰芙被释放以后,她的经纪人将她接了回去后,便开始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并且一直忙着公关的事,没有其他任何行动。”

“越正常,越反常。”傅昭时微微半眯双眼,手指扣了扣膝盖:“你把她的经纪人最近联系过的对象和他们之间的交谈记录都好好查一查。”

“好,放心吧。”何戟继续吞云吐雾:“怎么?哥们,你不是和媳妇旅游去了么?怎么突然想到案子的事了?”

傅昭时被问及这件事,眼中不禁浮上一抹厉色:“我们被阴了。”

“啊?”何戟坐直了身子:“发生什么事了?”

“被人诬陷贩毒,现在响响还在这边的警局。”傅昭时答。

何戟猝然按灭手中的香烟,拿着手机的手也紧了紧:“所以,你现在怀疑诬陷你们的是那名漏网之鱼?”

“没错。”傅昭时分析道:“而且他背后的贩毒组织绝对不只是之前被炸死的两人那么简单。”

“你的意思是,他的背后还有更大的贩毒集团?”何戟反问。

第157章 印记

“对。”傅昭时一边打电话,一边有意无意地往出租车司机方向瞥去。

因为他刚才注意到,出租车司机一直透过后视镜观察着自己。

当然,一般出租车司机听到他的电话内容,确实会有些好奇地打量他,但这名司机反常就反常在,看向他的眼神没有好奇,反而是忌惮和厌恶。

何戟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道:“我在这边会全力跟进调查,不过,你和你媳妇被诬陷,你怎么还能打电话给我?难不成……”

傅昭时吸了口气:“如你所想。”

何戟皱了皱眉:“那你要小心了,毕竟你的身份太多人知道并不是好事。”

有时候,某种身份不止代表着荣誉和责任,更代表着未知的危险。

“我明白。”傅昭时再次扫了出租车司机一眼,同何戟道:“先挂了,我这边有事。”

“好。”何戟应了一声,傅昭时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出租车内突然间安静下来,司机紧张地紧紧握着方向盘,额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而傅昭时扫了他一眼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侧头看向窗外。

这个城市的绿化很好,翠绿色的草坪随处可见,碧绿的青草伴着淡紫色的鲜花,给整个城市带来一丝浪漫的气息。

可是,傅昭时注意到,随着车子的飞驰,窗外的景色逐渐荒芜,周围的车子也变得零零星星。

傅昭时并不是路痴,他之前看过这个城市的地图,再加上刚才从警局打的到凤鸣庙,他已经大概记住应该走的道路和方向。

这个出租车司机带他去的地方,并不是警局。

其实,傅昭时早就料到了这一点,应该说,他还没坐上这辆出租车时,一切便都已经在他的计划之中。

就在他打着电话走出凤鸣庙事,他的余光无意间瞥见一辆出租车正停在不远处,他下意识地想看看车子是否还营业,却没想到出租车司机正鬼鬼祟祟地往凤鸣庙门口张望,似乎是看到了他的身影,才启动了车子,停到他的面前。

当然,也许这个司机是特意等在凤鸣庙门口接客也说不定,但是,傅昭时注意到,那名司机搭在方向盘上的右手手腕处,有一个红色的圆形印记。

而这个印记,那名“算命先生”在帮响响看手相的时候,也不小心露出来过。

看手相时,傅昭时以为那个印记只是算命先生的胎记,便没有在意,现在看到出租车司机手上的印记,傅昭时便什么都懂了。

司机将车子越来越远,傅昭时也不想在路上耽误太多时间,于是拿起手机,用流量下载了个微博,经过注册账号等一系列流程后,傅昭时终于点进了白冰芙的个人界面。

她的最顶上的微博表示一张朦胧的出浴照,头发湿漉漉的还滴着水,脸上妆容精致,却非得说自己刚刚出浴纯素颜。

傅昭时一眼便能看出她脸上涂了多厚的粉底,毕竟说起真正的完美素颜,他能想到的也只有他家响响。

第158章 手表

傅昭时简单看了看白冰芙的微博,想要从她的微博里寻找蛛丝马迹。照片中雾气缭绕,应该是白冰芙刻意营造的一种仙气迷蒙的氛围。

照片是在浴室中拍的,其中出现的物品不多,一张白冰芙的大脸后面,是她家的超豪华大浴池,池中漂着鲜红的玫瑰花瓣,浴池的台子上放着几瓶看不清牌子的洗浴用品。

一切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

傅昭时注意到,照片中,窗户外已经漆黑一片,只有点点灯光散发着荧荧微光。

看来照片是晚上拍的,傅昭时看了看白冰芙微博发布的时间,是今天下午两点钟,为什么白冰芙昨夜已经拍好了照片,却非要等到今天下午才发呢?

傅昭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微微皱了皱眉,就在这时,傅昭时突然注意到白冰芙照片中戴着的那块手表。

这款百达翡丽是专门为贵妇定制的复古款,价值昂贵,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防水。

一般的富豪是买不起这块手表的,而买到这块表的人,绝对不会忽略这块表不防水的事实反而戴着它洗澡的。

傅昭时放大图片,仔细观察了一下手表的细节,这时候他终于发现,手表上的时针分明指的是五和六的方向。

手表上的时间是五点半钟,外面的天色却已然漆黑。按理说,夏天的白昼格外的长,天要彻底暗下来,最起码也得六点钟以后;而且,夏天的早晨,四点多的时候太阳就已经缓缓升起了。

更何况,傅昭时不认为会有人大清早天还没亮便起床泡个玫瑰浴并搞个朦胧气氛拍自拍。

那么,白冰芙手上的手表中显示的时间一定是假的!白冰芙戴着这个手表拍照只会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就是白冰芙并不知道自己的手表已经坏了,戴着坏手表拍照也是不经意所为;

第二种就是白冰芙可能在用手表向外部传递信息,毕竟在自己被严密监视的情况下,所有能利用的机会都应该尽力一试。

傅昭时当然倾向于第二种。

可是,白冰芙向外传达的究竟是什么信息呢?

傅昭时退出微博,按下关机键,与此同时,手机屏幕立刻黑了下来,傅昭时也闭上了眼睛,陷入沉思。

百达翡丽限量复古款金光闪闪的,并不符合白冰芙一贯纯洁无暇的人设。

因为照片中,手表只在最角落的地方出现,并不会太引人注目,所以,并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违和感,这也是白冰芙聪明的地方。

那么白冰芙为什么要戴这种贵妇款手表呢?百达翡丽……傅昭时竭力搜寻记忆中有关这款手表的细节。

一分钟后,傅昭时猛地睁开眼睛,他突然想起来,夙城市中心的新兴街里,有一家修表店,新兴街向来人山人海,然而这家店却格外冷清,因为这家店只修世界名表中的稀有型号,费用也是高的离谱。

傅昭时大胆地怀疑,白冰芙戴着这块表,会不会是向外传递着在这个修表行会面的消息?

第159章 红漆

那么,白冰芙将表上的时间调到五点半钟又是什么意思?是在通知嫌疑犯会面的时间吗?

傅昭时发了个短信,将自己的发现尽数告诉了何戟,并嘱咐何戟,务必盯紧白冰芙的经纪人,毕竟白冰芙是公共人物,不可能出现在新兴街这种人满为患的地方。

与此同时,出租车也终于停了下来。随着汽车的停止,傅昭时的身体跟着惯性前倾,稳住身子,傅昭时冷漠地看向司机,声音平淡无波,却莫名旁人心惊胆颤:“到了?”

司机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在路上的时候,一直偷偷观察傅昭时的表情和行为,见傅昭时一直没什么太大反应,还以为傅昭时并没有发现他走的不是去警察局的路。

他本来刚觉得傅昭时不过是个撞大运的草包,没想到人家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目的?

那他为什么毫不犹豫地便过来了?司机想到这,突然觉得脊背发凉,难道……傅昭时有后招?

傅昭时依旧面无表情,脸上不辨悲喜,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举手投足间皆带着他斯文儒雅的气质,但他的目光所及却又让人胆战心惊。

有时候,一个人的气势并不需要大吵大闹,操刀持枪,而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人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出租车司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他觉得,傅昭时就是那样有气势的人。

“你……知道了?”司机最终还是顶住压力问道:“你什么时候反应过来的?”竟然一路上都不动声色。

傅昭时好笑地斜睨了他一眼,继而侧头看向窗外,双唇微启,沉声道:“既然你把我带过来了,不是便已经完成你的任务了么?何必问那么多?”

