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9局秘案 - xp1024.com
《749局秘案》


写在前面的话

本人重拾文学梦!目前是兼职写文,为保障写作的质量,可能达不到每日必更,但每字每句都是深思熟虑以后才呈现给大家的,目的就便写出一本自己引以为傲,也令大家满意的书来!

废话不再赘述,现在请跟随我一起去探异,踏访异世时空,寻找那些遥远的失落文明和世界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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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觉得写得不错,请不要吝啬您的掌声、鲜花、投票、收藏,在此顿首致谢

第一章 噩梦

最近我又开始反复做同一个梦。

梦里一片草长莺飞,我不满两岁的女儿跌跌撞撞跑在花园里,像只小喜鹊一样。苏琼眉目含情,跟在后面柔声叮嘱:“小柒,你慢点……慢点……”

只是这种惹人幸福的画面总会稍纵即逝,甚至会在某一时刻急转而下,变成恐怖的梦魇,将我惊醒,冷汗淋漓。

苏琼是我的妻子,确切地说是前妻。

我叫叶江山,十年前我有一个幸福家庭。那时,我还在一家国企上班,工作轻松稳定,收入还算可观。

每天下班回家,远远地听到开门声,不满两周的女儿会从沙发上一骨碌滚下来,颠颠地跑到门口,等开门后,她会用稚嫩而兴奋的声音喊我:“爸爸!爸爸!”

因初为人父,这样的称呼让我心里无比受用,我会把她抱起擎在半空,在她娇嫩的小脸蛋上啄了又啄。

我曾经以为生活可以这样平平淡淡过下去,直到那件事情发生,我的人生轨迹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周末的下午,灰蒙蒙的天空飘着零星的小雨,虽然已是孟春,但天气还是有点阴冷。

两点多钟我来到了上地的一家茶室,这家茶室的店主我见过几次,长发蓄须的一名中年男人,干净,话少,没太多交集。

茶室是典型的藏式风格,墙壁上镶嵌着仿古经转轮,厚厚的毡布上摆着数尊佛像,厅前放着一个香炉,有浓郁的麝香味道。

我去过西藏几次,对那里的人和物有种心灵的亲近感。

约莫一小时以后,她终于来了。和我想象中的相差无几,妆容精致,气质优雅,只是比预料的还要憔悴瘦削,思来定是饱受离别之苦所致。

所谓感同身受,就是深刻理解对方的痛苦。这些年我虽见过太多人间悲剧,但碍于职业的隐秘,从来不敢造次轻易与陌生人会面,更不敢轻易透漏我的身份。

她是个例外!

“您好,孟女士吧?请坐。”我客气地向她招呼,待她入座,礼貌地问道:“喝点什么?”

“酥油茶吧。”她苦涩地笑了一下,算是礼节上的回敬。

彼此寒暄了一番,我们很快切入正题。

她叫孟琳,32岁,已婚,厦门人,身高172cm,体重54kg,曾是一名出色的品牌设计师,丈夫是国内一家知名地产的首席ceo,生活富足,这些我都已在她的档案里面得知。

“可以给我讲讲那天的细节吗?”我问。

孟琳神情一滞,脸上掠过一丝苦涩,良久才点了点头。

她回忆道:“半年前,我爱人、我儿子乐乐还有我,我们一家自驾去锡林郭勒草原度假。那几天天气特别好,晴空万里,没有一点不祥的征兆。草原上的风光也很美,以至到了黄昏,我们还意犹未尽。回去的时候,我们路过一条河甸,乐乐非要下马玩水,我们谁都拗不过他就依了他。”

孟琳说到这里,嘴唇一抖,险些落下泪来:“下马以后,乐乐蹲在河边玩水,我在旁边看护他,后来我回头寻我爱人,因为他牵着马走在后面。等我再回过头时,乐乐已跑远了。我怕出什么意外就冲他吼让他赶紧回来,乐乐见我生气了才乖乖往回跑,可是就在他冲我跑来的这十几米里,他突然……突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凭空消失了。”

孟琳说完已是热泪盈眶,我安抚她几句,又问:“孟女士,你再想想,看看还有没有一些疏漏的细节?”

“应该没有。”孟琳摇了摇头:“后来我们在乐乐消失的地方仔仔细细勘查过,没有草甸,也没有坑洞,甚至没有一点裂隙,可是……可是他就像会遁形一样,忽然不见了。”

“当时他离你多远?”因为职业的原因,对这种奇闻诡事、超自然灵异现象我早已见怪不怪,不过我还是想尽可能问清楚一些,因为这关乎我多年的心结,更关乎我的余生。

“七八米远吧。”孟琳神色黯然,这时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空洞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亮:“对了,我好像记得乐乐在水边捡到一样东西,他冲我跑来的时候,一路举着它,冲我喊‘妈妈,你看这是什么?’”

“什么东西?”

孟琳摇摇头:“没太看清楚,不过好像是徽章或者铜牌一样的东西,很古老,锈迹斑斑的。”

“孟女士,你儿子的失踪很有可能就与那件东西有关。”我沉思了一会儿才说:“你听过双鱼玉佩的传闻吗?”

“双鱼玉佩?”孟琳显然没听说过。

提及双鱼玉佩的传闻,有很多版本,最负盛名的是关于中国植物学家彭加木失踪之谜。

1980年5月,彭加木带领一支综合考察队进入新疆罗布泊考察。在罗布泊的古遗迹中,他们发现了一块双鱼玉佩,这个玉佩震撼了在场所有的科学家,因为它具有神秘的力量,可以对人和其他生命体进行“镜像复制”,也就说它可以复制出一个与你自己一模一样的人。

科学家当时找了一条鱼做过实验,据后来分析,双鱼玉佩极有可能是一部超越现有人类科技所能理解极限的超自然物质机器,类似时间机器或物质转移装置,可以在多个维度空间里自在无碍地进行物质传输。

后来,彭加木离奇失踪了,它到底去了哪里?是在找水的途中陷入流沙掩埋于风沙之下,还是有所隐情不能公之于世?无人所知,就连我们局――749局对此也讳莫如深。

我曾是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从来不太相信一些怪力乱神的说辞,若不是后来亲身经历了一些事情,也彻底颠覆不了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我把双鱼玉佩的传闻对孟琳和盘托出,孟琳有些不敢置信:“你是说那件东西是一种物质转移装置?我的儿子被它传输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极有可能。”我呷了一口茶,平静地表达我的观点。

孟琳有些激动:“那我怎么才能找回我儿子?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他了?”

“也未必。”我顿了顿,说:“这么着吧,您回去和爱人商量一下,过几天我陪你们一起去趟锡林郭勒,我想尽可能多地收集一些资料再下结论。”

事实上,我没有真实表达我的观点,因为我怕在孟琳的伤口上撒盐。如果她儿子真的被传送到另一空间,想要找回他,谈何容易?如若不是,我的命运也不会如此悲哀了。

这还得从十年前的那个秋天开始。

那段时间,单位组织人手外出勘察项目,在四川邛崃山一带。

我们单位是开采有色金属的,那次在邛崃山脉发现了大量的天青石,里面富含锶金属,上峰指示我们尽早勘测、开采,这样对心脑血管疾病患者无疑将是巨大的福音,因为锶元素有防止动脉硬化、血栓形成的功能。

因为经常在深山野林里作业,所以谁都没觉得那次出行有什么特殊之处。

事实上,那次出行的前半场也很顺利,我们坐飞机到成都,乘车抵达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下辖的小金县日隆镇,又骑马穿越山花遍野、溪流清澈的毕棚沟,最后徒步抵达邛崃山的支脉阿妣山。

阿妣山山体抢升,最高海拔五千多米,山上有高原黄鸭在水面飞翔,空山鸟语,飞瀑流泉,风景很美。我们在山腹之中勘察了三日,露营了两晚,最后得胜回朝、满载而归。

兴许是太过顺利,在回程的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意外。越野车在日隆镇通往巴郎山的山路上冒起了白烟,随后抛了锚。

那段路因为2008年的那场汶川地震有所损坏,路况不是很好。车抢修了不久,司机孟海发现是一路颠簸致使冷却系统出了问题,也就是水温传感器产生了故障,需要更换一个零部件。

可是在这荒郊野外,哪里有什么零部件和修理厂?

孟海说,如果非要上路也不是不行,那就得需要大量的水,车跑一段必须停下来,加水冷却发动机再上路,否则会因为发动机温度过高,发生爆缸。

一行人商议,只能执行这个方案。于是我们攀上路旁的山头,分头去四周寻找溪流或者泉眼。

队长老李嘱咐大家千万别迷了路,如果掉了队就麻烦了。可是谁能料到老李的这句嘱咐却成了我的谶语。

事实上那天我没有迷路,而是发生了别的意外。

从山头分开以后,我往东走,穿过了一处诡异的地带,那个地带莫名地比其它地方晦暗一些。我想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也没多想。

后来因为不小心,我失足跌进了一处浅涧,昏迷了一夜。等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我寻思自己失联一夜大家肯定急得发了疯,于是急急忙忙往回赶。等返回车抛锚的那个地方,令人气恼的是一行人早他妈的驾车走了。

我气血上涌,给老李打电话,劈头盖脸骂他怎么这么冷血,怎么能抛下我一个人说走就走了,不管我的死活。

老李在电话那头很诧异:“什么?谁抛下你了,你不是好好的吗?这玩笑可开得有点过了。”

我咆哮道:“谁他妈的给你开玩笑,我现在还在巴郎山这条山路上呢!”

老李也来了气:“别没事找事!昨晚我们一起飞回的上海,你以为我失忆了吗?滚滚滚!”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再想给他打电话,手机已经没电关了机。

我气愤交加,同时又一头雾水。

中午时分,我搭上了一辆顺风车,几经辗转才回到了上海。

可是当我回到家后,更波谲云诡的事情却发生了……

第二章 749局

我和孟琳从茶室里出来,约好随时保持联系,然后挥手再见。

雨后的室外有些倒春寒,茶室里充盈的暖气让人很是舒服,刚一踏出门就能感觉到空气的湿冷,我紧了紧衣领,拉开车门上车,点上了一根烟。

这是近几年才养成的恶习,每当有了心事,我都需要烟霭和尼古丁冷静。

天色已经深沉,窗外灯火辉煌,整个城市沉浸在一片斑斓的霓虹里。

我在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如果孟琳所言非虚,那么世界上果真有类物质转移装置,可能双鱼玉佩也当真存在,只不过被我们局“辟谣”掉了,以免这种超自然事件公诸于世,引起社会的恐慌。

看来我得去趟总局,无论如何得找到彭加木当年的案宗。只不过这有相当大的难度,因为总局的地址向来秘而不宣,更何况虽然我是局里的一份子,但如果没有上峰的批示,就算找到了地址,也无人让进,更别说堂而皇之地调阅案宗,偏偏我们的上峰又是一位相当严肃刻板的人,在749局是出了名的。

提及749局,大多数人觉得是空穴来风。

事实上它是当年科工委底下的一个保密单位,密级程度比研究人体科学的507局还要高一个等级,是专门研究超自然现象也就是灵异事件的机构,比如僵尸袭人案、猫脸老太太案、华航空难录音案等都在它调查的范畴,原址就设在西三环航天桥附近。

后来为了掩人耳目,便从那里搬迁了出来,并对外宣称已经撤销了编制,实际上只有局内的人知道,它只是隐匿起来了而已。

而我能入职749局,完全是因为十年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那场灾难!

我在车上陷入了沉思,半根烟还没抽完,手机响了。

刚接起电话,我便听到祝卫东的声音:“海东青团将了!有鬼!”

这是我们的行话,“海东青”是我们头儿的代号,“团将”是召集大家,“鬼”通“诡”,指的是有怪案、奇案发生。

我把剩下的半支烟抽完,收了收心绪,驱车往后海方向赶。

在后海旁边幽深的烟袋斜街里,一间不起眼的字画装裱门面就是我们队的大本营。

所谓大隐于市,小隐于野。这家门面的主人叫任志国,是位肤白干净、慈眉善目、文质彬彬的老前辈,50多岁,皇城根下的老北京人,平日里我称他任叔或者老任。几十年来,他靠替人装裱字画维持生计,掩人耳目。

749局既然是a级保密单位,那么我们每个人当然会有多重身份,就算妻子、家人都不知道其中底细。

店门紧掩,我接上暗号敲了敲门。不一会儿,老任把门打开,我闪身而入。两人步入内屋,拉开木柜的暗格,走进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灯火通明,大家都已到齐就等我了。

我放眼望去,为首的那人蓄着胡须、扎着马尾,一只海东青图腾的纹身从他脖颈处露出了巨大的鹰喙。他抱手半靠桌前,嘴角自带一丝邪魅的笑,正是我们头儿——傅弘海,代号海东青,满清富察氏的后裔,35岁。

他是一个风度翩翩的怪客,熟读佛经,热爱莫扎特,枕边常备着《活着》《简爱》《莎士比亚全集》等中外名著,懂得绘画、烹饪,怀旧、悲天悯人,车载录音机里经常播放着老歌,平时离群索居,自得其乐,像是走错时空的流亡贵族。十年前他曾是一名崇尚暴力,希望用暴力唤醒民众的“导师”,后来经上峰及时点醒、悬崖勒马——这也从另一角度说明其实****和社会先驱只有一线之隔。

这样一位优雅的“暴徒”“雅痞”无疑智商很高,行事狂悖怪诞、离经叛道。

海东青的左边是英武体健的祝卫东,年纪和我相仿,军武出身,果敢睿智、铁骨硬汉;右边坐着亮子,12岁,宁夏人,科学神童,因为天生谢顶秃瓢又患有先天怪疾——皮肤透明症,所以从小被父母遗弃,显得有些颓废孤僻、寡言少语,令人匪人所思的是他能用摇卦占卜解决一些理科难题,比如德布罗意方程组、欧拉公式等,因为天赋异禀,所以几年前海东青把他从孤儿院接到了身边;再这边依次是客姐,火爆脾气、直捣黄龙、不计后果是她的的性格特色,以及当过几年道士处事冷静、隐忍慎微的老曹。

我们这些人职业非主流,鱼龙混杂,但大都有过痛苦而又离奇的经历,当然也都有异于常人的本领,比如亮子,他能准确地说出太阳系每座星体的名字、位置,肤色可以像变色龙一样随环境随意切换,我们推测他极有可能就是传言的深蓝男孩。

又比如客姐,她患有超忆症,从六岁起她就会记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事情,譬如每天什么时候醒来,吃了什么,认识了谁,所有的这些都储存在她的大脑中,一座建筑看过以后她就可以精准地把每个细节画出来,为此我们称她为团队的“百科全书”。

当然我们这些人不像漫威里面的超级英雄那么夸张打不死锤不烂,也是凡胎肉躯,只是比常人怪悖一些,就如那句话所言:上帝给你关上了一扇门,却打开了另一扇窗。

不过今天人群里多了一人,如果单从外貌上看,我丝毫察觉不到她有什么过人之处,面目清秀,肌肤釉白,约莫二十多岁,颜值很高,朝气蓬勃。她头戴鸭舌帽,穿着短裤,高靴,外罩一件加长版的毛衣,但难掩其凸凹有致的身材,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借用网络上的名词,可以概括为“萝莉女神”。

当然,后来才得知她是一个能够与动物语言交流的生物学博士。

海东青见人均已到齐,介绍道:“今天先给大家介绍一名新同事,陆雪菲女神。以后小陆就是咱们小组的新成员了,请大家以后多多照顾,谢谢!当然……”海东青顿了一下:“当然谁要是欺生,可别怪我盘他。”

众人一阵愣怔,难得海东青用这种路子讲话,所以大家都愕然地点了点头。

海东青见大家只是点头,邪魅一笑,那笑容里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怎么?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清楚。”我们只好齐声回答。

“这就对了。”海东青这回满意了,这才收起言归正转、切入正题:“好,现在看一组视频,大家仔细看,等会儿各自发表一下意见。”说着便打开了投影仪。

视频打开以后,会场立时安静了。

这是一组由不同角度的红外摄像头拍摄下来的黑白画面,从一号机位的画面来看应该是一间档案密室,几排智能密集柜,纸张、胶片、磁带、cd等各种档案陈列有序,两排密集柜的中间正对着一堵浑似铜墙铁壁的高科技不锈钢金库门。奇怪的是,监控从昨晚03:21开始,至03:24在没有任何人造访的情况下这堵门突然开了。而右上角时间角标一直在跳跃、没有间断,换言之这段视频没有经过剪辑的痕迹。

另外几组视频是这堵门的补充机位,都是从昨晚03:21至03:24,同样都监测到没有人来过这堵门前。

海东青补充道:“这是今天下午安全局发来的视频,失窃的地点是安全局的生命科技档案所,被窃走的是国家最高保密级别的绝密资料。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而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为怪异,大家仔细看。”

我们都知道,国家档案从保密级别上分为敏感、秘密、机密、绝密,能达到绝密级别便已说明事态的严重性,也说明了我们此次任务的艰巨性与紧迫性。

我正在思忖海东青的话,最后一个视频打开了,这是距离这堵金库门最近的机位拍摄下来的。因为镜头的推近,这下众人看清了,原来在静脉识别与密码两用的智能锁上爬着一只黑色不明物,因为与金库门的漆色一致,刚才大家都没看清。

从这只物体的额角、双叉犀、头部、鞘翅、臀板等各种体态分析,倒是很像一只独角仙,只不过它的体长巨大。寻常的独角仙体长一般在3-5公分之间,而这只独角仙足有七八公分长。最为匪夷所思的是,这只独角仙似乎具备人的意识,因为从它爬行的轨迹来看,洽是开启这扇门的9位制密码。

无独有偶,能证明它通人性的还有一条,在后面的监控视频中,同样是它爬进密室,输入了室内电脑的密码,插上u盘拷贝了电脑上的重要资料。

这闻所未闻的一幕令在座的人无不瞠目结舌!

