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全寝热恋 - xp1024.com
《101全寝热恋》


Chapter 01

作者有话要说:新人新坑请多指教xd  黄昏时分,科技楼后面的一棵粗壮的梧桐树干上猫着俩人,四只眼睛死死盯着下方的走道上逐渐接近的某两个男人与另一个男人,生怕错过一点动静。

“二沉。”顾阳以胳膊肘捅捅身边的安沉,“你猜段导有戏没戏?”

“肯定没戏。”安沉答得特别笃定,“我要是有萧少爷那资本就绝对去把校花。”

“嘿,你怎么知道人家萧大少就不是gay?”

这话把安沉给问住了,他甚至收回了关注下方事态发展的目光,转而瞪着顾阳。

“不会吧?”

顾阳顿时无语,他没好气的白了安沉一眼,“说你二你还真二,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不可能吧!嘘,安静点,段导出招了!”

于是两人赶紧闭上嘴,屏住呼吸静待传说中男男表白的“美丽”瞬间。

“那个……我有些话想单独跟萧骐说,可以麻烦夏然先回避一下吗?”

安沉在树上看得眉头大皱,男人最重要的就是气势,就段允若这扭捏又柔弱的范儿,能成的事儿也该吹了。

果不其然。萧大少剑眉微挑,“你直接说吧,没什么话需要瞒着夏然。”

“这……”段允若很有些为难,表白是很需要勇气的,尤其对一个同性,当着第三方的面怎么好意思说出来呢。

夏然见眼前的人一张脸憋得通红,颇有些于心不忍,便笑了笑,“萧骐,我还是在前面等着你吧。”

“没那个必要,我跟你一起走。”说着率先迈过段允若的旁边。

安沉终于对萧骐的做法忍无可忍,当即从树上跳到他面前,“靠,你这男人有没搞错,好好听别人说话行不行!”树上的顾阳此时特后悔叫了这家伙一起蹲点,狠狠在心里骂了声,二缺!

显然安沉也发现自己做法的不妥之处,但事到如今唯有硬着头皮上,说什么也不能允许101严密保护起来的段大导演在成名前被欺负!这么一想他胆子就大起来了,腰板一挺,正准备开始一番说教之词,他的肚子却偏偏很不给面子地响了起来,小小空间里的五人听到之后一齐囧了。

“哈哈哈哈——”夏然第一个忍不住,狂笑起来,还不忘拍打一旁的哥们儿,“萧骐,这小子好有趣。”

安沉顿时觉得脸上发烧,他此刻真切希望这个瞬间水泥地上裂开一条大缝给他钻。

这场乌龙需要把时间倒回至三个小时前,段允若躺在床上突然特劲爆的发表了一句宣言——

“我想,我坠入爱河了。”

经过一年的相处,寝室里的三人早就对这个电影控室友的文艺言行见怪不怪,关键在于这句话的内容。一直都如同活在童话世界的文艺小青年居然说自己恋爱了,这话就跟听到羊驼跟河蟹确定恋爱关系一样震撼人心。

“对方是谁?中文的系花?还是广电的才女?或者英文的?”

顾阳觉得打铁得趁热,赶紧踩着凳子爬到他床沿晃他。能让这个清高的小导演看上的女人,肯定不是十分漂亮就是十分有才。谁知段允若沉默半天来了句更劲爆的——

“法学院的萧骐。”

何煦这宅男或许不知道萧骐是谁,但对顾阳和安沉这两个成天在外面混的人来说,这名字简直如雷贯耳。这是一个辩论队的传奇,获得过各种辩论赛的优胜,每学期的一等奖学金也一定有他一份。一句话,这是一个长相、身材和家世全部无可挑剔的人。但,他是男人。

安沉吹了声口哨,“woo,火星撞地球了。”

平时顾阳一定会嫌他的形容没品,但现在却觉得再贴切不过,甚至觉得可以上升为海王星撞地球的级别。

“段导,你是gay?”

段允若偏头幽怨的看了顾阳一眼,纤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所谓爱情,并不是以小小一个性别就能判定的肤浅概念,‘断背山’就是这么告诉我们的。”

安沉躺在自己床板上心想,要是哪天你去动物园时看上某只禽兽岂不是得用《金刚》来诠释你们的爱情?但充其量这话也只是在心里想想,他还没傻到说出来的地步。

“你不是一向眼光比天高么,咋突然就看上这么个人?”何煦的提问道出了安沉和顾阳的心声,于是三双眼睛齐刷刷对段允若行注目礼,等着他解答。

“昨天傍晚,我沿着河岸散步时,看到他从情人坡走过;晚风拂过他的青丝,我看清了他的面容,那忧郁的表情瞬间征服了我的心。我当时就确信,他是我生命中的唯一。”

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听这段描述都肯定是鸡皮疙瘩掉满地,但经过一年来的浸泡式洗脑,三人已经对这种文艺描述风习以为常。段允若是个涉世未深的小少爷,他的思维方式跟童话没什么两样,加上他一直被母亲和三个姐姐严密保护着,总让人放心不下。

“然后你打算怎么办?”何煦问得特别淡定,常在acg世界打滚的男人懂什么叫bl。

“今天下午同一时间,我要表白!我已经调查好他的必经之路了!”段允若显得很有自信。

“噢,那加油吧,祝你好运。”

“没问题!”得到室友的鼓励,段允若更是信心倍增,“差点忘了,我下午第二节有课的,我得走了。”说完他从床上蹭起,飞速爬到下铺,拎起收拾好的书包,夺门而出。

“何煦!你怎么能那样说!”顾阳跳下凳子照着何煦脑门就是一锤子。

“那不然呢?说‘祝你失恋’吗?”

“瞎扯!但你也不能那样去鼓励他啊,那可是一个连看到死去的流浪猫都要哭泣一番的生物啊!今晚101不会要被水淹了吧!”

“靠,你是他老爸啊?未免太保护过度了!既然恋爱就肯定会受伤,不然哪里会成长!”

“你少扯淡,足不出户的死宅懂毛恋爱!”

顾阳这话把何煦刺激到了,宅男的尊严最神圣不可侵犯了!他一弯腰拉开旁边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打恋爱养成类游戏光碟,特有派的往桌上一甩。

“爷玩过的游戏比你谈过的恋爱还多,你才懂个p!”

“呸!你丫那叫纸上谈兵!”

“你妹!爷这是战略经验!”

……

何煦和顾阳气喘吁吁争执半天还是说服不了对方,只得以自认最有气魄的一瞪攻击完后把头转向安沉,一致要求第三方进行判定——

“安沉,你说呢?”

回答他们的不是说话声,而是细碎的小呼噜声,这货在这么嘈杂的环境下居然还是睡着了。

顿时,两人觉得刚才的争论就是一团屁,根本没人会在意结果,他俩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喂,还记得去年装空调那天的事吗?”沉默了一小会儿,何煦开腔了。

“记得,你说安装人员来的时候装得老响结果这小子也没醒,午睡起来之后还在纳闷为毛那么凉爽。”

“我当时就在想,如果哪天咱们学校地震了,这豆腐渣工程的宿舍一塌,他肯定直接被活埋从梦里升天。”

“……”

这个话题对101来说有点严肃,又想起先前段允若那码事儿,顾阳顿时觉得特不爽。他伸手摸了根烟叼在嘴里点上,但是吸了一半就失了兴致,扔在地上一脚碾熄。

“靠你大爷的,下次滚阳台去灭烟!”何煦怒了,上次顾阳在瓷砖上烫出个焦印,结果害得身为寝室长的他被更年期的宿管训了老半天,那整一个过程叫坑爹。

“行了行了,别跟个娘儿似的啰嗦。”顾阳不耐烦的摆摆手,然后爬上安沉的床,跟踩棉花似的硬把他给踩醒。

“顾阳,我现在就想一个横扫把你蹬下去,你有遗言没有?”安沉虽然平时很好相处,但他有严重的起床气,尤其是被人吵醒的时候。顾阳早就摸清他的底细,马上亮出「吃」这个杀手锏,“今晚请你吃饭,吃多少都行,不过你得陪我演一段007。”

“成,演立邦漆也没问题。”

何煦一点也不想理会寝室里这两个白痴,椅子一转重新投入他的美少女养成大业。

时间回到三小时后的现在,高原红二人组对峙淡定帝二人组。

“嘛,正巧我们要去吃饭,你们要不要一起?”夏然对尴尬的气氛毫不在意,温和的邀请两个小个子共进晚餐。

这莫非就是——“鸿门宴?”安沉脑子里刚转到这个词上,嘴巴就出卖了他,引得夏然再次大笑起来。

“我们还不至于会欺负大一的新生啦。”

“那啥,不好意思,我们也是大二的。”安沉有点小郁闷,他的成长期全跑他姐身上去了,又不是他自己想长个169。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是附近的高中生跑来学校玩呢。”萧骐仍然是一张口就没好话。

“喂喂,段导,这家伙真的没问题吗?我觉得你很需要重新考虑一下!”安沉指着眼前目测身高180,一副睥睨天下唯我独尊样的萧骐,各种不爽。

“太帅了!”段允若已经把萧骐定位在王子的范畴,根本没把安沉的抗议听进去,“请务必加入我们话剧社饰演主角!”

话音刚落就听见树叶沙沙作响,伴随着“嘭咚”一声闷响,只见顾阳神色平常的拍着身上的树叶,一句“哟,真巧。”让安沉不得不佩服他那堪比城墙的脸皮厚度,这种鬼话也只有他说得出来。然后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段允若面前,二话不说把他拖进旁边的楼道。

“你们是传媒分院的?”夏然问被留在原地的安沉。

“对。”安沉点点头,“你怎么知道?”但是夏然不答反问,“什么专业?”

“广电。”

“你叫什么名字?”

“安沉。”

“电话号码是?”

“1590……等等你是查户口的吗!?”

“哎呀,你发现了啊,可惜。”夏然伸手揉了揉安沉蓬松的头发,“不过你还真的有够单纯诶。”

原本安沉以为夏然是个好人,现在他收回先前的判断,这两个人关系好一点都不奇怪,标准的破锅和烂盖。安沉觉得自己被骗了,愤然打掉自己头上的那只猪蹄,然后看准了地上那双帆布鞋,狠狠一脚踩了下去,然后飞也似的逃离肇事现场。

“萧骐,你觉得那个像什么?”夏然似是一点也不在意被踩的右脚,指着已经溜得没影的安沉问身侧的恶友。

“什么像什么?”萧骐一时间没把握住夏然的意思。

“长得乖巧,个头又小,活力充沛,有点凶悍——是博美没错吧?”

“哈!?”

“他很可爱吧?”

“喂,你不会是……”

“bingo,我喜欢他。”

萧骐扶额叹气,他知道这是夏然的坏习惯。

夏然喜欢各种可爱的东西,每次都会相方设法弄到手,然而到手的瞬间新鲜感一丧失就会毫无眷恋的抛弃。只不过以前的对象都是物品,没想到这次居然换成人了。

Chapter 02

顾阳回寝室的时候,一眼瞟见平时总灯火通明的老巢居然黑着灯,登时心里凉了半截。尽管做足了心理准备,开门的瞬间还是被安沉幽幽的一句“你回来了”吓个半死。

“靠,就刚才这一下,哥的魂魄起码丢了一半!”顾阳边骂边迅速打开手边的点灯开关,让光明重新普照寝室。

综合来说,101最具有一般常识的人是顾阳,但他同时也是最脱离寻常的人。在他百天的时候父母曾带他回了趟老家,当地颇有人望的一个风水老道指他yīn气太重,于是才起了「阳」这么个单名。幼年时期的他可谓鬼压床经验无比丰富,随着年龄的增长才渐渐少了,但他的感官仍旧比一般人灵敏,所以一直以来都很怕鬼。

“吓死活该,看你敢不敢抛弃兄弟。”安沉的语调里没一丝同情。

“我日到底谁抛弃兄弟?”顾阳气得停下换鞋的动作,“老子跟段导谈完出来结果连个人毛都没了,害得段导把我一顿埋怨,到底谁没义气!?”