出租车司机双手紧握方向盘,听了傅昭时的话,心中不安的情绪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愈演愈烈,他不由垂下眼帘。

像他们这种早就在手腕上烙下印记的人,完成了一个任务又如何?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任务等着他们。

任务完不成,他们活不成;有朝一日,组织不在了,他们也同样没了在这世界上存活的机会。

有时候,选择做一条走狗,比选择自由的成本更高。

傅昭时懒得管司机有什么异样情绪,他幽幽看向窗外,注意到此时他正身处于一片绿化极好的住宅区。

按照刚才司机驶过的路程推测,此处应该是该市郊外的一处别墅区。

该市地理环境优越,湿度适宜,风景如画,是旅行欢乐的好去处,也同样是修养身心的好归处。

在该市城郊买下整栋别墅的,一般都是在商政界滚了大半辈子,最后留在这边养老的精英。

傅昭时唇角勾了勾,他倒是想知道,住在这里暗暗操纵一切祸端的究竟是谁。

司机很快便从自己的悲伤情绪里走出来,严肃地看向傅昭时:“傅先生,还请下车跟我走。”

傅昭时挑了挑眉,很配合地下了车,跟在司机身后,往别墅区里,一幢从上至下皆漆着红漆的小楼走去。

第160章 甜美的姑娘

这一带的别墅都装修成简单恬静的田园风格,而这个红色小楼的风格却和其他的楼格格不入,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阴森可怖。

仿佛漆在墙上的不是油漆,而是人的鲜血,这栋楼就像一个被泼了鲜血的牢狱,狰狞血腥。

傅昭时不得不说,这种装修风格还挺能彰显身份的。

他随司机走过一条铺着黑色地砖的小路,路边种满了鲜红的玫瑰,傅昭时一眼就能看到藏在妖艳花朵下一根根尖锐的刺。

一阵夹杂着泥土气息的凉风猛地吹来,傅昭时微微抬头,看了看天上因为云层看起来有些模糊的太阳,阳光依旧照射着大地,但人们却不怎么能感觉到有热度。

傅昭时随司机缓缓走到小楼的门口,一路上,他的感官全开,尽量将别墅外面的细节全都记在心里。

刚登上别墅前面的台阶,小楼的大门就像是有感应似的,自动大敞,印入傅昭时眼帘的便是冷硬风格的家具陈设。

司机停在了门口:“傅先生,请进。”

傅昭时没有立刻走进去,而是仔细观察了周围可能存在危险的地方,然后才缓缓踏进房中。

傅昭时刚进房间,身后的大门便应声关闭,房间中铺设的是灰黑色的木地板,屋子很空,傅昭时每走一步,屋里便回荡着他的脚步声。

屋子里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傅昭时虽说并不害怕,但他不希望自己因为不小心而会受到无谓的伤害,所以他的手一直扶在腰间,他放手枪的地方。

“你还挺小心啊。”这时,二楼上突然传来一道甜腻娇嗲的声音,可是即使她的声音听起来如何甜蜜,她的音调却听起来夹杂着无数的讥讽。

傅昭时循声望去,便看到现在二楼上一名扎着双马尾,穿着精致洛丽塔裙的女孩正垂着眸睨着他。

傅昭时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没有回答她的话。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楼上的那名女孩,应该就是这名别墅的主人。

虽然她看起来人畜无害,天真浪漫,但是眸中的嗜血和杀戮之色却格外清晰。

“这么冷淡的对待一名女生,可不是绅士所为哦~”楼上的女孩勾了勾唇,笑道。

傅昭时不怒反笑,抬头对上女孩波诡云谲的黑眸:“站在楼上迎接客人,也不是合格的主人所为。”

女孩听了傅昭时的话,咯咯笑了起来,扶着暗红色的楼梯扶手,优雅地走了下来:“那还真是抱歉,失礼了。”

几秒后,女孩站到了傅昭时跟前,女孩个子不高,站在一米八几的傅昭时跟前,显得异常娇小玲珑。

女孩身上有一股浓重的香水味,像是在刻意遮挡什么的味道,傅昭时觉得她的味道有些呛鼻,身体微微往后倾了倾。

女孩自然注意到了傅昭时的动作,一双眼里闪过一抹杀意。

但是她很快抑制了内心的杀意,扬起甜甜的笑,眯缝着眼睛看着傅昭时:“你还没吃午饭吧?”

说着看了墙上挂着的钟,时间早已过了三点钟。

第161章 脑回路

傅昭时闻声动了动手指,这个时间,没有吃午饭的人确实很少,而眼前这人直接说出他没有吃饭的事实,说明——

她在监视他!

傅昭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而女孩仿佛并不因为傅昭时冷淡的态度而气恼,一张粉嫩可爱的娃娃脸上挂着甜美可人的微笑:“不吃午饭可不好,我可不能被人诟病怠慢了客人,我做饭给你吃啊~”

平日里,傅昭时听郁清响和他撒撒娇,经常会觉得心里一角酥酥麻麻,甜甜软软,可当面前的女孩娇弱造作地掐着嗓子同他讲话时,他只觉得浑身难受。

“不必。”傅昭时直接毫不留情地出言拒绝,直接开门见山:“我来这的目的并不是吃饭。”

言下之意是,请你不要在这浪费时间和我搞这些有的没的。

女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不过她很快便调整好情绪,将杀意埋在眼底,笑的更加甜美:“不吃饭,怎么处理你想处理的事情呢?跟我来嘛~”

说着,女孩凑过来,准备拉傅昭时的手,一股浓郁的香水味猝然冲进傅昭时的鼻腔,傅昭时非常配合地猛地打了个喷嚏。

察觉到女孩准备牵他的手,傅昭时更是迅速地退后三步,仿佛女孩是什么洪水猛兽。

女孩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直接恶狠狠地瞪着傅昭时,声音也不再似之前那般甜腻,反而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意味:“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找死?”

说着,从洛丽塔裙下拿出绑在她大腿上的鞭子,狠狠地朝傅昭时的方向甩去。

傅昭时自然不会任人宰割,余光瞥到向他袭来的鞭子,快速移动身体,轻松躲过了女孩的袭击。

与此同时,傅昭时注意到,女孩的鞭子竟是由金属制成,而且随着她按下机关,鞭子上立刻竖起无数倒刺,反射着森森的银光。

她这么一鞭子下去,被打的人注定皮开肉绽。

傅昭时挑了挑眉,他早就察觉出先前那名装作人畜危害的女孩根本不是面前人的本来面目,这个金属鞭子也绝对只是她真实模样的冰山一角。

傅昭时甚至怀疑她的鞭子上抹了剧毒。

女孩见第一下没有打到傅昭时,气急败坏,挥动着鞭子继续一顿猛抽。

傅昭时从容淡定地躲过她的每一次攻击,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最终,女孩又累又气,大汗淋漓,却没有伤到傅昭时分毫,与女孩的狼狈模样恰恰相反,傅昭时依旧清隽出尘,淡淡地看着女生。

女孩那么多年来对付了无数人,他们哪个不是一开始便被她娇俏可爱的模样吸引,最后缴械投降,任她宰割?

她从来没见过傅昭时这般行动敏捷,却又丝毫不被她的魅力所吸引的男人。

女孩自然也察觉到她并不是傅昭时的对手,于是转了转眼珠子,将手里的鞭子扔到一边,脸上再次挂上甜美无害的笑:“刚才和你开个玩笑啦,别放在心上~”

傅昭时:“……”

他总觉得自己和这种脑回路的对手周旋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第162章 嬅妍

这回女孩没等傅昭时说话,便兀自行动起来,边走边说:“你不想吃饭也没关系,我带你参观参观我家,我养了好多小宠物呢~”

说着,转过头回眸一笑,自以为百媚丛生,可傅昭时压根就没看她。

好气哦!

女孩的笑容活生生僵在脸上,负气地大步走在前面,也不管傅昭时有没有跟上她,她现在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女孩边走边咬牙切齿地盘算,若是傅昭时跟上来,她待会一定要让他生不如死!毕竟如此嫌弃她,不把她当回事的,这个男人还是第一个。

以前那么多对她言听计从,奉为至宝的男人,都各有各的死相,如今有一个男人竟然毫不掩饰对她的厌恶?