此时视频已经放完,海东青开始询于刍荛:“各位,都说说吧,对这诡异的昆虫盗窃事件有什么看法?老曹,你先说说?”

老曹浸染道学多年,对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情最有研究,他笃信世上有神灵鬼怪,用他的话说这些只是科学还没触及的领域,平时他谨言慎行,但谈及鬼神便会侃侃而谈。

他照例先给大家躬身,才不疾不徐地说道:“那我就先谈谈我的看法。从监控视频上看,打开这扇门确是这只独角仙无疑,不过世上真有成了精的昆虫?我觉得不太可能。据我了解,但凡能够成精的生物必须具备两点,一是寿命长,因为得道就需要修行,修行必须需要时间,而昆虫寿命一般都比较短,独角仙的生命仅1月左右。二是成仙得道需要有灵性,骨骼清奇,一般智商高的生命才有可能修成人形,昆虫类生物大都属于低等动物,没有智商,他们靠的是一种因外界刺激而引起的神经性反应,也就是本能反应,所以难以修成正果……”

“你这么下结论,昆虫同意了么?它们可不是这种loser的存在好伐!”老曹还没说完,被初来乍到的陆雪菲突兀地打断了,这90后小丫头出口就是网词儿,搞得大家啼笑皆非:“科学显示,昆虫的大脑虽然小如针尖,但绝非无脑,它们的智力在很多方面其实也是老司机。”

第三章 往事历历

海东青听到陆雪菲的讲话,转过头,点上了一根烟,鼓励道:“嘿,这种说法倒是挺稀奇,雪菲你继续。”

陆雪菲受到了鼓舞,努了努嘴,继续说道:“我可不是为它们打call。英国玛丽女王学院、伦敦大学和剑桥大学就有几位科学大神,他们曾用计算机模拟了一场昆虫大脑实验,结果显示,人脑拥有大约860亿个神经元和100万亿个突触,而昆虫的大脑只有几千个神经元和突触。虽然说吧,昆虫的神经元和突触少了点,但它们大脑的容量足以拥有思维活动。而且得出的结论是:体积大的大脑仅仅意味着记忆的存储空间更大,只是能起到记住更多图像和声音等信息的作用,但并不意味着大脑解决问题的能力更强大,技术更硬核,就好像电脑的cup与硬盘的关系。”

陆雪菲一口气说到这里,端起桌上的水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还有,麻省理工学院一位脑与认知科学系的超级学霸,叫尤金·李,他曾对线虫们进行过意识实验,结果是线虫的学习能力让人刮目相看,换句话说一只训练有素的昆虫,在完成特定的动作时并不比一直训练有素的神犬差多少。当然了,这也不能说昆虫们就拥有了金手指,更解释不了独角仙能够完成偷盗,因为昆虫仅有的几千个突触决定了它们的记忆只有几秒,也就是说它不可能记住密码,更不能连贯、长时间地模仿人类的行动。”

“对!”祝卫东这时接过了话茬:“小陆说的对。我也谈谈我的两点看法吧?第一,我不太相信昆虫成精这种怪力乱神的伪科学说辞,比如前几年咱们在昆仑山共同遭遇的那场蜥蜴人暴动,也仅是人类基因变异所引起的。第二,就算这只独角仙通了人性,但它怎么知道门锁和电脑的密码?莫非它有通天彻地的本领?再者说档案重地都有严格的八防标准,其中防虫是很重要的一项,如果它真是昆虫的生命体,应该早被灭杀了。”

“这么说,你觉得那东西不是独角仙?”海东青问。

“对。”祝卫东回答。

“那你觉得它应该是什么?”

祝卫东一时找不到答案,沉吟不语。

“依我看,它像是一种遥控下的高科技仪器。”海东青开始揭开迷雾:“类似电影里面会移动的昆虫型的金属探头,这也就解释了前面我所说的密码问题。也就是说,这只类独角仙的移动探头早在此潜伏了多日,它利用身型小的优势躲过了各种监控,等成功拍到有人开门、登录电脑以后才下手。”

海东青的一席话如同拨云见日,众人在迷雾中找到了一丝曙光。

“这种绝密档案重地难道没有反监控设备吗?”祝卫东提出了疑义。

“有。但是别忘了,在黑客眼里这些设备就像过家家,这也恰恰说明我们所面对的幕后这群之人不仅经验老道,而且蓄谋了已久。”

“我觉得接下来我们应该从被窃取的资料入手。”老任插嘴说道:“到底丢了什么资料,用它拿来做什么,这才是本案的关键,换句话说就是找到犯罪动机。”

“对。”海东青肯定道:“我补充一下,这次被窃走的是有关1126基因编辑婴儿事件的程序源码以及相关研究成果的原始数据,它的流失极有可能将导致一场生命的克隆危机,甚至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此言一出,举座哗然。

1126基因编辑婴儿事件是2018年11月26日,南方科技大学副教授贺某某宣布一对名为露露和娜娜的基因编辑婴儿于11月在华夏国健康诞生。由于这对双胞胎的一个基因经过修改,她们出生后即能天然抵抗艾滋病病毒hiv。这一消息迅速激起轩然大波,震动了华夏国和世界。国家卫健委、科技部、华夏国科协生命科学学会联合体纷纷针对这种罔顾生命伦理的行为作出谴责,坚决反对有违科学精神的所谓科学研究与生物技术应用,并要求对这种违法违规行为坚决予以查处。

然而这只是爆出的冰山一角,据国家安全局后来调查得知,1126基因编辑婴儿事件的幕后隐藏着更为惊人的内幕,他们打着基因编辑的幌子进行着更为骇人听闻的勾当。于是安全局依法查封了相关的实验室,并将所有资料收回,定义为绝密资料封存了起来。

没想到失窃的竟是这些数据,看来这势必是一场硬仗。

因一时没有更好的线索,海东青建议大家举手表决是否同意他的看法,最后祝卫东、老任、陆雪菲、客姐都投了赞成票,只有老曹投了反对票,而我和亮子选择了弃权。虽然现在看来只有海东青的看法最为贴合实际,但我总觉得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直觉告诉我,一定还有一些我们没有留意或者忽略的细节。事实上,自从我经历了十年前的那场风波,我的直觉变得异常地敏锐。

海东青循着这条思路做了详尽的工作部署,做完以后我们散了会,各自打道回府,准备睡一个囫囵觉迎接明天的挑战。

因为所有的人都清楚,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们再也没有安睡的福气。

从后海出来,已近深夜,我在火树银花的街道上驱车回赶,一路上纷乱如云。孟琳儿子的凭空消失?今晚的昆虫偷盗事件?每件事情都浑若天方夜谭,让我理不清头绪,头痛欲裂。正在失神间,突然眼前一个黑影掠过,下意识里我急踩制动系统,车在路面上打了一个滑,戛然而止。

我来不及细想,急忙开门下车,离车不远处竟然是一名乞丐!

我忽然恍惚起来,因为十年前的那个夜晚,当我从邛崃赶到魔都回家,我所乘坐的那辆出租车的司机也差点撞到一名乞丐身上。而且眼前这个蓬头盖面的乞丐竟然与当晚那名乞丐的相貌如此想象!

往事如昨,历历在目。

十年前的那晚,当我风尘仆仆回到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因为我发现在家里竟然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我,那个人正在和我的女儿还有苏琼享受天伦之乐!

初始我觉得他可能是父母隐瞒多年的我的孪生兄弟,后来才发现他的言行举止与我如出一辙,就连我的过去他也了如指掌。

那晚我潜伏在客卧里,看着这“一家人”有说有笑,头痛欲裂,几乎要失心发狂。在黑暗里我踌躇了一夜,最后才下定决心除掉那个自己。

第二天,趁着苏琼外出遛娃那个自己一人在家,我从厨房里抽出一把菜刀,二话不说挥刀将正在洗漱的那人砍倒,随后急急忙忙将尸首装在一个大行李箱里,准备清理完地上的血迹再抛尸野外,可是这时我发现苏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她就站在我的身后,这个意外无疑是一颗**。

苏琼呆若木鸡,手抠进嘴里半天之后才缓过神来,随后她如惊乱的绵羊手慌脚乱,身体发抖如同筛糠一样。

我急忙走过去,把苏琼紧紧抱在怀里,说:“没事了,一切都是幻象。过了今晚,一切就会恢复以前了。”

苏琼初始有些抗拒,后来渐渐安静下来,只是在我怀里低声呜咽。

那晚在夜色的掩映下,我将那具尸首掩埋到了郊外的一座大桥之下,神不知鬼不觉。苏琼没有报案,一切似乎相安无事。

可是之后的半年,我和苏琼渐渐产生了心灵隔阂,而且愈演愈烈。

或许是心里有了阴影,苏琼总是半夜里被噩梦惊醒。我们xo的时候,她完全失去了以前的激情,相反身体会伴有微微的颤抖。我知道她忘不了那血淋淋的一幕。

有一天深夜,苏琼被噩梦惊醒,我去抱她,反而被她推开了。苏琼说不知道我和死去的那个人究竟谁才是她真正的丈夫。这句话令我如坠冰窟,我忽然意识到我们信任的基础已经轰然崩塌,可能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我们分房睡了两个月,试图用这种方式平息、消弥心中的隔阂,但无济于事,最终在苏琼的建议下,还是含泪选择了和平分手。

可是半年后,我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

第四章 薛定谔的猫

回到家已是午夜,我打开浴霸冲了个热水澡。

在迷溟的水雾里,我似乎又看到了孟琳那张忧伤的脸。毋庸置疑她很美,和苏琼一样端庄秀丽,举止优雅,只是为什么这样的女人都要饱受离别之苦呢?

我点上一支烟,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这时屋外忽然传来了轻微的叩门声,开始我还以为听错了,仔细听确实有敲门声。

我只得又爬起来,打开门,屋外竟然站着一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我多少有些愕然,这深更半夜的怎么会有个孩子出现在家门口,于是问她找谁,怎么身边连个大人都没有?

那女孩仰起脸来,很秀气,似曾相识,童音未泯讲话略带拘谨:“请问您是叶先生吗?”

“是。你是谁家的孩子呀?”我只得又问。

小女孩看着我,眼泪忽然吧嗒吧嗒掉了下来。这下我手足无措了,急忙问怎么了?怎么哭了孩子?

小女孩瘪着嘴梨花带雨,忽然扑进了我的怀里,喊了一声爸爸。

爸爸?我突然感到天旋地转!我的女儿?我朝思暮想的女儿?我把她的头扳起来仔细端详,没错,是小柒!我喜极而泣,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仿佛一瞬间时光倒流,又回到了十年前,步履蹒跚的小柒跌跌撞撞扑进我的怀里,苏琼站在旁边笑而不语,眉目含情……

我闭上眼享受这种踏步云端的喜悦,可是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小柒,快过来!”

我回过头,看到了苏琼。她站在不远处,神色仓皇,嘴唇一直在发抖:“小柒,快过来……听话,他不是你爸爸!”

小柒将信将疑,用询问的眼神望着我,似乎很是不甘,但禁不住苏琼的坚持,不情愿地从我怀里挣出去,跑到了苏琼身边。随后苏琼拉起她,二人转身离开了。我木在原地良久之后才追出去,追到楼梯,脚下一阵踩空,一下子就醒了。

醒来以后,我感到十分沮丧,内心压抑如山一般沉重。

苏琼说得没错,我不是她女儿的爸爸,事实上,我却是她的杀夫仇人!

与苏琼离异之后的半年,我们几乎很少见面。那段日子,我就像一棵无根的浮萍,空落无依,脾气变得易怒、暴躁,几乎每晚都彻夜失眠。

有一天半夜两点多钟,手机响起,竟然是苏琼的来电。我像濒死者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急忙抓起手机。苏琼在电话那头十分焦灼,说小柒上吐下泻,脸色苍白,情势危急问我能不能过去一趟。我片刻不敢耽搁,拿起一件外套便出了门。

所幸只是虚惊一场,小柒只是食物中毒急性肠炎,由于发现及时并无大碍,我和苏琼都深吁了一口气。那段日子我凑巧咳得厉害,便寻思着顺便在医院看看。

主治医生是一名和颜悦色的老伯,他为我听视了一番怀疑是肺炎,安排我做一个胸部ct。可是谁也没想到,这次ct却把我带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因为我发现我的内脏图出现了异常,普通人都是心、脾、胃居左,肝、胆居右;而我的心、脾、胃居然在右,肝、胆居然在左!

我震惊地拿着那张刚打印出来的ct平片,感觉脊背发麻阵阵发凉。我暗忖是不是打印机器出现了问题,于是找了两个也来拍胸部ct的人进行对比,但所有的结果都显示只有我的内脏位置出现了异常。

这个结果无疑是晴天霹雳!我惶恐乱状,但是没敢声张,等回到家立即打开了电脑,在网络上寻找答案,随后偶然看到了一则帖子。

那则帖子讲的是罗布泊的镜像人事件,也就是关于双鱼玉佩的另外一个版本。

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科考人员在罗布泊地区发现了一个古城遗址,于是政府组织考古学家和一些研究人员介入调查,当时很多研究人员在古城遗址发生了意外,但却发现了很多具有历史价值的东西,其中包括双鱼玉佩。科考人员针对这块双鱼玉佩展开了研究,他们找来一条鱼做实验。

实验那天罗布泊的天空发生异象,电闪雷鸣,而双鱼玉佩突然发出了一道白色的光芒,将原有的一条鱼变成了两条,而且体型一模一样,他们觉得这是一次重大的发现,认为双鱼玉佩极有可能是一种类似时间机器或物质转移装置,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二天罗布泊以及周边部队和百姓全部都被复制了,其中也包括研究人员。这些被复制出来的人就像从镜子里面走出来的一样,集体特征就是肝脏的位置正好与常人相反。

后来因这些被复制的“镜像人”发生了暴乱,政富无奈之下采取了措施,在罗布泊有异类生命体的地方精确地进行了几次核爆,直到他们全部解决……

读完那则帖子,我毛骨悚然,呆坐在电脑桌前!镜像人?虽然无法求证这则帖子的真伪,可能存在以讹传讹的可能,但回顾半年前在发生邛崃山的那场意外,以及自己身上的异象,我意识到这起事件可能并非空穴来风。

后来的一段日子,我疾病投医,托各种关系调查罗布泊镜像人的真伪,最后辗转接触到北科的一位教授。那位教授姓卞,头发银白,穿着朴素,是物理学领域的权威,家住在海淀知春路。

见面那天,出于礼貌我随口请教了一些学术问题,然后话锋一转,问他听没听说过镜像人。

出乎我的意料,原本以为卞教授会沉吟一番,结果他漫不经心地随口问我:“你有没有听过薛定谔的猫?”

