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号恐怖书店 - xp1024.com
《86号恐怖书店》


第一章 女鬼登门

我开了个不太大的书店,店名有点特别,叫86号恐怖书店。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或许跟我的爱好和体质有关吧。

从上高中时,就迷上了小说,特别是一些灵异传说或者恐怖故事。

有什么样的兴趣,就会酿成什么样的恶果。

大家都知道高考有多么恐怖,带着一摞摞永远做不完的习题集和一场又一场结束不了的考试,在一条狭窄的独木桥上你挤我扛,我这种没几次及格的臭水平,怎能比得过那些头戴光环的天之骄子?

每一年都会有一大批被挤掉臭水沟里的倒霉蛋,而我就是其中一个。

高考那年,天特别热,你不动都会出一身臭汗,更不用说在一场紧张的无硝烟战场里。

进场之前,我就喝了太多的水,也不知道水太凉,还是肠子罢工了,临到中场,直接就跑肚拉稀,如果不是跑得快点,差一点就在教室里出了洋相。

以至于今天,午夜梦回,一梦到那个沙沙声不断的考场,一紧张,总会在被窝里画上一张难看的灰黄地图。

去医院看过几次,那个戴着厚厚眼镜的猥琐老头,用手指爆了几次菊花,我就再也不敢去了,以至于看到医院就会有菊花一紧的感觉。

再后来,就只能去看心理医生,屁用都没有。

从此,心理医生和街头骗子没什么区别,唯一共同点,说好听点,是口才好,难听点,就是忽悠人,大骗子。

当然,没有跑肚穿稀,大学也会与我无缘。

一个整天看小说的小子,要是能考上大学,估计文曲星都会掉落,一石头砸死我。

那年,很丢人。

老妈每次出去买菜,回来总是拧着我的耳朵,用擀面杖揍我一顿。

我知道,青梅竹马的方爱萍考了全县第一,直接被首都师范招走了。

那几天,讨人厌的赵秀琴,赵大嘴,拿着方爱萍的录取通知书,炫耀遍了整个小区,简直把一脸麻子的方爱萍夸成了一朵娇艳的牡丹花。

年轻时处处压赵秀琴一头的老妈,心高气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咽下这口气?

直接后果就是,那个夏天,我一直活在恐怖的高压气氛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一擀面杖送我回老家。

没办法,花了点钱,走了县城表姐夫的后门,把我送进了一个地处偏僻、有点荒无人烟的技校,念了三年的大专。

表姐夫是出了名的不靠谱,又做了教育局一把手秘书的位置,自然是鼻孔朝天看人了。

估计是钱少了,又怕表姐的家法,铁青着脸,把我丢在鸟不拉屎的地方。

后来想一想,是不是因为他婚礼那年,我让一个小屁孩往他交杯酒里尿了一泡,记恨我,就把我直接发配了。

那个小镇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情,以至于我的眼睛也变得特别起来,做了好久的噩梦。

这都是我不光彩的念书生涯,还是不说了,说多了都是眼泪。

再说说我的店名,别管它好不好听,吓人不吓人,我的地盘,我做主,我有命名权。

不过,如果老妈活着,估计会再揍我一顿,她不喜欢标新立异、特立独行。

因为是八六年出生,门牌号恰好又是大槐街86号,也许是老天眷顾,干脆就叫这个店名。

挂匾那天,歪脖子房东,摇晃着不平衡的脑袋,撇撇嘴说,你这个店名太吓人,生意够呛。

如果不是看在他给我房租打八折的面子,我直接就上前抽他丫的。

后来,歪脖子的话应验了,我的店果然没有生意。

在歪脖子催房租十次后,还威胁我说,小石头,老子是看你长大的,如果不是看在你妈的面子,早就把你这破店给砸了,限你三天,把钱送来,不然,哼哼!

小石头是我的乳名,也是姥姥取的。

我出生时,难产,差点就和老妈一块奔了西。

多亏县医院的宋一刀,才把正在跟死神接吻的我拉了出来。

姥姥说我命硬,右屁股蛋上有个血红的石头状胎记,就有了这个乳名。

这个小名直接导致我和小朋友打架时,打不过我,就会骂我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茅坑石,伴随了我整个童年。

听人说,年轻时,老妈也是冠压群芳的美人坯子,这歪脖子就是老妈的追求者之一,明星叫粉丝。

老妈的美人效应,多年不减,心怀旧情的歪脖子才会照顾我生意。

眼看书店朝不保夕,活不下去了,在喝醉酒的歪脖子气呼呼摔门而去时,一单生意就这样找上门来,也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不,是鬼。

一个穿着血红长裙的女子,就和歪脖子交错而过。

我看得清楚,歪脖子经过女子身边时,明显打了个哆嗦,低声咕哝一句,回头还冲我吼了一嗓子:“房租都交不起,你娘的还开这么低的空调,真是块烂泥扶不上墙的臭石头。”

我没理会歪脖子的叫骂,这死鬼脑子喝转筋了,我这店里就从来没按过空调,眼睛直勾勾盯着飘来的红衣女人,心脏忽大忽小,就跟电击了一般。。

没错,你没有看错,这女人就是在飘。

长裙的裙摆拖在地上,拖出了一片红光,飘飘忽忽,没有实感。

我感觉后背都湿了,书店里的空气一下子凝固,呼吸都困难,有一种时隔多年未感受过的窒息感。

这是鬼的气场,我在牧韵漱身上感受过。

牧韵漱说,这是鬼独有的磁场。

女鬼在书桌前的长凳坐下,低垂着头,满头乌黑的长发,遮挡着自己的脸,看不清什么样子,没有说一句话。

我身体僵硬,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犹豫不决。

真是晦气,生意都快黄了,连鬼都找上门来。

透过玻璃看去,夜已深,昏黄的路灯,把大槐街映照得影影绰绰,鬼魅穿行。

挂在墙壁上的老式钟表,不适时宜地咣咣响起,敲了十一下,也把我的心脏狠狠地揪了十一次。

如果没有歪脖子那头醉鬼闹事,我早就关门了,也不会有这档子事。

真是喝凉水都塞牙,我真想放声哭泣,老妈,你不是说在阴司当上公务员了吗?不会有不长眼的小鬼找我麻烦吗?

天啊!

第二章 狠辣的男友

一咬牙,心一横,去他娘的,管她是什么东西,反正我身正不怕影子斜,再说,小爷又不是没见过鬼,怕什么,想到这,我从柜台后,把刚给自己泡的一杯芳香扑鼻的铁观音放在木盘上,端了出去。

别看店小,我也是学了三年会计加经济学的人,有一定的经济头脑,顾客在选书和看书时,累了,有凳子歇歇,渴了,有咖啡和茶水,饿了,还有跟简镇赵老拐学的绝活,精致甜蜜的糕点。

这可是赵老拐的独家秘技,在他店里打了三年工,软磨硬泡,观摩偷技,日积月累,学了个七八成,后来,看我乖巧可爱、聪明伶俐和老实本分的模样,本着心诚则灵的原则,一时心软,这才把剩余的三成秘方教给了我。

唉,赵老拐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可惜……

算算日子,有三年没去过简镇,也不知道那变成什么样子,听说那条坑坑洼洼的路修好了。

赵老拐的坟头该有杂草了吧?

反正这老瘸子一辈子没结婚,无儿无女,鬼才给他收拾坟头。

抽抽鼻子,满心的酸楚,我是一个伤感而心思敏锐的人,一点小事就不免伤春悲秋,活得跟林黛玉一样脆弱,唉,往事不堪回首,还是顾顾眼前吧。

“小姐,是看书还是买书?如果不嫌弃,这是刚泡好的茶水,您先试试味道,边喝边听我介绍?”心里紧张,我这双手倒是平稳,茶香袅袅,波纹不惊,故意不提什么鬼怪的破事,左右而言他。

只是那紧攥的五指,苍白无血,暴露了我紧张的心情。

起风了,还很大,吹得窗户砰砰直响。

“抱歉。”把茶杯放在女人面前,我赶忙走过去,把窗户关得紧一些。

街上连只鬼影都没有,只有冷风的呼啸声。

位于十字路口中心的老槐树,像个咯咯怪笑的鬼老太,肆意摇晃着自己满头的苍虬乱发。

一入秋,老槐树的叶子,洋洋洒洒,像落了一地枯黄的头皮屑。

一个不平静的深夜,一个寂静无声的红衣女鬼,这都什么事啊,难道要出事?

我挺反感自己的第六感,因为总会发生一些不愉快且危险的事情。

等我重新在女鬼对面坐下,惊异地发现,那杯茶早已凉透,一点香味都没有,杯沿还结了一层细密的蓝霜。

这红衣女鬼定是等级太低,没有实质的鬼身,只能嗅味,并不能直接饮用。

不像牧韵漱那种恐怖的老鬼婆,山珍海味,名酒老茶,是见者有份,来者不拒,比活人还能吃三分,真怀疑她是不是被活活饿死的。

“你这茶……太难喝了。”女鬼砸吧砸吧嘴,顿了一下,慢慢抬起头,给我这几百块钱一斤的铁观音定了性。

我被红衣女鬼的样子吓到了,丝毫没听那句让人尴尬的评价。

要知道,在简镇的时候,我可是只能喝十几块钱一包的茶叶,这已经够上档次了。

女鬼的脸像烧炸的胎釉,密密麻麻的碎块,像摔碎的瓷器,又粘合在一起,粘得不好,看上去触目惊心。

一般刚死的鬼魂,会保留死亡最后一刻的样子。

因为濒死那刻,是灵魂最痛苦的时刻,变成鬼都无法忘记锥心之痛,刻骨铭心。

“吓住你了?是不是很难看?”女子抬起虚幻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目光落寞,难掩背后的伤楚。

我赶忙摇头,忙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尴尬地笑道:“还好,还好。”

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宁愿不去看红衣女鬼的脸。

这都多长时间没见过鬼了,还真有点不适应。

想当年,百鬼夜行,什么样的死鬼没见过?

那时候,身边有个手段厉害的牧韵漱,心里有底气,大不了,天塌下来,有牧韵漱这个老鬼婆顶着,可今天是实实在在的一个人,我心里难免发憷。

“你不诚实。”红衣女鬼眼睛盯着我,看得我后背再次涌出一层冰凉的冷汗。

“呵……呵呵,哪……哪有,姑娘说笑了。还别说,晚上还真有点凉。要不再加点茶?”我笑得很勉强,说话都有点打结巴,紧了紧衣服,被汗水浸透的衬衣,贴在后背上,黏糊糊的,难受得要命。

也不知道这红衣女鬼死了多久,也不说什么事,像平常人见了,说些干巴巴的问候语,吃了吗?吃了。

红衣女鬼看苏岩坐立不安的模样,也不再废话,说道:“我刚才站在窗户外看了几个小时,发现你不时会扫我几眼,就进来看看,你是否能看到我。果然,我预感没错,你竟然真得能看到鬼。”

是啊,我今天再一次看到鬼,岂不是意味着我三年的平静生活要结束了吗?

该死的瞎老道,把自己的胸脯拍得震天响,呼天抢地地发誓,明明说喝了他的符箓水,一辈子看不见鬼,这才多久?

如果瞎老道此刻站在跟前,真想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一场,骂爹啐娘的誓言,全都是没什么用的狗屁。

是啊,这瞎老道该不会死了吧?

我很久没见这自称麻衣神相后人的瞎老道,都说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这老神棍粘上毛比猴都精,估计不会翘辫子。

“别扯了,小姐,有事说事吧,这大半夜的,你该不会闲得来看小说得吧?”我有点不耐烦,再次看到鬼,让我心里十分烦躁。

红衣女鬼一怔,没想到文质彬彬的我,会突然发火,赶紧说:“我叫连莉娜,今天来是有事请你帮忙,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了。不然,我死也不会瞑目。”

晕,大姐,你已经死了,瞑不瞑目,有那么重要吗?

“我为什么要帮你?”鬼话岂能轻信,可别被带阴沟里去,再说,我明天都得去找饭吃,哪有心情和时间去帮鬼办事。

“你的店经营不善,连房租都交不起了。如果你帮我,肯定会得到一大笔酬劳的。”连莉娜以钱诱惑,我一下子就心动了,说道:“我可不要鬼钱。”

“我爸是连城集团的连闻修,你应该听过吧?”提到自己的父亲,连莉娜颇为自豪。

我当然听过连城集团了,这可是罗城最大的房地产商,可连莉娜明显是被摔死的,这是怎么回事?

“我是被男朋友推下楼的。”显然,看出我的疑问,连莉娜直接说出自己的死因。

第三章 伤心故事(上)

连莉娜的死,证明了那句老话,老实人是惹不起的。

连莉娜和温安是一对大学里人人羡慕的鸳鸯,温安风度翩翩,气度不凡,既是校学生会的主席,又是话剧社的社长,让不知多少青春少女神魂颠倒和疯狂,而连莉娜就是一个典型的白富美,身材高挑,青春靓丽,肤白貌美,又身价过亿,也是温安的迷妹之一。

她们是在一场学生会举办的舞会上情定终身,连莉娜当着温安无数粉丝的面,大声说:“温安,我喜欢你,我要你做我的男朋友。”

在众多男生的起哄和小迷妹嫉妒憎恨的目光里,温安涨红了脸,眼底闪过一片通红的火焰,不知想到什么,那片熊熊燃烧的火焰,一点点熄灭。

没有看到温安眼中妥协而黯淡的火焰,在连莉娜期盼的目光里,温安点了点头。

男生疯狂大叫“亲一个”,而女生则是一片幽怨的眼神。

连莉娜踩着美丽炫目的高跟水晶鞋,这是她特意在专卖店定做的,她要做这场舞会的白雪公主,而温安就是骑着高头大马飞驰而来的白马王子。

看温安迟迟不动的样子,连莉娜大方地走上台子,搂着温安的脖子,就把自己猩红性感的嘴唇贴了上去,来了一个刺激而心跳的湿吻。

温安嘴唇上的口红,就是她连莉娜的标签,向全世界炫耀着,他是我的。

没有悬念,一毕业,连莉娜就嫁给了温安。

说嫁,那是说得好听,其实,温安是入赘到了连家。

连闻修一直不同意这门婚事,门不当,户不对,他不喜欢温安唯唯诺诺的样子,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

一个男人的老实,并不代表他会对女儿好,连闻修总担心温安伤害连莉娜,他看出温安内心的不甘和无奈,这种穷人渴望改变命运的目光,他见得太多,因为他自己就是从穷人的世界出来的。

老丈人不待见,一向娇蛮任性的连莉娜,又经常冲他发脾气,不对等的价值观和消费观,让温安颜面扫地,说好听点,他温安就是连莉娜包养的受法律保护的面首和玩具,一个女人再喜欢这个漂亮的玩具,它也有失色和掉价的一天。

和温安同时进入连城集团的人,还有一个叫孟晓婉的女孩。

连莉娜一看到孟晓婉投向温安痴痴地目光,心里就一阵吃味,当然,她也不好说什么,因为孟晓婉有一个非常爱她的男朋友,经常骑着机车来接她。

没多久,孟晓婉就怀孕了。

有一次,连莉娜在卫生间里听到员工小声说笑,说孟晓婉和温安曾经是恋人,说不定肚里的孩子就是温安的,一下子,脑子嗡地一声,就炸了。

把温安叫进办公室,连莉娜指着温安的鼻子,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和孟晓婉是什么关系,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神经病,孟晓婉有男朋友,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简直是无理取闹,没事找事。”温安怒火中烧,摔门而去。

温安的反应,让连莉娜的心情好了许多。

心情是好了,可连莉娜看孟晓婉不顺眼,总觉得她逆来顺受的模样,在哪里见过。

连续不断的找茬和挑刺,连莉娜的心就愈发舒坦。

为此事,温安大为恼火,跟连莉娜吵了几次。

越吵架,连莉娜就越欺负孟晓婉,好像要把她和温安吵架的怒火全部倾泻在孟晓婉身上。

好似形成了恶性循环。

孟晓婉受不了,想辞职,连莉娜不同意。

连城集团有个苛刻的规定,新进公司的员工必须跟集团签订一个服务十年的合同,除非集团辞退你,否则你必须等到合同期满,才能离开公司。

当然,你要是能付得起三倍的违约金,也可以离开。

注意,这可是十年工资的三倍。

有一天,孟晓婉给连莉娜送咖啡时,一不小心,把咖啡倒在连莉娜名贵的连衣裙上。

连莉娜一巴掌甩在孟晓婉脸上,说:“你没长眼啊,没看到这是我刚从法国买的名贵衣服吗?打死你,你都赔不起。”

孟晓婉捂着自己的脸,后退几步,踩到洒在地上的咖啡,没有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半天没有站起。

“怎么着,还要耍赖啊,不起了?你这是要讹我吗?”连莉娜翻着白眼,看着孟晓婉倒地不起的耍赖样,鄙夷地说道:“别装了,看你一脸衰样也赔不起,我就不要你钱了。”

周围聚来的同事越来越多,连旁边部门的温安也跑了过来。

“连总,血!”连莉娜的秘书指着从大腿深处蜿蜒而出的血红,惊声尖叫。

这是流产的前兆啊。

“都让开,连莉娜,回来,我再跟你算账,你等着。还愣着做什么,死人啊,不知道打120.”温安冲自己的手下吼道,抱着昏迷的孟晓婉往外跑。

连城集团一片混乱,连最顶层的连闻修都闻讯赶来,了解情况后,好一阵沉默。

“爸,我……”连莉娜被温安吼得浑身一机灵,冷汗瞬间就打湿了后背,她从来没想到发起火来的温安会如此可怕,那青筋毕露的额头,狰狞的面容,一时之间,她有些不认识这个同床共枕六年的男人,此刻,她也有些后悔,难道自己到了更年期?

所谓捉奸在床,没有证据,干嘛怀疑别人,想起这段时间的种种所为,连莉娜快哭了,她不是什么恶毒的女人,只是太在乎温安,任何跟他牵扯到的女人,她都会吃醋,所以温安的部门就成了和尚庙,恨不得连只苍蝇都是公的。

“你呀,你呀,你把连城集团当什么了?如果虐待员工的名声传出去,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连闻修恨铁不成钢,女儿和温安的种种事迹,他是看在眼里,他找过温安谈了几次,没想到效果这么差。

“爸,我错了,是她自己摔倒的,我没想害她丢掉孩子,我该怎么办啊?爸,警察会不会抓我?”一想到后果,连莉娜就怕了,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她是刁蛮任性,但绝不恶毒啊。

“还能怎么办?去,去医院守着,如果孩子保住,那还好说,如果……真到了那一步,小孟提出的一切条件,连城集团都照办。”这些话,连闻修也是对周围人说的,他不能不表态。

“后来呢?”我给连莉娜换了一杯茶水,陷入回忆的连莉娜,看都没看,任由茶香四溢。

第四章 伤心故事(下)

“后来?”

连莉娜苦涩一笑,神情萧索,说道:“后来,孟晓婉就疯了。我去看过她一次,隔着结实的铁门,听着她神经质的话,哈哈!孩子!这四个字,她一直在重复,双眼空洞,抱着一只看着别扭的灰色小熊,好像小熊就是她的儿子。我从来没想到,会把一个可怜的女人给逼疯,毁掉一个还没看到这个世界的新生命。”

“那你是怎么死的?”我有点同情孟晓婉,不管怎么说,也是因为连莉娜而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有时候,女人心真得很脆弱,像是一块好看的水晶球,稍不注意,就会摔得粉碎。

连莉娜双手捂着脸,好像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半天,才平息心情,说道:“温安把一切都告诉了我,他把我拉到连城集团大楼的顶层,说,他不爱我,从来就没爱过我。他爱的是我的地位,我的身份,还有连城集团的资源。他要通过我丈夫的身份,来缩短他成功的时间。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孟晓婉一个幸福而富足的生活。他利用了我,说恨我。因为……因为我夺走了他儿子的生命。太可怕了,我到底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连闻修的担忧,终于成为了现实。

“那天晚上,真是个月黑风高的好天气。温安一动不动,任由我疯了似的,抓花了他英俊的脸。后来,他攥住我的手腕,他捏得很用力,好像要折断一般,吼着说,够了,我受够你了。看得出来,他想杀了我。”连莉娜瞳孔猛地睁得很大,说道:“当我再一次上前跟温安撕扯时,就看到一个浑身淌血的灰色小熊,紧紧地抱着温安的脖子,冲我狞笑。温安一点都没察觉背后的东西,不耐烦再跟我说话,猛地一推我,我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好像踩到什么湿滑的东西,低头一看,啊,我看到了什么,那竟然是一团血糊糊的胎盘,后来,一阵天旋地转,我就从天台上掉落下去。疼,真疼,我感觉整个身体都摔成了粉末。最后一眼,我看到了温安眼中的慌乱和不舍,他下意识去抓我的手,可惜一切都晚了。”

孟晓婉摔倒是因为一杯咖啡,她失去了自己的儿子。

而连莉娜因为踩到一团虚幻的胎盘,她葬送了自己的生命。

多么相像的死亡结局。

“那你找我,想让我做什么?”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因果报应,每天都在发生。

“都说百年修得共枕眠,我跟他睡了六年,怎么可能一点感情都没有?我想告诉他,那只可怕的血熊在纠缠他,我担心他,可我靠近不了他。那只血熊太强大了,它的怨气能轻易撕裂我的身体。我想请您救救他,如果人生再来一次,我愿意跟他离婚,放他自由。还有,我对不起爸爸,如果早年没有任性,听他老人家的话,不去强求和温安的婚姻,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真不能往一起凑。我想跟父亲告别,他只有我一个女儿,一句话不说,他会崩溃的。”连莉娜站起身,给我躬身施礼,祈求道。

那只血熊恐怕是流产的婴儿所附,一个连光明都没看到的孩子,他怎么可能没有怨气?

我感觉口干舌燥,连莉娜是不是脑子摔成浆糊了,这不是让我送死去吗?

见我犹豫,连莉娜赶忙说:“你不用担心,我来之前,看到褚秀山有一座破旧的道观,大门上有一道残破的镇鬼天符,你只要劝温安去那里,一定会轰杀那个藏在血熊体内的恶灵。这是有人劝我来找你的,你不用问我,我也不知道,走进这条街,就有个声音对我说,你去86号恐怖书店,就能找到帮你的人。”

我一皱眉,声音?大槐街?

难道这条街有人知道我的底细?是,鬼奈何不了我,但我也没降妖伏魔的本事,再说鬼上身的滋味,堪比一千只蚂蚁咬我肉。

当然,如果是传信,那倒简单了。

“可以,我帮了你,是要回报的。你借我的身体,跟你父亲说话。之后,我恐怕要大病一场,总得弄点医药费。”富贵险中求,歪脖子快把我逼疯了,再不弄点外快,不要说房租了,恐怕只能喝西北风。

喘着粗气的老式钟表,敲响了午夜的钟声。

忽然,连莉娜脸色大变,匆忙说了两个地址,说道:“他来了,我在父亲的别墅等你。”

店门一开,连莉娜就快速消失在茫茫黑夜里。

谁来了?

我心猛地跳着,风吹得更大,把店门吹得来回开闭,桌子上来不及收拾的书更是吹得哗哗直响,正要关门,就看到昏黄的路灯光晕里,一蹦一跳,闪出一人,个头不高,一身宽大的青黑皂袍,一顶足有半米高的黑帽子,描金写着四个大字,天下太平,一条闪烁着黑紫光芒的链子,在右手中摇曳着,蹦跳之间,哗哗直响,就是那条专门套人脖子的锁魂链,左手拿着一根近两米长的黑色鸡毛掸子,鸡毛迎风飞舞,哦,不,应该叫做哭丧棒,面容乌黑,好似百年没洗过的挖煤工。

“黑无常?晦气!”我赶忙关门,还是晚了一步,一阵冷风吹过,打了个冷颤,回头一看,见黑无常范无咎正大马金刀地坐在连莉娜的位子上,鼻子一阵猛嗅,真怀疑他是不是养了一条黑狗,这才动作娴熟。

“范……范叔,您老怎么想起光临小店了。吃饭了吗?要是没有,我那还有刚做的糕点,我马上给你端来。”我战战兢兢地走到范无咎面前,后脊梁骨一阵冒凉气,感觉掉进了冰窟窿。

“还愣着干嘛?拿啊。”范无咎把哭丧棒和锁魂链放在桌子上,阴冷地盯着我,见我一直发呆,声音沙哑,像用矬子打磨骨头一样刺耳,不耐烦地说道。

“好嘞,您稍等。”我像被踩住尾巴的兔子,跳起多高,动作麻利地打开微波炉,把一盘还在冒香气的糕点端了出来。

呸!

一想起自己蹦跳的动作,被柜子挡住的我,啐了一口,这姓范的就不能好好走路,害得自己也被传染了。

第五章 来杯COPY!

“范叔,您老尝尝,老香了。”如果有镜子的话,肯定能把我谄媚的嘴脸照得一清二楚,没想到我还有狗腿子的天赋。

范无咎往嘴里丢了一块豆沙馅的,那锋利的牙齿,嘎吱嘎吱,嚼得我头皮发麻,这姓范的真长了一嘴又尖又长的狗牙。

“这是赵瘸子的手艺吧,没想到你小子得了真传。”可能有点粘牙,范无咎招了招手,我赶忙跑到近前。

“来杯COPY!”

“COPY什么?”我一怔,有什么可copy的,难道阴司下了什么黑头文件?

“咖啡,你这土老帽,没看过《疯狂的赛车》?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桀桀。”范无咎像是想起什么搞笑的事情,桀桀怪笑。

你才土老帽,你全家都土老帽,我心里暗骂,这老小子竟然喜欢看喜剧片。

范无咎的怪笑,搞得我一身鸡皮疙瘩,还不如不笑呢。

我还没忘记这喜欢冷幽默家伙的口味,把加了奶油的咖啡放在范无咎面前,小心问道:“范叔,这次来罗城是出差,还是……”

“刚才逃走的鬼魂是来找你得吧?”

我砸吧砸吧嘴唇,犹豫着,该怎么解释,这家伙可不像笑面虎白无常那么好说话,整天顶着一张被冷冻千年的僵尸脸,看不清楚他的心思,谁知道他会不会一哭丧棒打得我魂飞魄散,陪笑道:“怎么,范叔是来抓她的?”

“一个刚凝聚魂魄的小鬼,值得我亲自抓吗?赶巧了,蔡婆婆算出你有一劫,恰好我在追捕一个逃进罗城的厉鬼,就让我捎给你一件宝贝。”说着,范无咎从怀中一掏,竟然丢给我一个八角形的铜镜,那模糊的镜面,连鬼影都照不出一个,周边生出东一块西一块的铜锈,破得没法看,也不知道从哪个垃圾堆里找出的。

见我嫌弃的模样,品着咖啡的范无咎,冷笑道:“小子,你就知足吧,如果不是蔡婆婆求了牧主任,你小子就等死吧。”

“牧韵漱?”我脱口而出,范无咎瞪了我一眼,说道:“小子,牧主任可是阴司的办公室主任,还兼着财政部的部长,掌握着大大小小鬼差的钱袋子,谁不敬着,也只有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才会直呼其名。”

我赶忙住嘴,谁让她做了我三年的死党,也不知道她竟然是阴司的大人物。

搞得跟梁山伯与祝英台一样,差一点就变成了肉食鬼嘴里的死蝴蝶了。

“范叔,我妈还好吧?”母亲的忌日快到了,看来,得抽时间回午县一趟,我有点想她了,钱没挣几个,也没时间回去上坟。

“还好,自从做了牧主任的助手,权力蛮大的,牧主任很满意她的能力,听说要提拔到财政部的副部长。谁去领工资,不得尊称一句蔡婆婆。”也许是同僚的关系,一向沉默寡言的范无咎,才说了这么多话。

“我妈死的时候,才五十三,怎么也当不得婆婆吧?”我一阵郁闷。

“婆婆是敬称,懂吗?好了,不跟你废话,我要走了,别忘了,有空给我烧个美女,上次的苍老师身段就很不错,很对我的胃口。”范无咎来去无影,话音未落,已经消失不见。

“哎……”我还想问这镜子是什么宝贝,有没有什么使用咒语,这黑兔子就跑没影了。

翻来覆去看了好久,也没看出什么所以然,看来,还是回去祷告一番,希望老妈能给我托个梦,至于黑无常的要求,那是一定要满足的,估计是苍老师搞烂了,抽空得去寿衣店扎一个新的,这次来个小泽,保管范大叔鬼气耗尽。

外边天气不好,看来是没有客人了,关了门,开上我的二手桑塔纳,一溜黑烟地往家赶。

路过那棵烂了个大洞的老槐树,漫天的头皮屑状落叶肆意飞扬,像在跟我打招呼。

有小朋友在树洞里躲猫猫时,曾听见心跳的声音,我也去查看过,确实有种咚咚的声响,总感觉这棵老槐树成了精。

前年,大槐街大搞拆迁开发时,有个开发商要挖了这棵没长对地方的老槐树,说是阻挡了大槐街的财运风水,没料到,那支拆迁队的队长,当天夜里,跟兄弟们喝酒的时候,竟然被一根鸡骨头刺破了喉咙。

后来,换了支拆迁队,有人不信邪,拉挖掘机的货车刚到十字路口,被另一辆煤厂的卡车给撞翻了,司机成了植物人,到现在还在医院里躺着。

之后,就再没人敢打老槐树的注意。

一路无话,回到锦绣山庄,从车里出来,看到自己的家灯亮着,难道是张佳冰回来了?

今年,我和张佳冰聚少离多,感情很淡,她出差很频繁,有一些风言风语传进我的耳朵,为此,我们大吵过几次,后来关系就更淡了,她提过几次离婚,我没有同意。

老妈没离世前,张佳冰就跟她的婆媳关系闹得很僵,说她长了一张克人的脸。

我说这是封建迷信,没有科学依据。

这一点,我是站在张佳冰的立场,觉得老妈说话不过脑子,太伤人,没料到结婚才两年,老妈就去世了。

或许,张佳冰也意识到我变了,看她的眼神很复杂,所以,自从老妈去世之后,她就从锦绣山庄搬了出去。

本来,我是想搬出去的,毕竟,这的房子都是张佳冰的血汗钱买的,自己就是一个吃软饭的屌丝,有什么资格住在这样的高档小区。

阿翔是锦绣山庄的保安队队长,我刚下车,就撞见了他,他让手下人先去巡逻,自己留了下来,笑道:“苏先生,今天回来得有点早啊。”

“是啊,下了雨,没什么生意,就早回来了。天凉了,物业也没给你们添几件厚衣服?来,抽根烟。”虽然很迫切去见张佳冰,可又害怕见到她,见了又能说什么呢,我靠着车,点了根烟,也丢给阿翔一根。

阿翔抽了一大口,犹豫了一下,说道:“苏先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都是熟人,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讲吧。”我心一跳,意识到阿翔的话恐怕不是什么好话。

“嫂子……”砸吧砸吧嘴,阿翔组织了半天语言,才说道:“苏先生,你别怪我多嘴,你得管管嫂子了,她有点……在我们农村,搞破鞋是让人戳断脊梁骨的。”

我手一抖,刚抽了一半的烟就落在地上,眼睛一眯,寒光直冒,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第六章 难道冒绿光了?

单纯的阿翔从农村出来没几年,以前还会有可笑的正义感和责任感,吃了几次亏之后,就知道这个繁华的城市,为什么会如此冷漠,如果不是苏岩把他当做一个人来看,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他是不会去乱嚼舌根的。

有人说,脏兮兮的农民工,是这漂亮城市画卷上的油污点,惹人厌,讨人嫌,这才造成这些讨生活的人,在地铁上不敢坐,在公交上一直站,他们也是有尊严的人,活得很敏感,生怕被人瞧不起。

锦绣山庄的老爷们哪个不是鼻孔朝天,目中无人,有几个这样心善的苏先生会给支烟,跟他们这些卑贱的人说几句话?

“也许是我多想了,苏先生,你就当我阿翔放了个屁,说完,就当被这夜风刮走了。嫂子被同一个男人送回来几次,还开着特别漂亮的跑车,样子很亲密,您人不错,没看不起我们,我觉得有必要提醒您一下。我要去巡逻了,这几天,山庄里不太平,您小心点。”说完,紧了紧自己单薄的衣服,阿翔用力踩灭了快要燃尽的烟蒂。

阿翔的话,让我心头一紧,难道冒绿光了?

男女这档子事最敏感,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双方都会有清晰明显的预感,有时候,还很准确。

这真是个不吉利的夜晚。

先是跳楼的连丽娜找上门,让我知道自己的封印解除了,该死的眼睛又能看到鬼,之后又撞见黑无常那个只知道索命的矮矬子黑鬼,惹了一身的晦气,现在听了阿翔的话,心里愈发难受,站在原地没动,又点了一支烟,眼神迷离地望着稀疏的灯光,站了很久,直到烟蒂烧到了手,才回过神,却没吸一口,人真是傻了。

该面对的,总是逃不掉的。

我心情沉重地走上楼,打开房门,脱了鞋,就听到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客厅正演着《谎言背后》,今年很多台都在热播这部剧,这么晚了,还有台转播。

这几年,出轨的人愈发多了,什么都在赶潮流。

这是在提醒我吗?

桌子上打开一瓶喝了一半的红酒,高脚杯里还有一些,杯沿沾染着张佳冰性感的粉红唇印,这是一个讲究生活情趣的人,如果不是巧合,我们是不会走进婚姻的殿堂。

回忆总是美好的,可人总不能活在过去。

“你回来了?”

张佳冰甜美的声音从身侧响起,让我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一回头,我就看直了眼睛。

一身性感贴身的紫色浴袍,把张佳冰玲珑有致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从来没发现自己的女人居然这么有女人味。

我动情地抱住了她,这一次,张佳冰没有像往常那样拒绝。

我们从沙发上滚到地毯上,又从客厅滚进了卧房,这一刻,我们都很疯狂,彼此都成了干裂的土地,期待着甘霖的降临。

许久之后,尘烟散去。

张佳冰从我怀里站起,迈着有些踉跄的步调,走进了寂静的客厅。

我有些失落,难道这事过后,女人不是像只慵懒的小野猫蜷缩进男人怀中吗?

也许太久没有彼此索取温暖了吧?

一切都变陌生了。

我穿了一件睡衣,走出房门,算算时间,这是张佳冰今年在家里过得第三个夜晚,坐在她身边,我把她刚倒好的红酒,一饮而尽。

张佳冰总嘲笑我俗,喝红酒的样子,就像牛嚼牡丹。

“你……”

我找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来问阿翔提及的事情。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廖凯一直在追我,我没同意。只是,石头,你觉得我们有必要再维持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吗?你心里清楚,妈说我是个不祥的女人,你不是一直怀疑是我克死妈的吗?”张佳冰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我一撅屁股,就知道我要拉……

罪过,我又粗俗了。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妈去的时候,也没说什么,还让我对你好点。老妈给我托梦,说你体质不好,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刚才没注意,我这才发现张佳冰印堂黑紫,一团淡淡的黑气,若隐若现。

如果不是坐在灯光下,我还看不出来。

“你又来了。整天就搞这些神啊,鬼的,不务正业。你这店都开了三年,起了个晦气的店名,能挣钱才是怪事。你现在回本了吗?如果不是我买了这套房子,这会儿,咱们是不是该睡到桥洞里?你也别怪我总拿廖凯说事,你要是有他三分之一的本事,我们至于现在都不敢要孩子吗?我也不会逼你跟我离婚了,说离婚,说得我也烦了。”这次,张佳冰也没像往常那样优雅地品酒,跟我一样,一饮而尽,可见是气坏了,不顾仪态。

我就不能听廖凯的名字,这个名就像是心底的伤疤,一戳就痛,像尾巴被狠狠地踩了一脚,跳了起来,说道:“张佳冰,你什么意思啊,嫌我没本事,你早干嘛去了,这会儿后悔了?廖凯那么好,当年他怎么不娶你?三年了,才从国外滚回来,是来向你炫耀他的成功吗?我呸,恶心,你也别觉得他比我强到哪去。如果不是他抛弃了你,你至于去跳江吗?如果不是他做了陈世美,我能有机会娶到你吗?论做人,我比他强一万倍,至少我不会干抛弃爱人的恶心事。”

“够了,苏岩,别哪壶不开提哪壶,整天说这些有意思吗?我不跟你说了,我去睡了。”张佳冰气呼呼地站起身,重重地关上了房门。

嘴皮子抽动了几下,我打了自己几巴掌,真是嘴上没把门的,每次吵架,都会把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翻出来,真没意思。

没意思,可张佳冰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蠢女人,我不说这些事情,她就忘了廖凯当年是怎么对她的?

又是一个孤枕难眠的夜晚,真扫兴。

也许是累了,很快就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是早晨的太阳把我照醒的,我身上盖了条薄被子,心里一暖,张佳冰还是关心我的,桌子上留了两盘小菜和一盆小米粥,还有一张纸条。

记得吃饭,我说的事,你再考虑考虑。

本来,我挺感动的,还能吃上爱心早餐,但这张纸把大好的心情给弄脏了,没了胃口,把菜和小米粥放进了冰箱,出门去了。

第七章 寒江别苑

如果料到会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一天,打死他连闻修也会阻止那一场盛大的婚礼。

站在充满阳光的落地窗前,望着这个高楼林立的城市,往日的满足感荡然无存,连闻修被一团晦暗的阴冷包裹住,他的心一直在颤抖,不时轻咳几声,心脏针扎一样疼痛,钱并不能给他一个健康而有活力的身体。

岁月的流逝,连闻修觉得自己真得老了。

连莉娜没了,连城集团的未来该属于谁?

是那个在连城大厦门口跪了几天的男人么?

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连闻修一定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剁成碎肉。

当然,这世上总有一类超然物外的人,要让一个人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个美好的世界,真得很简单,连闻修会想到一千种办法,可连莉娜尸骨未寒,他不想那么做。

连莉娜会自己从楼上跳下去?说出去,谁信?

连闻修不是没听过温安和孟晓婉的事情,他知道女儿的德性,这几年,温安受了不少委屈,他也看在眼中,但这不是温安杀人的理由,哪个男人没有在外边养几个情人,他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的放纵,可能让温安淡忘了他狠辣的手段。

“三爷,这是您需要的资料。”一个面容冷肃的中年人从外边走了进来,双眼冷厉如刀,一道从鬓角划到嘴角的刀疤,更增添了他几分凶厉。

连闻修接过来,翻了几页,大手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果然跟我猜测的一样,好大的狗胆。小刀,带他去别墅。”

“是。”小刀扭身而去,他只是连闻修手里的刀,一辈子饮血的刀,他不用思考连闻修的用意,刀只能用来执行,也知道要去带谁。

站在寒江别苑外,我一阵唏嘘,四周山野,苍木竞秀,山花烂漫,青溪潺潺,轻嗅一口,满肺生香,干净的空气,好像要涤荡自己满是浊气的灵魂,山顶隐隐传来寺庙的钟声,那是褚秀山出云寺的钟声吧?

连闻修不愧是罗城头一号的地产大佬,竟然在如此风景秀丽的地方建了这么大一片别墅。

刚走到金碧辉煌的大门口,就被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安拦住去路,说道:“站住,这里是高档别墅,不准靠近。”

“我要见连闻修。”我没跟保安废话,直接挑明来意。

“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连董事长是你能见得,还直呼其名,信不信,我让人把你丢到仙女岩去。”保安不耐烦地说道,真是个笑话,这小子哪里来的愣头青,你要见谁就见谁啊?

我知道仙女岩是什么地方,那是褚秀山最陡峭最危险的断崖,差不多每一年都会有人从哪里跳下去,往生极乐。

我真想哐哐地扇这小子几巴掌,可看到他们手里的电棍,咽了咽吐沫,直接秒怂,之前给连闻修打过电话,娘的,不知道这老头在做什么,直接给挂断了。

按照连莉娜给的地址,我去找了温安,可惜一点鬼影都没有,他和孟晓婉租的房子里落了一层灰尘,好像很久没人去住了,难道他一直待在第九人民医院?

第九人民医院的前身是青藤医院,曾经是托马斯神父创办的教会医院,解放后一直作为精神病医院使用。

一般正常人很少去九院,以前,我去过一次,在那发生了一些伤心的事,就再也不愿意提起。

坐进车里,跑了一上午,什么事都没办成,我觉得这一切都怪黑无常,他就是一个带来霉运的丧门星,谁见了他谁倒霉,心里一颤,左右看了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可别被这老鬼听见了,那可是无处不在的家伙。

连莉娜,不是小爷不见你老子,是他摆的谱太大,我刚点火,准备离开寒江别苑,手机突然响了,一看,暗叫财神爷来了,恨不得亲手机一口。

“是连董事长吗?”

“你是谁?”刚打了温安一顿,连闻修仍是不解气,声音沉闷,走出别墅,在庭院的草亭内坐下,犹豫良久,才回拨过去,这个号码只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是大老板,另一个就是连莉娜,大老板肯定不会这样称呼自己,连莉娜更是死了,他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声音是谁,怎么知道这个号码。

“能详谈吗?有关连莉娜的。”跟这种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老狐狸打交道,还是别来虚的,越直接越好,我深谙此道。

“你在哪?”连闻修一皱眉,关于女儿的?

“寒江别苑大门口,保安不让进。”

“你等着,我让人去接你。”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盲音,我是喜上眉梢。

没有等太久,一辆奔驰车就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一张吓人的脸探出,声音嘶哑,问道:“是你要见三爷?”

中年人的脸怎么被划了这么恐怖一刀,差点把半张脸皮给撕扯下来,我点点头,上了车,路过大门口时,特意摇下车窗,冲那保安说道:“小子,以后别狗眼看人低,小爷说了要来见连闻修,你以为是开玩笑?”

保安满脸苍白,因为他看到开车的人是谁,冷汗直冒,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收拾一下,别在这了。”中年人冲保安冰冷地说道,然后绝尘而去。

我没想到会砸了保安的饭碗,说道:“这不好吧?他只是不相信我真能见到连闻修。”

中年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闷着头开车。

我看着中年人额头拧在一起的青筋,心里不安,再也不敢直呼其名,这中年人显然是个厉害角色,不然,那保安也不至于吓成那样。

当走进草亭看到连闻修那一刻,腰板虽说挺得笔直,像一杆锋利的标枪,但斑驳的白发,显得落寞和萧索,我知道失去女儿的痛苦有多沉重。

这是一个商海沉浮多载的强大男人,亲手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这不仅仅体现在房地产上,他的产业已经渗透到生活中各个领域。

丧女之痛,痛在心底,连闻修不会表现在外人面前,他也在打量我,却一眼看穿了我的底细,一个全身加起来不超过五百块的毛头小子,居然敢提自己的女儿,淡淡地说道:“年轻人,你知道欺骗我的后果吗?”

我看了一眼站在亭外的中年人,他立马走开百米,背对着我们。

“知道,您是只手遮天的大人物,我怎么可能骗您?”我自来熟地坐在连闻修对面的石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第八章 他的脑袋

说不紧张那是假的,我曾经去连城集团的下属子公司应聘,看到一个牛叉轰轰的主管,都吓得腿肚子转筋,那人的话也霸气:“大专?哈哈,先生,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站在这的勇气。如果你能在连城集团的财务部找出一个大专,我的位子就是你的。”

不客气地说,连闻修咳嗽一声,罗城的地面都会颤三颤。

没想到几年后,我会跟这样的大人物面对面坐在一起喝茶。

不过,人家也没请我。

“年轻人,你胆子很大。说吧,你知道我女儿什么事?”连闻修一直盯着我,看得我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

我也是故作轻松,以茶掩饰内心的不安,学着中年人的叫法,笑道:“不知三爷信不信世上有鬼?”

“鬼?”连闻修冷笑一声,说道:“你是在调侃我吗?”

“你看看,我就知道您不相信。其实温安的事比较急,我先找的他。如果您方便……”我是想借连闻修的手,找出温安的下落。

“他在我这。”

“在您这?那太好了。”

“好什么?”连闻修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他不清楚我在兴奋什么。

“让三爷见笑,我说的太好了,就是省得跑冤枉路。走吧,让我见见他。你这女婿……”刚说到这,我就听到一声刺耳的茶杯碎裂声,茶水四溅,连闻修竟然把石桌上一壶顶级的龙井给摔了,指着我说道:“如果你再敢提女婿二字,我就缝了你的嘴。”

这老家伙绝对是说到做到,我舌头一凉,生怕被一刀切了,这招谁惹谁了,找上门来挨骂,这不有病嘛,看在money的面子,小爷忍了,连忙解释:“三爷,您别生气。容我把话说完啊,是连莉娜托我来的。”

“娜儿?这不可能,她什么时候托得你?”浑身激动的连闻修,转瞬间就选择了不信,难道连莉娜知道她会死?

“别急着不信,这个世界是很疯狂的,什么可能都会有。如果我能让你见见连莉娜,你打算怎么酬谢我?”我现在眼睛里恐怕只剩下了这个图案,金闪闪的$。

连莉娜想上我的身,别做梦了,我还怕她会赖着不走。

“你说。”连闻修阴沉着脸,牙缝里蹦出两个字,如果我敢骗他,下场肯定很凄惨。

“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能不能……”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不耐烦的连闻修打断,问道:“别废话,一百万,够不够?”

“多……多了,其实不用那么多。”我讪讪一笑,心里却乐开了花,也就谦虚一下。

“自己写,写好了,交给罗刀。”连闻修懒得跟我废话,直接丢给我一张支票。

拿着支票的我,差点晕倒过去,但我还没忘记正事,说道:“我和连莉娜约好了,在这里见您,我想她就躲在这栋别墅里。不过,有温安在这里,她不会现身的。”

“为什么?”当听到我提到鬼,连闻修已经信了一半,他这辈子什么没见过,为了能见女儿最后一面,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无怨无悔。

“三爷,不好了。”站在花坛边上的中年人急切地走过来,额头满是冷汗,像是见到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改之前生人勿近的冰块样,凑到连闻修耳畔,低语几句。

能让罗刀勃然变色的事情,还真是少有,连闻修听后,猛地站起,一张红润的脸庞,刹那间就失去了血色,震惊地望着我。

我被看得莫名其妙,这什么眼神,问道:“怎么了?”

连闻修没有回答,站起身就走。

那叫罗刀的中年人紧随其后,刚靠近别墅门口,就听到里边传来几声枪响,三道濒死的惨叫,听得人毛骨悚然。

我心里吃惊,连闻修的人手里竟然有枪。

有钱人的世界,真是看不懂。

其实,我不想跟过去,已经死人了,难道真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吗?

大爷的,这次真是玩大了。

我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这时候,真怀念有牧韵漱这个阴司大佬跟在身边的日子。

恐怖的阴气从一个房间里传了出来,压抑得人喘不过来气,这种可怕的气息,是一个恶灵的怨气凝聚到极点才会有的。

当年,我就差点被肉食鬼的气给震晕过去。

一个半截残破的身体露在外边的大汉,身边淌满了粘稠的鲜血,身体不由自主地往房间里移动,好像什么东西在拖拽着。

罗刀第一个冲至房间门口,砰砰几声,朝房间里开了四枪,房间里快速移动的声音突然消失。

“三爷,你别过来,那东西很可怕。”罗刀回过头,刚说了一句话,一条黏糊糊的肉带从房间内激射而出,瞬间就缠住他的脖子。

凶悍的罗刀把手枪里的子弹全部打向房间,却无济于事,手枪掉落,身体摔倒在地,像只套住脖子的死狗,不断挣扎着,被拖向黑暗的房间,一只手撕扯着脖子上的肉带,另一只手挣扎着,摸向腰间。

银光一闪,勒在脖子上手臂粗的肉带顺势而断,罗刀扯掉腥臭的肉带,大口喘着,还往地上吐了不少酸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和连闻修一点都反应不过来。

“小刀,你没事吧?”连闻修跑过去,关切地问道。

“三爷,没……咳咳,没事。”罗刀揉着自己脖子,快胀成猪肝色的脸才稍稍褪色。

我望着罗刀手里的短刀,刀身略薄,布满精致的雪花状纹络,忽然想起聂小七手里的短剑,一个词猛地冒了出来,乌兹钢,它还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大马革士刀,那夺目耀眼的光芒,只有它才能轻易斩断那柔韧的肉带。

“小刀,你看清楚了吗?它是什么东西?”

“是鬼婴的脐带。”那血熊的能力更强了,我真不该掺和这样的倒霉事,一个不留神,恐怕会小命交代在这。

“你知道是什么?”连闻修一脸难以置信地回头望着我,我摊摊手,说道:“三爷,你别看我,我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菜鸟,咱们还是逃吧?”

话音未落,一团黑乎乎的圆球猛地从房间里,像炮弹一般激射而出。

罗刀猛地把连闻修推在一边,自己却被圆球撞得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茶几上,砸得东西叮当乱响。

噗,从满地狼藉的碎杯烂木头里爬起的罗刀,扭头就吐了一口污血,定睛看向砸了自己一下的圆球,惊叫道:“他的脑袋。”

第九章 九世怨婴

比射门还厉害的准头,我真怀疑黑暗里的东西,是不是绿茵场上意气风发的悍将,而罗刀直接变成了敞胸一抱的顶级守门员,

我也看得很清楚,别看那脑袋血肉模糊,五官的轮廓还是清晰无比。

“谁的?”如果罗刀没推自己一把,飞射而来的脑袋所携带的威势,绝对能把自己的肋骨全部击断,发出子弹一般刺耳的呼啸声,速度有多快,力道有多重,连闻修想想都一阵后怕,如果他死了,那连城集团将大厦崩倾,一辈子的心血付之东流。

“张强。”罗刀扯过沙发罩,把张强的脑袋胡乱地包裹住,这个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没有在死人山送命,也没在与毒贩的枪林弹雨中牺牲,却惨死在今天,他眼睛都红了,血红血红。

我一直盯着门内的黑暗,里边像个吞噬光明的黑洞,客厅华丽灿烂的彩色吊灯并不能照清房间内的状况。

咔吧,咔吧……

这声音听得极为渗人,小时候听过狗嚼烂鸡骨头的声音,简直一模一样,如果连闻修的手下都死了,那谁在里边啃骨头?

温安怎么样了?也被分尸了吗?

正想着,又是一条肉带飞射而出。

大爷的,我招谁惹谁了,竟然朝我脖子卷来。

没想到我这么废柴,躲闪不及,眼看就落得跟罗刀同等待遇,着急忙慌间,踩中地上的污血,摔得四仰八叉,这才躲了过去,刚爬起,兀自庆幸时,那脐带就像是一条长了眼睛的红蛇,一个拐弯就缠住了我的腰,一阵大力袭来,再次摔倒在血泊里,快速往房间内拖去。

我命休矣!

我双手紧紧地攥住手臂粗细的脐带,双脚乱蹬,总想找个借力的地方,终于,双脚勾住门框,连忙朝罗刀急切地大喊:“愣着做什么,快救我啊,刀,大爷的,快砍它丫的。”

被勒得舌头直往外吐,眼冒金星,憋得脑袋都胀大了几圈,我总算知道上吊是什么滋味,回头一定要跟白无常交流一下心得。

罗刀扬手就扔出自己的大马革士短刀,吓得我一缩脖子,草,这要是准头不好,插在我身上,那我就提前去见老妈了。

罗刀的飞刀绝技太过于惊艳,我真怀疑他老爹是不是李寻欢的徒弟,一下子就刺在脐带上,然后噗地一声,像切豆腐一样,插在门上。

我赶忙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丢掉缠在腰间的,像猪肠子一样恶心的东西,心里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再吃猪大肠了。

“你真是废物。”连闻修厌恶地望着我,就好像我变成了一坨冒味的米田共。

我心里暗骂,小爷是来帮你的,哪成想,你竟然把温安弄回别墅,引来了那流产的鬼婴,怨得了谁?

一阵风吹过,我就感觉后脊梁骨直冒凉气,因为我是背对着那个黑漆漆的房间,不能及时看到什么景象,但从罗刀和连闻修惊恐的表情就能看出,那鬼东西已经到了我的背后。

有人说,当狼搭肩的时候,千万别回头。

可人类的好奇心,总驱使着脑袋去回望。

我也不例外,刚一回头,就看到一张长满锋利牙齿的大嘴,猛地朝我喉管咬了过来,一闭眼,大爷的,这下子完了。

就在这时,藏在西服内衬里的铜镜,猛地发出一道土黄色光柱,直接照在那张狰狞的鬼脸上,只听一声婴儿般恐怖的惨叫,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缠着一圈圈大肠肉带的人,脸上的腐肉一块一块地往下掉,直冒腥臭的黑烟。

“他怎么是温安?”连闻修难以置信地叫道,他和温安生活了六年,当然熟悉他的气息。

我一皱眉,应该是温安自愿被鬼婴附了身,以至于承受不住磅礴的阴气,直接尸化成如此丑陋的怪物,就听温安说道:“我转世投胎了九次,每一次都没等临盆,就失去了生命。我好恨啊。”

接着,这难看至极的怪物,竟然破天荒地讲起了自己倒霉的故事,而我们三人只能老老实实地当了观众,也许是他太久没有发泄,都有点同情他。

听过之后,我真怀疑是不是霉神做了他兄弟。

这鬼婴早年间也是个厉害角色,竟然逃过黑白无常的拘捕,做了几百年的游魂,有一天,他累了,干掉了一个前来投胎的魂魄,自己鸠占鹊巢,因为那是一个王爷女人的肚子,他觉得这样的富贵日子理应属于他的。

没成想,十月怀胎,临盆之时,却出了差错,那女人只是王爷酒醉之后宠幸得一个略有姿色的侍女,王妃当然不想让卑贱的孩子落地生根,就给侍女下了秘药,直接胎死腹中。

鬼婴不甘心,又找准机会投生在一个大地主的正室肚子里,本以为这下子稳妥,天不如人愿,这一次调换了角色,地主的二夫人觉得自己生了个女儿,如果大夫人肚子里的大少爷落地,整个家都是归了大夫人,哪还有她们娘俩的好日子,直接指使老妈子换了大夫人的保胎药,再一次死了。

又过了几十年,等到抗战的时候,鬼婴尝够了富贵之家的冷漠和阴毒,选择了一个普通的家庭投胎,可惜恰逢鬼子大扫荡,整个村子都被飞机轰炸成一片火海。

可能年头不对,鬼婴咽了一口恶气。

之后平安了几年,仗也少了,以为希望来了,选择来选择去,在一个卖豆浆的老婆身上投生,却没想到这个老娘们喜欢吃鱼,被鱼刺活活给卡死了,后来没死透,在棺材里又活了过来,没有空气,没有食物,没多久就真得死了。

解放后,本以为好日子来了,又赶上了一场可怕的霍乱,鬼婴还没成型,就被病毒腐蚀掉。

痛定思痛之下,鬼婴反思了自己的投胎经历,他觉得自己太盲目了,应该选择好稳妥的考察对象,终于,他再一次出手了。

这是一对恩爱到骨子里的小夫妻,热恋中的情侣,恨不得每天都黏在一起,这下好了,有爱的家,就会充满希望。

鬼婴不知道的是,爱的越深,恨得也越狠。

男人出轨了,女人跑到男人的公司大楼,直接跳了下去。

失望透顶之前,路过一片红灯区,鬼婴在一个风尘女人身上扎了根。

这个女人倒想把他生下来,可惜她所处的环境不允许,有一次,没把客人陪好,被那变态的老男人疯狂地打了一顿,鬼婴再一次失去了机会。

后来,鬼婴在出云寺转了一年,他觉得自己造了孽,被诅咒了,距离佛祖近一点,也许会有好运气。

好运气真的来了,一对结婚十年都没有孩子的夫妻,一直向观音祷告,希望老天能赐给他们一个健康的孩子。

这是一个书香门第的家庭,夫妻都在一所中学里教学,鬼婴的怨气在佛祖的感召下慢慢消失,他觉得好日子实打实地来了。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女教师真得怀孕了,但在去医院复查的路上,出了车祸。

鬼婴觉得自己都要哭了,连佛祖都要骗他,他简直要疯了。

心灰意冷之下,他忽然听到了一对小夫妻在吵架,那二人正是温安和孟晓婉。

孟晓婉觉得二人应该有一个孩子,才能证明温安有一天能回到她身边。

后来,孟晓婉采取了措施,她真得有了温安的孩子。

那一天,温安气疯了。

不过,孟晓婉不在乎。

既然是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没有结晶就不算完美。

可惜,后来的事情,并不能如孟晓婉的心意,鬼婴也跟孟晓婉一样疯了。

“我惨吗?”右眼珠凸出眼眶外,温安的样子更是恐怖得骇人。

第十章 金色血液

“惨,惨死了,兄弟,我很同情你,但这事跟我没有关系啊,要不放我先走一步?”对于牧韵漱的镜子有多大威力,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脸和性命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

鬼婴很忌惮我,也许是愤怒冲昏了头脑,他还是决定干掉我,冷笑道:“走?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别以为有个法器就能留你一条小命,今天谁都走不了。再说,我在你身上嗅到了灵的味道,吃了你,我的鬼身将会更加强大。”

“啊呸,你大爷的,你真以为小爷是哪只妖怪都能啃上一口的唐僧肉,小爷也不是没见识的人,你甭糊我。有本事,你就放马过来。”我手里紧攥着牧韵漱的镜子,如临大敌,讽刺道:“你这小鬼真是没脸没皮,怪不到苍天都诅咒你,连你老子的身体都毁成这副模样,恐怕你出门一步都得被雷劈死。”

“哈哈,小子,你不用挑拨我和鬼婴的关系,这也是我自愿的。他顶多是继承了我一点血脉,未成型之前,我可做不了他的老子。”一个浑厚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跟鬼婴又尖又嫩的声音迥异不同。

连闻修咬牙切齿,我扭脸投降的话,让他更加憎恨厌恶,他最恨我这样见风使舵、临阵投降、一点骨气都没有的家伙,当听温安的声音,愤怒立刻就转移了方向,喝道:“你这黑了心的小畜生,害了我的女儿,还跟这种恶心的怪物合体,我真是瞎了眼睛,把娜儿嫁给你。”

“哼。老东西,如果不是看上连家的财富,你以为我会跟她结婚?像连莉娜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我连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我这辈子最讨厌这种混迹夜店的女人,为了追求刺激,好像谁都能上的货色,脏得要命。”顿了顿,温安冷笑道:“我这辈子算是毁了,本以为获得了连家的财产,就能给心爱的女人一个幸福的家。没想到,到头来,一切成空。看来,不属于我的,强求是一点用都没有。姓连的,如果你半分能瞧得上我一眼,也许我就跟连莉娜过下去了。可惜,六年了,我委曲求全,你却一点好脸色都没给我。”

“我那是恨铁不成钢,难道把娜儿嫁给你,不是变相地接受你吗?这两年,我已经开始放权了,虽说以娜儿为主,不也把你提到了集团董事的位置?过几年,我退了,整个连城集团还不是你和娜儿的。这几年,我一直说,让你们早点要个孩子,为什么娜儿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刚开始,我还以为是娜儿的毛病,她从小体质就不好,我并没有深思。没成想,却是你动的手脚。你真是煞费苦心,不但让娜儿心甘情愿地吃一种特殊的避孕药,还美其名曰说美容养颜。我已经让罗刀查过了,那是你老家山上的浣花草,掺杂在汤药里,根本就发现不了。”连家没有男丁,连闻修一直耿耿于怀,虽说心里不愿意,可娜儿喜欢,他也只能被迫接受,直想着二人能有个孩子,好继承连家诺大的家业,谁能想到,温安的心思如此恶毒,竟然绝了连家的希望。

“连莉娜的死,跟我没有关系,是她出现了幻觉,才从天台上坠落的。对,你猜测的没错,我是可以抓住她的手。可我为什么那样做,我本来就是想把她推下去的。这下妥了,她自己照做了,一了百了。她把孟晓婉逼疯了,还弄掉了我的儿子,我恨不得剁碎了她。对了,你刚才不是想抽死我吗?哈哈,老东西,你最近是不是身体出了毛病?我也在你的茶叶里下了慢性毒药,知道病入膏肓是什么意思吗?”温安得意地笑着,笑得很恐怖,一块块烂肉不时掉落几块。

“你找死。”罗刀暴怒地跳出,不知何时,取回的大马革士刀,横劈出去,如果斩实,温安的脑袋绝对应声而断。

温安瞬间就没了影子,就听连闻修大叫:“小刀,背后。”

罗刀也是久经沙场的高手,并没有回头,弯刀直刺背后。

却还是晚了,尸化的温安,失了水分的五爪,锋利如刺,像刺进水豆腐一样,穿透了罗刀的身体,而指尖正捏着一颗兀自跳动的心脏。

罗刀艰难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望着枯爪的心脏,他竟然轻易就死了,以残存的最后力气,顺势一挥,大马革士刀就劈断了温安的小臂,只留下四个字,就气绝身亡。

“三爷,快逃。”

断了右手臂,温安并没有感觉到疼痛,飞溅的黑血,很快就不流了。

“跑?老东西,本来还想让你多活几日,你却让我在楼下白白跪了两日。人来人往,那么多人指指点点,人活一张脸,你把我残存的最后一点尊严给践踏了。我等不到你死的那天了。”说完,温安扑向全身颤抖的连闻修。

罗刀死了。

这辈子,自从结识了罗刀,他救了自己多少次,数都数不清,没想到还是为了自己丢掉了老命,连闻修后悔了,他早该把罗刀撵走了,一辈子都没结婚,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反正也躲不过,连闻修也不躲了。

连闻修淡漠地望着温安,他并不惧怕死亡,心里鄙夷这个可怜的男人,如此鬼样子,他又能比自己好过多少,难道永远活在黑暗中?