“你把段导拖走之后让我以一个人的战力对抗两个排的火力,那还不三十六计走为上招啊!”安沉想起了那一座冰山和一只笑面虎就蛋疼。

“毛!听你夸张,你以为那是黑社会啊?”顾阳不以为然。

“还真让你说对了,这一届刚上任的主席就是夏然,宣传牌放得到处都是。话说段导被你丢哪了?”

“是我被他给丢了,半道上突然拐教三里说什么也要去看上公选课的萧骐。”顾阳想想又觉得不爽,晃了晃脑袋,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安沉,“蛋糕给你。”

“耶?”安沉有点莫名其妙,接过盒子愣是没敢动。

“你丫别一副看黄鼠狼的眼神看我好吧,哥可是飞车去面包新语买的,就当是欠你的晚饭。”

“阳哥,我要爱上你了。”安沉说归说,全副精神早已从顾阳转移到蛋糕上,9寸的芝士蛋糕一向是他的最爱。

“别对哥动心,哥只是个传说。”顾阳摆出自认最有型的pose,“怎么样,刚才这段帅不帅?”

“帅,简直帅呆了!”安沉眼皮都没抬一下,把蛋糕切成八小块,“活脱脱的翻版西门庆。”

“滚你大爷的。”顾阳笑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美食当前,安沉一点也不yīn郁了,乐呵呵的吃着蛋糕,“话说你下午怎么也跟着跳下来了?”

“那是意外,我可没想着下去。难道你就不觉得段导那话坑爹?信誓旦旦说要告白结果成了入社邀请,欺骗感情啊!”说到激动之处,顾阳还挥舞一下手爪,搞得跟美国总统竞选演讲似的,但这想法安沉没说出口,他知道自己说出来肯定头部遭殃。

“这样不也挺好,至少咱们101今晚不用发洪水了。”

安沉觉得安稳的日常是最理想的生活,不去告白就不会被拒也不会有伤心难过,那样很好。他觉得自己也会是平凡无奇度过四年大学生活的普通人,运气好的话期间会交个小鸟依人的女朋友,然后两人结婚生子构建美好家庭。他认为平凡的生活是最美好的,然而一觉醒来之后他发现理想和现实之间隔着马里亚纳海沟,什么都是浮云。

早上安沉是被枕头下的电话震动吵醒的,意识朦胧时接起之后听筒传来温和的男声——“甜心,是时候起床了。”

安沉毫不犹豫掐掉电话,这哪里来的白痴连自己女友的电话都能搞错,甜心你妹,我还甜筒咧,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暗号式的morning call。他换了个睡姿刚准备入睡,电话又狂震起来——“甜心,你怎么挂我电话啊?”

“你他妈打错电话了!”安沉对准手机咆哮了一句,然后往床脚一扔继续蒙头大睡。但没过一分钟电话又锲而不舍的打来了,而这次安沉也是真的没了耐性,“听好,你要是再敢打过来一次,老子就背着ak47去爆你的头。”安沉对自己威吓住对方的成果很满意,正当他准备挂断的时候,对方说,“我人就在你寝室的阳台下,你出来吧。”

安沉顿时觉得胯|下一紧,拎着手机从床上爬下去,打开阳台的玻璃门,赫然看见夏然站在下面仰头看着自己一脸微笑。

“靠。”除了这个音节安沉暂时想不到别的言语抒发他此刻的心情,他本就算不上很聪明的人,现在刚起床更是卡得厉害,没搞明白是什么个状况。昨天黄昏时的场景一幕幕掠过,最后他确定是自己的黄金右脚惹的祸。心叫乖乖的不得了,被黑社会头目盯上可不是好玩的事,还得在学校里待上至少两年咧!

正准备先下手为强把一切过错都推给夏然,结果对方却先一步开口,“我帮你捎了早餐,豆浆和小笼包,趁热吃吧?”仍是温润如玉的笑。

安沉强迫自己让大脑飞速运转起来,他觉得自己高考那年也没这么拼命,可见人在遭遇危机的时候的确是潜能无限的。但他毕竟还是呆了那么点,转了半天也没转出个屁,最后说出来的话是,“巴豆馅的?”

“会这么想的大概也只有你了,真好奇你的脑内回路是怎么走的。”夏然现在心情很好,似乎一见到安沉就能够笑个痛快。

但安沉可就不那么愉快了,受先入为主的思维影响,他把夏然的话理解为这人想要解剖他的大脑,夏然医学院的身份更坚定了他的想法。他俨然已经忘记黑社会是他跟顾阳对学生会的爱称,有种自己真的招惹上黑社会的悲怆情绪,就连夏然说“你接一下”时的淡笑也被他替换成了狰狞的威胁。

最后安沉还是收了早餐,稀里糊涂的走回屋里,把东西往桌上一搁,颓然坐在椅子上,半晌没缓过劲来。

“阿沉,拜托你别在把全寝室吵醒之后作出一副比我们更受伤的表情成不?”何煦昨晚组队刷副本刷到今早六点,刚爬上床补眠还不到一小时,就被安沉的咆哮和怒吼给惊醒。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蚊帐往下瞅,赫然发现这肇事者居然比他受害者的脸更加苦逼。

“靠,你们不能明白我明媚又忧伤的感觉。”安沉为了营造出悲壮的氛围,还特意把声音下压半个八度。

“我们也不想明白!”顾阳没好气的吼了一句,“你小子除了军训之外什么时候在七点前起过床啊?该不会今天就是2012吧?”

“对我来说恐怕真离2012不远了。这新的一天才刚开始,夏老大就跑来报复,谁晓得接下来他打算怎么玩我。”

“什么下老大上老大?”顾阳特烦说得不清不楚的,想了想一个名字蹦了出来,“你说夏然?”然后他也不想睡了,三两步跳下爱床,拉了张椅子往安沉前面一坐,边拍椅背边催促,“他都做啥了?”

安沉狐疑的看了顾阳一眼,“你问这干嘛?”

“当然是提前预防。”顾阳说得一本正经,“哥上次篮球赛上对医学院来了个压哨三分绝杀,最后突破的就是这小子的防守。”

“我怎么没印象见过他?”安沉还是觉得不对。

“废话,那天你烧得一塌糊涂抱着段导直叫姐不说还抱怨他xiōng部没脂肪,忘了?”

“哎哟,小阳子你提那事做啥,怪不好意思的。”段导的作息向来规律,晚十一朝七保证八小时睡眠,这会儿本就醒了,只是一直没吭声。

安沉就跟发现新大陆似的把俩眼睛瞪得老圆,“不会吧……我怎么完全没印象……”

“你瞌睡的时候能记得什么呀,我还记得大一刚搬进来那会儿,你起夜之后拐错了边直接钻进小阳子的被窝,早上他的悲鸣声让半层楼都被惊醒了你居然还睡得死死的。真不知道你的耳膜是不是有自动过滤功能。”段导一边回想一边叠被子,良好的习惯跟军训时没两样,这点一直让人特别佩服。

“这小子光用声波是绝对吵不醒的,非得对身体加以物理刺激。说正经的,夏然到底怎么你了?”

“喏,就这。”安沉指了指桌上的白色塑料袋,“我反正不敢吃,谁知道里面掺了些啥。”

“夏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你们这是偏见。”段允若敲了敲安沉的天灵盖,“我调查萧骐的时候也顺便查了跟他关系密切的夏然,他跟孤高的萧骐不同,对每个人都很亲切友善,所以才众望所归当选学生会主席。”顿了顿,低头思索了一番,“阿沉,说不定他看上你了。”

“……”

段允若这个结语让室内温度起码骤降十度,顾阳和安沉同时宣告无语。他们明白,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这么一种人,因为自己恋爱了,就把周围所有的人往恋爱模式里套。但是他们非常明智地没有否认这个观点,不然段允若起码得就这个问题高谈阔论老半天,论据还全都是些虚构的小说和电影。

从阳台确认段大导演已经走向第七教学楼,安沉和顾阳才敢继续讨论夏然的早餐事件。

安沉把早上发生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当然,全是他自己认为的事实。末了,问顾阳,“阳哥,你怎么看?”

“太蹊跷了,肯定有问题。”顾阳在这方面跟安沉思维一致,两人都是看毛片长大的健全直男,绝对不会因为身边突然冒出一个gay就认为全世界男人都是gay。

哥俩盯着那一杯豆浆和十只小笼包看过来看过去,一直从热的看到变凉,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最后两人合计一下,还是拎去喂流浪猫狗比较靠谱,于是锁了门直奔宿舍楼后面的一小片草皮地。学校里的流浪猫狗挺多,最出名的是一只身上有几道刀伤的黑狗,有女生给它起了个形象的昵称叫“刀疤小黑”,这货出没频率最高的地点就是那片草地北边的花岗岩。

安沉和顾阳从宿舍的后门出去之后左拐,一前一后沿着墙壁边缘约40公分宽的窄路向前走。走到拐角处的时候,除了看见视线正前方花岗岩之外,还以余光瞥见了晃动的人影。安沉一惊之下赶紧倒回去,结果后面的顾阳一没刹住就撞了上来,正要发作的时候被安沉死命捂住了嘴。

“嘘,先别出声。”

轻声叮嘱完之后他小心翼翼探出小半个脑袋,隔远观察墙角处的人影,这一看当真非同小可,赶紧缩回来贴墙站好。

“你搞毛啊?”状况外的顾阳有点着恼,但还是很听哥们儿的话只是小声抱怨。

“我们俩换个位置,然后你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安沉什么也没说,直接走到顾阳的后面,把他向前轻推一把。顾阳心想什么玩意儿搞这么神秘,还能是刀疤黑娶了个压寨夫人正在行房不成。他学着安沉刚才的样往角落瞅,半晌之后跟安沉如出一辙,贴墙扶好站稳,倒抽一口凉气,“我的娘。”

“我问你答。背对我们的那个是谁?”

“萧骐。半跪在地上那个人是?”

“男的。两人是在干啥?”

“咬字拆开。”

……

过了一会儿,□里最常听见的声音自旁边断断续续传出,两人再怎么不愿意相信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事实。

“你不是说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萧大少不是gay吗?”

“用脚指头想的东西你也能信?”

“日你。”

“换一句,现在说这句老子会当真。”

两人对看一眼,二话不说把早餐放在原地,迅速沿来路返回,能溜多快就滚多快。

Chapter 03

“兄弟,有没有一种开启新世界大门的感觉?”

“不要想。不要说。我不接受。”

“嘿,想不到阳哥你还蛮传统的。”

“是你丫接受太快!老子这叫毛的传统,换作是女人我会觉得怎么都好,但是男人不一样!”

“不过真的吃了一惊啊,那家伙虽然很没口德,但模样看起来却很有禁欲主义者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没有吃素的男人!”

“那段导呢?”

“靠,他例外,童话里的人不属于这个世界!”

安沉懒得跟顾阳计较他对段允若过于偏执的认知,早上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结果把早饭都给忘了,现在自是尽可能祭祀五脏庙,一副不把早上的份吃回来誓不罢休的气势。正扒饭扒得开心呢,只觉肩头一沉,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了一人,赫然就是夏然。

“我日,你真是yīn魂不散。”安沉经历了早上的事情后忽然觉得李宁的广告词说得太好——「一切皆有可能」。既然上天注定不让他过得平静,那他也只能坦然接受。但坦白说,默默挨打可不是这混小子的一贯作风,于是他索性一鼓作气,乘势跟夏然摊牌。“我先说了,昨天的事情全部都是你不好,但是退一万步讲,给你一脚板的我似乎也有那么点小错,只有芝麻大的一小点。”安沉放下筷子,用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下芝麻的大小,“归根究底还是踩着别人地雷又把人当白痴的你不对,所以你没有任何理由报复我,懂?”