“薛定谔的猫?”我有些愕然。

卞教授见状,也不觉得奇怪,似乎早在他预料之中,解释道:“薛定谔的猫是由奥地利著名物理学家薛定谔提出的一个关于生死叠加的物理学假设。”

他讲到这里,抬头观察我的第一反应。说实话,我对这种直面的对视稍微有些心生抵触,些许避开了他的目光,卞教授也没在意,继续讲道:“这个假设讲的是一只关在盒子里被观测的猫,因为盒子里的一只毒气瓶,有百分之五的存活率。根据日常经验,我们可以认定这只猫,不是死,就是活,两者只能取其一。但量子力学告诉我们,这只猫有可能存在活与不活的叠加状态,而且只有盒子被打开的时候,这种生与死的叠加状态才会突然结束,数学术语称为波函数塌陷。科学界依据这个假设,延伸出了平行宇宙等物理问题和哲学争议。”

我听得云山雾罩,卞教授看出了我的局促,和颜悦色地笑了笑:“还是通俗点讲吧?在这个浩渺的宇宙里,可能存在多个平行空间,在那些空间里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你,和你住着同样的房子,做着同样的工作。而在某种契机下,学术上称为‘盒子被打开’的契机,你和那个与你一模一样的人叠加状态的命运会发生‘波函数塌陷’,从而导致不同的命运轨迹与结局。”

“卞教授,恕我冒昧。您讲了这么多,我还是没有听懂这跟镜像人有什么关系?”

“年轻人别心急嘛!”卞教授似乎对我的唐突心生不悦,停顿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刚才讲到哪里了?哦,对……这种‘盒子被打开’的契机对应到现实中,或者是‘你穿越了虫洞’又或者是‘你被某种物质转移装置传送到另一空间’。但不管是哪种契机,一个生命体经过时空穿梭,从概率上讲极有可能会带来身体结构的变化,被打上特殊的烙印,因为根据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只有接近光速的物质才能实现时空穿越,这就是说在时空穿越时,其实你的身体是经过拆分重组的,比较典型的就是五六十年代发生在新疆罗布泊的镜像人事件。”

卞教授的最后一句话无疑像一把尖刀,插入了我的胸膛!

从他家出来,一路上我魂不守舍。如果按照这种说法推断,我本不属于这个空间,而是误闯入这个世界的镜像人,是那天巴郎的路上因车抛锚寻水时穿过那条诡异的晦暗地带所引起的。

换而言之,半年前被我谋杀的那个人才是苏琼真正的丈夫,而我的妻女现在还在另一个空间苦苦等着我的回去。

想到这里我万念俱灰!

之后的几个月,我一直在愧疚中煎熬。为了向苏琼忏悔,弥补犯下的滔天罪恶,也为了自我灵魂的救赎,最后我选择了自首。

法院鉴于自首情节,判了我十年有期徒刑,可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在入狱的第二个月,刑狱相关负责人突然对我宣布死刑,立即执行……

第五章 微型人

夜已经很深了,适才的梦令我睡意全无。我在想苏琼和小柒,她们这些年过得怎么样?如果她们一切安好,那便是晴天。而如果过得不好呢?一想到这里,我便觉得有无穷的罪恶感纷至沓来。纵然时过境迁,纵然我已试图匡补罪愆,但逝者已矣,又怎能弥补他们母女心中的伤壑?

我拉开窗帘望着窗外的世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午夜北京的街头照旧灯红酒绿、霓虹闪烁,但却没有了白天的喧嚣与繁华,显得有些空阔,偶尔有几个酩酊大醉的城市游子在寂寥的大街上纵情哭笑。或许,有些人只有在夜色的遮蔽下,才会卸下身上的伪装,抑或一个人独处久了,对日子的滋味就有了模糊的味蕾和强大的消化功能,只有夜阑人静的时候他的味蕾才会醒觉,才会品味出孤独的滋味。

这需要特定的方式去排遣!我曾试图养过一条牧羊犬,它叫安琪,聪明伶俐,体贴备至,可几年前它却因病去世,那种失去亲人的感受刻骨铭心,历久弥新,所以后来我再也没有豢养家宠的勇气,而是选择以超负荷的工作来麻痹自己。

而照目前看来,今夜注定又要彻夜失眠,所以索性也不去睡了,而是打开了电脑插入硬盘,调出今天拷回来的视频开始研究。我用视频转换器把今晚拷贝回来的视频转换成了高清的图片格式,然后一帧一帧仔细查看,看看有没有疏漏的细节,但一无所获,正当快要鸣金收兵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最后一条视频有点不对。

我立即把图片放大到数十倍以上,这一下惊得下巴几乎掉了下来。这张图片显示的是那只独角仙在电脑主机插入u盘的瞬间,而最为匪夷所思的是,擎着那支u盘的不是独角仙的双叉犀,也不是它的前足,而是从它腹部“长”出来的一只手,一只极像小孩手掌但尺寸却是小孩手掌数十分之一的人手!

这诡异的画面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力。此时已是凌晨时分,我立即给祝卫东打电话,邀请他一道去安全局的档案室,看看在事发地点还能不能寻获一些其它的蛛丝马迹。

半个小时不到,祝卫东驾车来到我家与我汇合,我们马不停蹄地赶往安全局。在车上,我没有提起适才的发现,相反祝卫东却爆出了一则惊人的消息。

原本祝卫东所讲的仅是供大家茶前饭后消遣的闲话而已,但谁也没料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祝卫东说,他隔壁的王大爷也曾在部队服役,六十多岁了,前年刚从部队上退役回来,因猛一下没了工作感到生活乏味,这两年带着老伴儿游山玩水,也算是享受一下人生。前几天老两口去了敦煌一趟,没想到怪事发生了。本来他们在很多地方拍了留念,回到家的第一晚一觉醒来除了老伴儿手机里存储的一张照片,相机里的照片都莫名其妙地没了,关键是在睡觉前老两口还兴高采烈地翻看呢。老头子很郁闷,再看那张仅存的照片,突然在照片的一角发现了只怪东西,那照片是在鸣沙山月牙泉老伴儿给他拍的。那怪东西竟然是一个微型人,目测只有七八公分高,除了眼睛与瞳孔略大,其它体貌特征与常人无异。老头儿拿给邻居们看,一时众说纷纭,有人说是p上去的,有人说是拍摄光线与视角的问题,王大爷性子倔,一听有人说是p上去的在家暴跳如雷、喊爹骂娘,他笃定遇到了奇异的微型人。

我好奇心起,让祝卫东把图片传给我,放大看了一眼,那微型人惟妙惟肖,藏身在一颗七星草下,神色仓皇,警觉地盯着王大爷,似乎害怕被人发现似的。

事实上,月牙泉我去过一次,浑厚苍凉的沙漠中,一池清水绿漪,美轮美奂。它南北长近100米,东西宽约25米,弯如新月,因而得名,古往今来以“沙漠奇观”著称于世,被誉为“塞外风光之一绝”。月牙泉有三宝:铁背鱼、五色沙、七星草。其中“五色沙”是指鸣沙山全由细沙聚积而成,沙粒有红、黄、蓝、白、黑五种颜色,晶莹透亮,一尘不染,而铁背鱼和七星草传闻一起吃可以长生不老!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这张图的背景应该没错。我又把那个小人放大仔细甄别,猛然发现了他的手,一股电流迅速袭遍了我的全身!

我冲口而出:“卫东,王大爷什么时候去的旅游?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祝卫东不假思索,回道:“就是上周出发的,前天刚到的家。”

果真如此!看来我的推测无误,我立即对卫东说道:“掉头!”

祝卫东回头看了我一眼,一脸狐疑:“掉头?去哪儿?”

“任叔家。”我稳了稳情绪:“请示一下海东青召集大家再开个会,我有情况汇报!”

半个小时以后,一干人均已落座。

我把今早导出的那帧照片放到荧幕上,放大了分辨率,单刀直入:“你们看这像什么?”

如我所料,众人亦是面面相觑,齐口问道:“一只手?”

“对。”我又把祝卫东发给我的照片放给大家看,说道:“这是卫东的邻居王大爷前几日在敦煌月牙泉拍的。大家都知道,昨天开会我投了弃权票,是因为直觉告诉我,一定还有一些我们没有留意或者忽略的细节,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我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现在我大胆地做个假设,如果王大爷果真拍到了微型人,那么档案室里的那只独角仙极有可能是身穿盔甲的小人族,而这身盔甲可能是一种用于攀爬的防护服,因为微型人的身高只有七八公分,要想爬上防盗门只能借助这类装置,我们都知道但凡昆虫的足肢都有吸附能力。能够支撑这条假设的有两点,其一,大家对比一下这两只手,几乎如出一辙;其二,王大爷是一周期去的敦煌,前天回到的北京,也就是案发的前一日,我觉得这个微型人极有可能是被王大爷无意携带回来的,就像寄附在他身上的寄生虫一样。当然所有的这些只是推断,不过科学就是大胆的假设、严谨地求证。我的话讲完了。”

我讲完后,室内陷入了一片长久的沉寂。

海东青若有所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客姐,您博闻强识,看看中外有没有微型人的记载?”

客姐这几年受海东青指示每天必读大量的书籍,尤其是天下奇闻异事,为的就是随时随地供大家取用,她见被点名,不假犹豫地回道:“关于小人国的传说,中外确实都有很多记载。20世纪初,柏林大学的考古学家们就在墨西哥中部的一个洞窟内发现了微型人的骸骨。这具骸骨约12公分,经科学检查,这是成年人的骸骨,除此以外还挖出了一些很小的生活用品与装饰品。在我国,不论是《山海经》《镜花缘》《搜神记》《阅微草堂笔记》等野史,还是《史记》《列子》《太平广记》等正史都有相关记载。其中,《山海经》中就记载着上古时期的三个小人国。《山海经·大荒南经》中讲到‘有小人,名曰焦侥之国,几姓,嘉谷是食。’《海外南经》有另一处记载‘周饶国在其东,其为人短小,冠带。一曰焦侥国在三首东。’《大荒东经》也有记载‘有小人国,名靖人。’纪晓岚也在他所著的《阅微草堂笔记》中提到了红柳娃,书中是这么写的‘形似小儿,喜戴红柳,高尺许,男女老幼皆备’。而宋人编撰的《太平广记》中也记述了西北有一个叫鹤民国的地方,国民身高三寸,身上有羽翼,步履如飞,日行千里……”

“这么说世界上果真曾有小人国?看来咱们得去趟敦煌。”海东青若有所思:“卫东,事不宜迟你马上联系一下王大爷,找个由头邀他跟我们一道前去,记住局里的规定,此事要办得隐秘,不能漏了风声。另外提醒王大爷这件事别再四处散播,这是一个军人应有的觉悟。“

“是!”祝卫东响亮地答道。

”好!”海东青精神抖擞,站起来挥斥方遒道:“其余的人分头准备准备,明日一早出发……还有,客姐,麻烦您明天在路上再给大家普及一下敦煌的知识。”

第六章 悬泉置

敦,大也;煌,盛也。敦煌,取盛大辉煌之意,位于河西走廊的最西端,东峙峰岩突兀的三危山,南枕气势雄伟的祁连山,西接浩瀚无垠的塔克拉玛干大沙漠,北靠嶙峋蛇曲的北塞山,以“敦煌石窟”、“敦煌壁画”闻名天下,是世界遗产莫高窟、汉长城边陲玉门关与阳关的所在地。

西汉时期,雄才伟略的汉武帝命令卫青、霍去病数次反击匈奴,迫使匈奴远遁,河西地区归入汉朝版图。公元前111年,敦煌正式设郡,成为了汉代丝绸之路的核心枢纽,扼守着通往西域的最后一道大门。从那以后,敦煌历经几千年的风雨沧桑,现已成为享誉世界的文化名片。

上次旅行时,这些知识我曾听导游讲过,不过就我们这种职业而言,官方正史一般都帮不上太大的忙,反倒是地方的稗官野史、神话传说、奇闻怪谈,或多或少会渗透出一些我们需要的信息。所以客姐讲到这里时,我多少有些失神。

此时车正停在三元桥的机场引线上,晨光熹微,天色渐明。

一行人之所以起这么早,多少有些迫不及待的味道。这次出行我们总共八人,除了任叔留守京城,其余的人都倾巢而出,外加上王大爷。

只不过今早祝卫东和王大爷姗姗来迟,我们只好先行出发,约定了在这里等他们。

这时只听客姐继续讲道:“敦煌最传奇的地方莫过于莫高窟、三危山、月牙泉。莫高窟我们都知道,又称千佛洞,华夏国四大名窟之一,春晚的飞天形象以及80年代动画片《九色鹿》都取材于这里。莫高窟的藏经洞是由清末一个叫王圆箓的道士发现的,他是历史上颇受争议的一个人。之所以提他,是因为他说自己曾亲眼见过石窟里的众佛流泪。而三危山呢,据传是人类最早的发祥地,也是华夏国古代神话传说中‘天宫’的位置所在。《山海经》记载,三危山是神鸟三青鸟居住的地方

“三青鸟?”陆雪菲插嘴说道:“这个我问过度娘,在远古神话传说中,它是西王母的贴身使者。”

客姐听了点点头,继续讲道:“三危山的神秘之处还在于,莫高窟便是源于它的‘佛光’而建。公元366年,僧人乐尊路经此山,忽见金光闪耀,如现万佛,认为是佛祖显灵,于是便在岩壁上开凿了第一个洞窟,再后来陆陆续续有僧人在这发愿凿窟,便有了如今大家所看到的千佛盛象。”

“那敦煌这个地方有没有关于小人国的记载或者神话传说?”我这人一直有强迫症,一旦心里藏着事就永远惦念着,这几天心绪一直被案情牵着,不禁插嘴问道。

“对啊,说了半天,有没有微型人的记载?”祝卫东也附和道。

客姐摇摇头,说:“好像没有,至少我读过的史料没有涉猎过。不过,敦煌倒是还有另外一个很荒诞的传闻……”

客姐讲到这里,忽然有人在敲车窗,我们一看是祝卫东和王大爷到了,于是就此打住赶紧下车迎接。只是遗憾的是,客姐未讲完的这个传闻却使我们的破案进度足足延后了一周。

王大爷,60多岁,瘦高、挺拔、精神矍铄,头发略显银白,但目光坚定、精光暗蕴,一看便知常年在部队里服役所致。

简短的握手寒暄之后,我们便上了车,依旧分两拨人乘两辆车,往机场进发。不过这一次我们刻意把王大爷换到了这辆车上。

海东青将这次去敦煌的目的大略给王大爷介绍了一番,话锋一转问道:“王叔,您仔细想想,从敦煌回来后,除了丢失照片,还有没有发现其他怪象?比如您有没有感到身上有异动?像有只活物在身上?”

王大爷沉吟了一番,摊摊手:“没有。”

“那还有没有丢失其它东西?”

“也没有。”话音未落,王大爷眼底忽然闪过一丝亮光:“对了,我想起来了,从敦煌回来后,我的一只u盘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u盘?”众人不由得惊噫出声!

我立即打开电脑,调出照片放大了尺寸,问王大爷:“王叔,您看一下是不是这只?”

王大爷凑近一看,赫然惊道:“对!就是这只u盘!这是哪儿?它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您确定真是?”为了保证现在得到的一切信息万无一失,我又追问了一句,何况u盘这种东西都是成批生产相似度太多了,谁又能保证它就是王大爷丢失的那只?

