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寝室 话说白正的大学生涯·· - xp1024.com
《1001寝室 话说白正的大学生涯··》


第 1 章

“呐,小正。”白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之后的紫色眼睛随着动作而射出一道凌厉的光芒,虽然只有一瞬,很快被唇边的笑意所覆盖。

白兰向后仰,将身体完全放松在大学洒满阳光的草坪上,一个笔记本掉落了下来,翻开的一页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入江正一”四个字。

那是他的笔迹,但他对这个人从没有过印象。

“为什么呢?小正,”白兰扬手,将眼镜丢在一边,顺手从裤包里拿出一袋棉花糖,“刷拉”一声撕开,慢斯条理地往嘴巴里送了一颗,眯起眼睛:“十年之后的我,记忆最清晰的便是你了呢。”

根据笔记,他将在这个校园,与他初次重逢。

似乎,稍微,有一点期待地样子呢。

“白兰君!”

“啊?”白兰睁开眼,看到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笑脸,他嘴角一勾:“呀,是隔壁班的nina吧,有什么事呐?”

“真高兴,白兰君还记得我的名字,”nina俯下身来,将双手放在白兰的xiōng口上,交叉到一起,做出一个祈祷的姿势:“拜托啦,这周的星期天,跟我去约会啦。”

“恩,跟nina在一起,应该很不错吧,我很期待哟。”白兰自然地应承下来,眼角弯弯。

“白兰君,我最喜欢白兰君了!”

nina欢呼起来,低头,在白兰脸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然后她跳起来,摆摆手:“那么,星期天见啦。”

“恩,”白兰笑着目送她离开。

等到nina的身影在眼前消失时,白兰擦了擦脸,哎,有点脏丫。

当正一打开寝室门的时候,不得不说,那一刻是相当的震惊。

应该是他的床上,有着两个人。

就算有了人进来了,那两人似乎也毫不在意,旁若无人地继续亲吻,甚至一人撕开了另一人的衣襟。

如果是别人的话,也许会在心里大喊:“lucky!”然后找个不起眼的角落津津有味地看着。

可是入江正一这小子根红苗正,不仅连脸,连心都已经红透了。

心中挣扎着,可还是走了过去:“那个~~这是我的床。”

“啊?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压在另一人身上的男子支起上半身来,斜厄着眼发问。

在那一刹那,入江正一猛然看到了——

被压在男子身下的,也是一名男子。

“对对对不起!”这显然颠覆了自己十几年的性向观,入江正一慌忙道歉,直接向后退,然后跑出门去。

这样——叫做落荒而逃吧?

身后传来两人放肆的笑声,入江正一抿了抿嘴,抱着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慢慢坐在了走廊上。

真是,丢脸。

不仅为自己,也为那两个人。

明明是自己向往已久的大学生活,难道就是这样子的?

莫名其妙,心中开始悲愤起来。

连同了离家万里的那份孤独感觉,此时特别强烈。

再抿了抿嘴,入江正一把额头上的红色头发拨下来一点,遮住眼睛。

“哎呀,freshman,你怎么一幅要哭的表情呢?”有点甜味的声音,带着愉悦的尾音。

入江正一抬头,看见一张笑眯眯的脸。

虽然是银白色的头发,但在华盛顿的大学里,是很普通的。

但是左脸颊下有三道蓝色刻痕。

眼眸弯起,看不见瞳孔。

“······”入江正一不太习惯跟陌生人说话。

白兰等不到回答,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新生刚才仓皇跌跌撞撞跑出来的房间,听到了呻吟声,了然地笑了笑:“不习惯这些么?真是好孩子呢。”

入江正一不想说话,他情绪低迷着。

“那么,搬来跟我同寝吧,”白发男子笑道。

入江正一抬头,带着惊讶的神情,却看见男子伸出手指。

“一。

“二。

“三,”白兰嘴角有上扬:“ok,你同意啦。”

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糊里糊涂地,入江正一就与白兰同学变成了室友。

再给入江正一一个机会,哪怕心情再沮丧,哪怕判断力再丧失,他也不会茫茫然地点头,冒冒失失地答应。

明明是四人间,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跟白兰住?!

好吧,就算他神经大条,一个男人压在另一个男人身上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是很小的,无需过分担心,但是,就算一向被同学称为老好人的入江正一,在面对白兰的时候,也仍然时不时觉得,那个,心里有点堵。

比如说,现在——

“哎呀,棉花糖没有了,我好烦恼噢,小正~”

入江正一正在把刚刚弄倒的花瓶扶正,小心地把花插回原样。听到这个带些撒娇的声音,入江正一回过头去,看见白兰背对着他蹲着,手臂晃动,似乎在逗一只猫猫的样子。即使看不见,入江正一也知道那家伙的脸上一定是笑眯眯的。

没发出声音的叹了一口气,入江正一扶扶眼镜站起身来,走向自己的床位打算伸手拿钱包:“我这就出去买,白兰君,还要其他的东西吗?”

“小正果然是好孩子,”白兰回过头来,果然是一副笑眯眯的神情。那只小白猫在他的抚摸下发出舒服的呻吟,蹭一蹭他的脚,打算靠着睡觉,白兰低头看了一眼猫猫,想起来什么的样子:“对了,还要买点猫食,拜托啦~~小正。”

不知道为什么,入江正一对他喊的称呼总不是很有辙···哎,不为人知地再叹一口气,入江正一拿了钱包打算出门了。在跨出门之后几步,白兰突然叫住了他:“小正,我忘了问捏,今天星期几丫?”

“星期天。”明明还在读书,为什么连星期几都不知道?

“星期天,星期天,小正,我总觉得像忘了什么样呢~~”

“······”入江正一没有回答,如果说回答的话,他其实很想对白兰说一句:我怎么知道!

不过,想了想,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得。

于是,他继续往前走。

白兰懒洋洋地靠着寝室门边,开始装模作样的冥思苦想:“哎呀,什么事呢什么事呢。”

“喵~~”小白猫跟出来,眯着眼睛继续蹭着白兰。

“好可爱~~”白兰眯眼睛,弯下腰摸白猫的皮毛:“算了,总之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比起那个,可爱的小白猫,愿不愿意跟随我呢?”

“喵~~”白猫微微抬头,继续蹭,表情惬意之极。

“ok~~让我想想小白猫你叫什么名字捏~~”白兰干脆半跪了下来,修长的手指穿过雪白的猫毛,柔软的波纹生出。

“恩恩,”白兰睁开紫色的眼睛,笑:“就叫白波吧。”

“喵~~”白波继续蹭蹭蹭。

在超级市场里推着车子,入江正一取下一件物品,便在便签纸上划上一道。

“肥皂,牛奶~~”入江正一默念默念着,眼睛突然睁大:“这是~~”

简洁无华符合入江正一风格的纸张上的左下角,小小但又细致地画了几处白兰花,顺便带着漂亮的圆字体:亲爱的小正,请帮我买一大束玫瑰花回来。

落款是:你最最亲爱的唯一室友——白兰。

“······”

其实不用落款了,会干这种事的,在入江正一的圈子里,也只有那一个新结识的室友了。

“究竟是什么时候写上去的啊?”入江正一略嫌苦恼地揉揉头发:“给女孩子送花这种事情,应该自己亲自做吧,真是的。”

抱怨归抱怨,入江正一还是很认真地挑了一大束漂亮的正红色玫瑰花回家。

一开寝室门,立刻一个人影就凑了上来,带着让人无法闪躲的大大笑脸:“哎呀,小正,人家等了好久喔~~咦,这是?”

“不是你要的玫瑰花吗?这种事情,还是自己做比较好吧。”入江正一难得没好气地说道,将玫瑰花塞进白兰手里。可恶,到见了这个人他才清楚地想起一件事情——棉花糖,猫粮,玫瑰花,大概又是用他的钱了~~

岂可修!

想起cāo劳的妈妈跟唠叨的姐姐,入江正一尽管告诫自己不要生气,但是,果然,还是有一点子,xiōng口闷了起来。

我的生活费~~~

白兰你这个大少爷品性的小人!

带着郁闷的心情度过一个下午加晚上,入江正一在上床睡觉那一刻终于想起来,咦,那束玫瑰花,白兰根本没有拿去送人嘛。

入江正一在这方面是相当的迟钝,想了一想,就算是遇见男男xx的事,他也没往不好的,比如说白兰跟自己的那啥联想。扳着床边往下一望,乘着窗外的光线还是挺清楚地看见玫瑰花盛放的红艳,哎,有点可惜,入江正一稍微抱着挽惜的心情,然后缩回头来,安安心心睡觉。

至于白兰,额,虽然是深夜,但仍然倍儿精神地飞快灵活地按着手机键,幽蓝的荧光反射出主人微微笑着的脸,在深夜看来,果然还是,稍微,一点点,诡异。

安稳地度过一夜。

向来认为自己还是比较认真,负责的入江正一,秉着严谨的态度,自然在星期一的读书日子设了闹钟的——但是——

“况况”,耳朵上的耳机被拉扯下来,入江正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没戴眼镜的裸眼看东西有相当模糊的感觉,但是,一头耀眼的白发在很近的地方还是看得相当清楚的。

“啊~~~啊!”入江正一经过三秒的短暂停滞,终于清醒过来,下意识地叫了一声,推开弯腰俯身看着自己的白兰:“做做做~~做什么呀,白兰先生!”

“哎呀呀,小正,反应太大啦,”白兰腻腻的声音近在耳边,习惯性上扬的尾音及称呼会让入江正一产生那个、、莫名其妙的心跳speed up诸如此类莫名其妙的东西。

顺着入江正一的推势,白兰直起身来,扬了扬手中的耳机:“呐,小正,音量很大耶,会伤耳朵哟~~”

“那不是白兰先生该cāo心的事情吧,”入江正一嘟囔道,转过身伸手去把放在床头柜的眼镜取过来,带上。一秒的适应后,入江正一清楚地看见三道蓝色刻痕的男子眯着眼睛笑的表情,他不感冒,自然而然把视线转移到白兰扬起的耳机上:“呐,白兰先生,我听歌应该是我自己的自由吧。”

“哎呀呀,出现了,小正的起床气~~”白兰半开玩笑地说,指了指入江正一身旁的大闹钟,紫色的眼眸睁开:“但是,小正丫,你这东西很吵耶,我觉都睡不好了。”

“遭了!”

入江正一在感受到白兰所期许的强烈愧疚感之前,瞄了一眼钟面,神情立即紧张起来:“都这么完了,再不去会给chris先生留下坏印象!”

想到还等待批阅的论文,入江正一愈加后悔起来,以一种绝对不属于他的速度穿好衣服,没空理会在一旁笑的白兰,一口气跳下床,冲到水龙头下接水擦一把脸,然后夺门而出。

白兰笑眯眯地看着入江正一身影消失在门外,摸出一只棉花糖,嚼:“恩,小正的身材根本不耐看嘛~~不过,真是超出我意外的迅捷耶!恩恩,敏锐度也不错~”

话未落音,门突然发出一声巨响。

“啊啊啊,痛痛痛!”入江正一揉着头发,镜片之后的眼睛都痛得闭起来了。

“丫,小正,你回~~”

白兰还没说完,入江正一突然睁开眼,大叫一声:“完了,铁定迟到了!”再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室内,一把抓起公文包,然后再次夺门而出。

一阵风吹过,白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笑出声来,摇了摇头。

第 2 章

“哎,果然被骂了~~”将双手放在学校走廊的栏杆上,入江正一沮丧地把脸埋进去,只露出一双眼睛没什么焦点的望着楼下:“这个期末,难道会变得很难过吗?”

“哎~~”烦恼地揉揉头发,入江正一此刻相当悔恨,为什么呢,为什么自己天天晚上都要听歌才能入睡!

“白-兰-杰-索!”

十分响亮的女声,突然在楼下的天桥处响起。

白兰杰索?好熟悉的名字,入江正一略略迷惑地伸出脑袋,希望看仔细点。

白兰杰索···白兰!

入江正一终于想起了某个笑得很无害的白发小子,也在他想起这一刻,他果然看见那个身影。

似乎在蹲下玩一只白猫,听到女生满是怒气的叫喊,依旧悠悠然地回过头来,眼睛眯起,笑:“唷,这不是nina吗?”

修长手指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那只白猫,白猫享受得很,摇了摇尾巴,仰头“喵”了一声。

被称为nina的女生跑到他身边,丰满的xiōng脯因为奔跑而剧烈起伏着,她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抬头,大大的眼睛里满是不解:“为什么白兰君要爽约?我在电影院等了你一天!”

白兰似乎抱歉地笑了笑:“那个啊,对不起,我忘记跟nina有约了耶~~”

女生不敢置信地睁大本来就很大的眼,然后眼中逐渐有了愤怒等诸如此类的情绪,她一边大喊着,一边挥出右手:“你这个混——”

纤细的,挂了一串瓜果类装饰物的手腕被人瞬间中拉住。

女生仍是不敢置信的神情,微微张大了嘴。

睁开了紫色眼眸的白兰,嘴角虽然仍然是上扬的,但眼中已是失去笑意的冰冷。他准确地握住nina的手腕,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

nina的视线不得不随着白兰的动作而逐渐升高,最后定格为颤抖地仰望的样子。

“呐,nina,过火了就不好了丫,”白兰看着她,仍然用了玩笑的语气:“要是伤到了可爱的nina,我也不觉得好受丫~~”

他笑笑,松开nina的手,转身弯腰将白猫抱起来,然后怡然自得地向前走去:“游戏什么的,要分清楚一点才玩得下去丫~~真是,小nina不是特别懂耶~~”

习惯性尾音逐渐消散在空气中,但其中冷漠与警告的味道却依然盘旋。

“呜~~”nina蹲下身去,将头埋进臂弯里,呜咽起来。

“真是,怎么会有这么烂的人!”

观看了全过程的入江正一气愤地皱起了眉头,心中对白兰的认知变得更加不符合自己的择友标准。

不顾惜别人的感受,任凭别人等了一天而半分歉疚也没有——心肠不好。

就算是女生,仍然毫不犹豫地下手外加恐吓人家的警告——一点都没有绅士风度。

总是笑眯眯,装装装,然后在适当的时候又露出爪子——这个叫···【腹黑】?

入江正一为自己想出这样新潮的字眼儿吓了一跳,然后发现这个词·······太合适了。

他的大学唯一室友白兰杰索,根本就是腹黑嘛!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入江正一决定搬寝室——

就算回到原来寝室也好。

恩,应该,大概,可能,会比较好吧?