胸口并没有痛感,连闻修疑惑地睁开了眼睛,他见温安住了手。

我趁机拉回了连闻修,能让被仇恨锁走灵魂的温安住手,或许只有连莉娜吧。

“三爷,你别动。”我咬破了自己的食指,看了又变成金色的血液,一阵哀叹,当看到连莉娜那一刻,一切都回到了从前,把金色血液吐沫在连闻修眼皮上,瞬间就渗透进去。

连闻修满是惊讶,没想到血液还有金色,再睁开眼时,泪水瞬间就蓄满了眼眶,他知道自己没死的原因,竟然是身体略微虚幻的连莉娜,阻止了温安的动作。

“娜儿,你……”连闻修声音都在颤抖。他真得看到了女儿。

第十一章 吸血铜镜

“爸……”连莉娜眼中悲愤异常,躲在暗处的她,把温安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父亲鞭打他的场景,她也远远地瞧在眼中,心都快碎了,如果当初知道温安心里如此讨厌她,打死她,也不会选择这样悲伤的婚姻。

“对不起,爸,女儿错了。”连莉娜确实后悔了,看着往日意气风发的父亲竟然长出了一片片的白发,挺直的脊梁,没几日,弯得像一棵垂着脑袋的高粱,她确实不孝,以前只觉得父亲的话啰嗦和烦闷,死了才知道父亲是一座生命相依的大山,什么都可以给他,什么都可以让她。

父女阴阳再见,场景分外感人,

其实,鬼婴早就知道连莉娜的魂体躲在别墅里,对于一口气都能吹死的连莉娜,他并没有看在眼中,可温安想不到啊,一怔之下,就让连闻修逃过一劫。

连闻修想把连莉娜揽在怀中,可惜,却扑了个空,他忘记连莉娜已经死了,压抑着内心的悲伤,却露出了身为父亲的慈祥微笑,说道:“娜儿,你不必道歉,是爸爸没有把好关,放了一条薄凉的毒蛇进了连家。你的死,我也有责任。能再次见到你,爸爸真得很高兴。”

我在一旁帮腔道:“温安,知道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

温安的身体坏死了,也不知道是铜镜的威力,还是鬼婴阴力的破坏,他脸上的烂肉不断往下掉,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和连莉娜不幸的婚姻都是你内心的贪婪造成的恶果,你不仅失去了自己的儿子,也逼疯了最爱你的人。不管你承不承认,你所谓的给自己心爱女人的幸福,只不过是掩盖你自私的假象,你这辈子只爱你自己。没有连莉娜,还会出现张莉娜,王莉娜,到最后,你照样会抛弃孟晓婉。你也是可怜人,恐怕鬼婴也看出你的天性凉薄,出于报复,这才上了你的身,把你变成了这般丑陋的鬼模样。就这样,连莉娜还是找上我,说鬼婴在缠着你,要害你,想把你引到褚秀山的道观,救你这条肮脏的烂命。”我最看不起这样拿别人感情当儿戏的负心汉,为了金钱和地位,打着为别人幸福的幌子,入豪门,得权贵,活得潇潇洒洒,任由那些可怜的女人空房独守,翘首以盼,最终孤寂抑郁而亡。

再回首,惘然若梦,又把一切责任推究到爱他的人身上,真是白长了一副温文尔雅的好皮囊,却生就一颗烂坏了的黑心脏。

“哼!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我长得不帅,连莉娜会看上我?她凭什么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吃喝不愁,挥霍无度,而我却被一个狠心的女人丢在医院的厕所里,活在一个永远吃冷馒头的孤儿院。这不公平,我知道有愧于孟晓婉,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也只有她。按照你的意思,难道要像那些混迹于底层而碌碌无为的同学一样,每天活在挤挤扛扛的地铁公交里,拿着四五千的工资,住在没有阳光而整天开灯的破出租屋里,还要每天计算着每一笔的花销,不,我过够了那样的日子。如果黄金大道般的捷径就摆在我面前,我为什么不走?我爱孟晓婉,我不想她跟我过那样扣扣索索的日子,这有错吗?至于你……”

温安目光复杂地望着连莉娜,说道:“有句话,这小子没有说错。我确实太爱自己了,有时候,我好像真得和戏文中的陈世美一样。那几年,我想过跟你好好过日子。可我发现自己办不到,因为娶公主的日子并不是那么美好。你总以为我的好日子都是你给我的,你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我理应给你当牛做马,不但要每天给你打洗脚水,还要亲自给你洗那些臭袜子,脏内裤,看到你和别的男人调情时,我还要保持绅士般的微笑,哪怕脑袋上长了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原。我讨厌女人打呼噜,结婚整整一年,我都被你的呼噜声折磨得发疯。还有你,老东西,我稍微做的不好,你不分场合地骂我,打我,搞得整个公司的人都在看我笑话,我哪能不气?要是有哪个女人跟我露个笑脸,你第二天就把她辞了,这一点,你倒是挺爱你闺女的。好了,煽情的话,不用多说了。我只是借助鬼婴的力量,他答应过我,等我杀了你们,我的一切都会回来。”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怎么鬼话也会相信,真不知道他小白脸做久了,脑子真就变成了一碗浆糊。

“不,自从嫁给你之后,我从来没有跟别的男人发生过关系。这一切都是你臆想的。是,我从来没有顾忌你的感受,但你也从来没有讲出来。为什么纵容我,不给我改变的机会?我只是有一点任性,这跟我生活的环境分不开的,但本性并不坏。如果你和孟晓婉有感情,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从来不会夺走属于别人的东西,跟你表白那一天,你也没有拒绝,你把孟晓婉隐藏起来。孟晓婉真得好傻,竟然被你骗了这么多年。这次,我总算看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为了揪着龙尾巴上天,你编织了多么美好的谎言。今天,你休想伤我父亲。”连莉娜挡在父亲前面,拼个魂飞魄散,也要护他周全。

“哈哈,你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身体一晃,温安就闪在连莉娜面前,左手轻易地攥住连莉娜虚幻的魂体,就像手心沾着万能胶,张嘴一吸,连莉娜的魂体竟然被直接吞了。

“不……我跟你拼了。”连闻修惨然一笑,没想到女儿竟然被温安吃了,捡起罗刀掉在地上的弯刀,就朝温安劈去。

我没想到聊得好好的,虽然气氛不算愉快,怎么突然就翻脸了,赶忙一翻铜镜,一道清晰可见的土黄光芒,瞬间笼罩住温安。

温安这一次想躲,却忽然躲不掉了,就好像使了定魂咒一般,全身都冒起了浓浓的黑烟,惨叫道:“你这是什么法器,怎么突然这么厉害。我要杀了你……”

我哪知道铜镜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咬破的手指,猛地涌出一大片金色血光,全部被吸进铜镜里,脸色狂变,想要甩开,却发现黏到我手上了,连那土黄色光芒也泛着点点金色。

天啊,我感觉它在吸我的血。

终于,我晕了过去。

昏迷之前,我看到吸饱喝足的铜镜,脱手飞出,落在温安头顶上空。

“啊,不,求求你,放了我。爸,快把他弄醒,我再也不敢了。”温安感觉自己的身体快速消融,鬼婴也在厉声尖叫,刚和温安分体,那血色的小熊眨眼间就爆成一团血雾,布熊也燃烧起来,他竟然向连闻修求饶。

“你骗我……”温安也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再也不能恢复原状,才知道我说的没错,那鬼婴确实骗了他。

第十二章 搞笑的名字

我的意识一片混沌,这是在哪里,难道说失血过多挂了?

抬起头,就看到一块血红的石头,悬挂在迷雾濛濛的天空,闪烁不止,像是夜空里妖异的星星。

这块石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怎么一到嘴边就叫不出来?

这时候,就听到身边有人说话。

“医生,他怎么还没醒?”这个声音是连闻修的,他竟然还活着?

医生?

难道我在医院吗?

这里的味道,嗯,没错,确实是医院难闻的消毒水味道。

“连先生不用担心,他只是失血过多,身体并无大碍。只是他此刻的病理特征,跟那些无意识的植物人有些类似,特别是脑电波图,您确定他没有受到过别的伤害,特别是脑袋?”医生啧啧称奇,失点血就昏迷这么多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很确定,他没有受到别的伤害。”连闻修一锤定音,他也不知道其中原由。

“哦,对了,他昏迷中,总提一面什么镜子,我看他很生气,像是在骂人,难道镜子伤害过他?”医生真怀疑我是不是因为长得不好,而怪镜子把我照得太难看。

这可是敏感的事情,连闻修当然不想提,转移话题地问道:“他家人来过了吗?”

“哦,来过了。说是他媳妇,我看着不像,来了,问我半天问题,一听他没事,拍拍屁股就走了,什么人啊。我怀疑他们正在闹离婚,真得,秦医生,你别不信,我看人的眼光老准了,一直就没有看错过。”一个甜美悦耳的声音响起,说得板上钉钉,就好像亲眼看到我和张佳冰闹离婚一样。

“郎蔚,别胡说。再迷信,信不信,我让周护士长亲自给你上上政治课?”秦医生冷声喝道,吓得郎蔚赶忙住嘴,这个医院谁不知道周素月的政治觉悟最拔尖的,就好像一犯错,她总能给你安上一根撬什么墙角。

秦医生又对连闻修说道:“连先生,您的检查报告出来了,找不出您到底中了什么毒,我看,还是尽快去省城医院复诊一下,您的面色太不好了。”

“知道,你们把苏岩照顾好。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他,拜托了。”连闻修托付道。

“这您放心,咱们的特护病房能让病人宾至如归,能感觉到家的温暖。郎蔚,听见了吗?一定要把小苏照顾好,这个任务非常艰巨,如果你完成得好,在周护士长那里,我一定给你美言几句,等实习期满,争取让你留下。”秦医生细致地叮嘱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连闻修面前故意表现,还拿转正的事,引诱郎蔚。

“报告首长,保证完成任务。”郎蔚调皮地说道。

“你呀,你呀。哈哈,让连先生见笑了,年轻人就是有活力。”秦医生陪着连闻修走了,屋里只剩下郎蔚和我。

郎蔚好像在整理我的床铺,哼着不知名的乡野小调,不时嘀咕几句,大致是埋怨秦医生的不信任,她明明看出我和张佳冰的婚姻出现了危机。

一股好闻的少女体香,不时撩拨着我的鼻孔,我竟然开始有了反应。

很显然,郎蔚也发现了我的变化,狠狠地掐了一下我的大腿,低声骂道:“无良色痞,躺在病床上,还不老实,竟然敢对姑奶奶动邪念。如果不是看在你快成死鬼的份上,看姑奶奶不揍得你哭爹喊娘、七荤八素。”

又虐待了我几下,这才叮叮咣咣地整理好盘子上的药瓶,郎蔚气呼呼地走出特护病房。

我并没有理会特殊的特护待遇,郎蔚的话,让我心脏凉了半截,姥姥和老妈相继离世,在这个世界上,就只有张佳冰一个亲人,没想到病倒在医院,张佳冰竟然如此冷漠,护士的一句话死不了,就不管我,真让人寒心。

如果张佳冰真对我没了情分,铁了心要跟负心汉廖凯去过好日子,大爷的,我绝不阻拦。

我努力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就好像压了千斤重的大石头,挣扎几下,再一次昏了过去。

该死的镜子,如果再见到范无咎的话,小爷真想问问是不是他在搞鬼,存了心要害我。

我是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醒过来的,刺眼的阳光吹散了秋的清凉,一片片金黄的枯叶,在秋风中舞动着生命最后一点璀璨的光芒,病房很大很安静,窗边摆放着两张豪华柔软的沙发,四周墙壁挂了几张不知名的风景画,对面墙壁还有一个超薄超大的液晶电视,连病床都跟五星级酒店一样,又大又软,好像时刻准备着要跟什么人大战三百合一般。

真是富人的世界,难以预料的享受。

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下,我扭头一看,就看到一个粉红色护士服的少女,端着几瓶药液从外边走了进来,真怀疑那两团肉包子是怎么发得馅,又大又晃眼。

“呀,你醒了?”好看的月牙眼睛猛地睁得溜圆,惊喜一笑,还露出了两颗小小的虎牙,她小白兔下边的小牌牌,正写着实习护士,郎蔚。

我突然发现自己中度近视的眼睛,竟然看得清那么小的字,这可是以前从未有过的现象,难道说体质变好了?

一看我盯着她胸看,郎蔚不爽了,好像想起什么可怕的后果,强忍住内心的不快,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说道:“你等着,我去叫秦医生。”

我尴尬一笑,本想解释,但这种敏感的事,越解释越乱。

很快,秦医生走进病房,关切地问道:“小苏,你可昏迷了四天,怎么样,身体还有哪不舒服吗?头晕吗?”

边说,边检查了一通。

秦汉?

我去,看到白大褂上的小牌牌,我差点被逗笑了,有这么差劲的秦汉吗?

光秃秃的脑袋,肥头大耳,下巴还有一颗肉瘤状的痣,这得多么强大的心理素质,才敢给自己儿子起如此英俊潇洒的名字,我真怀疑秦医生的爹妈是不是港台言情剧看多了。

“哈哈,小苏,看来,你也在意我的名字。没关系的,我可不是什么英俊小生,只是爹妈太迷恋琼瑶了。上学时候,可没少闹笑话,连临校的女生都跑来看我。”秦汉拍了一下自己光秃秃的脑袋,颇为自豪地说道。

我真怀疑那些看过他真颜的纯情少女,回去之后,会不会半夜吓醒,干笑道:“我只是觉得秦医生名字有趣,感觉身体有些虚,没有不适的症状。”

“嗯,那就好,我还担心你脑子是不是出了问题。这下好了,你再休养两天,就可以办理出院手续了。”说完,秦汉让郎蔚好好照顾我,就去看别的病人。

第十三章 无面女人

在如此豪华的特护病房里,并没有发生什么风花雪月的事情。

恰恰相反,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郎蔚似乎很讨厌我,并没有给我什么好脸色。

出院的时候,我特意问了一下原因,郎蔚样子很拽,理都不理我,搞得我特别尴尬。

苏醒之后,我一直担心自己血液的颜色,向郎蔚询问,自己的血是否有特殊的地方。

郎蔚说,又不是辟邪的黑狗血,有什么特别的。

我知道她在骂我,也不介意,对于生气的美女,再生气,也颇为赏心悦目。

这一次,张佳冰还算有点做妻子的模样,买了一束娇艳水灵的百合花,前来一院接我。

拥抱的时候,我感觉张佳冰身上的阴气更重了,她肯定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却并没有问出口,也不是问话的地方。

张佳冰的车路过天星广场时,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场,似乎所有人都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只剩下孤寂的自己,透过车玻璃往外看,一个身穿血红色拖地长裙的女人,拾阶而上,正走进对面的隆兴大厦,忽然,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了头,我吓得惊叫出声,那竟然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惨白如纸,就跟纸糊的面具一样。

这是什么鬼东西,怎么如此可怕?

我看不出她的性别,既然身着一袭鲜艳如血的长裙,姑且称之为奇怪的女人吧,她没有看到熙熙攘攘的车流里的我,顿了一下,还是消失在隆兴大厦里。

张佳冰扭头白了我一眼,问道:“你鬼叫什么,撞鬼了,不会是没有睡醒吧?”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沁出的冷汗,大爷的,可不是大变天见鬼了,抽出一张纸巾擦着,窗外车流如织,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天星广场到处都是搞活动的商家,彩带飘扬,气球飞舞,就连隆兴大厦的门口也是人来人往,看看手表是十一点多,太阳高悬半空,正是一天阳气最旺盛的时刻,怎么可能会见鬼呢?

如果那是一个戴着无面鬼脸的女人,去参加什么COSPLAY的活动,周围人怎么可能会不去注意?

即使是去角色扮演,戴了面具,总会有看路的眼睛吧,这他大爷的什么都没有,不奇怪才是怪事。

再者,刚才天地一暗、万物消失的气场,恐怕只有黑白无常级别的鬼,才能做到吧,这个恐怖的气场应该是牧韵漱曾经提到过的,叫做结界的灵场。

“没……没什么,最近身体一直不舒服,好像出现了幻觉。对了,你刚才没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吧?”我试探地问道,想确认一下,是不是只有我看到了那张可怕的脸。

张佳冰秀眉微蹙,不知道我发什么神经,说道:“我能看到什么?你别整天神神叨叨的。你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出现在寒江别苑?你昏迷那几天,警察去找我了。”

“警察?”我一直没有见到连闻修,不知道昏迷后又发生了什么,那面青铜镜应该还在连闻修手里,这可是保命的东西,虽然会有失血过多而躺进医院的危险,总比丢掉性命强,宝贝攥在自己手里,才是硬实力,一听到警察找上张佳冰,就感觉特别奇怪,难道说警察介入了寒江别苑的人命案?

这段时间,我也从新闻上了解过,连闻修一直怀疑连莉娜是被害死的,就报了警,连氏丑闻在罗城闹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说什么都有,既然温安和罗刀都死在寒江别苑,闻腥而动的警察,不会没有后续动静,但去找张佳冰是为什么,她可跟这件事没有关系,问道:“都问了些什么?”

“问你为什么出现在那里,又为什么失血过多住进了医院。我对你的事情,一无所知。再说,这段时间,公司的事情特别多,我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管你的破事。”张佳冰说话很不客气,搞得我也很窝火。

“张佳冰,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在没离婚之前,你能不能对我好点?我都快死了,你还嫌麻烦?住院这几天,你去看过我几次?别以为挣了几个臭钱,就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你还真觉得我是吃软饭的?你要摆清你的位置,你现在还是我的老婆,不是我的仇人。”我恨恨地说道。

“我在开车,不想跟你吵。你要不想死,就给我闭嘴。”张佳冰脸色很难看,我吃软饭还有理了,一个正当年的大男人,整天守在一个毫无未来的破书店里,能有什么本事?

现在一看到张佳冰冷漠的脸,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也知道街上车多,不想扰了张佳冰的心智,闭了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隆兴大厦刚出现的无面女人,她到底是什么怪物,怎么能大白天四处闲逛,她去隆兴大厦做什么,她可不是白无常那种强大的灵鬼,敢无视天地暴虐的至阳之气。

想得脑仁疼,回到家中,张佳冰去厨房做好吃的,无聊的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刚转到罗城电视台的频道,就被一则新闻吸引了目光。

“近日,我市接连发生了三起恶性的人命案,死者均为年轻漂亮的女孩,且脸皮均被利刃揭去,死状极为恐怖。为了尽快破案,市局成立了9·26专案组,省里也派了专家进驻罗城。我台会进一步密切关注此案的后续发展,希望广大市民积极提供有用的破案线索,在此提醒年轻的女性市民,出门注意安全,不要去偏僻、隐蔽、黑暗和有风险的地方。下面播报其他新闻……”

看到这则血腥的新闻,我一阵头皮发麻,忽然想起隆兴大厦见到的无面女人,她和这件事有关系吗?

世界的危险无处不在,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一直经历各种各样的劫难,所以,我觉得自己有一天能自然死在床上,那就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最怕就是横死街头。

“这新闻……”

张佳冰发抖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吓得我跳了起来,打翻了她手里的盘子,一盘炒好的西红柿鸡蛋,就这样撒了一地。

第十四章 夜半化妆

我正在细想隆兴大厦的事情,张佳冰的声音猛地出现在背后,着实吓得不轻。

犹记得,高中时代,正躲在课桌兜里看小说时,一只苍白的手突然伸了过来,那惊吓的滋味,真让人冒冷汗的回味。

我看张佳冰脸色不对,问道:“你怎么了?”

“燕北北的脸,也被人割去了。”这话一说完,张佳冰猛地跑进卫生间里,大吐不止。

燕北北的眼睛很清澈,是张佳冰最要好的闺蜜,三年前见过一面,做过张佳冰的伴娘。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美女也是扎堆的。

结婚那天,来了很多养人眼的美人,尤以燕北北的姿色为最。

燕北北开玩笑说,如果将来对张佳冰不好,她就让我和张佳冰离婚,还要找人扁我一顿。

燕北北的性子很活泼,很阳光,很开朗,真不知道性子沉静的张佳冰怎么和她玩到一起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互补吗?

真没想到她会有如此凄惨的结局,看到从卫生间出来的张佳冰,我赶忙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就是新闻中三个女孩之一吗?”

张佳冰摇摇头,声音悲切,说道:“新闻曝光的受害人很少,可能出于某种社会安定因素的考虑,电视台只说了三个。其实,据我了解,加上燕北北,出事的女孩,已经有八个了。燕北北唯一不同的地方,她还没有死,一直待在医院里。我没在一院照顾你,一方面你住的是特护病房,有专职人员陪护,省了我很多精力,二来就是燕北北住在七楼,正好在你同一位置的楼顶。我害怕看到燕北北凄惨的样子,不敢在一院久待,不然,我会崩溃疯掉的。”

一边说,张佳冰一边把地上撒的西红柿鸡蛋扫了起来,倒进了垃圾篓。

当无助的张佳冰坐在沙发上时,我把她搂在怀里。

张佳冰伏在我肩头,小声抽泣。

“没关系的,只要人没死,还是能救回来的。对了,你不是说你们公司准备搬家吗?”我想转移张佳冰的注意力,这个话题太沉重了,不要说张佳冰这样的柔弱女子,就是身经百战的我,只要一想到面容姣好的燕北北,变成了那一副血肉模糊的样子,心里也很发憷,突然想到张佳冰公司规模扩大了,好像换了一个很高档的地方,不禁来了兴致。

“怎么,离婚的时候,准备去闹事?天星广场,咱们不是从一院回来路过那里吗?当时,你还鬼叫一声,吓得我差点跟前车追尾。”张佳冰埋怨地说道,顺便开了句玩笑,说实话,如果她不整天跟我提离婚,老婆做得挺称职的,就是和老妈的矛盾太深了,搞得我夹在中间难做人,停了半天,没听到我回话,一抬头,就看到我满脸惊慌,还用她柔软修长的手指,摸了摸我的额头,说道:“不发烧啊,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我没理会这一刻温柔似水的老婆,不停地说道:“不行,绝对不行。”

“什么不行,说话都没头没尾的。好了,我看粥煮好了没有?”站起身,张佳冰就往厨房走。

“老婆,你不能待在隆兴大厦,要么让你们老总换地方,要么你就辞职不干,我能养得起你。”我惊慌失措地说道,上前就抱住张佳冰日益丰腴的腰肢,一想到那个拖着长长红裙的无面女人,头皮一阵发麻,如果张佳冰再待在里边,难以想象最后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张佳冰一把推开我,冷道:“苏岩,你养我,口气蛮大啊,你拿什么养我?难道每天吃你那些发了霉的破书吗?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说大话了,以前觉得你只是有点窝囊,不求上进,现在怎么变本加厉,会吹牛皮了?我看你就是闲的没事干,胡思乱想。”

我都快急哭了,这蠢女人不知好歹,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家伙一向是个彻头彻尾的无神论者,解释再多都没用,本来是想在支票内填上二三十万,既然连闻修都说了一百万,还跟他客气什么,说道:“老婆,我发了一笔横财,足够我们吃几年的。这几年,看着你东奔西走,辛苦憔悴的模样,我挺心疼的。你不是两年都没休假了吗?你不辞职也行,就请一段时间的假。我陪着你出去走走,你不是想去罗布泊吗?看看大漠孤烟直的浩瀚,拉萨也不错,让那里的纯净感化一下心灵。”

“横财?难道你这次受伤就是跟这笔钱有关吗?”张佳冰也是做建筑行业的,没少跟连城集团的部门大打交道,却从来没见过连闻修,就连自己的老板都没资格踏进那间神圣的办公室。

一向她眼中废物的我,竟然被连闻修亲自送到了医院,这简直颠覆了张佳冰的人生观。

“我马上就要进入公司的核心层,你让我现在就放弃,凭什么?我不管你从连城集团拿了多少好处,和我没关系。我的人生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这个话题,以后不要说了。哼!旅游的事,只有你这样的懒汉才有时间去做。我的时间很紧张,很宝贵,恨不得掰开两半花。”张佳冰失望地望着我,我心里很伤心,难道吃软饭的发财了,也改不掉吃软饭的嫌疑吗?

或许是对我的愧疚,张佳冰并没有离开,晚上也陪了我一次,极尽柔情,让我回到了那遥远的洞房花烛夜。

一番云雨过后,熟睡过去。

半夜,我渴醒了,发现旁边的张佳冰竟然不见,被窝也是冰凉的,好像一直都没有人。

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发现客厅亮着灯,半夜三更,张佳冰在做什么?

客厅的灯,好像接触不良,忽明忽暗的,搞得屋里鬼气森森。

我推开门,就看到一个身穿睡衣的女人背对着我,样子好像在化妆?

我有点想笑,半夜三更的,张佳冰到底画给谁看的。

“老婆,你在干什么,啊!”我刚把手搭在披头散发的女人肩膀,她就转过了脸,吓得我尖叫一声,半张脸画着精致的淡妆,另一半脸却血肉模糊,好像脸皮都撕掉了。

我一叫,就彻底醒了,直挺挺地坐起,发现窗外的晨曦洒遍整个蔚蓝的天空,而张佳冰睡得正香,哪有什么夜半化妆的女人,原来是一个可怕的噩梦。

第十五章 阴阳脸

正在熟睡的张佳冰,被我的叫声惊醒,坐了起来,揉着眼睛,问道:“你做噩梦了?怎么大清早就大喊大叫?”

一看到张佳冰的脸,我再次叫出声。

我也挺烦最近一惊一乍的自己,可张佳冰的脸确实吓住我了,她的左半张脸还算正常,光滑如玉,晶莹耀眼,丝毫没有大睡一晚的失水苍白,而右半张脸却好像涂着猩红的口红色。

令我纳闷的是,张佳冰并不喜欢涂口红,它的口红都是滋润嘴唇的自然色,这猩红的颜色是哪里来的?

这幅景象很像昨晚做的恶梦,难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亦真亦幻,让我分不清昨晚到底是噩梦还是真实的。

我让疑惑的张佳冰去卫生间照照镜子,张佳冰不知道我要搞什么鬼,也失去了睡意,准备梳洗之后去上班。

没有意外,张佳冰的尖叫响彻云霄,那分贝差点把卫生间的玻璃震碎。

我揉了揉被震得脑仁疼的太阳穴,有些苦笑,平时不爱梳洗打扮的张佳冰,那是因为对自己的美貌过于自信,可现在变成了可怕的阴阳脸,任谁也无法接受,她不疯了才是怪事。

我走到卫生间门口,见张佳冰哭红了眼睛,不停地洗着自己的右脸,可那抹猩红像长在脸上,不管她用什么洁面乳都无法洗去,越用手搓,就红得愈发厉害,一看到我,就扑进我的怀里,哭着说道:“苏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脸怎么变成这样子了?”

我顺手拿了一条毛巾,把她脸上的水珠擦干净,又检查了毛巾上是否有掉色,那抹猩红并不是什么颜料,等在沙发上坐下,就把昨晚做的噩梦说了出来。

一听自己大半夜在客厅里化妆,吓得张佳冰浑身发抖,这太可怕了,寂静的夜晚,忽明忽暗的灯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用一支画笔涂抹自己的脸,如此灵异的景象,她焉能不怕?

张佳冰哭丧着脸,又有点不信我的话,用纸巾擦了一下脸上的泪水,说道:“你该不会是因为我要跟你离婚,故意来吓我得吧?”

“老婆,你对我的好,我时刻都不会忘记。何况,咱们在一起生活了三年,我何曾骗过你,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你心里不清楚吗?”我无语地说道。

张佳冰白了我一眼,说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当然清楚。当年,打着照顾我的幌子,你天天往医院里跑,还说开导我,搞得我最后都离不开你,晕了头,才嫁给你。”

我尴尬一笑,在寒江里救起张佳冰,心中就落下了她美丽的倩影,那段时间,张佳冰心如死灰,而我就变成了漂在寒江上的稻草,天天往医院里跑,甚至把工作都辞了,也许是无微不至的照顾,打动了张佳冰冰冷的心,也获得美人芳心。

那一段时间,我真得相信一件事,即使没有钱,只要有毅力,有恒心,更加不要脸,就没有追不上的女人。

“是啊,我把所有的时间和存款都用来追你,如果追不上你,我也不后悔,毕竟我努力过了。天可怜鉴,你最后还是嫁给了我。”我想起那段美好的记忆,心里美滋滋的。

张佳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虽然没钱,但对我是真的好,我不是不知好歹的女人。如果不是婆婆看不上我,我也不会跟你闹矛盾。我也怕自己真得会克人,毕竟婆婆年纪轻轻就逝去了,我不能不担忧。跟你提离婚,也是想激励你,不想你平庸一辈子。一个真正的好男人,不止表现在生活的琐事中,还要有一颗努力上进的心。你的书店已经开了两年,不但没赚钱,还把咱们的存款都赔了进去。我要再不吓吓你,再过段时间,恐怕该卖房子还债了。”

我这才明白张佳冰的良苦用心,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只是心里的疙瘩,一直没有解开。

张佳冰看出了我的忧心,继续说道:“石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廖凯在美国结过婚,虽然离了。他回来之后一直追求我,我并没有答应。不要说他结过婚,就是一直单身,美其名曰说等我,为我守身如玉,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我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你应该相信我。如果我想跟别的男人上床,那就意味着,我们已经离了婚。今年,我不常回来,一是公司发展到关键时候,我也坐到了管理层的位子,就没有时间照顾你;二是婆婆的死,我也心里有心结,没法面对你,怕你说婆婆的死是我造成的。”

这些话,张佳冰说的很真诚,也符合她平时的性格,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也过了几句甜言蜜语就昏头的年纪,如果廖凯真正爱她,就不可能抛弃她,更不可能在美国结婚,即使廖凯说出花来,她也不会相信。

信任这玩意很奇怪,一旦背叛,无论怎么弥补,都会在受伤的心灵留下伤痕,就像在背叛者脸上打上了背叛的标签,永远无法原谅。

如果张佳冰真想跟我离婚,早就把我告到法院,还会等到今天?

我一直觉得张佳冰有些傻,如今看来,真正的傻瓜正是自己。

什么事说开了,就不算事了,婚姻最怕的就是怀疑和猜测,二者都是厉害的破坏者,再牢固不可破的婚姻之门,都会轻易毁坏掉。

当然,不包括背叛的婚姻。

“石头,我这样子,该怎么办?”张佳冰慌了神,这幅鬼样子走出去,还不得吓坏别人。

我想了想,说道:“你先给公司请假,咱们去医院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猩红色出现的原因。”

别看张佳冰平时一副厉害的女强人模样,一旦遇到了处理不了的事,她内心的柔弱和无助就会在亲人面前表露无遗。

我想这猩红色肯定跟昨晚的噩梦有关,她身上的阴气,也是霍乱之源,等检查过了,一定要好好问问,身体的不舒服,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出现的,如果是在搬进隆兴大厦之后,就会跟无面女人有关了,或许张佳冰就会成为她下一个目标,如果相反,那就是别的原因了。

第十六章 白屋子

面带粉纱的张佳冰去检查了,我接到连闻修的电话,赶忙走到门诊楼外边,笑道:“三爷。”

“苏岩,不好意思,你出院时,我没来得及去看你,过几天,我会去找你。你的铜镜就先放在我别墅的保险室,请你们夫妻吃饭时,一块带去。我身体的毒复发了,短时间回不了罗城。我给财务打了招呼,你可以带着支票去建行。”连闻修抱歉地说道。

能拿到报酬,我当然很高兴,但短时间拿不到铜镜,那我和张佳冰就危险了,毕竟那无面女人的结界太强大,如果张佳冰的脸是她搞的鬼,估计要糟糕,笑道:“三爷,钱不急,只是我最近要用到铜镜。你看别墅里有没有备用钥匙,我可以去一趟。”

“苏岩,真得很抱歉。我的别墅比较特殊,并没有在物业留备用钥匙。再加上保险室的门禁,需要我的视网膜和右手掌,才能打开。你放心,我把北京的检查做完,最迟后天就会见到你。”连闻修也知道我不是一般的人,那个铜镜的威力,他可是亲眼见过的,我的不放心,他觉得理所当然,可没想到我真遇见强大的鬼了。

“那好吧。”我无奈地挂断了电话,大爷的,真怀疑连闻修是不是想没掉我的宝贝,这样的东西,你就是给我一亿,我也不可能出售。

一想到张佳冰的检查需要一段时间,我闲来没事,就起了去看看燕北北的念头。

念头一起,我就止不住脚步。

因为在她病房下面住了一周,住院楼的结构布局,我十分清楚,很顺利地到了七楼703病房。

整条楼道静得可怕,毫无生机,我感觉喘不过气,似乎有一种结界的味道。

我透过病房的窗口往里边张望,房间内的设施很简单,只有一张并不大的床,连一张椅子都没有,墙壁惨白得可怕,除了刺眼的白色,还是白色,一点别的颜色都没有,真不知道医院怎么搞得,连窗帘都是白的,整个病房像座白纸扎成的牢笼,而病床上无声无息的人,就是被禁锢住的生灵。

我看不清病床上的人是什么样子,是男是女,都无法判断,因为她没有头发,整个脑袋都被白色纱带缠得里三层外三层,到底是不是燕北北,真不敢确定,想推门进去瞧瞧,心里有点发憷,这该死的白屋子太草淡了,医院领导的脑袋是不是被门缝夹坏了,到底在搞什么鬼,为什么都刷成白色,不要说那张病床上的人生死不知,就是正常人在里边待几天,也会发疯的。

“啊!”

我脑袋猛地往后一缩,从那狭窄的探视窗口挪开,头皮一阵发麻,冷汗满脊背流淌,惊叫一声,那到底是一双怎样的恶毒眼睛,怎么可能是善良、开朗、活泼的燕北北?

刚才,我正在想到底进不进病房,却看到病床上的人忽然扭转脑袋,一双血红的眼睛从纱布缝里冒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我,看得我亡魂直冒。

啪!

一只手搭在我的肩头,吓得我腿一软,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惊叫道:“你……你……你想干……干嘛……”

因为有寒江别苑的前车之鉴,差点就被鬼化的温安咬断喉咙,我哪敢回头。

“咯咯。你这色痞怎么如此胆小,该不会是吓尿了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咯咯嘲笑,我从地上爬起来,扭头一看,满腔的怒火,猛地爆发出来,大吼道:“你有病啊,一句话不说,乱搭什么肩?”

来人正是端着药盘的郎蔚,旁边还站着一个用犀利眼睛不断地审视我的女警官,郎蔚被我吼得懵逼了,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也是一只手叉腰,以不亚于我的嗓音吼道:“你鬼叫什么,还说我乱撘肩,敢骂我是饿狼?我看你是做贼心虚,探头探脑,你在这做什么?”

我被病房里的目光吓住了,到现在心里发虚,唯唯诺诺,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认识里边的犯人?”短发女警官皱眉问道,就差用腰间的手铐锁住我了。

“犯人?”我搞蒙了,怎么成犯人了,难道不是受害人吗?

燕北北真有这么大的变化,张佳冰不是说她的脸也没了吗?

也许是看出我的疑惑,女警官才耐着性子解释道:“这个凶残的男人为了报复社会,在闹市区驾车撞死了三个人,还伤了七个人,罪大恶极,如果他不是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早就受到法律的严惩。如果你认识他,那你该不会是背后指使者吧?”

这个世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每个人不是生来就是罪大恶极的犯人。

“搞错了,警官同志,我是来看燕北北的,她是我爱人的闺蜜。”我赶忙解释,这帽子扣得太大了,我可戴不了。

“哼!为了安排这个可恶的杀人犯,待遇当然不可能太好。燕北北的病房换到走廊尽头的特护病房,她在这个病房只是个过渡。医院的房间太紧张,不然,可怜的燕北北是不可能住在这样的病房里。这可是提供给市局专门看押犯人的病房,没人愿意住进来的。”郎蔚冷笑一声,解释了一句。

我这才明白这个白屋子为什么如此布置,恐怕不比牢房好多少。

“你就是住在603的苏岩?”女警官竟然认识我,一口叫出我的名字。

我点点头,说道:“警官同志认识我?”

“我叫蔡楠,你可以叫我的名字。留个电话,等你忙完,我会去你的书店拜访。”蔡楠脸色好了许多,竟然索要我的电话。

我猜测出蔡楠的意思,恐怕是因为寒江别苑的事,才会找我,老老实实地说了电话,就想去看看燕北北,能知道我是谁,就能查出我是干什么的,这并不难。

郎蔚就是去给燕北北换药的,我也跟了上去,走出几步,回头说道:“蔡警官,这个犯人已经醒了,他刚才还在瞪我。”

“该死的小子,我要杀了你。”很显然,这个变态的杀人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气愤地大叫。

哼!敢吓我!以为小爷是吓大的?

我很不友好地出卖了该死的杀人犯,毫不迟疑,至于他的威胁,我才不怕。

第十七章 血骷髅

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一种杀人犯,就是欺软怕硬、懦弱自卑的人,欺负他的、比他强的人,他不去杀,也不敢杀,反而伤害了很多无辜的普通人。

白屋子里的这位,典型的死有余辜。

我不理会屋子里的愤怒咆哮,既然拆穿了他装死的把戏,他离死也就不远,没必要和一个横死的可悲鬼较劲。

“可以啊,没想到你还揭穿了这社会败类的鬼把戏。我就觉得哪里不对劲,那家伙的脉搏平稳有力,呼吸均匀绵长,根本不像个病人。秦医生也查不出原由,原来是这么回事。”郎蔚一向嫉恶如仇,以匡扶正义为己任,她当然看不惯世间不平之事。

“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当街撞人?”任何事情都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生,我只是奇怪他的动机。

“不知道,警方正在调查。不过,我们在他的血液里发现了HIV病毒。”郎蔚厌恶地回头看了一眼703病房,我恍然大悟,不言而喻,一个为自己肮脏的私生活付出代价的人,不为自己的错误而买单,反而去报复社会,真怀疑他的良心被狗吃了?

或许是找不到传染给他的人,进而心理扭曲。

由此可见,一个健康、干净的生活环境,对人生该有多么重要了吧。

每个人都有选择人生的权力,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为自己的选择而承担得起后果,如果想规避风险,就不要触碰霍乱之源。

因为人生轨迹是不可逆转的,当死神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没有后悔的机会;如果半只脚踏进了死亡深渊,请记住,不要去学白屋子的先生,因为我们没有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力。

思绪杂陈,如果死神找到了我,我该怎么选择?

或许,我会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去结束我不干净的一生,因为死亡能洗清一个人此生肮脏的罪孽。

燕北北的病房并不大,胜在舒心,一片浅绿色的色调,给寂静的病房带来了一抹生机。

秋风吹拂起米黄色的窗帘,轻柔地摆动。

燕北北的头发被剃完了,整张脸都被纱带缠得严严实实,当然,鼻孔和嘴巴还是露在外边。

郎蔚熟练地换了吊瓶,我满腹悲伤,算算时间,燕北北还不到二十七,一个妙龄少女如花似玉的美好年纪,都要在病床上度过,真是可怜。

窗帘一动,猛然发觉一个身穿白色睡裙的女子突兀地出现,背对着我们站在窗口,乌黑亮丽的秀发随风而舞,扬扬洒洒,赤着一双光滑如玉的脚,不知道在看什么?

“真冷。我都套了一件线衣,怎么还是觉得冷?这鬼天气,咦,你不走吗?”整理好盘子,看到我在看窗户,郎蔚不解地说道:“有什么好看的,那棵歪脖柳树早就枯死了。院长一直说要换一棵,这后勤怎么回事,怎么敢把院长的话当放屁?”

院长是不是放屁,我管不着,心里忐忑不安,郎蔚看不到的人,那肯定就是鬼了,可我怎么感觉不到一点鬼气,咽了一口吐沫,尴尬地笑道:“是挺冷的,要不你先走吧,我再待一会儿。见到我媳妇的话,就说我很快过去,让她不要来这。”

“你搞什么鬼,燕北北是个没有感觉的植物人,你留在这,想图谋什么?我告诉你,燕北北够可怜了,如果你趁我不注意,敢对她动手动脚,我可不放过你。蔡警官的人就在医院,你别不知好歹。”郎蔚犀利的眸子,扫描着我肮脏的心脏,难道我那么像色痞?

“你想到哪去了,我略懂岐黄之术,看看有没有希望恢复她的意识。”我只能胡编个理由,不然,被这八卦和警惕的大胸妹给扫地出门。

“就你?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一会儿过来,要是你还在这,我就叫保安。”郎蔚撇撇嘴,一副看不起我的模样,就好像我这辈子没长医生那种脸,她才不信一个昏迷中还想那恶心事的色痞,会懂什么可笑的医术。

“燕北北,是你吗?”我心里害怕,不知道揭去脸皮的鬼,是什么模样?

小心地往前走了几步,我听到一句喃喃自语:“我的脸丢了。”

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很想问一句,你的脸丢哪了?

忽然,这睡裙女鬼突然消失不见。

轰隆隆地传来一阵雷声,乌云快速遮盖了整片天空,风雨欲来的压抑,让我喘不过来气。

咔嚓!

一道从天而降的闪电,轰地落在那棵枯干的歪脖柳树上。

我看得很清楚,被闪电击穿的树身,竟然开始往外淌血。

炸雷的声音,差点把我耳朵震聋。

歪脖柳树摇晃着自己枯干的枝丫,好像愤怒地剑指苍穹。

树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骷髅鬼相,想要挣扎着逃出去,可歪脖柳树就好像涂满了万能胶,把这些可怖的骷髅鬼魂紧紧地黏在一起,像密密麻麻纠缠在一起的蛇窟。

我从小就有密集恐惧症的毛病,一看到整棵枯柳身上挂满了不断挣扎的骷髅鬼魂,心里怵得厉害。

眼睛猛地扫到一颗血红色的骷髅头,从万千骷髅山上浮现而出,好像嘶吼着不甘的宣言,我看得清楚,那骷髅脑袋长出了兀自跳动的筋肉,难道说这棵枯柳树在吞噬医院死去的亡灵,进而凝聚自己的肉身?

咔嚓!

又是一道粗大的火红闪电撕裂了苍穹,准确无误地劈在红色骷髅上。

咆哮的灵魂呐喊,噶然而止。

红色骷髅直接被闪电撕碎成粉末,枯柳也燃起了熊熊大火,连接踵而来的暴雨,都浇不灭冒着腥臭黑烟的火焰。

成千上万的灵魂濒死怒吼,被哔啵作响的大火舌,舔得干干净净。

枯柳烧没了,原地留下了一个直径五六米的大坑,已经有人撑着雨伞去查看了。

这天地雷威的恐怖,我总算是见识,太可怕,那无边无际的阴气和怨气,竟然刹那间就毁坏一空。

我不想待在这,这的气氛太沉重,漫空的臭味,火辣辣地熏燎着眼睛,一扭头,就跟一个缠满绷带的脑袋撞在一起,面对面,脸贴绷带,鼻孔瞬间就传来一种血腥味和药味混杂的奇怪味道,瞳孔猛然放大,她……她怎么跑下床了?

我眼一翻,就吓晕过去,最后的念头不断旋转,后背永远不要空着。

第十八章 苏妹妹

再次醒来,我依旧躺在病床上。

一脸焦急的张佳冰,一看我睁开眼睛,问道:“你出什么事,怎么又晕倒了?”

我都不好意思,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脆弱得像个娇滴滴的娘们,跟林黛玉一样弱不禁风,想想都脸红,这都第二次晕倒了,大爷的,这算什么事。

无处不在的郎蔚,嘲笑的声音传来,说道:“苏妹妹,你该不会是害怕打雷而吓晕了吧?又或者你看到枯柳树下的万人坑,被那些可怜的骷髅吓死了?”

“什么万人坑?”郎蔚这毒舌竟然给我起了个娘娘腔的外号,我一听到万人坑三个字,就再也没理会什么苏妹妹。

张佳冰都插不上话,机关炮一般的郎蔚,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枯柳遭雷劈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还不忘以夸张手法来吓我。

原来,枯柳所在的位置,竟然是一座抗战时期被鬼子屠杀留下的万人坑,怪不到会看到那么多死不瞑目的冤魂。

“该死的鬼子,要是我出生在战火纷飞的年代,我肯定要上战场杀敌,把那些凶残的鬼子杀得片甲不留。”红着眼睛的郎蔚,气愤地说道,那些骸骨竟然有两三成是未成年的孩子。

这些年,在各地陆陆续续地发现了一些皑皑白骨的万人坑,血淋淋的证据,直指鬼子的残暴恶行。

每当看到这样凄惨的新闻,我气愤难平。

也许是战争离开太久了,一些人忘记了祖先究竟经历过什么可怕的磨难,如今竟然出现什么哈日、精日的言论,再加上什么手撕鬼子、裤裆藏炸弹、炮轰鬼子、油炸鬼子的神奇抗战片,把鬼子的残暴和嗜杀忘记了,淡化了,以为杀鬼子就跟吃烤羊肉串一样容易,忘记了前辈们驱除倭寇的艰难和今天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是拿什么换回的。

如果我生活在那个年代,我会怎么选择?

我不知道,但中华之血性,在骨髓里绵延不息。

我希望自己不会做那种失了民族根和中华魂的孬种,天下间,没有那么多如果,只有一个又一个人生之选择,人性的复杂、劣根性和不确定性,谁都不知道走到那一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我疑惑地问道:“是谁救我的?”

指着自己的鼻子,郎蔚冷哼道:“当然是我喽,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可是一清二楚,怎么能放心你和燕北北独处呢?没想到进了房间,你竟然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真是丢人。”

任谁倒在地上,也好看不到哪去,我心里骂了一千遍郎蔚,可人家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问道:“燕北北呢?”

“当然在病床上,怎么着,她醒了?哈哈,可笑,该不会是她把你打昏了吧?”郎蔚没心没肺地说道,把我昏迷的事情当成了可笑的谈资。

我疑惑不解,难道说我看花眼了?

有点不确定,因为我直接跟一个满头绷带的人面贴面地撞在一起,太过于突然,哪还有时间去关注病床上有没有人呢。

看我紧锁眉头的样子,张佳冰关切地问道:“你在北北的房间碰到什么事,怎么衣服都被冷汗打湿了?”

郎蔚也瞪圆了眼睛看着我,我苦涩地说道:“如果我说,燕北北就站在我背后,把我吓昏了,你们相信吗?”

“切,你骗鬼呢。秦医生都检查好多遍,怎么可能有错?燕北北除了有心跳和微弱的脉搏外,一点意识都没有。”郎蔚直接选择了不信,以为我在编鬼故事。

我没有把突然出现和消失的睡袍女子说出来,省得吓坏这个叽叽喳喳的郎麻雀,问道:“你的检查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医生有没有说什么病?”

张佳冰沮丧地说道:“明天结果才出来,医生并没有确诊是什么症状。我这鬼样子怎么出去见人,烦死了。刚才欧总来电话,还说要来医院看我。我觉得他不相信我会生病,他还真把我当成了不知疲倦的工作机器。”

张佳冰对自己老板竟然起了埋怨之心,这可是以前从来不会出现的。

“用不用住院?”我才不管什么欧总,这些黑了心的老板,恨不得自己的属下活成机器人,一天二十四小时地为他挣钱。

“不用,除了脸上红点,我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张佳冰摇摇头,我问她去不去看看燕北北,总怀疑她是不是也在装死。

张佳冰伤感地说道:“看过了,还是老样子,还看什么?唉,可怜的北北,她怎么是这样红颜薄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自古有才情的美人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托付郎蔚好好照顾燕北北,我和张佳冰就走了。

在我昏迷的十几分钟里,雨已经停了。

出了住院楼,我看到一大堆警察在万人坑边忙碌着,一些无聊的病人和家属在警戒线外指指点点,小声地议论着,都被这幅凄惨的景象震撼到了。

回去的路上,我沉默寡言,张佳冰也知道我心情不好,出奇的沉默。

路过天星广场时,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隆兴大厦的门口,可能下了一场暴雨,没多少人进出,这次并没有看到上次的无面女人。

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正在天星广场的喷泉边,点一些叠好的金元宝和黄纸,似乎在祭奠什么人。

很久没看到这么明目张胆地烧黄纸了,我看到两个手拿电棍的保安站在广场角落,并没有过去阻止老太太。

我莫名地感觉到一种涌上心头的伤感,这些保安还算有点良心,并没有破坏一个可怜人去祭奠另一个可怜人的悲伤事情。

“好可怜,她是不是有家人死在这里了?我听说有一辆车发了疯的,在天星广场撞死撞伤很多人。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就死了,死得很惨,脑袋都被压碎了。”张佳冰的眼泪都流了下来,看到满脸死寂的老太太,默默地点着黄纸,心脏揪着痛。

我一怔,那个白屋子装死的男人,就是在这行凶的?

这一刻,我有种把那男人掐死的冲动。

我不想看这样的惨像,心脏受不了,赶忙离开天星广场。

第十九章 乡巴佬

我又找回三年前精心照顾张佳冰的感觉,无微不至,搞得张佳冰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只是皮肤问题,又不是断手断脚,至于让她什么都不干。

我大手一挥,说道:“你多久没尝到我的大厨手艺,趁此机会,还不得给老婆变现表现。”

张佳冰温柔地抱住我的脑袋,用湿湿柔软的嘴唇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说道:“石头,你除了不求上进外,真的是个疼老婆的好男人。”

我哭笑不得,这是夸我吗?

吃饭时,我脑子一热,说道:“老婆,你看,我现在也有钱了,咱们是不是把生孩子的事情提上日程了?你别生气,听我说。古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都结婚三年,再不要孩子,我哪天嗝屁了,都没脸见老妈了。”

“呸呸呸,打嘴。别说不吉利的话,年纪轻轻,就说死啦活的。”张佳冰站起身,走到我背后,揽住我的脖子,凑到我耳畔,温柔地说道:“石头,咱们还年轻,不用急着要孩子。我的事业现在是上升的关键期,可马虎不得。明年,等明年闲了,我一定给你生孩子。好不好嘛,石头?”

我把张佳冰的手掰开,看着她眼睛,幽怨地说道:“老婆,这些话,你是年年说,年年都不兑现,总给我开空头支票,你不烦吗?”

张佳冰讪讪一笑,抱住我,安慰道:“我那不是忙吗?好石头,好老公,你就再体谅体谅我一下吧?也许年底,最迟明年,我一定给你生个乖宝宝,好不好嘛?”

张佳冰难得撒娇一次,我被弄得五迷三道,点了一下头,她立马亲了我一下,夸赞道:“我就知道老公会理解我的,吃饭。”

我幽怨地呢喃:“你可别骗我。”

钱放在自己手里,才是存款。

拿着一串数字的支票,我直奔建行。

往日,取个钱,我都会在一字长蛇阵里等上半天。

当我拿出支票后,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情招待。

一个面容姣好的美女甜腻地诱惑我,说行里有几支不错的基金,利润大大的,有没有兴趣考虑一下?

我直截了当地说,没有。

美女瞬间就拉长了脸,失望,热情稍退。

我说,跟你开玩笑的,怎么当真?

美女的脸就像是千变万化的四川脸谱,绽放了娇嫩的花蕊,说先生真会取笑人。

我并没有等太久,连城集团就把钱转了过来,效率极高。

一切手续办妥,我买了二十万的短期基金。

这年月,还有什么投资能比得上房地产?

罗城的房价正处于急剧上升期,我准备再买一套。

出了建行,我直奔绿城一品,这是连城集团今年开发得最好的楼盘,卖得极为火爆。

一进入金碧辉煌的售楼处,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进了高档的菜市场。

等了半天,那些身材火爆的售楼小姐,只是拿眼睛扫了我一眼,没有一个上来问我一句。

狗眼看人低,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身上的廉价衣服,苦涩一笑,这翻身得解放的道路还是有点漫长啊。

中心位置是十几套洋气的小别墅,分布于郁郁葱葱的密林深处,旁边是一片面积颇广的湖泊,我想找个人问问。

罗城的房价不高,均价在四千左右,想必别墅的价格也高不到哪去。

难道我脸上写了买不起三个字,怎么没一个人来问一下?

正当我不耐烦地要抓壮丁时,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先……先生,你要买房吗?”

我脸上一阵惊喜,扭头一看,一个瘦瘦的女孩紧张地站在面前,发丝枯黄干燥,还长了一些稀疏的芝麻粒雀斑,脑袋耷拉着,都不敢看我。

“你做销售的?”我看着这一阵风都能刮到的女孩,有点不确定。

“啊,嗯,我刚来,还没卖出一套。如果先生要买,我可以不拿提成的。”女孩紧张地说道,她要是再不开张,就得滚蛋了。

我看了一眼胸前的小牌牌,张绿萼,如果不是穿着连城集团统一制服,土里土气,就更重了,没想到这个乡下丫头竟然取了这么一个有品位的名字,问道:“那你给我介绍一下价位?”

张绿萼一阵高兴,旁边却传来一个讽刺的声音:“真是蛇鼠一窝,乡巴佬相聚,惺惺相惜啊。”

张绿萼脸上的兴奋,潮水一般退去,赶忙让在一边,惧怕地叫一声:“经理。”

我眉头一皱,看了一眼这嘴唇薄如刀锋的女人,苗兰花,有些姿色,但面相太过于刻薄,不满地问道:“你什么玩意,说谁乡巴佬?”

“我又没说你,你急什么。张绿萼,你是不是闲得?要是没事干,扫扫地也行,戳在这做什么?如果你再卖不出一套房子,就跟我滚蛋。”苗兰花狠狠地盯了一眼张绿萼,就好像一针扎死她一般。

张绿萼就更唯唯诺诺,不敢说一句话。

“切,苗兰花,你以为自己是谁,连闻修是你爹?想开除谁就开除谁,真是给你脸了?”我愤怒地说道。

“你……”苗兰花噎得满脸通红,扭头冲门口的保安喊道:“保安,还愣着做什么,眼瞎啊,有人闹事,看不到吗?把他给我撵出去,还反天了?”

有两个保安忙跑过来,还算客气,说道:“先生,如果您不买房,请不要影响别人。”

保安知道苗兰花什么德性,并没有撵人。

“谁说我不买房?张绿萼,六号别墅,小爷今天买定了,走,去交钱。”我愤怒地说道。

“哼!癞蛤蟆打哈欠,你好大的口气。你这种人要是买得起,我就把眼睛挖出来当泡踩。”苗兰花撇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

“大家都听到了,给我做个证。”我冲看热闹的一拱手,笑眯眯地跟着张绿萼去了。

一套别墅下来,不算张绿萼的提成,竟然高达一百六十万。

罗城的房价比不得省城,也在七千到八千之间。

这次搞大发了,早知道直接问连闻修要房子了,不上不下,这是被架在火上烤全羊,那不就真成乡巴佬了?

“先生,要是资金紧张,可以向银行贷款,就是利息有点高。如果有社保的话,会低点。”一看我脸色不对劲,张绿萼赶忙说道。

贷款也有点高,我拨通了连闻修的电话,说道:“三爷,你的售房部经理说话有点刻薄啊?”

“苏岩,怎么回事?”没想到我会说这话,连闻修一怔。

“我和那个叫苗兰花的经理打了个赌,她说我要是买得起绿城一品的别墅,她就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我有点骑虎难下,看看有没有内部价?”我舔着脸问道。

“哈哈,苏岩,什么内部价,如果你想要房子,我就送你一套。”连闻修大方地说道。

“别,你还是给我打个折。不然,我可不敢要。”我连忙拒绝,连闻修也不强求,笑道:“好吧,我让人去找你。”

第二十章 极品小劳

张绿萼不知道我嘴中的三爷是谁,很是乖巧地保持静默。

办理购房手续和收费的两个女人,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菜鸟,本来有点看不起我,似乎听到了电话里熟悉的声音,顿时目瞪口呆,满目惊惧,苗兰花完了,忙垂下头,生怕我看到那一闪而逝的轻视目光。

我在一边的沙发上坐着,其中一个年长的女人站起身,亲自给我泡了一杯香气扑鼻的茶,热情地笑道:“先生,如果钱不够,我们可以为您办理贷款手续,很方便。”

我没理她,这女人悻悻地走了回去。

苗兰花进城十几年,早就把身上的土腥气洗干净,自从陪一位子公司的副总睡了半年,用出了浑身解数,这才登上最大的售楼处销售经理宝座,正在陪一个熟悉的老板看房,娇媚细语,恨不得把自己的胸脯粘在人家肩头,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售楼处,忙丢下客户,快步迎了上去,娇笑道:“劳总,您怎么来了?”

劳总冷哼一声,愤怒地说道:“苗兰花,你给我招惹了这么大的麻烦,我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好自为之。”

苗兰花明显感觉到不对劲,一股不安的念头涌上心头,劳艾突然出现在这,那一定发生了她不知道的事情,跟在劳艾肥硕的屁股后边,看这老家伙着急的样子,就好像亲爹快死一般,当她看到劳艾跟我说话的态度,脑袋嗡地一声,瘫坐在地上。

快步走进财务室,一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我,忙跑了过去,握住我的手,摇啊摇,谄媚地说道:“哎呀,您就是苏先生啊,怎么来这不提前招呼一声,怠慢了。我叫劳艾,您叫我小劳就好。”

我一阵恶寒,你谁啊,来这还提前招呼,一个脑袋秃得只剩几根毛的大肚子男人,那热情的样子恨不得在我脸蛋啃上两口,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暗暗在沙发罩上擦了擦,手心的油腻感,差点没吐了,还他大爷的称自己小劳,说道:“劳总,是连董事长让你来的?”