“嗯,确定。”王大爷很肯定地说:“因为这只u盘是部队上给发的,退役之后我一直保留着它,就当存个念想,您看那上面还有我留下的记号。”

我们仔细看,的确隐隐约约间可以看到一个很小的“王”字。

这下众人都吁了一口气。照目前看来,我们之前的推断完全没错,盗走安全局的机密文件确是那微型人无疑。那么,接下来就剩下如何找到他了。

但是想要找到他又谈何容易?这无异于大海捞针,旷野里寻找一只蚂蚁,何况现在去月牙泉寻找,就等于是刻舟求剑,所以大家心里一下没了底儿,气氛立时陷入了沉闷中。

进站、检票、登机,一切顺风顺水。此时飞机已经起飞,现在正往高处拔升。因昨晚一夜没睡,我有些昏昏欲睡,我向卫东交待了一声,然后把外衣脱下来蒙在头上,小眯了一会儿。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中我听到广播声响起,飞机马上就要降落了。我醒了醒神,往舷窗之外望去,天空明净通透,苍茫大地一览无余。只见远景的地平线上横亘着数不清的雪峰,堆叠交错,连绵不绝,皑皑冰川在阳光的照射下洁白得刺眼,这是平均海拔超过4000米的祁连山脉。

随着机身的不断降落,茫茫戈壁开始充斥整个视野,浩瀚的黄沙展现着奇特的肌理,砾石多的地方颜色灰白,河道经过的地方则有几何线条式的纹路。而在这浩瀚的黄沙中渐渐呈现出唯一的一抹绿色,我知道那就是此次出行的目的地——敦煌。

下了飞机,早有地方安全厅派遣下来的越野车在等候我们了。一行人乘上车,又行了半个小时,终于到达了月牙泉。

月牙泉位于鸣沙山北麓,四周被流沙环抱,泉内生长着眼子草和轮藻植物,南岸是茂密的芦苇以及古朴雅肃、错落有致的古建筑群落。与印象之中一样,它依旧幽邃雅致,宛若文静少女美轮美奂。

其实论时令,这个季节我们本不该造访这里,因为春天风沙较多,天地总是灰漠漠的,视线容易被干扰,再加上流沙潜伏多少会有危险,所以大家都穿着防沙衣服、裹着纱巾,只留出眼睛的两个洞口,小心翼翼往前走。

耳边不时朔风凄厉、鸣沙嘶鸣,我们在王大爷拍照的地方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又沿着月牙泉畔方圆百米的范围内仔细排查,但直到十点多钟,还是一无所获,众人不免心中焦急,有些气馁。

事实上,这种刻舟求剑之举本来就是凶多吉少,这时海东青看大家都耷拉着脑袋,于是想鼓舞鼓舞士气,说道:“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老铁们,别那么垂头丧气,乐观一点一起唱首军歌?”

祝卫东和王大爷都是行伍出身,听到海东青的话,率先响应。

祝卫东说:“王叔,您当年在部队是首长,比我衔级高,您看不如您起个头吧?”

“好,那就唱首《打靶归来》怎么样?”

众人齐声叫好。

王大爷咳了咳,唱了起来:“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预备,起!”

歌声响彻云霄,淤积在我们胸膛中的郁气登时消了一半儿。

众人正唱得兴高采烈,一记闪电突然划过我的脑海。

首长?这个词几乎让我跳起脚来!

踏破铁鞋无觅处!我立即止住大家,问王大爷:“王叔,刚才听卫东说您在部队是首长身份,冒昧问下,您的职务和待遇等级是什么?”

王大爷看了我一眼,略微一滞才说:“上校衔,在部队里最高任职旅长。”

旅长!这下我心如落石。

“哪个军区?哪个师?王叔,您尽可能说清楚一些。”海东青也醒悟了过来,又冲亮子说道:“亮子,快去车上,先把电脑打开,随时听我的指示!”

之所以海东青与我如此兴奋,是因为我们终于在迷雾中找到了一丝曙光,这还得从新华夏国成立之初说起。

上世纪五十年代,新华夏国刚刚成立,国内外各种反动势力蠢蠢欲动,妄图颠覆新生的人民政权。为了巩固人民政权,国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这中间负责反情报、国外情报和政治安全的国家安全部必然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安全部的前身是中央社会事务部,是华夏执政党在1949年执政之前的主要情报机构,在抗日战争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都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

1950年12月,轰轰烈烈的镇压反歌名运动开始了。为了防止反动势力的渗透,保障队伍的纯洁性,国家迫于形势对一些重要部门和人士采取了监管。大家都听说过,枪杆子里出政权,所以部队首当其冲,其中团职以上、少校军衔以上的干部更是军队的中流砥柱,于是他们大到与哪些人接触,小到日常的饮食起居,一举一动都在安全局的监管范围之内。

后来,军队的这项传统就沿袭了下来,等到计算机技术普及以后,部队下发给团职以上干部的每项办公物资基本上都自带监听和定位装置。

换句话说,王大爷的那只u盘安装着gps定位系统和监听系统。只不过,这些内情只有安全局局内人士才知晓。

这个发现无疑是绝渡逢舟、雪中送炭!

海东青立即打电话请示上峰,请求上级出面与王大爷曾经所在的部队交涉,看看能不能尽快拿到这只u盘上自带的gps芯片的代码。

一个小时后,上峰回电,代码已经顺利拿到。此时亮子早已准备妥当,海东青命他立刻进入卫星定位系统,输入芯片代码。

一炷香的时间,芯片的位置已经锁定,就在我们所在位置的西侧,离此地160公里的悬泉置。

悬泉置,又称悬泉驿、悬泉邮,位于戈壁荒漠中,南依火焰山,为汉唐年间安西与敦煌之间的中转驿站,上至接待国宾、传递律令、上报军情、物资供给,下至南来北往的宾客的歇脚打尖,一度车马喧嚣、人声鼎沸。在其东南侧的山腰上有悬空入潭的悬泉,据传是汉贰师将军李广利伐大宛,还师途中路经此地,士众口渴,举刀刺山,竟有飞泉涌出,将军以济三军,悬泉置由此得名。

1987年悬泉置被发现,1990年至1992年首次发掘,发掘面积3000多平方米,包括坞院、马厩、房屋及附属建筑十余所,共出土了15000余枚汉简和17650件各类实物,内容有诏书、律令、科品、檄记、簿籍、爰书、劾状、符、传、历谱、术数书、字书、医方、相马经等。

值得一提的是,这里还出土了世界年代最早的皮鞋、世界最早的9张带文字的汉纸、华夏国第一套实证的官方“生态环境保护法”——《使者和中所督察诏书四时月令五十条》,系西汉平帝时由安汉公王莽奏请和逐级下达的文书。之所以提及王莽,是因为这位被称为从现代社会穿越回古代的网红皇帝,竟然也和本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当然这个容后再讲。

我们抵达悬泉置已经过了午时,一块大地标石就树立在戈壁当中,上面赫然写着“悬泉置遗址”几个红字,红字后面由木栅栏围起来,正是遗址的正中心。

四下无人,周遭一片岑寂。站在空旷的戈壁滩上,闭上眼,仿佛还能看见使团、驿骑踩着黄沙叩开它的大门。朔风阵阵,裹挟着歌声、马声、驼铃声,从西域,一路传到长安、传到洛阳……历史回音宛在,但如今这里却只剩下一片残垣。

当下,除了亮子在电脑前监控芯片,其余的人在售票处亮明了身份,进入景区立即展开了搜索。

今天游客很少,从某种程度上讲方便我们展开工作。可是就在我们进入遗址的十分钟之内,亮子突然打来电话,说芯片的位置突然消失了!

这突如其来的凶讯,着实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海东青有些恼羞成怒,指示大家继续搜索,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家伙给挖出来,但在3000多平方米的地方寻找仅有七八公分的东西谈何容易?一直找到申牌时分,事情没有丝毫进展!

线索再次中断,眼瞅着日色就要西斜,一行人空对着这片遗址,一筹莫展。

我心下也跟着焦急,大脑开始急速运转,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还有哪些细节我们疏漏了?为什么微型人会来悬泉置?这个神奇的地方还有哪些为人不知的秘密?

就在大家濒临绝望的时候,陆雪菲口中突然蹦出了三字:文物局。

对,文物局!没准儿顺着这条线顺藤摸瓜,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们都知道,纵使客姐具有超忆症,但没有一定的经历,有些地方的隐秘她也一无所知,而这些隐秘的地方正是我们当前最需要的,于是我们马上联系了敦煌文物局。引人意外的是,当我们联系文物局,这里一位曾经的老馆长正好离我们不远,而且他恰好还参与过悬泉置的发掘,这无疑是则好消息。

老馆长姓石,已有七十多岁,衣着朴素,略有佝偻,两条很长的长眉已被岁月染成了银白色。我们知道此时已无隐瞒的必要,眼下最紧要的是想方设法找到微型人的下落,哪怕是一点线索也行,于是在老人到达之后,向他和盘托出秉明了来意。

老馆长一听到微型人,眼神大放异彩,难掩情绪的激动,颤巍巍地说:“不瞒大家说,二十多年来我一直在追寻他们在地球上的足迹……”

“这么说您见过微型人?”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没有。”老馆长摆摆手:“但我知道这世界上肯定有。”

“为什么这么肯定?”海东青追问道。

“因为我在悬泉置出土的簿籍中看到过。”老馆长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中:“那是一段残简,内容是敦煌太守向汉武帝进贡七寸小儿,汉武帝追封赏赐的文书……”

第七章 残简

石馆长讲到敦煌太守为汉武帝进贡小人儿的历史,我们多少有点出乎意料,海东青问客姐:“关于这段故事历史上有记载吗?”

客姐回答道:“有。只不过是野史,而且多少有些出入。当时有一个西域进贡来的小人在汉武帝面前夸东方朔是三次偷王母娘娘蟠桃的人。东方朔在自己编的《神异经》中也写道,西北荒中有小人,长一分。其君朱衣玄冠,乘辂车马,引为威仪。”

石馆长说:“是的,我也查到过这些资料,这可能就是这段历史的有力佐证。说实话,当初发现这段历史时,我也觉得是天方夜谭。后来在整理汉简时,接连发现这种记载这才引起我的重视。”

“接连发现?”我们不禁有些讶异。

“是的。一次发生在公元前5年,汉成帝时期,是条爰书,也就是司法笔录与口供之类的。那上面记载一位敦煌长史私通匈奴的罪状,证据是曾受贿匈奴的一件奇品,那件奇品就是一个小人,自称来自遥远的海边。后来那小人被正在修订《山海经》的刘歆借了去,为此爰书上也有刘歆的画押。”

“刘歆?这个人我了解,古文经学的继承者,确是与父亲刘向编订了《山海经》。”我插嘴说道:“他还编制《三统历谱》,里面涉猎节气、朔望、月食以及五星等的常数和位置的推算方法,还有基本的恒星位置数据,被认为是世界上最早的天文年历的雏形。”

“而且在圆周率的计算上他也有一定贡献,推算的圆周率只略微差了001312。他与王莽早年交好,互为知己,刘歆曾利用自己经学领袖的身份为王莽大造舆论,王莽篡位后便任他为国师,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谋诛王莽,事泄自杀。”客姐也补充道。

“是的,第三次记载就是跟这段历史相关。”石馆长继续讲道:“这次记载是在一条劾状上,发生在公元12年,也就是王莽新朝的第四年,一位敦煌的部郡国从事弹劾国师刘歆豢养怪异小儿,装神弄鬼。后来我查过相关史料,在《搜神记》中发现有这么一段:王莽建国四年,池阳有小人景,长一尺余,或乘车,或步行,操持万物,大小各自相称,三日乃止。莽甚恶之。自后盗贼日甚,莽竟被杀。两起记载超乎寻常的吻合。”

海东青心思敏捷,最先反应过来:“也就是说,刘歆谋诛王莽的原因可能与这些小人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没错!”石馆长捋了捋思路,娓娓道来:“这还得从头说起,公元前6年,刘歆曾改过一个名字,叫刘秀,大家都知道东汉光武帝也叫刘秀。这难道是巧合吗?我不敢盖棺定论!网上曾有这么一段传言,说刘歆通过一本名为《赤伏符》的奇书推算出来一句谶语:刘秀发兵捕不道,四夷云集龙斗野,四七炎际火为主。谶语预示了将来一个名叫刘秀的人将会成为皇帝,于是,他把自己的名字就改成了刘秀。”

石馆长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继续说道:“这个网络段子或者不能让人信服,史学家称刘歆根本没有称帝的野心,改名是为了避汉哀帝刘欣的讳。但刘歆为什么谋逆,连王莽都不清楚,一直拒绝承认刘歆参与谋反的事实。后来我多方查阅资料,才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史载:公元前26年,刘歆受诏与父亲刘向领校天禄阁秘书。也就是负责整理与校订国家收藏的书籍,这段时间他接触到了大量的稀有典籍,但在20年后,也就是公元前5—6年,他才脑洞大开有了大量的成果,其中包括《山海经》《三统历谱》《七略》以及“律嘉量”,一个圆柱形的标准量器。那么,是什么原因使他突然变聪明了?又是什么在这段时间给了他神一般的启示?”

石馆长知识渊博,旁征博引,我们听得入神,聚精会神等着下面的解说,只听他又讲道:“我大胆做了个假设,假如公元前5年刘歆借走的那个小儿是天外之物,是外来文明,就像我们常说的高智慧外星人,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也就是说刘歆接受了外来文明的启示,才有了后来的成就。而且在我看来,王莽根本不是网传的什么穿越回去的皇帝,而是他的国师刘歆成就了他,这也解释了王莽在位时所颁布的一系列超越时代的国策,比如土地和能源国有化、计划经济、禁止买卖奴隶、实行廉租房政策,这完全是社会主义这一套嘛。还有他还发明了比西方早1700多年的游标卡尺,懂得人体解剖。咱们现在回头再说刘歆谋逆的事儿,我推测肯定跟那些小人有很大关系,因为从搜神记中可以看出王莽似乎不喜欢他们,换句话说是那些小人想杀了王莽。”史馆长说到这里,心念一转,含蓄地笑了笑:“当然了,这些我都是胡乱揣测,可别影响你们办案哟。”

“石馆长,您太谦虚了。我觉得您的这番说辞完全为我们点亮了一盏天灯。”海东青由衷地钦服。

“不过,我有个问题请教,为什么这些小人总是出现在悬泉置?”我接口问道。

“叶先生,你只要平心一想就想通了。”石馆长微微一笑,说:“悬泉置是什么地方?西域通往中原的第一个驿站。换句话说,只要有什么异物来到汉朝,首先发现他们的是这里的官员。依据这一点就可以推测出,这些小人一定是打西边而来。但有一点说不通,也一直困扰了我许多年,那就是残简明明记载着那些小人自称来自遥远的海边。”

与石馆长攀谈了许久,我们大有进益。此时已是日暮时分,我们送走石馆长,打算今晚权且在这里驻扎下来,虽然没有了芯片定位的线索,但至少犯罪嫌疑人还在这附近。不过石馆长临行前似乎被门口那块地标石吸引了目光,客姐和我问他有什么不对吗,他叹了口气说也没什么,就是这种乱涂乱抹的不文明现象怎么屡禁不止呢。

戈壁上的日暮美不胜收,无怪乎会有“大漠孤烟直,长城落日圆”的绝唱,一望无垠的黄沙漫到天际,与云帔落霞接连一起,一轮雄浑的圆日盘踞在天尽头,笼罩着黄沙、岩石,苍凉悲壮,蔚为壮观。

但此时大家都没有欣赏美景的心情,海东青从车上拿来画板和画笔,坐在一垄沙丘上心无旁骛地涂鸦着。这是他这些年养成的陋习,每当案情有了想不通的地方,便会通过这种方式聚合心神。我们知道此时谁都不能打扰他,果然不出所料,等我们草草补充了点水食,便看见海东青站了起来,招呼大家过去开个小会。

他开门见山道:“想必大家和我一样,石馆长的话给了我们许多启示,同时也给我们留下了很多疑问。现在最紧迫的问题是微型人此时还在悬泉置,还是已经离开了?这就需要按图索骥,谈一下那只u盘。亮子,你给大家说下,一般在什么情况下gps的定位信号会消失”

“一般会有两种状况,第一,携带芯片的物体沉入几千米的地下;第二,芯片被消磁。”亮子略微思考一下,继续说道:“如果用排除法,我觉得被消磁的概率比较大,因为当时那个信号是满格而突然消失的。”

“很好,和我的推测完全一致。”海东青说:“既然微型人能造出类独角仙的铠甲,表明他们的科学技术已经很先进,能够完成这一动作。而且我觉得应该是王叔的出现促使他消磁的,换句话说这个微型人有很强的危机意识和反侦察能力。那么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问题,这决定着我们下一步究竟是离开还是留守这里——悬泉置这里究竟是微型人临时的落脚点,还是终点站?我个人倾向石馆长的说法,历史上的微型人都来自西域,因为如果来自其它方向,留下这么多一手资料的地方不会是悬泉置,而是其它驿站。只是微型人自称来自海边又做何解,只要这个问题解决了,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大家不妨假设一下,如果那个微型人不是在月牙泉寄附在王叔身上的呢?”陆雪菲这时提出了一条新的思路。

我顿时豁然开朗,忙道:“是的。王叔,您不妨把你上次旅游的路线给大家讲一下,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些线索。”

王大爷略一思忖,道:“我们当时是从敦煌下的飞机,先去的玉门关、阳关、雅丹魔鬼城,又折回来去的莫高窟、三危山、鸣沙山、月牙泉。”

“果真这样,看来那微型人在月牙泉之前就寄宿在王叔的身上。”我说:“现在我们采用一下排除法,莫高窟、三危山、鸣沙山都在悬泉置东边,首先排除;玉门关、阳关、雅丹魔鬼城在这里以西,在可能的范围内,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这三个地方哪个也不临海,甚至方圆几公里内连个井口大的水潭都很难找到!”