想到那天入学看到的画面,入江正一又犹豫起来。

“算了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再望一眼还在哭泣的女孩子,入江正一顺便摸了摸自己的钱包,然后表情变得再度坚定起来了:要搬,绝对要搬!

``` 然而,当入江正一同志哼次哼次地拉出自己的行李箱拖到原先的寝室门口时,他抬起头,绝对超出意外地发现了这门板上正中央贴了一张巴掌大的纸片,还是粉红的色调,歪歪扭扭的英文字母十分快乐地写到:sorry,the door has closed。we don-t want others to——

【share】最后那个单词,意图明显地画了重重的框,再加以粉红色的心心图。

“·······”

入江正一呆滞地看着那行英文,不敢置信的表情呈现在脸上是相当的明显。

这这这,我真的是在大学里面吗?

虽然是大学,好歹也是学校嘛,怎么到处都是随意决定寝室的家伙!

入江正一一边微带愤愤地这样想,一边手放在xiōng口,闭眼,微微松了一口气:也好,总算不用跟那种的两个家伙住在一起了。

想起了什么似的,入江正一慌忙抬起了右手手腕,看了看上面的时间:“五点~~~二十八!

“遭了,不快点的话,白兰先生就会回来了!怎么办怎么办?”虽然是理所当然的理由,但要是被当面撞见离开的话,白兰先生要求解释的话,入江正一这种不擅长毒舌和吐槽的家伙,一定会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甚至,还有再次搬回去的危险~~

不要,绝对不能跟那样腹黑的家伙住在一起,入江正一在关键时候总是不会掉链子的,哟西,他坚定了下表情,白兰下课是六点钟,也就是,我还有三十二分钟的时间去cāo作!

又不是只有1001和1019两间寝室,大学这么宽广,寝室这么多,总会有一个是我的!

入江正一表情继续坚定,然后边用一只手拉着行李箱搜寻合适的寝室,边用另一只手捂住疼痛的肚子。

坚持——

再坚持——

“哟,小正。”

【小正】的发音一如往常的微微咬着音的强调意味,入江正一手一抖,肚子更加痛了起来,他咬了咬唇,回过头去,对着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白兰勉强笑道:“白~~白兰君,这么早就回来了?”

白兰抱着双臂,懒散散地靠着寝室的大门口处,略略凌乱的白发下一双眼睛仍是弯弯:“恩,不过,小正似乎更加早捏~~”

“啊,那个~~那个~”入江正一低下头,看见自己正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拉着行李,以入江正一的情商,这样子的动作已经明显超出可以用借口蒙混的地步了。

但是入江正一有个很大的优点,那就是,关键时候不掉链子。

他不留痕迹地把捂住肚子的那只手抬高,虚握住,放在唇边清咳了一声。然后,他用坚定的眼神回望向白兰,坚定地说道:“白兰先生,我想搬到别的寝室。”

白兰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睁开了紫色的眼眸,静静地凝视了入江正一一秒,随后,他又马上眯起眼睛微笑了起来:“哎呀,小正好无情的说~~说走就走~小正想过没有,这样做,很伤我这个诚恳邀请你搬进来的室友的自尊捏~~”

“啊,那个~~”入江正一想了想,觉得的确挺愧疚的,再怎么说别人也是在自己沮丧时伸出手收留(?)自己的人,于是,一向性格良好的入江正一向白兰鞠了一躬:“这段时间来,真的承蒙照顾了,对于我任性的离开,对不起了。”

“呐~~小正,我不是很喜欢听道歉捏~~”白兰继续眯着眼睛笑,但就算迟钝如入江sam也能感觉到那笑容中根本没有半点高兴的意味:“作为实质性的补偿,小正再搬回来吧~~”

“不会的。”入江正一抬起头,表情相当的坚定而不会动摇。

白兰继续微笑,毫不动容:“固执的小正真是相当的伤脑筋丫~~嘛,算了,对于相应的补偿,恩,很合适的,小正可不可以接受捏?”

本来打算拉着箱子走人的入江正一听到这句又停下来了,红色的头发下的眼睛有着轻微的警惕:“什么补偿?”

“呐,”白兰眯起眼睛笑得样子好像狐狸(入江正一心声:西马达!),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游乐券,状甚无辜地摇了摇:“呐,恰好我得了两张票,因为刚刚被人甩了,正在为找不到人同去而苦恼捏,就当做为短暂的室友生涯的告别吧,可不可以跟我一起去捏?”

啊?被甩了?

刚刚遭受失恋的打击,一回来又看见唯一的室友要搬离——入江正一设身处地想象了下那种的心情,同情心与愧疚感开始泛滥。他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走过去接过了票:“好,好吧。”

第 3 章

答应别人的事情,一定要做到。这是入江正一为数很多的行为准则之一。

比如说现在,一向熬夜的他昨晚破天荒地睡了个早觉,然后今早上也起得相当早。

对着寝室里面唯一的一面镜子龇开牙齿然后细细地刷,等到满嘴巴都是白色泡沫之后,入江正一心想是该发酵发酵的时候了,于是他找了点事做。走回自己的床,然后低头从枕头下摸出了那一张游乐券,再看一遍时间跟地址:“东京海滩,7月十四号上午九点开业。”

哎,海滩这种地方,入江正一颇为苦恼地揉揉头发,蹲下去从床底下拉出行李箱来,昨晚找寝室弄得太累了,他连东西都还没有拉出来。

记得上大学前姐姐是给他买了件泳裤的,不过在哪里呢在哪里呢,入江正一毫无把握地翻着衣物,对于那些东西他向来不怎么上心,一接过来就扔到后来都搞忘的地方了。

舌尖被牙膏太过刺激,开始有些发麻了。

入江正一加快找的动作··“啊啊,正一,你一大早在干什么呐?好吵的说~~”睡他上铺的男子抓着栏杆探下头来,乖乖的睡帽下是乱乱的金发,金发之下是一双明显没睡醒的眼睛。男子打了个哈欠,用手懒洋洋地拍了拍嘴巴:“我今天没有课,还想多睡一会儿呢。”

“啊,多本切,式拍耐!”

“恩?”没听懂的男子稍微睁大了眼睛,然后注意到了入江正一抬起的头上的嘴巴满是泡沫:“啊,你喜欢吃牙膏啊?算了,我没兴趣得,我继续睡了。”

金发男子半嘟囔着,将头缩回去,拉起自己的毯子,盖好,闭眼。

······入江正一觉得舌头快被麻掉了··算了,先不找了,他冲回洗漱间,立刻端起漱口杯,含了一大口水,吐掉。

泡沫冲走了,但舌头依然很麻。

入江正一用牙齿轻轻咬了下舌面,然后拿过帕子,弯下腰开始洗脸。

顺便瞄了一眼时间,努,七点半了,该出门了。

跟白兰约好的地方是在校园门口的那棵榕树下,入江正一慢慢地走过去,身边穿过各个国家的学生。

因为修的专业不同,所以课程也会不同,所以有像入江正一一样慢吞吞没事干的走着的人,也有抱着课本眉头紧皱疾步赶路的人。入江正一看了看那些走得很快的人,觉得自己属于这边的可能性果然大一些,虽然他的本性很懒且不愿意动。

快到榕树下的时候,入江正一望了一眼,白兰这个名副其实的懒散分子果然还没有来,于是他自然而然地走得更慢了。

清晨的校园放着清新宜人的轻缓音乐,入江正一细细地听了听,是没听过的曲子,但是在听过几句之后,他可以很随意地将下面的曲调哼出来——只要不是有特别的变音的话。

自己要当音乐家的梦想在一开始走上读书这条路之后就注定只是梦而已,他已经不小了,开始分得清年少的梦与长大的理想的差距。可是,在这样安静的音乐中慢慢走着,依然会觉得有些细枝末节的伤感。

算了算了,不想了,入江正一心理暗示性地摇了摇头,然后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表情瞬间停滞。

蓝发男子笑着将手放在黑发男子的肩膀,勾肩搭背地一路走过来,像两个极为相好的兄弟。

可是,蓝发男子的脸,入江正一的记忆还是相当清晰的。

就是初入大学的第一天,遇到的在上面的那个男子——

“哟,这不是那天的小红发吗?”绝对出乎意料,那男子竟然主动打招呼起来,蓝色的眼眸里,恍惚有着波光流动:“怎么?你今天没有课吗?”

听见他的招呼,一直在试图拿开他手的黑发男子也抬起头来,看见是那个冒冒失失戴眼镜的红发男子,细长的丹凤眼一弯,吃吃地笑了起来:“好久不见。你现在住在哪儿啦?”

“啊,我我~~~我住在了1048寝室去了。恩,我今天没有课,要出去玩。”今天仔细看了,才发现这是好漂亮的两个人,入江正一见对方这么大大方方,也不好意思再拘束起来了,对着他们两个腼腆地笑了笑:“我叫入江正一,你们呢?”

“哟,问你名字呢,”蓝发男子低头对着黑发男子一笑,然后又复抬起头来:“我叫kulo,这是我的夫人,叫yun。”

“谁~~谁是你的夫人?”yun嗔怒,打了kulo一下,然后再第二下时被kulo捉住手,kulo低低地笑起来,附在yun耳边说了一句话,然后转头对入江正一说:“酱,我们先走了喔。”

“啊,再见。”入江正一看着两人旁若无人的亲昵有些发蒙,听见kulo说着礼貌性的告别才回过神来,赶紧也说了声。

“西西,有趣的小子。”yun笑着,被kulo勾起下巴亲了一口,然后两人黏黏地走远了。

“哎,真是不可思议呢~~”入江正一望着两人离去,总觉得感觉有些怪怪的。

“小正~~恩?”

白兰肩上搭着他的外套慢悠悠地走过来了,走近了正想热情(?)地招呼一下小正的,招呼到一半,却发现对方视线完全落在了离开的两人身上。

他嘴角平了,睁开眼睛,望了眼离开的两人,再回过头来,等看清楚小正脸上是疑惑而不是伤心之后,才复将嘴角扬了起来。轻快的脚步走到小正背后,半开玩笑性质地抱着了小正:“呐,小正,像不像捏?”

“啊啊,白兰先生,你干什么?!”入江正一被这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背后抱明显吓着了,赶紧扳开白兰的手,向前跳了一步。

“丫,小正,被吓着了~”肇事者毫无愧疚地继续微笑,轻轻松松地收回手:“小正,我是看你很向往那两个人的样子捏,所以身为曾经室友,才会~~”

“怎么可能!”入江正一又羞又急地打断了白兰的话:“我不过是想~~”

“啊呀,天气真好,”白兰用手背遮住阳光,眯着眼睛看一眼天空:“东京海滩快开业捏,我们还是快点过去吧~~呐?小正。”

“怎么可以装作没听见~~”入江正一嘟囔道,听见白兰的话后抬头,正好望见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他觉得有点挫败,不能闻声地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啊,那好吧。”

第 4 章

阳光明媚,因为昨夜下了一整夜雨后,所有的燥热跟灰尘都暂时消散。

入江正一睁大眼睛,透过镜片细细看着碧绿的草地跟舒展叶片的榕树,眼睛在跟最柔和的绿色的拥抱中细微调节着焦距,让视线时而短暂模糊时而清晰,而通过这样的方式,可以缓解眼睛长期以来的超运作。

恩,虽然是半被强迫半勉强地出来的,但入江正一此刻还挺庆幸自己没有宅在寝室里,当然,要是没什么理由的话他打死也不会离开寝室半步的,想到这,入江正一扬起了感谢的微笑转头去看白兰。

白兰正哼着曲调将一只手放在脑后另一只手拿着果汁在喝,微微抬着头打量着东京海滩入口处贴着的大幅宣传海报。似乎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上面那个□摆着撩人姿势闭上一只眼睛抛着媚眼的泳装美女,他将视线往下移再往下移,然后在定格住每个地方的时候感受到了前面排队那个红发男子的视线。

“恩?”他姿势没变,只是将眼眸转向了入江正一这边,因为吸管的原因微微嘟起嘴,表情既可爱又无辜。

啊~~~~没有那么讨厌嘛~~~入江正一心想到,然后对白兰笑笑:“没什么。”

白兰“噢”了一声,又将眼珠子转回去,重新专心致志地看那里。

“?”一向懒散的白兰也有这样专心的时候,入江正一对他的印象再次好转一点,然后在好奇因素下自然而然地向白兰非常专心的地方看去——

······“白兰先生!”

“啊呀,小正,不要气了嘛~~”东京海滩的检票处一旦通过,入江正一就一马当先怒火高涨地向前走去,白兰似乎委委屈屈地跟在后面,顺便小小声解释:“都是正值青春壮年的雄性~~我再怎么也会有生理需求的嘛~~呐呐,理解我啦,小正~~啊!痛~~”

入江正一突然停下来,白兰没留神,一头撞到入江正一的后脑。本来打算大大呼一声的白兰,在面前人安静下来的背影中非常适当地收了声。

入江正一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声音有着强忍下来的颤抖:“那种事情,真的很重要吗?”

“恩?”白兰不是特别明白入江正一的意思,他只隐隐觉得,或许他触到了什么。试探性地抚上入江正一的肩,绝对没有重现在别人身上的温柔声调:“啊,那种事情,要看对象丫~~跟对的人就会变得很重要。”

“对的人?”或许白兰的抚摸有着奇特的安慰作用,入江正一渐渐平静下来。他反复念了这短句几次,然后突然醒悟过来什么似的,拍开白兰的肩膀,跳远一步。他稍微有点结巴道:“我先~~先去更衣间好了。”

“恩!”白兰笑眯眯笑眯眯,充满亲和力地点了点头。

——···入江正一稍微有点脸红,迅速地转过身去,边往更衣间走去边对自己小声谴责:“真是,那么大的反应做什么,这种事情本来就很正常的嘛~”

那种事情,要看对象丫~~跟对的人就会变得很重要。

白兰用微甜但认真的语调说出的这句话拥有魔力地在入江正一脑子里盘旋。在进了更衣间里脱下了衣服时候,那声音却牛皮糖似的还粘在了耳膜上。

一声一声,微微甜意。

入江正一有点恼怒地敲敲自己的脑袋,这种话用得想这么久吗?明显就是很废的话嘛,岂可修,这样一说,感觉白兰像变成了自己的性启蒙老师似的。

入江正一可不想喊那个既腹黑又大言不惭的好色的家伙叫——se·se.

想到这里,入江正一那有点恼怒的程度又多了一点,他弯下腰,脱下自己绣有一只小熊的(··),在赤身裸体的那刻,一直微恼的脑袋总算清醒过来,清醒地认识到一件事——

他根本没带泳裤丫,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 5 章

局促地站在更衣间里面半分钟,入江正一此刻最大的庆幸是这家东京海滩更衣间是独立单间式的,也就是说,不必彼此大眼瞪小眼地看着。

哎··再穿一道么?有点麻烦呀,入江正一叹了一口气正要取过先前脱下的衣服,就听见白兰哼着歌进来了,没多想,入江正一对门外喊道:“白兰先生!”

“恩?”听声音,像是转过身对他的方向了。

“那个~~”入江正一脸红了一点,不过给自己壮了壮声气,怕什么,都是男人嘛!可他声音还是不自觉地低了一点:“那个,我忘了带泳裤了,刚刚把衣服脱完,所以白兰先生可不可以帮我去买一下。”

说完,又急急忙忙补充道:“啊,钱我会回学校还给你的。”

白兰没有立即回答,短暂的静默,就在入江正一有点泄气地想是不是自己这样客气的要求依然惹怒了别人的时候,白兰开口了:“可以啊,不过你要请我吃棉花糖喔~~小正。”

——入江正一估计自家脑袋上有点类似黑线的东西,白兰这家伙,除了腹黑还喜欢趁火打劫··颇为无奈地点点头,又发现隔着门对方根本看不到,于是又出声:“记住啦。小气的白兰先生。”

糟糕,一不小心喊出来了内心真实的想法,入江正一懊悔,正绞尽脑汁设法编借口掩饰过去那一瞬间,他听到了白兰的笑声。

“呵和,小正,你终于说出来真正的想法了~~”

笑声随着主人的离开而渐渐变小,但入江正一却觉得绕了耳朵一圈又一圈。

对于有些东西,他异乎寻常地敏锐(忍不住跳出来——这就是女人的自觉啊,上帝!)。

比如说那种笑声。

虽然说白兰先生时时刻刻几乎都在笑,但入江正一几乎一次也没有感受到他很快乐。

而刚才那种笑声,不同于以往。

如果说以前是埋藏在着幽深的海水,蚌壳紧闭着拒绝所有的问候,那那一刻,入江正一似乎可以想象得到将珍珠摊在灿烂的日光之下,蚌壳的纹理一分一丝都沐浴着温暖。

哎~~想太多了你,入江正一。

入江正一摇摇头,敲敲自己的脑袋。

海边。

白兰轻车驾熟抑或老马识途地走在前面,眯起眼睛感受着海风,轻声嗯嗯着曲调。

好享受的样子~~~入江正一跟在后面看着前面那个一头在太阳下更耀眼白发的小子,连自己都没察觉地磨了磨牙。

买的泳裤还算正常,跟他之前差不多的绣了两只小熊的图案,只不过——型号——稍微——小了点。

还是有点绷··他当然不好意思跟白兰提,然后就只有忍耐了。

可是,白兰像做了件非常有意义的事,一路上相当骄傲地走在前面。

就像小孩子。入江正一终于下了定论。

东京海滩并非只有他们两个人,三三五五地人群各成一团,其中自然有不少发育良好的女孩子。

果然,入江正一看见白兰突然驻了脚,然后开始东张西望起来,将右手放在眉间遮yīn,吹着调子,表情相当惬意。

不能再看,不然火又要冒出来了。

入江正一默默地告诫自己你已经发了次飙了不能再发,然后偏离白兰的轨道,自己找了个没有人海浪又可以拍打到的沙地,坐下。

柔和的海风伴着海浪拍岸的声音轮轮前来,带着难以言明的温柔感觉,入江正一觉得心xiōng一下子变得宽广又变得感伤,默默地蜷起膝盖,将头放在上面,继续看海。

这里是大西洋··看不见东京。

入江正一又在心中暗骂自己笨,就算不是大西洋而是太平洋又怎样,还不是看不到东京?

但是,他将头又放低一点,眼睛几乎都被红色头发遮掩起来,如果知道这片海的彼岸是故乡的话,还是会觉得很安慰吧。

想起了唠叨的妈妈跟独断的姐姐,入江正一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不要叹气,因为每叹一口气都会减少一分自信。”透过发线,仍然可以看出那是一张勾起狐狸笑容的脸。白兰将手搭在他的膝盖上,继续说道:“没有人可以否定,世界终将是我的。”

入江正一抬起头来,被他的话弄得一愣一愣的。

“哈呀,这说得很好吧?小正~~”白兰得寸进尺,将长满白毛的脑袋放在小正膝盖上,抬起头来,从入江正一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一双大大而纯真的紫色眼睛:“这是我在小说上看的哟~~”

入江正一低着头跟他的目光对视,被他的动作弄到当机了。

一时间整个世界寂静无比~~~

“啊!”入江正一终于反应过来,双手撑在地上试图后退,白兰反应无比迅速,立刻拉住入江正一的双手手腕向前一拉,“通~”入江正一措手不及地向后躺倒在沙滩上。

“白兰先生!你~~唔~~”

白兰动作流畅而敏捷,在入江正一躺倒那一刻迅速向前跪行半步,将入江正一的双腕举过他的头顶,低头,触唇。

入江正一绿色眼眸前所未有地睁大。

白兰的唇轻轻地碰了一下,再一下。

然后白兰抬起头来,紫色的眼眸前所未有的安静跟澄明。

他静静地看着正一。

被吓傻的傻小子此时忘了反抗以及怒吼,只是睁着明显茫然状态的碧色眼睛与着白兰对视。

唇间还残留着不敢相信的温软触觉··白兰看见他的神情,不知失望还是庆幸地松了一口气,他手指一松,放开对入江正一双腕的束缚,在对方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向后退了退,然后站起身来。

他似乎是心情愉快地又哼起了调子,望了望蓝色的天空跟海洋,然后转头对着缓慢恢复中的红发男子眼睛弯弯地笑了笑:“小正,快起来,我们去游泳哦~~”

完全没有犯罪感后悔感等等。

在这句略带甜腻的声音中,入江正一总算清醒过来了,在本该怒吼及泄愤及质问的前一秒,不晓得为什么,他的脸竟然悄悄地变红了。

搞什么!入江正一一个劲儿地去用手背消温,一边斥责着自己一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颤着声音问了句:“这这这~~这就叫吻?”

“啊咧,小正的脸红了丫~~”肇事者一点都没有身为罪魁祸首的自觉,弯下腰来,似乎是煞有介事地打量正一的脸来。

在暗藏笑意的目光下,入江正一的脸叛变主人,似乎温度和色泽又再升高了一点点。

“看什么看!”

入江正一终于有点被害者的委屈跟愤怒了,抓了把沙子向白兰扔过去。