夏然很有耐心地听完安沉的抱怨,然后摆着他那张亘古不变的笑容,温文尔雅的回应,“你误会了,我并没有报复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很可爱而已。”说着又一次揉揉安沉的头发,站起了身,“学生会还有事,我就是来看看你。先走了,下次再聊。”

安沉目送夏然的身影没入楼梯的拐角,“喂,顾阳,刚才那是……”

“不要问我,我没听到,我不知道……”

顾阳此刻深深抑郁了,学校里的gay怎么突然就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得这么欢快,敢情同性恋是传染病吗?出于人类自我保护意识的本能作用,他决定暂时对这个状况视而不见,拒绝接受任何形式的颠覆性信息。

安沉相较之下倒是平静太多,并不是说他本人已经被同化成一个gay,只是觉得同性恋也好,异性恋也好,都是个人的喜好,旁人无权干涉。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他并不喜欢被人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所以他仍旧不喜欢夏然这个人。而接下来一个星期所发生的事情,让安沉愈发觉得这个人太不讨喜。

夏同学每天都很尽职的在七点前把他的小甜心叫醒。

最初是打手机,但安沉当晚就在睡时关掉了电源;第二天寝室的电话响了,安沉没醒但是室友全醒了,他被恼火的顾阳踹下了床铺,于是这天晚上电话线就被拔掉了;第三天101难得睡了一个好觉,但段允若的二姐因为宿舍电话打不通着急得直接跑到学校。于是电话线又被插上,安沉被室友强迫要求开机睡觉……这么折腾了一个礼拜之后,安沉觉得身心俱疲,整个人处在濒临崩溃爆发的边缘。于是不仅是同学,连上课的讲师都尽量避免跟他产生交集,他周身的怨气是个人都应该能感觉得到但偏偏夏然浑然不觉。

俗语说得好,怒拳不打笑脸人。

虽然安沉气得牙痒痒的恨不得把夏然揍得满地找牙,但是一看他每次笑那么幸福就怎么也下不了手,结果旺盛的肝火无处发泄,脸上硬是冒出了几粒青春的痕迹。

“小沉你怎么长痘了,晚上我带西瓜给你吧?”夏然托腮坐在安沉对面,关心着小甜心的身体状况。

“你别来。否则老子把西瓜扣你头上。”安沉懒得理会他,连头都没抬,继续专心扫荡盘子里的食物。

“被这么盯着看,再好吃的东西也变得恶心,二沉我撤了。”顾阳端起自己那碗雪菜肉丝面就要撤离,被安沉一把扣住了肩。“混蛋阳你不能这么没义气!”

“拜托,你自己瞧瞧这小子的表情,他就差没举个牌子说我碍事了。再说你们俩的鸟事老子瞎掺和个屁啊!”顾阳坚决不让步,掰开安沉的爪子,大步流星离开了是非之地。

安沉看看远远坐到对角线处的顾阳,再看看正对面的夏然,最后他缓缓的开口,“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

“嗯,你说。”夏然很是通情达理的点头。

“我非常不满目前的状况,我认为你过多的干涉了我的私人生活,我讨厌这样。”说完,目不转睛盯着他。

“但是我喜欢啊。”夏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按照我所喜欢的方式做着我喜欢的事情,不是很普通嘛。”

安沉控制住即将爆发的情绪,耐着性子继续尝试劝服,“但是你的行为给我带来了麻烦,也影响了我身边的人。”

“可我不觉得啊,我很开心。”

安沉忽然悲愤地发现,自己实在无法跟夏然这个人沟通,他们就像两个不同的物种,彼此间的信息无法顺利传递。抛开夏然那些匪夷所思的论调单独看这个人的话,他确实称得上是个好人;很关心朋友的健康,很会照顾人,从不会斤斤计较,总是带着一张亲切的笑脸……但是这样的他完全不适合深交。他会把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强加在别人身上,比如早上七点一定要起床,周末一定要到户外运动,吃东西不可以挑食等等,却完全不理会对方是否乐意。再还有现在这种情况,他根本不能理解别人的困扰。

安沉明白继续跟他谈下去肯定也是白搭,只得长长叹一口气,倍感挫败地继续解决午餐,他悲愤地在心中感慨,竟然觉得食物吃起来如此索然无味,这还真是头一遭。

“煦哥,我感觉自己就要升天了,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带给你外公?”

安沉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双眼直勾勾盯着蚊帐的花纹,语调特别平淡,也特别沉痛。101瞬间安静了一小会儿,之后猛然炸开了锅,全寝室公认的最二最乐天的傻小弟居然发表了死亡宣言!中国政党怕是要解体了吧?

“阿沉,你会不会太夸张了?”何煦这个人有3/4活在acg世界,仅仅留了1/4在三次元这边,一时间难以理解安沉悲催的处境。

“靠,夸张的是夏然那个et!你问问阳哥那货有多……”安沉的眼珠滴溜溜的转,他一心想用个超凡脱俗的词汇来形容夏然的脱线,但最终还是没想出个合适的,很没品的蹦出个名词——“凹凸曼。”

顾阳此时左手抓着烤玉米往嘴里送,右手捏着笔狂抄实验报告,正忙个不亦乐乎呢,也没功夫吐槽安沉糟糕的语文水平,大头一点就表示同意,“对,那货几乎每天都用眼睛对哥发射必杀光线,老子已经全面享受了一个面目可憎的情敌该有的待遇,真他妈冤。”

“日你,小爷我都已经悲伤逆流成河了你还在那调侃,有你这么当兄弟的吗!”安沉愤然从床上摸出一卷卫生纸,扔向毫无防备的顾阳,结果角度偏了那么点,卷纸命中他桌上的台灯,灯罩一斜撞翻了旁边的水杯,然后桌面水灾了。

“卧了个槽!”顾阳惊叫着从椅子上弹起,赶忙抢救桌上的实验册,所幸那是圆珠笔写的,不至于全毁。“你个混小子自己倒霉也就算了,还要拉老子垫背,明天佳倩mm要是生气,你丫就等着哥关你进厕所喂毒蚊子!”一边威胁着一边就近拽了安沉的卷纸吸水风干。

“靠!我他娘的还比不上区区一个陈佳倩?!”

“这是屁话,老子又不是夏然!”

一提起夏然,刚恢复一点精神的安沉又蔫了。此时段允若的母性本能被激发了,他柔声安慰道,“阿沉,你得往好的方面想,你看夏然对你多好呀,我还真希望能跟你立场对调呢,萧骐的温度太低了。”

段允若一提萧骐,安沉马上想起早上的“惊鸿一瞥”,本就抑郁的他更蛋疼了。一方面想告诉段导萧骐有男人了,劝他尽早放弃;另一方面又怕段导太过脆弱,一告诉他真相他接受不了……再或许,他调查时已经知道了?脑子里乱成一团破麻的时候把目光投向顾阳,结果发现这人充耳不闻只管自己的啃玉米大业。如果此时手边有第二卷纸,安沉肯定还是会毫不犹豫的朝他砸去。

“如果跟夏然那条路线不可行的话,从朋友的萧骐入手不行吗?”何煦想了想各种游戏攻略,慢悠悠的提出自己的建议。

安沉心里咯噔一下,他还真有点不敢接近萧骐。虽然段导和夏然都有gay的倾向,但两人显然是草食系的好青年,平时都规规矩矩保持着距离,哪像萧骐那么刺激。在安沉来说,他并不会歧视同性恋者,毕竟这是一个恋爱自由的世界;但出于本能,他也不想主动靠近这类人,心中多少存着那么些芥蒂。

“如果是一直跟他在一起的好友的劝说,也许他会听也说不准。”见安沉没吭气,何煦又补充了一句。

笼罩在蚊帐里的安同学脸色yīn晴不定,短短30秒内数度变化,最终一咬牙握紧右拳,决心为脱离黑社会魔掌尝试一次——

“小爷我明天就去找萧骐!”

Chapter 04

安沉同学在拍板下决定的时候很霸气没错,可一旦真执行起来他又开始犹豫,尤其是在单枪匹马的情况下。

向来跟他形影不离就差没同穿一条裤子的顾阳为了避免自己被学校突然刮起的猛烈gay风影响,一贯推崇单身万岁的他怀着钱包君被榨干的思想觉悟,心甘情愿觅了一条绳索把自己套住,而这绳子的主人就是最近交情不错的陈佳倩。为了进一步巩固两人的亲密友好关系,早日突破最后防线,顾同学约了陈美人下午去市中心看电影。

原本安沉想着即使顾阳不肯,段导肯定是没问题,于是扭打一番见顾阳实在不乐意也就没强求。谁知转头拜托段允若,他一脸歉然地表示话剧社近期日程很紧,身为社长兼编剧必须到场安排。赶忙再想抓住顾阳,那货早就脚底抹油,溜得连个影子都没了。安沉当时那个后悔啊,早知道说什么也该拼死拦下那没义气的龟孙子!

“别看我,除非此时天塌下来,你懂我的。”何煦察觉到有视线集中在自己身上,立刻先发制人表示自己决不参与三次元行动。

“日。”见最后的希望之光也熄灭了,安沉愤恨地竖起了中指。

安沉从段导那了解到萧骐上课的地点,因为不确定这小子会不会跷课,只得早早就跑到外面等着。那半秃的老教授正在讲所有权的问题,带着广东腔的蹩脚普通话从教室里漏出来,举的例子还他妈是被雷劈的老母鸡!

“……没错,当卖主将老母鸡递给买主的那一瞬间,所有权就从卖主移交到买主身上。这只鸡属于买主,被雷劈死了,损失也是由买主承担。同样,如果这只鸡不是被雷劈,而是下了一个蛋,那么这个蛋的所有权,也属于买主……”

安沉在外面听着差点没笑喷出来,他从来不知道看似严肃正经的法学院,上课时的举例竟是如此的标新立异。原本一个人蹲点枯燥又无聊,多亏这逗趣的讲师,安沉倒没觉得时间有多难熬,不知不觉便等到下课。

“萧……”安沉刚想叫住萧骐,但他的声音很快被女生们的尖叫给盖过了。他发誓那些女生绝对不只是法学院的,因为其中赫然就有脸熟的同班女生。

“今天总该可以跟我们一起唱k了吧?星期五诶!”其中一个烫着大|波浪的成熟女生提出了邀请,但是主角丝毫不为美色所动,不冷不淡回了句,“我没兴趣,你们去找夏然。”

“夏然最近总说学生会忙,好久都没陪我们玩了。”另一个黑长直微微蹙眉,带点撒娇的意味。

“学生会忙啊……”萧骐听了这话觉得有些好笑,脑海里刚回想起那个小不点的身影,眼睛恰好就对上了安沉。只不过对方在眼神接触的瞬间,有如脱兔一般转身就逃。

这种被当作豺狼虎豹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愉快,于是萧骐二话不说就拨开热情过头的女生追了过去。

安沉自是不知道萧大少追在后面,他边跑还边在自我反省——安沉啊安沉,瞧你这点出息,不就是个gay吗,怕他个鸟啊!逐渐被自我暗示说服之后他停下了脚步,转身准备回去的时候,赫然发现本尊就站在自己面前,还特跩的吐出一个音节——“喂。”

“靠!你想吓死我啊!”安沉愤怒的挥舞右拳表示抗议,要是换做顾阳之类的熟人,他早就一脚招呼上去。

“因为个头小所以胆子也特别小?”

“你这是故意找茬吗,萧大少爷?”

“找茬啊——”萧骐故意把声音拖得很长,然后面不改色的接下去,“应该说是在调戏吧。”

这句话可谓效果非凡,刚才还很暴躁的安沉一下子退后了两步,特别警惕的盯着萧骐,他想起这家伙是同性恋的事实了。星期五下午学校的人比平时少很多,那些本地学生为了能尽早回家,一般都不会选这个时间的课,实在倒霉选课时被踢了的话通常也是一下课就马上走人,或者干脆就跷掉。法学院本就在比较偏的教学楼上课,他跑的还净是些小路,等于自掘坟墓。

日。安沉在心里狠骂了一声。

不过事实跟他的想象有很大出入,萧骐只是静静的看着他,最后总结似的来一句,“果然是你。”

“啥?”安沉一头雾水,摸不清萧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宿舍楼的后面,你看到了吧?”