“错了!这三个地方有一处临海!”沉闷了一天的老曹这时突然打开了话匣。

有处地方临海?这突兀的一句话如平地惊雷,众人既是诧异又是期待,齐刷刷地望向了老曹。

老曹看了看大家,拱手作了个揖才不矜不伐地说道:“早些年我随同师父云游,从昆仑山一直走到了山东半岛。可能你们不知道,在我们道家,想要学会真正的堪舆术也就是风水学,首先要修一门功课,那就是查访天下龙脉,也就是从龙脉之祖的昆仑山走起,一直往东南走,途径各个山脉把寻龙九势——回龙、出洋龙、降龙、生龙、巨龙、针龙、腾龙、领群龙看明白了,才算入了门。有一年我们路过罗布泊的时候,师父给我讲其实每座山的气脉也会生老病死,比如一度作为祁连山明堂的古罗布泊在4世纪时的水面超过20万平方公里,到了20世纪萎缩成了1000多平方公里水域,到现在却干涸成了死亡之海,这就使祁连山的气脉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换句话说,雅丹魔鬼城在汉朝时本来就是湖边,在微型人眼里这么大的水域当然就等同海了。”

“对。罗布泊在《山海经》中被称为幼泽,1972年美国发射的一颗卫星拍摄到罗布泊的湖盆形似一只耳朵,所以又被称为地球之耳,后来专家们勘测过仅干涸的湖盆就有一万平方多里。”客姐也补充道。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老曹和客姐的这番话无异于暗室逢灯,局势现在已经很明朗了,微型人的最后一站极有可能就是雅丹魔鬼城。

当下我们再不迟疑,海东青吩咐道:“这次行动务必小心谨慎,再不能重蹈打草惊蛇的覆辙。东子,你委屈一下,去城里整几台高倍望远镜,尽快和我们汇合。剩余的人和我今晚赶到魔鬼城,提前部署,明天的工作主要有两方面,第一,盘查每个游客,看看他们是不是微型人的宿主。其二,如果从这方面没有发现,那只能在他们的老窝大动干戈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翻出来。”

第八章 魔鬼城

雅丹魔鬼城,风蚀地貌,位于玉门关西90公里外,东西长约25公里,南北宽约1至2公里,整体像一座中世纪的古城,因遇有风吹,鬼声森森,所以得名”魔鬼城“。那里属于干旱大风地带,无论是坚石还是土坡,一旦有裂缝,大风就趁虚而入,反复撕扯裂缝。岩石虽然坚硬,但长年累月受到大风的侵蚀,被“风”雕刻成沟壑纵横,远望极像一座城堡。在这座特殊的城堡里,有城墙,有街道,有大楼、有广场、有教堂、有雕塑,形象生动,维妙维肖,堪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当下趁着还没日落,我们马不停蹄向西进发,从玉门关沿古疏勒河谷西行,路过连片的沼泽、水湖、草甸,因心境不同,此时眼前的景色显得分外妖娆,丰茂的水草上豢养着成群的野羊,不时有成群的野鸭、白鹭从水草中腾起来,飞向了晚霞似锦的天空。

暮色渐阖,我们驱车经汉长城又往西行了10公里,沼泽逐渐干涸,草甸渐渐消失,河谷被戈壁沙漠所湮没,又沿谷地颠簸了数十里,突然一座影影绰绰的古城废墟映入眼帘,在月光下显得更为阴森。

我们在城堡里找了一处四处遮挡可以避风的地方,一行人在这里扎上帐篷,草草进了点水粮,便各回了帐篷。陆雪菲毕竟是女儿身,胆小怕鬼,所以便选择和客姐睡了一个帐篷。

戈壁滩的天空明净通透,星辰寥落,清冷的月亮凝悬天宇,月光从云端滑下来,像在地上撒了一层盐。耳边朔风呜咽,时而如兵戈铁马、号角连营,时而如怨鬼凄厉、孤魂泣诉,看来这魔鬼城之名所言非虚。

沙漠的昼夜温差较大,我扯下被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兴许是白天太过操劳,刚躺下一会儿,我便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了东方发白,我从帐篷里出来,但见晨光之下那风蚀山岩怪影迷离,有的浑似猛兽怪禽,有的宛若土城峭壁、半塌楼台。兴许是昨夜风不太暴虐,此时地面上飞沙走石,空中沙尘蔽日,无孔不入,成群结队的沙砾横着“扫射”过来,打在裸露在外的皮肤,火辣辣地疼,我只得扯下外套将整个头包裹严实。

这时海东青也起来了,他也把自己裹成了木乃伊,招呼大家起来集合,尽快吃了早饭投入战斗。可是就在我们清点人数的时候,所有的人突然慌了,因为我们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人,陆雪菲竟然不见了……

陆雪菲的失踪像一起平地惊雷,顿时让大家心下一紧。这位刚从学校里走出来的小丫头,第一次跟我们出来就发生了这种意外,海东青明显不悦,但大家何尝不心焦呢?

这里的风太大,逆风行走是极其困难的事,只能裹着头巾,背着身缓慢倒行,我们历尽艰难,在方圆一公里的地方寻遍了角角落落,但陆雪菲就像从这里蒸发了一样,杳无踪迹。最为奇怪的是,除了昨晚刚分发给她的一床铺盖其它的一样都没少,包括她的行李、随身携带之物,这不免令人心生诧异,能去哪儿呢?

海东青问客姐,昨晚陆雪菲是几点睡的,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客姐很歉疚地说,我睡着的时候她已经睡熟了,夜里睡得太沉,根本没听到什么动静。

凑巧这时祝卫东归队了,不孚众望他搞来了两台变倍率军用望远镜,这种军用望远镜被誉为望远镜中的“劳斯莱斯”,放大倍率高达40倍,能在一公里以外将一只蚂蚁看得清清楚楚。在这情急时刻,这两台望远镜的出现无疑是雪中送炭。

当下海东青和祝卫东各执一台,立刻起身占领了魔鬼城的制高点,一方面用望远镜搜索陆雪菲的身影,一方面瞭望城外的风吹草动,谨防在这段时间内有游客造访。其余的人继续展开了搜索,将搜索的半径扩大到了两公里,但直到日上竿头还是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就在众人濒临绝望之时,突然,睡眼惺忪的陆雪菲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从帐篷里小跑了出来。

众人瞠目结舌,海东青有点沉不住气了,问道:“雪菲,你去哪儿了?”

陆雪菲似乎对自己的失踪一无所知,看了看表,歉疚地说:“没……没去哪儿,不好意思,我……我睡误了……”

“睡误了?你是说你一直在帐篷里?”

“嗯,可能昨天奔波了一天,晚上睡得太沉。不好意思啊各位。”陆雪菲再次道歉,因为惭愧脸色微微有些涨红。

理论上讲,如果单从一个人的第一反应来看,陆雪菲似乎并没有撒谎的迹象。可是刚才我们明明在帐篷里找了几遍,这弹丸之地连根针都难逃法眼,更别谈一个大活人了,莫非她刚才隐身了?这未免也太离奇了!但如果没有隐身,那就代表她在撒谎,但她为什么要撒谎呢?难道有什么无法告人的秘密,抑或她就是打进在我们身边的卧底?

我的脑海里翻江倒海,各种猜测,纷至沓来。众人亦是面面相觑,一时哑口无言。

“好了,这个稍后再议!”海东青这时掷地有声岔开了话题:“既然人已经找到,我们开始说正事。现在是9:18分,估计游客马上就要来了,大家打起精神来,千万别让任何一位游客把微型人夹带进魔鬼城,尤其是从悬泉置过来的游客更要盘查仔细,否则在这10万平米的地方再想去找它就形同泥牛入海、大海捞针了。接下来我分配一下任务……”

当下祝卫东、我、陆雪菲、老曹、亮子、客姐被安排在景区外,分成两队各自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一等游客出现,立即上前包围、搜身。海东青以及临危受命的王大爷择高处用望远镜无死角观测,谨防微型人在混乱中暗度陈仓、混进城内。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使微型人有所警觉,海东青吩咐大家这次务必小心谨慎。

因为陆雪菲有了前科之鉴,又兴许是海东青心中产生了怀疑,他安排陆雪菲跟我和亮子一队,并暗地里冲我递了眼色,示意我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这个时令游客并不多,从某种意义上给了我和陆雪菲攀谈的机会。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位姑娘很有魅力,且有一种无形的信服力。她拢了拢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问我为什么刚才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她。我刻意规避了这个话题,试想如果真是那种诡异的事情发生在她身上,势必会在她心中留下抹不去的阴影,而关于这一点我感同身受。但如果她在撒谎,多说又何益。

陆雪菲显然对我的敷衍不满意,停顿了一会儿,话锋一转:“叶哥,为什么你总是一副沉郁寡欢的样子?”

出于礼貌,我强颜一笑:“有吗?”

“嗯,总感觉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让人好奇忍不住想去探访。”

有故事的人,这句话何等的沉重!或许她不知道,我宁愿那些故事从来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

2010年,我投案自首,身陷囹圄。

也许是一个人到了心死如灰的境遇,便不会觉得牢狱的生活难捱。每天我就一具行尸走肉,在牢房、饭堂、劳教场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目及所处都是冰冷的铁栏与高高的围墙,只有黄昏的时候一抹残阳会把围墙上的天空染红,凄美如画,我总感觉那里仿佛是灵魂的客厅,在召唤我的归去。

有一天,我正在劳教场干活,狱警忽然通知我有人来探监。我出去以后才知道是苏琼,她抱着小柒来看我。阔别已久,小柒长高了许多,见到我以后,她努力张开手臂,一副想让我抱抱的样子。出于怜悯,狱警为我卸下了手铐,我把小家伙刚抱起来,她一把搂住了我的脖子,稚嫩地叫着“爸爸”“爸爸”,我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苏琼泪花闪烁,哽咽着说:“事情我都听说了,我知道你也是无心为恶……不管怎么说,保重好自己,我会带小柒常来看你……”

那天探监结束的时候,小柒紧紧地抱着我不肯松手,眼眶里蓄满了泪水,那汪明净的泪泉仿佛经风一吹就会溢出来似的。看着小柒泪眼汪汪、依依不舍的样子,我心如刀绞,突然萌生了对生的巨大渴望。

之后的一段日子,我积极踊跃努力表现,争取得到减刑的机会,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在这时我却突然接到了一条噩耗,法警对我宣布了死刑,并且立即执行。我顿时如被雷击。

我试图抗诉,甚至想过越狱,但似乎一切已经盖棺定论。法警注射死刑的那天,我躺在冰凉的黑暗里泪流满面。我的眼前一直浮现着苏琼和小七的身影,那个步履瞒珊、稚声稚气喊我爸爸的孩子以及那位温婉如玉、眉目含情的女人,但此时已经尘埃落定,我感觉身体仿佛一点一点被抽空,渐渐失去了意识。

等再醒来时,我置身在一间烟气缭绕的密室里,影影绰绰中一个男人背墙而立。我还以为是进了冥界,长时间的口干舌燥使我不禁干咳了几声。男人回过头来,脸上波澜不惊,轻描淡写地问道:“醒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海东青,后来他向我亮明了身份,问我有没有兴趣加入组织。原来鉴于此案的诡异离奇,法院将我的情况向上级汇报,辗转到了749局,引起了海东青的重视。那时他正在广天下罗奇能异士,听说我的离奇经历,断定我有异于常人的地方,于是便以执行死刑的名义为我洗白了身份。换句话说,自加入749局这一天,世界上便再也没有了“叶昭”(我的原名)这个人,我将隐姓埋名,不可以再和任何亲人、朋友以及任何认识的人联系。

坦白而言,我并不是一个胸怀大志的人,我的理想便是守护着所有我珍爱的人庸度此生,如若不能和亲朋良友相见,与死何异!然而就在那时,一桩案件的当事人却触发了藏在我心灵深处最柔软的暗礁……

第九章 圣墟

有人说过,说出来的故事就像冰山山顶,但那些真相却潜伏在海面之下,隐秘而庞大。

不知是出于感慨自省,还是有意点拨陆雪菲,我对她说:“雪菲,我们每个人都要对生命心怀恭敬,佛语有云,一念天堂,一念地狱,无论在任何时候,出于任何目的,都不可以成为自己犯恶的藉口,否则一辈子都会活在噩梦里。”

陆雪菲被我的一番话搞得云山雾罩,说:“叶哥,你讲话好深奥。”她停顿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了,经你一提,我突然想起来了,昨晚我做了一场噩梦。”

“噩梦?”

“嗯,我梦见自己被关进一个黑暗的棺材里,周围没一点动静,后来……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我还看见了几个拇指大的微型人……”

微型人?我心下一凛。正要开口询问,亮子这时突然叫道:“叶叔,有游客来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亮子、陆雪菲立即起身抢上前去,与此同时,祝卫东他们也已包抄了过来,将那辆自驾而来的suv围得水泄不通。

车上的几名游客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脸惶恐地望着我们,我们主动亮明了身份,问他们从哪里来,他们回答从悬泉置而来。这下正好严丝合缝,如果按常理出牌,微型人肯定会搭此“专列”过来,众人喜上眉梢,立即展开了搜索。可是,出乎意料的是,从车身车底车上车下到每位旅客的身体、行李,我们都仔细检查了几遍却一无所获。

祝卫东气馁地打电话向海东青汇报了下面的情况,又问他有没有监测到异常,海东青回复没有。

此时已是响午时分,这个时辰应该少有旅客到访,于是海东青召集大家赶紧过去先把午饭吃了,而他先在高台顶着班监测外面的动静。

魔鬼城的中午异常燥热,气温高达50c以上,我们找了一处僻凉之地,一边囫囵进食,一边针对早上的行动查漏补遗。客姐最先吃完,便上去把海东青替了下来。可是没等海东青吃两口,我便看见客姐冲大家摆手,示意我们赶紧上去,似乎有什么重大发现。

众人登上高台,客姐指着魔鬼城的中心地带,道:“你们看!”

一行人循着她的手指望去,但见在起伏的土丘如同一条条骇浪,中间一处塌陷的盆地恰似乘风破浪的一叶扁舟,巧的是这个地方便是昨晚我们栖身的地方,除此之外,却也没发现什么异状。

众人不禁问道:“怎么了?”

客姐转头朝向我:“江山,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经她一提醒,我忽然感觉这个画面似曾相识,不过一时也想不起来,只听客姐又道:“你想想在悬泉置送石馆长的时候,那块地标石……”

我的灵台顿时一阵清明,是的,这个形似独木舟的图案的确在那块地标石上出现过,当时石馆长还埋怨游客不文明,乱涂乱抹。这难道是巧合?我的心念极速运转,如果是巧合自当另行别论,如果不是巧合,那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呢?图腾?暗号?如果是暗号,又是谁留下来的呢?游客?微型人?抑或微型人的同伙、卧底?

一念及卧底,我自然想到了陆雪菲。说实话,我并不是对她抱有偏见,事实上,直觉告诉我她绝不是混在我们队伍中的卧底,只是昨晚发生的事情太匪夷所思了,我只是想从她这里寻找一些蛛丝马迹。于是我单刀直入地问道:“雪菲,你昨晚究竟去哪儿了?”