劳艾点点头,好像没看到我恶心的样子,笑容不减地说道:“苏先生,董事长吩咐,您购买的房子,享受三折优惠。最近售楼处正在搞活动,还会送一套价值不菲的家电。”

“是吗?那太好了,咱们办手续吧?”本来,我还担心钱不够,打算贷款,既然连闻修出了个低到极点的奉送价,也没再坚持,毕竟小命差点死在寒江别苑,要多少都不多。

那两个收钱的女人都快傻眼了,难道董事长脑袋被房门夹坏了,还是我长得有点像他私生子,竟然用了白菜价买了一套别墅,不敢迟疑,风风火火地办好了所有手续。

这就卖出去了?

张绿萼也有点傻眼,可这价也太……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傻瓜,看出我跟连闻修关系不简单,激动得眼睛发亮,这下子总算可以转正了。

我扫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苗兰花,讥笑道:“劳总,有人说,我要是有本事买了别墅,她就挖了自己的眼睛,还骂我是乡巴佬,你说怎么办?”

劳艾眼睛一瞪,怒道:“竟然还有这事?这是连城集团绝不允许发生的事情,苏先生,你告诉我是谁,我要严肃处理,这种毫无素质的行为,就是在打公司的脸。”

我就不信这秃毛一点都不知道,眯缝着眼,冷笑道:“小劳啊,你以前跑过龙套吗?”

一听我不再叫劳总,劳艾知道我看出了他在演戏,开玩笑地说道:“苏先生真是火眼金睛,我还真在电影里演过死尸和小兵。苗经理,你怎么坐在那,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

我懒得理这家伙,如果他不给我个说法,只能拿鸡毛当令箭,摔了他饭碗。

苗兰花只能硬着头皮说了一遍,倒也说得中肯,没有一点夸张和错漏。

“苗经理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董事长最讨厌目中无人的人,他从乡下走出来,岂不是说他也是乡巴佬?现在,你被开除了。”劳艾直接开除苗兰花,扭头冲我笑道:“苏先生,你还满意吗?”

当然不可能挖了苗兰花的眼睛,我刚想说还可以,就听到苗兰花一个鲤鱼打挺,走到劳艾面前,指着他鼻子骂道:“劳秃子,你敢开除我?老娘陪你睡了两年,你今天想一脚踢开我?我告诉你,你做梦。敢惹毛我,别怪老娘把你这么多年做的丑事告诉警方,你下半生就在牢里过吧。”

说完这句话,苗兰花扭头冲我说道:“好,很好,小子,你等着。”

我等着什么?

劳艾惊呆了,本来是搪塞我,当着我面把苗兰花开除了,做做样子,等风平浪静之后,还可以安排到其他部门,没想到这个胸大无脑的女人,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自己老底,脑门瞬间沁满冷汗,忙笑着解释:“苏先生,你可别听这女人瞎叨叨,她疯了,就是一条得了狂犬病的疯狗,说得都是胡话。我能有什么丑事,简直是莫名其妙。”

我才不管他有什么黑暗勾当,跟自己又没有关系,刚才看得很清楚,劳艾眼底闪过一道冰冷的杀意,看来,他对苗兰花起了杀心,唉,真是胸大无脑,也不看看地位和财富是谁给的,笑道:“劳总,我刚才耳朵嗡嗡的,什么也听不到,唉,男人总有几天会虚的。”

“哈哈,无妨,我那还有几株上品的野山参,到时候,给你送到府上,多补补,才能成为拥有持久力和性福的壮男人。”见我如此上道,劳艾笑得更耐人寻味,觉得我竟然也是个极品的妙人,露出男人都懂的眼神。

“劳总,张小姐忙来忙去,该有的提成,应该有吧?”我笑道。

张绿萼一阵紧张,满脸通红地说道:“苏先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说了,不要什么提成。”

“小张啊,这怎么能行?一切事情都得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奖罚分明,谁都得遵守。这样吧,虽然你的学历不高,但胜在本心自在,没有瞧不起人,我们就需要有这种难能可贵的品德的人。既然那疯子走了,她的担子就给你压压,你辛苦一下。”劳艾的话,张绿萼一阵狂喜,没想到竟然会升职了。

我真诚地笑道:“恭喜了,张小姐。”

“谢谢你,苏大哥。”张绿萼激动得都快哭了。

“哈哈,谢什么,这都是你的机缘。走吧,陪我看看别墅。”我笑道,并不介意张绿萼更换的称呼。

“好好陪着苏先生,知道吗?”劳艾笑眯眯地说道,心里的惊涛骇浪依旧没有平息,没想到董事长亲自打电话交代,这苏岩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二十一章 绿纸鹤

劳艾百思不得其解,虽说好奇,却跟自己没有关系,连闻修吩咐什么,他只需要照做就是,不过,苗兰花一席话倒是提醒自己,这娘们平时骚得很,没想到骨子里还是条见人就想咬一口的疯狗,看来,要不想被咬,就得把她的狗牙给拔了。

想到这,阴沉似水的劳艾拨通了一个电话。

今天真是倒霉,难道出门没看黄历?

苗兰花恨得牙根痒痒,这姓苏的到底是什么来历,怎么攀上了连闻修的关系,看那样子,这小子并不是很尊敬连闻修,真是伤脑筋,这劳秃子竟然一点旧情都不讲,亏自己隔三差五地伺候他,男人都不是好东西,吃干抹净,拍拍屁股就走人,你不仁,就别怪我心狠,回去就把证据交给警察。

磨磨蹭蹭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苗兰花一脸幽怨地走出办公室。

“花姐,你走吗?用不用帮忙?”平日里恨不得舔自己后脚跟的手下,今天,自己要走了,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送送,人走茶凉,这滋味真不好受,倒是刚上任的张绿萼跑过来,热情地打招呼,苗兰花却理解错了,以为向自己炫耀、示威和嘲笑,冷哼道:“哼!张绿萼,没想到你长了一副老实巴交的憨厚样,心里却如此恶毒,竟然给我下了这么厉害的套,真是好心机。你是不是很得意,我看你笑得很张狂啊?咱们风水轮流转,走着瞧。”

“花姐,我不是那意思,花……”追了几步,张绿萼神色悲伤,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从来没想到会抢了别人的位子,砸碎别人的饭碗,苗兰花真误会自己了。

“张经理,你别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她恶毒的嘴脸,咱们姐妹又不是没见过,还有脸说别人?”

“就是,她这次踢到了铁板,纯粹咎由自取。”

“活该,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开除。”

“仗着跟劳总有一腿,狐假虎威,仗势欺人,没少干坏事。”

“嘘!劳总还没走呢,你不想混了?”

“……”

“都不要说了,好好工作,别在背后说闲话,影响不好。”苗兰花的凄凉结局,张绿萼也在这些女人身上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人情冷暖,不管苗兰花怎么误会,反正她没有看苗兰花的笑话。

“是,经理。”

站在气派的绿城一品门口,回头看去,这个奋斗了几年的地方,说不后悔,那是说假话,苗兰花还真舍不得,心里恨死了劳艾、张绿萼和我,恨不得我们一个个出门就被车撞死,站在路口,伸手拦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辆车都没停下,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弯下腰,刚把盒子搬起来,就听到出租车司机大声喊道:“小心。”

苗兰花也听见背后轰隆隆的发动机声音,一回头,瞳孔猛地一缩,没等反应过来,自己就飞了起来,望着洋洋洒洒而飞的文件和琐碎的东西,她后悔诅咒别人了,人家还没有死,她却被车撞了。

出租车司机并没有下车,为了不惹麻烦,一溜烟就开走了。

落在地上的苗兰花,挣扎几下,就死在了血泊之中。

一辆黑色车掉转头,很快就消失不见。

苗兰花死在大门口的消息,快速地扩散到绿城一品每一个角落。

当我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是第二天了。

“什么,苗兰花死了?”我十分震惊,刚开门就听到这么晦气的事,心里又是一凉,难道就不该在绿城一品买房子?

“你这么惊讶?”蔡楠犀利的目光,让我如芒在背,愤怒地说道:“你看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干的?”

“昨天,只有你和张绿萼跟苗兰花有矛盾,我不能不怀疑。”蔡楠冷笑地看了我一眼,说道:“你只是嫌疑人之一,我今天来就是了解一下情况。”

我气得想大骂,这女人是什么逻辑,就是发生点口角,自己至于去杀人吗?

“你是不是跟苗兰花打了个赌?”见我生气,蔡楠毫不理会。

“对啊,那只不过是个玩笑。我怎么可能真得挖……”我反应过来,蔡楠为什么这么问?

“她被撞死那一刻,右眼磕在台阶上,眼珠子就掉了出来。”说到这,蔡楠的目光就更奇怪了。

大爷的,这也太巧了?

让我说什么,我就是长了一千张嘴都说不清楚。

“冤枉啊,蔡警官,我就开了个不挣钱的破书店,哪有那本事?”我都快哭了,说道:“蔡警官,你能不能查查别人,比如说,劳艾?”

“劳艾跑了,我们正在追捕,他逃不掉。你在寒江别苑的事情,我们也了解一点。温安是怎么变成了一具黑色骷髅,又是如何杀死了罗刀?你能为我解惑吗?”蔡楠像个好奇宝宝,提到了温安的事情。

温安变成了黑色骷髅?

我一直没见到连闻修,不知道后来的事情,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谁知道他怎么变得?至于罗刀的死,连董事长应该告诉过你,我就不多嘴。”

“以后有什么事,我还会来找你。”丢下这句话,蔡楠就走了。

黑色骷髅?

难道说铜镜没把他化成黑灰?

等见到连闻修时,一定要好好问问,正在这时,我忽然看到一个上下飘忽的绿纸鹤从窗外飞了进来,虽起伏不定,却笔直地朝我飞来。

绿纸鹤?

这是什么东西?

我没有感觉到风的轨迹,纸鹤怎么飞得这么平稳,难道说它安了马达不成?

我感觉这绿纸鹤极为诡异,不能不让我担忧和怀疑,它到底怎么来的,是谁折的?

绿纸鹤准确无误地落在打开的书上,我盯着它看了半天,又走到门口,望了望冷冷清清的大槐街,只有几个孩子在大槐树下玩弹子,槐树纵横交错的枝杈,落下大片的荫凉。

没有奇怪的人,我又走回柜台后,盯着绿纸鹤看了半天,犹豫再三,找了个手套,打开了绿纸鹤。

我害怕这绿油油的纸上涂有毒,不能不担心,纸上写了一句话:“欲解蛊毒,请服古槐灵心。”

蛊毒?

谁中了蛊毒?

难道是……

第二十二章 锁灵塔

绿纸鹤上提到的蛊毒,让我想到了张佳冰的脸。

我脸色阴沉,张佳冰的脸是突然变化的,这绿纸鹤的主人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是他下的毒手?

此人是谁?

我迷惑不解,从绿纸上捏起一颗蚕豆大小的颗粒,放在眼前,透过阳光,好像看到了一个绿色海洋一般的世界,晶莹澄澈,似乎蕴含了无穷无尽的生机,放在绿纸上看了良久。

忽然,阳光下的绿纸,冒起了一团冰冷的绿色火焰。

我赶忙把绿豆抢了下来,一个呼吸不到,绿纸就燃烧殆尽,好像绿纸上涂了易燃的白磷,连一丝灰都没有留下,那绿色火焰没有一点温度,却把手套烧了半截,手指还传来灼烧的痛感。

真是心思缜密,一点痕迹都不留,本来,我还想研究一下十个字的笔迹,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没想到人家根本就不给机会,虽然感受不到古槐灵心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却不敢真让张佳冰吃,谁知道有没有副作用?

“咦?古槐灵心?”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这几天,我每次开门不久,这个身穿鹅黄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就跑来看书,给的钱,第二天就变成了冥币,之后,我就再也不要她的钱,反正都是没用的废纸。

我知道这小女孩是个刚死不久的鬼魂,每隔一段时间,她的脑袋都会破裂成无数的碎片,就像摔碎的瓷器,然后覆水易收一般,恢复原状,没想到她还认识什么古槐灵心,问道:“你认识?”

“这是姥姥的东西,我听她说过。”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道。

“姥姥?”我想问问姥姥是谁,这小女孩一下子消失不见。

一个身穿白衣白帽的高大男子,身材削瘦,像晒干的芝麻杆,拿着缠满白绫的哭丧棒和哗哗直响的锁魂链,从门外走进来,一看到高帽子上四个字,一见发财,我就知道是谁了,怪不到那小女孩会突然消失。

“哎呀,谢叔怎么来了?走,咱们去办公室。”我扫了一眼角落里几个看书的小孩,赶忙把谢必安让进自己狭窄的办公室,望着他长长的红舌头,心里发憷得厉害,这两兄弟怎么一前一后都来找自己?

我手脚忙乱地烧水,泡茶,还端进来新烤的点心,谢必安一直笑眯眯的,脾气很好,比范无咎那僵尸脸好相处多了,但这都是表面现象,一个勾人魂魄的老鬼,能心善到哪去?

喝了一杯茶,又嚼了两块点心,谢必安笑道:“苏岩,咱们有五年没见了吧?”

“谢叔记性真好,没错,确实五年有余。当年要不是您仗义出手,我就被人杀死了。”我又在茶杯续了水,拍了句马屁,颇为感激地说道。

“一点小事,不足挂齿。半月前,八弟来找你,之后回过这吗?”谢必安凝重地问道,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我摇摇头,说道:“我受了点伤,一直昏迷不醒,在医院里待了七天,并没有见过八叔。怎么了,八叔没有回阴司?”

谢必安一阵沉默,皱眉说道:“当然没有,不然,我也不会来这。这是怎么回事,我连他的气息都感应不到,他肯定出事了。之前,我在追捕另一个外逃的厉鬼,等回到阴司,才发现他并没有按时回来点卯。”

不会吧,战斗力如此强悍的黑无常,竟然会出意外?

简直难以置信,我赶忙说道:“谢叔,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吩咐。”

谢必安站起身,拍了拍我肩头,笑道:“好,够爽快。我也是感受到书店留了一丝八弟的气息,才追踪过来,没想到店主竟然是你。对了,你刚才收起的东西是什么,我怎么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生机力量?”

我赶忙把绿豆拿出来,递给谢必安,笑道:“有人说,这是什么古槐灵心。”

接着,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讲述一遍。

“姥姥?哈哈,我知道是谁了。既然她要帮你,应该是看在你母亲的面子。不过,拿生机力量驱散小小的蛊毒,有点小题大做。打电话,把你妻子叫来,我帮她取出蛊毒。至于这枚古槐灵心,你还是留下,关键时刻再用。我看你印堂发黑,应该是被阴祟缠上了,恐怕会有血光之灾。”把古槐灵心还给我,谢必安又坐了下去。

既然是好东西,我当然要好好收藏。

“我给你个小玩意,把古槐灵心放进去,生机不散,药效可保百年。”谢必安丢给我一个白色的东西,吓得我赶忙抓住,一个老鬼嘴里的小玩意,可不是什么地摊货。

我拿在手心一看,竟然是一个精美绝伦的玲珑玉塔,样子很小,很精致,一条紫色锁链穿在塔尖,像是一个漂亮的项链,问道:“谢叔,这是什么东西,怎么用啊?”

“锁灵塔,专门保存珍贵的灵药。迎着灯光去看,就会显现一条若隐若现的蟠龙,旋转塔尖,把蟠龙的右眼对准后左脚第四趾,就能打开。至于使用嘛,你去山林里采集一些无根水,把古槐灵心放进去三息,喝了露水就可以。这枚古槐灵心至少能浸泡百次。”谢必安淡淡地说道。

这么神奇?

给张佳冰打完电话,她刚拿到检查报告,似乎心情很不好。

估计是医生没有办法解决,不然,她不会心情沉重。

我安慰了一句,让她赶紧回书店,既然有谢必安在,一点都不担心。

把锁灵塔放在灯光下,我仔细观察对面的白墙,一条蜿蜒而纤细的龙形显露出来,前后共有四爪,每爪有五趾,不管怎样移动锁灵塔,那显露在白墙上的龙形并不改变,右手旋转塔尖,龙形随即变化,龙头慢慢地往后回望,当蟠龙右眼对准左脚第四趾,只听一阵轻微的咔咔声,三层塔身像怒放的花朵,瞬间打开,塔内空间竟然有拳头大小,里边已经有一枚被蜡封的丹丸。

“苏岩,你运气不错,里边还有一枚没用掉的珈蓝丹,我都忘记了,这可是珈蓝寺怀风大师的独门秘药,关键时刻,能保一命。”谢必安哈哈笑道。

有心问这珈蓝丹多久了,有没有失效,就听门口响起脚步声,我忙把古槐灵心放进去,按原路拧回塔尖。

第二十三章 食阴虫

“石头,你在做什么,哇,好漂亮的项链。”看到我手心里的锁灵塔,张佳冰眼前一亮,一把攥在手中,仔细观看,忽然感觉办公室有些阴冷,不禁裹紧了外衣,说道:“你这里怎么这么冷,像个不见天日的小黑屋?”

我看张佳冰的脸竟然显露出密密麻麻的黑泡,还传来阵阵难闻的恶臭,另一半完好的脸也开始出现红紫色,说道:“先不管项链,老婆,我告诉你一件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事?”张佳冰摆弄着锁灵塔,漫不经心地说道。

“想跟你介绍个长辈,他的样子有点特别,你别吓着了。”我把锁灵塔抽出来,丢在桌子上,扳住张佳冰的肩膀,郑重地说道。

“你搞什么鬼,我的心都快难受死了。全身出了密密麻麻的黑泡,臭死了,那个医生就是个不靠谱的废物,说我的血细胞发霉了,长了针状黑斑,疑似特殊的败血症,让我尽快住院治疗。”张佳冰一屁股坐在谢必安旁边,差点就坐进谢必安怀里,我想拦都没拦住,急得一脑门子汗。

“老婆,旁边坐坐,别影响了别人。”我赶忙把张佳冰推在一边,省得她看到谢必安后,直接吓晕。

“这哪有别人,我看你脑子发烧了吧?什么长辈,我怎么不知道你们苏家还有别人?他在哪呢,来了吗?唉,你和我都是孤家寡人,过个年,都没一个亲戚来往。”张佳冰颇为伤感地说道,她从小是个孤儿,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跟长辈怎么相处,这才造成她和老妈不可调和的矛盾。

“你是张佳冰吧,我叫谢必安。”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张佳冰一扭头,说了几个字,就晕了过去。

“舌……舌头……”

这吊死鬼的卖相确实不靠谱,我赶忙掐人中,推后背,一番忙活,这才把张佳冰弄醒了。

“石头,我刚才看花眼了吗?这屋子里怎么有个吊死鬼?啊!”朦胧间,又看到那条长长的舌头,张佳冰尖叫一声,猛地扎在我怀中,哆嗦着身体,说道:“啊,他在那!”

“你别怕,没事的。不是说了,他长得特别嘛。”我赶忙安慰,安抚良久,张佳冰才哆嗦着坐直身体。

“姑娘胆子真小,我也就舌头长点,自认为相貌还说得过去,怎么会吓人呢?”谢必安老王卖瓜地夸道。

噙着舌头说话的声音,听得我有种想把他舌头拽出来的冲动。

大爷的,屋子里坐个不吭声的吊死鬼,再怎么风流倜傥,那画面也好不到哪去。

“你是谁啊?”张佳冰把我的胳膊拽得生疼,这下好了,胳膊准得一片青紫。

我忍着痛说道:“老婆,你别看谢叔长得这幅……咳咳,这么不平凡,那可是阴司里声名赫赫的大人物,他就是阴司集团的勾魂部经理,白无常是也。”

我说的可笑,但张佳冰却听不出笑意,浑身鸡皮疙瘩起了一大片,牙齿打颤,说道:“石头,他……他来勾谁的魂?”

“谁也不勾,放心吧。谢叔来罗城是有公干,纯属出差旅游。本来,他要走了,听说你生病,就路见不平一声吼,给你解决烦恼的。”我差点想说谢必安长得太磕碜,赶忙住了嘴。

“姑娘,我和你婆婆有点交情。如果能伸一把手,我是不会拒绝的。来,让我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狗东西,敢给你下这么狠辣的蛊毒?”谢必安冷声说道。

这就是下面有人好办事,没有老妈罩着,我早就吓尿了,哪还有胆子跟谢必安唠嗑?

张佳冰不知道婆婆和这吊死鬼有什么交情,看到我鼓励的眼神,战战兢兢地伸出自己布满朵朵霉斑的胳膊,没想到这一会功夫竟然又严重了。

谢必安伸出枯干的手,尖利的指甲,轻轻一划,就划破了张佳冰的胳膊,却没有流出一滴鲜血,一缕黑气顺着伤口进入体内,转瞬间,就扩散到全身。

我惊恐地看到,张佳冰白皙的皮肤下像烧开的沸水,一条条黑线扭曲飞窜,正在躲避谢必安的阴力。

谢必安的眉头皱得更紧,吩咐道:“去,用古槐灵心泡一杯水,就用煮沸过的,要快。”

我不敢迟疑,把茶壶里变凉的白开水,倒在一个塑料纸杯里,凑近灯光,快速拧转塔尖,咔吧一声,锁灵塔打开,把古槐灵心放进纸杯里,片刻,水就变成了碧绿色,本来还担心古槐灵心会融化在水里,没想到取出后,竟然没多大变化。

用纸巾抹净古槐灵心上的水珠,重新放进锁灵塔中。

我感觉到碧绿水中传来一种春天的气息,那是清新的生机。

张佳冰没有问是什么,接过后就喝了。

那些黑色蛇状的黑线被一片绿意驱赶,朝伤口扩散。

转瞬间,就涌进了黑色光球里。

“微波炉在哪?”光球在谢必安手心里快速旋转,我能感受到里边有无穷无尽的细菌。

我忙打开柜台后的微波炉,开到最高的温度。

黑色光球瞬间丢了进去,只听碰地一声,化作一团墨绿色的黑雾。

“好了,休息几天就可以。这是一种叫食阴虫的蛊毒,一旦进入体内,就会以分裂的方式快速繁殖,不出半月,就能把宿主全身的精血吞噬一空。你和她行过房吧,如果不是你有灵物护体,食阴虫也会吃了你。”看了我一眼,谢必安淡淡地说道。

我看到黑雾消散,重新恢复微波炉里橘红色光线,才一阵后怕,难道我也差点中了招,问道:“谢叔,什么灵物?”

谢必安摇摇头,一阵邪笑,说道:“我也不清楚,你应该心里有数吧?要不,让我附体探查一番?”

“算了,我自己摸索吧?”难道是昏迷中出现在脑海里的红色石块?我问过张佳冰,她说我屁股上的胎记消失了。

谢必安也不强求,笑道:“我要走了,如果有事,我再来找你。”

不等我挽留,谢必安几个蹦跳,就消失不见。

这老鬼不惧阳光,真是厉害。

我把微波炉丢到门外的垃圾桶里,那几个看书的小子,不知什么时候,也离开了,书店内有监控,并不担心他们会偷书。

难道说红色胎记是灵物?

真是奇怪,我怎么没感觉其中的不凡?

第二十四章 分尸

以阴力携裹食阴虫带出体外,即使有古槐灵心的生机力量护住心脉,毕竟类似于抽血洗髓,那般痛楚滋味,想一想都心惊肉跳,不怪谢必安第一时间拍晕了张佳冰。

直到落日西斜,张佳冰才悠悠转醒。

“你醒了,感觉如何?”望着红扑扑脸蛋的张佳冰,我满怀欣喜地问道。

张佳冰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而尖叫一声:“啊,怎么这么臭?”

我这才发现她衣裙下的肌肤黏了一层黑乎乎的东西,难道古槐灵心还能洗经伐髓不成?用手指刮了一下,底下是雪白柔嫩的肌肤,有种肤如凝脂的感觉,笑道:“老婆,你赚大发了,以后不用美颜美体,那杯水把你体内的杂质都排出来了。”

张佳冰也发现了这一现象,说道:“我要赶紧洗个澡,这段时间,臭味都快把我熏死了。”

“好,走,去酒店。”我关了书店的门,在菲利斯酒店开了一间房,心里一阵激动,自从新婚燕尔之后,还从未住过比较高档的酒店。

洗过澡的张佳冰,肌肤娇嫩,粉艳迷人,我都快看痴了,说道:“老婆,你真美。”

“贫嘴,你才发现啊。”张佳冰娇羞带嗔,把我魂都勾飞了,那还管得了什么,一把扯了裹住她的浴巾,就扑倒在床,莺语迷人,满室生辉。

骤雨初歇,张佳冰紧紧地抱着我,说道:“石头,你到底有多少事瞒着我?”

我一怔,说道:“哪有?怎么这样说?”

张佳冰嗔怒道:“哼!还敢骗我,你怎么认识得白无常?样子还很亲密,他为什么说跟婆婆关系不浅?我怎么看不出来,长了一副老实巴交的脸,平时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竟然隐藏这么深的秘密?”

“哪有,我怎么敢骗你?这些事,你又没问过我,我咋知道怎么说?你可是无神论者,说多了,你又该骂我装神弄鬼。其实,在罗城轻工学院上学时,发生了一些危险诡异的事情,白无常曾经救我一命。至于老妈的事,我也知道不多,她的死很蹊跷,听说在阴司谋了个不错的职位,打过交道,才略有照顾我吧。”我苦笑道,老妈的死,太奇怪,也太快,猝然发生,当年很是措手不及。

“跟我说说你以前的事,老公,我以前太忽略你了,以后一定多跟你交流,再也不欺负你。”动情的张佳冰,把我搂得更紧。

“以后再说吧,省得吓着你。”我没敢说,张佳冰已经被白无常的红舌头吓得够呛。

睡到半夜,就听到楼道里传来嘈杂的声音,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得更加清晰。

“死人了。”

“快报警,吓死我了。”

“有鬼,可怕的鬼。”

很多人在交谈,我见睡不了,就打开房门。

住在我对门的是一对老夫少妻,那女人穿着的浴袍,都掩盖不了她那惊人的峰峦叠嶂,秃顶老头揽着她盈盈可握的细腰,精神有点萎靡不振。

这女人胆子真大,当着自己情夫的面,还给我抛起了媚眼。

我不敢看她,实在是这女人太会勾人,水汪汪的眼睛里,像是长了两把剜人肉的刀子。

“出了什么事?”我咽了口吐沫,跟那男人打招呼。

那秃顶老头似乎发觉自己女人的媚意,在她挺翘的屁股打了一巴掌,笑骂道:“小浪蹄子,见个帅哥就流口水,看你干爹一会儿怎么收拾你。”

冲我笑了笑,秃顶老头眼中颇为得意,谁让他收了一个身段姣好的极品女儿,说道:“谁知道,反正是死了人。你听,警察都来了。”

我也听到楼下传来警笛声,很快,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就从远处楼道传来。

为首的女人,我还认识,蔡楠。

蔡楠也看到了我,一怔,问道:“你怎么在这?屋里是谁?”

“你一个刑警队的,也扫黄?”我不满地说道。

“哼。要是睡不着,跟我去看看?”蔡楠没理会我的讽刺,只是冷哼一下,破天荒地邀请道。

心说,我为什么要去?

我还是跟了上去,毕竟人人都有好奇心的。

蔡楠等人过来,秃顶老头搂着那妖艳女人缩进了房间,这二人心里肯定有鬼,不像我,搂着自己老婆睡觉,怎么也不怕查!

离着老远,就闻到一股呛鼻的血腥味,熏得我胃里直翻腾。

走进被隔离住的房间,一看到大床上血腥的场面,我一下子忍不住,快速跑进卫生间,吓得惊叫出声,再次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扶住门框就吐了起来,把中午吃的火锅,全部吐在楼道里,反正那里已经有人吐过了。

蔡楠脸色苍白,只是见惯了此种场景,并没有太大的反应,看到我夸张的样子,秀眉紧促,走进卫生间,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头,放在洗脸池里。

怪不到床上肢解的尸体,并没有脑袋。

法医在检验尸体和拍照,我吐完了,依在门框,听蔡楠等人交谈。

不大一会儿,蔡楠走到我跟前,问道:“你看看,里边是否有阴魂?”

“你怎么知道我能看到鬼?”这女人可是执法者,怎么也信鬼神。

“别废话,快看。”蔡楠不耐烦地喝道。

“我为什么听你话?”心里这么说,我还真有点怵她,说道:“没有看到,实话跟你说,并不是所有人死了,都能凝聚成阴魂。不过,对于横死之人,成鬼的几率大一点。可惜,这里什么都没有,连一点阴气都没有。”

蔡楠眉头皱得更紧,她不明白凶手为什么把女人的头放在洗脸池里,两只胳膊斩下来,做拱手状,像是在捧什么东西,而两只腿笔直分开,摆出这样的姿势,是因为什么?

“她少了什么东西没有?”我在一旁询问道。

“此女死前,跟人发生过关系。她的心没有了。走,跟我去调酒店的监控,我倒要看看有谁来过这个房间。”蔡楠刚说完,就听一个年轻警察走了过来,说道:“楠姐,我在对着大床的吊灯里发现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难道说有人录了房间里的视频?”蔡楠脸上一喜,如果找到这个偷拍的人,一切问题将迎刃而解。

第二十五章 心光

蔡楠立马让肖光带人去查躲在暗处的偷拍者,和我一起去了酒店的监控室。

听说死了人,很多人连夜退房,前台乱哄哄的。

酒店经理方康忙得焦头烂额,一听我们来意,亲自带我们去了监控室。

“汪卡,酒店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还睡着了?上班期间,严禁喝酒,说你多少遍,我看你就是屡教不改。这一次,我一定上报领导,坚决把你这胖臭虫开除出保安队伍。”一个哆哆嗦嗦的胖子,脑袋快垂到裤裆里,一听戴眼镜的中年人要开除他,腰立刻挺得笔直,怒道:“四眼,你甭吓唬人?说谁是胖臭虫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干什么?你敢打老子小报告,我就把你和小白鸽的事情抖落出去,看你这死脸皮今后往哪放。你还敢威胁我,老子先炒你鱿鱼。”

“你……”一看这大胖子把快要撑破的保安服一脱,帽子一甩,四眼气得指着汪卡的鼻子,瘦弱的身体抖如筛糠。

“闹什么闹,都什么时候了?”方康一看二人在关键时刻争吵,气都不打一处来。

“方经理,我……”

不等四眼说话,汪卡就率先发难:“方经理,自从我来酒店,张双水就看我不顺眼,把后半夜的巡逻任务都分配给我,我说什么了?我不得喝酒壮壮胆,这有什么错吗?怎么,酒店出事了,就想把屎盆子都扣在老子头上,还有没有天理?你也甭安慰我,我不干了,谁爱干谁干,老子还不伺候了。”

“你的事,以后再处理。十二点到一点,是谁值的班,把这时间段的监控视频调出来。”方康吩咐道。

张双水狠狠地瞪了一眼汪卡,不甘心地去翻找视频了。

我一直打量这个叫汪卡的家伙,也不知道这胖子是不是有第六感,回头瞪了我一眼,一脸滚刀肉地说道:“小子,看什么看,再看,老子把你眼珠给挤爆了。”

“你大爷的,死胖子,不认识我了?”我狠狠地拍了一下汪卡,兴奋地说道。

“你大爷的,骂谁呢。别腻歪啊,老子可没有断袖癖。”汪卡一脸嫌弃地推开我,差点没推我个屁股蹲。

我气笑了,这家伙什么眼神,说道:“汪胖子,几年没见,难道你近视了?我,石头,不认识了?”

一把捧住我的脸,左右打量,等我一脸厌烦地推开他的肥手,汪卡才哈哈大笑,把我紧紧地搂在怀里,差点没把我的腰给勒断,一改之前的蛮横,说道:“茅坑石,原来是你这块臭石头啊。都多少年没见了,你变化真大。对了,我听说你去了一个鸟不拉屎的破学校,怎么摇身一变成了警察?”

“瞎说,我只是被别人拉壮丁的。好了,等事了了,找个地方搓一顿。”我见蔡楠回头瞪了一眼,做了个禁声的手势。

汪卡可不鸟蔡楠,小声嘀咕道:“这娘们谁啊,拽得跟二五八万一样,她眼睛一瞪,你就蔫了。”

“人家可是刑警队的副队长,听说是省散打冠军,可别怪哥们事先没提醒你,你小子要想减肥,人家会很乐意帮你的。”我看了一眼肥得流油的汪卡,小声调笑道。

汪卡翻了翻白眼,不敢再说什么,虽说也打过群架,那都是街头小混混的招式,真遇到正儿八经的练把式,准得歇菜。

此时,监控视频里出现了一副奇怪的画面,一对怪异的男女相互依偎着走进809房间,女人穿着红灯街常见的暴露红裙,透过监视屏,都能感受到女人丰腴之姿,说奇怪,是指男人搂着她丰腴腰肢的手和一身白孝的衣服,真让人费解,跟小姐来开房,怎么会披麻戴孝呢?

那双手就像是风干过一般,指甲长而弯,锋利无比,闪耀着黑黝黝的亮光,如果真要准确形容的话,估计跟放大了数倍的乌骨鸡爪子一般。

看不清那男人的相貌,他整个脑袋都被白带子缠得极为严实,就跟从棺材里爬出的僵尸一般。

过了半个小时,房门打开,只有男人走了出来。

“停,放大他的右手。”蔡楠冰冷地吩咐道。

当所有人看清楚他的右手,不禁倒抽一口凉气,手心竟然攥着一颗依旧跳动的心脏。

“该死。”蔡楠铁青着脸,低骂了一句,因为白孝男人下一个动作,太恐怖了,他张开满是锋利尖牙的嘴,对着摄像头方向,把心脏直接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靠,怎么这么变态?”汪卡也吓得肥肉一哆嗦,好悬刚才睡着了,要是看到这一幕,那还不把心脏给吓停了。

我紧紧地盯着男人的血红眼睛,就像是一头饿疯了的野兽,慢慢地走到斜对面的823房间,敲了敲门,里边没有反应,不知道他怎么办到的,门突然就被打开了,走了进去,没有停留几个呼吸,又走了出来,然后朝楼梯方向走去。

“把视频拷贝下来,一会儿交给我。”蔡楠冲方康吩咐一句,然后走了出去。

我也在后边跟着,知道她要去哪,只是汪卡也跟了过来。

后边传来张双水的声音:“汪卡,你又要去哪里?”

“老子说过不干了,你管不着。”汪卡头也不回地顶了一句,我笑道:“你要不干了,准备做什么?”

“谁知道,反正打死也不干保安。没想到这行当那么危险,要是巡逻查夜时,碰到这种凶残变态的人,还不得把我一身肥肉给剃光了,抽脂炼肉点天灯啊。”汪卡心有余悸地说道。

“得了吧,你不是胆子一向挺大吗?”

“大是大,但没大到变态。”汪卡一阵后怕,跟着警察走,生命才有保障,他可不是没脑子的笨蛋。

一个跟汪卡有一比的胖子,瘫坐在椅子上,瞳孔放大,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他吓破胆,活活给吓死了。”法医苦涩一笑,这可是活生生的恐怖片,椅子上的胖子虽然是个偷窥的变态,但他绝不想看到809的惨像。

“凶手在纸上写了一句话,队长,你看一看。”肖光把桌子上的纸递给蔡楠,凝重地提醒一句:“跟上一个案子的笔迹一样,也是同样的话。”

“洗净生灵的罪孽,点燃城市的光明。心光,就跳跃在你的心脏。”我凑过去一看,奇怪地问道:“这什么意思啊,难道别的案子也牵涉到这变态吗?”

第二十六章 拆二代的悲剧

“我怎么感觉这家伙在标榜自己,什么叫洗净生灵的罪孽,什么叫点燃城市的光明,他以为自己是谁,以为杀戮就能把这个物欲横流的世界清洗干净?”我一看到这句话,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把自己当佛祖了。

“就是,什么玩意,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还干起圣人该干的事了。”汪卡不屑一顾地附和道。

“别管他把自己当什么,目前的任务就是要把他找出来,他已经杀了三个人。”蔡楠阴沉着脸说道。

胖子的笔记本被暴力压坏,里边的硬盘不翼而飞,很显然,凶手并不想让我们看清他的罪孽。

又去前台询问了一下接待小姐,那女孩脸色很苍白,很显然也知道了809发生的血案,说道:“当时,我也感觉很奇怪。房费是那女人付的,身份证也是女人的,我知道她是做什么的,让小姐付房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按规定入住房间的所有人都必须出示身份证,但有时候,会打破规则。男人的声音很沙哑,他说忘带身份证,就说了一个身份证号码。就是这个。”

从电脑里翻出登记信息,我看了一眼,如果不浓妆艳抹的话,这个叫黄杏的女人面容挺清秀的。

被吓死的胖子,叫粟竺。

“把黄杏和粟竺的身份信息打出一份,方经理,809和823房间就暂时封起来,如果有必要复查,我们提前通知你。”见法医带人把黄杏和粟竺的尸体抬出来,蔡楠也不想留下来。

“恐怕很长时间都不会有多少客人入住,我不会让人进入那两个房间,再说,也没人敢进。”方康苦涩地说道,做生意是最不愿意遇见人命的。

天光放亮,我把张佳冰叫起,这里已经不适合居住了,谁知道那个变态凶手会不会来一出灯下黑,和汪卡一起去找个吃早点的地方。

一路上,汪卡眼冒绿光地跟张佳冰套近乎,说我娶了张佳冰,就是我祖坟冒了青烟,八辈子修来的福分,腆着脸问道:“嫂子,有没有单身的闺蜜,如果有的话,给小弟介绍一个。当年我和石头可是一块拼杀的兄弟,过了命的朋友,小弟的终身大事就托付给嫂子了。”

张佳冰看出汪卡是个直肠子,没心眼,有什么说什么,虽然不喜欢,但也不讨厌,笑着说道:“我有几个好姐妹都单着呢,你要是有本事的话,就给你牵个线搭个桥,成不成,你自己把握。”

我冷笑一声,在一旁插嘴道:“得了吧,汪胖子,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什么德性,你嫂子周边都是傲到骨髓里的白领,活得跟天上飞的白天鹅一样,能看得上你?醒醒吧,别大白天说梦话了。这不是在瞎耽误工夫吗?”

“还是嫂子人好,不像你。石头,这么多年没见,你变了,你有点瞧不起人啊。你别看我就是个看门的保安,哥们好歹也是拆二代,家里赔了好几套房子,手里的钱多着呢。这年月,还有钱办不到的事情吗?再说了,连你这种寒酸的屌丝都能找嫂子这样漂亮完美的女人,哥们比你强多了,有什么资格打击我?”汪卡不满地说道。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真没看出来,这死胖子命里还能遇到拆迁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真是不出门就能踩到狗屎运,心说,你哪只猪眼看出小爷像个屌丝了?你能跟我比吗?像跳江救美的事情,比你遇到拆迁还稀少吧,你还真以为有钱就能找到好老婆,说道:“得,汪胖子,你娘的命真好,真会托生。不过,我怎么总感觉你有点不对劲啊,那么多钱,至于去做看门狗啊?”

“石头,怎么骂人呢?”听我越说越不靠谱,张佳冰瞪了我一眼。

“哈哈,嫂子,我们谁跟谁啊,有什么就说什么,我和石头可是真朋友。没那么多弯弯绕。说白了,没心没肺。唉,一言难尽啊。”汪卡耷拉着脑袋,好像有什么隐情一般。

找了一个卖早点的店,三人坐下,点了豆浆、油条、包子。

张佳冰吃了一个包子,接到一个电话,说公司有事,就先走了。

我们吃完,去附近找了个酒吧,边喝边聊起各自的往事。

没多久,略有醉意的汪卡,竟然呜呜哭起来。

我问怎么回事?

每个人都有想倾诉的时候,大多数都闷着,也许是没有遇到想说的人。

“你说的没错,我是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凭什么你能娶到嫂子那样的美人?而我至今孤家寡人,是有点钱,可经不住花啊。那么一大摞红彤彤的票子摆在你跟前,脑子直接就懵了。什么也别说,花呗,学学富人那样。泡酒吧,逛夜店,进会所,炒股,赌.博,只要是能想到的花钱地方,闷着头进,闭着眼享受。我也遇到一个心仪的女人,但光顾着看那张漂亮的脸蛋,没料到人家是再跟你演戏呢。赌到最后,分给我的房子也卖了,钱也花的差不多,女人就消失不见了。后来,我也被父母和兄弟赶出了家门,落了个无家可归的下场。那段时间,真觉得是一场黄粱美梦。”汪卡哭得眼泪鼻涕黏了一脸,我赶忙把纸巾推给他,看来,这哥们憋太久了。

“别瞎想了,一切都过去了。这就是穷人的思维,一有钱,晕头转向,简直找不到北,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你别看那些公子哥花钱如流水,可人家的产业遍地都是,钱能生钱,花了,还能回来。再说,你能和人家比吗?人家的财富都积累了多少年,传承了多少代?以后有什么打算,要不跟我一块混呗?”兄弟落难了,能拉一把是一把,我安慰道。

“跟你混?你做什么的?”汪卡也是太久没说心里话,说出来,心里就好受多了,钱就是王八蛋,花了就花了,他并不难受,毕竟享受过了,他就是个没心没肺的货,遇见多年不见的兄弟,这才哭得跟娘们一样。

“你等着,我去一趟洗手间。”我忽然瞥见一个红裙女人晃进了卫生间里,背影很是熟悉,没想到大清早的,冷冷清清的酒吧,竟然还遇见那个无面女人。

第二十七章 剥了皮的猫

“我……我也去。”汪卡摇摇晃晃地站起,跟在我后边。

从我们坐下,就没看到有女人去卫生间,如果那女人是人,我待在这,就肯定能守株待兔,如果不是……

我浑身打了个冷颤,这不是在找死吗?

男女卫生间共用一个大门和洗手的空间,汪卡进了男卫生间,我在外边等着。

汪卡出来了,我还在等着。

“手都快洗秃噜皮了,你怎么还在洗?你不是上……上厕所吗?为什么不……不进去?”见我手放在水下冲着,汪卡边洗手边好奇地问道。

“胖子,你刚才有没有注意一个身穿红裙的女人走进来?”按理说,就是拉大的,大肠都快拉出来,也用不了十几分钟,早该出来了?

汪卡摇着大脑袋,吐字不清地说道:“没……没看到,你怎么还落个这毛病。你说,你窥探女生厕所多少次了?用不用跟嫂子打个招呼,带你去九院看看?”

“你才精神病呢,没事的话,滚回去喝酒。”我拍了一下胖子的肥脸,催促他回去,就听到一道毛骨悚然的声音,就像是一只野猫濒死的惨叫。

汪卡吓得一激灵,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酒醒了一多半,颤声道:“石……石头,酒吧怎么会有猫?”

这声音太瘆人,吓得我也是一哆嗦,正想说话,忽然,一道红色的影子从我眼前飞过,啪地一声,落在过道里。

谁让我视力变好了,一眼就认出那是一只被剥了皮的猫,血淋淋的,在做濒死的挣扎。

“靠,还真得是一只猫。”汪卡的肥手紧紧地攥着我的胳膊,当看到酒吧的工作人员跑了过来,直嚷嚷:“你们酒吧怎么回事,卫生间怎么飞出一只死猫?”

那只可怜的猫终于解脱了,一动不动。

酒吧老板直道歉,说自己也不知道谁做的恶作剧,说道:“小刘,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这个漂亮的女服务员早就吓呆了,一看到被剥皮的死猫,扭头就狂吐一气。

酒吧老板气得骂道:“没用的东西,谁进去看看,我奖励她一个月的工资。”

重奖之下,必有勇夫。

一个看着略微胖点的女孩,撸胳膊挽袖子,说道:“老板,你说的,可别说话不算数。”

“去吧,废什么话。”酒吧老板都快疯了,本来就剩下我们这一桌,也不好撵人,唉,要是早点关门下班,该多好。

我看了一下悍勇的女孩胸牌,李欢。

暗自摇头,谁知道里边是什么场景,为了一个月的工资,至于去犯险?

再说了,出了这档子晦气的事,哪还管是不是女厕所,男得也可以进嘛。

李欢刚走进卫生间,里边的灯突然灭了。

众人听到李欢凄然的大叫,之后就无声无息。

“灯怎么灭了?”酒吧老板冲身边人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找手电,哪怕蜡烛也行?”

“你晕头了,手机不是有电灯吗?好啦,救人要紧,胖子,你跟我一块过去?”我冲酒吧老板呵斥了一句,扭头对汪卡说道。

“我?”汪卡指着自己的鼻子,死活不想往前凑,我一把扯着他胳膊,拖拖拽拽地进了卫生间。

09年的手机种类并不多,诺基亚依旧是主流市场,我就用了一款诺基亚N78。

昏黄的光芒,第一时间照到了李欢身上,她趴在地上,脑袋冲的方向,一扇卫生间的门敞开着,一股骚臭和血腥味混杂在一起,刺鼻至极。

我知道出大事了,汪卡疯狂按着墙壁上的开关,灯泡就是不亮。

我试探了一下李欢的鼻翼,还有呼吸,估计是被吓晕了,喊过汪卡,抬着李欢出了卫生间门。

“她怎么了?”酒吧老板一群人围了上来,关切地问道。

“她吓晕了,别问了,赶紧报警,里边死了人。”我没看清死的人是谁,披头散发的,怪吓人的。

酒吧老板一拍脑袋,哎呀一声,坐在地上,竟然哭了起来,说道:“哎呀,我滴妈呀,我到底招谁惹谁了,怎么还出人命了?都是死人啊,没听客人说,要报警啊?完了完了,以后该怎么办。”

我一阵无语,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是挺悲催的。

警察来的很快,带队的人依旧是蔡楠,一般人命案都是由市刑警队负责的。

“又是你,怎么你到哪,哪就死人?”蔡楠皱眉说道。

“什么?感情是你带来的晦气,好啊,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长了一张贼喊捉贼的脸?”酒吧老板一听蔡楠的话,眼睛立刻瞪圆了,气愤地说道。

“瞎叫什么,我们刚来这,你还没弄清里边死的人是谁,怎么敢说我们是凶手?你是不是想打架啊?”酒吧老板这么说,汪卡不愿意了,撸胳膊挽袖子,揪着酒吧老板的衣领,不满地说道。

我也正奇怪了,怎么净遇到死人,走哪哪晦气,说道:“松开,蔡警官在这,有你说话的份吗?”

“死胖子,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丘八是哪种好说话的主吗?你还敢揪我的衣领?”丘八胀得满脸通红,大口喘着粗气。

“闹什么,去,换个灯泡。”蔡楠喝止道。

一个满头大汗的电工,跑了进来,冲丘八说道:“老板,我来了。”

“赵老九,你怎么这么慢,戳在这干嘛,没听到蔡警官吩咐吗?”整了整衣服,丘八瞪了一眼汪卡,冲赵老九怒道。

汪卡怪眼一翻,才懒得搭理丘八。

不大一会儿,灯泡就亮了,赵老九冲我们解释道:“灯泡没坏,是线老化了。”

蔡楠冲旁边的民警说道:“待会儿,查一查他们的安全隐患。这么封闭的空间,要是电线起了火,那得烧死多少人?这条街都要整顿,如果存在不安全因素,要尽快排除。冬天来了,天干物燥,最容易起火了。”

“赵老九,你瞎说什么,我刚装修,新买的电线,怎么可能老化?”一听蔡楠的话,丘八脸都绿了,停业整顿,他得赔多少钱。

等灯泡亮了,赵老九拿了一截电线,解释道:“是啊,我也纳闷,刚买的电线,怎么可能会老化成这样?要么就是买了假货,现在的无良商人太多了。”

我们看得清楚,这截电线确实有很多老化的裂口。

蔡楠让我跟着进去,当看清死者的脸,我倒抽一口凉气,她的脸皮竟然被揭走了。

“那个剥了皮的猫,是怎么一回事?”蔡楠边查看边冲我问道。

第二十八章 可怕的金血

我摇摇头,我怎么会知道那只死猫究竟是怎么来的?唯一清楚的是,死猫的皮是刚被剥的。

法医从丢在一边的红色包里翻出一个粉红色钱夹,说道:“蔡队,这是死者的身份证。”

我扫了一眼,洪蔷花,午县清凉乡洪家寨人,不禁一怔,此女竟然还是我的老乡。

看我表情有异,蔡楠问道:“你认识?”

“不认识,不过,我老家也是清凉乡的。”我不喜欢蔡楠的目光,看人总像在审犯人。

“那还真巧。”蔡楠无语地说道,走到门口,问道:“丘八,你认识洪蔷花吗?”

丘八脸色一变,随即恢复正常,说道:“认识,她是酒吧的服务员,只是有一段时间没上班了,今天是来问我要账,没想到会死在这里。”

“要什么账?”

丘八砸吧砸吧嘴,说道:“这……实不相瞒,是陪酒的提成。我没给她,她就一直待着没走。”

“哼!”蔡楠冷哼一声,丘八一脑门子冷汗,说道:“蔡警官,我可没做违法的事,酒吧的服务员顶多是被客人摸摸。你也知道,做我们这行业的,如果不让客人占点便宜,酒也推销不出去。”

“那你怎么没给?”蔡楠不喜欢丘八这样的人,打着擦边球的幌子,谁知道干些什么勾当。

“她有个爱吃醋的男朋友,前天来酒吧里闹事,说洪蔷花给他戴了很多绿帽子,喝醉了,就砸坏了我很多酒和桌子,我还没找她赔呢,她竟然敢找我要钱?我可不相信她的鬼话,说跟那个小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让我找他赔钱,我当然不愿意了。”一想起洪蔷花,丘八恨得牙根痒痒。

“不会这么简单吧?丘八,如果你还有事情隐瞒,等我调查出来,别怪我跟你算总账。”蔡楠看丘八目光闪烁,表演的成分很显然。

“蔡警官,我哪敢啊,我还要您照顾生意呢。”丘八讪讪一笑,不敢正眼看蔡楠。

忽然,卫生间一阵骚乱,我回头一看,那个叫诸葛璋的法医和肖光等人蹿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那被红色旗袍紧包裹着的丰满身体,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黑毛,竟然诈尸了。

“蔡队,洪蔷花怎么还会动了?”肖光一脸惊惧,这是他从警以来,第一次碰到的怪事,难道僵尸电影里的情节都是真的?

洪蔷花连蹿带蹦下,一张黑黝黝带血的猫皮,从洪蔷花饱满的胸口掉落出来,凶手太可恶了,竟然把猫皮藏在那个敏感的地方,我大叫道:“坏了,是那只黑猫的皮。”

我一直百思不解,凶手为什么把一只黑猫的皮剥掉,原来是用在这种险恶的地方。

猫这种动物是通阴阳的,是不能靠近尸体,特别是那种毛发黑亮的猫,所以,我最讨厌人养猫了。

今天,凶手以凶残的手段剥了黑猫的皮,还把它放进洪蔷花的胸口,如此可怕的怨气纠缠,不起尸才是怪事。

一个年轻的警察实在是受不了此种诡异的景象,手一哆嗦,枪就走火了,几发子弹射入洪蔷花的胸口,洪蔷花只是身体微微一晃动,除了溅出一点黑血外,并没有流出多余的鲜血。

洪蔷花的速度很快,一闪就到了那年轻警察面前,锋利的指甲朝他胸口刺去。

此刻,一道黑影闪过,把那小警察推在一边,一个鞭腿摆过,洪蔷花竟然被踢飞了。

不愧是省散打冠军,身手敏捷,呼呼挂风,那恐怖的力道,如果落在我身上,估计下场会极为凄惨,我没想到蔡楠如此厉害。

洪蔷花的身体没有完全僵硬,也就是个刚诈尸的小僵尸,完全没有那种硬如铁、重如山的强大力量,似乎知道蔡楠不是吃素的,血红的眼睛扫视一圈,就看到偷偷溜走的丘八,竟然开口说道:“姓……丘……你糟……蹋……我,我……杀……”

洪蔷花毕竟死了,舌头溃烂,已经丧失了大半的语言能力,说话断断续续,竟然残留了一丝神智,也不知是不是蔡楠故意的,她被踢飞的方向,正好落在丘八附近。

丘八听着洪蔷花魔鬼一般的声音,吓得亡魂皆冒,鬼哭狼嚎:“妈呀,救救我。”

连滚带爬,刚跑进舞池里,就被洪蔷花追上,抱住他肥胖的身体,洪蔷花满嘴的尖牙,一口就咬住了丘八的喉管。

丘八拼命挣扎,没几秒,就再也不动弹。

我也跑了出来,能听见洪蔷花咕咚咕咚喝血的声音,后脊梁都被冷汗泡湿了。

洪蔷花放开了丘八的尸体,丘八的喉管被咬断,鲜血依旧不停地冒出来,喝了丘八的血,僵硬的身体似乎软了许多。

“你们都得死。”没了脸皮的洪蔷花,状若恶鬼,哪还有一丝的女人味。

一看洪蔷花又扑向那个漂亮的服务员,四个警察一起朝她开枪,打得她怪叫连连。

蔡楠焦急地看向我,说道:“你还愣着做什么,你不是能看到鬼吗?有没有办法解决她,别让她再杀人了。”

我苦笑一声,真想大骂蔡楠,你以为我是谁啊,天师下凡?虽说手足无措,但蔡楠的话还是提醒了我,我想起大战肉食鬼时,牧韵漱就让我咬破舌尖,吐向差点啃我一口的肉食鬼,至今记得,那口血化成了一片金色血雾,竟然烧去了肉食鬼半张脸,想到这,心一狠,再次咬破舌尖,一股疼到骨髓的痛感,差点没晕过去,不敢迟疑,朝洪蔷花跑了过去。

蔡楠挡在那漂亮服务员面前,朝洪蔷花开了三枪。

腥臭的黑血从枪眼里流出来,洪蔷花竟然感受到了疼痛,似乎听到我跑步的声音,一扭头,她没想到我赤手空拳地扑向自己,怪叫一声,就想抓我的心脏。

早就流满一口血的我,张口喷出一团耀眼的金色血雾。

洪蔷花惨叫一声,双手不停地抓着自己的脸,却阻挡不住一团腥臭的黑烟奔腾而起,众人能听到滋滋的声音。

转瞬间,金色血雾没入她的脑袋。

洪蔷花痛苦地大叫,没有几息,身体就再也不动弹。

洪蔷花竟然被我的血化去了半边脑袋,连灵魂都被金血烧散,她身上的黑毛渐渐消散。

第二十九章 哀莫大于心死

众人目瞪口呆地望着我,好像看怪物一般,连枪都打不死的僵尸,竟然被我一口血给喷死了。

因为有过一次经验,我并没有太过震惊,洪蔷花只不过是刚刚尸化的小僵尸,我的血液力量似乎又有提升,灭她肯定是轻而易举。

蔡楠目光复杂地望着我,没再说话,吩咐肖光等人继续查找线索。

诸葛璋围绕着我转了几圈,啧啧称奇,看得我毛骨悚然,嘴里还嘀咕:“解剖了那么多尸体,我还从来没见过金色血液。”

说完,冲我一笑,诸葛璋请求道:“你叫苏岩是吧?”

我没想到这个戴着厚厚眼镜片的家伙,笑起来竟然如此猥琐,警惕地问道:“你想干嘛?”

“苏先生,我一直在研究血液方面的课题,你的血液不简单,给我提供了很不错的素材。等有时间,能让我抽点吗?这也是你给医疗事业做贡献了。”诸葛璋笑眯眯地问道,生怕我会拒绝。

“你一个整天跟死尸打交道的法医,研究什么鲜血,有毛病啊。你真把我当小白鼠,还什么给医疗事业做贡献。对不起,我没那么高尚。”我直接拒绝,对于抽我血的家伙,从来不会给他们好脸色。

“别啊,再考虑考虑。我一直有个设想,洪蔷花的尸体突然尸变,是不是猫皮刺激了她血液里某种未知因素的改变,而你的血液似乎含有某种影响因子,把这种突然发生的改变给打断,进而消除掉。这段时间,罗城发生了一连串的凶杀案,省厅极为重视,下达了限期破案的命令,我也想给这些受害者申冤的机会。再说,每个公民都有义务为警方提供必要的破案线索,你这新时代的好青年,就更应该以身作则。”诸葛璋眼冒绿光地说道,恨不得扑上来咬我一口。

“得,你甭给我戴高帽,我失血过多,舌头痛,头晕,说不得太多话。既然这里没我的事,告辞。”老板都死了,还结个屁的账,我不想跟诸葛璋啰嗦,真不知道他的脑子怎么想的,竟然想抽自己的血。

“哎,哎,年轻人,再想想,再……”诸葛璋追了几步,而我和汪卡早已跑出了蓝月亮酒吧。

一直找不到说话空隙的汪卡,不时打量我,好像不认识我了。

“喂,汪胖子,能不能别用这种猥琐的目光看我,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对你怎么着了?”我受不了汪卡的目光,打趣道。

“得了吧,石头,告诉我,你怎么这么变态?”汪卡眼都冒了绿光,他也想一刀子剜我一块肉,研究一下。

我一阵郁闷,骂道:“你才变态,汪胖子,你跟着我做什么?”

“不会吧,你忘了,你不是说我跟你混吗?”汪卡不满地说道。

坐进车里,一边发动车,一边说道:“汪胖子,你也看到了,这一段时间,我接连遇到一些可怕的事情。你要是跟着我,会有生命危险。你还是找份正常的工作吧,如果需要钱,我可以借给我。”

走到哪都会遇到危险,我也怕了,不想汪卡卷进里边。

汪卡一拍我肩膀,我手一抖,车差点撞到栅栏,说道:“汪胖子,你要干嘛,不怕出车祸啊?”

汪卡一阵大笑,笑得很张狂,大声说道:“石头,从今以后,我跟你混了。这么刺激的事,老子从来没遇到过。反正爹妈兄弟都不要我了,我也属于姥姥不疼、妈妈不爱的主,怕什么危险。”

“你都这样说了,我还怎么说。以后可别说我害你,也别后悔。”我郑重地说道。

“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条件。”

“你别得寸进尺啊,汪胖子,我也刚翻身农奴得解放,满足不了别人什么条件。”我眼睛一瞪,还反天了,还没上班,就提条件,这死胖子脸皮真厚。

汪卡讪讪一笑,说道:“别这样嘛,好石头,我哪知道你开的什么店?应该有什么办公电脑吧,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把电脑的配置提升一点。毕竟,我唯一的爱好就是闲暇之余玩点游戏,陶冶一下情操,才能更有干劲。养肥了,才能够你剥削嘛!”