那就让他死无全尸,连投胎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好了。

傅昭时根本没有跟上去的打算,眼看着女孩爬上铺着红毯的楼梯,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他站在墙边,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刚才那名女士将他带到这里,却对贩毒一事只字不提,过度热情,虚伪嗜血,脑洞清奇。

傅昭时不禁皱眉,这名女士行为越是异常,却在暗地里能干出那些监视和暗算的事,就越说明她的手段不容小觑。

就在傅昭时思考之际,他的余光不小心瞥到漆着红漆的墙面,心上一惊。

这面墙……墙面漆的并不是普通油漆,而是环氧树脂漆。准确来说,墙的表面是以环氧树脂作为成膜物质,这种树脂其实是透明的。

所以,墙面之所以为红色,其实并不是因为上面的这层漆。

傅昭时情不自禁凑近了一些,观察地更加仔细。

他发现,树脂漆下方的墙面颜色为暗红色,而且这种颜色分布并没有很均匀,像是有人随意泼洒在上面的。

泼洒油漆?傅昭时总觉得没有事实没有那么简单。

他定睛观察,无果,便后退几步,准备看看墙面整体效果。

就在此时,傅昭时的头顶突然响起一道阴森可怖的女音:“你在看些什么?”

傅昭时的思绪猝然被这个声音打断,情不自禁动了动手指。

他知道,这道声音是现在楼上的那名女生发出来的,同刚才她故作娇嗲的声音不同,如此像来意地狱一般阴沉的声音才是女生的本音。

傅昭时没有抬头,他并不喜欢仰视敌人。

低沉清冷的声音从傅昭时的口中传来:“你家的墙面倒是挺别致的。”

女孩的双臂搭在二楼的栏杆上,听傅昭时这么说,捂着嘴咯咯地笑了几声,声音又恢复甜腻:“确实别致,我家的墙可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

“也是最美的。”女孩补充。

傅昭时似笑非笑地往后退了几步,没有回答女孩的话,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女孩这时突然认真地叫了一声:“傅昭时。”

傅昭时终于抬眸望向她。

也是,这名女生既然能跟踪监视他,并且对响响下黑手,那么知道他的名字自然不稀奇。

女孩终于对上傅昭时的眼睛,嘴角扬起热切激动的笑:“我叫嬅(huà)妍。”

第163章 溅满

傅昭时只看了她一眼便面无表情地垂下眸,他对女生的阴晴不定已经免疫。

他并没有将女生说的名字放在心上,首先,他对其他女生的名字不感兴趣;其次,他不认为一名嫌犯会告诉他真名或全名。

嬅妍佯装出的热情再次被傅昭时的冷态度浇了一盆冷水,她现在甚至不能抑制自己的怒火,眸中颜色猩红。

傅昭时因为后退了几步,所以整面墙便尽收他的眼底,他看了几秒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蓦然一缩。

因为他猝然发现,墙面上的暗红色深浅不一,远看呈放射状,像是从某一方向喷射到墙上的一般。

当然,别墅面积并不小,墙体面积也很大,所以喷射点不止一处,很多地方有所重合。

傅昭时联想到女生刚才嗜血疯狂的表现,脑中浮现一个大胆的猜想——

会不会这幢别墅原本的墙面是白色的,而那些暗红其实是人的血。

被害人在此栋别墅里被割断了动脉,鲜血喷涌而出,溅满整面墙。

鲜血氧化后呈现暗红色,而凶手为了保持鲜血的色泽,更为了遮挡血液的味道,便在墙面涂了一层漆。

至于为什么凶手涂的是透明的环氧树脂漆,大概是因为人是她故意杀的,血是她故意溅的,她的心里,这些血只是装饰品。

傅昭时脑中不由回响起刚才嬅妍说的那句话——“我家的墙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也是最美的。”

即使想傅昭时这种经受过无数鞭策训练,执行过生死任务,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都不由觉得脊背发凉。

整个房间里都遍布着死人血,别墅的每个角落都死过人。

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因为这栋别墅的墙面缺些装饰品。

傅昭时推测到这里,只觉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胸口,眸光里闪过无数厌恶。

而嬅妍尽力抑制住内心的怒火,见傅昭时站在原地迟迟没有行动,便踩着公主鞋缓缓走下楼梯,来到傅昭时跟前。

“你在想些什么?”嬅妍知道傅昭时不吃她撒娇发嗲那一套,干脆不再装可爱,直接用原声问道。

傅昭时垂下眼帘,纤长浓密的睫毛遮住他眼底的情绪。

嬅妍隔着傅昭时,往他身后那面墙看去,刚才他,就一直盯着这面墙。

所以……他发现了什么吗?

嬅妍想到这,眸光不禁闪了闪,不过她很快便恢复正常,笑道:“这墙是不是很有意思?”

傅昭时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没有吱声。

嬅妍也习惯了傅昭时的态度,继续微笑:“我家啊,别的没有,这种有趣的东西倒是不少。”

傅昭时闻声,手指不由动了动,他现在甚至想直接掏出腰间的枪,将面前的变态一枪爆头。

可是不行……他要先找出她污蔑响响的证据。

这时,嬅妍缓缓凑近傅昭时:“你要不要过来参观一下?”

嬅妍这番凑近的时间有些长,傅昭时乍一开始只觉一阵浓烈的香水味扑鼻而来,而后,他猝然发现,香水味之中,好像夹杂着其他的什么味道。

第164章 宠物

傅昭时身为法医,对血腥味和尸体味道异常敏感,他很快便意识到那是什么味道。

他再次后退几步,思考了两秒后,开口说道:“麻烦小姐带路。”

嬅妍见傅昭时同意跟她走了,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奸笑,转身背对着傅昭时,眸中闪烁着嗜血的光。

两个人来到二楼一扇紧闭的房门口,嬅妍转头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傅昭时,勾唇冷笑。

呵,现在那么淡定,待会进了屋,可别吓尿了。

嬅妍在心中暗暗讽刺。

“啪嗒——”随着一道开锁声,房间门应声而开,房间里没有窗户,放眼望过去,一片黑漆漆。

傅昭时站在嬅妍身后,透过从门口照射进去的光,他依稀可以看见这间屋子中整齐地放置着多个被黑布蒙起来的柜子。

嬅妍率先进了屋,对傅昭时笑道:“快进来吧。”

傅昭时挑了挑眉,他能听见屋子里穿出来的各种声音——有尖锐的触角敲击玻璃的声音,有“丝丝”的蟒蛇吐信声,有昆虫划过玻璃的“刺啦”声……

傅昭时已经知道黑布下面的是什么东西了。

傅昭时倒没有什么感觉,迈着长腿便进了屋。

傅昭时刚一进门,房门像是有感应一般,立刻自动关闭。房间里顿时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因为眼睛看不见了,所以人的其他感官便更加敏锐起来,傅昭时只觉得周围那些爬虫的声音嘈杂密集,空气中也弥漫着难闻的气息。

就在此时,房间天花板顶上的白炽灯突然大亮,而直接撞入傅昭时眼中的,便是一个个方方正正的玻璃箱。

每个玻璃箱里都放着活物,有盘成一坨,吐着细舌的毒蟒;有来回乱爬的巨大蜈蚣;有举着大钳的毒蝎子。

嬅妍时刻关注着傅昭时的表情,但让她无比失望的是,傅昭时像是没有看见似的,没有任何反应。

嬅妍觉得有些难以置信,非常不满于傅昭时的反应,于是,不顾一切地按下手边的按钮。

随着嬅妍的动作,那个关着巨蟒的玻璃箱猝然自动打开,巨蟒见没有了玻璃箱的束缚,直接扭动着身子,一双阴森可怖的黄瞳直直望向傅昭时。

它的蛇身逐渐直起,蛇头越来越高,碗口粗的蛇身莫名让人毛骨悚然。

但是它并没有直接上来攻击人,而是就这般吐着蛇信子,蓄势待发地看着地面上的人。

嬅妍非常满意地勾唇,开口道:“来,小毒,这是我的客人,你过来帮忙好好招待招待。”

傅昭时听到嬅妍的话,手指不由动了动,但终究没有行动。

那条巨蟒像是能听懂嬅妍的话一般,扭动着身子便向傅昭时爬来。

傅昭时抬眼,他倒是想知道,一条毒蛇有什么欢迎客人的方式。

巨蟒很快便爬到傅昭时的脚边,它并没有直接攀附缠绕上傅昭时的身体,而是直起蛇身,勉强对上傅昭时的双眼。

不得不说,嬅妍养的巨蟒很有灵性。

但是,随着巨蟒吐蛇信子的动作,傅昭时鼻翼旁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臭味——血腥味夹杂着尸体的腐臭。

第165章 折磨

傅昭时脑中不由浮现出外面那暗红色的墙面,一股怒意直冲大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嬅妍自然注意到傅昭时的动作,以为他是怕了,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冲巨蟒大叫道:“好好招待,今晚有大餐!”