众人听我这么一问,齐刷刷地望向了陆雪菲。

陆雪菲显然被我问了个措手不及,嗫嚅道:“真……真没去哪儿,我都说过了,我一直在帐篷里睡觉……”

她讲到这里,兴许是察觉出来了大家的敌对与怀疑,着急而又委屈地解释道:“我真是一觉睡误了。而且,而且我还做了梦,梦见我在一个棺材里,有几个微型人围着我,其中一个微型人在我脖子上还注射了什么东西……”

注射了什么东西?我不由得在朝她脖颈处望了一眼,因为离她最近,这下我看得清清楚楚,在她如釉般的皮肤上竟然真有两处细微的红点。只是那两个红点太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我的大脑瞬间不灵光了!究竟怎么回事?难道她所说的根本不是梦?是真真切切经历过的?

“雪菲,你再仔细回忆下昨晚那个梦的来龙去脉。”我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好好想想,别疏漏了任何细节。”

陆雪菲蹙紧眉头,凝神思索了半天,最后总算理清了脉络:“嗯,应该是我先梦见了一个微型人,然后不知怎么就被带进了一口棺材里,后来迷迷糊糊中感觉许多微型人围着我,再以后有一个微型人在我脖子上注射了什么东西,然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陆雪菲讲话的间隙,众人在我目光的引领下,也看到了她脖子上的红点,从大家交换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一致觉得陆雪菲昨晚的经历绝不是做梦那么简单。换句话说,陆雪菲极有可能是被微型人注射了安眠药剂,所以才睡得那么沉,但问题是她消失的这段时间又去了哪儿?如果按梦里提示,陆雪菲进了一口棺材里,那么棺材又在哪儿呢?

海东青心念转得最快,惊道:“坏了!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经他一提醒,我的思路也打开了:“走!赶紧去昨晚露营的地方!”

当下,我、海东青、祝卫东率先跑下高台,三步并作两步向露营处疾行,到了那里,我们钻进陆雪菲的帐篷,扒开表面的沙层,在地上一敲,沉闷的地面上传来笃笃的声响,这里果然是空心的。

魔鬼城的地质是粘土性岩层,这种地质源于湖泊沉积地层,沙土本来是湖泊沉积物,比较紧密坚硬,不容易被外力破坏,但因处于沙漠地带,光照强、温差大,沙土吸热快散热也快,温度的高低变化使板土热胀冷缩,表面翻花逐渐松散,被风和流水带到远处,表面较硬的泥岩层消失后,沙层直接呈露在地表,更快的被风蚀,留下了最坚硬的部分。简单地说,这种地质的地下可以人为造穴,使下面变成空心的,甚至造一座空城也不失为过。

恰在这时,剩余的一干人等也到齐了。大家七嘴八舌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海东青向我使了个眼色,示意由我揭开谜题。

我微加思索,说道:“我们不防再做个假设。如果昨晚雪菲已经把那微型人带到了这里,接下来会发生了什么呢?”

陆雪菲被我一句话呛得脸色微变,刚要辩解,我连忙补上了话:“大家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从悬泉置离开的时候,陆雪菲无意间已成了那微型人的宿主。现在,亮子,你来做那个微型人,设身处地地想想,假如昨晚你藏在了雪菲的身上或者行李中,接下来会怎么办?”

亮子摸了摸他的光头,憨然一笑:“如果我是他,当然是等到大家都睡熟以后溜之大吉了。”

“会去哪儿?”

“……回家吧……”

“那为什么你要画蛇添足,在雪菲的脖子上注射麻醉剂?还要把她关进棺材里?”

“我不会这么做……除非……”

“对了。”祝卫东一拍脑门醒悟了过来:“除非雪菲挡着他的去路,换句话说,雪菲昨晚睡觉的地方是他的必经之路,他必须得把她移开,但问题是微型人那么小,哪来这么大力气?”

“问题就在这,你们听这里是空的。”我又敲了敲地面:“我觉得这里肯定安有上升下沉的机关。当机关触发时,雪菲便沉了下去,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早上检查帐篷时,除了铺盖别的什么也没少的原因,而且只有地下才会让雪菲感觉像在棺材里。”

“对。机关再启动,雪菲又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地下升了上来,所以我们就觉得她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至于为什么雪菲会做梦,那是因为药力不够,她处于半迷半醒之中被微型人发现了,于是又补了一针,雪菲脖子上的两处红点可以证明。另外,从雪菲被沉到地下到再次回到地面,说明这些微型人没有恶意,并无杀人之心,拿到编辑婴儿的资料才是他们唯一的目的。”海东青补充说。

王大爷对这我们的一番推理很是钦佩,由衷地赞叹道:“入情入理,真是入情入理,不过小叶我冒昧地问个问题,你怎么猜到这里是他们必经之路的?”

“因为暗号,也就是地标石上的那个形似古舟的图案。”我把目光投向了陆雪菲,说道:“这还是受了雪菲的启示。刚才雪菲说过,她在梦里看到了不止一个微型人。我就顺着这条线按图索骥,那图案到底是谁留给谁的。其实之前我便怀疑过,窃取编辑婴儿档案这么重要的任务,应该多人执行才合乎常理,但为什么我们只见到了一个微型人呢?后来我想通了,这次任务也是多批人执行的,换句话说悬泉置是他们的集散地,从那里分出了几拨人,奔赴到了不同的地方。这些人肯定会通过某种方式呼应联络,古舟图案就是一种。”

讲到这里,我让客姐把悬泉置的地标石上的那个图案原封不动地画了下来,这是她最拿手的,随后我继续讲道:“大家看下这条独木舟,船头朝内,船尾朝外,寓意着归航回家,显而易见,它代表的意思就是任务已经完成,请同伴们尽快返回他们的大本营,而这个大本营就是天然具有古舟造型的这块盆地了。”

我顿了一顿,继续讲道:“而且我觉得这个图案应该是小人族的民族图腾。众所周知,世界各地不管是哪个民族的图腾,都源于一种能量崇拜,这种能量崇拜多少都有点功利主义,比如最著名的就是“船货崇拜”理论。它讲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太平洋战争时期,美军在太平洋的一个小岛建立了一处临时基地。当时岛上的土著看见美军从“大铁船”(军舰)里出来,都觉得十分惊讶。同时他们还看到有一些“大铁鸟”(军用飞机)运来了许多物资和穿着美军军服的人。于是这些土著视这些“大铁船”及“大铁鸟”为神器,加上美军分发了一些物资给这些土著,使他们开始奉美军为神灵。第二次世界大战完结后,美军离开这个小岛,但土著们却相信“神”有朝一日还会显灵,所以便发展出一套敬拜仪式,穿着美军军服升起美国国旗,而图腾便是一架木刻的飞机。现在回头再说微型人,因为微型人体格微小,最惧怕的就是水患,这与“蚂蚁雨前搬家”有异曲同工的心理动机,所以木舟对于他们而言就具有了最神奇的力量。”

我说完以后,大家齐齐点头,目前看来,所有的疑团都已迎刃而解了,陆雪菲昨晚下榻之地必是通往微型人巢穴的必经之路,但问题是机关在哪儿呢?

当下众人茫然四顾,没有一点头绪。正彷徨间,只听老曹开口讲道:“世界上关于舟船的崇拜,其实由来已久,比如诺亚方舟,都是源于洪水灭世的史实。事实上木舟比木车出现得还早,《易经·系辞》便有这种记载:“刳木为舟,剡木为楫,舟楫之利,以济不通,致远以利天下。”大意是人类慢慢进步,懂得了将木头中间挖空发明了船,后又发明了车作为交通工具。在华夏国,距今7000年左右的田螺山文化遗址中,便出土了一件完整的独木舟。”

老曹的这段话有些不知所云,海东青刚要打断,这时他终于讲到了重点:“关键是车要服牛乘马,引重致远;而舟呢?在我们道门中有这种说法:若乘戒舟,鼓以慈棹,而不能横截风涛,达登彼岸者,无此理也。也就是说乘舟必须得有棹,既然咱们所处的地方是一叶扁舟,那它的棹橹在哪里呢?“

老曹这番话顿时如拨云见日,我们立即向四周查看,只见离我们不远处的一笏峰岩恰似一支棹橹。日光之下,那笏峰岩上竟有一束白光熠熠生辉。众人心中大喜,趋之若鹜朝那边赶了过去。

走近前,所料非虚,那发光之处赫然便是一枚小小的金属按钮。客姐眼疾手快,抢先摁了按钮,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万幸的是奇迹发生了,待客姐摁下按钮,只见地面缓缓下陷,渐渐呈现出一个棺材大小、两米见深的坑穴,紧接着从两侧伸出一块和地皮一般无二的石板,就像滑盖一样渐渐将这坑洞密封了。众人都目瞪口呆,不禁为微型人的聪明智慧所叹服。

我叫客姐重新摁了机关按钮,待坑穴现出以后毫不迟疑跳了进去,等那石板盖上时,我已打开了手电筒。借着手电筒的灯光,我仔细寻找,这才发现穴洞的尽头其实连着一堵尺把高的石门,石门的颜色与四周融为一体,所以刚才大家都没发现。我不费吹灰之力推开了石门,一股湿风扑面而来,紧接着我目瞪口呆,因为那里面竟然别有洞天,却藏着一座一米高的“圣殿“。

大殿是由数根凹槽的大理石柱支撑,玉阶巨柱,画栋镂檐,俨然一座缩微版的帕特农神庙。而殿堂内正中央摆着一尊手掌般大小的圣舟,旁边矗立着手执法杖的祭司,四周有大小相称的的石凳石椅以及如同指甲盖般大小的石灯、香炉、铁艺祭器,一应俱全。只是也不知历经几年的沧桑之变,石柱部分已经坍塌,浮雕剥蚀严重,看来这里应是微型人废弃已久、用来祭祀的圣墟。

我们都知道这里并非喀斯特地貌,没有天然的孔隙和裂隙与地表通连,我正寻思哪里来的风声,这时眼前突然一个黑影闪出,手持一柄铁钉大小似矛非矛似戟非戟的冷兵器,豆大的目光凛然生威,赫然是一个微型人……

第十章 骨碣刻符

那微型人不足三寸,目放精光,炯若掣电,神色又凶又惧,虎视眈眈地望着我这个不速之客。我稍有异动,他立即警觉地横槊以对,声色俱厉叽里咕噜地一通叫嚣,似乎在警告我,如果再敢在他的地盘踏前一步,就要不客气了。

我不禁哑然失笑,就双方力量对比,捏死他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但同时我又对他肃然起敬,虽然如我这样的“庞然大物”在他眼里无异于洪水猛兽,但只要家园受到侵犯,即使面对强大的对手、明知不敌也要誓死反抗,这种气魄却是我身上没有的。

坦白而言,我并不是一个崇尚武力、闻战则喜之人,我的天性里带着一股怯懦阴柔之气,这种性格说得道貌岸然点是温良恭俭、慈悲恕人,说得难听点是贪生怕死、缺乏血气方刚,正如《狼图腾》所抨击的“被儒家阉割了尚武精神”。只不过我向来自以为是,偏执地对那些恃强凌弱的人心生抵触,诸如白起、王翦、蒙恬、成吉思汗,虽然能吊打世界但终归是一将功成万骨枯。

所以,在面对这个方寸小人时,我多少有些迟疑。等再想抓住他的时候,已经坐失了良机。此时隐约间有细微的警鸣响了起来,那微型人似乎是听见了同伴的召唤,一转身退进了圣殿,紧接着从墙上轰然落下一道铜门,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尺把高的门洞已被封了个严严实实。这堵青铜门应该是外门,锈迹斑斑的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不过着实结实,我几次推撼发现它固若金汤,像从里面被焊死了一样。

因为这个洞口已被封死,头顶的石板又盖着,坑穴内一下子失去了氧源,借着电筒的光亮我四下探视,不多时便觉得呼吸粗重,心想只好先出去,到了外边呼吸几口新鲜空气再作打算。恰在此时不知是谁打开了机关,时下日光正足,白晃晃的阳光猛一下射进来,让久在黑暗的我顿觉有些刺眼。

东子搭了把手将我从深坑里拉了上来,问有什么发现,我将刚才的发现一五一十对大家说了。众人听到已发现微型人的圣墟,推测附近必然也有他们的巢穴,所以都喜形于色,相反对我的疏忽都没有在意。想来也是,到了当下这个地步,纵使那微型人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

海东青思忖了片刻,觉得有必要联系一下国家文物局,派遣几名专业的考古人员前来勘探、发掘。就如今的情势而言,海东青考虑得不无道理,且不说这地底下还埋藏着什么旷世神品、消逝的文明,单凭已发现的这片小人族的圣墟遗址已经算得上世界类文化遗产,足以震撼中外考古界了。而一旦涉及保护性发掘,国家明文规定必须慎之又慎,我们一干人又都是门外汉当然不敢贸然行事。更何况有了文物局提供一些史料线索,对接下来工作的开展将会十分有利。

为防迟则生变,海东青立即打电话请示了上峰。上峰听了也很兴奋,指示我们先按兵不动,等文物局到了再开展下一步的工作。

这些天,连日的奋战使大家一直紧绷着神经,此刻见已经有了眉目,大家心如落石,心情都稍微有了放松。人一旦精神松懈,便会对周遭的环境有了强烈的感知。所谓“一出玉门关,泪汗流不干,天上无飞鸟,地上不长草,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此时戈壁滩的温度正高,灼人的气浪在热风的推波助澜下,席卷着每一寸土地,我们像进了蒸笼,不一会儿就已经大汗淋漓,透不过气来了。

海冬青见我们每个人都满脸泥沙汗垢,嘴角干裂起了皮,没了一点好模样,于是提议分成两队,一队由我带领先回市区,一来是洗个凉水澡,吃顿像样的晚餐,稍事休整养精蓄锐;二来把王大爷送到机场,顺带去超市补充一些水粮和其它的必需品。另一队则由他带着祝卫东留守这里,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等明天早上再接他们的班。

我本想留下来替换祝卫东,架不住海东青、祝卫东二人的坚持,于是驾着地方安全局留下来的两辆车的其中一辆折返敦煌。

一路上照例荒无人烟,在戈壁、谷地中颠簸了百里余,直到日暮时分才赶到机场。按照海东青的指示,趁王大爷小憩之机,我给他打了一针精神药剂,这种药剂能够使人间歇性失忆,彻底忘记这段时间的经历,而且药剂发作的时间为几个小时以后,这样就避免了一些潜在的麻烦。

为王大爷送行以后,在一家饭店里进了晚饭,看时间尚早,我们径自来到一家兼营户外用品的超市,补给了一些矿泉水、食物、药品以及眼罩、头灯、军用水壶、防风打火器、耐力登山绳、岩石钉、软梯等一干物品,总之除去本身已经携带的帐篷、睡袋、电脑设备、指南针、固体与液体燃料、便捷刀具、防身用的枪械等等,但凡觉得能派上用场的都采购了一些,有备无患。

做完这些事情,我们就近找了一家宾馆,一觉睡到了天明。第二天,我和老曹把海东青和祝卫东替了下来。到了第三天日上竿头,考古队才姗姗来迟,一共来了7人,四男三女,带队的是位50左右的女性,姓姜,短发,很整齐,低眉生慈,眼睛深邃明亮,穿着很是朴素大方。

看得出她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在简短的交涉了之后,姜教授便领着队员开始了发掘工作,清理地皮、布探方、打探铲、分析土质土色、登记、照相、绘图,还有的队员用探**达探测,有的用全站仪测点,还有的往测好的点上钉楔子,在点与点之间拉线,动作紧锣密鼓、井然有序。

鬼城的风很大,从某种意义上说对发掘工作不利,但这拨人委实敬业,每个人除了脸基本上全蒙住,全幅武装在风沙中抢工。大家都知道,这次发掘不同以往,我们必须跟微型人抢时间,否则他们转移了阵地可就麻烦了。换句话说,往常一周的发掘量要在两三天内完成,这就需要去繁就简,省略很多工序,但遗迹还不能丝毫损毁,可见任务之艰巨。为防受到外界干扰,加上此事又不能外泄,海东青早和相关人员打了招呼,景区现在已经全面停业。