安沉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承认还是否认,这是一个问题。正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萧骐走近了他,伸出右手捏着他的下巴仔细查看着他的脸,“啧,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然后,趁着安沉分心动怒的霎那间,闭着眼睛吻了下去,左手还不忘按下手机的center键拍了照。

“虽然对夏然有点抱歉,不过为了我安稳的校园生活,只能这样了。”萧骐一边点上烟,一边查看多媒体资料库里的照片,“哇哦,奇迹出现了,拍得有够清楚。”说着把手机屏幕在安沉眼前晃了晃,只是对方似乎因为打击太大陷入灵魂出窍状态没有回应。

“喂,你还活着吧?别告诉我这是你的初吻。”这句话对任何男人都是一种刺激,就跟在90年代对一个女人说「hey,你不是处女吧?」铁定会得到一记耳光的道理一样。

“初吻你妹!老子的初吻对象可是一34c的美女!”

“哦,是吗,真可惜。总之就请你保密了,我想你也不愿意看到自己跟男人接吻的照片挂上校园网。”

安沉此时极度无语,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但没解决掉夏然的问题,现在居然还新惹上个更加棘手的萧骐,这货居然连威胁都说得轻描淡写。

“……你男友看见你这副丑恶的嘴脸肯定会哭的。”

“男友?那是什么?”

“啥?上次那个……”

“别傻了,那顶多只能叫炮|友。”

“我靠!你这家伙难道就没有节cāo吗?!”

萧骐原本就不是个热情的人,这番话更是说得冰冷冰冷的,距离感显而易见。安沉忽然有点心慌,就像是那种窥伺了他人隐私的罪恶感。萧骐说的这些话他似懂非懂,但是一个同性恋倍受煎熬的感觉,他觉得能够想象。

见安沉突然哑了火安静下来,萧骐一时半会儿竟有点不适应,他是个自尊心颇强的男人,不允许有人同情自己。但看安沉的表情,与其说是同情,倒不如说是沮丧。他想起夏然之前说安沉像博美,现在这模样似乎确实跟没精神的小狗有那么点像,于是他下意识伸手摸了下安沉的头。

“段导不行吗?”沉默半晌,安沉幽幽的问了句,“段允若。”

“他不行,太沉重。”萧骐否决得干净利落,“他需要的我给不了,他付出的我受不起。”

安沉听了之后忽然有点小难过,果然世界上你情我愿的爱情还是少数。再一想觉得不对,靠,这家伙不愧是辩论队的主将,三言两语差点就掀了老子的立场。

“别他妈说那么文艺,不就是嫌麻烦么!算了不扯这个,被你一搅和差点忘了,老子找你有正事,你是gay的事我替你保密,但你得帮我劝你哥们儿离我远点,我他妈还想过健全的大学生活!”

“你搞诈欺这行的吧,长着一副乖巧秀气的模样,说话跟吃枪药似的。夏然的事你最好认栽,除了他自己没人能改变他的想法。”

“啥?”

“夏然一旦认定自己想要什么,就一定会想办法弄到手,他从小就是这样。这点跟他家庭环境有关吧,全家都宠他宠得不得了,他六岁那年突然想要星星,他老爹为此还专门建了个天文馆。不过他并不是gay,等他新鲜感过去之后就好了,你要是放得开就最好把屁股借他上一次,估计那之后他就会放弃了。”

“你滚,除非老子没出生,否则死也不会让男人上!”

“你怎么跟那些贞洁烈女一个样,21世纪居然还有思想这么古板的男人,你是博物馆里的活化石?”

安沉彻底无语,这个时候他想起之前笑话顾阳传统的事,在一个真正的gay面前,什么前卫思想都是古化石级别的。cāo!

Chapter 05

安沉在回寝室的路上整理无比纠结的思绪。

首先是燃眉之急的夏然,安沉忽然明白为何先前跟这人谈判的时候总是无法顺利进行。如果他一直就那么被家人无条件宠溺着,所提出的要求不论合理与否都一律得到应允,那么他会认为只要自己喜欢就好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后是段导的恋爱大事,无论怎么想他跟萧骐都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两种类型。正如萧骐所说的那样,段允若是那种一旦认定,就会全心全意付出不计得失的人。只要稍微有点良心,姑且当作萧骐有这玩意儿,多半都会觉得煎熬,因为这样一份感情确实太过沉重。

安沉高一的时候也交过类似的一个女友,那个女生对他好得无可挑剔,但是时间越久他越愧疚,因为无法同等回报对方。分手的时候女生没有哭,只是一遍遍道歉说是她自己不够好,那种压抑的罪恶感时隔多年回想起来仍觉得呼吸困难。虽然安沉有心想帮兄弟,却是苦于无从入手。

最后的,也是最棘手的问题是萧骐,这个死同性恋混蛋居然使用那么坑爹的手段威胁他!安沉决心就是死了也得把那丢脸的证据毁尸灭迹!

他的思维不受控制地想起刚才的那个吻,第一反应居然是——我靠,原来男人的嘴唇也是软的?但马上他就觉得这么想的自己很傻逼,这他妈简直就是废话,那货是活人又不是僵尸,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想这有的没的。

最后安沉一拍大腿豁出去了,妈的不就是一个kiss吗,老子在家那会儿都被老姐的苏牧强吻过多少次了,再多一次也没差!

于是,安沉舒坦了。萧骐同学就这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划作了犬科动物的同类。

回到寝室安沉刚打开大门,一本《传播学》课本就迎面飞来,书脊不偏不倚砸中他的额角,疼得他差点飙出眼泪。

“这他妈都第几次了,老子到底要被你妨碍到猴年马月?!”理论上应该与陈美人共进晚餐的顾阳站在寝室中央冲着何煦发火,地上散乱的书本和资料表明,这场争执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并且事态偏向严重。

安沉二话不说闪进左手边的厕所,掏出手机飞快输入六位数的短号,这种局势下唯有靠顾阳特别对待的段允若出马以柔克刚镇住场子。等段导接电话的空档,何煦着恼的抗议和顾阳不冷静的指责透过疑为偷工减料的空心木门听得一清二楚。

电话一被接起安沉就急切的问,“段导,你人在哪?”电话那端愣了一愣,“当然是体育馆三楼啊,在排练呢,下礼拜就要演了。”洪亮的音乐声印证了他的话。

“段导,你能不能先回来一趟,顾阳跟何煦俩人又杠上了。”安沉简直愁得两条眉毛都不知道该往哪摆了。

“啊?现在啊?哎呀现在真不行,我走不开呀。你好好劝劝他们,别让他们打架哦。”只听见那边一声「段导」,段允若应了一声「马上来」之后就没再给安沉说话的机会,“那就这样,拜拜。”

安沉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通话时间 00:01:49」,毫不含蓄的骂了声,我日!他瞬间萌生了一股将手机摔地上的冲动,但很快凭着仅存的理性将这狂想扼杀在摇篮里,他相信那位姐姐大人绝对不会好心地给他重买一部。

屋里的顾阳还在碎碎念,细数着跟何煦之间的那些过节,听得安沉一个头有俩大,靠!这他妈都什么记性!分老子一半去年的高数就不用补考了!

骂归骂,他还是密切留心着两人的一举一动,虽说男人之间的友情很坚固,互殴一顿发泄一通仍是兄弟,但万一局面失控他还是得挺身而出力挽狂澜。

其实顾阳跟何煦这两人自从大一同寝室那天开始,大大小小的争吵就没断过。说起来他们还是竹马之交的邻居,俩早在幼儿园时期就曾为了苹果班的班花打过架,当时是以何煦一句「你以后是要跟她一起玩还是跟我」,而顾阳回一句「跟你」收场。那时候的小男孩都特单纯,比起漂亮却娇气的女孩子,还是更喜欢跟男孩子一起打机踢球。

两人直到小学毕业都还是形影不离的铁哥们儿,但自从初中分到不同班之后,便逐渐产生分歧,开始渐行渐远。何煦的喜好一直没变,跟小时候一样整天泡在动漫和游戏里;顾阳则开始打篮球耍帅,周末不再窝家里进行拳皇对k而是跑到外面把妹狂欢。

即使如此顾阳也无法彻底摆脱何煦这个噩梦一般的存在,每次当他看上哪个女生的时候,总会得到对方一句「虽然阿阳你是个好男人,但我更倾向于何煦那种类型」而惨遭拒绝,跟幼儿园的时候如出一辙。

顾阳一度觉得,这他妈简直就是个诅咒!一次两次也就罢了,然而贯穿顾阳六年的中学生涯里,这样的事情发生了不下十次。顾同学不淡定了,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他还讨毛的老婆!

可现实总是这样,你越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不管是否出于巧合,何煦就这么如影随形的存在于顾阳的生活圈子,从未消失。

女人有百分之九十都是颜控,但那之中可能只有十分之一不到会执着于找一个帅哥当男友,偏偏顾阳还是很不走运地每一次都撞在那个少数部分里。

他的头脑其实挺不错,虽然及不上段允若,但好歹是个拿三等奖学金的级别。外表也绝对不难看,甚至可以说是颇具男子气概,配上他上学期心血来潮染的一头金毛,在篮球场上相当惹眼。再谈性格方面,因为篮球是讲究协作关系的运动,他很擅长照顾人,在一般情况下也足够义气。他唯一能够称为缺点的毛病,大概就是抽烟,但安沉觉得这问题并不严重。如果自己要是个女生,肯定会选择顾阳这样的男人,但男女之间的审美观和择偶观就是大相径庭。

考虑到这个世界上帅得堪比王子的男生实在是少数,所以女生们大多喜欢温文尔雅的男生,比起狂野系的外表更亲睐俊秀型的。

何煦虽是个死宅,但刘海下藏着的那张英气的脸完全遗传了漂亮的母亲,加上常年处在室内不接触日晒导致皮肤很白,又因为缺乏运动而体型单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金属半框眼镜,看起来特有言情小说里气质男猪脚的范儿。也就是说,女人一般都爱这个调调。而陈佳倩,是女人,也是其中之一。

其实顾阳也不是非要陈佳倩当女友,但就是咽不下每次女人都看上何煦的这口气。上了大学还得延续中学时的苦逼,换了谁能觉得开心,他又不是傻子。

眼见这熊小子连初恋情人搬家时送的闹钟也准备摔了,安沉赶忙从厕所里扑出打算制止顾阳这将来一定会后悔的举动,没想到地上太乱他又太过心急,踩了一本光面的练习册踉跄一下,落脚时偏偏又绊到那本25毫米厚的《社会学》上,失去的平衡再也无法收回,他一往无前扑向了大地母亲。而事实证明,没有最惨,只有更惨。他着地的时候左手打到一旁的水桶,倒扣在桶口上方的那只脚盆在空中翻滚两周半,最终不偏不倚罩在了他的头上。

我日!

安沉就这么保持着傻逼的倒地姿势一动不动趴在地上装死,他真郁闷为毛如此猛烈的撞击也没让他昏迷过去,这他妈简直丢脸丢到家了。

101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类似的情况以前也曾出现过,当两人吵得电闪雷鸣惊天动地之时,安沉这傻冒总会突然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形态介入,让争吵中的两人觉得,这货都二得遗世独立了也没放在心上,自己才遇着这么点小事就轻易动怒,伤肝又伤肺,不值。

何煦开始弯腰捡起周围的课本,顾阳则把握在手里的闹钟顺手塞回旁边的床角,用他那没有换拖鞋的脚踹了在地上挺尸的二缺两下,“别给老子装死,快他妈滚起来!”吼完之后见安沉没动,他也不着急,不紧不慢的点了根烟,吞云吐雾个痛快之后才使出他屡试不爽的老伎俩,“起来吃饭去,哥请客。”

如果安沉是一只鸟,他肯定就是“为食而亡”的那一只。

Chapter 06

星期五是大解禁时期,按照大一时的习惯,101会在这天溜出宿舍滚到网吧通宵,因为新生不准带电脑;但如今电脑配置好点宿舍就能wow,比如何煦那种。偶尔兴致来了就一起聚个餐,至少安沉和顾阳俩绝对会在这天好好犒劳一下被食堂毫无油水可言的菜色虐待后的胃。

安沉到底没好意思叫一个尽兴而去败兴而归的失恋男人请客,哥俩轻车熟路地拐进跟学校隔了两条巷子的醉逸轩,里屋角落那老地方给人占了,无奈只得换了张中间点的坐下,安沉很大气地把餐牌往顾阳面前一推,“阳哥,点菜。今天这顿就让小弟请了,安慰下你那受伤的小心灵。”

顾阳顿时乐了,伸手一摸安沉的脑门,“哟,没发烧嘛,莫非今天旭日西升?”