白兰根本闪都没闪,只是懒懒散散地立在那里,对着入江正一笑。

海风吹过,沙子被吹回来,落了入江正一一头一身。

“呐,小正,”白兰突然开口唤他。

入江正一没好气地用手摸开脸庞上的金色沙子,没有答应。

白兰不出声了。

过了一会儿。

入江正一终于忍无可忍地抬头,一向好脾气的他也咬牙切齿地问道:“干什么?”

“回答你刚才的问题,”白兰眼睛弯成两轮小小的月牙,微微露出的两颗牙齿跟着头发一样雪白。他伸出右手的食指,摇了摇:“这不叫吻,叫做亲亲呐~~”

某红发男子现在被某人硬拖进了海里,某人言辞振振:沾了那么多沙子,小正不好好洗洗怎么可以~~

好吧,沾了沙子的确挺难受的,于是入江正一就半推半就(?)地去游泳了。

可能因为地方比较远又刚开业的缘故,沙子跟海水都还很干净,将头泡在海水里面,入江正一鼓着腮帮睁着眼睛看着幽蓝的海水在自己的身体旁波动着。

视线模糊,但仍可以看见日光进水产生美丽的折射,蓝色的波光摇摇晃晃。

入江正一稍微眼睛吊高的话,可以看见自己红色的头发像海藻一样铺开来。

有一点点跟海水融为一体的感觉。

伸出头来,喘了口气,入江正一此刻分外庆幸刚才一群女生将白兰拉去那边游泳了,在这样宁静的海域里,入江正一终于可以闭上眼睛来好好想一想之前发生的事情。

白兰会亲他——这绝对是意料之外意料之外的事情。

虽然在日本,也就是他长大的故乡,亲亲是一种对喜欢的人才会产生的行为,但如果是白兰的话——嗯,他的家乡是意大利吧,就算朋友,也是可以亲吻的。

是这样么?朋友。

入江正一向下缩了缩,感觉得到海水重新漫过他的下巴,眼睛,头发。

如果这是一道哥德巴赫猜想,那么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用刚才那个设定。

想起白兰在轻轻触唇之后直起身来看他的眼神。

入江正一继续往下沉了沉,试图用海水冲去那个紫色眼眸的残像,然后他让自己万分确定以及肯定——恩,朋友。

朋友。

在接近催眠似的心理建设中,急速跳跃的心脏终于渐渐沉静。

第 6 章

怎——么——办?

入江同学抱头蹲在寝室里面的角落,恨不得自己这一刻跟墙壁来个亲密接触撞成昏迷不醒又抑或自己被硫酸给溶解为了墙壁。

因为受不了众人无声但炽热的目光,入江在潜下水后一口气游到了岸边,上岸那一刻回头,正好看见白兰冒出水面来呼吸,他吓得都倒抽了一口气,幸好白兰没管他,又潜水下去——

于是他就有惊无险地回来了。

可是,有句古话叫做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有句古话叫做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不晓得为什么,他神使鬼差地上网特地查了一下下意大利的风俗,然后发现一个被他强行忽略的可怕事实——

就算耍得再好,朋友关系的话就是亲脸啊亲脸颊啊啊,为什么白兰那小子一上来二话不说就亲···?!

不要啊我不要。

入江当时把手机都差点砸了,想了想还是舍不得,只好委屈地放回包包里然后自己开始郁闷地蹲起了墙角。

入江这性格,从小到大别说异性,连同性朋友都几乎没有,虽然有一个女朋友,可那是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自然而然地,长大后也就在了一起。两人的脸皮特薄,感情倍儿纯洁,虽然是恋人,可最多也就是那一次不小心他碰到了她的唇,然后在半惊慌半迷茫中开始的一个吻——

什么滋味,恩,说是心情的滋味他倒还记得住,那个,亲吻的味道是忘掉了。

可是白兰呢?扑到,打消反抗,亲吻,动作都娴熟自在无比,别人也就算了,可为什么他亲的是他啊,啊啊!

入江郁闷地伸手看了看表,完了,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白兰要回来了。

1048寝室··入江颇有些悲壮地抬头,难道我就注定是一个悲剧的角色?!

···入江保持住仰头的姿势,悲壮的表情僵硬地变成了打招呼的笑脸:“啊哈哈~~斯帕纳,原来你在寝室里啊~~我怎么都没发现~~”

“嘛~~很正常的事啊,我这个人存在感比较低~~”一身工装的金发男子表情淡淡的说着,伸手在入江头顶的空气中晃了晃,入江正一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往上移。

“努,好重的黑气~~”

依然是没什么起伏的声音,入江听到的时候陡然生出一种自己的委屈是有原因的感觉,于是觉得更加委屈。红头发的脑袋低下来,嘴巴瘪了瘪。

“啊?说哭了?”斯帕纳终于良心发现,蹲下来摸摸入江脑袋:“呐,其实我是骗你的,黑气那种东西怎么可能看得见~~”

入江嘴巴继续瘪着,声音闷闷的:“开什么玩笑?”

“恩,是开玩笑的。”斯帕纳牛头不对马嘴地说着,继续摸摸:“我是未来的科研人士,怎么可能迷信?呐,感觉你今天心情很差的样子,被女朋友甩了?”

“怎么可能?”入江继续声音闷,心想完全是相反的乌龙事件啊,不过,对斯帕纳这样关心别人的好室友,入江心中总算要好受一点了。

“······”斯帕纳继续摸摸,沉默半响,冒出了句话:“入江你头发摸起来感觉真好。”

“啊?”

“啊?”

前面那声无可置疑的是入江同学的声音,后面那声——忐忑的入江跟着完全不明所以的斯帕纳一起转过头来。视线均落在了打开室门这个紫眼白发的男子身上。

白兰明显心情有点差,紫色的眼睛里面虽然还没有冷意,但笑意已经尽失无疑。他的目光慢慢游过入江跟斯帕纳,最后落在了斯帕纳仍然停留在入江正一头上的手。

嘴角一扯,眼睛一弯,好不容易做出了他惯有的笑脸:“呐,小正~~这么急着丢下我回来~难道有不可告人的事情吗?”

“怎~~怎么会!”入江在他的视线下觉得有点狼狈,向后面缩了缩,不留痕迹地离开斯帕纳的触摸。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斯帕纳从善如流地收回自己的手,揣进裤袋里,然后用另一只手对着白兰举了举手:“哟。”

第 7 章

话说白兰这小子控制表情能力之强,斯帕纳给他一打招呼,他立刻就恢复了以往那张弯得像狐狸似的笑脸,懒懒散散地也举了下手:“哟,初次见面。”

“哦,对哦。”斯帕纳收回手放到嘴边,若有所思地望天花板:“从理论上讲我是第一次跟你见面。”

“?”

奇怪的话,白兰微笑着用眼神询问,连尴尬中的入江都抬起来头。

“因为这小子呐~~”斯帕纳觉得两人眼神都有点太直接了,于是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金色的头:“好像说梦话都说了很多次啊的样子~”

这小子,虽然这话没有明说,可在场的两人一下子就相当的心领神会。

白兰愣了愣,然后开始笑得暧昧不明起来,正要开口说话,早就红了脸的入江同学一下子就站起来:“斯帕纳!”

“啊?”某人像没睡醒似的继续不明状态··摸摸自己的头,开始思考是不是该洗洗了诸如此类的问题。

“那个,”入江赶快将头转向白兰,眼神遮遮掩掩几次之后终于勇敢地直视了白兰:“白兰先生,情况不是那样的。”

“恩?”白兰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发出这样的一个音节,上扬的反问语调,低沉的甜腻,带着细微识别方可得知的诱惑与鼓励意味。

入江怔怔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不晓得怎样开口。

不是他以为的那样,不是他以为的哪样?

自己就如此确定而且理所当然的肯定?

妄自猜测别人的想法并不是对的选择。

可是——

这样的千转百回终于成功地让入江自己把自己惹恼了,他偏过头去深吸一口气,然后沉声对着斯帕纳说道:“对不起,斯帕纳,麻烦你出去一下好么?我有点私人事情要解决。”

“啊,好。”斯帕纳对突然很严肃起来的入江有点意外,然后从来单细胞的脑袋虽然没有想清楚什么原因但依然相当顺溜地答应下来。

拉开寝室门在关上的那一刻,他看见了白兰笑眯眯的挥手告别以及,入江眼镜镜片反射的白光——看不清神情。

寝室门发出宣告闭上的微微闷响。

入江再深呼一口气,慢慢偏过头来,碧色的眸子再次平静地对上紫色流光的眼眸,他开口道,一字一句:“白兰先生,也许我们应该对今天的,恩,亲亲,作出应有的反应。”

“出现了,小正的认真模样。”白兰眼睛一弯,自自在在地蹲下来,然后用手撑着脑袋望向入江:“呐,小正,继续说吧。”

从侧面看来,两人的这种姿势,特别的白兰仰头时嘴唇的位置,正好——几厘米的差距——触碰到——某个入江身为男人很关键的部位。

白兰继续歪着脑袋望着入江,表情无辜而天真。

入江身体僵硬了下下,然后又僵硬了一下,然后他提脚,默不动声地向后面退了一步。

白兰眼睛一弯:“小正,继续说吧?”

“啊,恩恩。”入江用手背再次碰了碰脸,好不容易才恢复了刚才的严肃语气:“白兰先生,如果我没有想错的话,你是亲朋友亲错了地方吧?”

多么拙劣的借口,入江正一在心中暗想,然而他辛辛苦苦才找出来这合理的解释,真是,不但肇事者事不关已,还要这个被害者来帮他洗脱罪名。

但是,就算这样,入江还是希望白兰可以眼睛弯弯地点头,说小正你说对了诸如此类的话语。

却连一秒种的幻想都要坚定的拒绝。

白兰睁开紫色的眸子,里面变幻着流光似的色彩,紫色的光芒浮动在眼眸的深处,带着希望,又有明显的不确定。他凝视着入江,同样字字清晰地回答:“怎么可能亲错捏?小正。”

入江咬咬唇,然后双手放在膝盖上面,也蹲了下来,平视着问白兰:“白兰先生,你是认真的?”

白兰似乎思索了一下,然后伸出手来用尾指小心地拉住了入江的尾指,努力地笑了笑:“我喜欢小正。”

入江没有收回手,他需要明白一些东西,他直视着白兰:“白兰先生所说的喜欢,会不会跟我理解的不一样?”

“我不知道丫,小正。”白兰笑了笑,受到了鼓舞似的,更加用力地拉住入江的尾指,然后眼光透过入江审问似的严肃眼光,落在了不知名的地方,逐渐迷离了起来:“以前我觉得没有喜欢这回事,有的人会让我感觉很好地上很多次,但那样的人不止一个,而所谓的喜欢都是单一的,所以这自然也不能叫做喜欢。然后现在,我觉得我很想跟你在一起,就算不□也很好,也觉得心情很好很愉悦,就算是每天像个傻小子一样看着也好,然后看着就想笑,发自内心的那种,呵,小正,”白兰目光重新聚焦,抱歉的笑了笑:“我说什么呐,这么混乱又幼稚。”

入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白兰垂下头,尾指慢慢地松开,轻声道:“说了千言万语,也不过是想你跟我在一起。”

第 8 章

寝室里面有着短暂的静谧无声。

入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白兰最后那一句时,竟然清晰得感觉得到来自对方的,紧张与希冀。

这感觉让入江觉得歉疚,并无法否认地内心深处有了些许震动。

抿了抿唇,入江反勾住白兰的尾指。

白兰身体微微一震,白色头发在空气中微微颤动——他仰起脑袋。

入江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面前人轮廓完美的脸,食指微微勾着划过白兰的下巴,入江的声音低沉的不似自己:“要试试么?”

白兰用那双紫色流光的眼睛看着他,看了许久,方才轻轻的点头,一笑:“好。”

入江松开尾指的缠绕,双手捧住白兰的脑袋,膝盖微微用力,于是两人都倒在地板之上。

鼻尖正好蹭到白兰的脖颈,入江出乎意料地闻到淡淡的牛奶香味。

忍不住鼻尖抽抽,多嗅了几下。

白兰缩了缩肩膀,伸手反抱住入江,轻轻地,像棉花糖一般甜腻而柔软的声音:“呐,小正,好痒。”

“啊,对不起了。”于是入江双手撑在白兰的两边,努力让上半身直起来。白兰看着他笑,手上并未加力,略略一抱紧,然后就松开。

红色的发丝垂落在眼前,入江碧色眼眸平静的看不出深浅来,他从上方凝视着白兰的紫色眼睛,眼睑下的三道蓝色刻痕,恰是主人不羁而出于常规的证明。

白兰的想法如果是真实的那他就已经证明,而剩下的只有一件事尚待确定。

入江闭上眼来,俯下身去用唇轻轻碰了碰那三道刻痕,细微的触碰如此轻柔而痒,白兰于是闭上眼睛环抱住眼前的人,只默默感受着他的气息。

白兰知道他还需要时间,毕竟他是羁绊很深而处处符合常规的男子。

不过,只是需要时间的话,白兰将手臂收紧了一些,这种东西要再多我也会有,难得碰见合适的了,就算等他很久又怎样?

于是此时——他只是安静的感受着对方试探性的触摸。

入江将唇上移一点,游移到了白兰闭上的眼睛处,他顿了一顿,然后伸出舌头,不确定地舔了舔。

白兰的眼皮动了一下。

入江有点心虚地把舌收回,然后确定白兰不会有其他动作之后,用舌头再次舔过白兰的眼睛。

继而鼻尖。

继而下巴。

最后是嘴唇。

努力回忆起跟女友的亲吻的样子,可最后悉数放弃。

入江决定让自己的感觉做主。

他的舌头轻轻的舔过白兰柔软的唇,感受得到对方细腻的唇纹。

然后入江的舌若有似无地滑过唇瓣之间细细的缝隙。并不深入。

白兰终究忍不住这般若有似无地痒意,主动张开了嘴唇,放在入江脖颈处的手往上按住他的脑袋,逼迫着他向前,然后仰起下巴,狠狠地吸过入江的舌。

“唔~~”

入江被白兰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势弄得脑袋有些发蒙,双手一软,上半身跌下来,正好落在白兰身上。

白兰趁机抱紧入江翻了个身,然后从上方深入舌头,更加加深此吻。

感觉来得如此迅速而难以防御,入江不由自主双手环抱住白兰的脖颈,迎合起他的热情。

第 9 章

白兰将紫色的眼眸微微睁开,纤长的手指滑过入江的xiōng膛,指尖挑开衣襟,微微探进领口然后停住,他低声问道,声音中开始有了压抑的□色彩:“我们做,好不好?”

白兰的眼眸如深海,入江此刻凝视有着陷入深海的感觉,那感觉让人窒息而激动,让人忘记束缚与理性。

于是他定定看着他的眸子,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在xiōng口处指尖颤动一下,然后开始毫不犹豫地继续进入。

敏感的粉色一点被人用手指轻轻一按,然后细腻的指腹缓缓绕回打拳研磨,不用言语地表明带着想让粉色染上鲜润红色的居心。

未曾有过外界触摸的皮肤感觉敏锐而清晰,入江带着羞耻地咬住下唇,仰起下巴,闭上眼睛去亲吻面前人的嘴唇。

两人的配合终于趋于完整而主动,每一次的舌头相交相缠都是带着甜蜜气息的彼此回应。

彼此的手指,逐渐找到了对方,温热的掌心相触,十指开始交叉相连——

“通。”

门外突然有一声闷响。

两人马上停住动作,白兰迅速地将小正抱起来到自己怀里,无声向后退到寝室门猫眼的死角处。

入江被抱的得不自在,挣扎两下,白兰抱得更紧,因为担心被人看见,无奈,遂放弃之。

白兰弯眼睛,微笑着摸摸了入江的红色头发,用口型无声地说:卡——哇——咿。

入江额头上符号凸显,正要发作——

“啊,被发现了?好无趣···都怪你呐,非要跟我挤着看,讨厌讨厌~~”门外传来略显怒意但仍然是撒娇语气的声音。

这声音,符号未消,青筋又冒,入江挣扎着想到——该不会,是遇见两次的那个yun吧?

“真是,脑袋还是有点发疼,好啦好啦,是我错了,夫人。”

入江已经不挣扎了,这语调跟这诡异的称呼,在入江的认识群里也只有两位同志。

黑发丹凤眼的yun跟蓝发邪魅蓝眼的kulo。

被他们看见自己跟白兰——要不是此刻白兰抱得很紧,入江直接就从寝室的窗里面跳出去了。

低头看了眼入江已经完全飞霞的脸,白兰心中微动,忍不住低头在入江脸颊上啜了一口。

入江瞪大眼,想了想还是觉得愤愤,于是侧过脸,张口咬住白兰的耳朵。

名副其实的咬。

白兰痛得眯起了眼睛,然而眼中的笑意不减反增,他轻轻笑了一声,然后扬声道:“外面的人,打情骂俏完毕之后,可以进来谈谈了么?”

入江一惊,立刻松嘴,然后努力扳开白兰的固定在他腰间的手。

纹丝不动。

不泄气地再扳,还是纹丝不动。

再扳——

于是门发出轻微的声音,开了。

同时间探入两颗异色的脑袋。

白兰微笑从容自信,将手中力道更加大一些,还笑眯眯地用下巴蹭了蹭入江柔软的红发:“呐,欢迎哟,入江的朋友~~”

入江的表情则是完全僵硬掉了,半天才想起应该礼貌性的微笑,结结巴巴的打了个招呼:“嗨~~,y··yun,k``ku``ulo.”

“好难听的发音声~~”yun皱皱眉头,将脸埋进kulo的怀里蹭了蹭:“讨厌,人家这么好听的名字被叫成那样。”

“我还不是,夫人。”kulo温柔地用手摸了摸他的头,然后转头对白兰及他怀里的入江,面不改色地招呼道:“你们好。”

白兰继续抱紧,下巴蹭蹭:“本来很好的,被你们一打扰就不好了。”

“白兰先生!”入江窘极,抬头抗议道,白兰趁机低头,嘴唇在入江额头上一点。眼睛一弯,旁若无人的微笑:“呐,小正,这是爱的印记。”

“好感动~~你这死人都没跟人家这样直接过~~”入江还来不及说话,闻声转头,就黑线地看见yun瘪着嘴巴拉着kulo的袖子,不满地抱怨着。

“恩?我以为我更直接的。”kulo淡定地对自家小宠物笑,伸手挑起下巴,直接热吻一个。

白兰颇感兴趣地看着,入江替这房内的都很老神在在的三人害着躁。

长达半分钟之久的热吻完毕之后,入江小心翼翼地抬头,果然看见了白兰眼睛里闪动的火苗。

迟钝如他都读得懂,大概可以直接翻译如下——

哟这两人都可以吻这么久我堂堂白兰又怎么可以输咧不行不行我果然还是要多多练习——

大抵如此。

入江默默叹了一口气,转头对热吻完毕喘着气地二人说:“那个,你们来,”顿了顿:“就是为了偷听吗?”

“怎么可能?”kulo轻笑出声,yun顺畅地接过话:“我们又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我们是过来做好事的哟。”

“?”

罕有的默契,白兰跟他怀里的入江二人都报以明显不置信的眼神。

“真是,”yun瘪瘪嘴,转身走出去:“早知道就回我们爱的小屋不理这档事了。”

“······”

白兰与入江继续疑惑地沉默。

然后——

“喵~~”

第 10 章

猫的声音绵绵而甜腻,但又带着明显呜咽的腔音。

白兰抬起头,疑惑:“白波?”

话音刚刚落地,一只纯色雪白的猫被yun抱着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它窝在yun的怀抱里,委委屈屈地看着白兰,又叫了一声。

“果然是你家的猫,真是,赶快拿回去管好啦,”kulo突然变得很粗暴,直接把那只猫拎起来扔到地上,然后反身将右手懒懒落在yun肩上,手指一滑,指间流过yun柔亮温顺的发丝:“夫人,好讨厌的猫,你竟然让它占在你怀里,不行,我要惩罚你~~”

说完,kulo将身体靠上前去——

“哎呀,消停一点吧。”

kulo停住动作,转头,看见笑眯眯的白兰。白兰低下头,又把下巴放在入江的红头发上面蹭,紫色眼睛吊着看向这边:“亲热也要有个限度,还是分清场合比较好吧,恩?”

愉悦的声调,但并没有愉悦的声音。

kulo特意看了一眼白兰,嘴角失去笑意,再看一眼白兰怀里的入江,才复勾起嘴角:“哟,看来送猫坏了别人好事了,呵,夫人,我们还是先走比较好吧。”

yun开先见kulo闪现怒意本来已经紧张到拉住kulo的衣服了,一听他这样说就松了一口气,顺便松开手,将kulo推了推:“好啦好啦,我们先走啦,回去再说~~”

在关上门那一刻,入江很清楚地看见yun回头,对着他眨眨眼睛,一个夸张的口型:继——续——啊。

入江黑线地看着这两人离开,然后他抬起头来问:“白兰先生,为什么他们会知道那只猫是你的还找到这里来了耶?”

“好问题哟,小正~~”白兰称赞性地对着入江一笑,然后抬起头来对着镜头说道:“这个么,是因为斯帕纳出去遇见了正好抱着猫的两个人——斯帕纳猫控犯病,弯腰逗弄之,于是两个人向他问主人,尽力描述了以前见过跟猫在一起的白发小子——于是斯帕纳告诉情报之——恩?小正,解释得够清楚么?”