我对考古实属门外汉,只是觉得他们的工具似乎很是考究,洛阳铲、破砖铲、探针、铁锤、毛刷、放大镜、调羹、刀具、记录文具等,无一不全。祝卫东却和我不一样,他一向对新鲜的事物有很强的好奇心,这时走过来向学生模样的枚子请教为什么要打探孔。

枚子是一位20多岁初出茅庐的女孩子,齐耳短发,干净清爽,模样甚是秀丽,初始她比较拘谨,不一会儿便打开了话匣:“打探孔嘛,就是让泥土开口讲话。”

祝卫东不明所以,诧异地问:“让泥土讲话?玫子,讲讲。”

“这个嘛……”玫子停下手里的活儿,抿了抿嘴,说:“意思就是用探铲戳到地下。等提出探铲后,再分析铲子带出来的泥土,就可以了解地底有无文化堆积层了。经验丰富的考古人员还可以凭借土层所显示的信息,基本确定文物点。”

祝卫东很是受教,听完以后跃跃欲试想去试验一番。

玫子也没客套,便把铲子递给祝卫东,径自朝远处的一座丘岭走去,那座丘岭远看像一只展翅飞翔的苍鹰,所以又名老鹰岭。玫子一路走一路张望,见我们盯着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我虽不知她为什么忸忸怩怩,但凭直觉揣测应该是要去方便,于是和祝卫东连忙收回目光,专心研究这探孔该怎么打。

可是就在这时,忽然,一声凄厉的惨叫从远处突兀地响了起来。那叫声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我和祝卫东循声望去,发现竟然是正要走向老鹰岭后麓的玫子。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或者受到了什么惊吓,只见她像中了邪一样,手舞足蹈地扭动着身体,同时发出一声声诡异的惨叫,紧接着扑腾一声栽倒在了地上。

这横空出世的一幕无疑像一记晴天霹雳,让在场的众人目瞪口呆。我和祝卫东反应最快,立马朝玫子冲了过去。跑到老鹰岭,祝卫东去查看玫子的情况,我则包抄到土丘后,看看有没有什么“怪物”,可是围着老鹰岭转了一圈,眼前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众人这时已围拢了过来,姜教授爱生心切,脸色煞白地摇着玫子问出了什么事儿,可玫子已经昏厥不省人事了。

一名叫孟毅的胖男生想必是玫子的追求者,气急败坏地质问我和祝卫东到底怎么玫子了,因为刚才我们仨挨得最近。我和祝卫东又气又怒,同时心里疑云密布,天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刚才明明好好的,怎么突然……

我的大脑急速运转,忽然想到了微型人,但随即又否决了,这不符合常理,一来事前大家都知道有微型人的存在,既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就不会怕成那样子,二来即便是心有惊悸,玫子怎么会有那么怪异的动作?难道当真是中邪了?

鉴于情势危急,大家齐心协力把玫子抬到了车上,马不停蹄地送去了医院。为了完全起见,姜教授亲自带着孟毅去的,海东青命客姐也跟了去,随时向他汇报情况。

虽然有了这场风波,但发掘工作还得紧锣密鼓地进行,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像一层阴云笼罩着大家,每个人心里都很恐慌。因为形势紧急,我们749局的队员也加入到了发掘队列,好在接下来比较顺利,到了日暮时分,那座微型人的圣墟终于崭露头角。我这时看了看大家,发现我们每个人紧绷着神经,似乎心跳都加快了,想来也是,经历了这么多艰难坎坷,能不能完成任务马上就要见分晓了。

在此情绪的感召下,众人又是星夜兼程,到了夜半时分那座圣墟已完全呈现在世人面前,灯光的辉映之下,玉阶巨柱,画栋镂檐,与我在坑穴中看到的一般无二。只是上次因为视线的遮挡,除了殿内供奉着圣舟、祭司,门口其实还站着两个半米多高的门将,一个门将口大如盆,没有双腿,像下半身插进了土里,又像被拦腰截断了一样,不过仅凭上半身也能看出高大威猛;另一个精干清癯,人面鱼身。这不是一场宗教朝奉,所以没有必要考究他们的身份。

接下来众人又沿着圣墟的圹沿向四周扩延发掘,果然在方圆100米范围内掘出了一个积木般的都邑。

已经是破晓时分,晨光之下的这片都邑如同一个巨大的沙盘,有城墙、城门、护城河、街道、水桥、楼台、屋舍、院落,惟妙惟肖。院子里有井阑、石碾等,只是那房屋只如骨灰盒大小,室内的床褟更小,像只火柴盒,其余的东西诸如一些日常所用的器皿只有指甲盖般大小,甚至更小。

从这些生活场景看,这里倒像华夏国故时的缩微城邑,也不知为什么,我的眼前忽然一阵恍惚,似乎看到了遥远岁月里微型人劳作生息的生动场景,听到了他们踏足在洪荒大地的历史回响,遗迹宛在,这个神奇的部落却如楼兰古城一样消失在了历史的洪流里。

我正在心猿意马,只听海东青交代大家赶紧搜捕那微型人,当下我们再不迟疑,急忙投入了战斗状态。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当我们围着这片方圆仅有百米的地方仔细查看了十余遍,几乎要掘地三尺,竟然连个人影都没发现。

换句话说这里根本就是一座空城!

我心里盘算,如果是一两个七八寸的微型人藏身在这座城池里,的确很难找到,但这个城镇目测能容下几万个微型人,这么多的微型人一下去了哪里?一夜间举城搬迁了?还是人间蒸发了?

若说举城搬迁还有点道理,对于微型人而言,我们彻夜的发掘就形同天崩地裂,逃灾避难应在常理之中。但问题是能搬到哪里呢,这弹丸之地的四周都是圹沿,没有通道,就连直径2公分的孔洞都没有一个,而且我们已经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就算只蚂蚁也无法逃出生天!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

我们颓然坐在地上,巨大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如果这次失利,那就代表着泥牛入海、纵虎归山,之前所有的努力将功亏一篑!然而就在大家陷入絶境的时候,忽然听到考古队里的小于叫道:你们快过来看!

我们不约而同回过头,只见小于正蹲在圣殿的门前,用毛刷细心地清扫着圹角一片泛黄的东西。他所处的位置更好在那个口大如盆的神将的脚底处,一抬头正对着他的血盆大口。因为布探方的时候,这垄狭长的土方正好处在探方的框沿上,所以根本没有挖掘,比别处高出了几十公分。

我们急忙走近前,圹角那片泛黄的东西看似一块兽骨,海东青立即让祝卫东寻来一把铲子,只挖了十几下,那东西便完全露了出来,有二三十公分高,扁平,圆顶,竖埋在地上,远远望去像一座古碣!碣,是刻石中的一类形制,方者谓之碑,圆者谓之碣。

小于眼明心亮,率先叫道:“大家快看!这上面有刻记!”

站在不远处的小高闻声凑了过来,他是姜教授的得意门生,他用放大镜看了一会儿喃喃自语道:“这上面的刻符怎么会像贾湖刻符……”

贾湖刻符?这几个考古队的队员都兴奋地议论着,倒弄得我们这行人有点孤陋寡闻了,时下客姐又不在,于是我只有厚着脸皮问他们什么是贾湖刻符。

小高解释了一番,我大概听明白了。

这贾湖契刻符是在1987年河南贾湖遗址中出土的龟甲上契刻的符号,共十七个,从其形状看,具有多笔组成的结构,有些契刻符号的形状与4000多年前的商代甲骨文有许多相似之处,比如形似眼睛的“目”,光芒四射的太阳纹等,专家推测这些刻符距今已有8000年以上,并且可能承载着契刻者的一定意图,也就是说这些符号可能是迄今人类发现最早的文字。

我把小高的放大镜借过来,仔细看那骨碣,果然有密密麻麻的符号,于是问他这些刻符是什么意思。小高摇了摇头,说这些符号估计只有他的老师——姜教授才能参详出来。

正在这时,老曹突然开口了,他说这个骨碣有点不简单,碑首上刻着大量像是上古宗教的符咒图案,下面似乎压着某种不能被释放出来的东西。

说实话,我不太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说辞,尤其是一些诅咒之类的,我觉得那纯属故作玄虚的恐吓之辞,用来吓唬那些胆小鬼的。只不过这些话出自老曹之口,我不免在心里掂量了掂量。

正在失神,只听小于嚷道:“快看!”

我低头一看,只见那骨碣所在的土坑骤然隆起了一个大包,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拱出来似的,就在大家没醒过味的时候,那地皮已被拱开,一种黑色的“液体”哗一下溢了出来。

眼明心快的祝卫东猝然大喊了一声:“快跑!行军蚁!”

众人这才回过味来,那黑色的“液体”竟是成千上万只蚂蚁组成的蚁群,密密麻麻的,瞧得人头皮发紧。

那些蚂蚁各个体长三公分左右,远看像蜂,有着强壮有力的上颖和尖锐的尾刺,一对耀武扬威的大钳挥动不止。一看到那对大钳,我顿时感觉眼前一阵柳暗花明,这些蚂蚁不是沙漠中的行军蚁,它的名字叫魔鬼蚁,学名为子弹蚁,因被它蛰咬之后,会有炙烤、抽搐以及像子弹蚁穿体一样的剧痛,所以被命名为子弹蚁。子弹蚁不像沙漠行军蚁口中含有大量蚁酸,一经扫荡便只剩下尸骨残骸,但是被它们咬伤,被咬的部位就会因为过度疼痛立即瘫痪,尤其是手和脚抬都抬不起来,甚至会致人昏厥,重则还有生命危险。

我望着密密麻麻的子弹蚁,转头又看了看四周,好像只身在茫茫大海中挣扎的时候,突然抓到了一块漂浮的木板。不错,玫子就是拜这种子弹蚁所赐!当时她打探孔的地方正是这个位置,也就是说探铲无意把泥土里的某只子弹蚁带了出去,然后子弹蚁爬到了她的身上,当玫子走到老鹰岭的时候,子弹蚁突然对她发出攻击,咬了她几口,这种被子弹打穿的疼痛自然会让玫子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和诡异的“手舞足蹈”。

只不过,这种蚂蚁主要分布在亚马逊地区的雨林之中,少量分布在我国的川蜀一带,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呢?而且子弹蚁平日里虽然不像沙漠行军蚁那种集体行动,看来这回是海东青无意掘了它们的老巢,集体报复行为。

我兀自走神中,忽然有人拽了我一把,接着我便听到了祝卫东的声音:“老叶,你愣着干嘛?”

我这才从失神中挣脱出来,低头一看,这下大吃一惊,只见那黑褐色的液体已经漫到我的脚下。我转身拔腿就跑,可是就在这时我右侧的小于突然爆发出了一声惨叫,接着噗通一声,在我眼前就没了人影。

因为挨着小于最近,我未加思索便飞身过去,把他背起来就跑。等跑出很长一段距离,众人才停了下来。好在有惊无险,除了小于受了伤,其余的人都没有伤及。

我们站在远处看着那群子弹蚁四散奔涌,虽然我们带着固体燃料,但谁都不敢拿来用,因为只要火起势必对文物古迹有所损伤,而且这里的风这么大,没准儿会酿成大祸,于是只能等着这群蚂蚁自行慢慢散却。一直等到日迫晌午,那群子弹蚁才陆陆续续散尽,为保万全,我们又在圹坑里围着洒了一层驱虫药,这才放下心来。

我们坐在圹沿上一边回首刚才那惊险的一幕,一边稍事休憩,这时姜教授和客姐赶回来了。众人纷纷上前打问玫子的伤势,姜教授说已经没有大碍,输了镇疼药现在已经醒了。在我的细经询问下,发现玫子果然是被虫蚁咬了。我见玫子已无大碍,便放下心来,急忙领着姜教授去看那骨碣。

姜教授戴上花镜潜心研究了许久,最后扶了扶镜框才娓娓道来。

原来这是一座记事碣。不过与其说它是记事碣,倒不如说它是微型人用来记事的载体,因为碣碑最早出现的时期是春秋时期,而这座碣至少已有八千年的历史。

碑碣最早是宗庙里用来拴祭祀牲畜的石桩子,人们也用它在阳光下的投影方位推算时间。到了战国时期,大贵族殡葬时,由于墓穴很深,棺木要用轳辘系绳缓缓放下,“碑碣”成为了那时装轳辘的支架。殡仪结束,往往把这个支架留在墓地里。直到西汉墓地石碑的上部仍凿有一个叫作“穿”的圆孔,这是来供悬棺下葬用时留下的痕迹。后来,人们为了纪念逝者,就在这块现成的大石头上面刻字,追述前人的“功德”,于是就出现了纪念性的碑碣。我国现存最早的墓碑就是公元前26年西汉河平三年的“鹿孝禹碑”。到了东汉,树碑立传的习俗已广为流行,并一直沿用至今。

姜教授说这座骨碣的碣文大概是一部微型人的血泪迁徙史。

原来,在很久很久以前,微型人也和人类一样同处在地球上,他们就居住在脚下这一带。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微型族的先贤断定地球将爆发一次史无前例的大灾难——洪水灭世,于是便在地底下开凿了一座城邑,打算等洪水退了以后再回到地面。后来洪水真的发生了,他们昔日的家园成了汪洋大海。只是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一个月、半年、一年过去了,他们头顶的洪水还没有退去。后来他们族里一位精通水性叫巴图姆的英雄发明了一种神器——圣舟,于是带着几个族人历经九死一生终于回到了地上,但令他更想不到的是,洪水其实早在半年前已经退去了,只是脚下的这片土地却永远化成了大海……

第十一章 神仙索

姜教授一边说,我一边在迷雾中抽丝剥茧。

洪水灭世应该讲的是史前大洪水传说,诺亚方舟的传说就是来源于此,华夏国的《山海经》、西方的《圣经》、古巴比伦的《吉尔伽美什史诗》以及《玛雅圣书》对此都有过这方面记载,而且记载的内容出奇地一致:史前地球北半球突然被来历不明的洪水包围,近千米高的洪峰,以雷霆万钧之势,咆哮着冲向陆地,吞没了平原谷地以及地上所有的生灵……如果照骨碣的记载,那么早在一万年前地球上就有了人类的踪迹,也就是说科学界推测“人类曾经毁灭过”或许并非空穴来风。此外,微型人提及的“家园永远化成了大海”可能是因为洪水退后,这里已化成了古罗布泊的水域,因为直到西汉这里还是罗布泊的广袤水域,班固的《汉书·西域传》中就有明确记载“罗布泊广袤三四百里”。而微型人提到的这位精通水性叫巴图姆的英雄极有可能就是圣殿门口祀奉的那位人面鱼身的神将……

这时又听姜教授讲道:微型人在海底苟延残喘了多年,囤积的粮食快要断绝了,无奈之下,便开始另谋生路,因为地上无门他们只好往下走,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被逼入绝境的时候,他们发现了另外一个世界,那里有山有水,和地球上一样可以种粮食,于是他们又一次踏上了浩浩荡荡的迁徙之路……

我听着姜教授的话,忽然感觉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向下迁徙,也就是说其实很久之前他们就离开了这里,所以微型人的圣殿才会废弃已久,所以当我们发掘出城邑以后,才会怪异地找不到他们的影子。那么,现在就剩下了最后一个关键问题,他们到底迁徙到了哪里?骨碣上记载着是向地下转移,但通往地下的入口在哪里呢?

我的大脑急速地运转着,真相愈来愈近,可它就像头顶的一抹浮云,虽然近在咫尺可我就是触摸不到。

荒风凛冽,鬼城里又掀起阵阵唿哨,我抬起头,那门将的血盘大口正对着我,仿佛要把我的魂魄吞噬了一样。忽然电石火花,一股电流从我的丹田处骤然涌了出来,仿佛一下子就把我的五经八脉瞬间冲开了。

我冲口而出:“姜教授,这个骨碣可以掘出来吗?”