“滚你大爷的。”安沉一巴掌拍掉额前的手爪,“没心情跟你贫,老子今天也不爽,舍命陪你浑一次。”

“哈,那我可都叫湘菜了啊?”顾阳有心耍耍安沉,尾音上扬得特别暧昧。

“我日,那我还吃毛!”安沉怒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由yīn转晴,“前阵子微博上说,辣其实是不是一种味道,而是一种疼痛……”他目不转睛盯着顾阳,最后凑近了点,神秘兮兮的发表结论——

“阳哥,原来你是个m。”

“m你妹!”顾阳扬手给了安沉一个爆栗,痛得这小子嗷嗷直叫——顾阳你他妈真不是个东西!

“老子是人,必须的。”慢条斯理地说完,朝远处的服务员招手,“靓女,点菜。”

学校附近的小馆子基本都是些家庭菜馆,但再怎么说也总比学校饭堂做得好吃,就是上菜速度慢了点。

顾阳说什么都要喝酒,才上一个凉拌菜的功夫他就已经干下去整瓶纯生,渐渐大红上脸,话也变得多起来。

这货一开始还在奚落何煦,“你说那闷骚排骨有什么好的,女人怎么就这么没眼光呢!”喝到后面完全就不是这么一回事,话题之跳跃让安沉瞠目结舌。

“不是我吹,以前我俩关系可铁了。”顾阳洋洋得意的用筷子敲敲玻璃杯口,“就说小二那年的夏令营吧,哥险些滚下山林的时候,多亏那家伙机灵拉了一把,不然老子铁定回归神的怀抱,现在也不会坐在这里跟你扯淡了。”他放下筷子又猛灌了一大口啤酒,“你有看到他右耳耳廓上那道疤不?就是这里。”说着以食指在自己耳朵上点了点位置,“就那会儿被树枝刮的,当时血流得都把我们老班吓哭了。”安沉终于知道为什么去年军训的时候,何煦宁可无比麻烦地去医院开单子申请免训,也死活不肯去理发。

安沉看着顾阳没心没肺的笑,他觉得这时候一向很man的阳哥笑得比哭还难看,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就是莫名认为顾阳这时候不快乐。他没有像这样的青梅竹马,从小就因为老姐的工作调动在各个城市各个学校转,这种深刻的羁绊不在他的知识范围内,但他还是静静的听,听顾阳细数以前发生过的事。说到后面顾阳居然哭了,伏在桌子上宽肩颤抖,哽咽声混杂在电视机和周围食客的说话声中,安沉说不上来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您的清炒河虾。”服务员正好过来上菜,一边在单上记录,一边还不忘来回打量俩人。

安沉被那暧昧的眼光扫得浑身不自在,最后头皮发麻地说了句地球人都看出来的事实,“这小子醉了发酒疯呢。”

那妹子当即噗哧一声笑了,“晓得哩。不过你可得管好他,别把我们东西砸了。”她笑的时候露出俩小酒窝,挺好看的,可惜安沉此时没什么欣赏美人笑的心情,点点头算是知道请她快走。

顾阳似是完全没注意到刚才有人来过,哭了一会儿又接着说,“小六那年隔壁班有个女生喜欢他,天天绕着我俩转,像个跟屁虫似的贼烦。毕业前一天何煦说有事叫我先回家,我走到一楼发现忘了钥匙又折回教室,结果就恰好撞着那女生给他塞情信呢,哈。”安沉就傻愣愣的看着哥们儿一会哭一会儿笑,想说点什么安慰一下,但刚一张口就被打断,“当时可来气了啊,也许是小孩子的独占欲作祟吧,狠狠奚落了他们一番。当时好像还把情书给撕了吧,忘了,总之最后那女生哭着跑了,第二天的毕业典礼也没参加。挺幼稚的是不?”

见顾阳盯着自己不说话,估计是在等回应,于是安沉赶紧摇头。顾阳沉默半晌之后说,大家兄弟你讲实话。于是安沉想了想,点头。结果还是被捶了一拳,你小子说话真毒。安沉心里那个憋屈啊,当真有种掀桌的冲动,日!老子摇头你嫌说谎,点头你他妈又不乐意,玩我啊!?但他把这话硬生生吞回肚子里,在顾阳看不到的地方比了下中指,心想我他妈不跟你一醉汉认真!

“后来何煦也没冲我发火,就跟没这事一样,倒是我自己越想越不自在,想方设法避开他,一避避成现在这个鸟样。其实我他妈也是自作自受!报应,都是报应……”

后来顾阳又啰哩八嗦的讲了老多事情,安沉就纯把他当说书的,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当然他时刻谨记一个优秀的听众所应该做的,在停顿时候适当的点头或者「嗯」一声再不然就催一句「然后呢」总之就是让顾阳知道他有在听。这餐饭从六点半持续到八点半,期间顾阳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就是喝酒加说话再喝酒继续说话,安沉怀疑他这些年肯定憋坏了,一直到最后喝趴下了还在嚷嚷。

现在麻烦来了——要怎么做,才能把这183的傻大个顺利弄回寝室?

结账之后安沉盯着倒桌子上的顾阳,忧郁了。

“哇哦,这不是夏然家的博美吗?”

发愁中的安沉一听到夏然这两个字登时觉得气血翻滚,猛一回头瞧见了四个男的,其中有俩赫然就是萧骐和……炮|友a。安沉不认识那天宿舍后面看到的男生,只得暂时给他取个代称,从之前两人打野战时的声音来猜,刚才说话的就是这位a同学。

“如果你说的博美是指我,那么我将亲切地问候你母亲。”安沉微笑着竖起了中指。

空间里瞬间静了一小会儿,然后其中一个绑头巾的胡子男吹了声口哨,问旁边的萧骐,“性子挺烈,夏然好这口?”

“别把夏然绕进来,他只是觉得这小子像博美可爱。”萧骐似是根本没把安沉放在眼里,正在考虑坐哪张桌子。

但a同学可就不乐意了,他对安沉刚才的态度很不满,当下就哂笑起来,“博美?我看是人如其名,鹌鹑一只吧。”

“哦?”安沉怒极反笑,“说我是鹌鹑,你自己呢?野鸭吗?老子这会儿正烦着呢,你他妈少惹事。”一番话虽然说得极不留情面,但考虑到这是在别人的店里,还是压低了嗓门。

“冯可可你坐下,别动夏然的东西。”显然萧骐的话很有分量,刚才还蠢蠢欲动试图比划的冯同学只得悻悻然在萧骐旁边坐好,但仍旧是一脸的不情愿,一双眼睛闪着幽怨的光,直盯安沉。

“我日你,谁他妈是夏然的东西?!”

“谁应就是谁。还有,我拒绝被日。”

“靠!你丫……”安沉还想骂就听见身后一声闷响,刚刚还伏在桌子上呼噜的顾阳,这会儿居然趴倒在地上。安沉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给扶起来,心说这醉酒之人为毛重得跟尸体似的,沉到你妈都不认得。

“喂,你别给夏然打电话,他刚睡下。”萧骐不冷不淡地说着,似乎认定安沉准备找夏然帮忙。

“对哦,还有这个方法,我居然没想到!”安沉以拳击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刚才光想着自己搞不定,却没想到可以call人帮忙。

“喂,我是叫你不要打,不是提醒你打。”

“喂你妹啊,老子有名字给你叫!”安沉毛了,自认识以来萧骐就没正儿八经叫过他名字。

萧骐咬着烟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地看着安沉,他觉得这人跟其他认识的人有点小不同,总是会在一些无关痛痒的小地方上特别执着。当然,这也可能只是因为两人的价值观不同。最后他拿开嘴里的烟,回想了一下夏然近期在他耳边重复过无数遍的两个字——

“安沉。”

萧骐的嗓音很特别,低低哑哑的带点色气的性感,钻入安沉的耳孔,撞击在他的心脏上。

下一秒,稳健的心跳有如脱缰野马般狂乱起来。

cāo!安沉在心里狠骂一句。

虽然只有一瞬间,就是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但他居然——

该死的他居然心动了!

滚你妈的坑爹费洛蒙!

Chapter 07

夏然这几天虽说仍是定时去看安沉,但其实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时间,附近几所学校联合起来在下周搞了个艺术文化交流展。

所谓能者多劳,他作为学生会头头自是肩扛各种事务,校方联系、场地管理、作品展示、项目规划等等,样样都得经手,甚至有时候晚上还得在行政楼里通宵,着实是重度睡眠不足。

萧骐跟朋友出门的时候,他刚爬上床补个眠,为很有可能延续的通宵工作养精蓄锐。

其实如果可以安沉也不想让夏然帮忙,但段允若忙着排练,何煦死宅不出门,传媒分院本来就是yīn盛阳衰,总不能说叫女生来帮忙吧?若是放着现成的四个壮丁不用,安沉就是一傻子。这种时候他还哪管威胁无耻不无耻,能解决问题的途径就是正道!虽然不知道原因是啥,但似乎夏然是唯一在萧骐心里有点分量的人,总之拿他当令箭准没错。

于是,他半强迫地要求萧骐帮忙把顾阳给弄回宿舍,他搞定了!

但这小子还没开始乐呵,就被萧骐自后方很霸气地一巴掌扣住了脑袋,pose就跟顾阳平时show他的单手抓篮球技术时一样,安沉不用照镜子就知道。

然后,萧同学用手勒住他脖子,非常霸权主义地,将他拖出了101的大门。

俩人的姿势实在不怎么美观,而天热的原因有些寝室直接把门敞开着,结果一路上目光纷飞,全招呼在他俩身上。

安沉觉得无地自容,他要是一鸵鸟他就绝对以头抢地。但萧骐一点也不当回事,平时他就是个被看惯了的主。他面不改色地继续前进,出了宿舍后门左拐……安沉就日了,这条路赫然就是通往上次给他和顾阳俩留下心理yīn影的草皮地的那一条!

安沉很想出言抗议,但他就那么被萧骐架着,嘴巴还被臂弯堵住,实在心有余而力不逮,于是他萌生了张口咬人的冲动。但最终他还是克制住了,汗水与汗毛的搭配肯定不会是什么美味。

一到达目的地,萧骐就毫不客气地把安沉往墙上一推,他的声音充斥了戏谑,“我说,小不点你倒是挺会使唤人。”

安沉的脑袋撞到了墙,他觉得有星星正绕着自己转,确切点说他现在有点晕,需要先缓缓劲。

这片草皮地上没有灯,但是这块地的另一端是其他年级的宿舍,这中间隔着条正规的泊油路,路的两旁有灯。借着远处照过来的微弱灯光,安沉觉得萧骐的脸色看起来有点yīn郁,他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动气了。但无奈他天生一根犟筋,就算心里在发毛,气势上也不肯输,何况他觉得自己也没做错什么。

“老子被你兄弟折腾得都快神经衰弱了,你帮点小忙那是应该的!”

安沉试图以自诩彪悍的眼神杀死萧骐,但无奈此时两人都站着,受身高差限制,仰角瞪人一点也不可怕,他又郁闷了。

“你这人就是不知好歹,把夏然的好意权当空气。”

“我谢!这种好意老子受不起,我他妈都被他搞得内分泌失调了日!”尽管不是很确定这种昏暗的光线下能否看清,安沉还是指了指自己脸上那颗光荣无比独一无二的青春痘。

“多陪下他,死不了的。”

“滚你妈蛋!”安沉火了,寻思这人说的什么鸟话,“老子绝对不能比老姐先挂!所以任何短寿的事都敬谢不敏,懂?”