大餐是什么,不言而喻。

嬅妍的指示一落,巨蟒顿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扭动着身子往傅昭时方向冲来。

就在同一瞬间,只听得“嘭——”的一声,巨蟒原本竖立起来的蛇身砰然倒地,原本阴恻恻的气息猝然间消失不见。

打蛇打七寸,绝对不手软。

傅昭时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支手枪,就在巨蟒准备靠近他时,毫不犹豫地一枪射穿蛇的七寸。

“小毒!”目睹一切的嬅妍瞳孔被惊得猛一缩,不由尖叫一声,心跳也陡然加速。

傅昭时用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了转手枪,气定神闲地看着嬅妍,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嬅妍目不转睛地盯着巨蟒的尸体,她的眼中一片血红,双拳紧握,周身弥漫着悲痛的情绪。

但是没过多久,嬅妍便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抬眼带着笑意看着傅昭时:“你不喜欢我的蛇?”

傅昭时没有回答,喜不喜欢,巨蟒的尸体便能公布答案。

“没关系,我还有其他小宠物哦~”嬅妍嘴角再次噙上甜美的笑,她的话音刚落,那几个关着蜈蚣蝎子等各种毒虫的玻璃箱应声而开。

毒虫们像是被突然赋予了自由,欢乐地到处乱爬,有很多向两人方向爬来。

嬅妍准备在放出毒虫的那一刻便偷偷开门溜出去,毕竟这些虫子并不像巨蟒那样有些灵性,它们根本不分人,谁落入这些毒虫嘴里,都得死,她这个主人也一样。

傅昭时自然注意到嬅妍准备偷偷溜出去的小动作,就在她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傅昭时身形一闪,先嬅妍一步出现在房门外。

因为傅昭时行动迅速,嬅妍甚至都没有发现他的动作。

她猛地关上门,然后爬在门板上,想要听清楚里面傅昭时被毒虫折磨致死的哀嚎。

别人的哀嚎对她来说,就如高山流水,乃绝世佳音。

傅昭时就站在她身后,老神在在地看着她,眼中的讽刺显而易见。

终于,什么也没听见的嬅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难道虫子太毒,傅昭时还没来得及尖叫,便已经一命呜呼了?

真是便宜他了!

嬅妍遗憾地皱眉,转身准备派人前来收拾残局,毕竟她自己可不想被毒虫所伤,丢了性命。

然而,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突然看见站在她身后的傅昭时。

雾草!

嬅妍直接被吓得腿软,勉强扶着墙。

傅昭时冷冰冰地俯视着她,说出的话里像是掺杂着冰渣:“我没死,你是不是很遗憾?”

没等嬅妍说什么,傅昭时继续说道:“我没时间和你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拿这些毒虫来吓他?对不起,他并不怕。

他当年被迫承受毒虫叮咬,整日被剧毒折磨得生不如死时,他的心底,也从来没有惧怕。

第166章 人体模型

嬅妍整个人惊魂未定,过了好久终于缓过神来,看着傅昭时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份探究和忌惮。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嬅妍终于开始说正题。

“响响身上被贴上的那袋冰毒,是你做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傅昭时早已笃定这件事。

嬅妍听傅昭时这么说,也没有否认,邪邪一笑,态度有些恶劣:“看来那小丫头对你还挺重要啊。”

说着,抬手抚了抚下颌:“也是,不然像你这种海归才子工作狂,怎么可能送上门来。”

“你说巧不巧,你们旅行的城市竟然是我的地盘。”嬅妍抬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傅昭时,眼底皆是挑衅。

“嗯。”傅昭时颔首:“刚才打扰了,我有事先告辞。”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录音笔,刚才嬅妍的话已经全然被他录了下来。

先回去把响响接出警局要紧,响响刚刚受了伤,一直在警局里呆着,必定不舒服。

至于这个跳梁小丑,交给当地警察便好,毕竟贩毒这种事,掐着一棵杂草,就能扯出盘根错杂的根茎。

他不能贸然杀掉这名毒贩,毕竟她对调查此贩毒案还有作用。

然而,嬅妍怎么可能允许他就这么走了,她直接跨步跑到傅昭时面前,展开双臂,拦住傅昭时的去路。

傅昭时见她如此动作,眉头几不可见地挑了挑。

她将他带到这里,想必不会那么容易放他出去,他很清楚这一点。

傅昭时眸光微闪,插在口袋里的手指轻轻捻了捻,他自然知道尊重女性,不过,耽误他去接他家响响,他不保证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你是法医。”嬅妍道:“那你一定对那些人体模型特别感兴趣吧?”

人体模型?傅昭时闻声,联想到带血的墙面,心中猝然升起一种阴恻恻的感觉。

嬅妍见傅昭时被自己的话吸引了心神,暗自一喜。

进了她的别墅,还想活着出去?想得美!

嬅妍嘴角立刻扬起热切的笑:“先别急着走啊,我带你去看看我家的人体模型,都是最完美的。”

言罢,迈开步子,走过二楼的走廊,走到另一头的房门口。

傅昭时想印证自己的猜想,便没有迟疑,跟着嬅妍进了那间房间。

房间依旧是漆黑一片,没有窗户的格调,嬅妍关上门,打开灯。

这个房间的灯并不是简单的白炽灯,天花板上的灯被罩着一层暗红色的灯罩,灯光透过灯罩洒下,房间各处血红一片。

灯光同样也照射在墙边站成一排的人体模型上,鼻间环绕着浓重的福尔马林味,傅昭时觉得,那些人体模型逼真得不正常。

好像不是模型,而是……真的人。

如此想着,傅昭时不禁走上前去,准备一看究竟。

果不其然,傅昭时走到离他最近的那个人体模型前,便敏锐地发现,这个模型的皮竟然是真的人皮。

毛孔,汗毛,疤痕……全都有。

看来是模型的制造者将旁人的人皮剥下,经过清洗,防腐处理,然后套在了模型上。

第167章 麻醉

傅昭时望向模型后面的那个储物柜。透过玻璃柜门,傅昭时可以看见里面整齐地摆放着各式各样装着内脏,五官的瓶子。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单纯是以杀人为乐,以收藏人体器官为追求的。

即使傅昭时身为一名经常和尸体打交道的法医,也觉得一股浓烈的厌恶感涌上心头。

难道别人活着的意义就是用身体为某些人取乐吗?

傅昭时蓦然想起几年之前他受的那些苦,一种早已经被他埋在心底的无力感和孤寂感再次笼罩着他,他恍然觉得,这个世界各处都是阴影,黑暗无光。

然而,站在傅昭时身后的嬅妍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看着一屋子的“艺术品”,她只觉得光荣之至。

不过,现在可不是她得意的时候,目前还有一个心腹大患没有解决,就是站在她前面的傅昭时。这个男人比之前所有落在她手里的人都难搞。

嬅妍发觉傅昭时被她的人体模型所吸引,于是趁此机会,熟练地拿起藏在暗处的麻醉针,猛地扎向傅昭时的脖子。

傅昭时因为沉浸在自己的过往里,一时不察,直接被强效麻醉剂迷晕过去。

在晕倒之前,傅昭时依稀看见身后的女人一脸狰狞地看着他,眼中带着嗜血阴戾的色彩,一如他之前见到过的,那些恶魔。

傅昭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只知道,在被迷晕的那段时间里,他仿佛被禁锢在一座阴森可怖的牢笼中。

他拼命冲破枷锁,想要撕碎阴暗的天,想从裂痕中寻找光亮,但却徒劳无功。

他陷入绝望,甚至从心底产生出一种毁天灭地的想法,他讨厌这个世界。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那么多人标榜着所谓公平,他却在承受痛苦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旁人享受天伦之乐?

接着,他终于逃离了所谓的噩梦,找到自身价值,学会微笑,学会社交。

但是,他总觉得脚下虚无,内心空荡荡。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他在院落里看到笑容明媚,像个小太阳一般的郁清响。

那个姑娘的笑很有感染力,就连从来笑不过心的他,都能情不自禁地弯起了嘴角。

喜欢上一个人有时候很简单,身处黑暗的人,觉得那名姑娘像太阳。

傅昭时还在昏迷时,已经被人用铁链绑住了手脚,禁锢在一堵墙面上。

意识逐渐回笼,傅昭时缓缓睁开眼睛,便看见嬅妍坐在他的正对面,拿着红酒杯轻轻摇着,时不时地啄几口,眼中尽是得意。

傅昭时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手臂,却发现铁链绑的很紧,正常人丝毫没有逃脱的可能。

傅昭时的动作立刻引起了嬅妍的注意,她捂着嘴咯咯一笑,涂着血红色美甲的手漫不经心地点着桌面:“醒了?”

“之前那么横,到最后不还是栽在了我的手里?呵!”