“嗯,你的要求不算太离谱。我记得你会编程吧?等你闲了,给书店建立个网站,要涵盖财务、书籍信息、聊天留言、付账收款等功能。毕竟,我打算做一些有关灵异方面的拓展业务。”我询问道。

别看汪卡没上过大学,他还真有做黑客的天赋和潜力。

“没问题,这都是小意思。不过,买什么样的电脑,得我说了算。毕竟,开发网站和程序编辑,对电脑的要求很高。”汪卡毫不迟疑地答应。

“你先做个预算,到时候跟我申请,只要合理有据,我会给你资金的。”正说着,进入大槐街时,我又看到了在天星广场烧纸的老太太,她坐在地上,衣服满是尘土,被一男一女推搡谩骂,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赶忙把车停在路边,跑了过去。

“你怎么不去死啊?你为什么有脸活着。老天爷,为什么撞死的人不是这老太婆啊。丫丫才多大,就被你带死了。你说话啊,你哑巴了吗?”流满眼泪的女人,披头散发地揪着老太太的衣领,哭着,打着。

我看得清楚,老太太的脸都被巴掌打红了,深情低迷,面如死灰。

中年男人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任由妻子打骂自己的母亲。

听看热闹的人议论,这对夫妻把女儿的死都怪到母亲身上。

汪卡看不过去了,红着眼睛,把疯女人推开,怒道:“我听明白了,你怎么当街打自己婆婆?还有你,你还是不是男人,她可是你的妈,你就这样伤害她。”

“她不是我妈,她是杀我女儿的凶手。哼!如果我是你,我就去跳江。以后,不要回家了。也别让我看到你,我会忍不住杀了你。”中年人冰冷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拉起妻子,跌跌撞撞地走出人群。

我把老太太身上的土拍打干净,对四周的人说道:“有什么可看的,散了散了。”

老太太一滴眼泪都没流,也许是泪流干了,哀莫大于心死,人群散去,我和汪卡一起,把她扶到车上,说道:“大娘,我的书店就在前边,先去喝点水,吃点东西。”

第三十章 祖孙情未了

“怎么办,要不报警?”看着坐在那一动不动的老太太,汪卡差点掉眼泪,他最见不得老太太伤心成这样。

我给她冲了一杯茉莉花茶,又弄了一盘绿豆糕,但双眼空洞无神的老太太,一块未动。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正在这时,一个梳着朝天辫的小丫头,从外边走了进来,一身翠绿色的碎花裙,如果不看布满裂纹的脸,就是一个可爱、俏丽的小姑娘。

“你是?”我看到一个绿纸鹤围绕小丫头飞舞,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天的绿纸鹤也是这小丫头引动而飞的。

小丫头眼睛一直望着痴痴呆呆的老太太,如果鬼有眼泪的话,她早就哭了,她伤心的表情,我更加确定,她就是天星广场被压碎脑袋的女孩。

“喂,石头,你跟谁说话呢,我怎么觉得你有点神经病,现在开始跟空气说话了?”见我对着空荡荡的门口打招呼,汪卡觉得我脑子秀逗了。

我没搭理他,心说,得想个办法,让汪卡这双猪眼能看到魂魄,省得对牛弹琴。

小女孩走到老太太面前,手摸着老太太灰白的头发,神情忧伤。

老太太晦暗死寂的目光,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点燃了一点点希望的亮光,像黑暗的夜空亮起了星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伸出枯干的手,却抓了个空。

我看得清楚,小女孩并没有躲避,任由老太太的手穿过自己的魂体。

老太太看不见小女孩,却能看见扑棱翅膀的绿纸鹤。

“咦?没有风,这只绿纸鹤怎么扇呼这么厉害?”刚才就纳闷,绿纸鹤怎么会一直飞进屋里,往前走了几步,汪卡想抓住绿纸鹤,研究研究是怎么回事,被我拽了回来。

“你拽我干什么?”汪卡被我拽了个趔趄,不愿意地说道。

我皱着眉头,问道:“你想干嘛?”

“我想抓住绿纸鹤,研究研究,它怎么会飞这么久,我就纳闷了,它怎么不会落地?太奇怪了,真是见鬼。”汪卡心尖痒痒,实在是扑腾腾的绿纸鹤,看得他直晃眼。

就听见老太太颤抖的声音,似激动,又似渴望,问道:“丫丫,我的乖宝宝,是你吗?丫丫,奶奶错了,奶奶真不该带你去广场上玩。奶奶真该死,真得该死啊。”

两行浊泪,顺着枯黄的脸颊,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那声音听得人心酸,汪卡伤感地问道:“老太太是不是神经了,怎么对着一只绿纸鹤叫孙女呢?”

“你才神经呢,不懂别瞎说。”我呵斥了一句,本想帮老太太一把,她可能是把孙女死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怎么能想到是那个凶残的男人故意杀人呢,为了报复社会,伤害多少个家庭。

“丫丫,我的乖孙女,奶奶真想替你去死啊。”哭着哭着,老太太竟然头一歪,倒在椅子上,我紧跑几步,抱住快滑落在地的老太太。

“不会吧,她怎么了,可别死啊,这要是死在书店里,我们就是长了一万张嘴,也说不清楚。”汪卡跑到近前,担忧地说道。

“汪胖子,你净胡说,她这是饿的。我那还有几支葡萄糖,你打开抽屉,给她喝了。”因为经常失血,害怕晕倒,就在家里备着葡萄糖。

汪卡去找葡萄糖了,那小女孩伤心地说道:“大哥哥,奶奶没事吧?”

“别担心,一会儿,等她醒了,吃点东西就会没事。”我安慰地说道。

小女孩哭着说道:“我这几天一直跟着奶奶,她睡在彩虹桥下边,每天捡点破烂,靠饭馆里好心的叔叔阿姨施舍点饭菜生活。捡破烂的钱都用来买黄纸和香烛,她爱我,她只能以这种方式祭奠我。看着她蹒跚的步子,我的心太痛了。爸爸妈妈不让她回家,妈妈还打她。我哭着,闹着,拦在奶奶身前,可他们看不到我,我已经变成了鬼,再也护不住奶奶。我不想让奶奶受罪了,她都病了两天。如果大哥哥没拦着,奶奶就被妈妈打死了。”

“别哭了,我会帮你的。”我一阵揪心,失去女儿的父母,把他们的伤痛凌驾在祖母身上,能说他们有错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老太太也不想孙女出事吧,要怪就怪那个报复社会的凶手吧,他会下地狱的。

唉。悲伤的事情,只能以伤痛来缅怀。

总得有人为这件事付出代价,或许,这才是老太太心死的原因。

“是我要追奶奶叠的绿纸鹤,可没想到一辆车突然冲向了广场。奶奶发了疯一样,想跑过去救我,可惜还是晚了,我早就被卷进了车轮里。我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鬼魂,夜晚的风,像刀子一样刮着我的身体。我感觉身体快要崩溃了,正在哭,有一双柔软的手摸着我的头发,就像奶奶暖暖的手,一个温和的声音说,小丫头,大晚上不回家,不怕被阴风吹散灵魂吗?原来,奶奶看不到我,是因为我已经死了。我哭着求姥姥,让她帮帮我。姥姥就给了我一颗绿色的石头,她说,那是古槐灵心,把它交给大哥哥,你就能满足我一个愿望。”守在老太太身边,小丫头伤心地看着她,她真不想奶奶受罪了。

很快,老太太悠悠转醒,叫出口的第一句话:“丫丫,别走。”

我叹了口气,对老太太说道:“老奶奶,你孙女的鬼魂就在这里,你看看她吧,你们只有五分钟的时间。”

说完,我咬破中指,以鲜血涂在老太太眼皮上。

我的血只能维持五分钟,或许,这就够了。

不等老太太询问我,就看到了绿裙丫头,眼泪流得更多了,呼唤道:“丫丫,奶奶真得看到你了。”

“奶奶,不要哭了。丫丫不想让你哭,我的死,不是奶奶的错。奶奶,以前,我嫌你手粗糙,都扎疼我了。现在,我多想让你揉揉我的脸蛋。奶奶,我想你笑着,永远笑着。我知道奶奶爱我的,我也爱奶奶。大哥哥会带我回家里,我会让爸妈接你回家。”丫丫扑进老太太怀里,虽然她并没有凝实的魂体。

“我的乖宝宝,奶奶不哭,奶奶会一直笑着。”

我没打扰祖孙女的谈话,和汪卡走到了一边。

第三十一章 父母是什么?

汪卡也是个急性子,看不到丫丫的魂体,都快急死了,想让我用血给他开阴眼,我直接拒绝。

以前,每一次用血,我都会大病一场,这次好点,没直接晕倒。

接连两次用血,我已经有眼花耳鸣的迹象。

五分钟过得很快,也就一根烟的功夫。

丫丫走了出来,脸上流露出幸福的微笑,问道:“大哥哥,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想让你陪我回家。”

虽然很想睡觉,毕竟涉及老太太能否活下去的事情,我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说道:“大白天,你能出去吗?”

“我可以躲进绿纸鹤里,这些纸都是用姥姥的灵液浸泡过的,可以保护我。”说完,丫丫化作点点绿光,落进半空内的绿纸鹤。

汪卡想跟过来,我连忙阻止,说道:“你待在书店,又帮不上忙,瞎跑什么?”

汪卡还想说什么,我已经跟着绿纸鹤走出书店。

芳华园七号楼502房里,阴气森森,压抑至极。

一张可爱女孩的黑白照,被一朵朵白花装饰,三根长生香燃了一半,神容憔悴的女人,抱着一个米黄色的小熊,喃喃自语,好像疯了一般。

从厨房走出的男人,叹了口气,也是满脸疲惫,说道:“谭桦,还是把妈接回来吧。她……她毕竟是丫丫的亲奶奶,丫丫又是她带大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年纪大了,没几天好活了。再说,凶手昨天已经执行死刑,算是给丫丫报了仇。”

“骆卓,你敢把那个死老太婆带回家,我就从窗户里跳下去。”谭桦猩红的眼睛,宛如刀子一般撕烂骆卓的心。

“谭桦,你讲点理,好吗?丫丫都十二岁了,你管过她几天?咱们整天忙忙忙,家里所有的担子都落在我妈身上,做饭,打扫卫生,接送丫丫,那是风雨无阻,你没看到我妈的头发都白了吗?刚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我说那么恶毒的话,我心都碎了。”蹲在地上,骆卓抱着头,痛苦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谭桦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就因为我给你们骆家生了个女孩吗?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给我摆脸色摆了多少年?还说我断了你们骆家的香火?这下好了,丫丫死了,香火彻底灭了,她心里是不是很如意?”

骆卓红着眼睛,被眼泪蛰得生疼,他也快被谭桦逼疯了,好像一夜之间就把母亲的罪孽放大了无数倍,已经到了凌迟都不解气的地步,夹在二人中间,他能怎么办,又该怎么办,真要把生他养他的娘逼死吗?他能做得这么绝吗?

骆卓压抑着心头的怒火,他精神快崩溃了,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孽,老天要把这样绝望的祸事推给骆家,心平气和地说道:“谭桦,事情都发生了,已经没办法挽回了,难道你真想好好一个家弄得支离破碎吗?老婆,我求求你了,咱别闹了,好吗?逝者已矣。我们这活着的人,也该好好活着,不是吗?你再这样闹下去,不等你跳楼,我早就跳下去了。”

只要不提婆婆,不管你骆卓说什么,谭桦一个字都听不到,也不回答。

此时,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他和谭桦一个月没上班了,起初还同事来看过几次,谭桦没有好脸色,后来,就没人再登门,骆卓不知道是谁,一打开门,惊异道:“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

骆卓的警惕,我也理解,谁让我大发善心地救老太太回书店。侧面烘托了骆卓的狼心狗肺,笑道:“骆先生,我能进去吗?”

骆卓望着飞在半空的绿纸鹤,心里大为震惊,丫丫也喜欢纸鹤,却从来没见过纸鹤能飞成这样,不细看的话,还以为是一只灵动的绿色小鸟,本来想拒绝,又想到自己可怜的母亲,身体侧过一边。

我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置,虽不大,却胜在温馨,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房,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谭桦正在更换长生香,此香飘进绿纸鹤里,骆桐的魂体更加凝实,捻起几只金元宝丢进火盆里,聊表心意,说道:“听说你们夫妻两个都是罗城一中的中学教师?按理说,我不该管这些闲事,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我也管不过来。实在是看老太太太可怜,骆桐又求到我这里,所以,不得不插手。”

谭桦不喜欢我,一听到骆桐二字,冷道:“你是谁,怎么知道我女儿的名字?”

“谭老师,你家的事,骆桐给我说了很多。今天,我就是来解决问题的。如果给你们一个机会,骆桐交代几句遗言,你们看可好?”我淡淡地说道,懒得再废话,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把父母赶出家门,那都是不孝,不可原谅。

父母是什么?

曾经是你的天,是你温暖的港湾,可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把天捅破了,把港湾废弃了,这样的人生,会幸福吗?

骆卓二人还是人民教师,为人师表,做出这样不耻之事,又如何教别人做人?

怪不到当今社会世风日下,不孝者,比比皆是。

连父母都抛弃的人,又何谈为国为家?

“你到底是谁,丫丫怎么可能求你办事?太可笑了,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堂而皇之地欺骗,你到底是何居心?”谭桦心里悲伤,都快疯了,竟然还听到如此荒谬的事情,扭头就抓起一根笤帚,愤怒道:“你给我滚,不然,看我不打得你头破血流。”

这女人简直不可理喻,我冷笑道:“谭桦,你也别跋扈。你以前怎么对待你婆婆的,你心里有数。像你这种不孝顺的女人,就是给我一百万,我都不会登你的门。要不是骆桐求……算了,骆卓。你还是不是男人,到底想不想见骆桐了?如果你拒绝,我立刻就走。”

见我说的煞有其事,骆卓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老婆,说道:“如果能让我见到丫丫,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谭桦也不敢吭声,如果我拍拍屁股走人,那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我再次以精血开了二人的阴眼,身体摇摇晃晃。再也坚持不住,瘫坐在沙发上。

“丫丫,是你吗?”谭桦发了疯一样,扑向骆桐,手却穿破了骆桐的身体,惊愕道:“这……”

第三十二章 子欲养亲不在

“妈,你别害怕,我已经死了,也就是你们口中常说的鬼,是没有实体的。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就长话短说了。”骆桐虚幻的手,理了理谭桦鬓角出现的一缕白发,本来谭桦和奶奶关系就很微妙,自己的死,无疑成了爆发冲突的导火索,她们都是爱自己的,只是不知道如何排遣心头的痛楚罢了。

“丫丫,你说,妈听着呢。”谭桦一改之前的呆傻和恶毒,脸颊淌满泪水,能再次见到丫丫,她心里真得好高兴。

“丫丫,我们都听着呢,你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我们一定去办。”骆卓没料到我真得办到了,这到底是什么人啊,竟然能把阴阳相隔的女儿带回家。

“爸,妈,我知道自己死了,你们很难过。可奶奶真不是故意的,我昨天去看了那坏人被枪决,我已经不恨了。奶奶带我长大,她爱我。爸,妈,你们让奶奶回家吧,她都生病了。还有,你们不是想给我生个弟弟吗?之前,政策不允许,现在好了,你们可以生了。其实,我也想有个弟弟。”骆桐笑得很甜,如果没死,她当然不想有弟弟,不想有人分享她的爱。

“好,都听你的。骆卓,你一会儿去接……接婆婆。”本来想说接老不死的,谭桦瞬间改了口。

“好。”媳妇能有此改变,骆卓心中大是宽慰,他真不想变成那种千夫所指的薄情寡义之人,如果不是痛至深,哪能咒母亲去死?

“爸,妈,你们放心吧。十五晚上,我就去阴司了。听姥姥说,我还清了上一辈的孽债,这一世,我肯定能投胎到一个好人家,不会再横死了。”骆桐笑着说道。

“姥姥?”谭桦一怔,她母亲都死了很多年,怎么能庇佑女儿呢?

骆桐见谭桦显然误会了,忙解释道:“是我前段时间认识的姥姥,她很好的,没有她保护我,我就魂飞魄散了。”

看自己的魂体越来越透明,骆桐意识到时间到了,忙说道:“爸,妈,我爱你们。”

“丫丫,我们也爱你。”看到丫丫消失不见,谭桦眼泪再次掉落下来,扭头看向我,问道:“同志,我还想看看丫丫。”

“算了吧,如果你不想大病一场的话,就不要起这种念头了。骆桐再爱你,她也是鬼魂,所谓阴阳相隔,就是少见为妙。二位,以后还是多行善积德,别给自己造孽,否则的话,将来是要下地狱的。骆老师,走吧?”我直接拒绝,笑话,我这一天流了多少血,还让不让人活了。

骆卓见我脸色苍白,把一叠钱塞进我手里,直接保证道:“您放心,我们一定把母亲接回家,好好孝敬。这是一点小意思,您买点补品。”

我一把推开,直接拒接,说道:“别这样,我也是看在骆桐和老太太的面子,才帮忙的,不然,冲你之前说的话,你就是给我一百万,我也不会登门。我看你家也不富裕,钱留着,给骆桐找块好的墓地吧。我能开阴眼的事,不要外传,不然,会有阴差找你们麻烦的。”

如果谁都来找我,那麻烦事真不少,我只能拿阴差吓唬二人。

一听阴差,骆卓二人吓得心头一跳,本来就做贼心虚,哪能招惹阴间的老鬼,忙连连保证。

既然世上真有鬼,那就一定有黄泉地狱,之前,谭桦可没少欺负婆婆,此刻,着实吓得不轻,万一哪天死了,阴司秋后算账,她的下场未必好到哪去,我看效果不错,老太太回到骆家,待遇应该差不到哪去。

都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可惜,有些时候,浪子未必有回头的机会。

半路上,我接到汪卡的电话,说老太太死了。

当骆卓知道母亲辞世,顿时抱头痛哭,喃喃自语:“我有罪,我有罪啊。”

躲在绿纸鹤里的骆桐,嘤嘤啜泣,连连催促,她要快点见到奶奶。

既然汪卡没送老太太去医院,想必是没有治疗的必要。

回到书店,急得满头大汗的汪卡,一见我,就赶忙解释:“石头,我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老太太吃完绿豆糕,又喝了茶,后来,又想喝牛奶。我就出去买了,回来时,见她躺在沙发上,我以为睡着了。我想找个被子盖一盖,凑近一看,我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竟然没感觉到一点呼吸声。我试了试她的鼻翼,又摸了摸动脉,才知道她已经死了。”

听到这,骆卓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落,跑到沙发前,噗通跪在地上,哭嚎道:“妈,儿子错了。妈,儿子不想让你死啊。妈,你醒醒啊,你怎么就死了。”

一边哭,骆卓一边甩自己大嘴巴,不一会儿,嘴角就淌出血。

我叹了口气,子欲养亲不在,这种事,我自由体会。

汪卡冷哼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已经看到旁边阴影里走出的老太太鬼魂,她面带微笑地看着骆卓,并没有怨恨,是啊,天底下有几个娘会恨自己儿子的,哪怕受到了最残酷的伤害,依然无怨无悔,因为她们是一个无私的母亲,愿意为儿子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也许是帮了骆桐,骆卓和谭桦的感激,我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力量涌进体内,失血过多的疲态,一扫而空,精神饱满,神清气爽,或许,这就是天地间最神秘的愿力吧。

得,又得破费鲜血了,我想,此刻的骆卓也不怕大病一场了。

“别打了,你妈就在这呢,说几句告别话吧。”我拦住自虐的骆卓,再次开了骆卓的阴眼。

一看到虚幻的母亲,骆卓跪倒在跟前,砰砰砰地磕头,那可是真磕啊,磕得我和汪卡目瞪口呆,这家伙也不怕得了脑震荡。

“妈,我错了。”

“卓儿,妈的身体透支了,本来就活不久,你不要自责,也不要怪媳妇。是我没把丫丫看好,我对不起你们。”老太太慈祥地看着骆卓,手抚摸着骆卓的脑袋,那温柔的动作,满满的母爱。

“妈,别说了,是我昏了头,说了那么恶毒的话。我真得错了,我好后悔。”骆卓肠子都悔青了,如果知道母亲……

“好了,我和丫丫一块去阴间,也能做个伴。好好跟谭桦生个孩子,不要把骆家的香火断了,等我见了你爹,我也能有个交代。”老太太牵着丫丫的手,笑道。

“爸,奶奶说得对,给我生个弟弟吧。”骆桐在一旁帮腔道。

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着,爱,就要爱的人过得更好。

骆桐带奶奶去见姥姥了,我不知道这姥姥是谁,但也猜到八九不离十,拍了拍骆卓的肩头,说道:“老太太是寿终正寝,虽遭点磨难,毕竟走得没有遗憾,好好准备后事吧。”

骆卓也算跟火葬场熟,直接打了电话,把老太太拉进了殡仪馆,之后,就没有我们什么事。

第三十三章 冤家路窄

给了汪卡两万块钱,让他去购置所需的电脑装备。

我接到连闻修的电话,说晚上请我们夫妇吃饭。

我当然一口答应,铜镜还在他那放着,如果手里有铜镜,也不至于总咬破舌尖对敌了。

张佳冰本来说忙,一听连闻修请吃饭,很爽快地答应。

搞得我很是郁闷,丈夫的话还顶不住富豪的邀请,世风日下。

有了汪卡这壮劳力,当然要物尽其用,不用自己每天都加班了。

当听到有人请吃饭,身为资深吃货的汪卡,像哈巴狗一样腆着脸求我,我没答应,说下次下次。

在汪卡幽怨的目光中,我打扮得体地出了书店。

这套价值不菲的西装,是张佳冰亲自陪我去王府井买的,那里的衣服贵的离谱,这身行头花了我七八万,疼得我心一直滴血。

连闻修请吃饭的地方是罗城顶级的饭店,东华楼。

以前,光是听说东华楼的饭菜贵了,究竟什么滋味,却没听说过。

张佳冰倒是陪客户来吃过一次,把我羡慕得肠子都在抗议。

东华楼前的停车广场上,停了不少豪车、跑车,甚至有些还叫不出车牌名的进口车。

罗城只不过是个地级市,远远比不上省城,恐怕罗城一多半的富豪权贵都集中到东华楼,可见东华楼在美食界的地位有多高。

传言东华楼是罗城某位公子的产业,能被成为公子的人,不光是有钱,身份地位绝对惊人。

把自己的车停在光环闪耀的豪车中间,宛若鸡立鹤群一般,要多扎眼就有多扎眼。

下车后,我也感觉别扭,不停在这,能停在哪?

没办法啊,只能这么土里土气的。

“喂,你这种破车也敢停在地面上,脸皮可真厚。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开进地下车库去。咦,我怎么看你这么面熟?”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的年轻人,先是讽刺几句,之后还攀起了亲。

当然,这绝对不是很友好的亲戚,因为我已经认出此人是谁,真是冤家路窄。

“怎么,茅坑石,不认识了?瞧见没,对,就是这颗金光灿灿的大金牙,熟悉不?”呲啦着嘴,摘掉墨镜,用镜腿戳了戳右上角的金牙,年轻人一双毒蛇般怨毒的三角眼,直勾勾地盯着我,冷笑地说道。

我当然熟悉了,因为那是我青年时代光荣的战绩,紧紧一拳,就把这小子的牙齿打掉一颗,笑道:“哎呀,我怎么会忘了?这不是那谁吗?你看我这记性,名字都到嘴边了,我又给咽了回去,跟吃了只苍蝇一般难受。你看看,你别急吗?脸怎么还耷拉下来,你可别提醒我,我应该记得。”

一拍巴掌,我笑道:“没错,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那个掉进粪坑里的金德彪吗?”

“哼。”金德彪一想起掉进茅坑里的一幕,鼻子似乎闻到刺鼻的臭味,那是纠缠他五年的噩梦,恨得牙根痒痒,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扭头。冲坐在副驾驶上的红裙女人叫了句:“宁青橙,还赖在车上做什么。怎么,老情人撞见,还不敢见面了?”

我心轻轻一颤,宁青橙到底嫁给了金德彪,多清纯多高傲的女孩,就这样被猪给啃了。

早上,跟汪卡喝酒的时候,汪卡还抱怨命运不公,说宁青橙被猪糟蹋,没想到晚上就碰到了。

宁青橙脸色很难看,被金德彪揽在怀里,还当着我的面,在宁青橙嘴上狠狠地啃了一口,然后冲我得意洋洋地说道:“看见没?我老婆,没想到吧?”

是没想到,宁青橙像个没有感觉的行尸走肉,任由金德彪摆弄,我隐隐看到露在衣领外边的雪白脖颈,有一片青紫色。

听汪卡说,宁青橙过得并不好,像畜牲一般的金德彪,总是想着法地折磨她,打骂她,根本不分场合。

金德彪啪地一声,甩了宁青橙一巴掌,抓着她的乌黑秀发,扯到我和他之间,凶狠地说道:“你聋了,这才多久没见,你不认识了?还不跟你的老情人打个招呼,是不是找打?”

宁青橙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又理了理被揉乱的头发,嘴角渗出血丝,凄然一笑:“苏岩。”

宁青橙叫了我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的手攥得很紧,骨节发白,如果知道金德彪是这样没人性的畜牲,我都后悔以前把他打轻了,应该把他满口的牙都给打掉。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宁青橙是卖身救父,谁让她摊了一个嗜赌成命的老子,家败了,女儿的幸福也葬送了。

宁青橙的成绩很好,考上了省医科大学,只不过,高考过后,直接跟金德彪成婚。

听说,宁青橙被金德彪打流产两次。

我不能不说话,愤怒地说道:“金德彪,你过分了。”

“呦呦呦,看你这模样,还心疼了?怎么,还想打我,来来,朝这打,我还真不信,你还敢动我一根手指头?”金德彪用手指着自己的太阳穴,冷笑道。

如果杀人不犯法,我真想给他个右勾拳。

“结婚了吗?茅坑石,如果没老婆,我可以借给你用用。反正我用烂了,不介意你们老情人再续前缘。”金德彪说这话,无非是隔应我,如果我和宁青橙真有什么,先不找我麻烦,估计会打死宁青橙。

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宁青橙冷着脸,说道:“你不是迟到了吗?”

不等金德彪说话,就听远处传来张佳冰的声音:“石头,你怎么还在这?”

扭头一看,张佳冰付了出租车钱,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西装裙,身材高挑,亭亭玉立,宛若碧波荡漾里的娇艳荷花。

“哦,碰见一个熟人。”我笑道。

本来想走的,金德彪一看到如此漂亮的张佳冰,顿时满腹妒火,宁青橙的相貌比不过张佳冰,也相去不远,只是这几年被自己折磨得没了精气神,就失了档次,讽刺道:“怪不到呢,有了这么漂亮的女人,当然会不念旧情了。苏岩,宁青橙的床,随时等你上哦。”

说完,金德彪抓了一下宁青橙的臀部,怒喝道:“看什么看,再看,人家也不会上你。”

宁青橙眼底闪过一抹痛苦之色,特别是看到张佳冰时。

“他什么意思,你和那女人?”张佳冰目光警惕地看了一眼宁青橙,准备拷问我。

“高中同学,等回家了,我再跟你解释。”我心情很失落,张佳冰看出我有难言之隐,就没穷追猛打。

第三十四章 丢了的骷髅

我心里很不痛快,撞见金德彪,确实跟吃了一只苍蝇般恶心。

张佳冰就这点好处,善解人意,我不想说的,她绝不会问。

当然,张佳冰不想说的,我也问不出来。

口风紧,就是形容张佳冰这类人,想让你知道,你不问也能知道,不想让你知道,你问了也白问。

当听我说出金牡丹厅,本来就热情的女侍,瞬间震惊得目瞪口呆,之后,还给我抛起了媚眼,如果不是张佳冰在旁,估计会粘在我身上。

“苏先生,三爷早就等你多时了。”漂亮的女侍声音嗲得人骨头都酥了半分,特别是那紧绷绷的旗袍,把年轻曼妙的身体烘衬得更加袭人,那晃人眼的雪白,真让人看直了眼,不怪张佳冰偷偷掐我腰间的肉。

能来东华楼做服务员的女人,那可是百里挑一的,争奇斗艳,风华不凡。

“哈哈,苏岩,你可让我好等。”一看我走进房间,连闻修立刻站起身,紧走几步,握住我的手,热情的过分。

待在房间里静等开饭的男女服务员,都看傻眼了,谁能想到罗城的地产大佬,对我这年轻人热情得过火,他们还以为连闻修在等什么大人物。

“三爷,抱歉,遇见几个熟人。就闲聊了几句。这是我的爱人,张佳冰。”我笑着给连闻修介绍道。

能见到连闻修,张佳冰简直像做梦一样,忙递出名片,说道:“连董事长,您的大名是如雷贯耳,早就想拜访您,可一直无缘得见。这是我的名片,以后少不了麻烦您呢。”

连闻修笑着接过名片,递给旁边漂亮的秘书,略带玩笑地说道:“你看看,苏岩,都说了叫三叔,这么见外,我可要生气了。苏岩可真是好福气,能找你这样娴静温和的老婆,他祖坟上绝对冒了青烟。名片,我收下了。我的私人电话,石头那有。如果以后有什么事,就打那个电话。”

“好,黄凰,让人开饭。”连闻修对身旁的身材火爆、面容姣好的秘书吩咐道,别看这女人白得能掐出水来,我却从其身上感受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此女绝对是见过血的狠人。

“是。”黄凰跟着服务员出去了,屋里只剩下我们三人。

连闻修把一个紫红檀木盒子推到我面前,说道:“这宝贝还给你,在北京耽误了一段时间,抱歉了。”

“没事,不算太晚。”我还活着,当然不晚了,打开盒子,看到铜镜出现了一些裂纹。

连闻修见我盯着铜镜上的裂纹看,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铜镜灭了温安身上的鬼婴,就出现了一些裂纹,可不是我给你弄坏的。”

我当然知道这些裂纹不是人为破坏的,说道:“三叔,我不会怪你的,不是谁都有能力弄坏铜镜的。”

“你明白就好。”听我问及温安的事,连闻修让回来的黄凰招呼张佳冰,把我引到旁边的茶室。

我也学过一点茶道,似乎没有赵老拐不知道的享受事,如果我不喜欢装腔作势的女儿态,恐怕他连插花都交给了我,看我熟练地泡茶,沏茶,连闻修疑惑地问道:“苏岩,你不简单啊,连茶道都弄得这么标准?”

“学过一点,让三叔见笑了。”我谦虚一句,然后郑重地问道:“我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事,三叔,你能给我说说吗?”

其实,连闻修不想提那天的事情,连莉娜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不管怎么说,一切都过去了,就把事情讲述一遍,末了,说道:“还别说,你这镜子真是个有灵性的宝贝。我从来没想到,它竟然自动飞在半空,把温安死死地钉在原地,那只血熊只是从温安体内逃出一半身体,就被化成一团血雾,而温安只剩下一具黑色骷髅。”

“哦,是这样。唉,其实,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原本,连莉娜是想借我的手,把鬼婴引到褚秀山,利用道观里一种残存的符箓灭掉它。谁成想害得她魂飞魄散,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我抱歉地说道,如果早点拿出铜镜,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悲惨之事,谁能想到铜镜那么厉害。

当然,它也真够嗜血的,差点没把我吸成干尸。

“都过去了,也许,是我年轻时造了太多孽,老天惩罚我,注定成为无儿无女的孤家寡人。”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做尽了坏事,连闻修觉得自己理当有这样的可悲下场,谁也不愿。

“对了。”连闻修忽然想起了什么,担忧地说道:“温安的尸骨不见了,本来,法医是要把他带回去检查的,没想到第二天就消失不见。刑警队查了几天,丢失得无声无息,连监控都没发现一点迹象。你说,那鬼婴是不是没死啊?”

“应该不会,鬼婴就是怨气太大,并不是很厉害的恶鬼,它逃不掉铜镜的净化之力。也许,是我们不知道的存在,弄走了温安的尸骨。”我也没想到,还会有人从刑警队偷走尸骨,他拿温安的骨头做什么用?

“你媳妇等着急了,走,先去吃饭。”事情说得差不多了,我和连闻修重新落座。

之后,我又问了苗兰花被撞一事。

气得连闻修大发雷霆,说道:“劳艾就是一个没有脑子的猪,为了掩盖自己挪用公款的事,竟然雇凶杀人,还做得那么明目张胆?等待他的是法律的严惩,即使不枪毙,估计也是无期徒刑。害得连城集团损失了上千万,我把他凌迟的心都有了。”

我也觉得劳艾脑袋缺根弦,哪有敌人刚出门,就派杀手撞人呢,连场合都不分了。

我看连闻修气色不好,估计温安下的慢性毒药并没有解除,忽然想到那古槐灵心的灵液,是不是能解此毒呢。

“三叔,你去北京查出中了什么毒吗?”

听我这样问,连闻修一探,说道:“不知道,谁知道温安从哪弄来的毒,连专家都束手无策。”

“我有一种灵药,不知道管不管用。既然你让我们叫了句三叔,我想帮你,算是弥补连莉娜的死带来的遗憾。”谢必安让我用无根露水浸泡古槐灵心,或许是不想古槐灵心被污染吧。

“真的?苏岩,如果你有办法,我就把连城集团一半的股份给你。”如果有希望不死,连闻修也不想死,活着,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你等我三天,我得准备准备。股份就算了,我这辈子就没有富贵命。再说,认了您为长辈,这可比钱都珍贵。如果遇到难事了,您一句话,可比什么都管用。”如果解了他的毒,相当于救了三爷的命,那以后我还不是在罗城横着走了。

“好,爽快,我果然没看错人。不管有没有用,你苏岩就是我的亲侄子。来,咱们干一杯。”连闻修兴奋地站起,满面红光,就好像又恢复了生机。

第三十五章 杀人动机

本来,连闻修对自己的身体不抱希望,听我一席话之后,顿时感激涕零,他当然不希望跟自己看好的人牵扯太多的铜臭味。

连闻修给黄凰使了个眼色,黄凰打开自己的包,取出一张黑亮的卡,说道:“苏先生,这是一张东华楼不限额的消费黑卡,是三爷的一点心意,请务必收下。”

“这怎么好,三叔,你……”不等我的话说完,连闻修打断说道:“连莉娜死了,你说,我要那么多钱做什么?再说,东华楼也有我的股份,即使你天天在这吃饭,也吃不垮我。收下吧,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石头,既然三叔发话了,你就收下吧,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张佳冰笑着帮腔道。

“还是侄媳妇说得在理,石头,你要不收,就不是真心叫我三叔的。”连闻修故作生气地说道,见我收了,才满意一笑:“这就对了嘛。”

忽然,听到外边传来纷乱的嘈杂声。

“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连闻修脸一沉,东华楼还从未打扰过客人,今天是怎么回事,谁的胆子那么大,敢来闹事?

黄凰出去,很快就回来了,说道:“三爷,是有人被杀了。死者,是金昌集团的三公子,金德彪。”

“什么?”我腾地站起来,他怎么会死了?

见我反应剧烈,连闻修疑惑地问道:“石头,你认识他?”

我回头解释道:“他是我的高中同学,三叔,我要去看看,你的事,我尽快弄好。”

说完,我就跑了出去。

“你……这孩子……”连闻修还想说什么,我就摔门而去。

我都走了,张佳冰也没留下的必要,也告了辞,追了上去。

一看我火急火燎的样子,张佳冰心里腻歪极了,知道我和宁青橙肯定有事。

警察赶了过来,法医诸葛璋一看我,就笑着打招呼:“巧了,苏先生,你怎么在这?”

还真是巧,不会蔡楠那冰山女人也在吧?

“是挺巧的,蔡警官也在?”我看了一圈,并没瞧见蔡楠。

诸葛璋哈哈大笑:“小蔡去省城开会了,怎么,你还想她啊。小蔡有句话没说错,怎么哪个凶案现场都有你啊?如果不是本案有了凶手,我们都该怀疑你了。对了,我求你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我已经看到倒在地上的金德彪,这家伙死得真惨,一支金色叉子刺穿了他的咽喉,可见凶手的恨意和力气有多大,血淌满一地,就不答反问:“是谁杀了他?抓到凶手了吗?”

我最怕宁青橙受不了他的折磨,一狠心宰了金德彪。

按理说不会这样,她们结婚三年多了,要害人早就害了,还用得着等到今天?

怎么一碰面,就受不了了,难道是自己的出现刺激的?

“正审着,凶手是一个年轻的男服务员,杀完人并没有离开,还很淡定地拨通警方的电话。不出所料,此人和死者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诸葛璋猜测道,意识到我在转移话题,不满地说道:“苏先生,你不够意思啊,怎么左顾而言他,到底同不同意?”

一听凶手不是宁青橙,长舒一口气,这女人够惨了,我可不想她再摊上这样的倒霉事,听到诸葛璋如此惦记自己的血,不禁苦笑道:“诸葛大叔,你怎么总盯着我的血。说实话,没你想得那么有用。只要不碰到怨气,我的血是不会改变颜色的。你就是抽了,估计也没有效果。”

“什么诸葛大叔,我有那么老吗?叫我诸葛就可以,有没有用,你甭管,就说同不同意吧。我还忙着呢,赶快说。不然,我就让蔡楠找你谈谈,我想,她会有办法的。”诸葛璋拿蔡楠压我,那个母恐龙有多可怕,不用想,也知道落在她手里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我看到肖光从隔壁房间走出来,丢下一句话,赶忙迎了上去。

“好,我同意了,哪天去市局找你。”

肖光也纳闷我的出现,我摆脱了诸葛璋的纠缠,笑道:“肖警官,金德彪是因为什么被杀的?”

见我问得这么直截了当,肖光皱眉说道:“苏岩,不要因为你和蔡队认识,就跑进凶杀现场,干扰警方办案,我就有权抓你。怎么,你认识死者?”

肖光拿审犯人那一套盯着我,搞得我心里很不爽,真是有什么领导就有什么手下,说道:“肖警官,你别跟蔡楠一样,总怀疑一切吧。”

“哼!我干的就是怀疑人的工作,我就纳闷了,怎么哪哪都有你。回答我,不然,就把你带回市局。”肖光冷着脸说道。

“我和他是高中同学,他死了,我当然问一下了。”我不满地说道。

“既然你和死者有关系,我可以告诉你一点,你的同学不怎么样,他这种人就是死有余辜。害了人,当然会有人杀他。好了,我只能说这么多。没事的话,还是出去吧。”肖光连连撵人,对我的态度很不好。

我也不知道哪里得罪这小子了,怎么看我这么不顺眼?

“你急急忙忙跑出来做什么?”张佳冰不满地问道。

我心里一惊,光顾担心宁青橙,把这姑奶奶给忘了,赶忙回头说道:“老婆,我是着急,忘了叫你。唉,那个讨厌的家伙竟然被宰了,真是大快人心。”

“我还以为你是同情死者,感情是幸灾乐祸?这下好了,他把位置腾出来,你就可以钻空子了,心里美滋滋的,是吧?”张佳冰讽刺挖苦地说道。

我脑袋大了一圈,感情是什么都知道了,赶忙解释:“老婆,你说哪去了,你听不出那死鬼是在挖苦我呢。走吧,跟我去看看宁青橙,她毕竟跟我同窗三载,总不能一点招呼不打,就离开吧?”

“瞧你害怕那样,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做什么。走吧,我也看看这马上做寡妇的人,心情怎样了?”张佳冰冷笑一声,跟我一块去找宁青橙。

我被张佳冰看得心里直发毛,眼神就跟长了刀子一般,只要我和宁青橙有什么,人家立刻就把我劈成两截。

我心里纳闷,这凶手杀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怎么会跟金德彪结仇呢?

第三十六章 杀得好

只有宁青橙一个人待在房间里,面容冷峻,好似一滴眼泪都没流过。

我以为会有朋友陪着她,没想到房间里如此冷清。

其实,也能想象得到,金德彪人品那么差,有真朋友才是怪事。

出了人命案,别人躲还来不及,岂能往前凑。

宁青橙见我进来,脸色一喜,随即又发现我身后的张佳冰,又变得晦暗,冷淡地说道:“我没事,不用你来假惺惺。”

“怎么说话呢,你以为我们爱管你的闲事。石头,人家不领情,你还待在这做什么,有意思吗?”张佳冰不爱听,眼睛又刮了我一下。

“老婆,要不你先出去待会儿,我跟她说几句话,很快就去见你。”我祈求地看着张佳冰,张佳冰虽然妒火中烧,毕竟还是通情达理的女人,说道:“那你快点,别让人说闲话。”

寡妇门前是非多,这点道理,我还是懂得。

“你来看我的笑话,是吧?是因为我当年抛弃你吗?”宁青橙目光复杂地看着我,还是那样倔强。

我苦涩一笑,说道:“橙子,别这样,好吗?你心里清楚,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突然,宁青橙跑过来,扑进我怀里,嘤嘤啜泣,喃喃自语:“石头,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宁青橙的动作,搞得我手足无措。

其实,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当年宁青橙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只是直到毕业,我们连手都没有拉过。

我胳膊张开,不敢动一动,张佳冰家教极严,万一被她看到,我又该被家法伺候,何况她就在外边,说道:“别这样,橙子,快松开我。”

“石头,抱抱我,抱抱我,好吗?”宁青橙哭着请求道。

虽然香风扑鼻,我也怦然心动,却不敢越雷池一步,还是推开了宁青橙。

宁青橙幽怨地望着我,眼神里满是失望,颓然坐在沙发上,端起桌子上的红酒,一饮而尽。

这时,门被打开,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人走进来,满是歉意地说道:“金夫人,是我们管理不善,让金少爷死在东华楼,这是我们的错。负责招聘的人,我已经交给警方。等见到金总,我们愿意接受一切赔偿条件。”

宁青橙放下酒杯,淡淡地说道:“这些事,我不管,你和金家交涉吧。既然警方闻讯完了,我也要走了。”

“是,金夫人,我亲自送您。”中年人愈发恭敬,他知道一些宁青橙和金家的关系,并不好奇宁青橙冷漠的态度,如果这件事没有解决好,那他的经理位置也别要了,真是倒霉,那个瞎了眼的东西,竟然把一个杀人犯招进东华楼,这一刻,恨不得撕碎那人。

宁青橙再也不理我,和中年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房间。

我一阵苦笑,这是招谁惹谁了。

见我耷拉着脑袋走出来,张佳冰冷声讽刺道:“这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缠绵一会儿呢。这可是讨好美女的大好机会,怎么不珍惜呢?我看姓宁的脸色很难看,怎么,没伺候好?”

“喂,张佳冰,你不讽刺我,会死啊?没见旁边还有别人,耍什么疯?”我不满地顶了一句,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连诸葛璋跟我打招呼,我都没理他。

张佳冰看我吃瘪,心里很爽,至少我在宁青橙面前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没机会对不起自己,紧跟着我。

回书店的一路,我都没说一句话。

因为我满腹怨气,就交给张佳冰开车。

“跟你开玩笑的,怎么还当真呢?真没想到你这么小心眼,以后不挖苦你了,好吧?”停好车,张佳冰跟我解释道。

我噗嗤一声,笑了,装了一路,一想到张佳冰偷偷看我的眼神,欲说未说,又怕我生气的样子,心里乐开了花,说道:“老婆,你也会吃醋啊?是不是觉得老公很有魅力?”

“讨厌,我还以为你见到老情人受了什么委屈,没想到你竟然敢开我玩笑?”张佳冰柔软的手指狠狠地掐了一下我的腰眼,疼得我倒抽一口凉气,忙连连求饶,说道:“好老婆,我投降,你快放手。”

“哼!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打趣我。”松开了手,张佳冰不满地说道。

走进书店,十几个人正在看书,多数是附近中学的学生,汪卡正在摆弄自己的电脑,一见我回来,顿时耷拉着脸,说道:“你们去吃香的喝辣的,就留我在店里啃窝头,真不公平。”

“抱怨什么?汪胖子,你又不是老板。先别装了,跟我去办公室。”我开了句玩笑,然后凝重地说道。

汪卡一看我表情,就知道有什么事,也不跟我拌嘴。

张佳冰也跟了进去,她倒要看看我搞什么鬼。

一落座,我就把东华楼说的事讲了一遍。

听了后,汪卡一拍大腿,大笑道:“杀得好,杀得好,太好了,金德彪那狗东西早该死了。如果我不是胆小的话,我都想背地捅他一刀。”

见汪卡浑身激动的样子,张佳冰就更无语了。

看来,金德彪确实该死。

“你们怎么这么恨他?”张佳冰好奇地问道。

汪卡笑得都落了泪,解释道:“嫂子有所不知,高中时代,宁青橙可是我们所有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她笑的样子,至今,我都无法忘记。宁青橙一直是石头的同桌,不管是分班、分文理科,她都坐在石头身边,我们嫉妒得眼红。没想到,这么好的女孩,竟然被金德彪那头猪给拱了。太可气了,她过得并不好。光是我都撞见她被家暴过两次,可想而知,她的生活都过成什么样。太可恨,我真想……”

我实在受不了这家伙,好像沉浸在遥远的往事里,一抹淡淡的幸福微笑,像爬山虎一般缠满了汪胖子的肥脸,我连连给他递眼色,他都没瞧见,这得多大条啊,没瞧见张佳冰脸都黑了,扯了扯他,汪卡才住了嘴,讪讪一笑:“嫂子,你别误会。我们只是对宁青橙有好感,不敢过分的。再说学校严禁早恋,一旦被老师抓到,可是要叫家长或者退学的。我和石头是死党,我敢保证,石头和宁青橙连手都没拉过?”

张佳冰脸色才好了许多,说道:“你们叙旧吧,我还有事,得回公司了。”

第三十七章 聂小七

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

任何有关青春的美好往事,回忆起,满腹甜蜜,心旌神摇。

我和汪卡聊了许多,他说,想去见见宁青橙,我表示鼓励。

店里的事,我交给了汪卡,第二天一大早,驱车前往褚秀山。

褚秀山最繁盛的地方,要数香火鼎盛的出云寺。

我不喜欢寺庙,这些年,有关和尚的负面新闻太多了,铜臭味太浓,被滚滚红尘侵染得失了出尘之意。

连和尚都不好好念经了,哪还有什么真佛祖?

距离很远,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眩人耳目。

把车停在出云寺前的停车场,我没进出云寺的山门,沿着一道小路往后山走去。

按连莉娜的意思,玄天观在出云寺东五里的半山腰,有一道清泉从山巅倾泻而下。

一路所过,杂草丛生,荆棘密布,古木参天,孤雀嘶鸣,也不知多久没有人走过这条狭窄的古径,晨阳未露,朝霞满天,更显得四下密林幽幽,鬼魅横生。

没多久,露水就打湿了我的裤脚,用买来的玉瓶搜集了不少露水。

两道流光从天际划过,我瞧得清楚,追逐之人竟然是多日不见的谢必安。

我也顾不上寻找玄天观,披荆斩棘,朝那人影消失的地方,快速追去。

也不知是不是脑海里的红色石头改变了自己的体质,剧烈奔跑这么久,我竟然只是微微轻喘。

转过陡峭的山坡,就看到两人对峙在一座低矮的山头。

也许是顺风向,二人的对话,我听得真真切切。

“无面妖姬,罗城的案子都是你做的吧?你手段仍旧毒辣,竟然逃出阴司地狱,逃脱无量业火的惩罚,游迹人间,害了不少人吧。我兄弟范无咎呢,他是不是着了你的道,被你这老鬼婆害了?”用哭丧棒一指站在对面搔首弄姿的女人,谢必安冷声喝道。

无面妖姬咯咯大笑,惨白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陶醉地说道:“呦呦呦,吼那么大声做什么?范哥哥,你好凶啊,都把人家吓住了。人家现在的小心肝还噗通噗通地乱跳,吓死人了。你怎么问我要黑无常,他又不是没家的小孩子,干嘛找我要人?我这又不是托儿所,你找错地方了吧?”

“无面妖姬,你甭在这跟我耍骚弄浪,我可不是范无咎那个见着漂亮女人就迈不动脚的蠢货。更何况你这种不男不女的妖鬼,你本是天地间人类贪欲而凝聚的念,每一世都会酿成无边的杀戮,进而被九幽冥主以无边大法镇压在黄泉地狱里,本想着化尽你本命孽障,可惜你不知悔改,仍旧为祸世间。和你一起逃出来的三首恶鬼已经被我抓进阴司,正在日夜享受黄泉冥炎的灼烧。和尚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会在阎王大人面前给你求情。”谢必安冷冷地说道,说实话,这无面妖姬太厉害了,宛如心灵滋生的魔障,蛊惑人心,确实不好对付。

无面妖姬柳眉一挑,不满地说道:“吊死鬼,你甭跟我提那老东西,他算什么玩意。那么大年纪了,还眷恋阴司大位。要我说,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你去告诉阎王老儿,让他洗净脖子等着,老子宰了他,自己做阴司之主。”

“啊呸,老子都没这想法,你这没脸没皮的东西,真是大言不惭。既然你嘴硬,那就手底下见真章吧。”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你以为谁都能做老阎王的位子,真是可笑,我还想呢,轮也轮不到你这没脸皮的家伙,一想到这,谢必安就气得差点咬断自己的红舌头。

哭丧棒一震,白带飞舞,锁链哗哗,谢必安一棒打在无面妖姬脱手而出的红色结界上。

轰!

无面妖姬的结界应声而碎,卷起道道凌厉的阴风,吹得枯叶乱飞,鸟雀惊散。

当无面妖姬的脸朝向我这边时,我心中大骇,这不是燕北北吗?

无面妖姬的手指突然拉长,五指幽光闪闪,长出了宛若钢爪的指甲,朝谢必安爪了过去。

“你竟然练出了白骨鬼爪?”哭丧棒打破了一道破空的爪影,上面的白带却被扯去很多,谢必安知道自己不尽力,非得死在无面妖姬的白骨鬼爪下。

嘭!

哭丧棒打在无面妖姬的胸口,隔着老远,我都能听到她肋骨碎断的声音。

当然,谢必安也好不到哪去,白骨鬼爪也在他身上带出一捧黑血。

“谢必安,你竟然还有帮手,你给我等着,我会回来找你算账的。”二鬼可谓是两败俱伤,好似感受到我的气息,朝我瞥了一眼,无面妖姬刚想再给谢必安一爪,一道青光激射而至,直接从她胸口穿过,连看都没看是什么人偷袭她,丢下一句狠话,狼狈地逃走。

我熟悉那青光的气息,聂小七?

一个破旧道袍大半的年轻人,冷着脸,慢慢地走出树林,他走路的姿势很乖,左腿迈出一步,右脚才划过地面,与左脚对齐之后,才走下一步,他的右脚有点跛。

谢必安凝重地看了一眼聂小七,问道:“你是道修?”

聂小七冷着脸,没说一句话,从石头内拔出短剑,剑身花纹遍布,隐隐有七道炫光分布其中。

“还要躲多久?”谢必安自讨没趣,然后冲躲在一块大青石后的我,问了一句。

既然是熟人,还躲什么?

我讪讪一笑,走了出来,问道:“还是逃不过谢叔的法眼,谢叔真威武,把那什么无面妖姬打得仓皇而逃。”

谢必安白脸一黑,怒道:“你笑话我呢?”

“我哪敢啊。喂,小七,再次重逢,也不打个招呼?还是一副欠你钱的僵尸脸,你可别忘了,是你欠我钱。”我搂住聂小七的腰,亲热的样子,别人见了,还以为我们是好基友呢。

“石头,你认识他?”我的样子很热情,可聂小七却没有笑容,像从冰箱里铲出的冰块,谢必安笑道。

“当然,我们可是一个屋里睡过三年的好兄弟。谢叔,他这把剑可没少杀恶鬼。别看他不笑,动起手来,狠着呢。”我热情地介绍聂小七光辉历史,谢必安眼前一亮,他正愁没帮手呢,拱手道:“多谢小哥帮忙,不知小哥出身哪一门哪一山,七星剑怎么会在你手里?”

第三十八章 可怜的斯蓝

聂小七并没有理会谢必安,搞得这老吊心里很是郁闷。

“小七,那个讨人厌的瓜瓜呢?”这话痨竟然没跟聂小七在一起,真是奇怪,我刚问出口,就听一阵扑棱棱扇翅膀的声音,一道黑影闪过,落在聂小七肩头,呱呱怪叫一声,说道:“呱呱,臭石头,说人坏话,嘴里长疮流脓。”

我探手一抓,扑了空,这只黑鸟飞在半空,红色圆眼直勾勾地盯着我,怒道:“呱呱,你嘴里才流脓。你这只死鸟说话还这么讨厌,不过,我挺想你的,有女朋友了吗?”

这只死鸟的桃花运很旺的,每次都换个漂亮羽毛的母鸟,只是没多久,就被人家老公啄成了无毛秃子。

“哼!呱呱,不理你。”瓜瓜叫声难听,却很是傲娇,落在聂小七肩头,好像生了气,头一歪,不去看我。

瓜瓜总是发出“呱呱”两个音节的叫声,还喜欢吃西瓜,就被牧韵漱起了个叫瓜瓜的名字,刚开始,它还不喜欢,被牧韵漱折磨了几次,就只能默认了。

聂小七没有跟我叙旧,转身就离开,我叫了几声,他都没回头。

“瓜瓜,小七去哪?”

聂小七像个没舌头的哑巴,每天能说一句话,就是老天开恩了,惜字如金,有时候,把我急得都想哭,瓜瓜傲娇地回答:“不告诉你,臭石头,坏石头。”

这死鸟还冲我吐了口水,大爷的,我真想把它的鸟头给掐断。

“石头,那只鸟?”一只如此人性化的鸟,连见多识广的白无常都从未见过。

“谢叔,你可别问我,这只死鸟虽然话多,但要是涉及到一些关键敏感的问题,你就是扯掉它所有黑毛,人家半个字都不会说。你的伤,没关系吧?用不用送你点古槐灵心的灵液?”到现在,我都不知道瓜瓜是什么鸟,牧韵漱好像知道一点,却没有告诉我,反正她有点忌惮聂小七,此人的来历肯定不简单。

“没关系,生机力对我不起作用。无面妖姬有些强大,我得回阴司一趟。这段时间,你小心点。她和我战斗时,已经发现你隐藏在那里。那小哥的七星剑重创了她,我想,短时间内,她不会出来害人。”说完,谢必安摇摇晃晃,消失在鬼影幢幢的密林里。

我不敢留在这里,也不去什么玄天观了,沿原路返回,路过仙女岩时,一个身穿破烂黑白格格衣裙的女鬼从树林里跑了出来,拦在我面前,还给我跪了下来,搞得我不知她什么意思。

“你这是做什么?”

女鬼可怜巴巴地说道:“大哥,我刚才看到白无常和红衣女鬼打架了,知道你能看到我们,所以就等在这里,想求您一件事。”

我一阵郁闷,妥了,这紫冥阴瞳一打开封印,日子再也不平静,问道:“什么事?”

“我是省财经的大二学生,斯蓝,两个月前,我陪男朋友谷嶂来这爬山、写生,没想到钟芸也跟了过来。我早就听说,她和谷嶂有暧昧关系,我还不信。我们在仙女岩大吵一架,真没想到,谷嶂竟起了歹意,为了出国深造的名额,也为了讨好钟芸的父亲,竟然把我推落山崖。等我醒了,才发现自己变成了鬼。没人能看到我,出云寺金光大放,每次靠近,我的身体就会灼伤。我的尸体被虫蛇、鼠蚁啃食,被烈日暴晒,我快受不了,我想入土为安,在褚秀山徘徊了快半年,才等到这个机会,求求你,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知道山崖下有一株快要化精的灵参,我可以带你去找它。”生怕我不答应,斯蓝还以灵参来引诱我。

没想到爱和恨会为一些物质而转换,斯蓝的命运和连莉娜何等的相似,温安是想霸占连家的财产和孟晓婉双宿双飞,谷嶂是想出国而讨好钟芸,真是可怕的人性贪婪,为了一己私欲而杀人。

“你怎么没找谷嶂报仇?”有这么大的仇怨,搁在我身上,恐怕早就去找谷嶂报复了。

斯蓝神情忧伤,叹了口气,说道:“不管他怎么对我,我爱他,爱了六年,如今落得这般田地,我还是恨不起来。从高一就做了他女朋友,一直到今天,爱了那么久,怎么可能会忘记?谷嶂家里很穷,他说自己穷怕了,求我放过他,放他自由。其实,这次陪他来出云寺玩,就决定放了他。谁成想,钟芸横插一杠,激怒了我,才大吵一架,真没想到他心那么狠,竟然把我推了下去。”

真是个被狗吃了良心的陈世美,把这么温柔善良的女人玩弄了,一脚踢了不说,还要害人性命。

“除了埋你尸身,应该还有别的事情吧?”只是埋一下尸体,斯蓝不会拿灵参来诱惑我。

“十一月初八,也就是大后天,就是谷嶂和钟芸的婚礼,我想去看看。”斯蓝笑了笑,笑得很勉强。

我冷笑一声,说道:“不会这么简单吧?你再怎么善良,看到自己爱的人娶了别人,也会起了杀心。我可不想惹麻烦,你要去看婚礼,就自己去。”

“出云寺的佛光笼罩方圆十几里,我走不出去。”斯蓝神情一暗,我没想到出云寺这帮和尚还有如此大的法力,竟然真得能辟邪。

我听很多人去出云寺开光,说是能保佑和驱鬼辟邪,原先还不信,斯蓝这么一说,我倒是没有怀疑,毕竟鬼看到的东西,跟人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你要是报仇的话,我可帮不了你。再说,我怎么带你走?”我这人心软,一看到美女求情,就硬不下心。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一片红光,这光芒让我感觉很舒服,还能屏蔽出云寺的佛光。我观察你很久了,所以,只有你能带我走。你放心,我就是去看看,顺道看一下我可怜的母亲,她还在省医院,不知道手术做了没有?我发誓,如果要害人,就让我下十八层地狱。”这可不是简单的誓言,既然成了鬼,那地狱肯定也有,鬼不可能随便发这样的誓言。

“我怎么下去,要不,先准备一下,至少买条绳索吧?”我看了看仙女岩下狂风阵阵,真害怕摔下去死掉。

“我早就找好了小路,小心点,是能下到崖底的,大哥,你跟我来。”斯蓝见我答应,很高兴,就头前引路。

第三十九章 雕蟒惨斗

跟着斯蓝走了几步,忽然想起没有带铁锹,难道用手给她挖坟墓,我叫住她,说道:“斯蓝,我还是回去买把铁锹和一些香烛纸钱,最好弄个棺材来这。”

斯蓝苦涩一笑,说道:“下边还死了别人,不远处就有一个登山驴友的袋子,里边有折叠的工兵铲,至于棺材,还是算了,几十年后,还不是黄土一堆。只要不受太阳暴晒,我就知足了。”

斯蓝不要求形式,我还能说什么。

当然,我也不是一点都不会防备,万一仙女岩下有什么危险,斯蓝说的再好听,人鬼殊途,难免会起什么险恶用心?

斯蓝寻找的小路果然隐蔽,如果没人带路,我根本就找不到。

带刺的荆棘,把我裤子都割破,小腿上满是道道血痕。

我拎了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不断拍打四周齐腰深的杂草,防止有蛇兽突然袭击我,就听前边带路的斯蓝说道:“不远处就是一个陡峭的断崖,上面长满了藤蔓,你小心点,顺着藤蔓滑下去,就到地方了。”

如果知道走这么远,我是不会答应帮忙的,如今,都快到地方了,如果回去,岂不是苦白吃了?

希望斯蓝没有骗我,不然……

不然,我也拿斯蓝没办法,铜镜没带在身上,对一些鬼没有任何威胁。

我不知道断崖上的藤蔓是什么,已经是初冬,依旧郁郁葱葱,握在手中有点湿滑,如果不是断崖不高,险些滑落下去,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踩在实地,一颗悬着的心才好了许多。

对面就是高达几十丈的仙女岩,从谷底向上看,仙女岩的险峻真是触目惊心,崖底乱石遍布,连一根草都没长,可见掉下来,绝无生还的可能。

没走出一百米,就看到斯蓝的尸体落在几块碎石之间,尸臭很浓,差点没吐了,一些干涸的黑色血迹,点缀着四周的岩石地面,一些虫子开始在伤口里进进出出,忙得不亦乐乎。

斯蓝满是伤感,说道:“天气冷了些,不然,早就烂透了。装工兵铲的袋子就在不远处,我带你去。”

只有一个破烂的绿色背包,一根断裂的大腿骨,和埋进泥土半截的骷髅头,这家伙绝对是被野兽啃食过,那断腿有野兽咬过的痕迹。

剥开烂掉的包,一条青蛇突然爬了出来,吓了我一大跳。

青蛇钻进旁边的草丛中,吓坐在地上的我,才站起,用树枝捅了捅破包,确认里边再无生命之后,才打开,里边确实有一个不大的折叠工兵铲,竟然没有生锈,还有一把匕首,早已腐烂成破铁,几瓶药腐蚀得看不清字迹,取走工兵铲后,在原地挖了个坑,把腿骨、骷髅头和破包一起埋掉。

我又给斯蓝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不远处就是轰鸣的瀑布,想必玄天观就在瀑布旁,花了三个小时,才挖了近两米深,工兵铲虽说锋利,但泥土太硬,还夹杂一些石块,脱掉自己的外套,包裹住有些尸水的斯蓝尸体,恭恭敬敬地放进里边,看了一眼沉默无语的斯蓝,问道:“我开始封土了。”

斯蓝满脸伤感,点点头。

往坑里填土速度肯定快了,只用了十几分钟,一个小小的坟包就豁然成型。

“斯蓝,这里人迹罕至,山清水秀,是埋骨的好地方,你不必伤心。就是亲人寄托哀思之时,恐怕来不到这里。对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灵参的位置吗?”出了一身臭汗,又把外套当了斯蓝的遮尸布,一阵山风吹过,冻得我浑身一抖,我可不想待在这阴冷的地方,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没投胎的亡灵跳出来。

斯蓝面色难看,犹犹豫豫,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脸一沉,这小妞该不会是在耍我吧?