“我觉得你在莫名其妙地对着空气说话~~”入江闷闷说道,开始记起一件事情,于是用力地扳自己腰间的手:“呐,白兰先生,抱了这么久你应该放手了吧?!”

“不是个好提议捏,小正~~”白兰弯眼睛:“呐,既然是小正的想法我也没有办法了,不过要用一件事情作为交换哟~~”

“什么?”入江警惕起来,几乎都可以想到白兰会提出一些上床啊交往啊诸如此类的要求。

“吖,好戒备的眼神~~”白兰委屈起来,低头在入江额头上又亲了一下,低声说道:“入江不乐意的事我不会强求,所以我的要求并不太大。”

“啊,”入江突然觉得自己很有些过分,于是犹豫了下下,点头:“好,你说说看。”

“不能再叫我白兰【先生】了,”白兰迅速说完,又委屈地蹭了蹭:“这么生疏的称呼,真是听着别扭。”

“按照礼仪本来就应该这么叫吧,而且,白兰先生也可以叫我入江先——唔。”

抗议的嘴□净白皙的掌心捂住,白兰眼睛弯成月牙,低头亲吻住入江的睫毛。

被迫闭眼的入江发出的声音都无奈地变成了混淆不清的嘟囔,白兰一笑,松开了手。

入江喘口气,然后想了想,试探性地问:“白——白兰君?”

“不够喔~~”白兰侧过头,开始用舌□入江的耳垂,诱惑似地低哄:“小正,再想想?”

“白——白花花!这个好,这个绝对好~唔~~痛”

□变成了轻咬。

“痛~~~好,白,白兰~~~”

白兰终于松了口,笑着舔了一下:“好乖。”

第 11 章

入江不由自主地松了一口气,赶紧趁此机会扳开白兰的手逃出来,迅速将两人距离拉开到三步以外方停下来,然后再松一口气,抬眼对着犹自笑意盈盈的白兰——

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转头之。

停顿三秒,恢复一下莫名其妙的心跳感。

再转过头来。

碧色的眼睛对上对方紫银流光而深深之眼,犹疑地说出自己最后的答案:“那个··果然,还是做朋友比较好,做,呃,恋人,太奇怪了,太奇怪了~~”

“小正这样想?”白兰眼睛一弯,丝毫不为对方的拒绝所动,双手□自己的裤袋里,懒洋洋地问道,带着淡淡的诱导口气:“为什么会觉得奇怪捏?那种感觉,是不是很像自己在面对一只很妩媚的花的盛情邀请,而又怕折下刺伤自己的手,枯萎了那朵花?”

“······”

入江不知道为什么白兰要说这样奇怪的比喻。

“不过,”白兰笑道,朝入江的方向走了几步(入江立刻紧张地继续后退几步),蹲下来,伸手:“白波,来。”

“喵~~”看见主人的时候委屈跟欢喜一并包含在这声猫叫里,白波望了望主人的笑容,立刻毫不迟疑地一头扑进白兰的怀里。“喵~~”边叫着,边舒服的眯起眼睛蹭着白兰温暖的xiōng膛。

白兰宠溺地勾了勾白猫粉红色湿湿的小鼻子,抱着它站起来,开始向门外走去:“呐,小正,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身为——”白兰顿了顿,然后从从容容地接着说道:“我应该给你考虑的时间。还有,至少到目前为止,我跟你的心情应该是很相似的呐~~”

“白兰先~~白兰,是怎样的心情?”听到此处,入江忍不住开口问道,表情认真。

手指接触到门的边沿,白兰微微停下了动作,然后拉上门——他低声说道:“迷茫,期待,以及害怕——害怕的是,未来失去控制。”

尾音消失在门关上的微声钝响。

入江抿抿嘴,搞不好自己的心情应该是晴朗还是yīn郁,复杂到难以说清的感情冒了出来,他皱了皱眉,捂住了肚子顺着墙壁滑着蹲下来。

好-差-劲。

入江对自己默默地谴责,为什么你永远都不能想白兰一样如实地表达和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呢?

更差劲的是,入江将身子更缩下去一点,全身蜷起来。

入江正一,你连你自己究竟是怎样想的都不理解,真的太差劲了。

1001寝室。

虽然没有明说,但除了入江这样新来的转学生外,华盛顿的学生都能明白这象征着何种含义。

直系。

一个含义不清的模糊词语却已经足以表明1001这称号其特殊性。

所以,当白兰懒懒散散抱着自己的小猫咪走回寝室时,整个寝室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的声音。

至今为止,白兰所邀请的室友也不过一个人而已。

可惜,白兰轻轻叹了一口气,嘴角又复扬了起来,室友不乖捏,竟然自顾自地跑掉了。

小正扶正的花瓶依然摆在原来的位置,白兰那天将没送掉的玫瑰悉数插在里面,过了一天了,虽然有点委顿,但依旧娇艳。

白兰看了花一眼,突然无厘头地想到——

人面如今何处是,桃花依旧像春风。

白兰被自己想到这样酸溜溜的诗笑起来,弯腰将猫放下,倒了点猫粮放到猫碗里,再顺手打开电脑。

带上银边狭长才眼镜,白兰的眼睛在镜片之后闪着淡定自信的光芒。

呐,小正,无论世界如何运转,所谓的可笑命运,还是将你我纠缠在了一起。

心中默默念着,白兰淡笑着手指滑过笔记的最后一页:

开启能力之匙。

第 12 章

入江正一主修的是宇宙生命学。

至今为止,他都不明白为什么机械学的自己为毛yīn差阳错地读了这个学科。

唯一无奈的解释,就是留学生的名额只剩下这个学科的一个了,然后一向向往美国的姐姐努力怂恿撺掇。

于是自己就想,先转过来好了,业余时间弄机械倒也可以更加激发出爱好的潜力来,总之读了半年之后还可以再转修。

可对这个学科——入江忍不住将脑袋直接瘫在桌子上面,双眼变成一条直线——自己真的没有爱啊没有爱~~

后背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这是在上课时间,所以一向循规蹈矩的入江很自然地皱着眉没回头,并把自己的椅子往前面搬了一搬。

身后有短暂的安静,然后有人低声笑了出来。

听到这笑声,入江的脊椎立即僵硬起来,努力控制自己回头的欲望,心中开始暗自催眠——不是他不是他不是他怎么可能是他怎么可能不是他?!

认命地呼出一口气,入江清醒地认知到自己不可能继续听本来就极具催眠效应的教授讲解,装作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窗外,再不经意地将头后偏了一点。

银白色乱发,三道蓝色刻痕,似乎一直都是的狐狸似的弯弯笑眼与嘴角。

明明是很不经意地转头,但因为后面那人视线一直都是聚焦的落在,所以两人的眼神,还是相当默契地交汇一秒。

一秒之后,入江稍稍红了脸,转过去,脊梁挺直,视线落在教授身上,似乎开始认真地听讲。

身后又传来低低的笑声。

入江对自己催眠:听不见我听不见。

催眠似乎有效,入江终于觉得这样的事情还是比较正常可以接受了,于是他就尽力不去管后面的那位,想到辛辛苦苦的学费,开始真正认真听。

“除时空为基础的物质之外,一切都是形而上的(形而下的碎片),因为形而下是一直正向不反的发展着,不露相的,形而上则是形而下的反演,是露相的。

所谓时间定义,是指··”

纯学术的理论,带着白色漩涡型眼镜的教授,入江认真地盯着那眼镜,终于开始渐渐发晕了起来——

后背被人用笔,轻轻地戳了一下。

入江没动,继续盯着教授的漩涡眼镜。

又是一下。

入江还是没动。

身后的人似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收回笔,然后——

十秒之后,入江的身旁冒出一张小小的白色纸片。

入江本来是不想理的,但看见纸片的时候很想看看上面的内容,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终于眼睛继续不动地悄悄拿了过来。

教授继续口若悬河地复述理论:“所谓空间定义是指真——没存有但存在,存在维但没存有度,即呈立体几何形状的物质质构。所谓生命定义:矢量——时间的方向特性,即真人或有相但通透至不露相的物质。”

全英文呐,入江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宽恕一下自己的听不懂,扫了一眼教授,低头,悄悄地把纸条打开:呐,亲爱的小正,我们是同学了喔~~

大学应该不存在同学这种称呼吧,课程都不一样,入江瘪瘪嘴,未加考虑,提笔就刷拉拉地写回信。

回信~~~

入江被这个词抽了一下,然后很快镇定下来,不由自主埋下头继续写:白兰先生,我不想跟你做同学——恩,你听得懂教授讲的么?

写完之后,抬头看着老师,左手拿着纸条悄悄地伸到自己的后背处。

白兰很快伸手接过。

两人食指相触,入江觉得白兰的手比自己要凉的多。

虽然看着教授,但入江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心思已经完全放在纸条条上面了。

学生时代,这大抵是很有趣的事情了。

身后传来意料之外的轻笑声,然后大抵因为自己很注意的缘故,很依稀就可以就听得见笔尖摩擦纸张沙沙的声音。

这让入江觉得很安静。

忍不住轻轻地笑了一下,握笔在笔记本上描了几笔。

“小正~”白兰轻轻地唤了一声,入江很配合地又将手伸到背后,然后感觉得到手心里放入了一张揉成团的纸片。

不动神色地收回手,照例瞄了一眼老师的表情,然后很严肃的表情低头,打开,寥寥几字:小正,你听不懂么?

干净流畅的圆花字体,却让入江很有一种憋屈的感觉。

入江认为开始搭理白兰就是种错误了。

闷闷地把纸条叠好收进抽屉里,入江倔性又抑或自尊冒出来了,岂可修,这样懒散的人都听得懂他怎么可以不懂?!

“当生命与湮灭的反物质相触时,生命的本质属性会开始~~”

————

入江觉得自己在听天书。

忍不住用手撑住额头,然后捂嘴低调地打了一个哈欠。

半睁开眼睛,泪眼朦胧中继续听着教授兴高采烈的自我陶醉地演讲式授课。

白兰用笔又戳了戳他后背。

他没理,连人带椅地往前面移了移。

身后有短暂的静默,入江觉得有点小小的得意。

不过,之所以短暂,是因为半分钟之后,入江的课桌上晃悠悠地飞来一只纸飞机,降落,停稳。!!

入江立刻将纸飞机收到课桌下,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教授,还是那样兴高采烈,是因为眼镜的缘故么?估计没看见这只白色飞机。

入江稍微松了一口气,伸手摸到了纸飞机,似乎是想打开,然而最终还是动作一顿,坚定地把纸飞机丢到了课桌里面。

不能再让白兰得逞,不然他玩心越来越大的。

白兰将他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似乎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修长的手指无聊地在课桌上面模拟钢琴键的敲击,还特意用了骨节发出清脆的声音。

入江眉毛忍不住蹙了一下,然而想象到白兰被教授训斥的样子于是又舒了眉。

他不动声色地等着。

终于,白兰故意的敲击声引来了全班人的瞩目,可让入江不解的是,几乎每一个人都是看见了肇事者后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地将头偏回去。

包括教授。

教授将他的白色漩涡镜拉下来一点,露出一双锐利的的眼睛,然而看清楚人之后,那眼睛的光芒刹那柔和了起来。

托托自己的眼镜,继续轻松自如地讲他的深奥之课。

入江咬了咬唇,握了握拳。

第 13 章

下课的时候,入江很快收拾好书,拉开椅子站起身来。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打算立即离开,并没有丝毫与身后的人说话的打算。

“呐,小正~~”因为背对的缘故,白兰并没有看见对方脸上的神色,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眼角又弯了起来:“跟我去逃课好不好?”

“······”入江似乎没有听到,抱着书往前走,几步之后,站起身来的白兰拉住了他,蹙眉:“你在生气么?”

入江闭眼深呼吸了一下,依旧没转过头,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克制:“白兰先生,我不会生气的,没有理由去生气。”

“这话有明显的醋味道,但目前这个情况——”白兰往前走了一步,拉住入江袖子的手顺势上沿,轻轻握住入江的手:“我应该没有做什么事吧,近期。”

“白兰先生言重了。”

入江挣开手,转过身来,碧色眼睛直接对上白兰的视线:“我没有生气,只是突然意识到我们的距离。”

“距离么?”白兰眼睛似蓝色的小小月牙,弯起固定的弧度:“那种东西,应该怎样都无所谓吧。我喜欢你,你喜欢我,这就好了呐~~”

入江咬咬唇,迟疑一下,轻声说道:“白兰,我不喜欢你。”

白兰的笑容有着瞬间凝滞,然后,缓慢地,缓慢地消失掉。

紫色的细长眼眸睁开,安静而带着探寻,白兰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声音:“能告诉我理由么?小正。”

话说得太直接,入江轻而易举就可以在白兰眼中找到难受等诸如此类的情绪——他开始有轻微的后悔。

然而最终他也不过是略带歉意地将头偏在一旁,不与白兰直接对视,顿了顿,直接开始说着理由:“白兰,如你所见,我的生活是一经纬一刻度的常规有序,我的家世及梦想不允许我的人生有着丝毫的偏差。而你不同,你的价值观是自由及支配,那样的东西对我来说,就太不符合。

任何微小的偏差,最终都会导致人生的崩塌。

我开始以为彼此做朋友的话应该就不会有多大影响,可我现在明白,与你有着一分一毫的联系都是错误的决定。对不起,白兰先生。

所以,”入江再次停顿一下,右手在衣服的遮掩下握成拳头,他回过头来对着白兰说:“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好了。”

白兰脸色未有丝毫变动,甚至还拉开嘴角笑了一笑:“呐,小正,多么精彩的内心独白。”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白兰勾起嘴角,伸手揉了揉眼睛:“呐,小正,我有点困了,先去睡觉好了,等会回来再说好么?”

说完,不等入江回答,白兰懒懒地将外套搭在肩上,路过入江,走出教室去。

入江望着白兰的背影,觉得那看上去是很潇洒的感觉。

但是,入江咬了咬唇,回想到刚才看见的,心中觉得难受起来。

千年不变此微笑,自以为足够完美遮掩一切心绪。

可在那美丽温柔的嘴角弧线之上,是一双已经泛红的眼睛。

白兰觉得自己这次真的伤心了。

再没心思上什么课,白兰在人看不见的地方一路瘪着嘴巴直接回了寝室。

开门,传来熟悉的猫叫声。

蹲身,习惯性地逆着抚摸白波的猫毛,白兰伤心之中觉得这世界的人还没有猫猫好。

“呐,白波~~果然奴隶比伙伴更好啊~~奴隶的话,你永远都可以知道对方想法~~不对呐,想法什么的根本不用管,总之他灵魂到身体都是你的~~”白兰闷闷地说道,不高兴地将猫抱起来放到xiōng口,用力按了按,白波发出不满的低鸣声,却依然乖乖地没有动。

白兰瘪瘪嘴,将一团白毛头发低下去,闭上眼睛感受着白波的温热气息。

第 14 章

橱窗外的车子发出鸣声,继而跑远。

桔梗眉毛都没挑一下地继续用尾指对着橱窗抹好眼影,继而咬住橡皮圈开始扎自己的蓝色海藻头发。

雏菊抱着他的破烂娃娃在一旁失魂落魄地坐着,还不断地叹气叹气。

“呐,kikyo,我觉得好怕啊,华盛顿这么大~~我一定会走失的。”

“~~~~”

桔梗懒得理这个向来都忧心忡忡的家伙,将最后一圈扎好,开始从大衣里掏出自己的小小笔记本。

华盛顿性价比最高的旅馆~~~

好吧,乘367路到doris路下车,华盛顿大学附近的laifu旅馆。

有点忿忿地看着还在忧心的雏菊,桔梗认命地叹了一口气,拉起了放着一旁的行李箱:“走啦走啦,真是,为什么我非得照顾你。”

雏菊抽抽鼻子,呆滞地看着在前面优雅走着的男子,小声嘟囔:“这不是——命么。”

白兰郁闷地呆在自己的寝室里面过了一天加一夜。

没出门,不叫外卖,饿了就抓过床头的棉花糖袋撕开,大嚼。

舌头甜腻腻之后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他都不知道自己原来会越想越伤心的,亏他还以为自己没心没肺。

叹一口气,本来不怎么伤心的,结果昨天到今天脑海里面一直回响着小正冷冷的“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好了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好了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好了”。

这句话就像一个会不断变重的石头,积在xiōng口处,于是随着时间越发闷人。

“戚!”白兰不满地发出单音节,手揣进裤包站起身来,肝肠寸断柔肠百结的向来不是他的meal,这种事情要干也该别人去干,可轮不着他白兰·杰索。

至于在小正冷颜相道时他感觉的些许仓皇,他想了想,没费多大劲就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初次喜欢,经验不足。

这样的话,白兰神采稍微飞扬了一点,他抱起白波走出门去。

目标,校门外的115红街区。

铃兰抱着兔斯基玩偶跟着nina依偎在天台上,叹气。

不明真相人士还以为这是在百合抑或蕾丝。

而两人却可以清楚明白自己是互相寻求正当的安慰。

两个喜欢上白兰的女孩子,如是而已。

“唉~~~nina呐,”铃兰忧愁地看夜空。

“唔?”nina擦擦眼睛,抽抽搭搭问:“什么事?”

铃兰一手支头,天真望远方:“呐,我想到了被白兰关注的方法了。”

“really?”nina马上激动了起来,双手握住铃兰的手:“铃兰,你快说!”

“真的要说么?”纯真眼睛蓝色天空色。

“讨厌,肯定要说啦。”nina嗔怪地打了铃兰一下,然后身体猛然一僵,双眼瞬间不敢置信地圆睁:“铃兰,你~~”

“像白兰呐,就喜欢这些东西。”铃兰笑了笑,不在意地抽出一张纸擦干净手指尖的细微血痕:“所以nina,牺牲一下下吧,这也是我们友情的证明喔~~”

“~~~~”nina张了张嘴,但已经无法说出话来,脖子上的伤口迅速地涌出血来,她像纸片儿一样摇了摇,终于不甘心地倒下去。

铃兰顺势接住,低头看着自己怀中那双不甘心的眼睛,勾起嘴角,微笑起来。

呐,亲爱的,喜欢上我送你的礼物吧。

第 15 章

正如故事开始的设定而言,所有的情节展开都需要有相对应的转折,抑或,契机。

而让一切的被打乱的轨道重新进入合并继而走上早就划定的道路,是十年之后的密鲁菲奥雷boss白兰湮灭时微笑不语。

而剔出这条草灰蛇线式的东西,是十年后已经君临天下的boss对当年还可以称为少年的自己的期许。

六本笔记,恰如真·六宆花之名。

115红街区。

故意吊儿郎当的走在街上,白兰至今惊讶但赞赏着校园附近会有这样的群体存在。

他怀抱着的那只猫的白毛跟主人的白发显然是一唱一和的搭配默契。

而一人一猫眯眼睛慵慵懒懒的样子,明显是萌物。

骨骼修长,相貌俊美。

这些都足以吸引一下若干姐姐的眼球。

而在红灯区这种地方游荡,大抵是不需要羞涩跟礼法什么什么东西的。

于是,很快有女人伸手,拦住了白兰。

烟熏的双眸黑得发亮,红唇中嚼着口香糖,一头金色的头发犹如波浪。

白兰眼睛下低了一点点,然后逐渐抬高。

双腿修长均匀,身材足以傲人,xiōng脯之上的锁骨像两个倒扣过来的小碗。

白兰赞赏式的微笑了一下,于是女人本来就骄傲的眼神更加骄傲起来:“呐,弟弟,跟姐姐玩玩?”

白兰摸了摸白波的毛,唇角漾了忍不住的笑意,然而还是尽量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呐,姐姐,对不起哦,我今天不跟女人玩。”

“啊?”女人黑油油的双眸明显不信,画蛇添足地问了句:“弟弟的意思是——”

“呐,”白兰真正笑起来,眼睛弯成漂亮的月牙儿,眸子紫晶晶的发亮:“我的意思呐,是找男人。”

“~~~”

女人的神情瞬间厌烦了起来,转身向看戏的一群姐妹走回去,吐掉口香糖,低骂一句:“shit!”