说着,嬅妍拍了拍手,立刻有一名穿着制服的大汉托着托盘进了房间,将一盘肉制品呈到她的面前。

嬅妍笑睨着傅昭时:“你知道这是什么肉吗?”

第168章 小白兔

傅昭时瞥了一眼桌上的盘子,盘中的肉一片一片,应该是用清水煮过,不过,虽然经过处理,肉上仍有显而易见的规则的纹路。

这是……蛇肉!

傅昭时立刻想到那条被他打中七寸的巨蟒,所以……这个女人是把自己的爱宠给煮了吃了?

事情果然像傅昭时料想的那样,嬅妍慵懒地拿起刀叉,叉起一块蛇肉,便往嘴里送了过去。

房间里过于安静,傅昭时甚至能听到嬅妍咀嚼蛇肉的声音。

傅昭时联想到刚才他杀死巨蟒时,嬅妍痛苦的样子,眼前女人漫不经心吃蛇肉的样子对他的视觉造成了巨大的冲击,傅昭时一阵反胃。

嬅妍一边吃着肉,轻酌美酒,一边喟叹道:“味道很不错。”

傅昭时没有答话,他在嬅妍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轻轻尝试着解开铁链上的锁。

嬅妍也没在意傅昭时有没有回答她,自顾自地说:“你应该猜到了吧?这是小毒的肉。”

说着,她勾唇一笑:“小毒是我养了很多年的宠物,那么多年跟在我身边,也算是吃香的喝辣的。”

“所以,为了让它报答你,你吃了它?”傅昭时声音冷冽,其中夹杂着无数讽刺。

嬅妍闻声,猛地抬眼望向傅昭时,眸光凌厉嗜血,仿佛想将他挫骨扬灰:“呵,小毒为什么死?还不是因为你?”

“连一条那么可爱的蛇都不放过,你真是我见过最没品的男人!”

傅昭时无声笑了笑,没有反驳。

嬅妍又叉起一片蛇肉:“其实这蛇肉啊,生吃味道更好,可惜了,小毒是毒蛇,又被那些毒虫撕咬,必须处理过后才能吃。”

“被我吃掉,也算和我融为一体,小毒应该会很开心的。”嬅妍一边咀嚼,一边轻笑着说着旁人毛骨悚然的话。

嬅妍吃过两片肉后,发觉傅昭时一直被铁链绑在墙上沉默无言,顿时觉得没有意思,于是抬手拍了两下。

很快,刚才那名穿着制服的大汉提着一个精致的金丝笼走了进来。

嬅妍连眼神都懒得赏给来人,慵懒地摆了摆手:“放着,出去。”

大汉恭敬地弯着腰退了出去,临走之前不忘贴心地将门紧闭起来。

嬅妍站起身,打开金丝笼,将里面里面安静缩成一团的小白兔提了出来。

“看,这个兔子看起来是不是很乖?”嬅妍微笑着侧头看向傅昭时。

“这毛色白的真让人难受呢。”嬅妍眸中闪烁着一种疯狂肆虐的杀意。

“这个可怜的小兔子啊,饿了好多天了。”嬅妍没有得到傅昭时的任何回应,却没有在意,自顾自地演着独角戏。

然而,嬅妍没有注意到的是,傅昭时的右手从他的袖口出取下固定袖口的别针,手指灵巧地解开金属锁。

嬅妍粗鲁地提着小白兔的耳朵,走到不远处的柜子前,从里面取出一个灌满福尔马林药水的瓶子。

然后,她走回位置,老神在在地翘起二郎腿,打开瓶塞,用漏勺从瓶中捞起一只圆滚滚的眼珠子,直接递到小兔子的嘴边。

第169章 有意思

结果让人震惊的是,兔子竟然毫不犹豫地张开嘴,将眼珠一口吞了下去,嘴巴高频率运动着,有污黄的水从它的嘴巴缝里流出。

嬅妍见状,咯咯直笑,连连拍掌:“那么洁白无瑕的小兔子,竟然吃人眼,有意思,真有意思!”

嬅妍放声笑了好久,最后差点笑出了眼泪,然而下一秒,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她的脸上猝然罩上浓重的阴霾,一双幽深的眸子闪着病态的光:“小兔子吃了东西,是不是该让我开心开心了?”

小白兔咽下嘴里被它嚼烂的眼珠,瞪着她红彤彤的兔眸,无辜地望着嬅妍。

嬅妍笑,从柜子里取出一套制作精良的解剖器具,在小白兔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毫不客气地剖开它的肚皮。

小兔子吃痛,奋力蹬着腿,妄图挣脱危险,然而,嬅妍怎么可能让它逃脱?直接拿起稍大点的刀,剁掉了它那两只碍事的后腿。

一时间,鲜血飞溅,嬅妍的脸上全是兔子的血珠。

嬅妍见到了血,眼中的疯狂之色愈加浓重,整个人都处于亢奋状态。

兔子早已经被她折磨地昏死过去,她紧握着解剖刀,将兔子的心脏,胃,肾脏等挨个取出,放在一旁的空白托盘里。

傅昭时当法医那么久,头一次觉得解剖竟然可以被人做到如此恶心。

不是为了寻找真相,也不是为了兴趣研究,只是为了她嗜血变态的兽欲。

傅昭时双手上的锁已经被他解开,锁被挂在原本的位置,从嬅妍的角度看不出一丝端倪。

傅昭时在思考现在他可以顺利逃脱的可能性。

他能感觉到,他腰间的手枪还在,他不知道嬅妍为什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有枪对他绝对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已经松开了铁链的钳制,只要有一只手成功挣脱锁链,他可以在一秒钟之内,摸出他腰间的枪,射向嬅妍的心脏,他便可以脱离囚禁。

现在最关键的就是如何在嬅妍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挣脱铁链。

但是,傅昭时注意到,嬅妍虽然是在解剖,但她的身体一直侧向他所在的地方,姿势也可以看出她的防备。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你的解剖手法,真是毫无美感。”就在嬅妍解剖地正尽兴时,傅昭时清冷的声音突然从一旁传来。

嬅妍侧头,挑眉望向傅昭时:“你是什么意思?”

傅昭时漫不经心地抬眸:“从皮肤的分离,到内脏的处理,都很不专业。”

嬅妍脸上显而易见的怒意,她凌厉地盯着傅昭时:“你再说一遍?!”

傅昭时睨了盛内脏的盘子一眼:“最起码,你的‘战利品’上还有兔毛。”

嬅妍冷哼:“我可没那个时间去兔毛,不过,如你所愿,待会解剖你的时候,我会赏你个秃头造型。”

说着,嬅妍再看盘子里的内脏时,总觉得自己被嘲笑了,于是烦躁地端着盘子,走到一旁的洗手台前,准备用流水将内脏上的兔毛冲洗干净。

哗哗的水流声刚好遮挡了铁链的声音,傅昭时便趁此机会,挣脱铁链,摸出腰间的手枪,直接射向嬅妍心脏的位置。

第170章 窗户

傅昭时的手枪消音功能强大,子弹从枪口射出的那一瞬,屋中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相反,子弹射进嬅妍皮肉的声音却清晰可闻。

嬅妍在任何防备的情况下中了子弹,下一秒,她手里的那颗血淋淋的兔子心脏“啪”地一声掉落在地。

自来水依旧不急不缓地流淌着,但嬅妍却拼命捂着自己左胸处,面色格外痛苦。

她缓缓转过身,看向傅昭时,声音苍白无力:“你……你敢偷袭我?”