我沉声问道:“斯蓝,莫非灵参是子虚乌有?”

斯蓝连连摆手,看我要爆发了,忙解释道:“大哥,我怎么敢骗您?只是……”

“只是什么?别吞吞吐吐,你应该知道我和白无常的关系,我不怕别人骗我。”我心里有气,这小妞绝对有什么事情没告诉我,当然要拿白无常吓唬她一下。

白无常的哭丧棒有多厉害,斯蓝也是亲眼看到过的,她当然要害怕了,忙说道:“我不是有意瞒你的,你应该知道,但凡上了年份的灵药,旁边都会有强大的动物守护。那灵参就位于一条青鳞巨蟒洞穴口的峭壁上,我只能把位置指给你,至于能不能拿到,就看你的本事了。其实,过段时间,你可以找那个青年道士帮忙。”

斯蓝说的是聂小七,心里真是腻歪,我愤声说道:“这个情况,你为什么之前不说?”

斯蓝被我看得心虚,低下头,嗫嚅道:“我怕你……怕你不帮我。”

我真想抽她一巴掌,竟然被这女人耍了一次。

忽然,我听到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岩石崩落之声,野兽的嘶吼声,混杂一起,就看斯蓝脸色一变,说道:“不好,这是青鳞巨蟒的叫声。”

斯蓝太熟悉这声音了,这半年时间,她不止一次听到,很显然,青鳞巨蟒受到了某种攻击。

“走,去看看。”我脸色一喜,这动静绝对不小,本来想放弃了,既然情况有变,不如做一次渔翁得利的幸事,也许运气会很好呢。

我小心翼翼地跑了过去,手里紧紧攥着工兵铲,这可是目前最趁手的武器。

刚拐过一道弯,就看到一幕瞠目结舌的景象。

一条盘成青色小山的巨蟒,通红的蛇芯嘶嘶摇曳着,血盆大口里长满了锋利的牙齿,愤怒地朝天怒吼。

我都懵了,不是说蛇没有牙齿吗?真他爷得见鬼了。

更离谱的是,天空盘旋着一只战斗机般巨大的老鹰,不,应该是通体金黄的巨雕,巨大的羽翼一扇,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宛如扇起了一道道螺旋的飓风,也许只有这样的大家伙才敢招惹青鳞巨蟒吧。

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工兵铲,我苦涩一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惜,我没有做渔翁的资本啊。

金雕猛地一震羽翼,朝巨蟒扑了下来。

我看得清楚,青鳞巨蟒掉落了很多鳞片,鲜血淋淋,可见吃了大亏。

这一次,青鳞巨蟒蛇尾一甩,竟然缠住了金雕的身体,而金雕也顺势啄住青鳞巨蟒的七寸,锋利的巨爪每一次爪下,都能撕裂一片坚硬的蛇鳞,然后就是撕掉一大块蛇肉,宛如巨大金钩一般的雕嘴,闪电般的速度,在七寸处戳了几十下。

痛的青鳞巨蟒只能缠紧金雕的身体,蛇口也咬向金雕的翅膀。

惊心动魄的惨烈战斗,看得我心惊胆跳。

第四十章 嘟嘟

二兽激战正酣,短时间,未必分出结果,肯定无暇他顾。

这岂不是我的机会?

富贵险中求,这个道理,我还是懂一点。

“苏大哥,我看,咱们还是逃走吧。”即使她是无影无形的新鬼,斯蓝游荡在这条狭窄的山谷底,也是有危险的,一些实力强大的兽类,是能威胁到鬼的,不禁担忧地说道。

我摇摇头,说道:“你就待在这,我去去就回。”

斯蓝还想说什么,我已经跑了出去。

吼!

正跟金雕死斗的青鳞巨蟒,发现一个蝼蚁竟然朝自己的洞穴攀爬而去,气得怒吼一声,不料,一个分神,金雕锋利的喙直接刺进七寸深处,痛得青鳞巨蟒再次嘶吼,缠得更紧,金雕的身体发出嘎吱的声音。

我知道青鳞巨蟒是冲我吼的,哪还敢迟疑,使出了吃奶的劲,攀着藤蔓往上蹿,有种身轻如燕的感觉,一路心惊胆战,总算跳上一处平台,而斯蓝所说的灵参就长在青鳞巨蟒的洞口。

我小心地松动灵参四周的土,刚要拔出灵参,就听到清脆的声音:“求求你,别挖我啊。”

我一怔,没想到这灵参竟然产生了灵智,看它青翠欲滴的枝叶不断摇晃,问道:“是你在说话?”

“对呀,大哥哥,求你放了我吧。”灵参可怜巴巴地求饶道。

我眉头一皱,说道:“即使我不采摘你,等到下边的二兽分出胜负,你也难逃被吃一劫。”

斯蓝说的没错,这灵参真有了灵智,那跟人又有何区别,天下之物,无奇不有。

“我的根须都扎在一块玉石之上,请大哥哥一块挖出,我想随你一起走。”灵参不是傻瓜,知道跟着我才有活命的机会。

本来,我是想等四周的土松了,直接拔出灵参,毕竟此地太危险了,听灵参的意思,这下边还有宝物,怪不到它能拥有灵智。

我赶忙扩大了挖掘范围,不一会儿,就看到一块盘子大小的紫玉,而灵参的所有根须都扎在其内,灵参竟然长出了五官和身体,通体洁白,状若刚出生的婴儿。

我把紫玉和灵参一块取了出来,就发现下边的嘶吼更甚,看到金雕终于啄穿了青鳞巨蟒的身体,一口吞了拳头大小的蛇胆,而青鳞巨蟒也咬断了金雕的左翅,也许感受到灵参和紫玉的气息,金雕怒鸣一声,扇动翅膀,摇摇晃晃地飞了上来。

我左右查看一下,片刻之间,是无法找到逃走的出路,只能钻进青鳞巨蟒的洞穴。

金雕扇出一股股凌冽的飓风,把青鳞巨蟒的洞口击落了一堆的碎石,有些石头被狂风卷进洞穴里,有几块击在后背,我躲闪不及,张口吐了一口鲜血。

我只能往深处跑去,但愿青鳞巨蟒的洞穴里没有别的蛇蟒,深处气味难闻刺鼻,散落着一些人骨和猪羊的碎骨,可见此蟒为祸不少,新闻里怎么没提到过褚秀山有这样体型庞大的野兽?

狂暴的金雕一直攻击洞口,丝毫没哟停手的意思,可惜它体型庞大,奈何不得我。

青鳞巨蟒的洞穴深处很是干燥、干净,一块大青石似乎是它常卧的地方,磨得光滑平整,亮若镜子。

旁边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池,不断有水从上方裂缝滴落。

忽然,我听到外边传来直升机的声音,看来,此处战斗的动静,应该惊动了罗城的驻军。

一声金雕刺破云霄的悲鸣,我听出了它心中的怒火和不甘。

不多时,外边传来人声。

“这个应该是那条蟒的洞穴吧,可惜,被那金雕给弄塌了。这么大体型的动物,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队长,用不用挖开石头,也许里边有好东西。”

“嗯,给家里联系吧。这条蟒全身都是宝,我刚才试了试,匕首都刺不破它的皮,这得有多坚硬。或许可以制作一些护甲,过段时间,去执行任务,也许用得上。可惜,那头金雕给吓跑了,小刘他们应该追不上,速度太快了。”

我回到出口,确实被碎石封堵住了,用手推了推,纹丝不动,大爷的,该不会困死在这吧?没想到没死在金雕口中,却要死在这里。

又回到洞穴深处,我望了望头顶的裂缝,叹了口气,虽然能看到一丝的天空,可太窄了,除非我变成蚂蚁爬出去。

我真想把灵参一口吃掉,说道:“都是你,为了救你,耽误那么长时间。”

灵参无语地说道:“本来,我已经人命了,早就做好被那条臭蛇吃掉了。谁能想到你会出现,要不是你贪图我的灵体,冒险来到这里,哪能困在这?还来怪我,你和那条臭蛇没什么区别。”

“呦呵,小人参,你还挺伶牙俐齿的?”我盯着手里的灵参,冷笑道。

“你想干嘛?我可提醒你,你要是敢吃我,你会后悔的。”灵参竟然露出人性化的表情,一条白玉透明的触须,指着我威胁道。

“后悔什么?”我一怔,灵参得意地笑道:“我可是天财地宝,体内蕴含强大的力量,你要是敢吃我,你会被撑爆的。”

“这样啊,没关系,我可以一点一点地吃。”我捏着一根须毛,眼冒绿光地说道。

灵参挖地一声,竟然哭了,虽然没有眼泪,说道:“大哥哥,人家这么可爱,你舍得吃吗?再过几年,我就要化形了,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你怎么下得去口?”

我叹了口气,说道:“有句话讲,死道友不死贫道。我总不能饿死吧,谁知道那些人什么时候挖通洞口?只能委屈你了。”

“你可不可以慢慢吃我,反正臭蛇的洞口很好挖通的。你可以坚持坚持,饿几顿没关系的。吃这么点,嗯,太多了,每次吃这一点,就够了。”灵参摆弄着身体最细一根参毛,可怜巴巴地问道。

“塞牙缝都不够,你打发叫花子呢。”我皱眉说道。

灵参无精打采地低下头,委屈道:“人家是为你好。”

“别人家人家的,跟个小娘们一样,你都跟谁学的。”这家伙还是个话痨,跟聂小七的瓜瓜有得一拼。

灵参沉默半天,我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能有名字吗?”灵参期盼地问道,还解释道:“那些和尚都有名字,我也想有。”

“让我想想,看你白胖白胖的,就叫白胖吧。”

“太难听,你真恶心人。”

“你又不是人,嗯,好吧,看你可怜,那就叫嘟嘟吧,胖嘟嘟的,好听点,别人听了,还以为是我儿子呢。”我恶趣味地说道。

“那好吧。”嘟嘟心里想,你才是我儿子,当然,它不敢说出口。

第四十一章 玄天经

正在跟嘟嘟吵嘴时,就听到洞口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我一阵纳闷:“军方的效率也太快了吧,又或者是用炸药再次爆破,他们就不怕把整个山体都给炸塔?”

我朝洞口跑了过去,就看见一道亮光从弥漫的尘土里投射而来,估约莫应该被困了一个多小时吧,我眼泪都快流了下来,重见天日,真是最幸福的事情。

黑影一闪,一个削瘦的身影就到了我面前,我惊愕地看着他,问道:“聂小七,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真没想到聂小七会来救我,他不是走了吗?

“呱呱,呸呸,呛死大爷了。”瓜瓜抱怨着,扑棱翅膀,边飞边骂道。

我一把拎住瓜瓜的翅膀,笑道:“哈哈,瓜瓜,这下子抓到你了吧?”

“臭石头,呱呱,放开我,呱呱,你脏死了,别弄脏了我的羽毛。”瓜瓜挣扎着,很不爽我满身的腥臭味。

这可是救命恩人,我也就是逗弄一下它,赶忙放了手。

聂小七扫了一眼我怀中的嘟嘟,冷声说道:“快走吧,一会儿军方就过来。”

走出洞穴,我看两个身穿迷彩服的军人倒在洞口,震惊地问道:“聂小七,你杀了他们?”

“臭石头,主人为了救你,才打昏了他们。不然,你以为你身上的灵参还能保得住?呱呱,你的狗屎运真好,竟然在那么大那么长的巨蟒手里活下来。”瓜瓜伸直了自己的翅膀,比划着青鳞巨蟒的长度,围绕着我飞舞。

聂小七一蹿,几个纵越,借助旁边的藤蔓就从洞穴口蹿到悬崖上面,动作快若闪电,动若脱兔。

“呱呱,还愣着做什么,臭石头,你晕菜了,快抓住藤蔓,绑在腰上,主人带你上来。”瓜瓜呱呱大叫,还不忘损我几句。

我抓住垂下来的藤蔓,绑在腰间,就感觉一股巨大的力量传到身上,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上升起,没几下,我就被聂小七提到断崖上面,一脸焦急的斯蓝,跑到我跟前,问道:“苏大哥,你没事吧,我看到金雕攻击青鳞巨蟒的洞穴,都快担心死了。后来,来了一架直升飞机,它被惊飞走了。”

我解开身上的藤蔓,就听到天边传来直升飞机轰鸣的声音,说道:“快走,军方的人又回来了。”

聂小七早先一步走了,我连忙跟了上去。

七拐八绕,就钻进了密林深处。

直升飞机落在青鳞巨蟒的尸体旁,下来五个壮硕的大汉,其中一人吩咐道:“快去救队长。”

两个军人一前一后爬上了平台,跑到倒在地上的两个人身边,急切地叫道:“队长,你怎么了?”

其中一人检查了一下二者的身体,说道:“队长没事,他们是人被打晕了。”

弄醒了那上尉军衔的中年人,他摇摇头,手指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赵峰,你们回来了。”

“队长,你们受到谁攻击了?”叫赵峰的大汉,关切地问道。

中年人脸色一白,说道:“那人太厉害了,我都没看清是谁,就被击昏了。既然没有杀我们,应该没有杀心。走吧,尽快赶回军区,向首长汇报这件事。”

直升机载着六人,朝罗城飞去,谁都没去看蛇穴,既然有人捷足先登,恐怕连一根宝贝毛都不会留下。

七拐八转,瀑布飞落的声音,就更清晰。

眼前的杂草中已经有残砖断瓦出现,一个飞檐斗拱的破庙,就屹立在一条从天而落的白练旁,四周的厢房都塌了,只剩下主殿稍微完整一点。

当然,还有一道破墙苟延残喘在风雨中,我看得清楚,主殿的大匾写着玄天殿三字,苍劲有力,气势不凡。

断裂的墙壁似乎有火烧过的痕迹,我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心中莫名有了些伤感。

连多嘴多舌的瓜瓜,来到这里,都没再多言,耷拉着脑袋,卧在聂小七肩头。

聂小七走到院子里的巨大香炉旁,也不知从哪拿出的三根粗香,点燃后,插了进去,跪在玄天殿前,磕起了头。

我不敢打扰,见斯蓝没有跟过来,我又走出推一把就能倒塌的大门,看斯蓝站在密林边,问道:“你怎么了?”

“大门上有一道镇鬼的符箓,我曾看到一个强大的鬼将,刚靠近道观门口,就被轰散了鬼体。那个聂小七太厉害了,我把他叫到蛇穴处,他挥了两剑,就把堵在洞口的碎石轰碎了。他应该在凭吊什么,我还是不去打搅了。”斯蓝指了指右半扇大门上的圆形墨画,锈迹斑斑,我还没注意,经斯蓝一提,这不正是连莉娜嘴中的镇鬼天符吗?

斯蓝惧怕聂小七,我何尝不纳闷聂小七的来历。

我站在镇鬼天符前,真不知道是哪个道士刻画的,一笔一划都透进木板内,风雨磨蚀,都消减不了它的痕迹,只是有点鬼画符的模样,线条扭曲,杂乱纷繁,弄不清是怎么画的。

“苏岩,你过来。”磕完头的聂小七,怔怔地看着玄天殿,良久,才冲正在研究镇鬼天符的我,叫了一声。

我走了过去,问道:“有什么事?”

“跪下。”

“呃,跪下?”我脑袋一懵,这小子搞什么,你磕你的头,管我做什么。

“给师父磕个头,他带你不薄。”聂小七破天荒地解释一句。

“什么师父,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可不信道。”我不满地说道。

“我师父也是你师父,别看你转世了,可师徒情分不能断。跪下。”聂小七剑眉一挑,我知道这家伙生气了,不敢再迟疑,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

我只能学着聂小七的样子,冲着玄天殿磕了三个头,抬起头,聂小七已经走进殿内,心中十分郁闷,难不成自己和聂小七真是师兄弟?

转世?

可笑,我怎么一点都没意识到。

玄天殿没有一物,连三清神像都没有,也不知道这是信得哪家道派?

就见聂小七脚尖一点地,竟然飞了起来。

我心想,这家伙要是去参加奥运会,金牌就没别人的份。

我看聂小七从房梁取了一物,跳落下来,这是一个用油纸包裹的东西,他没有避讳我,直接打开,里边是一本金色书籍,写着三个篆书大字,玄天经。

不知怎么,从来没接触过篆字的我,竟然认得是什么,真是奇怪。

第四十二章 情敌

看我盯着玄天经怔怔出神,聂小七淡淡说道:“熟悉吧?”

“我怎么会认识篆字?”我疑惑地说道,百思不得其解。

聂小七盯着玄天经看了半天,那复杂的目光,好似有很多难言的苦楚,说道:“熟悉就好,师父死后,它一直藏在房梁的暗匣里。好好看吧,看看能不能修炼出灵元。希望能在仇家找上门,你能自保。”

“仇家?”我一阵无语,聂小七这么厉害,还如此忌惮仇家,可见仇家多么强和难缠,如果今天没碰到聂小七,那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无法知道。

“以后,你会知道的。这些年,我查了一点,仇家的身份,我也有些眉目和猜测。你别担心,至少现在你是安全的。”看我怕怕的样子,聂小七紧皱眉头。

我知道聂小七在鄙夷我的窝囊,心中一阵不忿,如果我有你聂小七傲视群雄的手段,我也能拼一拼,可现在……

我乃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有本事和什么厉害的仇家抗衡,真没想到自己会和聂小七有如此深的渊源,怪不到在罗城轻工学院时,聂小七只跟我说几句话,搞得同学都以为我们是GAY呢。

除了给我玄天经外,聂小七还给了我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的,拔出刀鞘后,散发出一股冷彻骨髓的寒气,只一会儿工夫,竟然结了一层蓝色寒霜,问道:“这不像是钢铁啊,怎么这么寒?”

“这是昆仑雪山底万年寒冰打磨而成的,师父亲自找的,叫寒冰匕,是送给你筑基的贺礼。没成想你竟然陨落了。”聂小七似乎想起了遥远的往事,声音流露着淡淡的忧愁。

看来,这又是上一世留存的遗物。

我好奇地问道:“我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聂小七直截了当地说道,又补充道:“这段时间,你小心点,那个妖魅会找你麻烦的,也许,寒冰匕能帮到你一些忙,不过,最好尽快领悟玄天经。我要走了,如果事情顺利的话,我还会来罗城找你。”

“小七,你……聂小七……”我叫了一句,聂小七速度太快了,几个呼吸,就消失不见。

“吓死我了,那只死鸟一直盯着我,我怀疑它是想吃了我。”半天没说话的嘟嘟,看到瓜瓜飞走了,赶忙心惊后怕地说道。

我没理它,摸着柔软而光滑的书卷,宛若梦境,聂小七看着很年轻,怎么也不像年纪很大的样子,还有这把寒气逼人的寒冰匕,真的是上一世什么筑基的礼物?

我让斯蓝躲在一个玉瓶里,然后带她回到了停车场,开车前往花市。

买了几盆绿色植物,另外加了一个花盆,送进了6号别墅。

“嘟嘟,你只能待在这了。”我笑道。

“不错啊,这是你家吗?能买这么好的房子,你也不简单。”被我栽好的嘟嘟,啧啧称赞道。

回到书店,正在噼啪打字的汪卡,抬头看了我一眼,说道:“石头,有人找你,开的车还不错,像个有钱的款爷。”

“没说是谁吗?”今天是周末,来的客人不少,我听取张佳冰的意见,不光是恐怖小说,也进了一些当今流行的小说和中外名著,我不知道汪卡说的人是谁。

“呐,就是那个穿西装的人。”汪卡冲坐在窗口的青年呶了呶嘴,我看过去的时候,那人也看向我,我不认识来人,但看其穿着打扮,应该是一个有身份地位的人,走过去,问道:“先生,你找我?”

放下手里的书,这个人站起身,说道:“你是苏岩吧,咱们能借一步说话吗?”

“请跟我来。”我不知道这人是什么目的,把他请进了办公室。

等烧水的工夫,我问道:“先生贵姓?”

“我叫廖凯,你清楚我是谁了吧。”廖凯掏出一盒雪茄,掐断后,笑道:“来一根?”

“谢谢,没那爱好。廖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我也不泡茶了,对这种没良心的负心汉,没必要那么客气。

廖凯也不是来喝茶的,并不在乎我的态度,吐了口烟圈,说道:“苏先生,我也不跟你拐外抹角。我是为了张佳冰而来,我希望你放了她。”

“放了她?廖先生,我没明白你的意思。另外,我讨厌这种烟味,它让我觉得恶心。”我讨厌地说道。

“这可是古巴正宗的雪茄,是我从美国带回来的,一般人是接触不到的。像苏先生这样的普通人,当然是适应不了它的美味。”廖凯优雅地摁灭烟头,充满了上位者的优越感,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

可他的意思,我明白,我就是一个没见识的乡巴佬,配不上张佳冰。

“这次回国,我就是为了张佳冰而来。说句不好听的,苏先生,你别介意。我觉得你配不上张佳冰,你也给不了她幸福。”廖凯的眼睛很亮,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不知道廖凯哪来的自信,也不称什么廖先生,跟这样虚伪的人来虚的,就像我感觉雪茄烟让人恶心一样,冷笑道:“廖凯,你这样说不对吧,真难以置信,你也有脸说什么幸福?真是天大的笑话,你毁了张佳冰整个青春的希望,如果没有我,张佳冰早就死了。”

“我知道,是你救了她。她万念俱灰,你给了她生的希望,可这是爱吗?她跳江的行为,恰恰证明了张佳冰爱我,爱到了骨子里,是用生命去爱我的。所以,我请你和她离婚,我要给她幸福,给她所有想拥有的。”廖凯并不躲避我的怒视,掏出一根雪茄,凑到鼻子底下轻轻嗅了几下,微笑道。

我真想一拳打在他英俊的脸上,没想到此人如此无耻,竟然说张佳冰跳江是证明爱他,我怒喝道:“廖凯,你滚,你给老子滚。”

“苏岩,别生气嘛。你们一直在分居,我猜得没错吧?张佳冰嫁给你,也许是出于感激,又或者是无助之下的错误判断,她不爱你,她唯一爱过的男人,是我,是我廖凯。你醒醒吧,苏岩,别再耽误了她。”看我愤怒的样子,这段时间的郁闷和愤懑,一扫而空,廖凯竟然感觉一波一波的快意。

我再也受不了了,一拳打向廖凯扭曲的脸。

第四十三章 我要当爹了

我愤怒一击,廖凯似乎练过跆拳道,想躲,可我的拳头如影随形,依旧轰在他英俊的脸上,都能听到鼻骨断裂的声音。

廖凯撞倒了身后的茶几,从碎瓷片中站起,狼狈地怒视着我,难以置信地说道:“你敢打我?”

“滚。”我不想理他,低喝道。

“你给我等着,咱们没完。”廖凯心里很是震惊,他可是跆拳道黑带四段的高手,没想到躲不过我的拳头,真是奇怪,他看得清楚,我动作僵直,分明没学过武术。

汪卡听到办公室的动静,又看到捂着鼻子出来的廖凯,刚想问一句,就被廖凯推了个四仰八叉,气得他爬起来要追,可惜,廖凯已经坐进自己的奔驰小跑里,一溜烟就逃掉了。

气呼呼的汪卡,跑进办公室,问正在收拾烂摊子的我:“那混蛋是谁啊,敢推大爷?”

我没心情理他,说道:“那就是个没人性的混蛋,以后,别让他进来。”

“哦。”看我脸色不好,廖凯也不敢说什么,只能悻悻地回了自己的座位。

心里郁闷,我没去找廖凯的麻烦,这家伙反而找上了我。

我把一小玉瓶的古槐灵心液体送到了寒江别苑,连闻修服用过之后,不多时,就神清气爽地出现在客厅,兴奋地说道:“石头,你这到底是什么灵药?服用过后,从毛孔内排出大量的污血,感觉沉重的身体忽然就轻松不少。我想,那毒已经解除了。”

“只要有用就好,不过,三叔还是去医院复检一遍,才可放心。”我并没有说是什么,连闻修也不再问,说道:“好,石头,我欠你一条命,以后,如果有地方用到我的,万死不辞。”

别看连闻修说得大气,我却不信,真到要人命的时候,这家伙未必会出手,当然,救他一命,也是想借他的势,对于一个没有根基、没有底蕴的人,活在物欲横流的大城市是真得很难,连廖凯那种小人都敢威胁我,我也想找个靠山,当然,最好自己做自己的靠山,希望玄天经能给我带来好运吧。

我笑道:“三叔客气了,我和连莉娜是朋友。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尽心去办。”

连闻修留我吃饭,我谢绝了,直接回到六号别墅。

绿城一品的楼价,并没有受到苗兰花的车祸影响,销售依旧火爆。

连闻修也硬气,别人都以为他会调低房价,都在观望,谁成想,最后竟然上涨了五百,这下子,很多人都慌了,蜂拥而至。

绿城一品紧邻寒江湾,能远眺对岸的褚秀山,空气清新,远离城市的喧嚣,又距离市中心不太远。

我把嘟嘟放在二楼,果然,一夜时间,二楼的空气更加空灵、好闻,就像置身于郁郁葱葱的山林里。

或许是嘟嘟自身的灵性或者紫玉的灵气改变了环境,我坐在名贵的地毯上,之前,我翻阅了一下玄天经,只有前三页显露出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剩余都是没有一字的空白页。

聂小七不在这里,我无人可问。

玄天经的文字晦涩难懂,也许我真的是转世之身,不然,如何看得明白,好像这三页早就知道一般,不多时,我竟然沉浸其中。

之后,我是被开门声惊醒的。

我一阵惊喜,丹田处明显感觉一股气团在旋转,难道这就是聂小七说得灵元吗?

“你果然在这里。”上楼的是张佳冰,一看我的样子,关切地问道:“呀,你怎么这么脏?”

我用手抹了一把脸,手上黑乎乎一片,很显然,可能是身体产生气感之后,洗筋伐髓,说道:“你稍等,我去冲一下。”

洗过之后,换了件新衣服,我看张佳冰正在翻玄天经。

“这是什么书,怎么没一个字?”张佳冰奇怪地问道。

不会吧,我走过去,问道:“第一页也没字吗?”

张佳冰点点头,我一阵疑惑,难道说玄天经的字会根据一定条件才能显化?

我又看了看,发现第四页也显露了一副火焰图和文字,之后依旧是一片空白,看来,这本书确实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宝物,第四页的显化,很显然是我体内产生了灵元所致。

“你三天都没出现了,该不会真得生我气了?我没想到连凯会去书店找你,我去医院看他了,他说是你打断了他的鼻梁骨。”张佳冰看我怔怔出神,赶忙问道。

三天?

我看了看手机,没想到这一坐就过去了三天,难道说我是传说中入定了?

这也太容易了吧?

听了张佳冰的话,我心里又起了怒火,问道:“你还去看那畜生,你吃的亏还不够吗?没错,是我打断了他鼻子,怎么,你还心疼了?”

张佳冰一皱眉,说道:“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的同学。你不知道打人犯法吗?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的?他说要告你,我好说歹说,他才同意不告了。”

“张佳冰,你搞搞清楚,他盛气凌人地跑来找我,居高临下地通知我,要我和你离婚,他好趁虚而入,你说,我能不打他吗?哼!你跟这种薄情寡义的人有什么好说的,他要告就去告,法院又不是他家开的,你何必说什么好话。还是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我怒声说道。

“不可理喻,苏岩,一牵扯到廖凯,你就说些不着四六的话,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好了,我不跟你吵。今天来,我是告诉你一声。我怀孕了。”张佳冰黑着脸说道。

“怀孕就怀孕,有什么了不……”话还没说完,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把攥住张佳冰的肩头,急红了脸,兴奋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怀孕?是你怀孕了吗?”

“没错,我怀孕了。”

“天啊。”我似乎忽略了张佳冰不满的脸色,兴奋地抱起了张佳冰,大声说道:“哈哈,我要当爹了。”

可张佳冰下一句话,宛若从天而降的冷水,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你弄疼我了,把我放下来。听我说。”我放下张佳冰,笑道:“你说,说什么,我都答应。没想到这么快就当爹了。”

“我不打算要这个孩子。”张佳冰毫不迟疑地说道。

“你说什么?”我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毛病了,怎么听到这样一句话。

第四十四章 婚礼杀戮曲

“我的意思是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张佳冰回瞪着我冒火的眼睛,丝毫不惧。

“为什么?”我咬牙切齿地问道,我盼了多少年,想了多少年,连老妈去世都闭不上眼,还不是因为我没有后代吗?

以前,我承认自己是个没本事的废物,日子过得紧巴巴,可现在别墅也住上了,手里也有存款,事业也有点起色,为什么就留不住孩子?

张佳冰跟我对视良久,还是妥协了,叹了口气,说道:“石头,你别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我给你说过,我的事业正在关键期,他会拖累我的。”

我愤怒地转起了圈子,指着张佳冰的鼻子,气得嘴皮子哆嗦,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耐着性子,苦口婆心地劝慰道:“不就是一个建筑设计公司的副总吗?真得有那么重要吗?你放心,只要你有真本事,等你生完孩子,我就托连闻修帮忙,我相信你的未来不比现在差。要不咱们干脆自己开个设计公司,会有很多办法圆你梦的。可孩子是无辜的,是唯一的,你真忍心做掉他?他可是苏家的嫡子长孙,你要想清楚。再者,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你就不怕遭报应吗?连闻修的女儿就因为致人流产,最终死在死婴手里,你也要学她吗?除非……”

顿了顿,想了想措辞,我脸色难看地说道:“除非这孩子是别人的,你害怕东窗事发。”

“苏岩,你混蛋。”张佳冰气得甩了我一巴掌,气呼呼地跑掉了。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摸了摸滚烫的脸,一阵苦涩,心里还是有个解不开的结,如果廖凯在这里,我非揍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忽然,我蹦了起来,今天不就是十一月初八吗?

我赶忙去看茶几上的玉瓶,斯蓝果然不见了,难道她去了谷嶂和钟芸的婚礼吗?

我一阵后怕,斯蓝怎么不打招呼,就离开别墅?女人心海底针,果然是不能相信的,特别是横死的女鬼,更不可信,再怎么善良,被情人和情敌联手害死,岂能没有怨气?

不行,我得去省城一趟。

我拨了张佳冰的电话,她没接,就发了一条短信,语气强硬,态度坚决,无论如何,必须保住孩子,不然,那就离婚。

离婚二字,也是我第一次跟张佳冰说,我想,她会认真考虑的,只要她没昏了头。

这一刻,我对廖凯的怨气就更深了,都是此寮惹的祸。

斯蓝也没说婚礼在哪举行,我只能先去了一趟省财经学院。

我先找到院长办公室,没有人,碰到一个刚下课的老师,问道:“老师,你好,您知道谷嶂吗?”

“谷嶂?你是?”老师上下打量我,我笑道:“我有点事找他,你知道他在哪吗?”

“他今天和院长的千金结婚,在金福大酒店举办婚礼,去得早,你还可以讨杯喜酒。”老师看我不像坏人,笑着说道。

“谢谢您了。”我道了句谢,现在是十一点多,想必婚礼还没有结束,赶忙驱车前往金福大酒店,希望不会出事。

等我到金福大酒店时,刚从停车场出来,就看到酒店一阵混乱,我赶忙拉住一个慌里慌张的女人,问道:“大姐,怎么了?”

“谁是你大姐,老娘有那么老吗?”这位有些姿色的老女人竟然回敬了我一句,气得我瞪了她一眼,怒道:“快说,出什么事了。”

“吼什么吼,哎呦,疼死我了,我说,我说还不行嘛。”女人的胳膊被我攥得快折了,而我神情彪悍,气场强大,一时之间,镇住她,我一松开她,她揉着青紫的胳膊,这才不满地说道:“有什么说什么,你急什么?新郎突然疯了,正在交换戒指时,突然攥住新娘的脖子,隔着老远,我都听到新娘脖子断掉的声音。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劲,吓死我了。你都不知道,新郎的样子,像……像疯掉的野兽,眼睛血红血红的,像吃人一样凶。老娘第一次发现男人疯起来,这么可怕。”

说着,女人肥胖的短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阵后怕,恐怕以后再也不敢让男人的手靠近这了。

“新郎叫什么?”还是来晚了,我一阵苦涩。

“你这么紧张,难道你认识新郎?”看我风尘仆仆的样子,女人围着我转了一圈,好奇地问道。

“你哪来的废话,快说。”我恶狠狠地说道。

“谷嶂啊,这没良心的家伙,怎么舍得掐断那么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女人被吓住了,还要说什么,我已经闪进了酒店,朝地上啐了一口:“呸!男人没一个好东西,问个话,还凶巴巴的。”

酒店里一片混乱,很多人都往外跑。

我看到婚礼台子上,一个年轻人疯狂地大笑着,手里还攥着一把明晃晃的餐刀,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什么,然后,慢慢地朝自己的脖子扎去。

“住手。”我喊了一嗓子,一些亲人看到年轻人要自杀,也都慌了神,赶忙扑上去抢夺刀子,可惜,还是晚了,刀子刺进了脖子,刀尖从后边冒了出去,可见他用力有多狠。

年轻人眼睛看向半空,死不瞑目,我刚才走近了,听他说了最后一句:“你要我命,我给你。”

我喊的住手,不是对年轻人说的,而是对悬浮在半空的斯蓝,此时的斯蓝怨气弥漫,哪还有一丝的清纯和善良,她红彤彤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台子上的两具尸体,疯狂地大笑着:“你夺走了我爱的男人,还要让他杀了我。钟芸,你这个黑了心肝的贱人,你也有今天,被自己爱的人掐死,滋味很好吧。”

“斯蓝,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不是说你还爱着他吗?”我怒声说道,如果不是我带她走出褚秀山,也许谷嶂和钟芸二人就不会惨死了。

斯蓝长发飞舞,周边竟然凝聚了一个庞大的结界,一些没有离开的亲人立刻就有了变化,目光呆滞,慢慢地抓起身边的利器,相互厮打和残杀起来,笑得更是邪恶,说道:“这些人都该死,都去死吧。”

说着,只是一闪身,就到了我近前,斯蓝锋利的五爪一下子抓到了我的脖子,冷笑道:“你真傻,你真觉得我不会杀了负心汉?男人都得死,你也不例外。”

“可我帮了你。”我被掐得满脸通红,快要窒息了。

“没错,可你不该问我要报酬,放心,我会给你个痛快。”斯蓝另一只满是锋利指甲的手,朝我心脏刺去。

第四十五章 拘留风波

我都快被掐死了,眼前一阵眩晕,双腿乱蹬,被举在空中,这跟悬在梁上的吊死鬼没什么两样,眼看就被斯蓝另一只锋利指甲的右手给抓个透心凉,丹田突然一热,一股清凉的气流涌遍全身,浑浊的意识猛然清醒,真是惊得一身冷汗,双腿不再蹬扯,探手从怀中取出寒冰匕,抽出就往空中一撩。

只听斯蓝惨叫一声,掉落的魂气胳膊瞬间就爬满了蓝色冰晶,碎裂成一片蓝色冰光,消失不见。

斯蓝震惊地望着我手中寒气逼人的匕首,难以置信,问道:“你这是什么法器?”

“斯蓝,你本是可怜人,杀了仇敌,还不解恨吗?还是收手吧,这里的人死得太多,你真想滚油锅、上刀山、下地狱吗?”我没回答她,斯蓝站在玄天观之外,并不知道聂小七给了我什么东西。

斯蓝冷笑一声,说道:“苏岩,你这话真是可笑,你觉得自己是出云寺的和尚吗?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说到这,又到了我近前,张手就抓了我一下。

我躲闪不及,肩头带出一蓬鲜血,肩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知道再怎么劝都无济于事,既然寒冰匕能伤得了斯蓝,那我还怕什么?

看我逼近,斯蓝往后一退,快速消失在酒店深处。

斯蓝虚张声势,转身一跑,都把我弄懵了。

斯蓝一跑,结界一散,被阴气迷失了心智的人,都清醒过来,看到眼前惨烈的景象,一些人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这一会儿功夫,谷钟两家的亲戚死了三个人,余者多数带伤。

我不理这些可怜可悲之人,向斯蓝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可惜,一层层往上查看,连斯蓝一点影子都没见,上了楼顶,风声很大,我看到斯蓝站在对面的楼顶,冲我一笑,说道:“苏岩,咱们后会有期。”

说完,斯蓝再次消失不见。

我气得攥了攥拳头,看着斯蓝消失的地方,恨得咬牙切齿,没想到斯蓝还是个能拿奥斯卡金奖的好演员,正是装得有模有样,借自己的手,除掉谷嶂和钟芸二人,真是好心机。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扭头一看,一队警察荷枪实弹地闯了上来,我刚把寒冰匕回了刀鞘,就听对面为首一人持枪喝道:“不准动。”

我赶忙举起手,说道:“我不是凶手。”

“放下你手中的凶器。”那警官手指挂在扳机上,我真怀疑他一哆嗦,会给我一梭子。

我慢慢地放下寒冰匕,呼啦一下子,就被警察围了起来,咔吧,就被戴了一个银亮的手铐,寒冰匕也被一个小警察拿走,那人抽出,刚握在手中,半条手臂都被一层蓝色冰霜爬满,痛得他扔了寒冰匕,抚掉手臂上的蓝霜,就看到自己的手臂青紫一片,竟然起了一层冻疮,痛痒难耐,叫道:“队长,它……它……它这是一把妖刀。”

那队长也看见这一幕,吃了一惊,喝道:“谁让你乱动凶器,还不插回刀鞘。”

小警察不敢动,我走过去,捡起寒冰匕,插回刀鞘,说道:“这可是降妖除鬼的法器,岂是你这一介凡人能够碰得的?”

对于我的恐吓,那队长冷哼一声,一把夺过寒冰匕,冷道:“什么降妖除鬼,装神弄鬼,小子,我警告你,老老实实的,跟我回局里。”

“哼!”我冷哼一声,不再言语,早知道不来这了,这下子算是掉进茅坑里,洗都洗不清。

路过酒店大厅,一片哀嚎,伤心不已。

把一些受伤的宾客和我一起带回了市局,关了起来,一直等到晚上,也没人来审我。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提进了审讯室。

经过一夜冥想打坐,我逼出了伤口内的阴气,伤势已经好了许多,坐在椅子上,就被人用刺眼的日光灯照着,我赶忙遮了遮眼睛,也许是我的眼睛太敏感了,被这刺目的灯光一照,差点没瞎了。

“说吧,你怎么跑到了楼顶?”坐在中间的警察,沉着脸问道。

我偏了偏脑袋,说道:“警官,你把我丢在拘留室里,不闻不问,我现在也没气力回答你的问题。我受了伤,总得找人给我治一治伤口,再来询问我吧?”

“不忙,我看你红光满面,中气十足,即使有伤,也不在乎这片刻功夫。还是刚才的问题,可以说了吗?”这警察目光虽然浑浊,却不时有精光闪过。

“我说金福大酒店有恶鬼出没,警官可信?”我淡淡地反问道。

“胡说,朗朗乾坤,哪来的鬼?你老实交代,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旁受过伤的小警察,把寒冰匕弄伤他的怨气都出在我身上。

“既然你们不相信,我又能说什么?谷钟两家的人,想必你们已经做完笔录,金福的事,跟我没关系。”我脸上的笑容消失,冷淡地说道。

中年警官沉声说道:“有没有关系,是我们说了算。你只需回答你自己的问题,不用扯别的。”

“我听说金福大酒店的楼顶风光不错,就去欣赏一番。这不犯法吧?”我不满地说道。

“苏岩,我看了酒店的监控,你进去后,曾试图阻止过谷嶂自杀,之后又突然消失了三分钟,那三分钟里,谷钟两家的人突然疯了,相互攻击,你能解释一下吗?”我刚进市局的拘留室,身份证就被要走,我的信息,他们当然清楚。

“我不知道,这件事跟我无关。一切都是谷嶂自己做的孽,他死有余辜。我希望你们尽快放了我,我还有重要的事去办。”我不想扯皮,但愿斯蓝不再去害别人。

“为什么这么说?据我所说,谷嶂的名声挺不错的。”中年警官笑着问道。

“可我听说,谷嶂是抛弃了自己相处多年的女朋友,才和钟家千金结婚的。”不说点什么,恐怕我出不去的。

“这点,我们会去调查。好了,你在这笔录上签个字,可以走了。不过,那把匕首必须没收,它太锋利了,容易伤人。”

“不行,它是师父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你们不能拿走。”我噌地站起,急切地说道。

“你喊什么喊,不想出去,就待在这。”那小警察凶巴巴地说道。

这一刻,我也爆发了,怒道:“待在这就待在这,我怕你吗?我就不信,你能关我一辈子?再说,我又没杀人,怕什么呢?就是跟你们对薄公堂,我也不惧?怎么,你这小警察觉得那匕首是件宝贝,就想吞掉?”

第四十六章 水鬼替身

“谁稀罕你的东西,你敢保证,它以后不会伤人?”说这句话时,小警察还看了一眼自己缠着纱带的胳膊,冷声问道。

“你是谁啊,我为什么向你保证?按照你的意思,菜刀也很锋利,那以后老百姓就不要用了,切肉都用手撕吧。”我冷冰冰地反问道。

“不可理喻。”小警察一拍桌子,说道:“你别嚣张,就冲你出现在凶案现场,我们就有权拘留你。”

“你吓唬谁呢,只要你有证据,你可以关我一辈子,我也没有怨言。话又说回来,拘留所是你家开的,你说关我就关我?”无缘无故地关了我,我心里当然有怨气,说实话,我对有些不作为的警察,很是看不顺眼。

当年,我一个宿舍的好兄弟师旺去沪城见网友,就落了难,他给我说了自己的经历,愤愤难平。

刚到沪城没多久,就跟小网友接上了头,可惜,受不了甜言蜜语,连钱包都给人家了,最后,他就被放了鸽子,气得师旺把手机摔在地上,又狠狠地踩了几脚,冷静下来,他才悲哀地发现自己彻底陷进进退两难的境地。

没有手机,没有身份证,没有银行卡,没有现金,他彻底歇菜了,没办法,先是去了一个路边的商店,说借老板的银行卡一用,让家人打点钱,然后老板给他现金,可以给老板一点手续费,却被轰了出来,想当然的想法,普通人不信,师旺还很理解,走投无路,去派出所求助,可惜,在拘留室待了一夜,警察也没帮,无奈之下,只好离开,身上就剩一块钱,连坐公交都不能。

后来,求了几个人,一个刚去沪城打拼的年轻人,看他可怜,才帮了师旺的忙,感激涕零的师旺,等我给那人打了一千块钱,他请年轻人吃了一顿饭,人家也没要感谢费,告诫他别在大都市里瞎跑,容易出问题,这才平安回到了学校。

之后,师旺总结两点,一是没事别去见网友,二是有困难找警察就是一句屁话。

当然,也不是所有的警察都是冷漠之人,要怪只能怪师旺霉运当头。

想到这,我也好长时间没跟师旺联系了,毕业后,这家伙一狠心,就去沪城闯荡了,他恨这个冰冷的城市,也喜欢这个冷漠的城市,他的意思是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

“谭斓,把匕首取出来给他,再拍一下照片。”中年人冲小警察吩咐,又跟我说道:“苏岩,希望你永远不会犯法。签个字,你可以走了。”

我看了一下笔录,跟我说得没有出入,才签了字和摁了手印,见到这个叫谭斓的小警察,接过匕首,讽刺道:“谭斓?贪婪?真是好名字,以后别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会要命的。”

“你别得意,会有人收拾你的。”谭斓黑着脸,气呼呼地走了。

离开市局,我抬头看了一眼刺眼的太阳,应该十一点多,虽然知道斯蓝会去看自己生病住院的母亲,我却没工夫理会她的事,感觉这次来省城就是一个错误,目前最重要的事,可是我孩子的去留大事。

金福大酒店被封了,估计很长时间不会有生意。

我从地下车库取了自己的车,然后朝罗城飞驰而去。

路过飞云水库时,午时的阳光刺眼至极,我正眨了眨眼,突然,一张恐怖的湿漉漉的脸贴在我的前挡风玻璃上,吓得我一转方向盘,车子直接冲过了桥梁护栏,落进了水库。

大白天掉进了水库,竟然没有一辆车停下来叫喊和报警,我才知道自己又遇到了鬼的结界。

落进结界里,别人是看不到我这辆车的。

大爷的,这又是什么鬼?

看那张湿淋淋的惨白脸,湿漉漉的微卷长发,很显然是个淹死鬼。

车子直往水库底部沉去,很快就沉到了水底。

我被方向盘剧烈撞击了一下,感觉肋骨都断了几根,头昏脑涨的晕眩感,张口吐了一口鲜血,去打开车门,已经推不开了,掏出怀中的寒冰匕,隔着刀鞘狠狠地撞击在车玻璃上,玻璃应声而碎,水快速灌入车厢,我快速解开安全带,等水进入车内差不多,我试着打开车门,运气不错,总算开了。

水库很深,下面漆黑一片。

我奋力往上游去,憋得一口气,快把肺给撑爆了,往上游了一百多米,如果不是体内灵元提供了一点热度,身体都快冻僵了,忽然,一条水草拂过我的脸,我抓开,然后,又有更多的水草滑过我的身体。

我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些水草湿滑湿滑的,没有水草的腥味,倒有一种尸臭的味道,另外,细细的,很像头发,一想到头发,双脚就被缠住,然后是整个身体都被包裹住了,然后就有一具滑腻的身体抱住了我,直接往湖底拽去。

这是一具没有穿衣服的女尸,身体冰凉,玲珑有致,却有一股恶臭直窜鼻孔,差点没把我熏晕过去。

一个幽幽的女声,萦绕在耳畔。

“留下来吧,陪陪我,我好寂寞,我好冷……”

这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回荡在脑海里,叫得我意识慢慢地沉沦下去,一直往黑暗的最深处荒芜,我眼皮不停地打架,慢慢地闭上,不想再睁开,想要一直沉睡在这个冰冷的怀抱里,觉得这个怀抱慢慢地温暖,安静,幸福。

我忘记了呼吸,忘记了思考,忘记了世间的一切。

忽然,我意识海红光大放,双眼猛地睁开,两道夹杂着金芒的血光,驱散了周围的头发,也落在一张被水泡得浮肿的脸上,一道刺耳痛苦的尖叫,好似濒临死亡最后一声凄厉的呐喊。

我看得很清楚,这道光芒直接刺穿了水鬼的脑袋,红光像波纹一般扩散,转眼间,水鬼的脑袋和弥漫在四周的头发荡然无存。

而我慢慢地朝水面浮去,陷入深度昏迷中,任由风吹水波,随波逐流。

我再次醒来时,是在惠广县的县医院中,张佳冰已经从罗城赶过来。

其实,我昨天就醒过来,只是睁不开眼皮,医院的护士跟张佳冰的谈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飞云水库已经死了四个人,而我能活着,简直是个奇迹,听说是有水鬼作祟,正在给自己找替身,有关部门去查看,也没找出是什么原因,只是发现很多断裂的头发,很长,不知道怎么长的。

第四十七章 英雄救美

这段时间真是倒霉透顶,掺和斯蓝的事情,惹了一身骚,回去的路上,竟然遇到淹死鬼找替身,还找到我头上,郁闷得只想吐血。

醒来时,看到张佳冰疲惫地趴在我的病床前,我目光复杂,脑海中不断萦绕着一个问题,这个女人到底爱不爱我?

刚开始,张佳冰肯定因为感激而嫁给我,不要说爱我,就是喜欢我都有点勉强,之后的婚姻日子,掺杂什么样的感情,我也不清楚,我始终看不透张佳冰的心。

“你醒了?怎么这样看着我?”张佳冰守了我一夜,样子很憔悴,我一动弹,就把他惊醒,惊喜地问了一句,见我怔怔地看她,她不好意思地整了整自己略微凌乱的头发,说道:“我给你去打洗脸水。”

目送她离去,我没有说一句话,心中的忧伤更浓更稠,孩子,她打掉了吗?

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刹不住车。

其实,我能下床,并不需要张佳冰伺候,可身上就是提不起劲,动都不想动。

张佳冰细心地擦了擦我的脸、脖子和手,我问道:“孩子还在吗?”

张佳冰没有回答,我又问道:“张佳冰,你爱我吗?”

张佳冰继续沉默,我能看出她脸上的复杂。

“如果……如果跟我在一起不幸福,我可以放你走。”我盯着她的眼睛,张佳冰似委屈,似薄怒,反问我:“你就那么在乎孩子?”

“你说呢?娶一个不生孩子的女人,我娶来何用?”我沉声说道,说得很难听,别说我传统,自古以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老妈临死都没抱上孙子,此为我人生一大憾事,你张佳冰不是不清楚。

“我不是你苏家生孩子的工具,目前,我不想生。”张佳冰执拗地说道,霍地站起,说道:“本来,我还在犹豫。既然你要和我离婚,我干嘛还给你苏家生孩子。”

“你滚。”我呵斥道,再也不想看到她。

这一刻,我对张佳冰的讨厌到了极点。

张佳冰目瞪口呆地望着我,难以置信,一向对她百依百顺的我,竟然会大声吼她,她不知道我吃错什么药了,难道在飞云水库见了鬼?她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滚?我竟然让她滚,这在以前是从来不会发生的事情,难道自己真得过分了?

张佳冰很委屈,哭着跑了出去。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一刻,心里很烦躁,想发泄,想大吼,想砸碎看到的一切事物,闭上了眼,不想看惨白刺眼的天花板,只余刺鼻的消毒水味刺激着我敏感的神经。

我是那种逆来顺受的窝囊废,你打我,欺我,骂我,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我都会咬牙忍受,可现在的脾气怎么这么火爆?

她没有做流产,我不该高兴吗?怎么会冲她发火?

飞云水库来人了,说是把车捞了出来。

这些人工打捞费是需要花钱的,另外,我撞断了高速桥上的护栏,也需要赔偿,我只能苦笑接受,谁让我没淹死呢。

第二天一大早,我办理了出院手续,张佳冰负气跑掉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车子基本报废了,抵了飞云水库的打捞费。

这辆车开了三年,是刚结婚时买的,完好无损,也卖不上价。

我坐大巴回了罗城,回到书店,汪卡一把拉住我,问我怎么掉进了水库?

我没力气解释,问张佳冰回来了吗?

汪卡递给我一张纸,问道:“给,这是嫂子给你的,怎么,过不下去了,怎么还搞了离婚协议?你们俩出了什么事?”

“汪卡,我想喝酒。关门吧。”我想用酒精麻痹自己的神经,一醉方休,特别是看到张佳冰弄得离婚协议,就更糟心了,没想到这女人还来真的,心可真狠。

看我脸色不好,汪卡关了电脑,店里没人,关上大门,和我出去找酒吧。

蓝月亮酒吧早就倒闭了,听说换了老板,正在装修。

又拐了几条街,我们进了一家比较高档一点的酒吧。

推杯换盏,不多时,我就喝多了,竟然哭了起来。

“胖啊,我心好累,好疼啊。”我右手握拳,在心口咚咚地捶着。

“石头,到底发……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这样一脸衰样?”汪卡打了个酒嗝,醉眼朦胧地说道。

我手上沾满了酒水和眼泪,鼻子也流了多长,忙扯过一张纸,擦了起来,伤心地说道:“胖啊,我好不容易有了个孩子,可张佳冰不想生,要打掉,你说,她怎么这么狠心,难道她嫁给我就没想过生孩子吗?她是想断我们苏家的后吗?你说,我该不该跟她离婚?”

“离,这是把我侄子扼杀在摇篮里啊。太……太没良心了,我……我支持你。”汪卡说话结结巴巴,正想说什么,忽然,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臭流氓,你敢摸我胸?”

一个俏丽的短发卖酒女孩,穿着暴露的蓝色连衣短裙,正捂住自己的胸口,盘子里的几瓶酒早就落在地上,凤眼圆睁地望着三个猥琐的青年,抓起三人桌子上的酒瓶,就朝右手边的红毛青年脑袋砸了下去。

嘭!

酒瓶碎裂,红毛青年惨叫一声,鲜血从头发里蹿了出来,怒道:“臭娘们,你敢砸伤我?”

一巴掌,旁边的青年就把俏丽女孩扇倒在地。

还想凑上去踹一脚,我离得近,顺势绊了他一下,这家伙也倒霉,向地上趴下去的时候,脑袋正好砸在玻璃桌子上,把玻璃桌砸得粉碎,碎玻璃一下子划伤了他的脸,伤痕累累,完全破了相。

“你敢伴我?”说着,这家伙竟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把水果刀,凶狠地朝我心口扎来。

这些流氓是嚣张惯了,竟然要害我性命。

我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他被捏得大声惨叫,再次一用力,只听咔吧一声,一下子就把他的手腕给掰折了。

“好小子,你还英雄救美?看我今天不宰了你。”一看同伴手腕都折了,另外两个人嚎叫着,朝我冲了过来。

我正憋着一肚子气,欺近二人,毫不留情地拳打脚踢,直到二人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才被汪卡拉开。

见我胳膊被红毛的刀子划了个口子,那短发女孩赶忙跑上来,用一条粉红的手帕包扎了我的伤口。

看我们打得这么狠,其他客人看完热闹,一哄而散。

酒吧的人早就报了警,我刚被包扎好伤口,警察就围住了我们。

第四十八章 离婚

“小子,你下手挺狠啊。身份证呢?”一边吩咐人叫救护车,一边朝我走了过来,看这中年人的警衔,至少是个副所长级别的警察。

也是这三个家伙倒霉,撞到枪口上,平白做了我的人肉沙包,解了窝在我肚子里的怒火。

我取出身份证递给他,淡淡地说道:“只要有良知的人,就决不允许弱者受到欺负。再说,我赤手空拳,他们三个可是手持利器,我这算正当防卫。”

“是吗?三个地痞无赖用利器攻击你,反而被打成了重伤,你是不是感觉很自豪?还知道正当防卫,不简单啊。”中年警官嗤笑道。

女孩算是我的熟人,蓝月亮酒吧的服务员,年纪不大,看其样子,应该是附近大学的学生,一些生活困难的学生,都会出来打工,叫……对了,叫李欢。

李欢被打了一巴掌,早就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看到我替她出头,都快吓坏了,直到警察到来,才壮着胆子走了过来,说道:“警察叔叔,是他摸我的胸,还打我,这位大哥是在替我出头。”

“你是学生吧?”

李欢点点头,中年警察沉声说道:“既然是学生,就要以学业为主。你看看自己穿的什么衣服,浓妆艳抹,穿着暴露,怎能不出事,何况是在这种容易招惹是非的地方。”

李欢低下了头,低声解释道:“我家里穷,学费和生活费都是我打工赚来的。我没办法的,我不想回到山沟沟里。”

中年警官把李欢的学生证和我的身份证都还了回去,指着受伤较轻的红毛青年,冲带来的警察说道:“都跟我回所里,那两个送去医院看着,你,王小赖,别哎呀了,死不了,也一块走。”

王小赖赖在地上不起来,说道:“张所长,他把我肋骨打断了,你要替我讨回公道。不然,我就不起来。还有,我脑袋被这臭丫头一瓶子敲破了,你看流了多少血,我头晕,起不来,哎呦,疼死我了。”

“王小赖,别装了。受这点伤,对于你来说,还不是家常便饭?至于我们怎么处理,等调查清楚再说。都带走。”张所长厌恶地看了王小赖一眼,这家伙已经是第三次因为猥亵妇女而出事,这一次,恐怕不是交点钱就那么简单。

王小赖还想赖,自己同伴已经被医生抬走了,医生顺便给他包扎了脑袋,其他地方的淤青,也上了药,他知道自己的伤是最轻的,装不过去,只能被推搡着走出酒吧。

酒吧老板跑了过来,说道:“张所长,我这弄得一片狼藉,他们得赔偿我吧?”

张所长看了他一眼,说道:“孙久凉,既然你来了,也一块去做个笔录,至于最后处理意见,会让你满意的。”

真是倒霉,昨天被关在省城,今天又进了局子。

人要是走背字了,干什么都不顺。

汪卡喝多了,想站起来帮我,走出没两步,就一头扎在地上,呼呼大睡。

警察没理他,把我和王小赖放在一辆车上,王小赖一直仇恨地瞪我,我没理他,他还威胁说:“小子,你等着,我要是不把你的脑袋砸碎,我就不是王小赖。”

“警官,王小赖威胁我。”我冲开车的警察说道,王小赖闭上了嘴,冲那警察讪讪笑道。

“王小赖,你这次事大了。调戏妇女,还屡教不改,聚众斗殴,持械伤人,破坏他人财物。恐怕这一次,没有三个月的拘留,你是出不去的。”警察瞪了他一眼,王小赖怒道:“凭什么,我就摸了她一下,那种场合,不很正常吗?再说了,这小子把我打得那么狠,我要告他。”

“随你便,这是你的权利。”警察回了一句,就不再理我们。

“你真要告我?”我冷笑道。

“你怕了?”王小赖挑衅地看着我,恨不得咬我一口。

“怕?就你这上不得台面的小流氓,我为什么要怕?我是看你印堂发黑,最近会有血光之灾的。”这家伙绝对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我从他身上感觉到一股浓郁的阴气。

“哈哈,没想到还碰到个神棍。”王小赖气乐了,我闭目养神,不再理他。

笔录很快就做完了,我要赔偿王小赖三人的医药费和均摊酒吧的损失费,鉴于我是出于救人的情节,就从轻处理,张佳冰来保我,我就被带了出去。

王小赖一直嚷嚷告我,可惜他们是挑衅一方,还手持匕首,且调戏妇女,影响极为恶劣,就被拘留了,至于多长时间,我没问。

这一点,让我意识到,决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伤了别人,否则会极为麻烦。

汪卡给我打电话,说他喝高了,竟然错过那么精彩的事,还说他的拳头也很痒。

我真想骂他是猪头,这是好事吗?

一路上,我和张佳冰没说一句话。

临下车时,张佳冰低声说道:“石头,咱们离婚吧?”

我身体一颤,问道:“你想好了?”