声音不大,但足够白兰听清了。

于是白兰笑了起来。

继续摸了摸自己的猫,似乎不经意地再看了女人背影一眼,然后哼着歌继续前行。

桔梗望着白发男子的背影,转弯消失后才拉上旅馆陈旧的暗花窗帘。

不管在一旁可怜巴巴抱着破玩偶看着他的雏菊,桔梗微蹙着眉走到床头柜边拿起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有着玩世不恭的圆字花体:十年后的我。

照片上是一身正装的白发男子,右手挡在面前只从食指与中指跟大拇指的缝隙之间露出眼睛。

紫色的流光双眸似乎满含笑意,但事实上一丝不带。

那样的眼神隐含着睥睨天下的王者之傲,以及至高无上的寂寞。

这是桔梗对他的其一认知。

其二么?桔梗忍不住对此照片低垂下了眼睛,这样的人,虽然只看一次,但都已注定是他桔梗追随一声的对象。

相貌容易随时光改变,然而眼睛却因人而定,白兰十年之后的种种眼神,此刻虽然还不明显,但已经存在了。

需要的只是像笔记上所说的钥匙么?

桔梗手忍不住放在床头,握紧。

我的主,开启你的未来,我必将做到。

雏菊将手上的破烂娃娃抱紧了一点,小声嘟囔:“kikyo,你的样子好可怕。”

“是么?”桔梗回头,笑了起来,也并未掩饰掉脸上的神色。

雏菊抽了抽鼻子,将下巴放在烂娃娃脑袋上,笑了起来:“这让我觉得好兴奋呐~~可是,”雏菊皱了皱眉:“kikyo,你不觉得这太那啥了么?笔记没说找自己十年之前,只是说来纽约。可我们还真就碰到了他~~”

“这个么?”桔梗微笑起来,那个记载纽约性价比最高旅馆的小小本子,可是他主笔记的附赠品呐。

第 16 章

在说了那样重的话之后,入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着些许后悔。

叹一口气,看了看图书馆窗外的天色,发觉果然很暗了。

收拾好了桌子上一大堆关于机械理论跟实践的书,入江突然觉得自己的生活终于是入学之前所期望简单而有规律的生活。

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入江对自己说:入江,这才是你该拥有的生活。

走在夜晚的林荫道上,还是可以听得见校园外的喧嚣,汽车的轰鸣等等。

抱紧书抬头的话,透过密密交叠的叶子之后,仍然看不见美丽的星空,只是有着表示城市光污染的绯红之色。

再叹一口气,将手中的书抱紧了一些,入江开始想念老家东京下河湾的落后与相回报的干净夜空。

好吧,入江妥协似地自暴自弃地想,他不得不承认他现在在想白兰君。

只是稍微偶尔有点想到,在想他现在在做什么。

是你的话,入江抬头,看着面前黑影片片叠成的树叶,现在一定没有看书吧~又在寝室睡觉么,还是在哪里玩?

算了,想他做什么,真是见鬼了,入江使劲地摇了摇自己脑袋,抱紧书继续往前走。

于此同时——

白兰挑起了面前男孩子的下巴,皱着眉打量了一下,还是不耐烦地放手。

店主是女性,酒红色的披肩长发,带着一只很大的镂空星状耳环,见白兰对本店里最新的货色都不满意,摸着白兰刚刚递给她的白波,挑了挑眉:“白兰,你确定你喜欢男孩子?”

白兰自顾自走到沙发面前,一下子把自己摔进柔软的沙发里,略显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白色头发:“真是的,我现在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了,本来觉得自己喜欢女的,可后来又发觉自己喜欢小正,那就是喜欢男的吧,可到这里,真是的,是他们败胃口?”

白兰疑惑地抬起头来望向那店主,店主耸了耸肩:“去,我们店里货色都是一等一的,没看上只能说是人品问题、”

“人品问题么?”白兰想了一想,眼睛弯了起来:“也是,我喜欢的他是小正,这应该跟他是男是女没关系呐~”

女店主翻了一个白眼,走过来将白波伸手一递:“去,看你这样就不是客人,早点回去看你家那位,别耽误老娘生意。”

“姐姐真是,一听到我不给钱就撵人~~”白兰抱怨着伸手接过白波,顺手帮白波弹了弹毛,想起什么的说道:“对了,遇见你我就忘了,其实他闹别扭了,甚至说以后都不要见面好了,我被郁闷到了才跑到你这里来的。恩,姐姐?”

女店主直接丢下倾诉中的白兰,自己打着哈欠转到后台去,掀帘的时候转头投过来意味深长的一眼:“弟弟,该上就上。”

“姐你脑袋只有这些~~”白兰微微怔忪,然后眼睛亮亮地弯了起来:“也是,他不拒绝一下我们两直接就在一起了那多没意思~”

女店主没理白兰,放下帘子进去了,老远就听见明显的一声哈欠。白兰也不在意,自己抱着猫站起来往外面走去,小正这里,他觉得果然还是应该多给对方一些时间,cāo之过急只会因小失大,那么现在的话,白兰走出店门仰起头来,望了望绯红色的夜空,嘴角犹带着刚才的弧度,但眼睛已经紫晶冰冷的色泽。

现在,正是时间做做自己的计划了。

呐,十年之后的自己,虽然哪怕是你我也很讨厌被指使,但这次就看在回报诱人的份上暂时委屈一下十年前的我了。

“去中国么?啧,好远的路,真是懒得走~~”

白兰低头对白波小声抱怨。

第 17 章

“什么?!”入江忘掉了一向对老师的礼貌,激动地直接双手撑住桌子站了起来,音量也因为激动而比平时更大了些,不敢置信地重新复述了一遍:“老师,您让我去中国实地考察?!”

带着漩涡白色眼镜的老师笑得温和从容,点了点头,似乎觉得应该强调一下,于是又点了点头。

入江泄气地松了力气,直接坐回了板凳上,想到好不容易熟悉了一点新环境又要去陌生的地方,烦躁地将自己脸埋在了臂弯里,声音闷闷地:“为什么非得去中国?老师。”

“这个么?”漩涡眼镜的老师托了托镜架,露出一双满含向往之情的眼睛:“轮回宿命这些合理的不合理,与宇宙的星轨跟周期,可能是有很大关联的,学我们这科,最好就是去中国感受一下——这次将任务交给你,也是学校对你的希望啊~~”

想到学校承诺公费前去,入江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一点,继续埋着头,声音闷闷地问:“呐,老师,我要去多久?什么时候动身?”

“去那边问题多得很,我现在一个个给你解释多麻烦。努,”漩涡老师走过来,用一小本子敲了敲了入江的红毛脑袋,入江赶紧抬头坐好,将本子接过来,翻了翻,油印上面的显然是去中国的注意事项。

“什么事情的你自己打点好了,后天要我去机场送你么?”

入江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算了,老师。我这么大了自己可以的,你这么忙。”

教授赞许地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拍了拍入江的肩膀表示鼓励,就先走了。

入江借着教室的灯光翻了翻那个小本本,可以清楚地看见上面中国式的水墨山水画。

愣愣地看了那画几秒钟,入江还是忍不住再叹了一口气。

对于他这么宅的人,到处走的生活最最讨厌了。

中国么?闷闷地又把脑袋放回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碧色的眼睛继续瞧着那水墨的山山水水。

中——国——么?

白兰回到寝室时看见了窗子上摆放了一只漂亮的珐琅花瓶。

秋牡丹的花纹,艳丽的红蓝色调。

交缠曼绕的植物很符合白兰的审美观点,于是白兰把白波放了下来,自己走到了窗台边。

近看了才发现瓶底压了一张水蓝色的便签纸,白兰将花瓶拿着手里摇了摇,听到里面有水声。伸手将便签纸扯下来,白兰不出意外地看见铃兰特有的歪歪扭扭的字体:给我最最最最最亲爱的白兰~

白兰勾了勾嘴角,没什么感觉地打算把花瓶放回去时,鼻尖突然嗅到了一丝丝血腥气。

疑惑地望了望四周,白兰最终确定那样的血味来自花瓶里。

将花瓶瓶口对着窗外,白兰慢慢地倒了一点液体出来。随着流出,某种腥味也越发鲜明起来。

夜色之下,太过浓烈的颜色总会显得似黑色一般。

白兰专注地看着那种转瞬就掉落了颜色,突然笑了起来。

铃兰呐~~这次你送我的礼物还真是和我心意了。

将瓶身放正,白兰想了想还是把已经枯萎但没心扔掉的玫瑰花插了几支在里面,浓艳华丽的花瓶跟着黑褐暗淡的花容,有着一种奇怪的美感。

白兰欣赏地微笑,鼻尖再努力嗅了嗅,果然这样一来血腥味就不怎么闻得出来了,那珐琅的花瓶应该也有什么吧,让血味变得这样淡。

集合六位所熟之人的血,重新定下真·六宆花之契约。

多么美好的事情。白兰笑起来,接下来,自己就应该去中国找最后的两位六宆花了。

第 18 章

没有送别的人。甚至连值得自己告别的人都没有。

熟悉一点的斯帕纳已经昨天坐飞机到英国去参加国际机械创意展了,而另外一个,白兰,在说了那样的话之后怎么好意识再去找?

果然,入江低头抱着行李又叹了一口气,冲动之下的自己说话说得太绝了。

算了,入江继续叹了一口气然后发现了自己好喜欢叹气,于是再叹了一口气。

拉了拉行李箱的杆,耳边有着飞机起飞时轰鸣的声音,入江忍不住回了回头,但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全是陌生的面孔。

大块大块的玻璃干净明澈,但无一不是反射着冷光。

这让人觉得有点孤独。

入江再叹了一口气,孤独什么的,自己应该早就习惯了才对。

广播里传来了甜美而标准的女声,入江收回视线,开始登上飞机的舷梯。

八月的天空湛蓝清澈,是倒映不完的盛世沧海。

而在无比辽阔深远的天空之中,有谁的思念么。

白兰是乘着校长的私人飞机离开华盛顿前往中国的。

喝一杯红酒,悠悠然地看着云气跟蓝色飞速地向后退去,白兰这时候总喜欢听一些古怪神秘的纯音乐,例如《夜愿》。罕有的比起曲调他更爱歌词。

苍凉带着厌倦。夕阳绯红的绝望。

言辞是多么无聊的东西,于是白兰闭上眼睛不再试图清晰解析出它的含义,在这可以俯视这万物的时候,他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养足精力而已。

毕竟,黑玉似的睫毛轻轻颤动两下,他昨晚上进入学校的情报网时,可是看见了小正也要来中国的消息。

白波虽然很舍不得,但他果然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照顾它了。

睁开眼,白兰微微侧头淡淡地看着窗外雾气式的云气。

雾,狼毒。

那样褐铜□的脸莫名其妙地让白兰觉得畅意。他慵懒地伸出手指划过自己的脸庞,微微笑了起来。虽然实力稍微有点让人遗憾,但这样愚笨的忠心,目前看来是挺有趣的。

岚,石榴。

在中国南方的某一座平静祥和的村庄里生活成长,让人愉悦的是这并不能抹去暗红色的嗜血天性。

突然产生一个试炼可信度的方法,白兰忍不住眼中有了些许笑意。

第 19 章

南方的乡村美好宁静得像谁笔下的油画。

一顶草帽斜斜地遮住一只眼睛,白色的头发在帽子下冒出来凌乱。

白兰哼着乡村的小调,懒洋洋地躺在牛车的干草上,随便听着赶车人随随便便的絮絮叨叨。

说得无非是东家鸡西家鸭的那些琐事,明明是毫不相干的人,那赶车人却依旧大喇喇地说着他那些事儿,甚至还嘲讽或羡慕的表达。

白兰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觉得这些事情真是琐碎的自己从来都不会在意。

呐,如果是现在的白兰,就算不耐心他也只会踢了这人下去,并不会像十年之后的一挥手,一眨眼,就夺了人的性命。

然而这十年来始终未变的,是他对杀戮本身不感兴趣的心情,一如对生命。

鲜血什么的,白兰双手枕住自己的后脑,抬起眼睛望着乡村未经污染的蓝天,他的性情并没有因为这样的湛蓝而些许净化,只是紫色的眸子对上天空时,他觉得那么多人对鲜血及杀戮的热爱像个幼稚不堪言的东西。

再勾起嘴角微笑了一下,在这湛蓝如倒映的浅海的天空之下,少年的他还是忍不住默许了自己想念小正。

清软的嘴唇,红色的头发,碧色的眼睛。

倔强时抿嘴,害羞时用手背消温,实在不行了会放弃似的叫“白兰先生!”。

下意识选择逃避,而在意识到的时候会勇敢的面对。

纤细的身材——

白兰想到这里立即弯了眼睛,刚刚想到入江的优点之后,自己果然就接下来想着他的身子。

脑海里面不由自主浮现入江羞红飞上了脸在他身下张腿的样子,白兰不由得学了入江抿了抿嘴笑,呐,自己果然口干舌燥了起来。

将帽檐再拉下来了一点,一向不喜欢意yín而更中意直接上的白兰决意把石榴办了之后直接去北京找亲爱的。

“亲爱的~~”白兰习惯性地尾音上扬轻声把这词语说了出来,脸上笑意更深。

他是白兰。所以他世界跟爱情都会拥有,并且永不失去——直到他厌倦。

这是白兰少年时最骄傲的骄傲。

入江将所有手续办妥并最终住进了由中方提供的宾馆之后已经是下飞机后的八小时。

不洗脸不刷牙甚至鞋子也没脱,入江完全没有意识到身为一个绅士应有的风度样子,直接把自己给甩进了那张大床。

酸痛了一天的脊椎在跟主人接触到柔软的床垫之后一起发出满足的呻吟。

入江东翻西翻着身体,力感受着每一种带来的舒服感觉。

腿一伸,将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单勾过来,入江抖了抖还是没抖整齐,就不管了,直接搭在肚子上面睡觉。

宾馆里面的空调尽心尽力地降着温——

于是入江半夜里不负众望地醒了过来。

内心斗争了两下,入江还是认命地爬起来按遥控板关了空调,要知道,他一向是个节约能源的好孩子。

把被单继续抖,终于完全抖开,入江立刻缩进去盖住自己全身,但关了床头灯之后,才发现自己剩余的睡意已经不多了。

窗帘忘了拉上,有柔和的月光泄了进来,入江偏过头去看窗外。 因为楼很高的原因,入江倒是没有听见汽车刹车虫虫鸣叫的声音,整个窗格所囊括的,也不过是月光之下隐隐绰绰的几栋高楼的影子。

这让人有着些许寂寞。

明天事情办完了就去看海吧,这里是太平洋,寄漂流瓶的话也许可以漂流去自己的家乡的。

这样的夜晚,天空并非一直常识认为的墨黑色,而是很漂亮的深宝蓝色。

明明都是不同的颜色,却让他不由自主想起某人的眼睛。

好吧,入江对着自己说,颜色什么的都是借口,你必须承认你的确开始想念他了而已。

华盛顿,好遥远的距离,而现在的时间差,我的黑夜是你的白天么?

不知道白兰也来了中国的入江尽力想象着对方现在所做的事情,无聊地带着大耳机打游戏,抑或对前来搭讪的女生插着裤袋笑得像只狐狸,听到没意思的地方也许会皱着眉头自顾自地走掉,甚至直接招呼上白波一人一猫将人丢下悠悠然地离开。

眉眼。笑容。略略甜腻而上扬的尾音。

总让人觉得没追求没抱负什么的人,但在不经意间会流露出嘲笑的眼神。

看待什么,都像看着勉强挣扎在污泥里面的小小蝼蚁。

不屑,甚至漠视。

入江叹了一口气,白兰会不会也是这样看他?

他在四目相接的时候总忍不住心浮气躁了起来,被那紫色眼睛一吸引总也忍不住陷进去,哪还有什么精力功夫去分清他是怎样的眼神来看他的。

算了算了,不想了,入江翻了个身,扯起被单干脆连头都蒙住,睡觉睡觉,这些事情想着还真是——

想到了什么形容词跟什么比喻,入江躁得更加蒙住了头,闭上眼睛努力重新进入睡眠。

而后来,他真的睡着了。

梦里看见了白兰,又是弯起嘴角地狐狸笑容,他伸出两只握成拳的手,轻言问小正呐,你要哪一个呢?是要我喜欢,还是不喜欢?

回答错误的话,他的话还没说完,又忽然变成了白波样的猫猫,欢呼地跑进入江的怀里蹭了蹭,然而不满地喵了一声,随即跑掉。

入江想叫住它,但猫在白雾似的地方一直不回头地跑啊跑,最后消失掉。

深夜,公安局里面突然响起了电话的声音,值班值得昏昏欲睡的王一咒骂了一声,嘟嘟囔囔地用枕头盖住耳朵试图不管继续睡,然而电话声音太过尖锐,响在安静的公安局让人睡意全无越发精神。

王一泄气了,猛地爬起来狠狠地丢开被子,才气呼呼地走到电话面前拿起话筒:“喂?!”

“久等了。”

这是个低沉男人的声音,王一愣了愣,下意识回答道:“没,没多久。”

那男人笑了起来,声音愉悦:“忘了加对象了,我久等的可是神之预言中的主啊~”

王一一愣,继而大骂一声“神经病!”并打算挂掉电话。

在这一刻,他突然觉得烈火焚烧之痛,只来得及低头一看,他甚至无法惨叫就被烧成灰烬也不剩。

胡子拉擦的男子穿着风衣站在公安局的屋顶上,顺手扔掉手机,表情寂寞了起来。

那位所谓的主,真的值得自己追随么?

第 20 章

王一值夜一晚后神秘失踪在当地算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

胆小的人猜测闹鬼什么的自己吓自己,爱传流言者叽叽咕咕估计这是王一趁值夜,跑到哪里风流快活去了,喝醉了,就忘了回来,好耍威风者恼怒王一做什么竟然不汇报汇报,于是沉下脸来批示一定要严肃处理。

王一的妻子徐美云表现得相当冷静,一个人坐在空荡的家里,叼起烟再抽一口,冷冷望着半空中缭绕的烟雾,突然笑了起来:王一啊王一,你终于死掉了。

被他天天虐打的头部又有些隐隐作痛,徐美云皱着眉撑住自己的脑袋,半响,又松了眉:呵,这是你最后留在世界上的东西么?

徐美云复笑起来,不再管头部的疼痛而又抽起烟来。

等着吧,死鬼,要是算账的话就一起去地狱吧,总之我不久之后也会下来陪你。

由我的养弟,石榴,来杀死我。

白兰找到笔记上约定见面的地点时,月光已经在天中央洒落了群山满满的银色。

乡村的夜晚安静而祥和,不时有着鸡鸭的叫声,因为隔得较远,所以模糊不清。

白兰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靠在这间柴房泥涂的墙上,对这满山的月色却是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直接合了眼,打算补补睡眠。

美景什么的,一个人看只会觉得孤独。

没想到这一合眼倒是真的来了困意,白兰双手抱臂,就将就着靠着这泥墙睡着了。

谁说像他警惕性一定要高?他很强,强到甚至可以懒得去警惕。

白兰的睡眠质量一向特好,因为所有值得思考的事情在他清醒的时候就已经条理清晰。

这睡眠无梦,却因为有些冷而醒了过来。

白兰皱了皱眉毛,后背离开夜晚侵凉的泥墙,月亮已经斜垂到深蓝色的天际,并失去光华只剩苍白的颜色,而另一方的浅蓝色苍穹,开始显露出了淡淡的绯红朝霞。

白兰蹙了蹙眉,凌晨了么。

这是判断的语句,顺便可以从此判断得出石榴放了他鸽子的事情。

白兰想了一想,嘴角勾了起来,有趣,不仅是我检验你的忠心,你也要试练我么?

真是一个有独立想法的好部下。

但是,白兰嘴角的弧度扩大了一点,永远不能忘记啊,你只是部下,而我才是boss。

从来只有放人鸽子第一次被人放鸽子还是一整夜的白兰竟然心情很好的哼起歌来,他决定了,石榴什么的他兵来将挡就好,懒得多费些心思。目前他需要做的,白兰弯眼睛笑意更深,目前呐,他只要去北京见他亲爱的小正就可以了~~

小正。

这两个字让白兰明显心情愉悦了起来,为了奖励石榴对这个不自觉的贡献,白兰还是觉得只要把岚属性的他用雨熄灭死气之火1001遍就好了。

当然,1001遍一次做完有点困难,白兰顺便决定了分期付款。

将一切想好之后,白兰高高兴兴地望了更加绯红的东方一眼,这样希望的早晨开始步行出发。

入江原本是打算直接到各个高校去调查这项课题就可以了,本来他就对轮回宿命什么的无爱。

可沮丧的是,转了几个最有名的高校之后,入江发现几乎没有什么大学在研究这个课题,果然是冷课题啊,入江叹了一口气,抱紧了老师给的一大本收集笔记,认命地想果然自己还是要认认真真地去查访一番了。

听过神思的《故宫》,入江对故宫那个地方总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又是觉得神秘,又是历史的沉积。

于是他第一站就去了那里。

刚去的时候相当后悔,因为大门外停了很多旅游车,售票处人头攒动,根本就找不出来一丝一毫那样苍凉萧索的味道。

入江想来就来了,还是进去吧,于是在日头下排了半天的队伍,终于在满头汗水的时候拿住了入场票。

太过商业化是不好的,入江摇了摇头,抱着自己的收集笔记进故宫去。

第 21 章

知道么,你原先可以躲过的。可你不肯。