傅昭时见嬅妍没死,直接扣动扳机,在她心脏处又补了一枪。

这回,嬅妍终于承受不住中枪的痛苦,闭上双眼,直接晕倒在地面上,失去了意识。

傅昭时见状,冷漠地收起手枪,他之前观察了整栋别墅的装潢构造,发现嬅妍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完美主义者。

而这种性格的人,做事是绝对不允许有一点瑕疵的。

这也是为什么他刚才突然和嬅妍说那些话的原因。

傅昭时蹲下身解开绑在他双脚上的铁链,然后走到解剖台旁边,拿起放在最角落的手机。

估计嬅妍在他昏迷是只想到了手机这一茬,却忽略了他持有手枪这一事实,所以才被他钻了空子,成功反杀。

傅昭时顺手关掉哗哗流水的水龙头,瞥了一眼躺在血泊里没了生息的嬅妍,又看了看紧闭的房门。

刚才那名大汉特意关紧了门,应该是猜到了嬅妍准备干什么事,那么,短时间内,大汉应该不会闯进来。

想到这,傅昭时立刻开机,给警局的李君越发了个消息,让他立刻派警力包围这幢别墅。

毕竟嬅妍虽死,但她的手下为她跑腿抓人,坏事做尽,那些地下交易,他们也应该一清二楚。

发完短信后,傅昭时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所在的房间也是没有窗户的!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就是解剖台旁边的白炽灯。

事情一下子变得无比棘手,这个别墅里究竟有多少个嬅妍的手下,傅昭时并不知晓,所以,就这样贸然闯出去,保不齐打草惊蛇。

傅昭时剑眉紧锁,头脑高速运转,思考着快速逃脱的最佳方案。

就在此时,他蓦然想到他还未进入别墅时,曾经在别墅的外部仔细观察过别墅的构造。

他记得从外面看,这栋别墅是有窗户的,而且每扇窗户的间隔并不大,满打满算也不可能有超过两间房间没有窗户。

养蟒蛇和毒虫的那一间屋子他确定过,没有窗户,那么……

傅昭时突然间像是想到了什么,将那个房间里侧那个摆放内脏标本的柜子往外移了移。果真,透过缝隙,傅昭时清楚地看见窗户轮廓。

几分钟后,傅昭时顺利爬出窗户,借着别墅外侧几个凸起的砖石,安全地跳到地面上。

然而,傅昭时万万没想到的是,他走后,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嬅妍竟然奇迹般地睁开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叫唤了一声。

此时,夜幕已然低垂,夜色朦胧,夜风清凉,细碎的月光洒在丛生的玫瑰上,让原本暗红的荆棘之花莫名披上一层洁白的轻纱。

第171章 巧合

傅昭时无暇欣赏夜景,反复确定四下无人后,便敏捷地翻过别墅的栅栏,沿着马路往别墅区外赶。

因为这个别墅区是富豪高官们养老的地方,所以公共交通并不发达,傅昭时马不停蹄地飞奔好久,终于才跑到能看见车辆的道路上。

因为此处位置较偏,马路边甚至连人行的小道都没有,傅昭时靠着路缘石快步走着,并时刻注意路上有没有方便载他一程的汽车。

突然,他的左手边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喇叭声,一辆线条流畅的路虎车停在了他的旁边。

傅昭时侧头看去,便见车子一侧的墨色玻璃缓缓降下,一名男子坐在另一侧的驾驶座冲他吆喝道:“傅法医,你怎么在这里?”

昏黄的路灯灯光透过车窗,照在男子的脸上,傅昭时认出车上的人——祈县警局的实习警察齐录。

而齐录在之前贩毒案中恰好有嫌疑。

傅昭时想到这,眸光深了几许,看着齐录微笑道:“这边风景不错,和女朋友来玩,中途遇到一些事,过来处理一下。”

齐录听傅昭时这么说,顿时激动起来:“真巧,今天我爷爷七十大寿,所以我也从警局请假回来。”

傅昭时闻声,礼貌地问候了一下齐录爷爷的情况。

齐录道谢,见傅昭时独自走在路边,行色匆匆的样子,便开口问道:“傅法医,我看你好像挺急的,要不上车,我载你一程?”

傅昭时也不客气,果断道谢,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座。

等到傅昭时系好安全带,齐录便开动了汽车,他通过后视镜,瞄了一眼傅昭时的状态,但并没有说话。

傅昭时则看着椅背,透过车窗上的倒影观察齐录的行动。

齐录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再加上之前墓地线索的巧合,让齐录身上的嫌疑突然间大了起来。

但是,另一点让傅昭时想不通的是,如果齐录和贩毒案果真有关联,为何齐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他的眼前,故意暴露自己呢?

车厢里异常安静,齐录觉得氛围实在尴尬,便准备打开车载音乐,活跃活跃气氛。就在这时,傅昭时的手机突然亮了起来。

傅昭时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见是“何戟”,果断接起。齐录见傅昭时的动作,原本准备调音乐的手默默收了回去。

“怎么样?”傅昭时接起电话,直接问道。

电话那头的何戟有些激动:“兄弟!果真有发现!”

“是什么?”傅昭时早有预料,唇角勾了勾。

何戟像抖珠子似的将话一股脑地抖了出来:“你之前告诉我关于手表的发现,我派人从四点多便在那个修表行蹲守,结果,五点半多了好久,也没见什么人影。”

傅昭时闻声皱了皱眉,怎么会?

何戟继续道:“不过,我们的人没死心,又等了一个小时,六点半的时候,修表行来了一个人。”

六点半?傅昭时回想了一下白冰芙的自拍照,脑中当即明晰,白冰芙的自拍系统应该是有自动调换所拍物体方向的功能,所以,手表上的时间其实是反的。

第172章 万誉

但是傅昭时记得很清楚,这个修表行的营业时间是上午九点到下午六点,既然拖到了六点半,说明这里一定存在什么地下交易。

“那个进修表行的人鬼鬼祟祟,进去之前到处观望,我们的人当即就觉得他很不对劲。”电话那头,何戟的声音还在继续。

“于是,我们就等他小心翼翼走出修表行的时候,将他擒住,同时到表行里搜查。”

“有什么发现?”傅昭时问。

“那个人应该是白冰芙的人,而且看样子并不知道多少,我们并没有从他身上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何戟顿了顿。

“不过,我们在表行里角落找到一个信封,内容倒是挺多。”因为离真相越来越近,所以何戟的声音有些激动。

傅昭时笑了笑:“求救信?”

“嗯。”何戟肯定了他:“那封信应该是白冰芙写的,她叫那个人‘齐’,齐全的齐,看起来很亲密的样子。”

齐?傅昭时闻声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齐录。

“信里一开始无非就是被发现了求助之类的话,但是,信的最后有提到一点,那个叫‘齐’的人并不是我们在墓园发现的那个贩毒小队的。”

“那两个被烧死的人只是他们的利用对象,他们背后,有一个提供庞大资金量的集团。”

傅昭时屈指点着膝盖,他也估计到这一点。

毕竟在婴儿案一事上,光是赔偿金就是一笔不菲的巨款,几个人的贩毒小团体是不可能愿意做这种倾家荡产的买卖的。

“最主要的,我们从字里行间分析到,这个集团应该在现实生活中呼声很高,是个声誉不错的大企业。”这正是案子关键的地方。

夙城的成功大企业并不少,但结合声誉和口碑,排得上号的企业也就那么几个。

何戟说到这,傅昭时脑中立刻浮现出万良靳的身影。

傅昭时觉得,像万良靳这种连亲生母亲都随便谋杀的人,真实面孔绝对不会像是他一直塑造的那般高风亮节。

傅昭时碍于齐录还在旁边,所以没有直说,和何戟又交流了两句,便挂断了电话。

之后,他立刻编辑了个短信,让何戟重点注意万誉集团,也就是万良靳管理的公司。

等做完一切,傅昭时收起手机,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闭目养神。

这时,他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齐录突然开了口:“傅法医,前面是交叉路口,你是要去什么地方的?”

傅昭时睁开眼,看了看窗外的路况:“我去警局,你如果不顺路,把我放在路边就行,我打车。”因为离市区越来越近,所以车流量也大了起来。

齐录摆了摆手:“刚巧,我家就在那附近,我顺道送你过去吧。”

傅昭时微笑着道了声谢。

而齐录纠结了一番,终于还是将心底话问出了声:“傅法医,刚才和你通电话的,是何队吗?”

傅昭时沉默两秒,最终点头:“是啊。”

齐录闻声,干笑了几声,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何队好像经常和您通电话。”

第173章 不爽

得,“你”都不说了,直接改称“您”了,傅昭时对齐录突然之间情绪的转变有些不解,随意地回了句:“都是谈案子的事,我们大学舍友,比较熟。”

舍友,比较熟……傅昭时的话盘旋在齐录耳边,齐录心里有些烦躁。

“何队最近因为案子一直焦头烂额,我也希望自己可以帮上忙,让他多休息休息,别那么累。”半晌后,齐录轻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可惜,他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实习警员,甚至连和何戟打电话商量案件的资格都没有。

傅昭时能听出他语气里的认真。

齐录是真的在担心何戟,也是真心想帮何戟的忙。

饶是傅昭时曾经破了那么多案子,此时也有些迷茫了。

对于贩毒案,齐录的嫌疑非常大,而且刚才他打电话时注意到,齐录一直竖着耳朵,试图听清他的通话内容,所以,他对齐录的话有些不解。

一名嫌疑犯怎么会如此关心一名正在追捕他的刑警?是齐录的演技太好,还是他的怀疑出错了?