天啊,我可怜的孩子,我竟然保护不了他。

“想好了,我和你的性格不合适,在一起,会很痛苦。”张佳冰坚定地回答。

“孩子是无辜的,你不会后悔?”我舍不得孩子,张佳冰一阵沉默。

“我知道了,明天一早,在民政局见。”张佳冰的沉默,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我不想再去问。

这真是一个无法入眠的夜晚,漫长,单调。

也许,天明后,我的四年婚姻就走到了头,我的孩子也要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结束他未成形的生命。

张佳冰,你好狠啊。

这一刻,我对张佳冰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第二天早上,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还是发生了。

是廖凯陪张佳冰去的民政局,我怒火中烧,恨不得一拳砸烂廖凯的脸。

廖凯的鼻子应该好了,他挑衅地跟我对视,就好像我变成了小丑,他成了幸福的成功者。

我恨透了张佳冰,连离婚这一刻都要恶心我一把,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铁石心肠。

锦绣山庄的房子,是张佳冰买的,而绿城一品的别墅是我的,我们的钱都是各自存放的,没有经济纠纷,没有孩子牵绊,离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

拿着离婚证那一刻,我脑袋嗡嗡直响,都不知道怎么上的出租车,失魂落魄,没有听清张佳冰和廖凯对我说得什么话。

当然,这一刻,我什么都不想听。

第四十九章 坟被人动了

我心情很不好,也不敢修炼,心烦意乱之时,很容易走火入魔,我感觉自己此刻就有精神崩溃的前兆。

每日,我以酒度日,面容憔悴,深情低迷,胡子拉碴,像逃难的乞丐。

嘟嘟想跟我说话,被我吼了几次,就再也不敢碎言碎语。

因为害怕我真得拔了它的根须,让它变成毫无灵韵的老山参。

每隔几日,汪卡给我送来一些食物和酒,也劝了我几次,可惜,我神情恍惚,根本听不进去,他叹了口气,不再劝解。

汪卡没想到张佳冰在我心中竟然有如此重的位置,前段时间,我和她还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怎么突然就成了这副模样,如果张佳冰真得不要孩子,为什么不各退一步?

不过,汪卡是见过鬼的,断了别人的转世机缘,这可是一份沉甸甸的因果,是要遭因果报应的,他觉得我坚持要孩子,也是出于这方面考虑。

颓废了一月有余,我才从离婚的阴影里走出。

眼看就到年底了,我接到富叔的电话,说是老妈的坟被人动了,让我赶紧回苏家湾。

富叔叫苏家富,是苏家湾的支书,也是我本家的叔叔。

老妈死后,我不常回家,免得伤心。

这一刻,我听到老妈的坟被动了,宛若晴空落下个炸雷,这是哪个天杀的造孽?

苏家湾是在寒江的支流清凉河一处河湾内,村内多苏姓,故而命名。

我跟汪卡说了回老家一事,汪卡问我多久回来,就说可能在苏家湾过年。

汪卡嚷嚷,要和我一起回去,免得孤单。

汪卡爹娘虽在,可他是被逐出家门的败家子,是没脸回去,所以,每一年的年关,都是他最难熬的时刻。

前段时间,我让汪卡买了一辆面包车,专门拉货所用,此刻派上了用场。

苏家湾地处偏僻,位于褚秀山的腹地,需要翻过七八道山梁,光是盘山公路都要转个四五个小时。

出了繁华喧嚣的城市,钻进山野之间,清新怡人的空气,让人心情一畅。

罗城的树早就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像被晒干的骨头,直楞楞地刺向苍穹,充满了僵硬的死亡之气。

而褚秀山腹地的郁郁葱葱,似乎把死寂的冬天吹散了,如此生机勃勃的景色,岂不让人流连忘返?

这也是有些人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往山林、村野处跑了,城市给人太多的贪婪和欲望,就像是吃多了山珍海味,味道再美、再鲜,也想换一碗青菜萝卜豆腐汤。

进了清凉乡,我们买了两瓶水和一盒烟,休息了一根烟的工夫,汪卡眼尖,看到从中巴车上下来的女孩,叫道:“石头,那不是蓝月亮酒吧里的女孩吗?她叫……叫什么来着,你看我这脑子。”

“李欢。”我提醒道,没想到这丫头也是清凉乡的。

汪卡一拍脑袋,惊喜地说道:“对,没错,你看我这记性。怎么,她和你也是老乡?那个叫洪……洪蔷花的死鬼女人,竟然认识李欢,怪不到她会冒险进入卫生间。喂,李欢,这。”

汪卡大声喊李欢,惹得四周人直往这看。

我赶忙拽住他,问道:“你喊她做什么?”

“我看这女孩挺顺眼的,说不定就是我的春天来了。也许她和我们是一个方向,说不定还能顺路。”汪卡甩了我的胳膊,直朝李欢招手。

李欢也看到我们,眼中一阵惊喜,轻快地跑了过来,问道:“你怎么在这?”

“喂,李欢,不够意思啊,没看到我吗?”汪卡有些嫉妒,李欢一过来,先跟我打招呼。

“当然看到了呀,你们也是清凉乡的?”李欢冻得红扑扑的脸蛋,洋溢着恬静的青春气息。

“我是苏家湾的,你呢?”我笑着踩灭烟头,说道:“如果是一个方向,我们可以载你一程。”

“那太好了,我是香菇村的。”李欢兴奋地说道,她刚才就在找蹦蹦,如果能坐车,那就更好了,她可不想被蹦蹦颠得吐了。

苏家湾是清凉乡最偏远的村子之一,香菇村更远,相隔一道小山岗,走路的话,也就半个小时,道路更加崎岖不平,颠簸不断,如果不是我还算老司机,恐怕面包车早就栽进山沟里。

李欢不停地感谢我,如果不是我拔刀相助,她就被欺负了。

我劝她找个正经工作的地方,酒吧太乱了,即使没有我出头,早晚会出事。

李欢一阵沉默,我理解她的难处,小时工并不好找,工资还低,远远抵不上她的学费和生活费。

香菇村虽说盛产香菇,但交通不便,并不能卖上价,还是穷得很。

苏家湾是周围最大的行政自然村,清凉乡的蹦蹦车只到这里,并不去其他地方。

所以,李欢每次从罗城回来,先到午县,然后到清凉乡,再到苏家湾,然后步行几十里,回到香菇村,可谓是辛苦至极。

“石头,咱们书店不是需要整理书籍吗?要想录入电脑里,得需要大量繁琐的统计工作,正需要人手,要不让李欢来我们那里吧。”说着,汪卡还冲我挤眉弄眼,样子极为渴望。

这个发了春的死胖子。

我问道:“我们书店会接待一些奇形怪状的人,你胆子大吗?”

“我曾经走过阴阳路,看到过一些可怕的鬼,所以,我胆子一向很大。书店怎么会有危险,和胆子大有什么关系?”李欢高兴地问道,心里还是很奇怪。

“既然你见到过阴阳路,那就可以了。以后,你就会知道的。”我没想到李欢竟然闯进过阴阳路,或许她也开过阴眼,因为阴阳路是鬼走的路。

城市阳气重,人气旺,一般是走不进阴阳路的。

而清凉乡这里群山环抱,人烟稀少,阴气重,就时常有人闯进阴阳路,运气好的话,还能在日出之前走出来,如果走不出,那就彻底进了黄泉,会成为一具被阴气夺走灵智的活死人。

“我只能课后来书店,不耽误吧?”李欢是个负责任的姑娘,她知道汪卡是想让她做助手,也是帮她。

“没关系,你的工作,就由汪卡安排。以后,书店会通宵营业,还会增加一些别的业务。”我笑道。

“那谢谢石头大哥了,也谢谢胖子大哥。”李欢娇笑道。

汪卡一阵激动,大手一挥,说道:“谢什么,这家伙什么都会,以后少不了你学的。”

第五十章 黑猫

过了石桥,我就停了下来。

见一队披麻戴孝的人,抬着一口黑亮的棺材,朝河对面的山上走去,那里是苏家湾的祖坟所在,老妈的坟也在那里。

自从上高中后,我和老妈就搬到了午县。

算算时间,我将近十年没待在苏家湾了。

老一辈的,不熟悉。

小一辈的,不认识。

真有种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感觉,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富叔也在人群里,看我站在路边,就点点头,随着人流继续往前走。

我不知道死的人是谁,等人走后,我又把李欢往前送了送,之后的路,车开不过去了,汪卡留了自己的电话,说道:“李欢,等你开学了,如果我们还在这,可以一块回罗城,到时打电话。”

“好啊。石头哥,我过几天看你。”李欢摆了摆手,笑着离开。

汪卡心里酸酸的,说道:“我说,石头,这丫头该不会看上你了吧?你说我冤不冤,怎么和你一块撞见的女孩,都会舍弃我,而对你有好感呢?宁青橙就算了,人家是校花,惦记的人多,可李欢也这样,这太不公平了。”

我拍了拍汪卡的胖脸,笑道:“胖子,你要是把自己这一身肥膘减下来,肯定招女孩喜欢的。再说了,她怎么可能看上我?我现在离婚了,掉价了,跟你可不能比。胖子,你以后的机会会很多,可要好好把握,朝夕相处,最容易处出感情的。”

“哦,我忘了这茬,你还真成老男人了。”汪卡想了想,挖苦之余,不得不承认,他的资本太差,说道:“不过,我的希望有点渺茫,李欢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岂能看得上我?”

“学历不重要,你总得干出点成绩吧。你软件开发可是很牛的,我看,你比正规计算机专业毕业的大学生差不到哪去。只要你把自己的优点展现在女孩面前,不愁没机会的。不过,什么叫老男人,我这是成熟美,别讽刺我啊。”

这死胖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离婚的阴影,我刚爬了出来,他又揭我伤疤。

我家的老房子用得都是好木料、石头和大青砖,历经风雨,却不显破旧。

大前年,富叔去罗城找到我,说我老家的房子闲着也是闲着,想租赁下来,让他的小儿子结婚住下来。

给我钱,我没要,也同意了。

如果不是老妈的坟在苏家湾,我家最后一点痕迹,都会在苏家湾抹去,这里只是我的根,永远成梦中的故乡。

老妈是十里八乡有名的风水先生,前几年,给乡亲看风水要的钱不多,而我上高中后,花销大,就破了不给富人看阴阳和风水的规矩,老妈才积累了不少财富,还在午县治了房产。

锦绣山庄的房子,三分之一是老妈把午县的房子卖掉而给的,我不想跟张佳冰扯皮,才没计较。

现在想想,老妈跟我们在锦绣山庄住了两年,本想安度晚年,却被张佳冰活活给气死,我们老苏家真是欠她的。

车子开进村里,很容易就找到了自己的老宅。

十年的时光流转,这个宁静而偏僻的村子,并没有给它带来多大的变化。

老宅两重院落,这么大的院子,苏家湾也是不常见的,算是苏家湾的豪宅了,这都归功于我有个大本事的老妈。

我刚从车上下来,就看到一个男人从院子里走了出来,问道:“你是苏岩哥吧?”

“你是?”我不敢认,这么大的年纪,怎么还叫我哥,细看去,才发现此人并不大,跟我年纪差不多,只是农村的人看上去都显老。

“我是苏三桥啊,苏家富的三儿子,哥,来,抽烟。”苏三桥赶忙掏出烟递给我们,说道:“我爹前天就吩咐我收拾屋子,盼着你来。”

“我也是着急,就赶紧回来。”我送母亲灵柩回苏家湾时,这家伙去南方打工了,所以不认识,说道:“我买了些烟酒和香烛纸钱,都在车上,先搬到屋子里吧,还给小孩子带了些水果和冰糖。”

本来,这些都忘了,还是汪卡提醒,快上高速时,才转到最近的市场买齐了东西。

从这一点看,我还是不如汪卡精明和周到。

“我爹都准备好迁坟了,大娘的坟究竟怎么回事,还要等你回来定夺。”苏三桥帮着我们搬完了车上的东西,我问道:“刚才过石桥时,我看富叔带人在出殡,谁死了?”

苏三桥叹了口气,唏嘘不已,神情极为难看,说道:“也不知道苏家湾到底造了什么孽,这段时间,村民横死不少,不是淹死,就是上吊,要么掉进山沟里摔死,什么样的死法都有。午县来人调查一番,也没找出原因,那些官老爷吃饱喝足后,又回了县城。我爹说,苏家湾的风水出了问题。我爹说等你回来,看看能不能找出原因。你看到的是苏老根的棺材,老头早晨出门,大门突然塌了,被砸死了,血肉模糊的,真惨,扒出来后,都没个人样。”

“靠,这么邪门?”汪卡听得目瞪口呆,惊愕道。

苏三桥往门外看了看,又关了关门,小声说道:“还有更邪门的,听人说,一到晚上,漫山遍野飘满了鬼火,连清凉河里都爬出很多淹死鬼,南山一直被阴雾笼罩着,如果不是苏家祖坟在南山,打死爹,也不会让人把死掉的人再埋在那。哥,这半月,村里都死了十个人,好多人都决定去县里,最次也得逃到乡里。如果不是在白天,没人敢去南山。”

我开车回来得路上,也看到南山被一团黑云笼罩着,我还以为山里下雨了,湿气大,这才使雾气凝而不散。

我和汪卡住在后院,苏三桥在南方挣了钱,又盖了新房,一个月前就搬走了。

所以,老宅只剩下我们两个。

苏三桥走了,汪卡看了看天,说道:“石头,这有点不对劲了,这什么富叔也太不地道,此地很明显有邪祟作怪,这是让你回来送死的,你看看这天,阴气森森的,天这么早,太阳就没了,刮的风,冷飕飕的,吹着窗户,像鬼哭一样,太吓人了。你这老宅的阴气也重,总感觉什么地方让人不舒服。”

“哎呦,什么东西?”我惊叫一声,一道黑影从窗户跑出,瞬间就蹿到了天井中央的歪脖枯树上。

“黑猫?”汪卡脸一白,实在是那一声猫叫,太渗人了。

“它嘴里……”我眼尖,它嘴里正叼着一只正在滴血的老鼠,那双黑亮妖异的猫眼,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两个。

第五十一章 血手印

汪卡被盯得毛骨悚然,怎么刚住进老宅里,就窜出这么一只油光发亮的黑猫,嘴里还咬了一只血淋淋的老鼠,怎么看,都感觉渗人,还有点恶心,他都有点想吐了。

黑猫看了一会儿,一口吞掉老鼠,跳下枯树,消失不见。

“石头,我怎么有种要出事的感觉?”汪卡脸色很难看,本来还打算各住一个房间,此时,他有点害怕,他得拽住我。

我也怕,这辈子最忌讳猫了,特别是这种黑毛发亮的猫,笑道:“胖子,你不是总说自己长了两个胆子吗?怎么还怕成这样?”

“你听,窗外的北风呜呜的,跟鬼哭没什么两样。窗户后还是一片黑茫茫的山梁,谁知道从里边会不会跑出什么怪物。早知道,我就不来了,你这老家太偏僻了,你看这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天一黑,感觉天都塌下来。”倒了杯水,汪卡透过窗户望向村后。

我家的老宅四邻不靠,在村子的西北角,后边就是一片杨树林子,再远处是险峻的高山。

“别说了,害怕的话,明天,你就把车开回罗城吧。”我一边烫脚,一边看着电子小说,打发时光,这山里没手机信号,想上网都不行。

“别介啊,咱妈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怎能不帮忙?”汪卡一把端过我的洗脚盆,大脚丫子就伸了进去。

“靠,你不怕得脚气啊。”这死胖子真埋汰,也不说换盆净水。

汪卡满不在乎地说道:“得了吧,我的脚气更重。不信,你闻闻?”

“你大爷的。”这家伙把湿漉漉的脚伸向我,我踹了他一下,如果不是他吨位不小,我真想一脚把他踢出门外。

夜正浓,风在吼,好像整个世界都变成了一团化不开的浓墨。,眼皮在打架,却总是睡不着。

汪卡的呼噜快把房梁震塌了,我有些羡慕这家伙能吃能睡的本事,睡得昏昏沉沉,辗转难眠,一连串的噩梦划过脑际,一张惨白平整脸皮的无面妖姬,被肢解的黄杏,被鬼婴吞掉的连莉娜,被我血液化掉脑袋的洪蔷花,坚持跟我离婚的张佳冰,神情幽怨的宁青橙……一张张不一样的脸,从我的梦中或微笑或狰狞或幽怨地闪过。

我害怕极了,感觉出了一身的冷汗,忽然,像有东西在摸我的脸,轻轻的,软软的,湿湿的,我想睁开眼睛看看,却抬不动眼皮,我以为是汪卡睡觉不老实,做了春梦,把我当成光屁股女人,他大爷的,这死胖子真是色胆包天,真想踹他一脚,用力拨开脸上的东西,梦呓道:“别闹。”

只听“喵”地一声,吓得我一机灵,就看一道黑影从屋里闪电般跑了出去,竟然是那只吃了死老鼠的猫,被我一把拨到煤炉子旁,可能被烫了一下,发出渗人的惨叫。

我这才安了心,定了定神,感觉腹部一阵发胀,决定去放水,本想叫这假大胆的胖子一块,一扭头,才发现了不对劲,旁边的被窝竟然没人,我去拉电灯开关,没亮,这才想起苏三桥说,最近一段时间,苏家湾总是停电,摸了半天,才找到苏三桥送来的手电筒,打开一看,确实没人,又摸了摸他的被窝,还有温度,应该没离开多久。

我害怕汪卡出事,赶忙跑出去寻找,刚推开门,就看到一团庞大的黑影,在半空中挣扎,发出吭哧的闷声,昏黄的电灯一照,竟然是胖子被吊在歪脖树上,舌头都吐出半截,双眼血丝遍布,往外凸凸。

跑过去,我拔出寒冰匕,脚尖一点地,竟然窜起四五米高,在他头顶一挥,胖子就掉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不停地弯腰呕吐。

我捡起被他丢在地上的麻绳,皱眉沉思,难道有人要害我们?

大冬天的,哪里来的麻绳?

等汪卡气喘匀了,问道:“怎么回事,大半夜的,你怎么被吊在树上?”

“我还要问你呢,我大声喊救命,你怎么听不见,睡得跟只死猪一样?”汪卡都快咳出血来,原来上吊才是最痛苦的死亡之法,他的舌头都快从喉咙里吐出来了。

“你还别说,还真得有阴谋?”我还在看麻绳。

“屁的阴谋,这老宅肯定是闹鬼。我喝多了水,夜里憋不住,出来上厕所,忽然看到这棵枯树吊着一个穿白衣的女人,披头散发的,还吐着一条长长的舌头,长长的裙摆被北风吹得荡来荡去,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只盯着我看。吓得我头皮发麻,揉揉眼,再去看,鬼影子都没有,但一个麻绳悬在树枝上,晃来晃去。我不知道脑子怎么抽筋了,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走到枯树下,像只猫一般爬了上去,然后,脑袋就伸进绳套里,接着身体就从树上滑落,被系紧脖子那一刻,我才收回自己的身体控制权,可惜,一切都晚了,我奋力挣扎,嘶声叫喊,却无济于事。你知道,我是不会爬树的,这树那么高,真不知道怎么爬上去的。”汪卡惊惧地解释,身体往后退,不敢靠近这棵鬼魅的树。

我不确定这绳子哪来的,傍晚,光顾着搬东西,也留意树上有没有绳子,说道:“看来,你是被吊死鬼缠上了,我刚才被那只黑猫弄醒,它在舔我的脸。黑猫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没有它,你已经翘辫子了。”

“你脸上怎么有个血手印,不像猫舔的?”听我说黑猫舔我的脸,汪卡才瞪圆了眼睛,惊惧地指着我的右脸。

我一听汪卡说什么血手印,赶忙跑进房间里,灯光照在玻璃镜上,看得清楚,右脸确实有三个小小的血手印,像是两三岁的小孩子涂抹的,拉出一张纸,擦了擦,就擦掉了,凑到纸上的血红闻了闻,传来一阵恶心的腥臭味,确实是变质的血液。

看来,今天注定要不眠了。

我倒了一些热水,洗了脸,然后点上蜡烛,有了灯光才觉心安。

看来,不光是那只黑猫在捣乱,应该还有一个小孩子在老宅里,如果不找出来,我们也不敢睡,不然,被人摘掉脑瓜还不知道呢。

第五十二章 夜半歌声

我现在才觉得房子大了,真是个麻烦的事,就好像你不推开另一扇门,你就不能知道里边有什么东西,也许那里会藏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也许会是一只剥了皮的黑猫,又或者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正在偷窥睡熟的你。

汪卡想拿我的寒冰匕,我躲开,说道:“不想死的话,别碰这匕首。”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屑地摊了摊手,汪卡顺手抄起靠在墙角的铁锹,说道:“一寸长,一寸强,一会儿打不过,别来求我救你。”

我们推开一扇扇破旧的房门,每一次开门,都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像一个患了肺病的老太太在喘气,听得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没有发现有什么异状,多数房间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最后,我推开了堆积杂物的房间,一开门,就有一股恶臭钻进鼻孔,太臭,差点没熏晕我,手电一扫,顿时大叫一声:“啊!”

“鬼叫什么?”杂物间房门很窄,我的身体完全阻挡了汪卡的视线,他不知道我看到了什么,急得推开我,顺着手电筒昏黄的灯光一看,肥手顿时抓紧了我的胳膊,连连爆粗口:“我靠,这是柿子树吗?”

房间里堆着一些破木板、干柴和一些杂物,不过,灯光下的干柴上挂着数不清的死老鼠,不下百只,怪不到能有如此臭味。

“怎么这么多死老鼠?”汪卡受不了,冲到院子里,大口呼吸冰冷的空气,还干呕几声。

我紧皱眉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是能看到鬼,可鬼如果躲起来,不让我见到,我也无能为力。

忽然,我听到呼啸的北风里夹杂着一阵飘飘渺渺的歌声,如泣如诉,似幻似真,似忧伤,似悲怨,似乎是从屋后传来。

“胖子,你有没有听到人唱歌吗?胖子,胖子,你怎么了,你要去哪?”我问着汪卡,没听到回音,扭头一看,汪卡朝前院走去,走得很快,很急,就好像赶着投胎去的。

我刚追过去,他已经越过了前院的月亮门,当我走进前院,看到汪卡径直朝院子中间的枯井跑去。

我头皮一炸,这家伙要干什么?

速度飞快,一闪就挡在汪卡面前,一轮弯月吊挂在阴云里,黑云移动很快,我看得清楚,汪卡目光呆滞,嘴角还流着哈喇子。

啪!

带着一丝清凉元力的巴掌,扇在汪卡肥脸上,我控制了力道,还是打得汪卡嘴角流血。

吃痛的汪卡,身体一抖,就像过了电流一般,扭头冲我骂道:“臭石头,你打我干嘛?”

“你怎么了?”我冷着脸反问道。

“我……”说了一个字,汪卡往四周看了看,疑惑道:“我怎么在这?”

“我哪知道,你不会中邪了吧?”我打量汪卡,这胖子脸很苍白。

“刚才,一个求救的声音,一直在喊我。”

“喊得什么?”我眉头皱得更紧,一个声音?

“水好冷,救我出去。对,就是这句话,我一听见,脑子就不好使。”汪卡反应过来,这声音确实很清晰,但身体为什么不受控制?

水好冷?

这哪里有水?

难道……

我和汪卡同时望向面前的水井,水井上方还有一个老旧的辘轳,手电筒往下照去,水井像个吞噬光线的黑洞,照不到底。

汪卡在旁边找了一个半截砖头,丢了下去。

水井很深,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怎么没水?”汪卡脸更白了,同时,一阵后怕,如果没有我的一巴掌,恐怕他早就栽进井里。

“你能听出声音主人的年纪、性别吗?”我又想起脸上的血手印,那小鬼不会在这口枯井吧。

“是个小女孩的声音,很稚嫩。”汪卡也想起我脸上的血手印,也猜到了一点。

“对了,你听到什么人在唱歌吗?”我想起屋后的歌声,问向汪卡。

汪卡摇摇头,我更疑惑了,他听到小女孩的求救声,而我听到了来自屋后的歌声,鬼魅还能区别对待?

“好冷,石头,咱们回屋吧。”汪卡捏紧了自己的棉睡衣,北风冷似刀,好像要刀刀见血,一身脂肪的他也受不了寒冷。

我也受不了,出来太久了,除了求救声、歌声和一屋子死老鼠之外,我们什么也没发现。

回到屋里,才好受许多。

汪卡跳到床上,刚钻进被窝里,又跳了出来,喊道:“靠,怎么有水?”

我坏坏地笑道:“你该不会尿床了吧?”

打趣之余,我也一阵疑惑,出门寻找汪卡时,曾用手伸进汪卡被窝里摸过,可没有一点水迹。

没错,我并没有做梦,这一点,我很确定。

汪卡扯开被子,目瞪口呆,说话都结巴:“是……是血?”

确实是一滩血,还很新鲜,就好像刚从身体流出来一样。

怎么会这样?

我也懵了,趁我们出去查找老宅异状,难道有什么东西趁机来过?

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从被子里滚落出来,一直滚到墙角。

我手电筒扫过去,吓得头发都直立起来,那是一个满脸带血的脑袋。

汪卡也看到了,从床上跳下来,又抓过靠在门口的铁锹,紧张地四下查看,问道:“快,快点蜡烛。”

因为经常停电,苏三桥送了一袋蜡烛,就在柜子上。

我拿着手电筒,来回照,冲汪卡吼道:“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点。”

汪卡也反应过来,手电筒在我手里,肯定要防备什么,他跑过去,取出一根白蜡烛,打火机拨了几次,都打不着,他的手很抖,差点没把蜡烛弄断,真是废物,我鄙夷地瞪了他一眼,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点着了蜡烛。

昏黄的烛火,一下子驱散了房间内的黑暗。

没错,那是一个瞪着眼睛的女人脑袋,我并不认识,看其年龄,大约在三十岁左右,短发,眉心处还有一颗红痣。

“我看,是有人杀人,然后抛尸在我们屋里,走,去找富叔。”我没让汪卡留在老宅,汪卡也没胆子留在这,就一起去找苏家富。

看了看手表,三点十五分,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我担心会不会发生别的事情。

第五十三章 断头的女人

天更冷了,风吹得更烈,天空开始飘起了稀稀疏疏的雪花。

这是09年第一场雪吗?

月亮早就被黑云吞噬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雪了?”汪卡伸出手,抚摸着空中若隐若现的雪花,雪下得很轻,很柔,还没落下,就消失在空中。

我没理他,因为手电筒光芒里出现一个摇摇晃晃的人,穿着厚厚的大红棉袄,黑色棉裤,显得身体很臃肿,这年月,乡下还没有流行什么羽绒服、保暖裤,大多数还是手工制作的。

心中十分奇怪,看她走的方向,应该是朝着清凉河石桥去的,这大半夜的,去那里做什么。

常年在外,我搞不懂苏家湾的人际关系,所以碰面的话,我只是热情地打招呼,不轻易称呼,省得叫错了,闹笑话。

“喂,老乡,天这么黑,这是要去哪啊,怎么不带个手电?”汪卡追了几步,拦在女人面前,还扯了她一下胳膊,顿时大叫一声:“啊!”

汪卡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人不再摇晃,朝他趴了下来,吓得他鬼哭狼嚎,双手撑地,不断地往后退,还是被压住半截身体,冲我喊道:“臭石头,你他……你大娘的愣着干……干嘛?还不把这东西拉开,吓死老子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汪卡这怂样是见到鬼了?把红棉袄女人推开,等她躺直了身体,也吓了一跳,心脏差点没从喉咙里跳出来,这红棉袄女人竟然没有脑袋,一个没脑袋的女人,大半夜在村子里转悠,听着就好像是天方夜谭。

拍掉手上的泥,在手上吹了吹热气,汪卡一阵后怕地问道:“这女人的脑袋是不是我被窝那个?”

汪卡后悔拉女人的胳膊,不然,也不会被死尸趴到。

“应该是。”

“我就纳闷了,她都掉了脑袋,怎么还能走呢?”就是割破喉咙,人都无法行走,更何况是掉了脑袋,汪卡觉得世界太复杂了,他有点不理解。

“是挺奇怪的,按理说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不过,凡事都有个例外。鸡被剁了头,不一样能扑扇翅膀跑很久吗?你看,你一碰她,她不就不能动了?”我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蹲下身体,用寒冰匕划烂她所有的衣服,检查一遍,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又看了看脖子的断口,平整,光滑,连一点骨头渣子都没有,可见凶器有多锋利。

我把她的外套盖在略微裸露的地方,站起身,说道:“看来,她的脖子是被利器一斩而断,究竟是什么武器能如此利索地隔断骨头。”

“是不是鬼做的?”汪卡看我愣神,猜测道。

我笑了笑,说道:“有时候,人比鬼可怕。也许,就有一双邪恶的眼睛在黑暗里正盯着我们。”

“那我们该怎么办?”汪卡把铁锹攥得更紧,看向周围的黑夜,胆战心惊,就好像一头饿极了的狼,躲在黑漆漆的夜幕下,紧紧盯着猎物的脖子,如果有机会,一口咬断猎物的咽喉。

我走到苏家富的门口,砸了砸,半天,才传来苏家富浑厚的声音:“谁啊?”

“富叔,是我,石头。”我隔着门缝说话,尽量控制自己的声音。

屋里亮起了灯,来电了?

应该是的,蜡烛不可能有此光明。

披着棉袄的苏家富,开了房门,看我们神情有异,问道:“石头,怎么了,大半夜,不睡觉,找我有事?”

“出大事了,有人被割了脑袋。”我不敢迟疑,这可是大事。

“什么?”苏家富被我的话惊得棉袄都掉落,差点没晕倒,快速穿好棉衣,说道:“走,先把村民都叫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杀的人,太可恶了,他是想把苏家湾的人都杀掉?”

苏家福带着我们去了村委会,连夜广播,叫了所有的人,在村委会集合。

苏家湾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三百多口子。

“村长,怎么了?”

“这天冷的,又下雪了,怎么把我们叫起来?”

“七叔,又出事了?”

“三爷,不会又死人了吧?”

天很冷,谁都不愿意从热被窝里爬出来。

老婆孩子热炕头,多美好的愿望。

“苏游春的婆娘呢?”看了一下人群,苏家福沉着脸问道。

一个跟苏游春媳妇有矛盾的女人,刻薄地说道:“村长,这骚蹄子指不定在谁被窝里睡觉呢,睡得太熟,你哪能叫得起她?”

“四嫂子说的没错,这骚蹄子指不定躺在谁的炕头上。”

七嘴八舌的议论,证明苏游春的婆娘生活很不检点,我猜测被砍断头的女人就是苏游春的婆娘。

“女人、孩子和老人都留在村委会大院,苏威,你带几个年轻人跟我们去找。”一个强壮的青年指了几个人,跟我们去看死掉的女人。

可惜,等我们到了无头尸体前,竟然不见了踪影。

“他娘的,这到底怎么回事,明明在这啊?”在我们离开这段时间,竟然有人弄走了无头女尸,汪卡瞪圆了眼睛,骂出了口。

雪已经落了薄薄一层,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我怀疑那个脑袋也会不见,赶忙跑回了老宅,拉开电灯,没电。

“可能是哪里断线了,有些线有点老化,一直没住人,就没来得及换。明天,我让电工排查一下。”灯泡不亮,苏家富解释一句。

我没关心它亮不亮,几个手电筒照射过去,床上的一切都很整齐,就好像有人整理了床铺。

不要说女人的脑袋,就是被沾满血的床单被褥都换了。

“这不是我送来的被子,应该是凶手更换的。”苏三桥看了看床上的东西,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也确定了这一点,说道:“凶手为什么让我们看到女人的尸体,又取走了,短短的时间,他想做什么?”

这不是什么幻想,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苏威看不上我们,说道:“你们是不是睡糊涂了,如果找不到尸体,我就怀疑你们是在消遣我们。”

“小子,你说什么呢,信不信,老子扁你?”汪卡挥了挥拳头,却威胁不到苏威。

苏威冷笑道:“小子,你也不怕北风刮了你的舌头。转业这么久,还没人敢威胁我。”

“够了。”苏家富的威信还是很重的,呵斥一句,苏威就不敢说什么。

当众人看到杂物间的老鼠树时,都吐了起来。

苏家富脸色很阴沉,我在他耳畔说了歌声和水井的求救声,他眉头皱成一团。

第五十四章 红棺材

我能看出,苏家富并不相信我说的话。

不信归不信,一旦牵扯到人命,苏家富不能不重视,他可是苏家湾的精神支柱。

“这事,等天亮了再说。”苏家富对我低声说了一句,吩咐苏威等人说道:“去,弄块石板盖住这口井。”

墙根处还堆着一些建筑材料,我猜测,是苏三桥盖房子买的。

之后,我们一起去了苏游春家。

路上,汪卡得知苏威是特种兵出身,复员回来后,本来要去县公安局,不知怎么回事,竟然拒绝了组织安排,留在了苏家湾担任民兵队长,他一阵后怕,刚才要是动起手,恐怕会被胖揍一顿。

苏家富给我介绍了苏游春一家的事,着重说了他的老婆。

苏游春一直在外打工,几年都不回来一次,他有个姿色不错的老婆,张爱花,性格张扬,极尽风骚,名声很不好,和村里很多壮小伙有染,当然,这都是传言,谁也没有证据。

苏游春家在村子东北角,紧靠清凉河边,远远传来河流哗哗的声音,水气弥漫,很潮湿。

大门敞开,院内一目了然。

这不是路不拾遗的年代,晚上,各家还是紧闭大门,绝不会这样开门。

夹杂着雪花的北风灌进大门,吹得院子里枯叶翻飞。

吸引人目光的是,院子正中央停着一个渗人的大红棺材。

丧事从来都忌讳红色,特别是这种红得耀眼的颜色。

苏家富也是一怔,他没想到张爱花会在院子里放这样一个不吉利的棺材,冲苏威问道:“怎么回事?”

苏威脸色很难看,说道:“不知道,按理说,这么大的物件进村,没人留意是不可能的,张爱花一个人也不能办到。”

此事处处透着诡异,我说:“富叔,先不管红棺材怎么来的,看看里边是否有尸体。”

“对,没错,威子,掀开看看。”苏家富这段时间不停地埋人,埋得他烦透了,也怕得要死。

因为没有棺材钉,四个大汉一用力,很容易就把厚厚的棺材板挪开。

苏威啊地叫了一声,他也是经历过枪林弹雨的,竟然吓成这样。

见苏威脸色有异,苏家富走过去一看,也吃惊不小。

“怎么了?”红棺材里应该有东西,不然,几人不可能吓成这样,我大声问道。

“这不可能,不可能,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苏家富脸色很难看,又惊又气。

弥漫着淡淡的尸臭,我探头看了一眼,里边躺着一个脑袋变异的老头,面部塌陷,很显然,是被重物砸击所致。

旁边的年轻壮汉一扭头就吐了,其他人小声议论,我听得很清晰,这个身穿黑色寿衣的老头竟然是下午送葬队伍的主人公,他不是被埋在南山了吗?

我和汪卡面面相觑,一个本该躺进坟茔里的人,却出现在这里,谁心里不害怕?

汪卡凑到我耳畔,小声说道:“石头,你这老家不简单啊,一晚上发生这么多祸事,咱们也得小心点。”

我没理他,苏威让一个年轻人去张爱花房里查看。

此人一脚踹开房门,迈步走进去,却传来一声惨叫。

我们扭头一看,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此人半截身体倒进屋内,下半身依然站在门外,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把他拦腰切成两段。

“二贵,你怎么了?”苏威跑过去,朝苏二贵喊道。

苏二贵叫得声音如同恶鬼的吼叫,那种地狱般的折磨,常人望之一眼,顿感亡魂皆冒,他喊道:“威哥,别过来,门口有刀。”

苏威也是有见识的人,一听,瞬间就停在门口,用矿灯慢慢地仔细查看,他拿的矿灯可比我手中的手电筒亮了数倍,光芒里有一道细若蚕丝的银线,不时闪过一道银芒,就在他腰间部位,苏二贵再喊迟一点,他也会步苏二贵后尘。

我也凑过去一看,这是一种类似钢丝刀的东西,大黑天的,根本不会被人注意,只是用手摸了一下,手指就被划出一道血口,可见其锋利到何种地步。

“三叔,这是苗疆的银芒丝,是有人故意拦在门口。我想,肯定是咱们的仇人寻来了。”苏威凝重地望着苏家富,小心翼翼地解下绑在铁钉上的银芒丝,顿时收缩成小小的一团银丝。

再没发现其他危险,我们才聚到苏二贵周围。

苏二贵气若游丝,但依然没有死去,他的内脏、骨骼、皮肤都被割成两截,鲜血流了一地,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折磨,只有苏二贵自己心里清楚,冲苏家富求道:“五爷,求……求你了,给我……给我个痛快,我太疼了。”

苏二贵死得太惨了,不忍直视。

苏家富点点头,苏威从腰间拔出一个黑色的军用匕首,刺进苏二贵的心脏,苏二贵解脱的目光,露出一点点感激之色,绝气身亡。

没有人说话,房间内静得可怕。

既然银芒丝出现在这里,按照身高推理,张爱花被割断脖子也在情理之中,她的第一死亡现场就在这里。

“威子,去,再叫几个人,抬着根叔的棺材,去南山。”苏家富不敢等到天亮,生怕再有别的变数。

苏威走后,苏家富又带我们去苏家庄的祠堂弄了一口棺材,找来女人纳鞋底的大针,把苏二贵的两截身体用白线缝合在一起。

没人干这种活,苏家富就把任务派到我头上,缝合死尸,我还第一次体会,后脊梁骨都被冷汗打湿。

事急从权,苏二贵哭红了眼睛的婆娘找来一套新衣服,给苏二贵换好后,再用白绫裹了起来,放进黑棺材里,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抬往南山。

本来,我想天明才到南山。

如今,我心里也是忐忑不安,比苏家富更急。

苏老根的尸体突然从南山跑了回来,肯定是有人在搞鬼。

不难想象,老妈的坟估计也难逃厄运。

该死的贼人,挖人祖坟,比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更为可恶,这是有损阴德的勾当。

黑黝黝的南山,就像是一个横卧在群山之间的巨大石牛,被浓墨一般的黑夜笼罩,压抑至极。

下了雪,路上很滑。

过石桥的时候,我看到河面飘着点点鬼火,像无数的小灯笼,听不到水声。

忽然,成殓苏老根的大红棺材,砰砰几声,手指粗的麻绳,齐齐断裂,大红棺材重重地砸在石桥上,溅起道道水花。

第五十五章 黄纸鬼船

同样的麻绳,苏二贵的绳子完好无缺,而苏老根的红棺材却出了事,先是棺材头绳子绷断,紧接着,其余麻绳齐声断掉。

如此诡异的景象,吓得周围人大气不敢出。

有一个人受不了惊吓,丢掉手中的抬杠,扭头就跑。

“狗子,你他娘的跑什么?”气得苏威大骂,这龟孙子是在丢苏家湾的脸。

石桥下的河面冒起了大泡,雾气蒸腾,白茫茫一片。

快到桥头,狗子身体一个趔趄,竟然从桥头滚落河里,砸起漫天的水花,然后河面重新恢复平静,就好像没有人落水一般。

苏威脸色很难看,狗子的水性,堪比《水浒传》里浪里白条张顺的水上功夫,可今天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沉进水里,岂不是怪事?

“都愣着做什么,等死啊,还不把绳子打成结。我还就不信这个邪,就是死也得去南山看一看。”苏家富脸黑成了锅底,冲众人吼道。

“可狗子……”苏威想下河救人,却被苏家富打断,说道:“没什么可是,狗子的水性,大家心里清楚,既然他连冒个泡泡的本事都没有,他今天肯定是在劫难逃。这河水不干净,谁下谁死。这是有人害苏家湾,我们只能往前走,没有退路。谁也别想往回跑,狗子的下场,你们的大眼泡都瞧得清清楚楚,不用我废话。”

没人吭声,我也抬着红棺材,耳朵灵得很,听得真真的,红棺材里传来咚咚之声,看到两个棺材钉竟然往外慢慢地冒头,真他娘的邪门,就是用起钉锤也没这么容易拔出一寸多长的棺材钉。

不用我提醒,其他人也看到了这一状况。

“那棺材钉……”

“有鬼,根爷该不会活了吧?”

“瞎说,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活。”

“三叔,怎么办?”苏威紧握自己的匕首,盯着跳出的棺材钉,不知所措。

说话间,沉寂片刻的棺材,棺材盖再次传来沉重的打击声,剩余的棺材钉快速往外冒,转眼间,所有的棺材钉被击出,然后厚厚的棺材板被一股大力击飞,翻落进河中。

如此异状,吓得众人远离棺材,瞪大眼盯着。

先是一只黑猫从棺材里飞出,左躲右闪,越过众人,快速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黑猫?”我看得清楚,就是老宅枯树擒吃老鼠的黑猫,怎么会出现在红棺材中。

“啊,是那只该死的黑猫,他妈的,它把我儿子的耳朵都咬掉了,我找了三天,没想到它会出现在棺材里。”其中一人愤恨地望着消失在黑夜里的黑猫,气得大骂。

苏威连连说道:“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苏家富额头也冒了汗,没人愿意去看,是什么东西把棺材板掀起那么高,一只猫可办不到此事。

武威凝重地回道:“三叔,盖棺材盖时,我检查了根爷的尸体,绝没有那只野猫。它到底怎么出现在棺材中,我百思不得其解。”

黑猫能起尸,窝在蓝月亮酒吧早已见过。

但没想到起尸后的僵尸如此大的力量,以密闭空间来掀动棺材板,如此巨力,简直难以置信。

风一卷,我看到一个长满黑毛的瘦小老者,抱住一个壮汉的脑袋,锋利的牙齿就咬破了他的喉咙。

咕噜噜的饮血之声,惊得众人心脏紧缩。

“弟弟。”被咬断脖子的壮汉是旁边一个汉子的兄弟,他眼睁睁地看到兄弟的惨像,痛苦大叫,挥舞着抬杠,狠狠地砸在瘦小之人的脑袋。

抬杠应声而断,而满嘴鲜血的老者扭回头,满眼邪恶地冲他一笑,一靠近,锋利五指的手,轻松地刺穿壮汉的胸,往回一掏,一颗兀自跳动的心脏,依旧砰砰涨缩,好像生机依旧未除。

“你……你……”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心脏,这汉子指着老者,口吐二字,倒地死去。

“都给我上,打死此寮。”看到乡亲的惨像,苏家富目眦尽裂,抄起一把锋利的铁锹,冲了上去。

苏家富都上了,其余人哪敢迟疑。

汪卡也看得眼红,知道不拼命就得玩完,冲上去那一刻,还回头看了我一眼,说道:“石头,想啥呢?”

这刚变得僵尸道行浅,一群人打一个,还是很容易的。

刚才死得两人是因为红棺材的异动被弄懵了,吓怕了,才没反应过来。

我没动,是因为又听到了那飘飘渺渺的歌声,歌声苍凉而悲怆,闻之涕泪,伤断心肠。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这一次,我听清了,那幽怨的歌调,唱的是元好问《摸鱼儿·雁丘词》的上阙,就见一抹衣袂飘飞的白裙,踏波随风,从水雾中走来。

苏老根脑袋被打飞了,僵硬的尸体也被汪卡一镐敲落石桥。

果然,刚尸变的尸体,并不成气候。

这女子竟然能在水上飞,难道是传说中的蜻蜓点水?

不对,她脚下竟然是一条黄纸做成的船,我买过黄纸,这种一遇水就碎成纸末的黄纸,怎能在水中行走?

道法?

二字萦绕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没见过的,并不代表存在过。

汪卡凑到我跟前,兴奋地说道:“看到没?老子不发威,他还当我是病猫呢。我把那僵尸老头一镐弄进了河中,一了百了,省得再去麻烦埋他。”

纸船静止在河面,悲凉的歌声,随即一止。

没有铁锚,没有船帆,此黄纸船又如何逆流而上,停在水中。

一群人,两口棺材,两具尸体,留在石桥上。

一个戴白色面纱的神秘女人,一艘黄纸鬼船,停在水中央。

我们就这样互相看着,心绪烦乱,五味杂陈,苏家湾一夜死了这么多人,是这个女人做的?

苏家富走到桥边,一抱拳,问道:“阁下是谁?”

“前尘往事,孽债缠身。苦海无边,黄泉无岸。苏青冥可在?”女人声音缥缈,似响在耳畔,又似远在天边。

听到苏青冥三字,苏家富脸色一变,同时扭头看了我一眼,看得我莫名其妙。

“苏家湾并没有此人,阁下寻错了地方?若与苏家湾无仇无怨,请离开。”苏家富淡淡地说道。

第五十六章 真是精彩

这白衣女子为何提到苏青冥,我似乎从未听过此名?

“那蔡无花呢?”

听到老妈的名字,我大吃一惊,此人是谁?

这一次,苏家富没回答,看向了我。

我抱拳问道:“蔡无花是我的母亲,她老人家已经故去,你是?”

“苏青冥的儿子?他真是骗了我,骗了我,哈哈。”女人凄然一笑,黄纸船顺流而下,转眼就消失在水雾中。

点点青色鬼火,飘忽不定。

苏青冥是我父亲?

我曾经不止一次问及父亲的情况,老妈每次都会暴跳如雷,胖揍我一顿,被打了几次,我就知道父亲在苏家就是个不能提及的禁忌,再也不敢问。

老妈闭眼那一刻,我再次询问,她眼角滴落一行清泪,没说一个字,就气绝身亡。

很显然,苏家富知道苏青冥的情况,此刻却不是聊天的时候。

“把根叔的脑袋放进棺材,咱们走。”苏家富吩咐道,没有向我解释的意思。

没人去管苏老根落进河中的无头尸体,我们继续往南山走去。

之后的路很顺利,绳子没再断,一座新坟很快就出现在众人眼中。

周围散落着一大片大大小小的坟茔,像是南山身上长了一片疙瘩。

苏威带人动手开挖苏老根的坟,很快,一个漆黑的棺木就出现在坑中,棺材板没有钉死,一推即开。

几道手电筒光芒扫进里边,一具女尸正静静地躺在里边,很多人都认识,赫然是张爱花。

这一身红棉袄证实了我们之前见到的无头女尸是真实的,棉袄的口子和系带还是被我的寒冰匕割断,苏威用匕首拨了拨她的身体,一碰,她摆放端正的脑袋就滚落一边。

张爱花的尸体和苏老根更换了位置,如此短的时间,到底怎么办到的,我想破脑袋都无法理解。

这又是为了什么?

苏威看向苏家富,问道:“三叔,用不用给张爱花另找坟茔?”

“算了,既然她躺进里边,那就埋了吧。”苏家富目光复杂地望着张爱花的尸体,还没等苏威动手,周围又起了别的变化。

四周的新坟一阵晃动,一股股黑气冒了出来。

埋进去的死人从松动的土中慢慢地爬了出来,张爱花的脑袋突然漂浮在一个壮汉背后,我大声提醒:“小心。”

那小子还扭头冲我瞪眼,没想到一回头,吓得大叫,正和张爱花面对面地贴在一起,眼睛一翻,就晕了过去。

张爱花满嘴利牙咬中他的脖子,他刚疼醒,又彻底死去。

汪卡站在旁边,一锹拍在张爱花脑袋上,像拍飞的皮球,还后怕地说道:“哎呦,我草,脑袋还能飞?”

这脑袋可是在他被窝里躺过一回,汪卡一看就恶心不已,以后还让他怎么睡觉?

被埋进坟里的新尸体都破棺而出,浑身黄泥的尸体,朝我们围了过来。

“二哥,四叔,旺子,小水……”苏威脸色苍白地叫出每一个尸体生前的名字,可惜,这些死人双眼呆滞,刚开始身体僵硬,之后就灵活许多。

死了三个人,这里还有七个人,却被九个僵尸围住,怎么算,我们的胜算也不大。

“早知道,就听你的,把这些横死的人烧掉。”苏家富后悔不已,悔不该不听苏威的提议。

我,苏威,苏家富和汪卡四个人还算淡定,其他三个人却吓破了胆,慌不择路地跑走了。

苏威气呼呼地大喊:“小方,大力,小伟,你们别跑,想死不成?”

可惜,这三个人吓坏了,哪还管他的叫喊。

“啊!”一声惨叫,划破寂静的夜空,回荡在山谷中,渗人至极。

“是大力。”苏威脸色一白,知道大力凶多吉少。

我拔出寒冰匕,恐怖的寒意散开,苏威和苏家富都回望过来,一阵惊异,说道:“威哥,富叔,赶紧解决这些僵尸,不然,谁都走不掉。”

我怀疑四周被人布了阵法,阴气越来越重,这些死人身上的黑毛也越长越长,呆滞的目光,不时闪过一点红光。

“没错,杀。”苏威也是杀伐果断的人,早已看破生死,岂能被吓破胆。

我热血沸腾,竟然开始喜欢这些刺激的经历,此人身体发胀,应该是被淹死的,臃肿的身体,怀疑里边装满了河水,不等他抱住我,手中的寒冰匕划过一个半弧,直接砍断了他的脖子,脑袋冲天而起,可身体依旧朝我冲来。

从他脖子里嘭溅出大量的液体,一落在地上,青草瞬间冒起了白雾,竟然有强烈的腐蚀作用。

我哪敢被他碰到身体,一闪而过,棉衣被扯掉一角。

寒冰匕的寒气,还是起了作用,此尸被冻住,不再淌水。

紧接着,我又解决了一个老人和一个半大的孩子。

汪卡上蹿下跳,身上已经被抓了好几道血痕,屁股还被扯下一大块肉,痛得他嗷嗷直叫。

我又想起了玄天经第三页的火焰,也许,我可以尝试凝聚出来。

想罢,体内的元力按照火焰的轨迹慢慢勾勒,突然,我手心就冒出滋滋的火花,然后,碰地一声,膨胀成拳头大的火焰,朝一旁的壮年尸体一丢,就看他整个被火球笼罩,刹那间就化成一摊灰烬。

真是可怕的火焰。

就这小小一团火焰就已耗尽了丹田内的元力,我脸色苍白。

“草,石头,没想到你丫的还会玩火,你是超人吗?”汪卡被我的动作搞懵了,像看怪物一般瞧着我,朝我喊:“别愣着了,再弄几个火球。”

“你以为像吃糖豆一般容易吗?”我白了他一眼,寒冰匕再次把一个僵尸从上到下劈成两半。

苏威出手极为狠辣,手中黑色匕首也上下翻飞,砍翻了两个僵尸。

汪卡和苏家富最为狼狈,一人弄了一把铁锹,可惜,铁锹都卷刃,也没解决一个僵尸,苏家富的右臂都被生生扯了下来,他没晕掉,足见其惊人的毅力。

如果不是我杀灭大部分的僵尸,恐怕二人也会死掉。

远方再次传来两声惨叫,应该是小伟和小方的死亡之音。

解决了最后两个僵尸,我才喘了口气,看到被我杀的僵尸,都结成了一片蓝晶,蓝色冰霜不断蔓延,嘭,死尸接连爆开,化成一个个冰霜尸块。

啪啪!

“精彩,真是精彩。”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的人,拍了两下巴掌,啧啧称赞道。

第五十七章 一个错误

看来,发生在苏家湾一连串命案,都是此人所为。

苏威手握匕首一指对方,喝道:“你这藏头露尾之辈,祸害苏家湾,你是何居心?”

“哈哈,是何居心?不过替天行道而已。”黑斗篷人长笑一声,并不理会苏威,反而看向苏家富,问道:“三年前,张爱花此妇曾产下一女,不知苏村长是否知晓此事?”

苏家富断臂之痛,满头冷汗,却依然咬牙强忍,冷道:“不知道。”

“三个月前,这个三岁女孩被人勒死,丢进一口枯井之中。苏村长恐怕会说更不知道吧?”黑斗篷人明显针对苏家富,二人似有恩怨。

“我听不懂你的话,你不会为了一个子虚乌有的女孩就灭掉苏家湾几百口人吧?说吧,你的真实意图,所为何事?”苏家富装傻,并不钻黑斗篷人的套。

“是否子虚乌有,苏村长心中清楚。至于我的来意,一会儿,你自会知晓。现在,我给你介绍个熟人,一个本该死去的人,你一定会大吃一惊。”黑斗篷人嘿嘿一笑,拍了拍手。

掌声落下,一个步履沉重的大汉,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你……是你,你没死?”苏家富没言语,苏威却大吃一惊。

我看得清楚,苏家富表情未变,但双手却握得很紧,显示他心中并不平静。

“是啊,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此人身材高大,但双眼无神,表情呆滞,声音嘶哑,吐字还算清楚。

“富叔,此人是谁?”我好奇地问道。

听黑斗篷人话中之意,苏家富似乎和张爱花也有一腿,二人还产下一女,这还不算,此女还被苏家富勒死,投入枯井,枯井?

一想到枯井,我想起了脸上的血手印,汪卡耳畔的求救声,该不会是我家老宅天井中的枯井吧?

“苏游春。”苏家富冷着脸说道。

苏游春?

这下子,我有点明白,怪不到死的人都是男人,一个女人、孩子都没有,苏游春可真悲哀,成了绿帽子王。

“苏威,你那一刀刺得好狠,多亏阴先生救了我,还教我一身本事,我才有能力回来报仇。我只杀和张爱花有染的人,此事与你无关,我劝你不要惹麻烦。”苏游春从后背摘下一对锋利无比的青铜小斧,恶狠狠地盯着苏家富。

苏威紧握匕首,说道:“想动三叔,就先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霸气,哦,我忘了,苏威,苏家富有一个私生子,你知道是谁吗?”黑斗篷人看着对峙的二人,得意地笑道。

苏威眼皮一跳,怒道:“要打就打,废什么话。”

“嗯,是挺废话的。替自己亲生父亲出头,天经地义。”这句话更是恶毒,直接指出苏威和苏家富的关系。

苏家富是苏威的亲三叔,照这黑斗篷人的话中之意,岂不是说自己母亲和三叔有关系?

可恶!

苏威暗骂一声,直接朝苏游春攻了过去。

这关系挺乱的,我听得头都炸了。

苏家富扭头冲我说道:“石头,如果你杀了此寮,我就告诉你有关苏青冥的事情。”

“苏青冥?”黑斗篷人第一次把目光落在我身上,问道:“你和苏青冥是什么关系?”

这么一会儿工夫,体内的元力才恢复三成,肯定不够我使出强大的火焰法术。

看苏游春和苏威的战斗威势,这黑斗篷人更是可怕,苏家富是想让我送死不成?

“老头,你没毛病吧,石头是厉害,可也没强到哪去?你这不是让人家替你送死吗?真是好歹毒。”汪卡看不过去,刚处理好屁股上的伤势,不满地冲苏家富说道。

“你情我愿,我又没逼他。”苏家富冷着脸说道,他的丑事被抖落出来,心中哪能不恨?

黑斗篷人更是狂笑,说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看来,我是来对时间了。小子,我正愁找不到和苏青冥有关系的人,你却送上门。让我猜猜,看你年纪,不到三十吧,你应该是苏青冥的儿子,没猜错吧?”

此人是苏青冥的仇人,难道自己真是他的儿子,这没见过面的便宜父亲,没给我几分幸福,麻烦和仇恨倒是给我引来一大堆,怪不到老妈恨得牙根痒痒,确实是一个不靠谱的垃圾男。

对了,清凉河上出现的白衣女子,似乎认识苏青冥,还很伤心,那忧伤的歌调,很显然,是被苏青冥伤过,看来,负心汉的帽子,他苏青冥是戴定了。

“我不认识什么苏青冥,阁下,你造下如此杀戮,就不怕天谴吗?我劝你尽早离去,不然,拼个你死我活,我也要把你留下。”我紧握寒冰匕,冷冰冰地说道。

说到底,苏家湾是我的根,别人杀戮自己的乡亲,岂能善罢甘休,只是自己太弱了,强出头,自己的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哈哈,果然是苏青冥的种,够味。先别管什么天谴,我来问你,苏青冥是否跟你提到过封阴珠?”黑斗篷人哈哈大笑,笑声之余,倒有点赏识我。

“什么封阴珠,我没见过。”我直截了当的回绝,倒让黑斗篷人迷惑,喃喃自语:“苏青冥这贼人,难道真没带回封阴珠?”

一声惨叫,我们回头一看,苏威一刀刺穿了苏游春的心口,可惜,苏游春像没有痛感一般,手中的青铜小斧一下子就把苏威的胳膊砍断。

握着匕首的断臂,苏威难以置信,难道苏游春的心脏是铁做得吗?

“住手,留他一条命。”黑斗篷人见苏游春锋利的斧刃,砍向苏威的脖子,顿时喝止道。

苏游春不甘心地回头看黑斗篷人,最终低下头,说道:“是,主人。”

黑斗篷人看苏威难以置信的样子,笑道:“你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刺穿了他的心脏,他却一点事都没有?”

苏威确实疑惑,两次都在一个地方吃亏,怎能甘心?

“苏游春和正常人不一样,他的心脏在右边,明白吗?蠢货。”黑斗篷人鄙夷地说道,这家伙是个死脑筋,让一个人死亡,会有很多办法,为什么总是盯着人家心脏呢。

苏威恍然大悟,一个错误,让他失去了自己的右臂,成了别人砧板上的待宰羔羊,彻底成了废人。

第五十八章 大巫门

苏威被废得憋屈,已无还手之力。

从黑袍人手中飞出一只带翅膀的黑色虫子,直接落在苏威伤口上,不等他左手去抓,一个呼吸间,就钻进血肉里,消失不见,紧接着,苏威痛得满地打滚,鬼哭狼嚎,那惨叫不似人声,可见他受到了多重的折磨。

“你对威子做了什么,混蛋,你混蛋。”一看苏威扭曲的脸,苏家富疼得心都快碎了,黑斗篷人说的没错,苏威确实是他的亲生儿子。

黑斗篷人并不在意他的谩骂,笑道:“你刚才说知道苏青冥的事情,说来听听,如果对我有用,也许,我会给他一个痛快。”

“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苏家富嚎叫着,额头青筋直跳。

“杀你?放心,如果我不满意,苏家湾将鸡犬不留。这都是苏青冥欠下的债,他躲了起来,只能由你们来还。”黑斗篷人嘿嘿邪笑,笑得极为渗人。

苏家富恨得咬牙切齿,说道:“一年前,苏青冥回来一次。他从蔡无花的墓里取走了一个金盒子,之后就离开了。听他说,他要去黄泉路。我只知道这么一点,你放了威子。”

“这等于没说,春奴,送他上路。”黑斗篷人皱眉说道。

苏游春早就等得不耐烦,手中青铜小斧一挥,苏威的脑袋就滚落一边。

“不!”苏家富痛叫一声,晕了过去。

“看来,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啊。”走到苏家富跟前,脚踏在他脑袋上,只是一用力,苏家富的脑袋就成了烂西瓜,黑斗篷人把脚在雪上蹭了蹭,扭头朝我笑着,说道:“你看,我的耳根终于清静不少。”

杀一个人,真像碾死一只蚂蚁。

这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恶魔,他造下如此杀孽,竟然还能笑出声,浑不在意满地的鲜血和脑浆,我恨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我要修炼,我要强大的实力,我要杀死这个恶魔,当脑海只剩下这个念头时,我疯也似的,冲了上去。

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刚冲过去,就被对方一脚揣在胸口,往后飞了起来,半空中,就感觉断了几根肋骨,他大爷的,我怎么还这么菜?

落在地上,我喉头一甜,扭头就吐了一口血,胸口的憋闷感才缓解许多,捂着胸口,爬起来,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果然,即使手中拿着厉害的寒冰匕,也改变不了我被揍的命运。

“竟然是一把万年寒冰打磨的匕首,可惜,握在你手中,不觉得明珠蒙尘么?”捡起落在地上的寒冰匕,瞬间,黑手套上染了一层蓝色冰霜,黑斗篷人就好像没看到一样。

除我之外,我第一次看到蓝色冰霜伤害不了别人。

黑斗篷人用匕首拍着我的脸,哈哈的大笑,也不知是不是嘲讽苏青冥,咬牙切齿地说道:“小子,除了你这张脸蛋跟苏青冥有点像,其他方面,一点都没继承,可叹苏青冥一代枭雄,竟然生下一个如此窝囊的废物。哈哈,苏青冥,阴某真替你悲哀。说吧,这把匕首谁给你的?”