神谴由此诞生。

从故宫出来,入江觉得疲惫得像自己睡觉睡了三天的样子。脑袋昏沉,四肢酸软。

导游什么的介绍他基本忽略不计,自己跑去细细的看着各文物的各种说明,还必须煞有介事的描述记录在收集笔记之上。

不愧是渊博的故宫,入江叹一口气,这文物多的真不是人干的事,可自己还非得丢开机械跑来做这档子的文物工作。

于是入江加倍怀念起自己可爱又迷人的机械角色,抱住笔记仰起头,望向远方的星星。

星星。

入江眼中的神往之色刹那间变得沮丧起来,不知不觉么,一天都已经过完了。

真是,本来还打算做完任务之后自己去看看北京的机械展。

这个点,入江抽出一只手来看了看上面的钟表,八点半了,还赶得及么?

机械展好像是九点关门的样子。

入江表情犹豫了一下,然后坚定起来,无声地对着自己鼓励了一下:哟西,赶个尾巴也好。

摸了摸自己的钱包,入江大义凛然地站在路边挥手:taxi!

脚刚跨进出租车的车门内,入江的手机来电铃声就响了,激情澎湃的一个问句,入江赶紧坐进来关好门然后摸出手机。

司机听清了那一句问句是《northern light》,于是带着志同道合的表情对入江笑了笑:哟,兄弟,你也喜欢通灵王。

不过入江遗憾地没有接收到司机热情看待知音的表情,手忙脚乱地从包里翻出手机来,赶紧打开盖子:“莫西莫西?”

“~~恩~~听见你的声音真好~~小正。”

笑意盈盈的声音,丝毫不掩饰,入江的背脊在听到这个声音之后猛然僵硬了起来。明明确定了但惯性地疑问似地问道:“白兰先生?”

“真是讨厌呐~~明明都约定了叫我白兰~~”奇怪,明明是2g的手机,入江却仿佛可以看见对面那个人嘟起嘴吧,任性又无辜地撒着娇。

入江的理智告诉他应该现在当机立断地把电话挂了,可理智的对应面并没有合上手机盖的决断。

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流光彩灯,入江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声调:“白兰,说好不要再见面的。”

“无情。”

“······”

话筒那边似乎传来轻轻的叹气声,这让入江有了一种莫名其妙的负罪感。

电流的沙沙声半响之后,入江终于忍不住先开口:“白兰,你电话费不要钱么?”

这可是跨国长途诶,你个天杀的把钱不当钱。

白兰笑了起来,问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挂?”

我还想问我自己呢,入江被问,有点窘,于是闷闷地说道:“那我就挂了。”

“等一下。”

在耳朵离开话筒的那一刻,入江听见了白兰还算清晰的话,犹豫一下要不要装作没听见,可入江还是忍不住把耳朵附了回去,继续闷闷:“干嘛。”

白兰顿了顿,然后轻声问道:“亲亲那天,我递给你的小熊泳裤,还在么?”

正常的语气,但入江听到了就是忍不住红了下脸,犹豫在再犹豫,才能不情不愿说了实话:“在。”

这完全是因为到中国来要游泳的话就不要浪费了再去买一条的原因。

入江心里为自己辩解。

白兰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然后又笑了起来:“呐,那就不打扰小正了。再见。”

这么快,入江愣了楞,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没好气地说了一声:“不要再见了。”

电话挂断,嘟嘟作响。入江将电话丢进带子里扭头看窗外夜景看得心不在焉。

司机显然觉得遇见知音很不错,于是心情特好地也吹了起了那歌的调子,刹车一踩,准确地停在了机械展馆的门口。

第 22 章

还记得么,我说过的

神谴。

参观了二十分钟,表面淡定内心已经激动到爆的入江果然被机械馆管理人员给轰了出来。

叹一口气,好吧,五十块钱换这二十分钟他已经知足了。

不过想想美国免费的参观入江果然还是想叹气,中国真是的,这个也要收钱。

于是入江摸了摸自己的钱包,还是决定补偿一下它,回去就坐公交车好了。

半个小时的摇摇晃晃,入江终于可以在他的酒店门口的对面下车。

公交车上的人很多,这可以直接导致入江没有座位并一直很艰辛地站立。

于是下车之后入江抱着他超级讨厌的收集笔记,在没有斑马线的捷径处望了望街尽处的白色线条,犹豫了一下,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闯。

那个叫一车水马龙,入江抱着笔记本那个叫一小心翼翼,好不容易终于在几次停顿之后走上了中间那条白线,入江驻了步,等这次的车洪过去,然后快速□与下一次车洪相接的空隙里。

哟西,马上胜利了。

入江笑着望了眼酒店,抬起一只脚,然后浑身僵硬。

白发,蓝痕,松垮垮的白衬衫跟同样松垮垮的领带。

头发乱得像饱经风霜,白兰抱着双臂斜斜地站在酒店门口,很疲倦的样子,但还是眯起眼睛对他笑。

入江呆滞了,真的叫完全呆滞。

世界不存在了,整个世界变成暗淡模糊的背景,而白兰就像闪光灯加投影灯,笑容清晰,什么什么都清晰。

入江那一刻的直觉反应竟然是也想对他笑。

然而在他这个笑容拉出来的时候,他看见了白兰的神色一下子变了。

焦急,愤怒,白兰用力对他大喊了什么。

入江听了听,终于分辨出那是“快跑”的意思。

身边突然传来闪亮耀眼的车灯,入江下意识偏过头去,双眼被强烈的灯光刺激得完全无法睁开。

他听到了汽车的喇叭声,刹车声,司机的震惊与怒吼。

头部,腿部,身体突然遭受强烈的撞击,在强烈的痛楚流过四肢漫上大脑之前,他眼前白光一片,失去神智倒在地上。

所谓倒霉,就是这样的倒霉。

入江再次醒来觉得,完了,自己玩完了。

看着灯光投影下的脑袋,入江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大的南瓜,手一摸,里三层外三层的,绷带不要钱似的。

右腿被瓜兮兮地抬到半空的位置,打了石膏挺得绷直。

看了看脚上也被缠得像个老年大丝瓜,入江那叫一个欲哭无泪。

由此可见,他究竟是撞了多严重的伤。

下巴也被包成了个棉花糖,入江都没勇气看自己这张究极南瓜包子脸。

下巴被包,想叹气也不行,于是入江就直直的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偶尔活动一下眼珠以表示自己还活着。

白兰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幅情景。

木乃伊同志滴溜溜地睁着他的碧色眼睛,无奈又憋屈地望着天花板。

白兰竟然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这一笑就吸引住了入江的视线,入江眼珠低下来,费力地看见了是白兰,一愣,然后想起了自己的前因后果来,一怒。

用刀子一样的眼神捅死他吧,入江默念道,开始用眼神无声地讨伐。

白兰浑然不觉地背着他放下买来的水果,转过身来看见这眼神,也一愣。

然后他微笑了起来,轻轻地拍了拍入江的脸:“讨厌呐~~小正这样看我我忍不住想把你推倒了。”

入江大惊。摇摇头,收回视线。

白兰改拍为抚摸,叹息似的低语:“真是,本来打算一见面就直接先ooxxxxoo,可小正你竟然虐身了~~”

纯洁的孩子听不懂。

入江略显迷惑地看了看白兰,听不懂也没什么兴趣,于是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可白兰在旁边怎么会睡得安稳,入江情绪比较激烈,睫毛颤动了几下。

白兰嘟囔般的声音开始低下去。入江感觉到一个软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眼睛。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即出声什么的,但入江那一刻下意识的沉默。

只是轻轻的一覆。

然后白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对不起。”

声音很轻,但压抑着满满的感情。

入江睁开眼,然后重新合上。

“唔~~”

第 23 章

505楼

住院期间白兰的表现让入江感到些许意外跟惊奇。

这么一个游手好闲天天不是敲电脑就是敲手机要不勾搭妹妹的人,竟然会一手好菜。

神呐,入江在看见白兰用毛巾包好的煲汤之后,当机了五秒才把自己的下巴给接了回去。

白兰要用勺子喂,入江本来默认了,可一看白兰微微嘟起嘴吧吹了吹汤,再小心翼翼地把勺子伸过来,入江脸上马上什么鲜明的颜色在迅速蹭蹭蹭上升。

尽力忍住,入江一口气把嘴巴凑到那勺子边,喝干,就立刻劈手夺过了勺子,结结巴巴说:“我我我~~我还是自己来吧我。”

白兰看了看他红得番茄似的脸,弯眼睛,说:“好。”

于是白兰从床边站起来,用白毛巾将砂锅包好,一口气端过来。

入江吓了一跳,赶紧说:“白兰你放着吧,我过来喝就是了。”

“又不重呐~~”白兰笑笑:“小正快点喝吧。”

伸到面前的汤的确滋补而美味,不过入江瞄了瞄白兰一直端着砂锅的手,非常快速地舀了几口,吞了,啥滋味都没感觉到。

喝得太急,汤汁流到了嘴角,入江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一舔。

白兰本来笑着凝视他的,这下,却移开视线看了看四周。

入江对白兰视线什么的没特别感觉,只想着快点解决,把勺子放回锅里,小声说:“白兰,我饱了。”

“这么几口?”白兰挑眉,但没强求,乖乖地站起来把砂锅放回原位。

甩甩手臂,白兰眼中带点笑,很好,四周都没人。

入江摊开手,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掌心,开始想怎么面对白兰这个不容忽略的事实。

一天二十四小时,白兰十八个小时都陪着他住医院,另外六小时早上煮稀饭中午煮干饭晚上吃面条,对了,还有下午再吃一顿。比如现在的煲汤。

叹一口气,入江有点表面悲愤但实际又温暖地想到,白兰你是在把我当猪养了么。

这话当然不能问出口,入江继续苦恼地想到白兰跟自己这种养与被养介乎暧昧与不暧昧之间的关系,正想到什么什么比喻的时候,唇上突然就被压了。

柔软,温和。

留给反应的时间不足一秒,白兰的舌尖扣开清水般的唇瓣,丝丝进入。

大脑暂时空白,直到感觉得到舌头被温柔地席卷,再被突如其来的力道紧紧扼住。

再松开。

灵活的舌头开始游走唇齿之间,细细舔过平整的牙床。

入江双手上移,握成拳头抵在白兰的xiōng膛。

被动地接受,入江明明知道这时候应该坚决推开再来坚定的拒绝,可他不愿意。

也许是身体的愉悦感影响了灵魂,在这一刻他突然忘却了两人都是同性的事实,只是想认真认真地跟着这节奏亲吻而已。

xiōng膛上的双手松开,握紧,再松开。

最后变成微微蜷起的手指轻轻地附在白兰的xiōng膛之上。

入江试探性地用舌尖触碰对方,赢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热切回应。

于是他的试探终止,闭上碧色的眼睛开始认真地亲吻。

白兰带着鼓励又引导式地回应入江,睁开紫色的眼眸,蒙上一层欲望之色的看着入江的模样。

闭眼,微微仰着头,鼻尖近得感受得到热息。眉尖不自觉地微微蹙起,双颊的红潮渐平。

该死的吸引。

白兰在内心低咒一声,开始将入江抱住,一边亲吻一边小心地把他放倒在床上。

自己自然而然地全身压在他上面。

而这样的姿势,无论是被压抑或压,都会有感觉。

虽然隔着衣服,但小正的气息仍然鲜明得越来越难以忽略,腰细得自己一手足以环绕,身体柔软得让白兰这一纯爷们足够开始冲动。

而且是越来越强的冲动。

亲吻不自觉地越发用力,直到入江开始觉得呼吸困难才暂停了二人的唇齿缠绵。

入江喘着气,双颊因为缺氧重新有了些许潮红。

白兰凝视他的眼眸渐深,右手二指挑起了入江的下巴,发泄地啃咬起来。

口感良好。

入江被他强势的动作弄得不得不扬起了头,碧色眼睛下意识地眯起。

第 24 章

碧色的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烟雾。

白兰顺势下移,唇覆住对方的锁骨,继续轻轻噬咬。

微微痛意。逐渐扩展,加深的酥麻之意,不过是轻轻的触碰,却可以使那里的皮肤紧绷,全身的感觉都聚集于此。

恨不得一把推开,又想这样的动作力度加大。

入江咬住唇,眉头开始蹙起。

白兰抬头,眼眸吊起,斜斜地看着他,突然笑出声来,唇离开他的锁骨,双手撑住,支起上半身来,俯视,紫色眼眸带了□跟笑意,说:“不好了,小正,我看见你的脸就超有感觉了。”

说完,为了证明似的,他恶意地下身向前挺了挺。

入江僵硬了,全身僵硬。

挣扎地伸手想推开白兰,但白兰敏捷地一把握住,将两只手强迫地交握在一起,上身下压,直接压住两手不能动弹。、入江抽了抽,抽不动,于是仰起下巴怒意十足地瞪着白兰。

白兰勾唇,低头亲了亲他嘴唇,然后轻声说道:“放心呐,小正。”

光滑的皮肤蹭了蹭入江的脸蛋,白兰声音里是十足的无奈:“你有伤呢。”

入江本来已经忘了自己有伤这回事了,一被白兰说就立刻记起来了,刚想说痛~才发现,咦,白兰就算压着他爷没有压住伤口。

比如说那条右腿。

虽然现在的姿势是他张开的双腿中间夹着白兰。

这样一想虽然很自然但但脸上还是忍不住绯红成一片。

白兰凝视着他脸色,忍不住又笑了起来再亲了亲,然后双手一翻,利落地落到一旁的地板上,站稳。

入江脸绯红,差一点就忍不住拎个枕头砸过去叫快滚,可一想这不是女人才做的事情么,于是他瘪瘪嘴,郁闷又心潮起伏地翻了个身,背对白兰闭上眼睛。

白兰看着入江的背影,笑:“真是,明明我很有自制力,可一看见小正就忍不住想扑上去呢。”

这叫赤果果的调戏,入江猛地翻过身来,一个枕头砸了过去:“白兰!”

白兰没躲,咧开嘴巴笑着接住那枕头,还恶意地答应了一声:“诶。”

入江恼怒了,差一点就忘记了自己有伤,直接想要过去抽抽白兰什么的,可咬牙忍了忍,还是闷头拉上被子,准备眼不见心净。

白兰看他这样只觉得可爱,把枕头好好地放了回来,打算不逗他先走了。

“那个~”入江小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兰回头,说:“恩?”

入江微微皱了眉,说:“白兰,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么~”白兰摇手指,笑:“秘密呐~”

“······”

入江直接又拉起被子盖住头:“不想跟你说了。”

白兰笑,无奈地走回来弯腰隔着被子抱了抱入江,在耳边低语:“呐,记得我送你的那小熊泳裤么?”

提起这入江耳根又有点红了。没答话。

白兰不以为意,继续说:“那上面有跟踪器的,你别搞丢了,让我以后可以找到你。”

入江闻言大惊,露出脸来:“什么?跟踪器?!”

点头,白兰正色:“不许取下,让我随时随地可以找到你。”

第 25 章

竟然安跟踪器··

入江抿了抿嘴,下定决心回去就把那条泳裤丢掉。

白兰已经离开了,白色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而腿伤什么的又只有卧床静养,翻一个身,入江闷闷地想要是有台电脑就好了。

这想法灵光初现继而一发不可收拾,总之他现在也算是因公负伤了,休养休养顺便捣鼓点自己的爱好没问题吧。

于是理由充足,形势诱人,入江忍不住了,伸手拿过白兰特意放在床头柜的手机。

翻开通讯录,第一个——

a白兰,达令。

······每次看见白兰给自己设的这名字入江都有一种要喷的感觉。

酝酿了一下,入江按下绿色键。

那边传来一阵阵的铃声,入江听着这《微波旋律》心情莫名其妙地有些紧张,说起来,这也是第一次给白兰打电话呢。

去,不就是个电话么,有什么好紧张的?

入江刚刚唾弃完自己,电话就传出来一轻微的提示音,然后那边就传来了好听而低沉的声音:喂?

一听这声音入江就紧张了一下,然后干巴巴地开口:“白兰?”

那边明显顿了一顿,然后声音压了下来:“干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入江一听这话心里就猛然沉了下来,开始想好的话一下子全部说不出口。

虽然没有承认,但入江心里一直明白白兰喜欢他。

可刚刚的声音,满是疏离与不耐烦。

拿着手机怔怔了半天,入江才想起回答,忙忙地说了一声:“对不起,打扰了。”就急急忙忙收了线。

“等一——嘟嘟嘟。”白兰的声音消失在忙音之中。

入江呼出一口气,把手机甩回床头柜,伸手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红色头发,躺下去拉上被子闭上眼睛。

“干什么”

这句话的语气一直让人想骂娘的在脑海里盘旋,盘旋盘旋,入江的心情开始郁闷起来了。

是自己一开始都想错了么。

可白兰他——

无法抑制的抑郁开始在xiōng口蔓延,入江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也许,一开始就是自己想错了。

像白兰那样的人,喜欢与暂时的感兴趣,是分不清的。而这样,也很容易轻易地把喜欢什么的挂在嘴边吧。

那句话的语气再度萦绕心头,入江只觉得心里突然一堵,然后沉重压抑起来。

竟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有点苦。

但就是忍不住加大笑的弧度。

被子薄薄地覆住眼睛,入江告诉自己早点洗洗睡吧,伤养好了,离开就可以了。

恩,是这样。

窗外突然零星作响,继而豆撒遍地。

雨声在窗弦欢快作响,满世界都是雨声。

很好听。

寂寞的心情。

搁浅在沙滩之上,等待着潮水的不定期的来临。

入江开始觉得心里有点空,继而沉重填满,然后再空。

突然意识到什么,他将脸深深埋入枕头里。

红色的发丝被压着,散乱开来。

所谓喜欢,所谓欢喜。

是在这场潮湿的雨中不期然地萌芽了么。

第 26 章

桔梗拖着铃兰跟雏菊来到中国的时候有一点不想干了的感觉。

那两人自然而然地就把他叫了队长,并且理所当然地什么事情都叫他去做。

比如,现在——

“啊呀,好慢哦~队长~我要喝果汁~”蓝色长发的少女无聊地坐在栏杆上摇晃着腿,顺便提出要求。

抱着破烂娃娃眼眶深深下陷的雏菊在一旁不做声地蹲着,双眼无神地望着地面,然后没有预兆地就开口:“啊,也算我的一瓶,队长。”

桔梗深呼吸一下,忍住额头上的青筋,光速跑到附近的自动售货柜买了两瓶,再光速回来。

递给铃兰跟雏菊,桔梗面容严肃地问:“你们知道白兰大人在哪么?”

咕噜噜,雏菊双眼继续无神看着红色葡萄汁液体,喝。

铃兰小口小口啜着,半天才抬起头,一歪,说:“不知道。”

车来车往,人流涌动,桔梗的身影在霓虹灯之下僵硬了一下。

半天才说:“为什么会不知道?明明笔记上都有记载。”

“这个么?”铃兰从挎包里翻出个蓝色小本本,在桔梗面前晃了晃,皱了皱鼻子,说:“可我联系过石榴,他说不知道。”

石榴么,提到这个名字,让桔梗心里有点不舒坦。

不过这样的不快只是一瞬间,桔梗抬头望了望远处的黄浦江景,做出来决定:“先去找石榴,自然就会有消息。”

白兰倚在沙发椅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

大厦的九十六楼。

右手支着下巴,白兰微微偏着头懒懒看着窗外,目光却落在很遥远的地方。

刚才来的人禀告的事情,真是让人不爽呢不过是旁系,竟敢如此嚣张。

白兰还记得那小子在面前踌躇满志的笑容,带着志在必得的神情说:你的软肋么,我已经清楚知道了。呐,表哥,为了我们军领导者惯有的铁血与强悍,就让弟弟我,来帮你吧。

呼~果然很不爽。

虽然已经惩罚和警告过那小子了,但让人咬牙的事,碍于父亲那一辈的关系,他不能实行监控的权力。

抿抿唇,银色的头发垂下来有些遮住眼睛。

在银白色的发丝之后,紫色的眼眸倒映着窗外的璀璨光芒。

呐,多陪着小正吧。石榴那方面,暂时缓缓。

当。