看齐录情绪有些低沉,傅昭时开口道:“你若是想帮忙,可以联系你们何队,你们实习警察多做些事,没坏处。”

齐录应了一声,眼中神色却有些暗淡。

他之前经常找何戟交流案子,可是何戟虽然挺器重他,但凡是棘手的案子,何戟找的还是傅昭时。

其实,刚才傅昭时接电话时,电话那头的人刚出声,他就立刻听出是何戟。

可以说,何戟的声音他清楚得很,即使电话中的声音有些失真,但他依旧能立刻辨认出来。

虽然知道傅昭时有女朋友,知道何戟和傅昭时是很普通的哥们关系,但是他们打电话,齐录怎么就莫名觉得不爽呢?

车子很快便开到了当地的警局,傅昭时道过谢后,齐录便驱车离开,傅昭时则快步进了局内。

因为傅昭时刚才发的消息,所以李君越带领着一队警察去了嬅妍的别墅,接待傅昭时的是之前在医院监视他们的女警。

李君越之前就收到了傅昭时发来证明郁清响清白的录音,所以,傅昭时帮郁清响办了手续,做了登记后,便带她离开了警局。

郁清响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任由傅昭时推着她。

傅昭时电话先联系了一辆舒适的加长房车,接着走到郁清响面前,屈膝下蹲,下巴搭在轮椅把手上:“响响。”

郁清响莫名觉得傅昭时这个样子像个小可怜,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把:“怎么啦?”

“本来带你出来散心的,结果被我搞成这样。”傅昭时有些丧气。

饶是他知道修养的重要性,依旧想爆粗口。

艹,响响受伤了,好生气!

郁清响笑得眉眼弯弯,歪着头看着傅昭时,一双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那你愿意推着伤患继续玩下去吗?”

傅昭时定定地看着眼前笑意融融的女孩。

郁清响靠着轮椅背,语气很轻松:“受伤了不能爬山,但依旧可以看海看风景,你推着我去,我很开心。”

只要你别让我窝在酒店做五三。

第174章 老哥

话说郁清响原本对这个城市中那个知名的景点星霞山还挺憧憬的。

上一世,因为她过来的那几天星霞山不知为何被封,所以她错过了爬山的机会。重来一世,没想到山没事,她人倒是不幸负伤,导致她再一次与星霞山失之交臂。

傅昭时微笑,声音轻缓:“好,带你去,海要看,山也要爬。”

郁清响听傅昭时这么说,震惊地侧目:“你要背着我爬山?负重爬山很累的!”

傅昭时知道郁清响脑补了什么,无奈地说:“你的腿上打着石膏,不方便背,想让我背,等你腿伤好了以后,背个够。”

郁清响哼了一声:“谁说想了,你别瞎说!”

傅昭时也不和她争辩,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郁清响的脑袋:“我想背你,傻。”

就在这时,两人旁边突然停了一辆加长礼宾车,车内的人对着两人按了两下喇叭,车子中部的车门也缓缓升起。

傅昭时站起身,往汽车方向看去,只见从车上走下一名西装革履,气度不凡,尊贵无比的英俊男子。

男子身材笔挺,五官华美,骨子里便有一种让人臣服的气息,他走路不紧不慢,却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

男子几步便走到傅昭时面前,抬起胳膊上来便给傅昭时来了个锁喉。

“行啊,傅老弟,大忙人啊,终于舍得过来看看老哥我了。”

男子的声音低沉性感,但是说话动作和他的形象严重不符,闭口谪仙,张口糙汉,这落差,让郁清响不由想笑。

郁清响的动作自然引起了男子的注意,他松开锁着傅昭时喉咙的手臂,望向郁清响:“这位是……弟妹?”

“嗯。”傅昭时应声:“她是郁清响,我女朋友。”

男子若有所思地抚着下巴,准备细细打量郁清响一番,却被傅昭时直接挡住了视线。

男子抬眸看着傅昭时眉头微皱的样子,心里鄙夷。

不就是看你媳妇两眼吗?小姑娘又不会掉块肉!恋爱中的傅老弟,真小气!

但是,他刚才注意到,那小姑娘的腿好像受伤了,于是便问:“傅老弟,你媳妇的腿怎么了?”

“小腿骨折。”傅昭时说的言简意赅,并没有和男子说起受伤的原因。

“所以,你刚才打电话让我派辆舒适宽敞的房车来,就是为了接弟妹?”

其实,打了石膏的人坐一般的轿车并非不行,傅昭时却一定要求最舒适的,可见他对郁清响的关心。

男子觉得有些稀奇,以前他接触过的傅昭时,好像对什么都不甚在意,漠不关心,他还是头一次见傅昭时全心全意地为一个人着想。

他倒是想知道,能让傅昭时掏心掏肺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男子不动声色地移动身子,站到郁清响的面前,伸出他五指修长的右手,道:“你好,我姓秦,单名霄,当年和傅老弟一起在国外留学。”

郁清响抬手同秦霄握了握手,脸上挂着得体的笑:“你好。”

郁清响已经大致猜测到,面前的这名男子应该就是傅昭时和她提过的那名成功的创业者。

第175章 云霄公司

而且,秦霄这个名字,在本国,乃至全球,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几年前秦霄在m国创立了云霄公司,短短几年时间,该物联网企业便已经在国内外炙手可热,其数码产品在世界范围内也是首屈一指。

于是,秦霄这个云霄公司创立者的名字也逐渐被大众熟知。

不过,与其他企业家截然不同的是,秦霄这个人极为低调,从不在公众场合轻易露面,即使参加活动,保密措施也做得非常缜密。

一般需要公司一把手出席的场合,秦霄都会派他的特助出面,所以,一般民众根本不知道秦霄的真实容貌。

甚至有八卦网友大胆猜测,秦霄虽然能力强,但面目可憎,丑出天际,所以羞于在大众面前露脸。

郁清响重生之前的那一世,云霄公司已经发展为世界十强企业之一,秦霄这个名字也常年位居世界富豪榜最顶端。

网上关于秦霄这个人的讨论一直源源不断,从未断过。

可以说,秦霄是一名极具商业头脑的成功企业家。

郁清响万万没想到,阿时不经意和她提起的风投,投的竟然是云霄公司。

以后的世界首富竟然是阿时的兄弟,郁清响只觉得自己重生后,身边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异常玄幻。

郁清响很快便松开手,她淡然地直视着秦霄的眼睛,嗓音清丽:“久仰大名。”

秦霄听郁清响这么说,便清楚郁清响已经看出了他的身份,于是回给郁清响一个合乎礼节的微笑。

但是他心里,对郁清响的好奇也愈发强烈了起来。

一般情况下,其他女生听到他的名字,知道他的身份,甚至是看到他这张脸,都会异常激动,不顾形象地尖叫,费尽心思地靠近。

而郁清响好像并没有把他当回事,甚至连吃惊的表情都没有。

秦霄搞不清楚,郁清响这个态度,究竟是因为年龄太小,对财富没有概念,还是心机太深,故作姿态?

难道这女生和傅老弟在一起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郁清响压根不知道,秦霄能因为她礼貌性的回应,脑补一大出阴谋大戏,她抬手扯了扯傅昭时的衣角:“阿时。”

“嗯?”傅昭时垂眸对上郁清响清如秋水的美目。

“你是不是今天都没吃饭?”

郁清响对傅昭时很了解,一忙起工作,就经常忘了用餐。重生前,他就因为这个坏习惯,长年累月地便染上了胃病。

今天因为着急找证据救她出来,他一定又没顾得上吃饭。

傅昭时早已习惯这种饥饿感,倒也没觉得难受,便开口道:“不怎么饿,就没吃。”

郁清响睨了他一眼:“一天不吃,你是准备修仙吗?”

旁边的秦霄自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豪爽地大手一挥:“不吃饭怎么行,今天老哥做东,老弟弟妹想吃什么?”

傅昭时考虑到郁清响腿骨骨折,饮食方面需要多加注意,便道:“响响受伤,不适合在外面吃。”

秦霄闻声拍了拍傅昭时的肩膀:“放心,我绝对给弟妹安排最健康的营养餐,我们先上车。”

第176章 回去了么

傅昭时没再推辞,将郁清响横抱起来,放到加长车的长座椅上,秦霄的司机则下车将郁清响的轮椅折叠好放进车的后备箱。

等三人都坐定,司机便启动了引擎。很快,车子便在马路上稳稳当当地行驶着。

车内,郁清响那条打着石膏的腿搭在座椅上,她的上身靠在傅昭时的怀里,鼻间都是傅昭时的气息,郁清响倍觉安心。

傅昭时任由郁清响靠着,见她额前的碎发有些凌乱,便抬手帮她理了理。

秦霄坐在二人对面,看到两人默契熟稔的互动,莫名觉得自己有些多余,尴尬地轻咳两声。

傅昭时听到秦霄的动静,才终于想起他的存在,抬头望向他:“老秦,回去了么?”