海东青没能领会我的意图,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我说:“这里可能有一条地下通廊。”

“江山,你说仔细点,别这么惜字如金。”海东青说道。

我理了理思路才说:“我之前拜访过一位研究易文化的老先生,他说《易经》其实包括三部,《连山易》、《归藏易》、《周易》,其中《连山》和《归藏》基本已经失传,不过他有幸瞻仰过《归藏易》的古墓发掘绝本,只有残存的几篇,上面记载着远古时期焦国有‘嘴大能筑兵’的巨人。每次到了战场,这种巨人便会张开大嘴吐出无数的神兵,将敌方打得落花流水。你们看,这位神将是不是与口吐奇兵的巨人如出一辙?大嘴对着这块骨碣,而这骨碣下面却是子弹蚁的巢穴,就像任他调遣的兵将一样。你们再看想想咱们遭遇的子弹蚁,据我分析,这些要命的子弹蚁肯定是守护着一个重要的东西,否则这骨碣上面也不会刻有这么多的符咒图案,明显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之前讲过‘船货崇拜’理论,每个民族的图腾都带有功利主义,换句话说,但凡微型人敬奉的神明肯定给他们带来过福利”,我指了指面前的这两个神将,继续说道:“就像这位人面鱼身的神将,肯定是微型人敬若神明的那位英雄——巴图姆。而这一位摆在这里肯定有非凡的意义,而且口乃人身七窍之一,与‘洞’谐意,所以我推测这张大嘴肯定与地下通廊相关,至于他是谁无关紧要,只有等以后找到微型人才能见分晓。”

我讲完后,众人眼前柳暗花明,姜教授见事关案情,权衡利弊之下点了点头,不过要求切要小心一点,别把骨碣损坏了。

我见已征得同意,便操起铁锹把那骨碣挖了出来,随后清理残土,果然在那下面发现了一个按钮,我摁下按钮,只见神将的巨盆大口又张大几分,忽然舌头缩回现出一个洞来。我又借来考古用的内窥镜,往那神将的嘴里一探,这下看得仔细,神将的整个躯体都是空的,他的下半身其实连着一个垂直向下的洞窟,宽大的胯骨正好卡在洞口。

当下众人齐心协力请开了这门神将,一个直径四五十公分、垂直向下的洞口赫然映入眼帘。我们站在洞沿往下看,但见里面黑漆漆地一片,偶尔隐隐约约泛出一丝稍纵即逝的光亮,也不知究竟有多深。

我目测了下那洞口的直径,寻思现在除了我、雪菲、亮子,别人都腰大膀圆的肯定下不去。倒不是我身材瘦削,而是因为我曾被送到我们的兄弟单位507所受训过缩骨法,也就是用内力缩小骨骼的间隙,并让全身的骨头重新排叠紧密,如此下来身体可以缩小,装在一个直径30到40公分的垃圾桶里也不为过。

其实,749局的每位队员入刚到局里都要被送到507所进行体能发掘,只不过因先天禀赋不同,训练的方向也就不同,这是人体科学,并不是什么神乎其神的异能,河北沧州的吴桥便有一位斐名中外、精通缩骨软功的老先生,叫王保合。

于是我让亮子去车上把绳子拿来,对大家开玩笑说:“我现在要一探无底洞,不过你们千万得把绳子给绑紧了,别把我卡里面。古代有种刑法,叫焖罐鸡,就是让人爬进一种前宽后窄的罐子里,然后再宽口处点火,犯人因为经不住火燎,只有往前爬,最后卡进罐子进也进不去出也出不来,最后活活闷死了。”

我说得绘声绘色,陆雪菲听了脸色微变,眼神里闪过一丝只有对爱人才有的殷切嘱托,只不过这种眼神稍纵即逝。

天空有一朵黑云盘来,风起云涌,也许那眼神只是错觉。

在绳端打上称人结,万事俱备以后,我被系进了洞内。我抓着缓缓下放的绳索,一寸一寸往下落,好在下落十余米后,洞身稍有加宽,能够一展筋骨。再往下走,地下的氧气慢慢稀少,使我神志逐渐模糊,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渐渐明朗,氧气也变得充盈起来,我神志一激,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一片天空之下。

耳畔风声萧萧,眼前有明晃晃的日光,竟然是另一个奇异的世界。再过一会儿,我的脚面离地已经不足一米,我顿了顿绳索,示意已经安全到达,等绳那头传来信息,我解下绳套纵身一跃,跳到了地上。

初进异世,我有点无所适从,只能凭着直觉胡乱奔走,只不过眼前的一切让我有些恍惚,沙尘蔽日,风卷残砾,四周荒无人烟,也是大小不一的雅丹丘岭,和魔鬼城几乎没什么两样。正走着,忽然耳畔传来人的讲话声,我立即寻声快步走去,可是越走越诧异,越走越惊骇,因为眼前出现的一拨人竟然是海东青一干人等,他们正围拢在一个洞口往下探视……

这个诡异的一幕几乎令我的眼珠子都掉了下来,我的大脑瞬间短路。怎么回事?难道是在做梦?抑或如十年前一样,我又进入了另外一个平行空间?

我愣在原地很久,见人群中没有另外一个自己,这才走过去,海东青他们见我从背后抄了过来,各个目若铜铃,惊诧地问我怎么上来的,是不是地下还有其它斜插到地面的通道。我镇定了一下情绪,尽量克制语速,给大家讲了自己刚才的经历。不出所料,众人无不张嘴结舌,海东青看了看祝卫东手里的绳索,不可思议地说道:“怎么可能,明明绳索就垂直系进了洞里!”

一想到绳索,我如梦方醒。

我叫考察队的小高把洛阳铲锤进岩土里,接过东子手里的绳头绑在上面,领着众人沿途折返寻找自己刚才落地的地方。走到那里,眼前的一幕令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因为那条送我下洞的绳头就悬在那儿,而绳索的上半段越走越高,最后像会隐身术一样忽然隐在半空无影无踪了……

第十二章章 克莱因瓶

眼见那绳索诡异地消失在半空,众人无不张嘴结舌,这时客姐冲口而出:“神仙索!”

我一听神仙索,立即想起了电影《剑雨》中那个会耍绳技的彩戏师。

其实关于神仙索的传闻有很多,《剑侠传》《太平广记》《聊斋志异》中,均有描述。只不过这些故事大都取材于唐人皇甫氏所作《源化记》中的“嘉兴绳技”。

唐朝开元年间,天下升平,风流天子唐明皇常常下令赐百姓酒食,举行嘉年华会,史书上称为“酺”。这一年又举行了华会,浙江嘉兴的县司和监司比赛精采节目,双方全力以赴。监司通令各属选拔良材,到处设法,想找些特别节目。

监狱官在狱中谈论:“这次我们的节目若是输给了县司,监司一定要大发脾气。但只要我们能策划一个拿得出去的节目,就会得赏。”狱中有一个囚犯笑道:“我倒有一桩本事,只可惜身在狱中,不能一献身手。”狱吏惊问:“你有甚么本事?”囚犯道:“我会玩绳技。”狱吏便向狱官报告。狱官查问此人犯了甚么罪。狱吏道:“此人欠税未纳,别的也没甚么。”狱官亲去查问,说:“玩绳技嘛,许多人都会的,又有甚么了不起了?”囚犯道:“我所会的与旁人略有不同。”狱官问:“怎样?”囚犯道:“众人玩的绳技,是将绳的两头系了起来,然后在绳上行走回旋。我却用一条手指粗细的长绳,并不系住,抛向空中,腾掷翻覆,有各种各样的变化。”狱官又惊又喜,次日命狱吏将囚犯领到戏场。各种节目表演完毕之后,命此人演出绳技。此人捧了一团长绳,放在地上,将一头掷向空中,其劲如笔,初抛两三丈,后来加到四五丈,一条长绳直向天升,就像半空中有人拉住一般。观众大为惊异。这条绳越抛越高,竟达二十余丈,绳端没入云中。此人忽然向上攀援,身足离地,渐渐爬高,突然间长绳在空中荡出,此人便如一头大鸟,从旁边飞出,不知所踪,竟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走了……

我虽然听说过这个故事,但它的真实性根本无法考究,再说即便这些故事是真的,也不能解释现在的现象,更对寻找地下通道起不到任何裨益。

众人在讨论神仙索的工夫,亮子滴溜溜的眼睛转了几转,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跑开了,不一会儿他拿着考古队带来的画板和铅笔,在画板上画了一个奇怪的瓶子,递给我说:“叶叔,你看……”

我拿过画板,仔细端详,只见那瓶子确没有瓶底,瓶颈被拉长似乎是穿过了瓶壁,最后和瓶底圈连在了一起。除了长相怪异一点,其它的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亮子说:“这瓶子叫克莱因瓶,是1982年由德国几何学家菲立克斯克莱因提出来的,是一个不可定向的拓扑空间,二维紧流形,瓶颈和瓶身是相交的,瓶口就是瓶底,永远装不满水。一只苍蝇可以从瓶子的内部直接飞到外部而不用穿过表面,所以它没有内外之分。换句话说,瓶颈上的某些点和瓶壁上的某些点占据了三维空间中的同一个位置,就像莫比乌斯环、潘诺斯阶梯一样,是一个在四维空间中才可能真正表现出来的曲面。”

海东青听得直犯迷糊,想必和我一样觉得太高深,于是对亮子说:“亮子,你尽量别用专业术语,直白地给大家讲什么意思。”

亮子抚了抚光头,憨憨一笑,思索了片刻才说:“其实我想表达的就一点,这个洞是一个像克莱因瓶的四维空间。这种空间,我给大家打个比方,在三维世界里,在不打破蛋壳的前提下你根本无法从鸡蛋中取出蛋黄,但在四度空间里却可以做到。叶叔遇到的现象,就像那只蛋黄,在没有打破蛋壳的情况下从外面走到了里面,又从里面走到了外面。当然我的表述不太准确,因为这个空间其实并没有内外之分。这一点不足为奇,因为科学家已经推测出宇宙是一个比‘克莱因瓶’更复杂的11维空间,所以,假如我们有一个可以看到无限远的望远镜,也许当我们向前看到最远处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自己的后脑勺。”

“你的意思是这里是微型人设计的迷魂阵?根本不是地下通道?”我和海东青异口同声问道。

客姐听到“地下通道”这个字眼,心念触动,插嘴道:“头儿,我有一个情况陈述,之前一直觉得无关紧要,现在看来可能与案情有关。”

海东青一听与案情相关,作势快讲。

“各位,你们还记得不记得来敦煌的路上,我提到敦煌还有个荒诞的传闻?当时我讲到中途,因为卫东带着王大爷与我们汇合被打断了……”客姐说道。

众人想了想,觉得似乎有这么一回事。

客姐说:“那个传闻讲的是敦煌其实是通往地心世界的入口。”

“地心世界?”海东青略微一滞,道:“这样,客姐麻烦你详细给大家讲一下。”

“好。地心世界来源于地球空洞理论,该理论认为地球有一个适宜人类居住的内表面,那里住着地心人。有传言称通往地心世界的入口,地球上一共有九个,包括印度阿加尔塔地下长廊、南非纳米比亚无底洞、地中海海水无底洞、华夏国敦煌地区等。印度古籍中曾有这方面的记载,在地球里面有一条‘阿加尔塔’地下长廊,‘阿加尔塔’在梵文里就是‘地底下的世界’的意思。”

客姐博闻强识,像背书一样口如悬河,这时见大家听得仔细,继续讲道:“其实,世界各地关于地心世界的传闻有很多。比如,1990年前后的一个夏夜,我国贵州省安顺县龙宫附近一座半山腰的洞内,射出一束强光。光柱呈桶形,直径足有4米,扫过500米田野,径直射向对面山坡,照得四周村庄田野通亮,时间持续有数分钟之久。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陆军士兵希伯在同侵缅日军的作战中与战友失散,被遗留在缅甸的森林中。一天,他无意中发现一处被巨石隐蔽的地下天坑。希伯冒险进入坑内,竟然发现里面被人工光源照得亮如白昼,俨然是一处庞大的地下城市。希伯正看得惊迷时,突然被抓住,一关就是4年,后来寻机逃了出来。1942年,美国总统专门接见了考古学家戴维拉姆夫妇二人。据戴维拉姆夫妇所说,他们在墨西哥的恰帕斯州找到了‘阿加尔塔’,但是在这个地下世界的入口处,有着一群蓝白皮肤的印第安人在把守。当他们靠近入口时,这些守卫马上要求他们离开,当拉姆让当地的向导与他们说话时,拉姆知道了这些守卫是玛雅人的后裔,他们是印第安族的一个分支,叫‘拉坎顿人’。‘拉坎顿人’是一个神奇的部落,据说他们居住在深深的密林之中,守护着密林深处的圣地,而‘阿加尔塔’地下长廊的入口正处在这片圣地里……”

客姐讲到这里,海东青有些不敢置信,转过头问亮子:“亮子,你从科学的角度分析分析,这种传闻有没科学支撑?”

“好”,亮子应声答道:“首先,我觉得‘地心空心说’缺乏理论支撑,因为我们都知道,地球分为三层:地壳、地幔和地核。地壳占地球总体积的05%,是土壤和岩石的固体层,称为岩石层。地幔厚度从地面下降33公里至2900公里,占地球总体积的833%,包括半熔融岩浆的地上幔和固态的下地幔。温度可达1000~2000c,内压为9000~38万。而地核主要由铁和镍组成,温度约为5000度,压力高于350万大气压。也就是说,地心的温度和气压那么高,没有人类生存的基本条件。而且,根据万有引力定律,如果地心是空心的,可能早就塌陷了。“

亮子顿了顿,继续说:“不过,地球内部少部分是空的倒是很有可能,因为冷战期间,美苏都相继开展过揭开地幔秘密的计划,结果美国的‘莫霍计划’,在水深948米的海底只向下钻进了315米就搁浅了,而苏联一共挖了12262米。换句话说,如果把地球比作一个苹果,美苏的挖掘还没有穿透苹果皮,所以,地下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也只能是科学界一厢情愿的推测。不过科学家已经通过计算机模拟震波的路径,发现在地下660千米的地幔过渡带并不是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平滑,而是非常的崎岖,就像地表的山脉一样,这种地带有可能存在生命体。再者,地球表面存在着很多未解之谜,比如百慕大三角、奇妙的北纬三十度,而地球内部可能比地球表面还要复杂,就像眼前的这个类似‘克莱因瓶’的洞,可能就是类似百慕大三角的通往地下某个时空的“通道”或者“虫洞”。现在,最关键是要想从这个洞窟进入另一个时空,必须跳出四维空间的局限,找到穿透‘克莱因瓶’曲面的一个点。”

亮子和客姐讲完,现场集体沉默了。

也许,现在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消化一下。

我在心里暗忖,这个洞最有可能是微型人迁徙到地下的通道,不管他们是进入了局部中空的地下世界,还是穿越虫洞进入了异世界,所有的秘密都在洞里。但是破解这些秘密谈何容易?因为找一个亮子所说的三维外的“点”实在太虚无缥缈了,看不到又摸不着。我有点后悔大学时没有报考物理学专业,现在只能临时抱佛脚,自怨自艾。

海东青一向信奉“行动出真知”,这时候说道:“现在我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再探一探这个诡异的迷窟,不管成败都要先试试,俗话说得好,试了未必成功,但不试一定不能成功。江山,你觉得呢?”

我知道海东青的弦外之音,眼下只有我、雪菲、亮子能钻进洞口,但他俩一个是孩子,另外一个是乃流之辈,都不放心,所以只有我是最合适人选。另外,这么多年来我们团队一直共进共退,现在我只身前去探秘,吉凶又未卜,这不免让海东青心里不落忍,现在是征询我的意见。海东青有这点好,虽然有时狂悖,但对待我们永远像袍泽兄弟,而且很民主。不过我觉得这本来就属分内之事,于是也不推辞,掷地有声地说道:“好!我听从安排。”

陆雪菲粉颊微变,咬了咬嘴唇,像是鼓了很大的勇气,上前抱住我拍了拍我的后背,示意让我注意安全。在她的带头下,队员们都开始用各自的方式为我鼓气,一时整得生死离别似的,让人心里五味杂陈。我抬头无意瞥见了陆雪菲,见她眼中隐隐有泪光,正要上前安慰一二,这时只听她话峰一转,对海东青说道:“队长,我请示这次也跟着下去!”

亮子听了,瞅瞅海东青,嗫嚅道:“我……我也一起去……”

对他二人的请求,我们自然不肯定答应,毕竟一个还是孩子,另一个一介女流,可经不住他俩的执拗和软磨硬泡,最后只得依了他们,不过海东青嘱咐我们万万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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