竹节敲击,发出清脆的声响。

水流缓缓潺潺。

拉碴胡子的男人穿着白色的浴衣坐在池边,闭着眼,双手捧起茶杯,啜了一口。

红色的头发跟白衣还算搭配。

再啜一口,他背对的竹帘发出一阵细碎的声响。

没有回头,石榴随意招呼了一句:“哟。”

卷起的竹帘之后走出一位少年,银白头发,勾起的嘴巴笑得像个狐狸。

脚上的木屐发出答答的声音,他直接走到石榴身旁,坐下,从怀里掏出两个小酒壶:“呐呐,大叔,喝酒喝酒。”

“不跟没成年喝。”石榴瞥了他一眼,自顾自又喝了口茶。

少年不以为意地扭开壶口。笑嘻嘻仰头喝下,才擦了擦嘴巴,问:“诶,大叔,你真的要这么做么。我表哥可是你主人诶。”

“这不是背叛。”石榴懒得理少年,不知道为什么,这人就是让他觉得不舒坦,干脆放下茶杯,石榴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

少年没有开口,笑眯眯地看着石榴离开,直到他走到竹帘后的yīn影下才开口,说:“我是背叛哟。”

石榴一顿,然后慢慢回过头来,很不屑的一个表情:“管我屁事。”

第 27 章

至今为止,仍不能确定一时与一世的区别。

入江抱着自己的私人物品,趁着白兰还没来,偷偷从医院里溜了出来。

正是傍晚的时分,一阵秋风吹得落叶萧萧,拖鞋□的脚趾冷得失去温度。

天色渐渐昏暗了下来,大街上等车的人明显增多,看了看人头攒动的公交站,摸了摸荷包,咬咬牙还是决定打的回宾馆好了。

不是他浪费··而是在现在的心情里,他更想找些安静的空间,可以好好整理一下心情。

迟钝如他,能发现这样的心情也挺不容易的不是么。

将红头发的头抵在玻璃窗上,镜片之后的眼睛静静看着不断飞速后退的商店橱窗,如海洋如森林的碧色,凝结成很深的颜色。

没有年轻人的前卫想法,少年外表的入江内心像一位老头子,或许又叫成熟懂事,他觉得一喜欢,便是一生。

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就够了,爱多了很累的。

可他目前,入江抿了抿唇,他不清楚自己对白兰的感觉究竟是一时的迷恋,还是一世那样的爱。

也许需要时间。

可无论是一时还是一世,他现在想见他的心情很清楚明显。

抿嘴。他想自己也许需要一些时间去静静了。

“到了。”司机的声音不同上一个的活气,带着沉稳,随着这声音,车子也稳稳地停在了路边。

“哦,好,谢谢。”入江迟钝地点点头,直接钻出了车门,然后醒过来,又探进去将自己的东西给拿出来。

关上车门,司机目视前方,点火发动,车子离开。

入江抱着自己的东西站在路边,想了想,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要回宾馆去的。

右脚刚走一步,不远处的身后突然有低低的声音:“入江。”

“恩。”下意识答应,入江回头时才猛然醒过来,这是在中国。

白兰一向叫他小正,谁会叫他,入江?

然而回过头去的时候,这种想法戛然而止。

银色的发丝在夜色下有着流水般的感觉,然而又让人觉得冰凉。那双极漂亮的紫色眼眸因为低着头的缘故,就被发丝掩了去,高挺的鼻梁下是淡色的嘴唇,微微抿成一条线。

入江慌张起来,眼神开始游移,结结巴巴地打着招呼:“啊,白,白兰先生,这么巧··”

“还叫先生么?”白兰笑了一声,随即自己又摇了摇头:“算了。”

双手插着兜,白兰好像无所谓地扬起了头,下颌画出漂亮的弧线,紫色如狐的眼睛露出来,从上往下看人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嘴角一勾,白兰笑:“呐,想不到小正这么心急呢,既然出来了,想必伤必定是好了吧?”

“啊?”入江还是不知所措,在此刻最不敢见的人想躲一下的人竟然直接出现在面前了,看着白兰的神情,他只觉得心慌,下意识想逃开。

他的性格,习惯对充满变数的东西保持距离,例如感情,入江习惯后退一步静静地看,直到看见真正的感情。

但白兰显然不这么想。

入江的反应让他加深了嘴角的弧度,眼神一种光芒黯淡下来,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夺目勾人的光芒,他慢慢地走上前去,不急不徐,但每一步都让入江想逃开的感觉。

眼看着银发的男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入江咬了咬唇,最终忍不住后退了。

但白兰显然不打算给他逃开的机会。

刚退后一步,白兰就牵住了他的手,右手一勾,入江立刻跟面前人贴得很紧。

可能是在夜晚街头站久了,白兰的手指跟脸颊都是冰凉的。

入江试着挣扎,但白兰反而更加加重了手上的力道,面前人的气息近在咫尺,甚至鼻尖几乎碰在一起,入江终于有些羞恼了,低斥:“你放开我!”

白兰全然当做没听见,将头埋在了入江的肩窝处,嗅了嗅,轻轻蹭了两下,明明是强制性的拥在怀里,声音却像撒着娇:“不要嘛。”

身子微向前倾,白兰不留痕迹地松开手转而环住入江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从了我。”

明明是霸道又带着流氓气的话语,可白兰如此轻柔地说出,带着难以拒绝的味道。

银色发丝在下巴处顺从地流着,入江忍不住用下巴去蹭了蹭,沉默了下来。

夜风习习,树影深深。

路边的白色路灯,高高地照着,将两人拥抱的身影拉得很长。

第 28 章

“白···兰。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入江抿抿唇,双手自然垂落在身体两侧,既不挣扎也不主动,碧色琉璃的眼睛里,虽然极力压抑着,但情绪仍然晃动得厉害。

夜空中染了凉意的耳垂,白兰忍不住微偏过头用脸颊去蹭了蹭,自然而然地回答道:“无论什么。”

入江静默了三秒,然后白兰感觉得到面前人xiōng腔的起伏,似乎是深呼吸了一下,才开口说道:“我们··”

白兰突然放开他。

入江的话在舌尖被吞回,一瞬间的错愕后才看见面前银发之人满是笑意的脸,如此张扬的美。

白兰伸出右手,食指蜷起,轻轻在入江的下巴勾过,几分轻佻,却满是温柔。入江听他低低地说道:

“呐,小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喜欢你呢?呵,没事,就算没说过,我此刻说了也不算迟吧。”

在入江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白兰用右手手背滑过他的脸颊,然后摊开手心在他的面前。目光中的温柔不要钱似的盈满,漂亮的眼眸在路灯下亮晶晶的。

白兰说:“我喜欢你。如果这世界上有一个人不是跪倒在我面前,而是站在我的身后,我只会允许这个人,是你。”

他的话语,他的动作,他的眼神,无一不是带着明显的邀请跟期待。

银发的张扬,紫眸的妖冶,他在夜空之下,带着君临于世的气势。

而他伸出手,在邀请世上他唯一认可跟他在一起的人。

心中的那颗树,虽然此时仍在夜晚,却似乎每片枝叶都在他的眼神中沐浴在了阳光之下,丝丝温暖,片片舒展。

他是他的神祇,此刻就如创世时的“要有光,于是有光”,他说“要在一起。”

于是他们。

忍不住将手放进面前的人手中,触碰到对方的掌心跟纹理,入江改口问道:“我们会在一起多久?”

白兰微笑,握紧他的手,一拉,双手抱住,低声道:“你想多久,就有多久。”

“呵,那不要后悔哦,”入江带着笑意回道,伸出双手回抱住面前的人:“我崇尚传统的。”

白兰笑意染了眉眼,春风如酒,波光如绫,花光如颊。他轻轻回答道:“没事,那样正是我所期望的。”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夜风吹过,树叶悉悉索索地一阵声响,白兰忽然想到什么一下子笑出声来:“啊,那样可不行,小正,我还很想跟你亲热呢~”

“白兰先生!!”

一瞬间类似番茄的颜色涌上入江的脸,他一下子推开白兰,往宾馆的方向跑去。

白兰并未阻拦,笑吟吟地将被推开的双手放回兜里,目光注视着入江疑似恼羞成怒的跑掉,专注而眷恋。

在路灯的白色灯光所不能达到上空,有银辉的月亮正在露出光洁的额头。

第 29 章

呵。

渴望与对方的亲密接触,但又自觉地克制着。

说出来傻,但确实如此。

find your smile to me,that is enough.

所以白兰现在一边腹诽着自己怎么像个刚长毛的愣头青小子,一边高高兴兴地牵着不自在小正的手,走在王府井繁华的大街上。

军务啥的,他已经很自然地抛在脑后了。

身边的人穿着宽松的驼色毛衣,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虽然有着微微的凉意,但被握住的感觉相当的好。入江咬咬唇,克服了一下,终于没有挣开,而是用小小的力道,反握住对方。

唔,努力地目视前方,我面不红,我心不跳,是的··真的··“呵,”感受得到小正的紧张跟不好意思,白兰心情本来就好的基础上变得更好,十指相扣,握紧。

正是秋天,风从喧闹的人海中穿过,在彼此发丝交缠的一瞬间,轻眯了眯眼。

露天咖啡店。

阳光正好,轻快的音乐响着,女侍者端着各式盘子来回穿梭。彩色的棚与座椅,缤纷的水果拼盘,透明剔透的高脚杯,以及杯口衔着的那片鲜润的柠檬。

白兰闲闲右手支着下巴,粗毛线的驼色袖口柔柔地在下颚处,紫色眼眸弯起来,在被风吹得稍稍凌乱的白色发丝之下望着对面的人。

入江被他这样专注地看着弄得有几分不好意思,眼神乱飘了一阵,最终还是落回了面前的人上。额,有点接近做贼的心虚,入江快速伸手帮白兰拨了拨遮眼睛的头发,然后更加快速地收回,双手交叉握住乖乖放在膝上,低头。

白兰被他的动作逗笑了。修长的手指忍不住掩了嘴,只露出狐狸似的紫色眼眸,一弯,活生生地勾人。他自然没有什么顾忌,当下身体前倾,伸出右手,宠溺地摸了摸面前人柔软的红色发丝,轻笑:“小正~干嘛收那么快呢~~”

尾音上扬,手指顺势一滑,轻轻拂过入江细腻的脸颊,在下巴处轻轻一勾,收回。

脊椎抵向椅背,抱臂,白兰于九月温煦的阳光与和风中笑看面前人逐渐升温,绯红的脸。

第 30 章

你想和我做x么。

想的话说一声,不想的话请自己转身抱住床头让我来绑住你可爱又冰清玉洁的双手。

yes,my lord.——

无视上面我抽风又邪恶的话吧——

青竹庭馆。白衣白发的少年愤怒地打翻了面前的骨瓷。

“废物!你们简直是帝国的耻辱!”

面前的黑衣武士十二人听到这句话皆嘴角一抿,自发地跪了下去,一言不发,沉默地像凝住的冰。

立于少年旁边的是一名女子,一身抹xiōng的蓝色宫装逶迤垂地。见少年真发了火了,伸手掩嘴一笑,手指如玉,眼神柔媚。

稍稍上前几步,她软软地趴在少年的肩上,红润的嘴唇微张,吐出动人又十足娇媚的话语:“公子。生什么气呢,你多来几次,你哥哥岂不是记得更清楚些。”

少年听闻这话脸色变了一下,极凌厉地看了女人一眼,然后不足一秒又系数掩在眼睛深处。勾嘴,他明明年纪尚轻,调戏起来却是轻车驾熟,伸手一捏了下怀中的这软香温玉,轻笑:“奴姬说得对。”

“谢公子。”每一个音都是婉转的千娇百媚,奴姬嫣然一笑,转头对下面跪着的这些人,提高了声音:“还不快下去!”

依旧沉默,只传来轻微的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那十二人幻为黑影,便消失不见。

少年的手指骨节分明,挑起了面前女子的下巴,凑过去闻了闻,轻轻的啃咬、女子顺从地仰起头来,发出猫般的嘤咛。

红色头发胡子拉杂的大叔穿着风衣落寞地插兜望着远方,目光冷淡,以骂人的口吻吐出了几字:“切,芥末。”

镜头转回一直被遗忘的一群人。

桔梗很怨念,队长很纠结,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揪着石榴那家伙的衣领对他来一招海藻缠绕,裹着它去大西洋海底睡几天绿化绿化海底环境再回来——

娘的,到现在了,他们都到中国几天了,别说boss,就连最后的希望,石榴,也不见人影!

残念。

铃兰早就不乐意了,不管他的劝告,直接召唤出那个疑似水母的巨大蓝色物体,趴在里面走走停停。也幸好他们现在是在南方的小山村里,没几个闲人,遇见一个,队长就相当尽职尽责地打晕了,然后催眠,这是幻觉,你什么都没看到,这是幻觉。

雏菊还好,总之脸上本来就是那么可怜兮兮的表情,多点也没啥变化,抱着他破烂的布娃娃瘪着嘴走路,每次队长打晕人时就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这三人行。

不过虽然很衰,但也并非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

比如此刻,他们正站在一座独立的水泥房前。

白色竖形的瓷砖,三层楼,在乡下很常见的那种房子。

桔梗掏出从当地政府弄来的户籍管理档案,黑字白底,清清楚楚写到石榴。

父母双亡,由其姐带大。其姐,徐美云。

第 31 章

我对你的爱,会让我死的。

yeah.

头发蓬乱地扎着,浮肿的眼袋,瘦削的下巴,女人垮着灰色的衣服,翘着一只脚在客厅里抽着烟。

桔梗等人进来的时候,她也不过转过头来扫了一眼,然后回过头来自顾自地继续抽烟。

吸入。吐出。

桔梗微笑了一下,有礼貌地问着面前女人的背影:“女士,我是来找你弟弟,石榴的。”

石榴,这名字让徐美云眉尖一挑,随即灭了烟头,回过头来,反问:“为什么他还不来杀我?”

这问句让桔梗怔忪了一下,然而很快他又礼貌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我们也在找他,希望你能提供消息。”

徐美云眯起眼睛,不答,只打量着面前的人,铃兰被她看得有些火了,嚷了一句:“看什么看!”

徐美云突然笑了起来,笑声挺疯狂的凄厉,铃兰受不了了向前一步打算解决她,被桔梗伸手一下拦了下来,不服气地望向桔梗,桔梗摇了摇头,示意看看再说。

半响后,女人疯狂的笑声陡然停了下来,她直直地看着桔梗,一字一句地说:“我告诉你石榴在哪,作为交换条件,你杀了我。”

“好。”干净利落的回答,桔梗不带任何犹豫。

徐美云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桔梗身边附耳说了几句,桔梗点点头,道了声谢,同时眼睛都不眨地赤手穿过女人的xiōng膛。

心脏破裂的痛苦让女人不由自主瞳孔放大,然而又努力再笑了起来,吃力地说道:“不客气。”

然后她软软地倒了下来,身体顺势要倒在面前人的前一秒,桔梗轻盈地向后退一步,这具还温热的尸体便钝响一声,倒在了地板之上。

三个人习以为常地拉开门走出去,神情都没有改变分毫。

桔梗抬头望了湛蓝的晴空,感叹一下:“今天真是个好天气。”

湛蓝的晴空。

飞机起飞时轰隆的声音。

高大明亮的落地窗,金属光泽的冰冷与干净。

白兰依恋地抱着入江的腰,无视众人的眼光,一个劲地用下巴蹭着小正柔软的红色头发。

两人都穿着黑色双竖排扣的大衣,瘦高的身材,美丽的面容,在人来人往的机场,也是十足的显眼。

三点钟方向,有女生开始冒着绿光的眼睛。并激动地拉着旁边同伴的手开始小声讨论:攻吧攻吧,这绝对是攻吧,啊,强攻呆受!!

白兰听见了,不以为杵,嘴角一勾,又引起一阵倒抽冷气的声音。

入江则是根本没听见。

皱着眉一个心思地扳着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可再怎么都扳不动,不动,纹丝不动,入江最后挫败地叹了口气,责怪地唤了一声:“白兰!”

本来还笑得像个狐狸似的白兰一听老婆生气了立马摆出一张可怜兮兮的脸,委屈道:“这次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小正了··”

入江咬牙:“很快的。”

“不嘛不嘛,我就不要~”白兰见不奏效,立马开始撒娇,并且想了想,加了一句:“我在中国看见一句古话,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认真想着的白兰可爱得像个孩子,入江往四周瞧了瞧,在甜美标准的登机女声响起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侧头亲了一下对方的脸颊,小声说道:“你也要快些回来。”

白兰一愣,然后很快反应过来,笑着点点头:“好。”

入江不再多说,脸上的温度已经愈发滚烫,他拉着行李箱,转身走向登机口。

白兰目送着他,目光淡淡又温暖。

番外

你想死么。

这句话黑色且腐败且怨念。如果看单句简直可以比喻为,曼妙暗夜盛放的蔷薇抑或曼珠沙华的血腥跟颓废。

但事实是——

穿着粉色格子围裙的小正萌到空气里全是粉色泡泡,那盈盈欲滴的红色眸子闪着耀眼的怒火,但是,咳,他的形象仍然很容易让人想到精致小巧的耳朵上挂着毛茸茸的,猫耳。

于是,白兰笑得几分欠扁,就算小正正似乎气势汹汹地叉腰揪着他的右耳,嘴角勾着,依然不改让人鼻血的风流模样。

入江深吸一口气,凝视着面前人慢慢地重新问了一道:你是不是想死?

见老婆真的生气了,白兰努力抿了抿嘴,好不容易把笑意憋了回去,换上了一脸正经,配合地龇牙,顺便双手环住小正的腰,严肃道:“老婆,我错了。”

“ ”

入江看着白兰一脸正经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无语,滞了一下,方推开对方,转过身拿起菜刀继续切菜:“好吧,那你给我煮鸡去。”

“yes,sir。”

听见这回答,入江表现很惊讶地转过身来,继而狐疑地打量了下白兰:“你确定?”

他只是随口说说罢了,相处这么久,谁不知道白兰其实就是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少爷。

··入江的狐疑让白兰很受伤。

小孩子心气么,他瘪瘪嘴,委屈地不得了地回望入江:“老婆你怀疑我··”

其实不是怀疑,是否定。

这话入江只是在心里腹诽了下,善良的孩子,如他,是不会说出来的,抿了抿嘴,他绽放笑脸:“怎么会呢,白兰。你想去煮就去煮好了。”

白兰继续委委屈屈,不留痕迹地蹭过来,抱住入江的腰,嗅脖子,继续撒娇:“不要,我伤心了,你得哄哄我。”

·入江有点无语,想绷着脸呢,脖子的痒又让他忍不住笑,于是只好说道:“好吧,怎么哄?”

“鼓励我。”白兰抬头,一双亮晶晶的紫色眼睛显了出来,满满全是期待。

ok,虽然明白面前人本质不是如此,但入江低头时,还是不得不承认他被这双眸子给看得心头一软。

微笑着伸手摸了摸某只撒娇的银色头发,入江的话是春风拂过的柔和与暖意:“加油哦~”

“好~~”

白兰满意地松手,笑得春意满满地跑去洗鸡。

一个切菜,一个洗鸡,俩个人共享的甜蜜温馨日常生涯,一切是多么的和谐~~

于是——

咚咚咚。

如果造句的话,可以造成——

一句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破了此时无限的温馨和谐等等各种不解释。

入江还好,生性迟钝的他根本就没发觉刚才是多温馨多浪漫。白兰就不乐意了,低低地咒骂一句“shit”装作没听到,伸手拿了纯碱,往鸡身上倒。

入江停住了动作,凝神听了一下,转头对白兰说:“有人来了,去开门。”

··白兰不明白,为毛结婚之后入江对他··好吧,也很可爱。

于是某只垂头丧气地去开门了。

力道很大地一把拉开门,门外的光线一下漏进来,逆光中白兰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插兜一副吊儿郎当样的小子。

白草懒洋洋地笑着,举了举手,示意招呼:“哟。”

白兰懒得跟他笑,直接一用力,甩手,关门。

嘭。

入江被这响声弄得回头,询问地看向重新走进厨房来的白兰,白兰笑得很好看很温柔:“没有人呢。”

“哦。”入江也不在意,回头将洗好的青菜放进篮子里,将松下来的袖子重新挽紧,拿过猪肉开始清洗,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去烧热水,将香菇泡一会。”