萧骐面对光火骂人的安沉仍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半晌估计是烟瘾发作了,慢条斯理从烟盒里掏了一支点上。安沉觉得他点烟的动作有那么点帅,随后就骂自己白痴,那么好的机会居然给错过了,怎么想也应该趁着那空档招呼一脚溜之大吉,现在又陷入完全挟制的被动状态。

“你有个姐?”萧骐似乎没打算做什么,很随意地发问。

“有啊。”安沉脱口而出,随后很警惕的盯着萧骐,“你想干嘛?”

“放轻松点,你知道我对女人不感兴趣。”

萧骐的语调淡淡的,缓缓吐出一口烟,他的烟跟顾阳的不一样,味道很浓很呛人,这让安沉有点不习惯,几乎立马就皱起了眉。他弄不清萧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能竖起耳朵听着,看他接下去打算说什么。

谁知等了半天,他来了句,“你姐,对同性恋怎么看?”

阿沉虽然觉得奇怪,但这毕竟不算什么隐私性的问题,想了想还是答了,“没什么特别,跟一般人一样,觉得别人怎么样无所谓。”

“那自己人呢?”

“自己当然是绝对远离啦,这不废话么!”

“所以她如果发现自己的宝贝弟弟是gay,应该会很难过吧?”

“那还用说!肯定……我日!”安沉忽然明白了萧骐这番对话的用意。

“你还不算蠢得无可救药。下个礼拜夏然就忙完了,你跟他去约会。”

“……一张照片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安沉突然很佩服自己,被「男男约会」这么个炸弹轰炸之后居然还能如此冷静。

“嗯,必要的话我会制造既定事实。”

安沉无语凝咽,他想到了若干年后,那时律师大军里会出现这么一个知法犯法的败类,他堂而皇之的用自己的法律知识谋求不正当利益……日!中国真他妈是呆不下去了!

但这个不是重点,他得想办法脱困,虽然萧骐说得轻描淡写的,但他丝毫不怀疑可信度。他的脑子飞速的转,但转着转着他又走神了,他想的是,如果高中时期就遇到萧骐,没准被激发的脑细胞能使他光荣奔向清华北大。当然,这也就是想想。

最后他是真的没辙了,只得高举双手表示投降,“我去。约会。”他忽然有点鄙视自己的行为,要是生活在民国时期,他准是一油光水滑的汉奸。

得到肯定的答复,萧骐也就不再咄咄逼人,轻轻弹了弹烟,结果带着火星的烟灰乘着风势簌簌落在安沉身上。

“我日!”安沉跳起来,“老子真心想把你捅成个马蜂窝!”

“放心,烧不着的。”

安沉盯着萧骐看,他发现萧骐一直都是这样的,总是摆着一张扑克脸,仿佛对这个世界一点兴趣都没有,连一个正常人应该具有的喜怒哀乐的情绪也极少流露。那么这样的人——

“萧骐。”

“说。”

“你很重视夏然。”

“对。”

“有多重视?”

“不好说。”

“你喜欢他。”

萧骐看了安沉一眼,把抽完的烟蒂扔在水泥地上用脚踏灭,然后把手插在兜里走回宿舍,他的身影没入拐角的时候,安沉隐约听到了轻飘飘的一句话——

“看来你的智商今天状态不错。”

安沉奇迹般地没有对萧骐的说话方式感到生气,他就站在原地发愣,直到感觉腿上奇痒才有点反应。弯腰伸手一摸,湿湿的,有点粘稠……妈的这是他的血,就这么一摸就把一只饱死的蚊子送上西天。安沉回神了,再待下去他肯定被草丛里万恶的蚊子给榨干。但他的觉醒来得太迟,回到寝室之后发现腿上早肿起n个大包,这全得归功于他天生的过敏体质,蚊子叮一小口都能肿硬币大个包。他仔细数了一遍,乖乖的不得了,整整13个包!瞧瞧蚊子们彪悍的战斗力,这他妈真是黑色星期五!

安沉啥也不想了,当即滚进厕所冲凉水澡缓解一下奇痒难忍的感觉,然后借了段允若的驱风油随便涂了涂,爬上床就想睡觉。但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不是因为灯光,而是他的生物钟已经习惯了凌晨一两点再睡,再一个原因就是莫名觉得堵得慌。他的第一反应是晚上吃多了,因为顾阳没怎么吃,他又不想浪费,可能吃过量了。但是摸摸肚子,并不觉得很撑。

发堵的地方,是心。

刚才萧骐的话就跟魔音一样绕着安沉的脑袋飞来转去,重复了不下百遍,然后一个事实就这么清晰的摆在了眼前——

萧骐喜欢夏然。

安沉发现原来萧骐也是个人,很普通的人。

他有喜欢的人,但是喜欢的人并不喜欢他,即使如此他也不想要改变现状。

安沉这天晚上失眠了。

Chapter 08

顾阳早上刚一睁眼,脑袋仿佛被千针扎刺的剧痛感便席卷而来,害他险些又昏厥过去,不得不继续躺着休息。宿醉当真是个要命的鬼事。

寝室里没人,空荡荡的很安静,就连死宅的何煦居然也没在,这个发现让顾阳在惊讶之余倒也松了口气。他顺着梯子爬下床,一眼就瞥见了贴在电脑显示器上的黄色便签,上面书着安沉秀气工整的字体——

阳哥,药放在右手边,记得吃。

小弟去趟万景山,过两天回来,不用担心。

ps.:回来给你看照片,敬请期待^-^

顾阳的第一反应就是朝旁边安沉的书桌下看,原本堆在那里的野营用帐篷没了,于是他确定这条留言内容属实,安沉这摄影爱好者又间歇性抽风拍外景去了。

大一新生入学那会儿,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并不是宿舍,而是学校中心广场的小喷泉旁。

报道时顾阳家里有事迟了几天才到校,那时候师兄师姐的体贴迎新早就结束,偏偏他方向感又不怎么好,对环境的陌生感又觉得学校太大,问了好几拨人也没搞清楚新生宿舍到底在什么地方。正坐在长椅上抽烟发愁的时候,听到旁边的树上一阵响动,接着一团黑影坠落下来。正看得目瞪口呆呢,那黑影从地上弹起,愤恨的骂了句,“靠,吓死小爷我了!”

顾阳当时觉得特别好笑,伸手在旁边的垃圾桶上弹了弹烟灰,寻思谁从树上掉下来还能面不改色。谁知那人下一句是,“幸好老子反应快,没摔着镜头。”他看见那矮子抹了把冷汗,又仔细检查起xiōng前的数码单反照相机,“***,差点报废了整个暑假的积蓄。”于是顾阳彻底囧了。这人是不是傻逼啊,比起自己居然优先保护照相机?正想着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结果这傻鸟就看到了他,还走了过来,“师兄,你挺man的,让我拍照存个档吧?”

顾阳被烟呛到了,咳了半天才拍拍旁边的行李箱,“我是新生。”想了想这人既然喜欢拍照多半对学校比较熟,便又加了句,“我在找思睿楼。”

“这个好办。”小个子笑了笑,“你让我拍照,拍完我带你去宿舍。”

顾阳盯着他看,看了半天也不觉得这是个坏人,虽然言行二了那么点。估摸着以后也不会见到了,便一咬牙答应,“成交。”

“行李先放在这边。啊,我是传媒的新生安沉,也住思睿楼,1栋101的1号床,好兆头吧?”

顾阳登时觉得眼前一黑,他捏在手里的a4纸详单上,赫然写着宿舍分配——思睿楼1栋101寝3号床。

从此,大学生活就跟这二缺绑定了。

万景山是市内著名的一个自然风景区,属于国家5a级旅游景点。此处山清水秀,空气清新,山顶没入云霄,长年烟雾缭绕。这山之所以名为万景,就是因为这里实在太美,稍稍换个角度便是新的景致,可谓千变万化妙不可言。这地方离安沉他们学校挺近,骑自行车半小时以内就能到,安沉当初就是图这个才拼了命的猛k书。

万景山顶绝对是看日出的好地点,海拔高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能将全市尽收眼底,而且眼前景物一览无遗。

安沉热衷于看日出,他喜欢欣赏那混沌朦胧的世界裂开一条金色的缝口,再一点一点明亮起来的动态美。每当这个时候,心里的yīn翳会随之一扫而空,整个人豁然开朗起来。这天也不例外,他在宿舍确信自己无法安眠之后,干脆一跃而起收拾行囊,然后自阳台跳出宿舍,踩着单车直奔心目中的人间仙境。

当他一股脑把日出的全过程拍成照片记录下来,又对着lcd浏览一遍之后,顿时心情舒畅了,咱祖国的大好河山还是很给力的!

日出拍完之后安沉顺着蜿蜒的公路一圈一圈往下绕,他在鄙视现代化的大马路和路灯之类破坏原生态环境之余,又觉得现代化一点还是好的,不然这种山路用双脚走上去肯定得断掉。

半山腰的地方有一方荷花池,9月底基本上属于荷花的生命尽头,池塘里已经没有花苞,全都静静的盛开着,粉色的花与翠绿的叶交相辉映,美得很壮观。这里连蜻蜓的颜色都很特别,不只有公园里那种普通的灰绿色,还有比较少见的体型娇小的红蜓与神秘妖媚的蓝蜓。

安沉喜欢一切好看的东西,也热衷于将它们一一记录下来,由于这点跟他平时粗枝大叶的作风相差太远,顾阳一度十分坚信他是双重人格,为此在开学初还做出过24小时不眠不休紧密跟随二沉静候其第二人格登场的傻逼事情。

就这样,当普通大学男生将周末奉献给网吧的时候,安沉就在万景山洗了两天的肺,然后才心满意足地一路哼着歌往宿舍骑。

中国有这么一个成语叫做冤家路窄,安沉在校门口正巧碰到了冯可可跟一帮狐朋狗友……不对,是鸡朋鸭友从校园里出来。那一帮男女打扮得就跟网上红火的非主流一样,看得安沉极度受不了,他特反感有人穿着划得破破烂烂的牛仔裤招摇过市,也觉得男人穿着紧贴在身上的窄脚裤很娘很恶心。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就翻了个白眼。

“哟,这不是小鹌鹑嘛,带着这么多东西,被人追杀呢?”冯可可声音有点尖,语调又yīn阳怪气的,听得安沉一阵不舒服。

“滚你妈蛋!老子一向洁身自好,用不着避世。”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跟你不一样。”然后他根本连看都没看冯可可一眼,就打算走人。

“啪”的一声,挺清脆挺响亮的一巴掌,招呼在安沉秀气的脸上,登时让他有点蒙。倒不是被吓的,而是这事发生得有点超乎他的常识范围。他活在这个世界上20年,父母没打过他,女友没打过他,就连对他最暴力的老姐,虽然总是蹂躏他的身体,但始终没舍得在他脸上留下一个痕迹,现在居然有一个毛都算不上的野鸭甩了他一耳光!?

下午两点来的时候太阳晒得正毒,这校门也不是正门,还有一群人围着,所以即使这纷争就发生在校门口,也没人注意到。安沉看到冯可可得意的笑着,模样就像那些报纸上经常看到的那种乖张富二代or官二代,而跟他走在一起的男男女女也都只是笑着看戏,似乎对他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

“上次要不是萧骐拦着,我早就这么做了,别以为我就是好欺负的主。”

安沉觉得自己的理智被这句话摧毁了,他默默把车停下锁好,小心地放下帐篷和相机,仔仔细细看了每个人一眼,以难以置信的平静口气说,“你们每一个人我都记住了,所以一会儿要是发生什么事,你们最好要么当没看到,要么就想办法弄死我,否则我保证自己跟夏然提起这事的时候,会比事实对你们不利一百倍。”安沉刻意强调了一下夏然两个字,他知道这个名字的分量,果然一帮笑着的人脸色都是一变。其实安沉并不能保证夏然一定会替他出头,但这种人数对他压倒性不利的局面下,只能充分运用心理战术,这是打架的一般定论,总之让别人害怕自己就赢了。

然后,安沉走到冯可可面前,还没等他一句话说完,就一拳揍在他脸上,确切的说是鼻子,直接揍出了鼻血。

“日,真他妈脏。”安沉盯着全头上的鼻血,很是嫌恶地在几乎不能自主站立的冯可可衣服上胡乱擦了一把,接着双手固定住冯可可的肩,以膝盖朝他肚子顶了一脚。

周围几人看傻了,就算没有安沉先前的叮嘱他们也肯定集体当没这回事,谁也没想到看起来挺清秀的一青年,揍起人来居然这么发狠。其实他们也就是外表非一点的一般民众,只不过冯可可家有钱才经常一起混,真要因为这被莫名其妙报复,谁受得了啊?