我愤怒地瞪着他,硬着头皮,说道:“要杀要剐,随你便,问什么问。”

“有种,那我就成全你。”扬起手臂,寒冰匕就朝我心口扎去,就听到一声暴喝:“敢杀我兄弟,我刨死你。”

汪卡挥舞着镐子,就朝黑斗篷人脑袋扎去。

嘭!

黑斗篷人左拳闪电般击出,几秒钟,就在汪卡胸口砸了五拳,汪卡飞起四五米,然后滚进山沟里,不知死活。

“汪卡。”我急得眼睛都红了,如果汪卡没跟着我,也不会有此性命危险,真是后悔莫及。

我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眼睛一闭,只能等死。

半天,黑斗篷人也没挥下匕首。

我睁开眼睛,就看到一根青色丝带缠住黑斗篷人的手腕,再看青丝带的主人,瞳孔不禁一缩,竟然是清凉河上踩黄纸船的白衣女子。

“你是谁?”黑斗篷人盯着慢慢走出雾气的女子,冲苏游春一使眼色,苏游春手中的青铜小斧脱手飞出,好似划破黎明前最后一抹黑暗。

白衣女子芊芊素手突然冒出一根翠绿翠绿的如意,随手一挥,一道青光飞出,青铜小斧被绿光一卷,倒飞而回。

苏游春想躲,却慢了一步,青铜小斧在他脖子一卷,就把他的脑袋给卷走了。

“法器?”黑斗篷人眼睛一瞪,手一抖,差点把匕首丢在地上。

白衣女子手中的青色丝带一扯,就把他手中的寒冰匕带走,黑斗篷人紧跟而去,手中飞出密密麻麻的两翼、四翼甚至六翼的丑陋黑虫。

可惜,白衣女子手中的绿如意又是一挥,大片的青光划过漫天的青虫,我看得清楚,那些黑虫被青光消融了身体,就好像是这些丑陋虫子的克星。

“大巫门的人也出苗疆,想要在俗世兴风作浪不成?”白衣女子声音清脆,悦耳动听,宛若清谷之中的黄莺脆鸣。

“你是什么人,敢管我们大巫门的闲事?”黑斗篷人声音更冷,此女一口叫破他的跟脚,却不知对方来历,本身就落了下乘,何况此女手中的绿如意发出的青光克制自己的巫虫,肯定不是其敌手,虽说还有底牌未露,他也不想迟疑,扭头就没入黑暗之中。

我站起身,强忍住胸口的剧痛,抱拳一礼,说道:“多谢前辈仗义执手,晚辈感激不尽。”

女子扭身遍走,留下一句话,快速消失不见。

“云梦山,玄清道宗,若遇苏青冥,命他前去负荆请罪。”

云梦山,我倒是知道在哪里,可从未听说玄清道宗是何地方?

这黑斗篷人还是什么大巫门的人,难道苏青冥和苗疆也有恩怨?

负荆请罪?

这女人不会脑子有病吧?

我从未见过苏青冥,何谈负荆请罪?

如果没有这神秘女子出手相帮,这南山之上就没活人。

不知何时,天空的雪下得更大,宛若漫天飞舞的鹅毛。

下到山沟里,我在杂草丛内寻到了汪卡,这胖子气若游丝,赶忙掏出随身携带的一小瓶古槐灵心液体,给他灌了下去,脉搏才好了许多。

我顾不上去看老妈的坟,想必早已遭了毒手,把汪卡背回老宅。

此时,天光大亮,我又去找了苏三桥,说明了南山的险况,他当场就瘫坐在地,大声痛哭起来。

第五十九章 枯井甬道

我没说苏威和苏家富的关系,也许,苏三桥心里清楚,别人的家务事,最好少掺和,省得落埋怨。

那些早就消了户变作僵尸的人,我建议苏三桥一把火烧了,省得再出幺蛾子。

至于昨晚和我们一块上山的人,因为是新死之人,虽死状惨烈,也能入土为安,如此多人死去,说不惊动地方部门,纯属胡扯,更何况苏家富还兼着苏家湾村支书。

苏三桥派人去洪家寨定做棺材,自己带人去南山,先用席子和被单收殓横死之人。

洪家寨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棺材村,家家户户都有制作棺材的手艺,远近闻名,也是死在蓝月亮酒吧内洪蔷花的村子。

一时之间,愁云密布,哭声震天,漫天大雪,都掩盖不住苏家湾的哀痛。

下午,清凉乡来了人,是主抓治安的副乡长安权和派出所所长宋远升。

下车后,宋远升就带法医检查了死者的尸体。

之后,又在村委会听我叙述事情经过,安权眉头一直紧皱在一起,和宋远升商量一下,才说道:“小苏,你说的事太过灵异。宋所长也做了勘查,跟你说得丝毫不差,那些尸体确实有所变异。我建议,有关这些人的死因,按保密原则处理,就按一般凶杀案来定性,省得造成乡亲恐慌。之后,我会向上级机关阐述此案的细枝末节,会有相关部门去追查凶手。”

我点点头,既然出现了大巫门和玄清道宗,一般司法机关无法惩治和追捕凶手,我相信国家肯定有相关机构来遏制玄修门派,监察天下,不然,国家秩序早就被黑斗篷人等凶残之辈破坏殆尽。

时刻保持敬畏之心,才能活得长久。

我没接触到国家的特殊机关,那是因为我还没有触犯到相关的规则和律法,没撞到枪口上,不然,早就有人来找我。

当然,随着我的修炼提升,以及与阴司的频繁接触,肯定会在某些领域与之交集。

“当然可以,我希望这些凶残之徒能被绳之以法,苏家湾死的人太多了,要给这些亡魂讨回公道。”我愤恨地说道,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

宋远升关切地说道:“这是一定的,你可以放心,没有人能逃脱法律的严惩。你那同学一直昏迷不醒,用不用送你们去乡医院住院检查。我看你气色很不好,也受了伤吧?”

我摆摆手,说道:“谢谢宋所长关心,我并无大碍,休养几天,就好了。至于汪卡的伤,如果有必要,我会送他过去的。”

“那就好,我们就先走了,这件事事关重大,过几天,恐怕会有人来找你,你尽量不要离开苏家湾。”宋远升一直迷惑不解,我和汪卡是如何活下来的,本着怀疑一切的态度和警察敏锐的洞察力,我和汪卡当然也是此案的直接嫌疑人,只是看我们这憨厚的模样,也不是穷凶极恶之徒,留下我的电话,他和安权一起回了清凉乡。

鉴于之前也发生了类似的凶案,宋远升才只给我做了笔录,并没有难为我。

在洪家寨匆忙收购了十具棺材,装上尸体,放在祠堂大院内,等我把枯井内的尸体弄出来,才能一块下葬。

我找来绳子,带了一个强光矿灯,这是一个在矿上挖煤的乡亲借给我的,又领了两个青年,一个叫苏展,一个叫苏强,按辈分论,苏展叫我叔,苏强叫我爷,脸皮薄,一下子把我叫这么大,有点接受不了,年纪相差不大,就说直接叫我名字就好。

苏展性格内向,是清凉一中的尖子生,明年就要到午县念高中,成绩优异,而苏强性子活跃,叽叽喳喳,问东问西,好像没受到苏家湾悲凉气氛的影响,还问我是谁往枯井投尸,凶手是谁,我是如何知晓的,我当然不能回答,黑斗篷人只是说了一嘴,苏家富也没承认,我哪知道里边是什么状况,因此,这事,我也就没跟安权二人提。

听说,过完年,苏强就要去部队服役,怪不到胆子这么大。

我绑好绳子,并特别交代,如果有情况,就快速转动井口的辘轳。

苏强要跟我一块下去,我没答应。

枯井空间狭小,万一出点状况,我可顾不上他。

下边果然没有水,但很阴冷,温度很低,就好像有鬼在你脊背上吹凉气,令人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有灯光相伴,我会被下边的气氛给吓死。

井壁长满了湿滑的青苔,根本无处着力,也许是因为修炼改变了我的体质,下去时,并没有感觉吃力。

很快,我就落在乱石井底,灯光往四周照射,并没有看到井底有尸骨,难道说黑斗篷人在胡扯?

枯井底部很大,就像做化学实验的圆球肚玻璃器皿。

汪卡耳朵又不聋,他听到的小女孩声音肯定不是错觉。

忽然,我脖子被一只冰凉的手从后边摸了一下,吓得我后脊梁骨直冒凉气,先是用矿灯往后猛地一照,一回头,发现背后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该不会是那个死丫头再跟我开玩笑吧?

他大爷的,早知道,我就不下来了。

我往后脖颈摸了一下,就看灯光下的手心,湿漉漉的,一手腥臭的黑血,一阵毛骨悚然,井底就这么大,不可能看不到对方,难道……

想到这,矿灯猛地抬起,就看到一个小小的红色身影像壁虎一般贴在井壁上,小脸惨白如纸,正冲我嘿嘿直笑,我硬着头皮大骂:“死丫头,大爷下来是给你收尸的,你再吓我,别怪我跟你翻脸。”

话音一落,那红棉袄的小女孩往上闪电般爬去,突然消失在黑暗中。

别看苏家湾紧靠清凉河,因为地势很高,水井都挖得很深,才能开采到可供饮用的地下水。

矿灯只照出十几米,就被黑暗吞噬了,我并不确定小女孩跑哪里去。

既然苏强和苏展没有反应,这小女尸应该就在灯光照射不到的地方。

我拽着绳子,往上爬去。

这时,我才看到井壁上留下一连串的小血手印,等我爬了有八九米,血手印突然消失,仔细看去,发现井壁有一点裂缝,右前方一米处有一个小小的血手印,特别清晰。

我在血手印上一按,菜盘大小的圆形石块被按了下去,一扇石门在我眼前突然出现,无声无息,看得清楚,竟然是一条不知延伸到何处的甬道。

第六十章 干尸

松开绳子,我跳进甬道。

难以置信,那小女尸究竟怎么办到的,在滑腻的青苔井壁上,爬得如此快,难道她长了一双壁虎的爪子?

甬道由巨大的青砖铺就而成,古朴盎然,看其式样,绝非近代所有,难道说枯井下是一个古墓或者地下宫殿?

我没听说苏家湾附近出土过什么古墓,这到底怎么回事?

心中迷惑不解,在这暗无天日之地,我觉得自己小心谨慎为妙,不然,死都不知如何死的?

越往里走,地势越低,足足走了一百米,平安无事,并没有触动什么可怕的机关,忽然,一拐弯,我见前边出现了两个岔路口。

该走那边?

青石砖刻了一些线条优美的云纹,路口形状高低长宽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左边路口下边有一个血红小手印,小女尸应该从此口进入。

我一时犹豫不定,实在是小女尸进入的路口阴气森森,不是什么好的去处,给人感觉极为不好,另一个路口还算正常,没有不适感。

一咬牙,既然下来是找小女尸的,那就跟着她,我倒要看看,她想搞什么鬼。

甬道内死气沉沉,只有我沉重的脚步声,咚咚作响。

黑漆漆的环境,把我压抑得喘不过气,心脏跳的很快,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我的心跳声。

甬道很漫长,走了很久,又好像在原地打转,时间就像粘稠的羊水,流动缓慢,而我成了里边无法喘息的胎儿。

忽然,我听到一阵女孩的哭泣声,才猛然惊醒,发现自己靠在石壁上,不知什么时候,竟然睡着了。

既然睡着了,为什么心跳和脚步声如此清晰真实?

刚才正在走路,为什么会突然睡着?

我百思不得其解,在如此阴森清冷黑暗的甬道里,我竟然会睡着,简直可笑。

矿灯掉落在地上,我捡起来,才发现,电瓶摔碎了,硫酸淌了一地,手指被腐蚀得生疼,如果硫酸不是稀释过的,我手指的肉准得腐蚀掉。

这可怎么办?

没有灯光,岂不是跟瞎子一模一样。

虽说视力变得很好,却也没有达到夜视的地步。

有心往后退,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四周黑漆漆一片,连方向都没有,怎么退回去?

想起口袋里有打火机,感谢上帝,因为有抽烟的习惯,让我保存了这么一点光明。

打火机的光芒,只有手指肚大小,恐怕只能照清我的脸,没有什么效果,却给我一点小小的安慰。

火种,对人类真是重要,它驱散了人类对黑暗的恐惧。

没走出几步,打火机滚烫烧手,我赶忙熄灭,再没找到可用的火源,可不能失去打火机,不然,我就彻底玩完。

我摸着冰冷的墙壁,慢慢地往前走,黑暗拉长了时间的长度,我不知道走了多久,算算方向,应该是朝北山走去,至于进没进山底,那只有鬼知道了。

一想到鬼,我心脏跳得更厉害。

别看我有克制鬼魅的办法,可在如此黑乎乎一片的环境里,一点用都没有,唯一拥有的,只有无尽的恐惧。

我想起了和张佳冰离婚的事,为自己的冲动感到后悔,不该仓促地办理离婚手续,如果我耐心和细心一点,多说说好话,张佳冰未必不会给我生孩子,毕竟是她和我的亲生骨肉,哪能轻易就堕胎?

又想起了和宁青橙的青葱岁月,如果说真爱一个女人的话,宁青橙的分量比张佳冰重多了,初恋是人生最美好的往事,丝之极深,甜蜜满心,是谁都无法忘记的记忆。

毕业后,宁青橙和金德彪的婚礼,躲在墙角的我,看得清清楚楚,当时心都碎了,好似把整个世界都恨遍了,宁青橙本该属于我,为什么命运会跟我开这种奇葩的玩笑,从金德彪被刺喉而宁青橙未流一滴眼泪来看,她和金德彪没有一点感情。

后来,经历的事情多了,我才意识到自己并不了解宁青橙,即使没有金德彪的插足,她也不会看上我,此女很现实,没有利益的事,她永远不会去做,也许,她和我走得很近,也就是拿我当挡箭牌,可以说,我为她打了那么多架,最严重的时候,匕首差点没刺穿我的心脏,她也没有一次去医院看我,这是一种赤果果的利用。

为此,我差点被学校开除,没和她走到一起,也许,是我的幸运。

杀了苏家湾十几条人命,是因为张爱花给他戴了很多顶绿帽子,给了他一片绿油油的草原,苏游春不能不疯狂,更何况苏威曾伤他小命,他回来报仇,也算正常,可大巫门的阴姓男人为什么找苏青冥索要封阴珠,封阴珠是什么?

苏家富说苏青冥在老妈坟里取走了一个金盒子,这金盒子里边装的什么,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我曾记得,老妈下葬的时候,我并没有在棺材里放什么东西。

老妈的坟地,是她自己选的,是一种极好的风水地势,叫青牛望月,可惜,如此好的风水宝穴,接二连三地被人挖掘。

该死的苏青冥,都说一夜夫妻百夜恩,他怎么忍心挖了老妈的坟。

一年前,苏青冥回了苏家湾,他为什么不去罗城找我?

苏家富知道我的地址,如果他有心,就绝不会找不到我。

又想到无辜的汪卡,跟着我,好日子没享受过,却差点丢了小命。

那白衣女子唱得如此悲凉的歌调,难道她被苏青冥伤害过?

花心的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处处留情,处处伤情,他们就不为那些找不到女朋友的普通人想想,难道真应了那句话,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么?

女人也有点贱,喜欢漂亮脸蛋的男人,喜欢多金风趣的男人,哪怕被伤得遍体鳞伤,也要飞蛾扑火,前仆后继。

是啊,有本事的男人总不缺漂亮的女人,就像一朵娇艳的花,永远不愁蜜蜂和蝴蝶采摘。

我还算幸运,毕竟走了狗屎运,救了落水的张佳冰,不然,我也难逃单身的命。

虽说桃花运不断,可惜没有女人愿意和我过日子。

我浮想联翩,忽然,手摸到了一个硬冰冰的东西,上下摸了几下,心脏狂跳,难道是一个人站在墙边?

我点着打火机,光明立刻出现在眼前,可随即就后悔了,因为一个冻僵的干尸,正张着满口黑鸭的大嘴,和我面贴面地站在一起,我能感觉他那邪魅的笑容。

第六十一章 地狱鹦鹉:黑美人

干尸好似被烘干过一般,没有一点水分,衣服破烂,焦黑一片,无法窥其原貌。

我看他腰间还系着一个小袋子,接下来一看,里边的东西种类挺多,有火石、丹丸、精钢龙爪等,多数腐蚀极为厉害,其中一样东西倒是能判断其身份,竟然是一个前端尖锐、镶嵌金线的锥状之物,刻有摸金两个篆字,唯一能保存下来的完整之物,虽时光流逝,依旧色泽漆黑透明,火光下闪现灵韵之光。

腰间别着一把短枪,和来福短枪很是相似,锈迹斑斑,失去了用处。

此人应该是一个盗墓贼,也不知死了多少年,我把摸金符收起来,其上有一股说不出的灵韵,或许真能保佑自己,至于他的死因,我猜测不出,但小心谨慎,才是硬道理,不然,我也会步他后尘。

继续往前走,发现墙壁上多出来一些铜灯,我试着拽下来一个,里边还有一些呈固体状的火油,点了半天,才把灯芯点着,总算有了一点光明。

我安心不少,速度加快。

路上,又遇到两具尸体,死状和先前之人一模一样。

我怀疑他们是不是被抽干了血液,其中一人身上发现不少小孔,很像粗大的针眼刺过一般。

难道是被巨大的蚊子喝了血?

火苗摇摆,一阵阵阴风吹过。

我心头更是不安,抽出寒冰匕,随时应对来犯之敌,把两边墙壁上的铜灯也点亮,沿途所过,我点了不下二十个铜灯。

忽然,我听到一阵扑棱着翅膀的声音,就看到远处黑暗中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灯光,不,应该是一双双夺人心魄的血红眼睛。

叽叽之声,就像是一只只老鼠的叫声,声音刺耳,简直要把耳朵震聋。

我突然脸色一白,因为有一只俯冲下来,能看到它锋利的牙齿,竟然是一只长着怪脸的巨大蝙蝠,嘴巴里还有一个针状的吸管,总算知道那三个人是怎么死的,样子极为怪异,似乎是一张扭曲难看皱巴巴的猪脸,姑且叫做猪脸血蝙蝠吧。

我挥动着寒冰匕,锋利的刀锋很容易就把猪脸血蝙蝠劈成两半,紧接着,更多的猪脸血蝙蝠冲了下来,那嗜血而兴奋的眼睛,我怀疑针状唇器刺入体内,瞬间就能把我的鲜血吸食一空。

我不停地划动着寒冰匕,好似漫天的蓝色刀痕,构成了一张可怕的死亡蓝网,寒气弥漫,杀气腾腾,如果不是仗着寒冰匕的锋利,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去。

也不知道杀了多少猪脸血蝙蝠,时间就像凝固了一般,我身体也被吸了几口,感觉血液像决堤的洪水,狂涌而出,只是咬牙坚持,眼前一阵眩晕,好像每一只猪脸血蝙蝠都有了重影。

终于,见奈何不得我,深处传来更刺耳的蝙蝠叫声,这些疯狂的猪脸血蝙蝠像潮水一般退去。

我一屁股坐在粘稠的血地上,大口喘气,右臂僵硬麻木,感觉变成了一截烧火棍,揉搓了半天,才恢复知觉,因为失了血,脑子昏昏沉沉,想要睡觉。

我心里清楚,如果待在这睡觉,恐怕永远也别想睡醒了。

来苏家湾时,我就带了两瓶古槐灵心灵液,一瓶让汪卡喝了,看来,这剩下的一瓶,只能我笑纳了。

一股生机勃勃的液体划过喉咙,浑身暖洋洋的,疲惫和倦意一扫而空,我赶忙按照玄天经的经脉线路,吸收古槐灵心的灵气,很清晰地感觉丹田内的元力逐渐增加,有种破壳而出的感觉。

玄天经总纲有后天和先天两种境界,想必突破到后天二层,身上出了一身臭汗和污血,似乎经脉又拓宽了一点,如果把古槐灵心都服用了,我能到达什么地步,简直不敢想象。

或许,那个火焰能够有两次使用机会,如果猪脸血蝙蝠再围攻我,小爷就烧他丫的。

站起身,拿着青铜灯继续往前走,一拐弯,前边又出现了三条甬道。

这一次,那小女尸没给我留下血手印。

站在路口观察半天,只有最右边的通道传来淡淡的血腥气。

我没得选择,只能往右边走。

血腥气越来越浓郁,我不知道前边等待的是什么,走了五六分钟,眼前豁然开阔,进入一个足有三四百平方的洞窟,四周有三个布满神秘符文的高大柱子,我点亮了柱子上的巨大火盆,熊熊烈火,照亮了整个地窟,中央是一个血红的池子,不知是什么液体,三条手臂粗的锁链从石柱垂落,伸进池子下方,也许吊着什么东西。

红色液体浸泡着一具身穿红色棉袄的女孩尸体,难道就是我要寻找的小女尸?

池子里的红色液体传来馥郁的清香,这到底是什么液体,怎么会有如此浓郁的香味?

既然小女尸是从池子里爬出的,为什么摸在我身上的血手印,却臭味扑鼻。

“小苏酥,你跑出去好几天,就是为了引这么个活人进入地窟吗?”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在空荡荡的地窟里。

“谁,谁在说话?”我惊愕地叫道,这是进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说话,但音调怪怪的。

“黑美人,我要轮回,不想泡在这冰冷的血池里,你说,让我带一个有缘人进入地窟,你就放我转世。你不能不讲信用,如果你要吃我,你会不得好死。”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弱弱地说道,好像很怕这个叫黑美人的家伙。

“小子,从你右手边的柱子开始,按逆时针顺序按下石柱上的蛇尾凸石,先放我出去,麻麻的,这条死蛟的灵魂吃了那么多年,早就吃够了。得出去找几个新鲜的阴魂吃吃,嘴巴都淡出鸟了。”声音很是不满地说道,让我心中更是忐忑,没有动手。

“小子,如果你不按我的吩咐去做,我就宰了你,别以为躲过那些血蝙蝠,我就奈何不得你。”血池水一阵翻滚,显示着主人的愤怒。

我不知道血池下是什么东西,在人家的地盘上,只能客随主便,依次摁下石块,就听嘎吱作响,三个石柱一阵剧烈晃动,铁链开始往石柱内收缩,一个青铜巨棺被扯了出来,棺身还缠绕着一条被剥了皮的巨蟒,不,应该是传说中的蛟,因为它脑袋上有一个一尺长的青角。

“快,揭开棺前的五行封煞符,麻麻的,别愣着了。”棺材中传来不耐烦的声音,很急切。

本来犹豫,都到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按人家吩咐做了,我抬手揭掉略显黯淡银芒的符箓,就听嘭地一声,棺材盖被击飞了,一个闪电般的黑影从里边飞出,绕着地宫不停地飞舞。

“我出来啦,我出来啦。”

“乌鸦?”看它胖乎乎的样子,我没想到会是一只鸟被封在青铜巨棺中,这也太大费周章,棺材里满是粘稠的红色液体,恐怕是那条死蛟的血。

“啊呸,麻麻的,什么乌鸦,我可是地狱鹦鹉一族的皇者,请叫我黑美人大人。”黑美人落在铁链上,梳理着自己湿漉漉的翅膀,高傲地说道。

第六十二章 虎落平阳

地狱鹦鹉?

真是瞎了我的狗眼儿,这怎么可能是一只会说话的鹦鹉?

鹦鹉的羽毛不都是彩色得吗?

这位爷的外套比乌鸦的毛还黑半分,怎么看,都不像鹦鹉,还是什么地狱鹦鹉。

黑美人?

难道是母的?

我有种扯着它两条腿观察的冲动,不然,怎能辨它是雄雌?

看我呆头呆脑的样子,黑美人鼻孔朝天,哼了一声,然后冲下方的血池,猛地张口一吸,一缕缕血丝像沸腾的雾气,全部钻入它体内,血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澄澈,缠在青铜巨棺上的蛟尸也快速干瘪下去,转眼间就成了一层白膜覆盖住的枯骨。

我下水捞出小女尸,也不知此女在水中泡了多久,竟然没有发胀的痕迹,依然栩栩如生,宛如活着一般。

又从青铜巨棺飞出一个人影,赫然是虚幻版的小女尸,冲我虚空一拜,娇声说道:“多谢大哥救我脱离苦海,苏酥感激不尽。”

“你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出现在这地窟之中?”按理说,苏酥只能坠入枯井,无论如何,是到不了这里的。

“我是张爱花和苏家富的女儿,张爱花逼苏家富离婚,苏家富不同意,她就说要去法院告他强·奸,二人闹僵,苏家富恼羞成怒之下,要拿刀砍杀张爱花,而我突然闯了进来,挡住了他的刀,就被砍中了脖子,随后被丢进枯井之中。昨天夜里,我正好看到张爱花被苏家富砍了脑袋,我的死,刺激了张爱花,她有些疯了。至于来到这里,是因为听到了黑美人的呼唤。”苏酥凄凉一笑,她这一世,或许是来报恩或者还债的,不然,如何会被亲生父亲杀死?

姓阴的说苏酥是被苏家富勒死的,果然不可信,苏酥的死,应该是个意外。

我一直以为张爱花是被苏游春砍了脑袋,没成想凶手竟然是苏家富,真难以置信,一个面相宽厚老实的人,竟然也能做出杀女杀情人的恶事,是怕毁了名声么?

怪不到苏游春那么恨苏家富,不管张爱花怎样放浪,作为一个还算有点良心的男人,也能理解她的行事,毕竟他常年在外,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人,怎能没有生理需要,有什么资格要她守节,张爱花名义上是他的老婆,被人杀死,心中怎能不恨?

只是,苏游春把张爱花的脑袋放进汪卡被窝里,是想提醒我们,还是恶心我们一把,毕竟我叫苏家富为富叔,叫得那么热情,他恐怕连我们也恨上了。

“苏家富被人杀死了。”我苦涩一笑,人世间的爱恨纠葛,很容易丢掉性命的。

“我知道。”苏酥垂着头。

“你知道?”我疑惑地问道。

苏酥看向黑美人,黑美人高傲地仰着头,一直闭着嘴巴,任由我和苏酥叙旧,说道:“苏家湾的人死后,魂魄都会被引到这里,然后被黑美人吃掉。”

“什么?”我惊得一跳,这只死黑鸟竟然能吞人魂魄,还是吃苏家湾的人,岂不是说乡亲们都没有转世轮回的机会了?

看我扭脸看它,黑美人梳理着自己散发着幽光的黑羽,淡淡地说道:“麻麻的,本皇只吃犯了罪孽的人魂。这些恶魂进入阴司,也会被小判官罚进无尽地狱,受尽残酷的地狱刑罚折磨,不如被本皇超脱了,落得清净自在,何乐而不为?”

“强词夺理,你这偷奸耍滑的畜生,胡乱断人轮回权利,岂不是比恶鬼更恶上百倍。你下来,我非得宰了你,为乡亲们报仇。”我攥着寒冰匕,怒火中烧地望着它,如果给我长上一个翅膀,我非得把这畜生给拔尽羽毛,丢进锅里炖汤吃。

“麻麻的,你敢骂我是畜生,还反了你?如果不是看在蔡无花的份上,我早就吞了你的魂魄,哪能容你在这胡扯谩骂?我告诉你,想当年,我在深渊地狱里镇守时,不知吃了多少恶魂,谁敢管我?这些恶魂受不了一次折磨,就会魂飞魄散,哪还有轮回的机会?小子,给我道歉,我会原谅你。”右翅膀朝我一指,黑美人恶狠狠地说道,看那架势,如果我不道歉,就立刻跟我翻脸。

“道个屁的歉,有本事,你这卷毛畜生吃了老子的魂魄,算你丫的本事。来啊,过来啊。”我朝黑美人叫嚣着,它敢过来,我就撕了它。

把翅膀背在身后,黑美人高傲地说道:“我才不过去,小屁孩,我不跟你这小辈一般见识。”

黑美人心里清楚,它对付阴魂,会有一万种办法,可对上活人,就有点抓瞎了。

苏酥赶忙劝解,说道:“黑美人大人,哥哥,你们别吵了,都是一家人,吵架会伤了和气,为什么不各退一步呢?”

“哼!我可高攀不起,想跟我做朋友的人,多着呢,不缺他一个。”黑美人傲娇地说道。

“呸,我哪能跟一只扁毛畜生成为一家人?苏酥,你可别乱劝架,它敢下来,我就敢炖了它。”我挥舞着寒冰匕,朝黑美人比划着,那动作极像在退鸡毛。

气得黑美人毛都炸散,黑美人气呼呼地说道:“哼,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谁让我宰相肚里能撑船,岂能跟一个小鬼拌嘴,丢份。”

我没理它,爬上青铜巨棺,把那根青角斩落下来,然后跳下来,冲苏酥说道:“苏酥,你有什么打算?”

“请哥哥把我的尸身入土为安,我感受到阴司的召唤,要去转世轮回了。如果有来生,我已经会报答哥哥的。”苏酥冲我一笑,躬身一礼,身影渐渐虚幻而消散,魂归地府。

我背起苏酥的尸体,扭身就走。

此地的环境,让我感觉压抑,一刻都不想待在这。

“要走啊?”看我没理它,黑美人扑棱着翅膀,飞下来,问道:“真要走啊?”

“你跟着做什么?”我不耐烦地问道。

“出去啊,这甬道又不是你家开的,只准你走,不准我飞,难道还要禁空?”这死鸟什么都懂,看来,还真是个混迹江湖的老油条。

顺着原路往回走,我问:“你为什么说看在我老妈的面子,你和她什么关系?”

“唉,一言难尽。想当年,我浪迹江湖的时候,是何等的风光无限?可惜,凡事都有例外,我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遭人陷害,差点丢了小命,被蔡无花救了。后来,我感受此地有一条渡劫失败的孽蛟,蔡无花就让人送这条死蛟进入此地宫。小子,等你再强一点,可以回来,进入古墓深处,那里边有些好处,咱们五五分成,如何?”黑美人有些谄媚地笑道。

这家伙还有虎落平阳的时候,真是解恨。

“你想跟着我,做我的宠物?”我听明白了。

“麻麻的,什么宠物,咱们是合作,是合作,明白吗?”气得黑美人又一阵扎呼呼的大叫,憋得差点吐血。

第六十三章 空棺

我看都不看它,冷淡地说道:“如果跟一个扁毛畜生谈什么合作,你说,别人会不会觉得我脑袋被驴踢了?”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你这该死的小辈,骂谁是扁毛畜生?”忽然想起了什么,黑美人眼珠滴溜溜一转,高傲地说道:“无知的小辈,我不和你一般见识。气大伤肝,心平气和,心平气和才对。”

回去的路上,很是顺利,点着的铜灯,并没有熄灭,也不知这是什么古墓,难道深处真有黑美人说得宝藏,可又是什么宝藏,埋的是谁?

我找到密门的开关,吱呀一声,就开了,就看到枯井底部有一个拿矿灯乱照的人,喊了一声:“谁啊?”

“爷,是我,苏强,你去哪了?”矿灯柱并不能照到我的位置,可见此处甬道口距离井底有多深,我攀着绳子,往上爬去,冲苏强喊道:“苏强,赶紧上去。”

“哦,知道了。”绳子一紧,苏强蹭蹭地往上爬,爬的很快。

苏展帮着我,把苏酥的尸体解了下来,一看,问道:“这……这怎么是苏酥?”

跳上井口的苏强,也看到了苏酥,疑惑地问道:“苏酥不是丢了吗?怎么会死在枯井里?”

蹲下身体,苏展查看一下,着重看着苏酥脖子上深深的伤口,好似利刃一下砍断了她的气管,问道:“她是被杀的?”

“没错,她是被杀的,凶手也杀了张爱花。”我没有隐瞒,但凶手是……或许,我应该慎重地选择一下。

果然,苏展沉声问道:“凶手是谁,是谁和花嫂有那么大仇怨?”

“苏游春。”我违心了,叹了一口气,还是想保全苏家富的名声,免得遗臭万年。

“真的是苏游春吗?”一个疑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回头一看,是苏三桥。

“不是吗?”我反问一句。

我们三个都看向苏三桥,苏三桥哈哈一笑,说道:“我就是有点疑惑,苏游春怎么可能下得去手,连妻女都敢杀?”

苏三桥笑得很勉强,我猜测他应该知道一点真实情况,笑道:“桥哥,我也只是猜测,人死为大,都是乡亲,就不用计较了,还是尽快让苏酥等人入土为安为好。”

“嗯,是这个道理。我来,也是给你打个招呼,下午入坟。”苏三桥让苏强去我屋里弄来被子,把苏酥的尸首包裹起来,免得暴晒尸体。

今天,乌云密布,还下着零星的小雪。

天气很冷,也许,我突破了后天二层,并没有感觉多少冷气。

“这口井阴气很重,地下水下降,失去了作用,桥哥,你让人把井填了吧。”短时间,我不会再回来苏家湾,填了枯井,免得有人下去,发现通往地窟的甬道暗门。

“好。”苏三桥心里有鬼,他当然希望填了枯井,免得遭乡亲话柄,不是谁都是傻瓜,苏家富和张爱花那点丑事,苏家湾早就有谣传。

苏游春离家几年,张爱花却怀了孕,孩子是谁的,当时议论纷纷,苏酥父亲的身份一直是个谜,张爱花生活不检点,是谁会都知道的事,这才不确定男方身份,而苏三桥是机缘巧合之下,看到张爱花和苏家富吵架,才听了一耳朵,才知晓一点内幕。

汪卡醒了,一直嚷嚷,他要宰了阴姓男,如果让他抓到那藏头露尾的家伙,一镐刨了他,可能扯动断裂的伤口,痛得只抽凉气,屋里很冷,我又让苏三桥弄了一个煤炉子,才暖和一点。

下午,我随着送葬队伍上了南山。

看着一个个棺材落进墓穴里,我心中挺不是滋味。

很显然,阴姓男是为了封阴珠而来,还和我那便宜爹有仇怨,这才帮苏游春出头,杀了这么多人。

苏酥是个可怜之人,小小年纪,还没享受到青春年华的美好,就被自己亲爹弄死了,我看着她的墓碑,一阵唏嘘,给她上了香,烧了黄纸,心中默默说道:“苏酥,一路走好,下辈子找个好人家。”

如今,我觉得投胎真他娘的是个技术活,根上坏了,一辈子都是个永远无法清醒的噩梦。

人生的起点很重要,可惜,我的命也不好。

鞭炮阵阵,驱散了冤魂最后的悲鸣。

可惜,这些冤魂是牡丹花下死,最终进了黑美人之口。

想想也是,在人世间造了孽,下地狱是迟早的事,黄泉路,刀山火海,油锅烹炸,一系列下来的酷刑折磨,绝非是生魂能够受得了的,还不如在黑美人之口一了百了。

送葬队伍走了,我留下了苏强和苏展。

拿着铁锹和锄镐往南山的牛头崖走去,老妈的坟,就在一片青翠欲滴的翠竹林旁,牛头崖下就是蜿蜒而去的清凉河,风景怡人,清风习习,确实是一个藏风纳气的宝穴。

“真的要挖吗?这可是花婆婆的宝地,一旦破坏,风水就破了。叔,你可要想好?”老妈在苏家湾的地位,可比苏家富高多了,但凡苏家湾的阴地都是老妈找的,谁都想躺进去,福荫子孙,苏展不能不劝我,他还以为就是给蔡无花修修坟而已。

“苏展说的没错,这可是你娘睡得地方,你忍心挖开吗?”苏强也有点为难,毕竟,蔡无花的身份太特殊了,在老一辈心目中,那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神仙。

要坏早就坏了,苏青冥不是从里边取出一个金色盒子吗?

我就是担心,老妈的尸骨已经坏掉了。

该死的苏青冥,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怎么忍心挖开老妈的坟呢?

“挖,如果老妈的尸骨被人动了,还是另寻阴宅安葬。”上午,我在牛头崖转了个遍,已经看到了一处不错的地方,虽然比不得老妈找的,也还不错。

我都这样说了,苏展和苏强开始挖土。

我把白布展开,一会儿去掩盖墓穴,免得老妈尸骨见了天,冲撞了晦气。

很快,就触碰到了棺材,我下到里面,用笤帚拂去棺材上的土,去掉四周的楔形钉子,等苏强和苏展站在两端,用白布遮挡着天,才慢慢推开棺材。

一看里边的状况,我就大吃一惊。

这竟然是一个空荡荡的棺材,连一点尸臭味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被褥、寿衣碎片和枯骨了。

老妈的尸骨去哪了?

该死的,我后悔了,如果早知道是空棺,拼了命,也要把苏家富的命救下来。

第六十四章 棺材里的新娘

既然苏青冥从老妈坟里取走了一个金色盒子,那是不是说,老妈的尸骨也被他弄走了?

棺材里为什么没有一点尸液侵蚀的痕迹,难道老妈的尸骨根本没有腐烂吗?

我想不通,正愣神间,就听苏展问道:“叔,花婆婆的尸骨……”

我回过神,知道两个小子都看到棺材里的景象,说道:“今天的事,你们两个别传出去。”

“是。”苏强一个敬礼,这可是他照电影里学的,过完年,就得去参军了。

“我们知道轻重,你就放心吧。”苏展也保证道。

乡下礼数重,辈分看得很严,如果不是我要求的,他们还是按照辈分来称呼的。

棺材里没有尸骨,说出去,还不把人吓疯了。

再者,偷人尸骨,那可是天下大忌,是要遭报应的。

这件事,我必须查个水落石出,给母亲一个交代。

也不知道母亲听到此事,会不会骂我不孝,还不得伤心死。

苏家富说苏青冥去了黄泉路,黄泉路在哪,他去那里做什么?

重新填上锲子,合上棺盖,填上土,起了坟茔,点上香,烧了黄纸,不管如何,就当老妈的疑冢。

下山的时候,苏强显得羞答答,说道:“爷,后天是我和洪微的大喜日子,你一定要去喝喜酒。”

“是吗?恭喜了,后天,我和汪卡去帮忙。对了,咱们年纪相仿,叫我名字或者石头吧。”我笑着说道,也许,这是苏家湾漫天阴云一点喜色。

“这怎么能行,让我妈听到了,还不骂我。爷,你的面包车,到那天,我想用一用。”苏强难为情地说道,就这一辆面包车,也不是他能买得起的,如果能开着去洪家寨,总比骑摩托有面子。

“可以啊,到时,我给你当司机。”路过石桥时,望着河面,我又想起前天夜里脚踩黄纸船的女子,某种程度上说,她还算我的救命恩人,问道:“掉进河里的人,他们的尸首找到了吗?”

“已经沿河去找了,咱们这段的河面,又宽又急,早就不知道冲哪去了。我估计,应该找不回来了。”苏强也有点难受,其中两个还是他的玩伴。

苏强回家筹备婚礼,苏展也回了家,我回到院子时,几个乡亲正在往枯井里填土,为首的人是满仓叔。

汪卡给几个人沏茶倒水,还挨个散烟,倒是赢得不少好话,这家伙也是人来疯,跟谁都关系不错。

“满仓叔,这是五百块钱,你们几个分了,买点肉吃。”我把五张红票子递给他,满仓叔连连摆手,说道:“你小娃子这是做什么,干这点活,哪能还要钱?吸几根好烟,喝几缸子好茶,享受,这辈子都没抽过、喝过,美滋滋。孩子,要是拿了你的钱,那我苏满仓成什么了,走出去,乡亲们不打我脸?”

“满仓叔,你拿着吧,是我一点心意。”我塞到他手里,说道:“满仓叔,你歇歇,一会儿再干,我找你问点事。”

推辞不过,其他人也眼瞅着,就差流哈喇子,各家都不宽裕,算一算,每个人都能分个七八十块钱,那也不少了。

苏满仓和我走到一边,我低声问道:“满仓叔,你在村里这么多年,对我父亲知道多少?”

“知道不多,苏青冥小时候就跟随一个道人走了,后来,大学毕业后,就回来苏家湾,待了两年,之后娶了你娘,半年后就又消失了,再也没看到。苏青冥小时候很孤僻,也就和苏家富关系好点。其实,你问苏家富最合适,唉,可惜他死了。你爹很神秘,不合群,平时也不出这老宅。”苏满仓笑着说道。

“对了,满仓叔,还要麻烦你们把杂物房里的死老鼠清理干净,太臭了。”知道在苏家湾得不到一点苏青冥的信息,也就放弃了,想起那些死老鼠,想想都恶心。

“没问题,庄稼汉粗手粗脚的,干这些,是得心应手。我会弄到墙外的林子里,一把火烧了。”苏满仓好像想到什么,说道:“石头,一想起那些死老鼠,我就想起那只黑猫,它祸害了苏家湾好多年,找人抓了几次,也没抓到。不知道为什么,它一直待在你这老宅里。”

“有这回事?”我说杂物房里那么多死老鼠,感情是黑猫造的孽。

很快,就到了苏强的婚礼日期。

这天一大早,我、汪卡和一些年轻人,开着我的面包车,其他人骑着一辆辆或新或旧的摩托车,浩浩荡荡地往洪家寨赶去,一路上,鞭炮响个不停,打破了宁静的清凉河两岸。

洪家寨可是很有名的棺材庄,也是十里八乡最晦气的地方,一般人,不会去那里的。

苏强和洪微是自由恋爱,苏强的爹妈一直反对,可惜,不管用。

进了洪家寨,很快就到了洪微家。

洪微家张灯结彩,囍绸装点各处,喜庆是喜庆,就是有点闹腾,好像出了什么事。

苏强脸色一变,被人簇拥着进了洪微家,一看洪微爹妈,急忙问道:“爸,妈,洪微呢?”

洪微爸面色为难,犹犹豫豫,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啊,爸,到底出什么事了?”急得苏强满头大汗,这老头急死人了。

洪微爸一拍大腿,长叹一声,蹲在地上,都快哭了。

“他爹,强子都来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早晚的事,瞒什么。”洪微妈看自己男人窝囊样,有点恨铁不成钢,拉住苏强的手,说道:“强子,妈对不起你啊。小微不见了,我都找了半晚上,一点头绪都没有,都快把人急死了。”

“啊?”苏强一听,头一下子大了一圈,这都来接新娘子了,没成想,新娘子不见了,疑惑地问道:“洪微是不想嫁了,还是有什么想法,怎么会不见,她躲起来了?”

“晚上好好的,我把喜服给她准备好,放在她房里,可早上一看,什么都没了,恐怕她是穿着嫁衣走的。”洪微妈一脸难看,苏强可是一个很好的后生,马上就去当兵了,有个好前途,她们是一百个愿意,谁想到能出这茬子事。

“妈,找到了,找到姐了。”分开人群,跑来一个满头大汗的小孩子,是洪微的弟弟,洪霄。

“在哪呢,这死丫头,出什么幺蛾子?”洪微妈一听就气得大跳,洪霄为难地说道:“我姐在爷爷的棺材里。”

“啊?”众人皆惊,呼啦一下子,苏强领头往外跑。

真是稀罕事,我们跑到洪微爷爷的院子,可不是,鎏金线的黑棺材里,正躺着一个浑身大红嫁衣的女子,腮红桃花,面白如玉,只是闭着眼睛,不知怎么回事?

第六十五章 喜事·丧事

洪微怎么躺在爷爷的棺材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洪微爷爷身体一直不好,分家后,就一直待在这个小院里。

洪微妈性子倔,对老头不好,是那种刀子嘴铁块心的女人,说难听一点,就是无理也要搅三分的泼妇,动不动就挑公公的刺,不孝顺,如果不是旁边有个斜跨院,恐怕早就把这老头赶到大街上。

“他爹,这丫头怎么会睡到老头的棺材里,她什么意思?”洪微呼吸均匀,应该没有性命危险,可这丫头睡在老头棺材里,有点奇怪,看她样子,还有点睡不醒,洪微妈气得想骂街,扭头冲苏强讪讪一笑,说道:“强子,你看这……”

本来,外村那些天杀的就对洪家寨说三道四,说什么洪家寨是死人村,发死人财,有损阴德,谁愿意往洪家寨嫁娶?

苏强关切地问道:“她是生病了吗?这么多人吵闹,都惊不醒?”

我分开人群,望着站在棺材旁的白发老者,见他慈祥地看着洪微,枯黄的手抚摸着洪微的头发,恋恋不舍,这人魂魄虚幻,寿终正寝之下,灵魄之身,才不惧阳光,应该就是洪微的爷爷,他也看到了我,走向我,把我引到阴凉处,问道:“你能看到我?”

我点点头,说道:“你是洪微的爷爷?”

“是啊,可我要走了,再也看不到微微了。”洪微爷爷略微伤感地说道。

我笑道:“老人家,有句古话说得好,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和苏强相处几天,就知道他是个不错的后生,会对洪微很好的。”

“嗯,我看到他了,确实不错。宽心多了,我会在地下保佑她们的。”又望了一眼洪微的方向,老头心满意足地消散了灵魂。

他这一走,躺在棺材里的洪微,猛地坐起,像诈尸一般,吓得围在棺材周围的人一哄而散,躲得老远,等回过神来,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泣不成声,喃喃自语:“爷爷,爷爷……”

“女子是咋的了,怎么看着神经兮兮?”洪微妈吓坏了,看洪微痴痴呆呆的,如果被棺材的晦气冲撞了神智,变成疯子,那她百死莫赎了。

苏强跑过去,扳着洪微的肩头,问道:“微微,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洼地一声,洪微放声大哭,扑进苏强怀里,说道:“强子,我爷爷他……他死了。”

“什么,你说爹……”洪微爸一听,慌忙跑进屋里,紧接着,就传来嚎啕大哭:“爹!”

所有人都懵了,喜事变丧事,人世间的事,真是变幻莫测,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

“哭什么哭,人都死了,再哭有用吗?微微,先成婚,你爷爷的后事,有我和你爹在,不会亏待他的。”还是苏威妈果断,如果早知道老头会来这么一出,还分什么家,就分了两年,老头就没了,时间还赶得如此巧,早一天晚一天,也就不会这么尴尬,这要传出去,还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她这脊梁骨是被人戳定了,没办法,男人老实,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没主见,她这个恶人只能自己做。

“妈,这怎么能行,爷爷都走了,我哪还有心思结婚?”洪微连连摇头,从棺材里跳出来,就要摘头上的首饰。

“妈,洪微说得对,爷爷的后事要紧。我们的婚事,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耽误。大不了,重新办一场就好。”苏强赶忙劝解,虽然心里有点别扭,可人死为大,什么事都得让道。

“不行,天气冷,爷爷的身子不会坏的,明天办后事也可以。我想,他老人家也是这个意思。这件事,没得商量。”本来,苏强的妈就不同意这门婚事,要是因为老头子的丧事耽误了,她哪还有脸出去见人,老头死都死了,不能耽搁女儿的前程,洪微妈咬着牙,把众人轰出了院子。

洪微还想说什么,却被母亲一瞪眼,又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不提洪微爹妈如何给老爷子办理丧事,我做了司机,载着心事重重的洪微和苏强,往苏家湾赶去。

路上,我笑着开解道:“洪微,你别想太多,你妈的处理方式,是最合适的。你爷爷是笑着走的,他很幸福,如果泉下有知,会保佑你们一生的。明天,你们再回去给他老人家送行,也是一样。”

洪微沉默无言,苏强也在一旁好言劝慰。

回到苏家湾,苏强爹妈也知道了洪家寨发生的事情,苏强妈心里不满,可人怎么死,是无法选择的,你总不能让他晚一天死吧,强打精神,婚礼还要照常进行下去。

本来,我们这些年轻人要闹洞房,可一想到洪家寨的事,知道小两口心里憋屈,吃完酒,早早就散了。

回去的路上,汪卡感触颇深,说道:“洪微的死,我想了很多。人这一辈子,谁也不知道哪天就到了生命的尽头。我也荒唐那么多年,也该回去见见爹娘了。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我悔改了,回去负荆请罪,即使跪死,也要求得爹娘原谅。子欲养亲不在的悲剧,我不想经历。石头,我明天想回罗城。”

“你这么想,是对的。本来,你和我来苏家湾,我就不同意。谁知,还让你在这深受重伤,我有点过意不去。我给你多发一个月的工资,回去买点好的礼物。叔叔阿姨也是恨铁不成钢,哪会真得不让你回家?指不定怎样想你的,你把车开回去,等过了年,给你打电话,你再来接我。”其实,关于汪卡的事情,我劝了很多次,汪卡就是沉默无言。

汪卡脸皮是厚,可他以前做的事,太荒唐,太败家,早已伤透了亲人的心,他没脸回去,躲了这么多年,也是该到头了,如果那天被阴姓男几拳打死,他连对爹娘说一声对不起的机会都没有,岂不是一辈子的憾事,就是真闭上了眼,也是死不瞑目。

我给的钱,汪卡没有拒绝,都是兄弟,没必要见外。

第二天一早,汪卡就开车回家了,随行的,还有那只死皮赖脸的黑美人,这只扁毛畜生说想念城市的灯红酒绿,汪卡还同意了,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迷魂汤。

老宅就剩我自己,一下子安静不少。

第六十六章 人贩子(上)

闲来无事,跟苏展借来钓竿,去清凉河钓鱼。

这家伙每次放假,都会去钓鱼。

回来的时候,我站在石桥,躲避苏老根的送葬队伍,苏展就在不远处的乱石滩上钓鱼,之前不认识,听苏三桥一说,才知道他的名字。

因为下了雪,天寒地冻,他受不了,就借给了我。

甩了钓钩,我闭目养神,温养丹田,感觉鱼漂有异,刚要扯钩回拽,就看到河对岸开来两辆警车,稍一迟疑,鱼咬饵而走。

站起来,我往远处眺望,警车快速驶进苏家湾,难道是来调查苏家湾的十几条人命,这可和我有关,只能收了钓竿、鱼篓,快速往村里走去。

苏家富死了,因为其常年威名,苏三桥暂时接替了他的位子,等报到乡里,才有任命下来。

我路过警车,看到第二辆警车上有三人未下车,看其样子,坐在中间的人是被手铐锁住,其貌倒有几分姿色,脸色晦暗,面如土色,难道是罪犯?

苏三桥领着三个警察从村委会出来,为首一人正是我的老熟人,蔡楠,她怎么到这了?

蔡楠也看到我,一皱眉,走过来,围着我转了一圈,笑道:“呦,咱们还真有缘,怎么到哪都能碰到你,阴魂不散啊。”

“什么阴魂不散,似乎是你跟着我吧?”眼皮一撩,我不耐地说道。

“说吧,你怎么在这?”蔡楠的目光依然锐利,看得我很不自在。

我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宋远升,此人没往上报?

“我姓苏,出现在这,岂不正常?”

“我想起来了,苏家湾出了凶案,存活之人,好像也叫苏岩,我没想到会是你。”蔡楠恍然大悟,问道:“如果没事,可以跟我们一起转转。”

转转?

蔡楠跟着苏三桥往村子后走去,因为好奇,我也赶了过去。

我对苏家湾不熟悉,不知道他们抓谁,很显然,蔡楠并不是因为苏家湾的惨案而来,在一个院外停下,三个警察都拔出了枪,闪在院门两侧,就见苏三桥走上前,拍了拍院门,喊道:“苏迁,在家吗?”

就听里边传来一个女人声音:“来了来了,拍什么拍,把门弄坏了,看老娘不砸了你的脑袋?”

苏三桥笑道:“芹嫂子,快开门,我找苏迁有事。”

“哦,是桥兄弟啊。那死鬼折腾老娘大半夜,这会儿还没起床,你这么早来,有事?”刘芹是苏迁的老婆,名声嘛,和苏游春的老婆张爱花并称苏家湾两朵娇艳的并蒂莲,裙下之臣不在少数,这不,钗歪衣斜,酥胸袒露,就差不穿衣裙了,那媚眼如丝的模样,诱人至极,我能听到苏三桥咽口水的声音,都说苏三桥和刘芹有些风花雪月,现在一看,果然可信。

苏三桥走近一点,一手捂住刘芹的小嘴,她瞪大了桃花眼,不知他是何意,也是惊惧,万一被苏迁那天杀的看到,准被痛揍一顿,她可是吃不消的。

蔡楠吩咐道:“苏村长,你看着她,别让她叫出声。”

“我明白。”苏三桥保证道,看他享受的小模样,温软如玉,余香扑鼻,倒也抱得紧紧的。

蔡楠一打手势,宋远升和另一个年轻警察朝两个窗户跑去,免得苏迁狗急跳墙,破窗而逃,她轻轻推开房门,就听床上传来一声不满之言:“大清早的,就有野猫来叫春,你这骚贱人真是找打。”

刚坐起,脑袋就被冰冷的枪口顶住,苏迁惊得浑身是汗,问道:“你……”

“别动,你就是苏迁?”蔡楠冷着脸问道。

苏迁浑身颤抖,说道:“警官同志,你认错人了吧?我哪里犯法了,被你堵在床上?”

“哼!你心中明白,跟我走吧。”蔡楠用枪口捅了一下苏迁的太阳穴,冰冷地说道。

“我能穿上衣服吗?我……还光着呢。”苏迁不好意思地说道。

“快点。”蔡楠的枪口刚往下挪了一点,苏迁被子猛地一掀,被子就盖在蔡楠头上,这家伙光着屁股就朝窗户跑去,一幢窗户,动作麻利地跳到了窗外,不顾被碎玻璃划破的伤痕,只穿着一条红内裤就往院门跑,可惜,只跑了两步,因为踩到碎玻璃,跑得并不畅快,被宋远升一脚踹翻在地,双手背在身后,被手铐锁得结结实实。

苏迁一看被苏三桥抱着的刘芹,破口大骂:“贱人,你敢勾结奸夫害我,老子真想咬死你。”

刘芹吓得往后一缩,不敢看目眦尽裂的苏迁。

蔡楠满脸羞红,这不知羞耻的玩意,敢光着就跳窗而逃,她真想一枪崩了他,娇喝道:“你,去给他穿上衣服。”

刘芹赶忙跑进屋里,把苏迁的衣服鞋子都抱了出来,刚要替他穿上,被一脚踹倒在地,骂道:“贱人,不要碰我,老子真想一刀宰了你。”

刘芹接连被踹了几脚,痛得缩成了虾米。

“不穿也好,带他走。”蔡楠最讨厌看到男人打女人,冲宋远升厉喝道。

这家伙被光着带进了村委会,一路之上,被人指指点点,看了一路笑话。

瞧瞧苏迁的房子,那可是苏家湾数一数二的,财帛动人心,谁能不嫉妒?

苏迁吊儿郎当,与地痞流氓为伍,他哪来那么多钱?

连这样鸡鸣狗盗之辈都能发财,老天爷太不公平。

我跟在蔡楠身边,此女就在村委会大院开始审苏迁。

“苏迁,说,你们拐来的女人孩子,藏在哪?”蔡楠端着一杯热茶,冷声问道。

苏迁冻得浑身发抖,嘴唇都有点青紫,他有点后悔脚踹刘芹,好汉不吃眼前亏,他应该穿上衣服才好,说道:“我听不懂你说的话。”

“去,把秦兰带进来。”蔡楠冲宋远升吩咐道,不大一会儿,警车里的女人被带进来,苏迁一看,心头顿时一跳。

秦兰声音低沉地说道:“蔡警官,该说的,我都说了,何必带我来这么远的地方。”

“苏迁说听不懂我的话,你的意思呢?”蔡楠一看见这些可恶的人贩子,就恨得牙根痒痒。

“苏迁,蔡警官都知道了,你别嘴硬。”秦兰只好和苏迁对峙。

“你……”如果不是脚快被雪冻住,苏迁真恨不得咬秦兰一口。

“苏迁,你还有何话说?”蔡楠一拍桌子,暴喝道。

第六十七章 人贩子(下)

“哼!”苏迁高傲地抬起头,颇有种宁死不屈的气概。

“如果你说了,这些衣服,你就可以穿上,也能立功减刑。”抓起桌子上的衣服,蔡楠扬了扬,不错,他刚才宁冻不屈,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很好的注意。

“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认识这个女人。”苏迁脖子梗梗的,骄傲得像个白天鹅。

我一看这种坏了心肝的狗东西,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一颗老鼠屎掉进汤锅里,坏了一锅好汤,竟然干起了人贩子的勾当,这是把苏家湾祖宗的脸都丢尽了,无论是什么罪恶,都比不过人贩子造的孽严重,把一个完整的家庭弄得支离破碎,其罪当诛一万遍,可惜,拐卖人口的罪太轻了,怪不到苏迁一点不怕。

走进屋里,我从水缸里弄了一盆冰冷刺骨的井水,走到苏迁面前,放在地上,笑眯眯地说道:“迁哥,我真佩服你,好一个大气凛然。昨天跟你坐一桌,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作为族人,我不得不给你挑大拇哥,佩服,迁哥威武。”

“石头,你端盆水做什么?你可别胡来,咱们都是一族的人,你别向着外人?”本来就快冻晕了,一看到脚边还有碎冰渣的井水,那股寒意像一根根锋利的针,刺进周身大穴。

我撩了撩盆里的冰渣,说道:“你看这天寒地冻的,冷得骨头都快碎了。迁哥身材真好,不知洗个冷水浴,如何?”

“你……”一看我端起水盆,就要朝身上浇,可把苏迁吓坏了,今天雪停风消,冬阳高悬头顶,暖洋洋的,倒有几分舒爽之意,如果浇上冷水,再暖的太阳,他也会冻成冰棍,怎能不惧,后退两步,说道:“苏岩,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苏迁,你丢尽了祖宗的颜面,敢做这种断子绝孙的买卖,如果我是苏姓家族的族长,我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说,你的同党在哪里,敢犹豫半字,我就把这盆水浇在你身上。桥哥,你觉得呢?”苏三桥虽不是苏氏的族长,也是苏家湾的村长,一言九鼎。

苏三桥冷喝道:“苏迁,真没想到,你竟然贩卖人口,真是丢人至极。如果传出去,苏家湾的脊梁骨都会被人戳断。石头说的没错,败坏家风者,罪不容诛。”

一看苏三桥眼底的喜色,知道自己死了,他好做刘芹床上客,真是可恶,苏迁恨得牙根痒痒,冲桌子后的蔡楠说道:“警官,他浇我水,害我性命,你要为我做主。”

蔡楠笑眯眯地说道:“这是你们苏家的事,我可管不着。”

蔡楠装作看不见,苏迁一直躲闪,恨得牙根痒痒,却也没办法,人家穿着鞋,他就穿了一个红裤衩,稍不留神,摔了一跤,被我一盆水浇在身上,顿时惨叫一声,本来就被冻得半死,这下子身上结了一层冰水,真是难受要命。

我让苏三桥抱来干柴,笑道:“如果你现在说,我就给你点火取暖。不然,我让人把你绑上石头沉进清凉河里。”

苏迁点点头,哆嗦着身体,说道:“快点火,我说,我全说。”

“早这样,不就得了。”我点着了干柴,苏迁像兔子一样跳了过来,看那架势,就差跳进火里了。

蔡楠把苏迁的衣服丢在他旁边的地上,等他穿好,问道:“说吧。”

苏迁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自己大势已去,我又奸诈手狠,不说,指不定被怎样折磨,只能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原来,苏迁上边还有个手段更狠的老大,曹煜,江湖人称大草鱼。

别看绰号是一条鱼,但心狠手辣,死在他手中的人命,不胜枚举。

蔡楠打了个电话,才一皱眉,问道:“曹煜的老家是化州吗?他是不是杀了自己大伯一家,是上一年的4·18灭门惨案的残暴之徒?”