秦霄闻声,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停滞,但很快便恢复过来,满不在意地勾了勾唇:“没有,现在还不是时候。”

傅昭时颔首,没再多问,毕竟是秦霄的家事,他不便掺合。

秦霄漫不经心转头看了看窗外,然后笑睨着傅昭时,说道:“傅老弟,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刚回来不到一个月。”傅昭时答:“国外的事处理的差不多,博士学位证也拿到了,该回来了。”

“和弟妹是在m国认识的吗?”

秦霄自从三年前云霄公司上市,便回国忙事业,所以和傅昭时联系不多,并不知道傅昭时暗恋郁清响的事。

傅昭时看着郁清响的发顶,嘴角扬起温和的笑:“国内认识的。”

秦霄闻声挑眉:“哎哟不错哦,没到一个月就追到人家小姑娘,不过说实话,看你们的状态,倒像认识很久了。”

郁清响听秦霄这么说,终于侧头向他看去,半开玩笑似地说:“可能我和阿时是天生有默契。”

说着,笑嘻嘻地冲傅昭时抛了个媚眼:“对吧,阿时?”

“嗯哼~”傅昭时靠着椅背,目光所至之处,女孩笑容灿烂,眉眼弯弯。

秦霄深深觉得自己的兄弟被人家小姑娘下了降头,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话说,你们刚才怎么在警局?老弟,你是确定在这边警局工作了吗?”

“我回祁县了。”傅昭时沉声道:“本来陪响响出来散心,结果被人阴进了警局。”

“还有人能阴的了你?”秦霄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傅昭时当年在m国时,便在课业之余参与多项刑事案件调查,可以说,他是法医里面最擅长刑侦的,是侦探里面最会解剖的。

所以,听到傅昭时这么说,秦霄才会大吃一惊。

傅昭时倒没觉得有什么:“和祁县的一起案子有关联,这件事也算是给祁县的案子提供了些线索。”

秦霄对这种刑事案件并不了解,闻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联系我,别和兄弟客气。”

傅昭时笑:“当然。”

车子很快便停在一家位置偏僻,古香古色的餐厅门前。

几人下了车,入目便是极富质感的木质牌匾,上面刻着餐厅名,看字便知其书写者笔力遒劲,潇洒自如。

第177章 管家婆

餐厅店面并不是普通的商业门面房,而是由一幢完整的别墅改造而成,黛色的瓦片整整齐齐地排列,飞檐向天而翘,真正配得上“檐牙高啄”四字。

餐厅的大门口挂着两只大型灯笼,灯笼罩使用上了色的竹条编织而成,精致典雅,灯笼罩罩着圆润的灯芯,暖光荧荧,微黄浅浅。

傅昭时将郁清响抱到轮椅上,推着她走进餐厅。

餐厅中的陈设依旧是门口那种古香古色,意蕴悠长的风格。

供人用餐的地方需要穿过一汪清澈见底的池塘,池塘上架着一座拱形石桥,石桥上刻着古代工笔画里描写风土人情的人文景。

池塘里清荷初点,成群结队的小红鲤在水中嬉戏,偶尔从水面上探头,水池里便漾起逐渐扩散的波纹涟漪。

餐厅的另一边是一处茂密的竹林,几只夜莺穿梭竹叶中,啼莺修竹,凉蝉咽暮。

傅昭时推着郁清响穿过石桥,走到餐厅用餐的小楼中,两名身着游丝飘衣,轻霞织裳的漂亮姑娘正候在梯级边。

见郁清响一行三人到来,立刻笑脸相迎,将三人带到早已准备好的包厢中。

包厢中的装潢依旧别具匠心,画满山水的屏风,雕刻精细的木椅,不规则石桌中间流水潺潺。

郁清响从来没去过这种完全回归古朴,不沾任何现代气息的餐馆,不由感叹:“这个餐馆的风格太让人惊艳了!这是哪位仙人设计出来的?”

秦霄闻声,嘴角上扬,脸上的表情有些小傲娇:“看来你们这些女生,都喜欢这种风格嘛。”

郁清响见他这个表情,以为是他设计的,张口准备夸他几句,而秦霄却抢先一步开口。

“不过,喜欢归喜欢,能设计出来,一般女生可没有这个能力。”

郁清响的赞美之词直接被她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

她看向一旁的傅昭时:“阿时,今天的案子你是怎么解决的?”毕竟她被冤枉贩毒,这种罪是不可饶恕的,解决起来并不容易。

“找到了在背后下黑手的人。”傅昭时四两拨千斤地道,并没有提他在别墅里的境遇。

郁清响瞥了一眼他染上了鲜血的裤脚,便已猜到事情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以后遇到这种事情,千万别让自己涉险,自己的安全才是第一位。”

“明白,我有分寸。”傅昭时宽慰地笑了笑:“响响是管家婆吗?”

郁清响哼了一声:“你管家,我管你。”

傅昭时笑意温柔,抬手点了点郁清响的脑门:“听君差遣,响响在我的世界里,是女王。”

郁清响拍开他作乱的手指:“爱卿,明天陪本王去一趟警局可好?”

“怎么还要去?”秦霄在一旁插话道。

郁清响漫不经心地对傅昭时道:“那名姓赵的中年警察差点杀了你,我可做不到装作若无其事。”

相反,在她觉得正确的原则内,她睚眦必报。

其实,现在本国国内法律较为严明,但警局中仍不乏一些严刑逼供,亦或是毫不尊重嫌疑犯,肆意体罚的现象。

第178章 温柔老柔哥

且不说嫌犯中很大一部分都是被冤枉的无辜人群,单单是侮辱人格,蔑视人权这一点,某些警察就已经违反了本国最高法。

警局不是法外之地,相反,警局是最该严守法律的地方。

所以,即使那名姓赵的警察再怎么可怜,也不能改变他连本国最高法都没搞清楚的事实。

“好,明天就去。”傅昭时立刻答应。

就算郁清响不说,他也会找机会处理此事,响响受伤的事,怎么可能就这么完了?

一旁的秦霄听两人这么说,也大致猜出了事情的经过,问:“所以,那警察不光冤枉了你们,还准备动手?”

“嗯。”傅昭时点头:“响响的腿就是在争执时为了救我伤的。”

秦霄皱眉:“这警察,太过鲁莽。弟妹的伤要不要紧?我这边有全球最好的骨科医生,让他过来给弟妹看一看吧。”

郁清响摆了摆手:“谢谢,不必了,骨折而已,一个月后就能拆石膏了。”

秦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他心里,对郁清响的印象渐渐好了起来。

这女生,不娇气,而且能不顾自己安危保护傅昭时,可见她还是不错的。

最重要的是,傅昭时的眼光向来毒辣,老弟看上的,错不了。

这时,身着古装的服务员也将饭菜呈了上来,都是秦霄特意吩咐厨师做的营养餐,很适合郁清响食用。

饭菜的色泽味道皆可称得上一绝,三人不客气地大快朵颐。

秦霄吃下一块山药,道:“我看弟妹的样子,好像还是个学生啊。”

傅昭时应声:“今年高二。”

秦霄挑眉:“高二?还没成年?”

“快了。”郁清响应道。

秦霄一脸局促地看着傅昭时:“啧啧啧,行啊老弟,你这是诱拐未成年啊。”

郁清响反驳:“是我拐的你老弟。”

秦霄看向郁清响:“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女生,看到哪个长得帅些的男生,便不顾形象地扑上去。”

“你该不会天真地觉得老弟的法医职业听起来很酷,便凑上来了吧?”

“哎呦,女孩子到底年龄小,不懂事。”

郁清响无言地看向秦霄,她是看出来了,阿时的这个兄弟,就是个说话不过脑子的毒舌。

她情不自禁怀疑,这哥们儿是怎么把公司治理的那么成功的?

“老秦,你脸上有米粒。”傅昭时连眼神都没给秦霄,便开口道。

言罢,夹了块瘦肉放进郁清响的碗里,小声道:“好好吃饭,他谁都怼,不是故意的,你别在意。”

郁清响笑了笑:“我看出来了。”

秦霄听到傅昭时的提醒,掏出手帕便在脸上一阵猛擦,几秒钟后,终于反应过来,大声道:“我根本没吃米饭!”

尴尬地收起手帕,秦霄冷哼着瞥向对面的两人:“你们小情侣看我孤家寡人,合伙来欺负我!”

郁清响终于被秦霄小媳妇的样子逗得笑出了声,感概道:“秦老哥,你真是我见过最没形象的霸道总裁。”

秦霄斜睨了她一眼:“谁说总裁都霸道的?老哥我温柔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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