“说实在的,老子是个和平主义者,虽然人是有点毛躁,却并不喜欢打架。恭喜你,你他妈成功惹火老子了。”

这句话是实话,他的确不爱打架,从小被迫充当他姐的人肉沙包兼陪练,导致他对斗殴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排斥感。

说完这番话他顿时觉得神清气爽,然后他扔下那一帮呆若木鸡的脑残们,蹬上单车扬长而去。

一看到寝室大门上贴着的那张据何煦说是hunter×hunter的四人海报,安沉登时觉得特有亲切感,瞬间就把刚才那点不愉快给忘了,踹开门特激动地吼了句,“兄弟们,我回来了!”

“狗|日的你想吓死老哥我吗!”顾阳正好到门口的饮水机接水,直接踹了安沉一脚,结果似乎自己扭到了,疼得皱了下眉。

“阳哥,给你看日出!”安沉一点没在意那不痛不痒的一脚,乐呵呵拍了拍xiōng前挂着的相机。

“**又是日出,你他妈到底有多爱日出!”顾阳喝进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喷出来,这小子前前后后起码拍了上百张日出的照片。

“还有夏荷!”安沉跟个小学生似地举起右手。

“夏你妹,这都秋天了!”顾阳笑骂道,接着仔细端详起安沉的脸,“二沉,你被毒蚊子轻薄了?这次有点严重啊。”说着伸手戳了戳,疼得安沉嘶一声倒抽一口凉气,然后一巴掌拍掉那手,“蚊子个毛!姓冯的那龟儿子拍的,事儿太突然没防住。”

“cāo!那人妖居然敢打你!老子这就去废了他!”安沉被感动了,心想不愧是好兄弟,结果他又说了句,“太他妈没文化了,没听过‘打狗也要看主人’吗!”

安沉就日了。

两人在门口扯了半天的淡之后,安沉才记起自己还很白痴地背着帐篷,于是换了拖鞋把它塞进书桌下面,顺手打开了电脑。等开机的这会儿才发现,寝室里居然只有顾阳一个,如果说段导去了排练,那何煦哪里去了?

“我日,你不会趁我和段导不在把煦哥做掉了吧?”安沉心直口快的提问让顾阳觉得很郁闷,顿了顿才回答说,“这几天市中心又有漫展,他去淘东西了。”

安沉觉得顾阳的表情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哪里怪,想了想之后也就没继续问。稍稍酝酿了一下情绪,无比庄严肃穆地开口了——

“阳哥,我有事情要跟你汇报。”

顾阳顿时被这表情逗乐了,“说吧,这次又干了什么蠢事?”他还记得上次安沉这么正儿八经对着他说话,是在上学期不小心把他的mp4忘在裤兜里扔进洗衣机搅报废的时候。

“我在万景山看了两天的景,思考了两天的问题,最后结论是我觉得自己可能得背叛我们的革命友情了。”

“说重点。”

“我被近期校园里洋溢着的粉红色gay风洗脑了。”

安沉飞速的说完这话,然后抱住脑袋等候顾阳的锤子。一直以来,他跟顾阳这俩直男在抵制gay风上都是同仇敌忾,本着宁可送一百人入地狱也坚决不亲身涉险的原则。但既然他敢发表叛变宣言,自是做好了被兄弟处决的觉悟。

谁知顾阳没吭声也没动怒,从兜里掏出了烟盒,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默默的抽。

空间里特寂静,除了头顶的风扇因为缺少机油而发出干涩的运转声外,就再没别的动静。

过了五分钟,但感觉上像过去了五个世纪,顾阳才声音干涩的回了句,老子也是。

安沉想起了六分钟前顾阳微妙的表情,忽然明白了什么。

轰。

大脑超负荷运转,阵亡了。

Chapter 09

当你正在为自己背叛革命友情苦恼无限的时候,一直与你站在同一阵线立场坚定的友人,突然给你来一句他已经叛出了,你会觉得极度郁闷。而更郁闷的情况是,当你自己还处于启蒙阶段准备努力拼杀的时候,却发现友人早就已经happy ending跳级毕业。

安沉现在就是这么个状况,他一边用冷毛巾敷着被扇的脸,一边深深抑郁着。

他在万景山也没少考虑顾阳的问题,打定主意自己先坦白,然后挨一顿揍,接着就开始对顾阳洗脑,让他意识到他对何煦的重视,然后哥俩一起努力冲he结局……结果理想和现实就他妈是隔着海沟!浮云!神马都是浮云!

他就不理解了,何煦何德何能啊,在短短两天内居然搞定顾阳这么一超强直男,游戏是不是真这么给力啊,攻略居然如此牛逼。

“何煦肯定是个s。”

“嗯,配你这m刚好。”

“你滚!”

两人对完几句话又静下来,安沉想了想还是决定请教一下……嗯,前辈。

“阳哥,这之前你不是处的吧?”

“这他妈是废话。要让老子在上女人之前先被男人上还不如直接毙掉老子。”

“嗯,那男人跟女人……什么!?”

安沉失声叫了出来,差点震惊地从椅子上跌坐在地,他本来是想问问上女人跟上男人的区别大不大,结果却意外发现顾阳是被上的一方。这个发现实在很惊悚,虽说何煦跟顾阳的身高相差无几,但身板实在显得纤细了些,又长着一张好看的脸,怎么想也该是个零号……安沉马上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这他妈哪是顾阳做掉何煦,分明就是被做!

“日!”

安沉语塞了,想好的一肚子话全憋没了,吐出这个单字之后就靠在椅背上放空脑袋,他突然啥都不想思考了。

顾阳感觉老脸有点发烫,的确他自己也完全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但酸痛的腰背和悲鸣的菊花在提醒他,那绝对不是一场梦。越想越觉得囧,赶紧把注意力转移到安沉身上。

“得了别管我了,倒是你,终于被夏然感动了?”

“……我想喜欢的是萧骐。大概。”

“cāo!”这次轮到顾阳很无语。“你丫想什么呢!你就算是颜控也给我差不多一点!首先他是段导的意中人,其次,那家伙人格缺陷吧!”

“嗯,知道。其实这些不是重点,他喜欢夏然。”

“我……日了,你们这是搞毛!几角关系啊**!”

“不知道。总之跟段导成情敌了。”

“……作为兄弟我很为难。”

“我懂。放心状况没你想的严重,我对他的喜欢跟当初对我女友的感觉差不多,很理智,晚上我会对段导坦白。”

安沉偶尔会像这样,很淡定很正经很像普通人,而一般这个时候他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决定就不可能会更改,即使再亲近的人也阻止不了他,很犟。

顾阳叹气,拍拍安沉的肩,一时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等等,我好像看到萧骐了。”安沉突然坐直了身子,“在文科楼1号楼旁边。”

顾阳被他这句话很囧了一下,这什么视力啊,200米开外的小人看这么清楚!

“我去一下,一会儿回来。”说完根本不给顾阳阻拦的时间,直接从两米半高的阳台跳下楼去。

cāo!101这他妈是中邪了!望着逐渐远去的安沉,顾阳的心中有股强烈的抑郁情绪油然而生。

萧骐和夏然是从行政楼过来的,手里还捧着各种资料。

夏然看到安沉迎面走来有点意外,扬起嘴角微微一笑,“小沉,你终于回来了啊。干嘛捂着脸?”

“最近牙疼。”安沉简单回了句,“学生会忙完了?”

“这是最后的。”夏然扬了扬手里那一摞a4纸,“找我有事?”

“找你约会,下个礼拜。”

“我幻听了?”

“没有,是在约你。地点时间你定,到时候给我打电话,现在萧骐借一下,可以?”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既然一直态度强硬的安沉提出了约会邀请,夏然自是不会拒绝,至于萧骐又不是他的跟班,人身自由不归他管,便笑了一笑,“你们随意。”

“好了他同意了,你怎样?”

萧骐上下打量安沉,他敏锐地感觉到安沉的不同寻常,但是却看不透此刻面无表情的安沉打的什么主意,这种感觉还挺新奇,所以他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两人就此跟夏然分开行动。

“你倒是很守信。”

“嗯,答应了你的。”

“一天没见你转性了?”

“没有,我在酝酿情绪。”

“什么情绪?”

“对你表白的情绪。”

“啊?”

“就是说我喜欢你。”

萧骐顿时停步,他刚才听到了啥?是说这小子不是在酝酿情绪吗,这么简单就说出来了?

“喂。”

“嗯?”安沉转过头,稍微倒回想了一下,“耶!?”他显然被自己白痴的行为震到了,“我就日了,计划不应该是这样的啊!重来一遍吧!”

萧骐看着他的个人表演觉得很有趣,他被表白的次数绝对不算少,但这么标新立异的倒还是第一次。

“你其实是搞笑艺人?”

“萧骐你大爷,老子多少认真啊靠!”

“没看出来。”

“日你,这是神经紧绷过度断弦了!”

“我看你不像牙疼啊,挺有精神的。”

“老子的牙连个黑点都没有,疼毛!刚才被你姘头摆了一道,不过我也回敬了就懒得多事。”

“可可?”

“他不重要,找你就是想问问,能告诉夏然老子喜欢你不?”

萧骐挑眉,虽说这问题问得有点技术含量,但在这个问题之前,他并不觉得安沉有在喜欢他。虽然安沉说自己在紧张,但那双眼睛却没有杂质,简直就是清澈见底,这并不是面对喜欢的人该出现的眼神。再说照之前的相处来看,实在没觉得有什么契机是能让这小子喜欢他的。

“玩挑拨?”

“靠,老子没那么无聊。”

“你之前很讨厌我的吧?怎么突然改变了?”

“一不小心喜欢上了,只能认栽。不过也不是最喜欢你,你排在摄影和顾阳的后面。”

萧骐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有点不爽,随后又对感觉不爽的自己很是纳闷,眼前这个人根本无关紧要,说了什么都无所谓,但这些想法都说服不了自己,他就是忽然不高兴了。

“这是在耍我?”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反正这就是事实。我虽然是喜欢你,但我肯定不会为你放弃爱好,也不会为你背叛兄弟,事实就是如此。”

安沉走在树荫下,阳光透过树叶照下来,在他脸上形成了明灭不定的光斑。此时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沉静,让人忍不住感慨,这小土匪在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对得起他名字的。确实,这么看看还挺可爱,萧骐如是判断。他忽然觉得心情也不算很糟糕,甚至有点想逗逗这一点就着的小型炸药。

“换个问题,跟我说这个是想怎样?上床?”

“我就日了,你这人思考问题只会从下半身出发!?”