“没错,因为分家不均,他父亲被伯父打伤,他怀恨在心,就杀了他大伯一家。我是在南方认识的大草鱼,因为欠他十万的赌债,不能不成为他的帮凶。”苏迁把自己的罪都推在曹煜身上,以此减轻自己的罪责。

“带着他,前去弥勒寺。”蔡楠没想到曹煜躲在弥勒寺,他还想求佛祖保佑吗?

我一听什么大草鱼竟然杀了自己大伯一家,如此血腥的狗东西,竟然还要玷污佛门净地,难道佛祖的眼睛瞎了?

宋远升叫住蔡楠,问道:“蔡队长,我们这点人,能抓住这个穷凶极恶之徒吗?”

“蔡所长不用担心,我看过他的资料,不过是化州小小的地痞流氓,不碍事。不过,可以调集村上的民兵一起,苏村长,你去叫人吧。”蔡楠当然有所准备,她追捕曹煜多年,这个躲躲藏藏的老鼠,今天非得让他丧命于弥勒寺内。

弥勒寺香火鼎盛,是苏家湾方圆几十里有名的寺庙,每月初五和三十是当地的庙会,去烧香礼佛和赶庙会的人,络绎不绝。

这几天,因为年底了,去弥勒寺的人很多。

召集了七个民兵,只有一把枪,能不能放响,那就不知道了,其他人拿着菜刀壮胆,主力还是蔡楠等五个警察。

今天,弥勒寺周围人挺多的,倒可以隐蔽身份。

我和蔡楠扮做情侣,跟在苏迁背后,其他人也散在弥勒寺内。

弥勒寺不大,只有六个和尚,三重院子,苏迁朝后院走去,他不敢逃,警察的子弹可不是好惹的。

苏迁拦住一个小和尚,问道:“小师父,法缘禅师在吗?”

“是苏施主啊,师父在禅房诵经。她们是?”小和尚看我和蔡楠眼神闪烁,似乎隐藏什么。

“这二位听闻法缘禅师佛法精深,想聆听教诲,并奉上一点香火钱。”苏迁装得一笔,倒也像,这些和尚可没一个好东西,都是大草鱼的手下,原来的和尚被关在地下室里。

“那好,施主这边请。”苏迁给小和尚塞了一百块,他高兴得嘴差点咧歪了。

进了禅房,房门猛地一关,一个额头高凸的瘦和尚,瞪了一眼苏迁,一拍面前的禅桌,说道:“小麻子,你好大的胆子,敢把警察招来。”

瘦和尚背后的墙猛地一翻,就从暗门跑出三个人,各持手枪对准我们。

第六十八章 你往上看

苏迁连忙举起手,讪笑道:“鱼哥,说哪的话,你给我一百个胆子,我小麻子也不敢招惹警察。这二位是我的乡亲,因为不能生育,听说了鱼哥的威武大名,就拜托我弄个孩子,最好是个男孩。兄弟们,把枪放下,这他娘的自制土枪容易走火,别伤了客人。”

曹煜披着大红袈裟,围绕着我和蔡楠转了一圈,问道:“你们真的是来买孩子的?”

我从兜里掏出一盒芙蓉王,谄笑地掏出来,散了一圈,叹了口气,说道:“来来来,兄弟们,抽根烟。唉,没办法,我这娘们就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看着好看,可他娘的就是中看不中用。结婚三年了,这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老妈都快急死了。她老人家一直逼着我离婚,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退而其次,想收养个孩子。这娘们睡久了,睡出感情,不想离婚。听说迁哥神通广大,这不,他就把俺带来了。”

做一个不能下蛋的母鸡,又一个中看不中用,这些话,把蔡楠臊得满脸通红,恨得牙根痒痒。

我心里一惊,大爷的,演过头了,待会儿,让蔡楠腾出手来,还不得把我揍个半死。

“哈哈,这前凸后翘的,怎么可能不会下崽?”说着,曹煜还在蔡楠臀部拍了一巴掌,蔡楠赶忙躲在我身后,羞羞答答,一脸愤怒,我脸沉下来,说道:“大草鱼,你这名头,在拍花子行当里,也是名声在外。怎么,还带调戏客人的?”

“呦,没看出来呀,还知道江湖春典?”曹煜确实眼馋蔡楠丰腴的身子,暗叹我真是走了狗屎运,竟然弄了这么一个风韵十足的极品女人,羡慕归羡慕,也知道江湖规矩,如果客人来了,都被调戏一番,谁还敢来找他买孩子买女人,笑道:“哈哈,小兄弟别生气啊,我刚弄来两个模样俊俏的怎科子,都是罗城有钱人的孩子,细皮嫩肉的,看着就招人疼。”

“还不谢谢鱼哥。”苏迁朝我打个眼色,我连忙又递了一根烟。

曹煜点着,吸了一大口,说道:“兄弟,最近风声紧,弄不来好点的孩子。像这样高品质的怎科子,弄到南方去,价码能翻翻涨。你这钱……”

“钱不是问题,先让我看看孩子。”我挥了挥手,打断大草鱼的话。

“好嘞,兄弟是个爽快人。蝎子,你在外边看着。”曹煜对胳膊上纹了一条蝎子的壮汉吩咐道,然后带我们进了暗室,顺着台阶一路往下。

真没想到,弥勒寺里还有如此隐秘的地方。

看来,哪年代的和尚,都不甘寂寞啊。

下面的空间足有二三百平方,开着昏暗的灯泡。

我看得清楚,角落里放着一排铁笼子,最大的铁笼子里关着七个面色蜡黄的和尚,看来,这才是弥勒寺里真正的主人。

大多数笼子都空着,一个笼子里关着两个躺在草堆里昏睡的男孩,也不知道关多久了,身上脏兮兮的,看不出有多俊俏。

另一个笼子里关着两个半赤裸的女人,年纪应该不大,其中一个还穿着中学生的校服,看上面的字迹和款式,应该是罗城一中的学生。

“大草鱼,你这还有高中生啊?”我强忍怒火,这些畜生真是无恶不作?

曹煜哈哈大笑,说道:“这小娘们还以为真带她去香港玩呢,说什么家长管得严,要离家出走。叛逆的很,刚来那天,对人拳打脚踢,骂不绝口,哼,我自有办法整治这样泼辣的小太妹,你看,饿了三天,不老老实实的?”

看大草鱼得意的模样,我差点没一拳打碎他的鼻梁。

这些无知的女孩,总以为外面的世界精彩纷呈,灯红酒绿,宛若天堂一样美好,父母翅膀庇护下的日子就是地狱,殊不知离开了家,一脚踩空,将是万劫不复。

“黑子,把那最小的孩子抱出来。”曹煜冲黑脸汉子吩咐道。

从一开始,这黑脸汉子眼睛一直盯着高中生旁边的红裙女人,看得出来,那女子受尽了折磨,应该是供这些禽兽发泄欲望的,真是可怜。

黑脸汉子还没靠近笼子,我冲蔡楠一使眼色,伸手就揽住曹煜的脖子,寒冰匕抵在大草鱼喉咙上,大喝道:“都别动。”

另一个汉子一掏枪,被蔡楠一个点射,击中眉心。

叫黑子的汉子回头望着我们,手中的枪对准笼子里的孩子,冷声说道:“放开老大,不然,我就杀了这两个孩子。”

蔡楠有些怪我冒然出手,可局面已经无法挽回。

曹煜看着我、苏迁和蔡楠,冷笑道:“我早就看你们两个不对劲,小麻子,你敢骗我?你等着,老子不剥了你的皮,我就不是大草鱼。”

“你敢威胁我?大草鱼,你害得老子吃了官司,老婆都快成人家的,我还没找你算账,你还瞪我?”上前,苏迁就甩了曹煜一巴掌。

曹煜眼冒凶光,说道:“你有种。”

“让那小子放下枪,不然,我割了你的脖子。”我把寒冰匕往他脖子前靠了靠,一股冰冷的寒气,冻得曹煜打了个冷颤,他低头看了一眼寒冰匕,问道:“你这是什么匕首,怎么这么寒冷?”

“废什么话啊。”我又把寒冰匕往他脖子上凑了凑,曹煜一脸阴险地笑道:“别激动啊,你看这是什么?”

我一看,曹煜从袈裟下伸出的手握着一个遥控器,心中大叫不好。

“看到了吗?我算算,1,2,3……七个和尚,两个孩子,两个女人,还有你们三个,嗯,正好十四个,十四条人命换我们三个的命,值了。哦,我忘了,年关了,弥勒寺里很多上香的香客,如果这按钮一响,他们就是不死,也会炸伤一大片。我是活够了,拽几个冤死鬼,一起下地狱,岂不乐哉?”曹煜疯狂大笑,笑得有点神经质。

“疯了,你疯了。”苏迁掉头就跑,被黑子一枪打穿了心脏,尸体倒在楼梯上。

黑子一转枪口,就被蔡楠抓住机会,眉心又钻入一颗花生米。

叛徒没有好下场,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这黑子是个傻瓜,没看清形势,是叛徒要紧,还是孩子的威胁大,他只有去地狱后悔了。

我并不理会苏迁的死,他是死有余辜,笑道:“别得意,你往上看?”

“看什么,我才不上你的当。”曹煜嘴上说不看,心中暗恨黑子是个白痴,还是忍不住抬头看,一个红衣女人正像壁虎一般贴在天花板上,那张脸,他死都不会忘记,脱口叫道:“周叶。”

第六十九章 生撕活人

曹煜能一口叫出趴在地下室顶板上女尸的名字,一脸惊恐的模样,有些难以置信,很显然,他认识这个诡异出现的红衣女尸,并且很熟悉。

在他一愣神的工夫,我一侧身,拦在他喉结处的寒冰匕,狠狠地往紧握遥控器的胳膊划落,没有阻拦,没有惨叫,断掉的手臂,重重地掉在地上,连血都没有流出。

可见,寒冰匕是多么锋利,宛若切豆腐一般,砍断曹煜的胳膊。

我捡起滚落在一边的遥控器,这才听到曹煜杀猪般的惨叫。

“我的胳膊……”曹煜连连惨叫,一些血线从蓝色冰膜中喷射而出。

也许是滚烫的鲜血,刺激了顶板上的红衣女尸,红影一闪,像只野兽一般跳落,四肢触地,我连忙闪在一边,这女尸定是冲着曹煜而来。

曹煜也看到女尸扑来,顾不上疼痛,赶忙朝铁笼子跑去,他的意思很明显,想借助铁笼阻挡女尸的攻击,但他还是低估了女尸的速度,也低估了方丈袈裟的碍事程度。

一下子抱住曹煜的身体,红衣女尸顿时起了一蓬蓬腥臭的黑烟,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看来,那袈裟被法缘老和尚常年穿戴,沐浴佛光,早已成了佛门法器,有驱鬼辟邪的功效,也许是红衣女尸恨透了曹煜,哪怕是拼个魂飞魄散,也要报仇雪恨。

满是锋利尖牙的嘴巴,咬住曹煜的肩头,轻松地咬下一大块肉,痛得曹煜浑身扭曲,红衣女尸看他双腿并未被袈裟遮盖,改变了攻击方向,长满锋利指甲的双手,攥住曹煜的双腿,往左右一扯,曹煜只是痛得惨叫一声,像一条死青蛙一般被撕成两半,呼啦一下子,滚烫的鲜血和热乎乎的五脏六腑全落在红衣女尸身上。

如此血腥的一幕,女人和孩子当场吓晕过去,一些和尚也干呕起来,我的心脏揪在一起,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生撕活人的恐怖,今天算是见识到了,这他娘的真是刺激得要死。

想起小时候抓的田蛙,就在地头上架火烤着吃,就有小伙伴扯着青蛙的双腿,用力一撕,那时候,只顾上香喷喷的田蛙腿肉,哪里顾得上不妥的动作。

如今,田蛙换成了人,竟然有如此惊悚的场景。

生撕活人,这该有多么恐怖的力量。

连见惯了血腥场面的蔡楠,也大吐不止。

“阿弥陀佛。”法缘老和尚看到曹煜的惨像,高声宣了一句佛号,默念往生咒,闭目不看。

或许,这地狱般的血腥场面,不该出现在人世间。

真他娘的考验一个人的心理素质,我胃里酸水一阵翻涌,赶忙运转体内元力,这才没吐出来。

这叫周叶的女尸像只吞吃内脏的狗,吃得津津有味,叭叭作响,那样子极为怪异。

周叶是从外边跑进来,我不知道留在外边的人,还有没有活得,看她残暴嗜血的模样,连佛门圣地都敢闯入,其怨气究竟到了何种地步,看那个有红发黑的袈裟,就一目了然。

“苏岩,该怎么办,我没碰到过这种事啊。”握紧手枪的右手,不停地哆嗦,蔡楠吓坏了,无论她多英姿飒爽,破过多少疑难悬案,见过多少奇形怪状的死法,可今天这一幕,不要说见了,就是听都没听过,她六神无主,没了主见,从骨子里讲,她到底是个年轻的小女人。

“朝她开枪,给我拖延一点时间,我有办法对付她。不要害怕,我来保护你。”我颇有种英雄救美的男子气概,似乎又回到了跳江救张佳冰的岁月,只是张佳冰温水煮青蛙式的性子,把我那点豪情给磨得一干二净。

“呸,还保护我,就你这小身板,拿什么来保护我。”啐了我一口,忽然想起我之前说的那句老母鸡不下蛋的话,蔡楠羞红了脸,这死坏痞似乎不那么讨厌了。

我冲铁笼子里的老和尚叫道:“法缘禅师,你也别光顾着看热闹啊,我们两个死了,笼子早晚会被破开,你们也好不到哪去。如果枪奈何不得她,我想,你会有手段拖个一分半分吧?”

周叶吃得津津有味,似乎听不到我的话。

法缘睁开眼,浑浊的眸子,似乎有利光闪过,笑道:“阿弥陀佛,施主放宽心,拼了这条老命,老衲定助你一臂之力。”

我盘腿坐下,开始凝聚火球,如果火开两朵,无论这女尸速度多快,也有把握弄死她。

蔡楠见我坐在那装神弄鬼,不知道搞什么鬼,见周叶抬起头,面容青紫,狰狞可怖,满嘴的鲜血碎肉,再加上披头散发,脏臭难闻,血丝遍布的鬼眼,样子极为渗人,左右看了看,她也看出,短时间破不开铁笼子,而我身上却传来好闻的味道,就好像吃一口能长生不老一般。

周叶嚎叫着,像一只嗜人而诛的藏獒,朝我们冲来。

蔡楠接连开枪,子弹钻进周叶身体内,可她动作稍止,就又朝我们扑来。

当蔡楠最后一颗子弹撞进周叶体内,蔡楠俏脸一下子苍白许多,忙抽出腰间的短刀,狠狠地劈在周叶脑袋上。

巨大的力量,一下子就把蔡楠撞飞。

周叶没管撞到墙壁而滑落在地的蔡楠,一个拐弯,又朝我咬来,吃了曹煜的内脏,她周身的凶厉之气更胜,隐隐有血红之气萦绕周身。

“阿弥陀佛,孽畜,休得伤人。”法缘虎目一睁,一连串闪烁着金黄光芒的佛珠,呼啸之间,发出刺耳的破空之声,接连打在周叶身上,打得周叶身体溅起一蓬蓬黑血,连子弹都伤不了周叶,可镶嵌在周叶鬼身上的佛珠,金芒激起了阵阵金光,不断地驱散她周身的怨气和鬼气。

周叶嚎叫着,手往铁笼一挥,一道漆黑如墨的鬼爪,朝铁笼内的法缘抓去。

法缘双目一瞪,暴喝一声:“卍。”

一口精血喷出,卍字朝鬼爪撞去。

金光大放,鬼爪一轰而散。

此时,我手中的火球猛然大涨,然后双手一拉,分成两朵,朝周叶围拢过去。

周叶鬼叫一声,一股魂飞魄散的威胁,传遍全身,躲过一朵,却被另一朵击在身上,轰然燃起大火,无论她怎么翻滚,都灭不掉身上的火焰,传来哔啵作响的声音,满室焦臭味。

“灵火?没想到老衲再一次看到灵火,真是死也瞑目了。”说完,法缘嘴角淌血,脑袋垂下,圆寂而去。

“师父!”那些和尚哭嚎着,围他而坐,念起了往生佛咒。

周叶魂飞魄散之际,朝我躬身一拜,露出解脱的微笑,随即被烧成一摊灰烬。

第七十章 罪不容诛

罗城一中的女孩叫向天,因为和父母置气,去夜总会玩,认识了钓马子的曹煜,曹煜出手阔绰,说得一口流利的广东话,港商味十足,一下子就迷住了她。

正值青春幻想的年纪,给她花了一万多,就把她弄上了床,听曹煜说,他要回香港,问她是何打算,如果想去香港生活、上学、工作,他可以安排。

向天欣然同意,连跟家里招呼都不打一下,就跟曹煜跑了。

涉世不深的向天,原以为是去香港过好日子,没成想被带到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像猪一样被圈养起来,日夜受到几个男人的轮流折磨,听说过几日还要被卖到更穷更偏僻的山沟沟里,一辈子都出不来,噩梦将伴随她终生。

另一个红裙女子是来罗城打工的农村女孩,马彤,天真地以为城市是美好的人间天堂,马路上洒满了黄金,只要弯弯腰就能捡一大笔钱。

一来罗城,吃尽了苦头,尝遍了酸甜苦辣,后来,遇到了温柔可人的秦兰。

秦兰说她有个亲戚在深城当老板,急需要一大批人,一个月八千块,做得好,过万都有,正好家里出了点事,家里让寄钱,马彤当然一口同意。

因为马彤身段妖娆,饱满喜人,面若桃花,未被城市的红尘之气污染,乡村的清纯、恬静和小家碧玉之姿,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曹煜。

马彤一上车,没走多久,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罗城距离深城一两千公里,一般是需要坐火车的,而这辆车却没有上高速或者去火车站,想要下车,却被一个手臂有蝎子纹身的大汉,用一个手帕捂住嘴,很快就昏了过去。

再醒来时,就躺在了这个铁笼子里。

因为马彤太诱人了,受得折磨,遭的罪,比向天多了一倍。

即使向天再漂亮、再年轻,身体刚刚发育,干巴巴的,像个失了水分的豆芽,也像刚冒出头的花苞,是没有什么美感的,压着咯手,而马彤就不一样,像一朵完全怒放的花,花蕊里全是甜滋滋的蜜水,娇嫩的皮肤,光滑如玉,触之柔软,又似上等的锦缎,谁不想沾一点便宜。

当我打开笼子的时候,马彤已经疯了,她畏惧地望着我,身体缩成一团,铁笼子的锁链,哗哗作响,那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是一个猛兽在朝马彤怒吼,她吓坏了,躲进了墙角,浑身哆嗦,神情呆滞,蓬头垢面,双眼无神,好似大一点的声音,就能把她绷紧的最后一根神经吓断。

我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几年,已经很少有泪,可看到马彤和向天凄惨的模样,心头一酸,泪水再也止不住,如果周叶没有撕裂曹煜的身体,我真想拿刀子,把他的皮剥下来,填上稻草,就如同朱元璋时期的酷刑,剥皮实草,也解不开心头的愤怒。

人贩之祸,不仅使人家破人亡,更滋生人性的丑恶,把人当猪一样养在笼子里,吃一些猪都不吃的食物,还要受到非人一般的虐待,等玩够了,再卖到偏远之地,甚至是卖到国外去。

此种罪孽,真是罪不容诛。

两个男孩确实是罗城有钱人的孩子,大点叫鹿港,父亲好像是金德彪老子的金昌集团做项目经理,他是因为去网吧玩,没钱,向蝎子借钱,被蝎子连哄带骗地弄出了网吧,又弄晕,来到这里,小点叫球球,不知道大名,刚上幼儿园大班,他完全是被秦兰趁人不备给抱走的。

这些和尚还算善良,把四人弄到外边的禅房里,去梳洗一番,更换一身干净的僧服,没办法,弥勒寺四周没有卖衣服的。

法缘圆寂,也要做法事,好登西方极乐世界。

曹煜摆放炸药的时候,这些和尚都看得一清二楚,了生小和尚帮我一一找出来,然后拿出了地下室,交给了宋远升,他去处理。

周叶进入地下室之前,杀了蝎子和收苏迁一百块钱的和尚,真应了那句话,有钱拿,没命花。

佛家讲究尘归尘,土归土。

在后院里,托人去附近的加油站,弄来一些汽油,把曹煜残破的身体、苏迁、黑子、蝎子、曹煜不知名的手下和法缘分别火化掉。

法缘和苏迁各点了一堆干柴,曹煜等人一起点火,反正没人给他们回收骨灰,烧完,挖个坑埋了就是。

我毕竟叫了苏迁一句迁哥,决定把苏迁的骨灰弄回苏家湾,不管刘芹和苏三桥是什么关系,人家毕竟是夫妻,再怎么有罪,也罪不至死,如今死在这,恐怕蔡楠该给人家一个交代了。

还别说,法缘还真是得道高僧,竟然烧出了两枚晶莹剔透的白色舍利子,被了生等人庄重地放在佛龛内。

了生继承了法缘衣钵,成了弥勒寺的新主持。

有民兵拦着前门,后院火光冲天,倒也没有好事的香客闯进来。

离开弥勒寺时,了生递给蔡楠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里边是一些曹煜留下来的赃物,其中一个账本记录着和外省几个人贩子的交易账目和联系方式,可把蔡楠高兴坏了,老天真是送给她一个最惊人的新年礼物,按图索骥,破获跨几省的人贩组织,将是指日可待,如此一份巨大的功劳,恐怕她的级别又该上好几个台阶。

了生知道我不简单,就把周叶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叶也是被拐的女人,被卖了好几个地方,后来就落到了曹煜等人手里,被折磨了半年,因疾而死,尸体就埋在弥勒寺旁边的密林里,那里是早年间的一片乱坟岗,大白天就阴气森森,原先,弥勒寺就是为了超度这里的亡灵而建,可惜,晨钟暮鼓,诵经声声,也没消减掉乱坟岗的冤孽,周叶还是诈尸了,还那么恐怖。

被灵焰烧掉的鬼尸,那是一点灰都不会留下,所以,周叶最后一点痕迹,也消失在阳世间。

我还记得周叶最后露出的解脱目光,一是报了仇,二是她并不想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丑陋东西,所以才感激我。

第七十一章 老娘阉了你

苏迁的骨灰由我交给刘芹,这女人一看到,眼前就是一亮,就像猫哭耗子一般,挤了两滴虚假的眼泪,干嚎了几声,扯着我的手,就要往卧室里拉,说苏迁有些赃物藏在里边。

在苏强的婚礼上,刘芹没少给我抛媚眼,我当然不敢进去,说道:“芹嫂子,我就在客厅等着吧。”

无法如愿,刘芹跑进卧室里,拿出一个黑皮日记本,我翻了翻,用处不大,是和曹煜分赃的记录,倒是给苏迁定罪较为合适。

都说婊子无情,我今天算是见识了。

在刘芹幽怨的目光里,我离开了苏迁家。

或许,这个小院将要换几个男主人了。

当然,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也没人有闲心管她的风流事。

蔡楠将带向天四人回罗城,马彤的病刻不容缓,这女人一出地下室,就一直高烧不退,临走前,她没忘把我叫进村委会一间办公室里,盘问我半天,问那两朵火焰怎么回事,我是如何做到的,法缘禅师为什么称它为灵火?

出弥勒寺时,我特别交代了生和尚等人,地下室发生的一切,不要外传。

蔡楠能憋到现在才问,已经是好耐性了。

“不过是一些道士捉鬼降妖的小手段而已,美女,你就别问那么清楚了。”见我躲闪不说,蔡楠照我胸口捶了一拳,说道:“你等着,你骂我是不下蛋的老母鸡,回头再找你算账。”

这该死的女汉子,没一点淑女的样子。

山里的灵气元素似乎很浓,比在别墅里修炼还要好上几倍,我一直在老宅潜心修炼。

本来,我在苏三桥家吃饭。

不知怎么回事,苏三桥说,刘芹要给我送饭,就不让我去他家。

说这话时,苏三桥幽怨的目光,看得我莫名其妙。

刘芹那饥渴难耐的模样,看得我心惊肉跳,那风摆柳枝的细腰,一点都看不出是三十多岁的女人,怪不到能称得上极品的并蒂莲。

三十那天,李欢骑着自行车,给我送来一袋子干蘑菇和新鲜的蔬菜,并邀请我去香菇村过年。

我谢绝了,一个单身的大男人跑去一个女孩家里,别人会说闲话的。

这些菜都是好东西,只是我不开火,看来,只能送人了。

李欢听说了苏家湾发生的人命案,几个周边村子传得沸沸扬扬,说什么苏家湾遭了恶鬼吃人,越说越邪乎,她担心我的安全。

见我坚持不去,李欢只能悻悻而走。

目送李欢离开,我一扭头,吓了一跳,刘芹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问道:“芹嫂子,你躲在我身后干嘛?”

“那是你女朋友?”刘芹白了我一眼,说道:“瞧你这胆子,还没针鼻大,真不知道你在南山怎么活下来的?”

“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人家就是一个还没毕业的小姑娘,怎么会是我的女朋友?芹嫂子,你可别瞎说。我老了,还是个离过婚的老男人,谁能看得上我?”我话音刚落,就听刘芹说道:“我啊,老娘就看上你了。”

“芹嫂子,咱别开玩笑,好不好?”噗,我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这丫的还真是生猛,就差朝我扑来了。

“你觉得老娘像在跟你开玩笑吗?”刘芹那丹凤眼喷出一股嗜人心魄的邪火,一双青葱玉手搭在我的肩头,直勾勾地盯着我,好像是一只吃人的美女蛇,这女人十指不沾阳春水,没干过什么重活,家里的地,早就租给别人种了,一点都没有农村女人的粗糙样子,怪不到惹得那么多男人喜欢,这他娘的真是会勾引人。

我赶忙推开她,大庭广众的,坐在角落里晒太阳、做针线活的村妇,不时朝我们这里偷瞄几眼,低声交谈,指不定说什么难听的流言,说道:“芹嫂子,请你自重。迁哥尸骨未寒,你这样四处沾花惹草,似乎不地道吧?虽说他是因为犯罪而被枪杀,作为你的男人,你有权保护他的名声吧?”

“难道我不美吗?不够味吗?”拍了拍自己的饱满,刘芹媚眼如丝地望着我。

我不敢理她,逃也似地跑回老宅,他大爷的,差点没把我的邪火弄出来,真是太要人命了,看来,哪个地方都有这样不知羞耻的女人?

刘芹站在那,看了我很久。

苏三桥从远处走过来,说道:“刘芹,你这样大庭广众地勾引她,不太合适吧?难道你一点都不顾及自己的名声?”

刘芹回头看了一眼苏三桥,不屑地说道:“怎么,嫉妒了?”

“嫉妒?笑话,我哪来的嫉妒,你又不是我老婆。”顿了顿,苏三桥接着说道:“你以为苏岩是我吗?抛几个媚眼,舔一下嘴唇,就屁颠屁颠地跑到你的床上?说句难听的话,你太脏了,他会看上你?”

“你……”这句你太脏的话,气得刘芹差点蹦起来,怒道:“苏三桥,你他娘的不是人,你个狼心狗肺的畜生,以后再敢跑我门口叫春,老娘阉了你。”

刘芹气呼呼地走了,苏三桥倒是笑了,笑得很畅快,看着她一步一扭的走路样子,心底悬着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自家的黄脸婆可浇不灭这团火。

鞭炮响个不停,一些富裕的村子,开始燃起漂亮的烟花。

这几年,越来越多的人,抛弃了赖以生存的土地,走出大山,走进繁华的城市,追赶时代的大潮流,营造自己的幸福梦。

那只黑猫不知从哪里跑到我屋里,安安静静地卧在炉子旁。

外边又开始下了雪,我不忍心赶它走。

老宅死一般寂静,我也放了一挂长鞭炮,让苏三桥杀了一只大公鸡,烧了一块肥肉,给老妈上了三株长香,拜祭天地,香归地府,以黄纸引路,希望老妈能给我托个梦,好知道怎么去寻找她的尸骨。

晚上,不要脸的刘芹又跑到老宅,不敲门,推门就跑了进来。

我盘腿坐在床上,闭目打坐,因天地灵气入体,如今,天地大势改变,环境被污染,灵气早已稀薄甚至干涸,如果没有找到灵物,按照吐纳之法,按部就班地吞吐灵气,恐怕十年也突破不了后天三层,不禁有些焦虑。

“芹嫂子,你怎么又来了?”我眉头一皱,不悦地问道。

第七十二章 鬼压床

刘芹脸色有点难看,甚至有些惨白,见我不耐烦,赶忙说道:“石头,我不是来勾引你的。”

“那你来做什么?”我被这女人弄怕了,她敢当着酒桌那么多人,冲我抛媚眼,其脸皮之厚,已经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想来想去,还是不在她那吃饭了,免得招人闲话。

寡妇门前是非多,免得招惹是非。

刘芹犹豫了一下,脸色很难看地说道:“石头,你觉得世上有鬼吗?”

“怎么这么说?”我一怔,难道这女人撞见了鬼?

大爷的,不会是色鬼吧?

刘芹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想起了什么,脸色一红,说道:“这两天睡觉,我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着我,压得我喘不过气,换了薄一点的被子,还是觉得身子沉。还老是做噩梦,梦见和那死鬼做……做那事。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我缠着你,也是想让你帮帮我。一到夜里,我就不敢睡,即使睡着了,也像鬼压床一样,睡得很不踏实,噩梦连连,白天又没精神。我都快吓死了,昨天,我去了弥勒寺,见了了生方丈,也说了这种情况,了生说我是疑心生暗鬼,焦虑过重。多休息,就可以了。”

按理说,法缘能以佛珠震慑周叶,了生应该精通此道,也许,他不想超度可恶的人贩子,毕竟,他也被大草鱼关了很久。

“你是怎么处理苏迁的骨灰的?”一般鬼是不会缠着生人的,还是亲人,但有怨气的除外,苏迁的死,是有冤,也是狗咬狗,一嘴毛,他死得也不亏,如果刘芹造了孽,被苏迁缠上,被折磨,也正常。

刘芹一阵紧张,说道:“我托苏三桥找人,挖了个坑,埋在南山了。”

“芹嫂子,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和苏三桥那点丑事,苏家湾的人,谁不知道?你让苏三桥处理苏迁的骨灰,你就不怕苏三桥把苏迁的骨灰倒进清凉河里?”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到刘芹这里倒好,竟然让情人处理自己男人的后事,刘芹的神经究竟大条到什么程度,我都有些无语。

刘芹眼神一暗,还别说,苏三桥确实把苏迁的骨灰倒进河里,早知道,她也跟过去,也不会被怨鬼缠身,那天,她发高烧,身上没力气,起不了床,听我话中的意思,那死鬼心里有怨气,缠着她,之后,她听说,苏三桥把苏迁的骨灰倒进河里,她气坏了,跟苏三桥大吵一架,还闯进他家,撕扯之下,苏三桥的老婆林莉莉还在她脖子上抓了一把,说道:“石头,你叫我一声嫂子,咱就是一家人,你可一定要帮我。”

苏迁的死,跟我们也有责任,如果一点不帮,也说不过去,说道:“好吧,我和你走一趟。”

刘芹眼圈青紫,面容枯黄,就这两天时间,精气神消耗差不多,看来,苏迁是真得缠上她。

唉,自作孽不可活。

再怎么说,苏迁赚来的黑心钱,也落进了刘芹的口袋,难道处理后事,也要假手于人?

这种简单至极的事,刘芹都不愿意去送苏迁最后一程,我真替苏迁感到悲哀。

今夜的北风很大,呜呜叫着,像是鬼魅在怒吼。

因为是大年三十,鞭炮响个不停,鬼是不敢随便出门的,我猜测苏迁要回家,恐怕也得到后半夜了。

到了苏迁家里,我四处看了看,这女人也够狠的,整个房间连张苏迁的遗照都没有,更不用说什么香烛纸钱,这家伙到了阴司黄泉,恐怕也是最穷的鬼。

进院子时,我手电筒扫到角落里有烧过的被子和衣服碎片,半开玩笑地说道:“芹嫂子,你该不会把迁哥的衣服和被子都烧了吧?”

刘芹脸一红,说道:“反正他也穿不上,有些旧,我又没孩子,连做尿戒子的机会都没有,不烧了,留着做什么?”

我真想给她挑大拇哥,够狠,够绝,够干净,这是要把苏迁的痕迹彻底抹干净啊。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刘芹反问一句。

我没说话,刘芹恨恨地说道:“我也是被苏迁连拐带骗弄来的,我恨死他了。本来,我已经考上大学,利用暑假去挣学费,没成想,被这狗东西弄到苏家湾,强迫我和他成婚。他一喝醉就打我,还用烟头烫我,到现在,我身上还有很多旧疤。结婚第一年,我怀孕了,被他一脚踹在肚子上,当场就小产,伤了子宫,我这辈子都不能有孩子。有时候,我真想给他下了耗子药,让他一命呜呼。可惜啊,我不想和这种人渣同归于尽。”

没想到,刘芹还有如此的人生经历。

看来,苏迁确实该死。

或许刘芹是故意让苏三桥处理苏迁的骨灰,苏三桥是个聪明人,会来事,他肯定知道刘芹的心思,这才故意倒了苏迁的骨灰,让他彻底成为没有归宿的孤魂野鬼。

看看手表,已经十点多,窗外传来零星的鞭炮声,或许家家户户都躲在屋里看春晚吧。

刘芹躺在床上,而我就坐在客厅里,她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喊我,我没有应声。

又过了半小时,亏了精气的刘芹,抵挡不住浓浓的困意,睡了过去。

刘芹轻微的鼾声,我听得清楚。

大马金刀地坐在太师椅上,我闭目调息。

十二点刚到,又是一轮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又过了一个小时,门外的夜更浓了,万籁俱寂,似乎连风都歇息了。

一阵风刮过,窗户啪嗒一声,灌进卧室冰冷的风。

我听到刘芹传来的粗重喘息声,咿咿啊啊,就知道鬼来了。

一脚踹开卧室房门,灯光一照,就看到一个黑影正趴在刘芹身上,一边晃动着自己的身体,一边吸着刘芹嘴中飞出的阳气。

从怀中拿出铜镜,一照,那黑影惨叫一声,冒起了大量黑烟,滚落在地,我拉开房间里的电灯,看清了鬼的模样,正是怨气腾腾的苏迁。

苏迁怨毒地望着我,问道:“你竟然能看到我?”

“苏迁,你不去阴司转世轮回,还滞留苏家湾作孽,就不怕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吗?”我冷声说道,这家伙也是好运,如果黑美人那只死鸟还在,他准保被吃掉。

第七十三章 一场游戏一场梦

苏迁冰冷地说道:“苏岩,你别管闲事。这该死的贱人,背我偷人不说,我死了,她还指使苏三桥毁我骨灰,我与二人势不两立。”

卧房的动静,惊醒了床上的刘芹。

刘芹面色苍白,浑身大汗淋淋,一看我,问道:“石头,那死鬼来了吗?”

我点点头,刘芹抱着被子,更是惊惧。

说话间,苏迁又跳到床上,双手掐住刘芹的脖子,还想掐死刘芹。

刘芹立刻呼吸不畅,双脚乱蹬,手往脖子上抓,却什么也抓不到,就是喘不过气,憋得眼睛往外凸,朝我艰难地喊:“救……救我……”

“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我脸一沉,手一翻,以灵元催动铜镜,黄濛濛的光柱,泼洒在苏迁身上,刹那间,就融掉了苏迁半边鬼身,以前,没有修炼时,只能以精血催动,如今,铜镜的威力强了一倍不止。

“为什么,为什么要与我作对?这个女人该死,你就不替我想想吗?她害我做了鬼都不得安宁,有这么做老婆得吗?”苏迁朝我大声咆哮着,眼中留下两行虚幻的血泪。

我叹了一口气,苏迁也是可悲之人,只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并不同情他,硬着心肠,说道:“尘归尘,土归土,你和她的恩怨,在你死亡那一刻,早已分清,何必恋着活人不放?你毁了她的人生,又让她无法生育,她又向谁说理去?人鬼殊途,你破坏阴阳规则,如果再执迷不悟,我可再不留情。”

“唉!”长叹一声,苏迁怒道:“算你狠。”

“想走?现在就兵解自己的鬼身,免得怨气缠身,永不归黄泉。”我可没工夫和他纠缠,过几日就回了罗城,如果他再来找刘芹麻烦,那刘芹可就危险了,只能化了他的怨气,说道:“你走后,我会让芹嫂子为你焚香祭拜,送你轮回,并设灵位,逢一十五,为你烧纸、点香。”

“好吧。”知道害不了刘芹,苏迁一咬牙,鬼身崩散,怨气消失,一道干净虚幻的灵魂,朝我点点头,化作点点光影,进了黄泉鬼路。

这一刻,我分明看到一条鬼气森森的小路,在天地之间一晃而过,那就是鬼走的黄泉路吗?

进了黄泉路的鬼,一般是不会再出现阳世间。

刘芹喘匀了气息,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他走了吗?”

自作孽不可活,苏迁是没人性,可人都死了,还要毁他骨灰,苏迁心里能没有怨气吗?

如果我没在苏家湾,刘芹准被苏迁害死。

刘芹看不到苏迁,吓得浑身发抖。

我无奈地说道:“芹嫂子,我刚才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刘芹点点头,说道:“我确实做得过火,我弥补,我改正,逢年过节,我一定会好吃好喝地供着,给他设牌位,早晚三炷香,多给他烧纸钱。”

我笑道:“没那么严重,鬼有三七,你多烧点纸钱,多点一些好香,送他顺利进入阴间。过了这段时间,他是喝了孟婆汤而轮回转世,还是被阎王判进无尽地狱,接受惩罚,都和你没有关系,你想怎么处理他的牌位,都随你便,反正他也鞭长莫及,奈何不得你,最多也是上元节、清明节等鬼节里,闹腾你一两次,做做噩梦而已。”

刘芹一把攥住我的手,哭着说道:“好兄弟,一切都依你。这一次,我算是彻底被那死鬼掐醒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做人。再不行那苟且之事,端端正正做事。”

我抽出自己的手,尴尬地说道:“芹嫂子,你这样想,就对了。你也看到了,苏迁做尽坏事,肯定要上刀山下油锅,能不能挨到刑期之满,还不一定,说不定就会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一个人活着,不仅要有礼义廉耻之心,还有修德行,积阴德。如果你上一辈子行善积德,也就不会有这一世的诸多磨难。好了,我要回老宅。”

“不嘛,好兄弟,你就陪我到天亮吧。我怕那死鬼再回来。院子冷冷清清,阴气森森,我一介妇人,如何不怕?”刘芹抓住我的手,死活不让我离开。

我紧皱眉头,不悦地说道:“芹嫂子,等过了苏迁的三七,你还是正正经经地嫁人吧。我要是待到天亮,对你名声不好。万事开头难,你总不能还风流成性吧?”

不看她幽怨的目光,我还是回了老宅。

刘芹给我送了早饭,说,她要回湖南,足有十年没有回去了,也不知父母是否健在。

“这是好事啊,回去看看,散散心。出去走走,说不定就能遇到自己的意中人,过好下辈子。”我笑道。

看得出来,我是真心为她好,并没有去占她便宜,刘芹开玩笑道:“如果我考上大学,如果我没有被人贩卖过,如果在最美好的年纪里,我遇到了你,你说,你会爱上我吗?”

世上真有那么多如果吗?

刘芹接着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见你,就情不自禁,一直想接近你吗?”

“为什么?”不是你水性杨花吗?

刘芹叹了口气,她看到了我不屑的目光,颇为伤感地说道:“从你的目光里,我看到了轻视。你是不是觉得我下流无耻,水性杨花,比妓女还脏?说句实话,你真的很像一个人,第一次见你,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么玄?像谁?”我好奇地问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些人,没有血缘关系,却相似的惊人。

“我的初恋。”或许,这个男孩在刘芹心里分量很重,可惜,她的人生因为苏迁的出现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真人生如戏,一场游戏一场梦。

如果没有遇到苏迁,是不是自己的人生将会是另一番景象?

上完大学,正常恋爱,然后有个温暖的家,有个可爱的孩子,可惜,这一切的一切,都被苏迁给毁了。

人到中年,时光流逝,刘芹已经没有机会回头了。

“我把房子卖给了苏三桥,来这,是向你告别的。”刘芹不免伤感,她在苏家湾生活了近十年。

“苏三桥买的?”刘芹真会找买主,我倒是挺惊讶的。

“没错,还卖了个不错的价格。算是我陪他睡了几年的报酬,我们两清了。”刘芹凄凉一笑,向门口走去,又回过头,说道:“你保重,咱们有缘再见吧。”

我挥了挥手,目送她走向村外的石桥。

苏三桥也在河边看着她,目光复杂,或许,是一种难割的不舍吧。

第七十四章 阴间代理人(上)

初三那天,我接到孙樊的电话,他说初九结婚,如果我有时间,就去一趟省城。

省轻工学院的本科和研究生逐步搬迁到了省城,只有大专的学生留在简镇。

这些年,学院发展很快,与省纺织、省机电三所学院合并为省工业大学,此时的孙樊正在省工大读研。

当时,607寝室住着六个人,只有孙樊和师旺跟我的关系不错,出身也相差不大,能玩到一起。

郑霜、王玮和应斌出身小康之家,特别是郑霜的家,可谓是家财万贯,曾开着奔驰小跑去简镇报到,富人天生就歧视穷人,因此,三年来,和我们三个是井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班里的活动,也从未在一起参加。

王玮之死,以及一系列的死亡事件,改善了彼此的关系,听说王玮被家人埋到了省城紫荆山的公墓,趁机会,也去看看,不管如何,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同窗之谊不能变。

或许,是该花点时间,去简镇看一看故去的老朋友,以慰在天之灵。

初四,我打电话,叫汪卡开车来接我。

汪卡一回来,红光满面地对我说,父母原谅了他,听说他找到了正经工作,颇感欣慰。

走之前,汪卡非得去香菇村接李欢,我再三告诫,她要过了十五才开学,汪卡不听,无奈之下,只能走一趟。

汪卡像个去相亲的女婿,头发上了发油,锃光瓦亮,还穿了一身得体的西服,只是有点沐猴而冠的味道,大肚子把西服都快撑爆了。

“汪卡,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就你这打扮,我看没戏。”进村之前,我笑着打趣道。

“你别打击我,也许,李欢就喜欢我这款型的。”说着,自恋的汪卡,还从口袋里取出个小镜子和梳子,梳着已经很光滑的头发。

在李家中,我受到了热情的招待。

李欢在蓝月亮酒吧打工的事,李家显然不知道,我们也没提。

酒意正酣时,汪卡竟然和李欢父亲勾肩搭背,哥俩好地叫个不停。

虽说汪卡不是那种能以脸蛋著称的小白脸,却是可爱型的,讨人喜欢,跟谁都吃得开。

看来,今天是走不成,我已经醉了。

乡下没有别的事,李欢决定和我们一起回罗城。

李欢父亲往车里装了很多香菇,说是带回罗城送人,我们没有拒绝。

回去的路上,我问黑美人那只死鸟去哪了?

汪卡说,这家伙不甘寂寞,整天在城市里游荡,谁知道跑哪去了。

汪卡举了个例子,黑美人曾在酒吧夸赞女士漂亮,一通甜言蜜语,得了赏钱,扭脸就冲调酒师说道:“来,给大爷调酒。”

那颐指气使的动作,惹得客人哈哈大笑,很讨女人喜欢,经常喝醉了,就躺在吧台上装死,估计过个年,肯定养得肥肥胖胖。

汪卡和李欢去书店忙,我回了六号别墅。

想起张佳冰,我打了电话,却是空号,细想之下,也许张佳冰更换了手机号。

下午,我回到锦绣山庄,房屋的钥匙还在我手中,既然离了婚,还是还给张佳冰。

可惜,房门更换了锁,钥匙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

可能是开门的声音,惊动了里边的人,门一开,一个颇为清秀的短发女人挺着大肚子,疑惑地问道:“同志,你找谁?”

我又看了一下门牌号,确实是我和张佳冰的家,怎么换人了,问道:“这家原先的主人呢?”

“哦,你是问张女士啊,她出国了,就把房子卖给我们。”短发女人上下打量我一眼,问道:“你是苏先生吧?”

“没错。”我脸上一喜,短发女人接着说道:“张女士给你留了一封信,托我转交,你稍等一下。”

我等了一会儿,短发女人把信交给我,就关上房门。

信很短,只有寥寥几句话。

“石头,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去美国了。抱歉,我嫁给了廖凯。出于某种原因,我迫不得已,如果有缘,再跟你解释。”

我把信狠狠地揉成一团,愤怒地摔在地上,她还真嫁给了廖凯,这究竟是为什么,张佳冰口口声声说,她对廖凯已经没有了感情,这不是口是心非么?

为什么选择这时候去美国,她不要自己的事业了?

张佳冰一直说事业到了关键期,什么事都要让路,还要把孩子打掉,没成想,刚与我离婚,她就嫁给了廖凯,如此做法,我想不通。

我捡起丢在地上的纸团,展平叠好,打了一辆出租车,前往天星广场的隆兴大厦。

本来,博安设计的前台小姐要拦我,我说是欧海的朋友,他叫我来的。

当我见到张佳冰的老板欧海时,他正在骂两个下属,听其意思,是图纸出了问题。

欧海英俊潇洒,器宇不凡,年纪轻轻就做了这么大公司的老总,比我是强了许多。

我说了来意,欧海冷道:“嗯,坐吧,我时常听张佳冰提及你。说实话,你配不上她。我听说你们离婚了,我觉得这是张佳冰做得最明智的决定。只是,我不理解的是,她为什么要出国?”

看来,欧海也不清楚张佳冰的心思。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想和欧海扯淡,就起身告辞,至于他说我配不上张佳冰,我并不否认。

不管她为什么嫁给廖凯,我十分清楚,如果我不努力上进,我连去搞清楚其中缘由的资格都没有。

生活很多无奈,日子还要继续过下去,颓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当天晚上,牧韵漱竟然给我打电话,约我去红橙酒吧见面。

三年多没看到牧韵漱,她突然从阴司跑出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大事?

我依约前往,说实话,心里挺想她的。

一报牧韵漱的名字,我就被服务生领进最里边的包厢。

推门就看到一身黑色皮衣的牧韵漱,紧致的皮衣,把玲珑有致的完美身材烘托得惊心动魄,正在唱歌,声音婉转动听,颇有歌后的唱功。

“哈哈,石头,你来了,快坐。”放下话筒,牧韵漱拎起桌子上的茅台,就给我倒了一大杯,足有三两,揽住我的脖子,说道:“来,陪姐姐喝一杯。”

看牧韵漱憨态可掬的可爱模样,我苦笑一声:“你喝多少了,快醉了吧?”

“哪有,姐姐的酒量,岂能说醉就醉?”张开猩红娇嫩的小嘴,牧韵漱就把玻璃杯里的酒,喝得一干二净。

我酒量太差,只能小口啄几下,问道:“漱大姐,你怎么有空从地下跑上来了?”

“想你了呗。”放下酒杯,牧韵漱严肃地看着我,问道:“你被封印的紫冥阴瞳解开了吧?”

我点点头,说道:“天一老道的封印不咋地,才三年多点,就坏掉了。”

“黄泉地狱出事了,一些强大的恶鬼跑到了人间。既然你的紫冥阴瞳封印重新解开,解决这些为祸人间的厉鬼,你是义不容辞。我和阎王商量了一下,决定在你这里设置一个阴司集团的下属办事处,选你做阴司代理人,送你一份天大的功德因果。你可愿意?”妖魅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我,牧韵漱完全倒在我怀中,香味扑鼻的身子,惹得我鼻血差点流下来。

第七十五章 阴间代理人(下)

“我能拒绝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能从十八层地狱深渊逃出的魔鬼,有多么恐怖,我是知道的。

当年在简镇就见识过肉食鬼的可怕,都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不能不惧。

“不能,除非你死了。”牧韵漱青葱玉指按在我的嘴唇上,娇滴滴地说道。

“那还问我做什么,多此一举?”我冷着脸说道。

“还记得肉食鬼吗?解决了它,你不是得到了阴司的重奖吗?你放心,阴司将会是你坚强的后盾,不会亏待你的。这是阴司集团开发得最新款手机,上面有任务、奖励和召唤等地狱系统软件,凡是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可以进入阴司官方网站,寻求帮助。阴司集团的积分,可以兑换很多宝物,贡献值可以寻找相应阴司大佬的帮助。

我知道,你在修炼玄天经,按照地球的灵气浓度,你一百年都不会突破先天境界。你姥姥被困在第十层地狱里,蔡婆婆每时每刻都想下去救她。如果你能为阴司集团做出相应的贡献,积累一定数量的功勋和积分,就可以要求阎王出手。你还有很多解不开的秘密,比如说玄天观被谁灭的,苏青冥去了哪里,你上一世如何死的等等,你不想知道吗?”

牧韵漱目光灼灼地望着我,也在诱惑着我,我却无法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好,希望你没有骗我。阴司代理人,我做了。这手机怎么用?”我拆开印着骷髅头的手机盒子,手机和荣耀NOTE8很相似,款式倒是挺前卫的。

“和普通手机一样,就是登陆黄泉地狱系统时,需要验证你的眼角膜、双手指纹和血液,你按照里边小恶魔的提示,一步一步去设置吧。”牧韵漱露出邪恶的笑容,就好像在引诱一只可怜的小白兔跳进油锅里一般。

我按下开关键,不多时,屏幕亮了起来,一片黄濛濛的黄泉海画面,冒出一个只有圆滚滚脑袋和长长尾巴的小恶魔,面容狰狞,神情凶恶,它刺耳的声音响在耳畔:“欢迎来到黄泉地狱系统,请主人睁大双眼,验证视网膜。”

我依言睁大双眼,眼球倒影在手机内的扫描图框里,只听滴地一声:“视网膜采集成功;下一步,请把左手放进扫描框内,掌纹采集成功;请更换右手……请往水滴图框内滴上一滴血……请稍等,血液采集成功。”

一阵音乐响起,小恶魔欢快地说道:“恭喜苏岩先生成为阴司集团第19860489号公务员,接引人为第9号牧韵漱大人,我是您忠诚的小恶魔助理球球,日后一切所需,我将竭诚为您服务。”

“成功了?”牧韵漱笑意盈盈地问道。

“这编号……”我有点难以置信,牧韵漱排在第九位,而我的位置竟然是千万名之后,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人无先后,达者为先,欢迎你成为我的同事。”伸出雪白的玉手,牧韵漱很兴奋地握了握我的手。

我脑袋还在懵圈,感觉像在梦中。

“这几天,我不会离开罗城,就住在你的别墅里。对了,听说孙樊那小子要结婚,我和你一起去吧,恐怕到时会见到很多熟悉的面孔,老朋友叙叙旧。再说,你离婚了,没有个女伴,也会被同学笑话。”看来,牧韵漱把我查了个底掉,连我和张佳冰离婚,她都一清二楚,真是个可怕的老鬼婆,似乎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感叹良多地说道:“当年,很多人都说我是你的女朋友,也有人说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给过你机会,你竟然不珍惜。唉,那三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了。”

我摆弄着手机,功能倒是挺多的,游戏、办公软件、音乐软件、视频软件等等,黄泉地狱系统是一个血红色的骷髅头图案,就隐藏在众多软件之中,要知道,2010年的手机并不先进,触摸屏才刚刚起步,这款手机类型无疑领先了数年,点开红色骷髅头,停了几秒钟,就进入到界面里边,有好友列表、聊天室、论坛、钱包、功勋点、积分点、召唤系统和荣誉排行榜,因为有权限等级设置,并不能查看别人的荣誉等级。

“漱大姐,加个好友呗?”我看好友列表里是无,什么都是无,不禁有点无语。

牧韵漱扫了一眼我的员工编号,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只听滴地一声,就听小恶魔欢快地叫道:“牧韵漱大人添加主人为好友,是否同意?”

“同意。”这家伙比我还高兴,好像很尊敬牧韵漱,我当然同意了,说不定有空了,还能撩拨一下美眉。

我试着查看一下牧韵漱的信息,瞬间弹出一个血红条框,小恶魔尖叫道:“警告,牧韵漱大人的资料属于S级绝密,主人的权限极低,禁止查阅。”

靠!气得我真想吐血,看来,我是属于炮灰级别的。

“来,别玩手机了,陪姐姐喝酒,咱们今晚一醉方休。”一把夺过我的手机,丢在一边,牧韵漱搂着我的脖子,就要灌我酒。

这疯女人可是有名的酒鬼,在学校里,没少祸害我的血汗钱。

“对了,那个苦瓜脸聂小七呢?我听白无常说,他也来罗城了?”牧韵漱柔软的手指点着我的额头,醉眼朦胧地问道。

我被灌了一大口酒,火辣辣的味道,差点没把我烧死,说道:“我哪知道,他神出鬼没的,谁知道跑哪去了。”

我的酒量真是渣渣,喝了半斤,就晕头转向,睡了过去。

牧韵漱也喝高了,跟我勾肩搭背地抱在一起,醉倒在包厢的沙发上。

似乎又回到了七年前,我背着行李,一个人坐大巴前往省内最偏远的城市阳城,又转车到了简镇。

正如师旺对简镇的评价,这是一个被城市遗忘的角落,也是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当然,那里发生了一些美好的故事,也有惊悚恐怖的噩梦,就像白天和黑夜一样,有光明,就有黑暗。

我并不想回忆过去,甜蜜的背后,有疼痛,也有苦涩。

再次见到了牧韵漱,记忆的洪水像决了堤一般,万马奔腾,咆哮嘶吼,把支离破碎的记忆撕得更碎,像拉长的棉絮一般,把我拉回到遥远的校园里。

第一章 爱 慕虚荣

距离高考没几天,我心里却不是滋味。

不知金德彪用了什么手段,竟然把宁青橙弄到他身边。

当时,宁青橙脸色平静如水,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想起三天前,我、汪卡、孟起跟金德彪带的七个人在西城公园混战,结果,我咬掉了金德彪半只耳朵,他的手下打断了我几条肋骨,汪卡脑袋被人开了瓢,如果不是孟起发了狠,用一根木刺戳瞎了其中一人的眼睛,吓住了其余六人,血战也不会停止。

为此,孟起进了监狱,判了七年。

其实,我和金德彪的矛盾,孟起完全不用插手,这家伙太讲江湖义气,结果把自己的前途给葬送了,我心里对不起他。

宣判那天,我和汪卡请了假,去了法院。

当听到孟起被判了七年,我哭了,汪卡紧咬牙关,此刻恨透了金德彪。

本来,我们这些人都应该被判刑,或许是金德彪使了钱,指使律师和我们谈判,罪责让孟起一个人承担。

私下里,金德彪给孟起五十万。

孟起的父母死得早,他和爷爷生活在一起,他没有拒绝,一是出于义气,二是为了爷爷的身后事考虑,三是无法承担被害者的高昂赔偿金。

我太冲动了,没有考虑到会有如此严重的后果。

伤好后,已经是一周以后,学习就落下更多。

学校给我们三个记大过处分,按理说,都应该开除,念及距离高考只有两个月时间,念书不易,考虑到金德彪父亲的社会影响力,才给我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我知道,我和金德彪的矛盾无法调和,迟早还会有一场更严重的争斗,只是结局怎么样,心里没底,毕竟一介蛮力是抵不住金钱的力量。

金德彪带的七个人是东城青狼帮外围的人,当然,自建国以来,是不会允许帮派存在的,他们是嘉德安保公司的,午县的人私下称他们为青狼帮,是因为他们的核心成员胸口都有一头威风凛凛的青狼头。

这年月,混江湖的人,都知道明哲保身,打打杀杀的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只有钱才能打下地盘、壮大小弟队伍。

那七个人是嘉德安保公司打杂的,小喽啰都让我们三个身受重伤,如果真正的打手找我们麻烦,我和汪卡只有死路一条。

得罪了金德彪,班里的同学躲得远远的,生怕招惹上麻烦。

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学生也知道趋吉避凶,一些好学生不鸟金德彪,是因为人家有光明的前途,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有利益冲突,犯不着得罪金德彪这样的二世祖,那些学习不好的,往常和我们走得近的,一个个见风使舵,都是没有立场、没有梦想、没有血性、混日子的墙头草。

高三的生活很紧张,宁青橙不再理我,心里烦闷之下,我开始闷头学习,连去操场打球的兴致都没有了。

为此,汪卡说我是失恋心伤,做起了苦行僧的勾当。

事后,我挺感激这一场打群架,不然,不要说是省轻工学院了,凭我的成绩,恐怕连午县的技校都进不去。

汪卡就是活生生的例子,这家伙还在做宁青橙老公的白日梦,以至于高考四门课成绩加起来,还不足二百分。

其实,孟起不全是为了我,高一时,他看金德彪家里有钱,就纠集了一帮子人,要向金德彪收保护费。

每次在宿舍里,都抱头蹲在角落里,学着电影中监狱老大欺负犯人的动作,每次都搞得金德彪灰头土脸,惹得众人哈哈大笑,羞臊的他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后来,嘉德安保公司的老总牵上金昌禾的线,就派人打了孟起一顿。

一向胆子小的金德彪,瞬间就意识到了金钱的魔力,胆子膨胀了一大圈,抛弃了胆怯和懦弱,开始学会了抽烟,逃学上网,在厕所里欺负老实的学生,甚至让人每月回校向他进贡,还调戏身材好的女同学。

栗艾长得小巧玲珑,清纯可爱,甜美的笑容,融化在浅浅的酒窝里,是孟起追求多年的女孩,只是他没想到这样连手都不敢碰的女神,竟然为了一套一千多块钱的化妆品,和金德彪去酒店开了房。

爱慕虚荣的后果,直接葬送了栗艾整个美好的青春。

三个月后,栗艾就泛起了恶心,呕吐,去医院一查,顿时惊得脑袋都大了几圈,她怀孕了。

极力隐瞒,栗艾怀孕的消息,像春风里的野草快速长满了整个校园。

那一天,孟起和金德彪在教室里厮打在一起,撞翻了七八个桌子,书、卷子散落一地,别看金德彪长得五大三粗,而孟起娇小的身材,像个干巴巴的猴子,可力气大出金德彪数倍。

栗艾哭着跑出了校园,去了西城公园,跳了湖。

每一年死在西城公园湖泊里的人,不下五个,好像这里成了殉情的圣地。

最后,栗艾被救了上来,一直发着高烧,孩子也流产了。

一个月后,栗艾就退学了。

栗艾未婚先孕,名声彻底坏了,恐怕大半个午县都知道县一高有个怀孕的学生,栗家连夜搬离了午县,至于去了哪里,后来,孟起一直打听,

金德彪得了一个警告处分,却浑然不当回事,依然我行我素,逢人就夸栗艾的皮肤,像锦缎一样光滑,那紧致的地方,让他魂牵梦绕,爽到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金德彪拿栗艾的事,去刺激孟起。

孟起杀他的心都有,可他死了,他爷爷也活不了多久。

见孟起不上套,说得多了,金德彪也觉得索然无味,就失去了调戏孟起的兴致。

我万万没想到得是,金德彪竟然把注意打到了宁青橙身上。

有一天晚上,我把宁青橙堵在半道上,她看了我很久,然后跟着我去了操场。

夏夜的风,夹杂着浑浊而窒息的热浪。

“你要说什么?”远处昏黄的路灯,把斑驳陆离的叶影洒落在宁青橙身上,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汪卡说,你答应做金德彪的女朋友了?”我咬着嘴唇,心脏砰砰跳地问道。

宁青橙沉默良久,说道:“这和你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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