“差不多就是这样。”萧骐淡淡的应着,又开始抽烟,仍是浓得呛人的味儿。“对我来说友情是建立在性关系上的,能做的就是朋友,上床跟吃饭没有太大区别。”

安沉瞪着萧骐,用的是观摩神兽的眼神,他忽然有点想问问,他跟夏然是不是也有一腿,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问出口。

这眼神让萧骐看到了,他用不着猜就晓得安沉想的什么,“夏然不一样,我4岁就认识他,那时候的情况跟现在有点不同,但也不影响。”

“嗯。”安沉应了一声就开始发笑,“搞了半天,萧大少你是纯情派的,初恋还能惦记到现在。”

萧骐没有否认,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他缓缓地说——

男人本就是这样一种生物,会把第一个喜欢的对象永远放在心里。

rChapter 10

安沉很想回归神的怀抱,确切的说,是想送夏然回归神的怀抱。

理论上在国庆的长假期间,正常的大学生如果不回家,就应该是到某个景点去旅游,或者到商场趁打折购买换季的衣物,再不然就是玩桌游泡网吧……总之,一定不会是四个男人相约在主题公园。

段允若的思维方式尽显未来导演超凡脱俗的风范,其想法绝非一般民众可以揣度。当安沉晚上向他坦白的时候,他很平静的来了句,「这很正常,我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毕竟萧骐实在是太帅了!」让心中养着一窝小鹿的兄弟俩差点闪到了腰。安沉试图追问一下他究竟有没搞清楚状况,但显然这种顾虑是多余的,段允若非常乐于接受现状,并为自己多了一位同伴感到欣悦,还说以后可以多交流交流心得……

夏然的电话是在第二天下午打来的,那时候安沉被段允若悚得一晚上没睡好,正趁着没课安稳补眠。意识模糊中凭着感觉按下通话键,压根没听清夏然说要去哪里,只大概听到有说他来接自己,就随口嗯了一声扔掉手机。

最后,由于种种原因与巧合,变成安沉、段允若、萧骐和夏然四人一齐出现在情侣满天飞的主题公园门口,但是感到不自在的却只有安沉。另外三人之中,萧骐本就是唯我独尊型的人,丝毫不觉得有哪里奇怪;夏然则是以他可爱的小甜心为中心,别人的眼光被自动过滤;至于段允若……他纯粹就是喜欢游乐园,单看着他闪闪发光的双目,会有种他还是个儿童的错觉。

安沉很想就地一摔背包骂一句,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鸟样!但考虑到这种做法会更引人注目,他改而把夏然一脚踹进眼前的漫漫人群,“你丫买票去!”

但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决策错误,夏然似乎并不擅长应付人潮,最后还是由萧骐稍微出卖了点色相和演技跟几个熟女搞定了门票。

“下次别这样,夏然从来不做这种事。”回来之后萧骐微微皱眉,随后递给夏然一条在附近的水龙头湿过水的方巾。

安沉拉着右侧的背包的带子打量冒汗的夏然,很自然想起了他独特的家庭环境,不由感慨果然少爷们都是极难伺候的一个种群。

节假日的时候到游乐园玩绝对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因为无论哪一个点,有趣抑或无聊,都挤满了一堆人,长长的队伍甚至一眼望不见尽头。安沉很快发现夏然其实并不很享受这些娱乐设施,且不说听到「云霄飞车」四个字时他瞬间僵硬的脸部表情,单是普通的海盗船就足以让他脸色苍白。

“我说你丫明明就不喜欢游乐园,干嘛还非要选这种地方?老子明明大发慈悲把选择权交给你了。”

“这个啊……”夏然笑了笑,“萧骐说以你的性格大概会喜欢这种刺激型的东西,看现在的情况嘛,似乎的确猜对了。”

安沉瞟了萧骐一眼,从一开始他就对任何游乐设施都毫无兴趣,一直心不在焉的抽着烟,估计纯粹就是陪夏然来的。至于夏然,安沉对他除了烦躁之余也是有过感动的,毕竟总是不计回报对自己怀着好意的人,想要发自内心去讨厌也并不容易。

“怎么,爱上我了?”夏然的眉眼形成了优雅的弧度,但很快就被斩钉截铁的否决掉,“不可能。”

老子还是讨厌这小子!安沉在心里愤恨地推翻了先前的结论,他的愤怒具体表现在抓着地图的双手上,如果顾阳在这里肯定立马判定他得了中风。

“阿沉,你好激动啊,你看到什么了?”段允若完全曲解了安沉的情绪,很好奇的探过头去询问。

安沉同学是个好同学,说什么也不会拿101的好室友开涮,他潇洒的扬起了右手,随便指了一个方向说,“我准备尝试那个!”

“那个的话我有点……”夏然常年挂在脸上的笑容终于出现了破绽,安沉好奇地朝自己指的设施一看,靠,幽冥空间,这他妈赫然是顾阳最怕的鬼屋!安沉就乐了,“原来你也……”结果“怕鬼”两个字还没说完,他人就被萧骐捂住口鼻拖走,“我跟他去。”然后他依次指着夏然和段允若吩咐道,“你坐着休息,你陪着他。”

夏然笑了,从小萧骐就对这类言辞特别敏感,也很注意保护他。于是他点头,好,随后挥了挥手,慢走。

段允若眼眸闪烁,似乎想要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目送两人没入人群之中。

“其实你不用特地陪我的,跟他们一起去玩吧。”夏然温和地建议着。

但是段允若把头摇得像是个拨浪鼓,“我虽然对鬼怪很感兴趣,但我对空气也很敏感。明明看似如此接近,实际却又那么遥远,我只能仰望,无法抓牢。能做决定的人,是自己;要困死在懦弱的牢笼之中,也是必然。”

段导的说话方式并不是瞬间就能让人接受的,夏然本就跟他不甚熟悉,此时自然也是听得云里雾里,虽然什么也没懂,但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对比起初次见面时只记得一张涨得通红的脸,现在至少记住了脸上的五官,夏然发现,其实段允若有着一双挺好看的眼睛。不知道是否错觉,那不经意流露出的深深情感的眼眸,偶尔也会在萧骐的眼里看到。

“我就日了,你***还能再粗暴一点吗!?”安沉奋力一肘击在萧骐的下颚上,终于得以挣脱他强硬的挟持。

“夏然并不是怕鬼,他有一定的黑暗恐惧症和幽闭恐惧症,不适合到鬼屋去。”

“萧同学,你确定你说的是那只笑面虎?”安沉觉得好笑,这种话换了谁听都会觉得不可信。

萧骐沉默了一下,似乎是在心中衡量,半晌他毫无征兆地开始陈述历史,“4岁那年,我在省儿童医院第一次见到夏然。那时候他头上缠着重重纱布,脖子上带着护脖套,左手吊着绷带,双脚上着石膏,坐在轮椅上。我姑妈哭得眼睛红肿,姑父也在不停叹气,但是夏然在笑,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在微笑。”萧骐又想起了当年那个表情,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当时我觉得很惊讶,也觉得心疼,所以姑父问我以后能不能好好照顾夏然时,我毫不犹豫就点头答应。后来我听说,那身恐怖的伤是他们家先前辞退的司机从幼儿园接走他以后,丧心病狂地对他连续施虐超过24小时造成的。那人渣说夏然在嘲笑他,强迫他不断地练习微笑,不准他哭,一觉得不对就揍他……”萧骐声音很轻,但安沉觉得这个话题重逾千斤。“我那段时间脑子里一直在想,究竟怎么才能让那个人渣最不痛快的死亡。”萧骐这时候居然勾起唇角笑了笑,然后他又熟练地点上一支烟。“不过后来报纸上说那家伙吞食过量安眠药自杀了,真是幸运的死法。”即使说着这么恐怖的话,他还是轻描淡写的,但是安沉的笑却是僵在了脸上。他从没想过如今看起来很光鲜华丽的夏然,竟然有过那么黑暗的童年,如果发生过这样事情,的确不难理解周围亲人对他过度的溺爱……亲人……耶?

“你说姑父姑妈……难道你俩是亲戚?”

“对,表兄弟。不过没人知道,我们俩家都很有成就,不用谈及亲戚关系就足够显眼。”

“我日,你就嚣张得意吧你!”

安沉觉得很郁闷,他把破坏气氛的元凶归咎于萧骐的自傲,丝毫不觉得是自己思维跳跃在先。萧骐看着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安沉,伸出没夹烟的那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对他好一点。”

“老子并不是宠物。”安沉伸手打开萧骐的手,“这根本就是你的自我满足,老子绝对不奉陪。你觉得我对他好一点能解决什么问题?因为同情心而怜悯他,你觉得他会需要?”

安沉直视着萧骐,没有一丝茫然。萧骐罕有地生出烦躁的情绪,安沉这个人太过直接,总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让人难以招架。

正当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旁边忽然冒出一个女生的脑袋,她笑着朝安沉打招呼,“嗨,好久不见。”

“呃,玉珊?”安沉有些愣神。

“bingo~怎么,才两年没见就不认识了?”女生眨着眼睛,显得俏皮可爱。

“啊啊。”安沉挠了挠头,“谁叫你把头发剪短了,一时间没认出来。”

“这个啊,我本来就讨厌长头发,打理起来超级麻烦,但因为你喜欢,所以才一直留着的。这样不好看吗?”

安沉打量着高中时的女友,蓬松的bobo头,素净的脸蛋,背带牛仔裤搭配白色短袖t,斜挎着卡其色的包,很休闲很活力的打扮。虽然跟印象中不一样,但现在的感觉很轻松。

“好看。”安沉少有的温柔一笑,“很适合你。”

“谢谢。”女生对这个答案很满意,随后注意到旁边一脸不耐烦的萧骐,“你同学?很帅哦。”

“嗯。法学院的萧骐。”安沉简单说了下,同时向萧骐介绍了女生,“张玉珊,我前女友。”

“我想也是。你对女生倒是客气得很。”萧骐的口气并不友好,他本就反感女生,何况这女生还是安沉的ex。

“才怪咧,他以前可没少叫我‘八婆’,这家伙的罪行绝对是罄竹难书,之所以对我客气是觉得亏欠我啦,我对他可是好到全校都视作楷模的!”

“但你们还是分手了。”

“对啊,因为好过头了,他就退缩了,我真是后悔死了,自己那时候干嘛装乖啊!”

“你性格反差真大……”

“拜托,这才是本性啦,那时候太纯真了。话说我虽然又拍过很多次拖,但果然还是放不下你,听你刚才的说法应该还是没女友吧,要跟我重来吗?”

“抱歉不行,我现在喜欢这家伙。”安沉指了指旁边的萧骐,“虽然很莫名其妙,但是既然会为他心动为他难过,我也只有认了。”

萧骐倒是没想到安沉会这么坦然,他忽然发现自己对安沉了解得实在太少,一点都不明白这是个怎样的人,但这个说法他倒也不觉得讨厌。张玉珊显然比他了解多了,只是稍微震了一下,却并没有显出鄙夷的态度。

“虽然我感到意外,不过用性别来衡量爱情是不可取的。你说的是‘你喜欢他’,并没有说‘你们在拍拖’,所以我仍然有机会的不是?”

安沉歪着头想了想,然后直言,“差不多,我确实没喜欢他到无法自拔,但现在看着你也不会觉得怦然心动。”

“没关系,我们再从朋友开始。首先,你请我吃薄荷冰激凌!”张玉珊很有气魄地指了指远处的流动雪糕车。

安沉笑了,这样有元气的玉珊让他联想起家里的老姐,他倒是不讨厌这样的改变。“ok我去,萧骐你要不?”

“我对甜食没兴趣。”萧骐的声音有点闷,他对于两人总是旁若无人的聊天状态很不爽,但却只能用这种形式撒气。他望着已经走远的安沉,觉得自己怎么忽然就幼稚了。

“喂,帅哥。”

“不要跟我说话。”

“你喜欢阿沉不?”

“那小子不是我的型。”

“真羡慕你啊,喜欢上阿沉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张小姐,你难道不觉得你这句话很矛盾吗?”

“怎么可能,我可是被他伤到伤痕累累诶!可惜我陷得太深,已经爬不出来,只能尽力争取了。”

“那个毫无优点可言的男人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你不了解阿沉,他是我认识的最纯粹的人,他总是很直接,不会说谎不会背叛,我始终憧憬着他。”

萧骐对于被直斥不了解安沉这点感到很不愉快,他好看的剑眉因此蹙了起来,却又无法反驳,他确实不了解他。

“别看阿沉那副样子,其实他的人缘相当好,我想相处久了你也会喜欢他的。”

“你不是说喜欢上他绝无好果么?”

“那得看是那种喜欢。当朋友他绝对称职,给满分都没问题;但若是恋人,给他负分都是问题。他的心中有一个绝对无法超越的存在,这也正是我痛苦的根源。”

萧骐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正想问问是什么,张玉珊却已经跟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迎向回来的安沉。

他隔着一点距离看他们在树荫下说笑,举止就跟附近其他情侣没什么两样,首次觉得两人之间隔着深深的横沟,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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