“恩。”白兰非常顺从地服从了。

和谐的气氛又开始了。

咚咚咚。

和谐的气氛又打断了。

入江停下动作,古怪地看了白兰一眼,没多说,自己擦了擦手,出来开门。

打开门,少年清秀瘦削的身影逆光,双手插兜,微微低着头,显得迷失且迷茫。

“额··”在外人面前,入江又变得局促起来,努力回想了一下,试探性问道:“请问,你是白兰的表弟么?”

白草深吸一口气,缓缓抬头,眼中晶莹,隐有泪光闪烁:“哥哥他··不要我了。”

那泪光是好物。

入江见到这样被无情兄长抛弃的清秀少年,同情心与正义感同时被激发,微笑起来,柔声安慰:“怎么会呢,你很好的。”

于是白草很受主人欢迎地进来了。

白兰不放心,干的香菇倒在碗里就出来了,出来一看,两人一个端茶一个接茶,一个欢迎至极,一个客客气气,一个单纯可爱无辜,一个笑容猥琐无耻下流——

他觉得自己果断地醋了。

臭着一张脸直接挤着坐在两人容膝的间距里,看见入江不满地皱了皱眉,才揉揉脸,硬是勾勒了个笑容:“哟,表弟,这么好的心来散散呢?你还有事吧,别耽误了,跟我客气啥呢,赶紧去吧。不··嘶。”

入江越听越不像话,就伸手悄悄地掐了白兰胳膊一下,白兰吃痛,不情不愿地闭了嘴。

入江笑笑,神情诚恳:“别管你表哥的,不介意的话,留下来吃晚饭吧,天都这么晚了。”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白草笑得单纯可爱如白白的小兔子,入江有些喜欢这个年少的孩子了,笑着点点头。

白兰摸着自己被掐疼的地方,yīn阳怪气地接了句:“我倒是想你恭敬恭敬,你肯么?”

白草笑而不语,入江眉毛一竖:“白兰!”

银头发的小子立马换了一副委委屈屈的表情望着自己老婆。

入江揉揉眉心,白兰这样对家人怎么可以,他想了想,说道:“你去煮饭吧,我陪表弟说会话。”

“我不要··”白兰委屈地眼巴巴地望着入江。

“去。”入江给他一个眼神,表示这事没商量了,就转过头去开始跟白草说些话了。

白草嘴角的弧度很礼貌,眼睛里却满满都是笑意。

白兰很想瞪他一眼,但最终觉得是浪费,就微笑了一下,起身去了厨房。

镜头感。

客厅宾主交谈,相谈甚欢。

厨房怨念的某只怨念地切着菜,只假想着刀下的胡萝卜跟白菜啥的都是某人长得跟他三分相像却笑得尤其欠扁的脸。

突然,客厅里面的声音低下去了。

一直保持警惕感的白兰立刻放轻了手上动作,身子不自觉往客厅的方向偏了偏,可以的话就像狐狸一样支起了耳朵。

两人的对话,小声,但仍然清晰地传进了耳朵:“努,轻点吧。”

“恩,还要深点么?”

“停一下,有点疼··恩,好了,再深点吧。不要见血就好。”

“不会的吧··我技术还好,帮不少人做过呢。”

“诶,真的么?”

“恩··那个··”白兰很确定,他醋了。

挥舞着银光闪闪的菜刀冲出去,右手握刀,左手揪着白草的衣领,咬牙切齿:“你究竟自己滚还是我帮你轮回滚?恩?”

看见表哥的神情,白草明白自己可能有点玩过了,瘪瘪嘴,退后一步,假惺惺地嚎啕了两声,飞一般地夺门而出跑掉了,入江都没来得及唤住。

白兰显然心情好多了,转回头来看见入江不怎么好看的脸色才一怔,赶紧告罪:“老婆我错了。”

‘哼。”入江不理他,侧了身子坐在沙发上。

白兰将菜刀丢在桌子上,走过去坐好,低头拉拉入江袖子,乖得像个小学生:“我错了··老婆不要不理我。”

入江没理他。

继续拉。

入江猛地转回身来。凝视着面前的人。

白兰一愣,下意识放了手,试探着回望。

入江凝视半响,突然,接近诡异地,笑了。

白兰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入江开口道:“你知道错了么?”

虽然预感不好,但白兰依然相当诚恳地点头。

入江立刻道:“那今晚让我上你。不然就分房睡。”

白兰惊,下意识摇头。

入江瘪嘴,转头抹眼睛:“你一点都不在乎我。呜呜呜。”

老婆哭得这样,白兰还能怎样,心疼地赶紧抱住,一咬牙一顿足:“好吧,就一次。”

“恩~”入江立马笑起来,如同春花一样,大方又羞涩地在白兰脸上亲了一口:“老婆你最好了。”

白兰被亲得昏了头,陶醉地摸摸脸。

是夜。

入江比较兴奋地跑去把碗等等家务做好了,然后就放水,浴缸里弄满泡泡,拖进一脸不情愿的白兰进了浴室。

以前一直脱衣服很爽快很直接的白兰这次很别扭地将头侧向一旁,甚至嘟着嘴,只让入江动手帮他脱掉。

入江心情好,不计较这些小小的别扭动作,只觉得分外可爱,边脱着边乐呵呵地亲了下白兰嘟起的嘴。

白兰不甘心不死心地最后一次问道:“小正你没·在上面过,还是我擅长拉,换我好不好?”

入江坚定地摇头,反驳道:“谁都有第一次,技术不好慢慢磨练就好了。”

还慢慢?白兰忍不住内心悲鸣了一下,下定决心这次无论多废也一定表现良好,一定要让他心满意足,再也不提练技术。

宽松白色衬衣被褪去,入江在脖颈处,xiōng前的蓓蕾处依次亲吻向下,轻轻地含住xiōng前的红点时,感觉得到白兰身体一僵,然后又软了下去,并伴着微微的喘息,这低低的喘息无疑是情人间最好的催化物,入江闭着眼,没有刻意去想,追随着本能着往下舔舐,滑过平坦的小腹,舌头灵活地左右上下柔柔湿湿地扫过一圈,画了个十字架。

白兰双手按住他的头,修长的手指穿过红色的发丝,低头,正好遇上入江抬眼。

两人目光相接,都在对方的瞳孔看到自己的迷离沉醉。

至此,愈发沉醉。

入江站起来,自己脱掉了自己的衣服,环抱住白兰,双人一起慢慢仰着滑进了浴缸里,白兰坐在入江的身上,一双长腿随意搭在了浴缸的边上。白色的泡沫遮住了关键的部位,却掩不住那双洁白如玉修长有力的腿。

入江低头,嘴唇附在白兰耳垂轻轻的啃咬着,手也没闲着,摸上了白兰的大腿内侧,细细的□的抚摸法。白兰懒懒地靠在入江xiōng膛上,任凭他舔舐着自己的耳垂,挑着眼往上斜斜瞧着入江手的动作,就算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喘息不止,就是说不出的勾引妩媚味道。

入江忍不住在他耳边呢喃了一句:“白兰~~”

“恩~”白兰慵懒地回答道,顺便抓过入江在他大腿内抚摸的手直接放在了微硬的某物上,声音略略嘶哑地说:“知道怎么做吧?”

回答的是入江低头吻住他的唇瓣,他侧着头,感受得到脖颈上有对方的气息,右手情不自禁环住对方的脖子,与之深深交缠亲吻。

入江的手握住他的下身,轻柔,又不容抗拒地稍稍紧了紧,然后缓慢地开始上下□。

掌纹,被心爱的人握住最脆弱的地方,两人深深的交吻,嘴角的银丝,无不满含着□的气氛。

因为入江手上的动作,白兰只能被动地扭着腰,半是忍耐半是欢愉,而这扭动当然也影响到他身下的小正,若有似无的摩擦,入江呼吸也忍不住粗重了起来,手上的动作加快,白兰相应地喘息急促起来,越来越快,最后全身一僵,脚趾头蜷在一起,从白色的泡里射出了一道白色的浊液。

全身随即又放松下来,白兰仰着头,靠在入江肩膀上无力地喘息着,入江边啃着他修长的脖子,边双手用力,将无力的白兰往上提了一点,磨了磨,校对好了位置。

深呼吸,他一鼓作气地挤进去。

刚进去一点,白兰就很疼地“嘶”了一声,双手握紧到无力,就伸手抓着入江的手臂。(我忍不住了,吐槽:这里其实可以加句台词,要生了,用力啊,用力!——)

入江被他抓紧得很疼,下面也太紧了,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想了想,还是先退了出来,偏过身子向一旁的沐浴液挤了些放在手心,然后食指进去那里,涂着液,在里面四处涂抹。

手指的进去明显要比那个让人放松很多,白兰放松了手劲,深呼吸一下,尽力放松下来配合着,想到这是小正的,奇妙地全身都开始柔软了下来。

食指退出来一点,然后进去了中指,适应之后,无名指。

三指在白兰的体内缓慢律动,激起情爱中某种古老原始旋律的前奏。白兰逐渐嘤咛起来。

凝视着面前人美丽的容颜全是染上□的妖艳色彩,入江低喘,抽出手指,抱着软软趴在他怀里的白兰调整体位,托住他的臀部,继而,深深地刺入。

“唔~”

两人都忍不住满足地叹息了一声。

水波开始随着两人的动作有节奏摇晃,伴着轻微的水声。

白兰仰头闭眼双臂抱住入江的脖子,入江将下巴放在白兰的肩窝上。随着下身的运动,两人脸上都不约而同浮现了笑意。

第 33 章

入江没想到回到大学行李箱都还没打开就又提着上了飞机。

刚下飞机打开手机就看见姐姐的短信:妈病重,请速归。

心里一下被什么提着,一下紧了起来,给教授打了个电话申请假期,入江立刻转身去定了回东京的车票。

在登机的舷梯处入江才想起来应该给白兰打个电话,但手机拿出来握住手心,空姐就不失礼貌地提醒:“先生,登机请关掉手机。”

“恩。”

合盖时发出清脆的声音,入江深吸一口气振奋振奋了下精神,将手机放回背包里,举步进了飞机舱内。

北京。

“对不起,你呼叫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

白兰有些疑惑,算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到了吧。算了,白兰摇摇头,告诫自己不要多想,小正再怎么说也不是孩子了。

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白兰从明亮的落地窗前走回办公桌,眯着眼看那一大堆叠成小山似号称机密亲启的文件,只有两个字:麻烦。

但身为继承人,这些不得不做。

皱着眉,白兰安慰自己,处理完了就好,处理完了就可以回去见小正了。

北京里伏案认真工作的银发男子。眉眼温柔。

晴空中飞机舱内靠窗睡着的红发男子。睡颜祥和——

场景转为倒霉三人组= =——

桔梗这次终于有一点欣慰了。

虽然绕了一大圈,虽然这几天赶路赶得很紧,但当终于看见了面前这胡子拉渣眼神迷离的大叔时,他还是觉得值。

铃兰嫌弃并明显表示不信任地看着石榴,就连雏菊,虽然还佝偻着背,但眼神中明显有敌意了。

石榴没说话,揣着风衣的衣兜站在屋顶望向远方,感受到三人的视线回头望了一眼,只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然后又转了回去。

连话都没一句。

铃兰当场就要跳起来指着他的鼻子骂一顿,但桔梗抬手,示意稍安勿躁。

在此刻,桔梗队长的风范充分发挥了出来,面对石榴明显的冷淡,他仍然好风度地笑笑,并以一种唤着伙伴的亲切口吻叫了一声:“石榴。”

声音不算很大,但石榴不可能没听见。

于是石榴慢慢地又把头转回来了,依旧面无表情眼神迷离,只是举了举手:“哟。”

桔梗依旧好风范,队长风度彰显无疑,他绿色的眼影似乎都是柔和的春天的风,笑笑:“在外流浪这么久,你该回到我们身边了。”

石榴沉默,目光投向桔梗身后的不知处,半响才道:“你杀了她。”

“谁?”桔梗问了之后突然反应过来,然后干脆地回答道:“是。”

石榴说:“这是陈述句,不用你回答。”

虽然隔了段距离,但铃兰雏菊都可以清清楚楚听见两人的对话,铃兰听到这里忍不住直接扔了个水球过来,顺便骂咧了一句:“石榴,你拽什么拽!”

出乎三人意料的是,石榴没有躲,那个水球就直接准确无误差地砸在他额头,破裂,水溅了他一头一身,但他依然面无表情:“呐,诸位请回。谁跟你们是一路了。”

第 34 章

haruno sakura 。

你为了他而勇敢。你为了他而脆弱。你为了他而绽放木村中阳光般的笑颜,你为了他在冰凉的月光下哭泣。

你为他付出很多,你的所有。

于是。

宇智波佐助在离开木叶的那个夜晚,会略略低头,让表情躲在月光投下的yīn影之后。

他轻声说:谢谢。

那么,是否值得。

那么,如果是爱情的话,这样衡量去问是否值得的问题本身是否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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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入江急急忙忙地拖着行李打的直接到家门口时,听见儿子跟司机说话的声音,妈妈跟姐姐赶紧满脸笑地出来迎接了。

顺手就拿起入江的行李,絮絮叨叨地说着很多暖暖的问候话,哎哟,瘦了瘦了,没吃好吧,在外面?那是,外面怎么比得上我的手艺呢,呵呵··等等。

而入江只是愣在了那,半天才反应过来,问了一句:“妈,你身体没事?”

“去,这傻孩子,”妈妈冲他翻了个白眼:“怎么着,你倒想我有事是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是·”入江停在那儿不知道怎么说。

他姐姐见状赶紧把他拉过去,悄悄地附在耳边说:“妈不过找个幌子啦~~你回来的时间真凑巧,小京还没走呢,赶紧去看看~~拉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入江听完这话就僵了一下,一向没有幽默细胞的他竟然扯嘴角笑了笑:“姐,你跟老妈肥皂剧看多了么,这样剧情也想出来了。”

“你以为我想啊,”他姐直接敲了他个爆栗,然后不由分说双手拽着他往家里拉,顺便碎碎念:“男人呐,就是要早结婚,家里有啥都有老婆帮你照料照料着,你好安心出去闯天下。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姐夫大男人得不行,就是因为我嫁他嫁早了!”

入江苦笑:“姐,正因为这样,你不能怂恿我结这么早吧。”

“你懂什么,”转身,又一个爆栗,然后久津子力量恐怖地直接把这大男生拽进房里,往前面一推,一扯嗓子:“哎,小京,这就是我弟弟,看看看看,瘦些没胖些没,长帅了还好说,长丑了你就不要他啊!”

“久津子。”老妈一听姐姐这么挤兑弟弟也没怎么生气,就象征性说了一句,对着京子和蔼地笑笑:“瞧你姐她说话不成样的,哎哟,我这老年人也不在这儿凑热闹了,久津子,跟我收拾收拾下床去。”

“哎。”久津子这下倒是乖巧地回答了,对着未来的弟妹挤挤眼,转过头来又对入江瞪了一眼,就笑眯眯地抱着东西跟老妈下去了。

灯泡太自觉,入江站着,手都不知道往哪放合适,小京也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半响,入江才假意咳了两声,抓抓头干笑道:“啊哈哈,京子,好久不见,你变漂亮些了。”

第 35 章

母亲跟恋人。是你选择哪样。

坚持的孝顺,还是为爱的勇气。

我不能否认母亲是你最重要的女性,但陪你过一辈子的并不是你母亲。

我不知道怎样是对,但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我会遗憾。

甚至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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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还好吧。”京子被入江的拘束感染,不由自主地站起来了,双手交叉在腹前,浅浅一笑:“入江君,这么久不见,还好吧?”

入江笑了一下,点点头,双手插在兜里低下头,不自觉地用脚磨蹭着地板。

京子看着他,迟疑道:“那个··入江君你不舒服么,不然我改天再来拜访好了。”

“啊,不是的。”入江下意识抬头否认,否认到一半想了想又放弃了,咳了两声,正色道:“京子,虽然这样可能会伤你心,但我还是得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京子一怔,开始咬着下嘴唇,低着头双手交缠在一起。

入江有些尴尬跟不忍,但依然继续说道:“这件事我事先不知情,但我妈她··她也是为**心。可我还是觉得不相爱的人在一起一辈子不好吧。我有想过一生的人了。”

京子扬头,咬紧的嘴唇有些发白,眼中尽是盈盈的泪光:“那么我们这些年呢,算什么?”

这话让入江有些错愕:“我以为你·”他没说完就醒过来马上改口:“对不起。”

“不··”京子低头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然后又抬起头来,微微一笑:“你肯告诉我,这样很好。”

唉··毕竟也算从小到大就认识的女孩子,看见因为自己惹得她这样难受,入江的良心将自己跟白兰谴责了千遍万遍,有些话梗在喉间,也说不出口。只是踌躇地站在那里·低着头。

倒是京子,女性的温柔和聪明她都具备,看见入江这样子,她替他想了想,然后就明白过来了,主动开口道:“伯母那边··还是我去说吧。”

一半感激,一半愧疚,入江抬起头来对着京子说:“京子,娶到你的人肯定很有福气。”

“谢谢。”京子笑笑,弯腰拿起自己的包,绕过入江打算开门出去··开门的动作刚做了一半,她愣住了。

门外,刚才笑容满面的入江妈妈脸冷得几乎可以掉渣,久津子在她后面想说又不敢说话,只对着京子抚慰性地笑笑,叹了口气。

京子整顿了下情绪,顿了顿,开口道:“伯母,虽然很感谢你,但我想··”

“京子,你不用多说,也不用多想。”入江妈妈开口,直接打断她的话,声调冷得也可以掉渣。她透过京子的肩膀直接盯着自己的儿子,带着不容商量的口气说道:“我不管你在外面勾搭了什么人,京子是个好姑娘,你妈我看上了,你要是真的孝顺我,你就给我娶了她。”

“妈你··”

“伯母··”

久津子跟京子同时说话,入江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他母亲,咬着唇,却只是沉默。

流着一样血液的两个人骨子里含着相同的倔强。

第 36 章

熬夜。

是年轻人才做的事情。

因此,为了证明自己还很年轻,白兰理所当然地伏案在办公桌上又熬了一个通宵——

天光开始缓慢又匀匀地散落了进来,虽然披着外套,但白兰还是觉得有些冷,就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自己给自己泡了杯咖啡,然后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啡骨瓷杯站在巨大明亮的落地窗前,他脚下匍匐着这座安静的城市。

他的目光似乎很停留在面前,又似在远方。

说不清他是凝视着明净的窗反映出的自己的倒影,还是遥望着这城市尽头的那片苍穹,没有了在人前的笑意,紫色眼眸流转着倾倒众城的美丽光华,剔透无双,叫人移不开眼,亦睁不开眼。

许久,他才轻轻的笑了声。

镜头转回小虐虐小正同学——

他没有被跪在地上一夜不起啥的,是的,你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

虽然睡品不怎么好,也不像我们亲爱的48同学那么有爱的乖宝宝式带睡帽睡觉,但这位红发凌乱散开的,嘴巴微张的男子,表情绝对不像一个小虐虐应有的苦大仇深。

面容平稳,呼吸绵长,那个睡眠质量叫一个好~

呼,于是我们把镜头拉长一点,这房间白色调为主,不像居家型·一卫,一床,一电视机,一桌子,一床头柜——标准房。

咳,他在睡旅馆。

如果再仔细一点,可以看见在床头有一张摊开的白色的纸片,医院的那种折法。

好吧,于是到这里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小虐虐成功地用沉默激怒了老妈,被赶了出来,然后难以入睡,自己买了安眠药才好些。

让人欣慰的是小正果然是个好孩子好孩子,安眠药知道不能多吃,只买了两三片,不然一大好青年就这么去了你叫我,咳咳,你叫世人如何不叹息地捶xiōng顿足。

当然,白兰,嘿,你懂的。

安静地呼吸,少年突然蹙了好看的眉。

第 37 章

虽然跟石榴的会面并不叫人愉快,但桔梗拽着闷气雏菊跟火气铃兰离开的时候,从石榴口中得到了两个信息。

一是,白兰大人的所在地。

二是,狼毒已经离开中国了,在白草的指使下。至于去了哪里——桔梗想到这里脑海里立马出现石榴那张没啥生气颓废的大叔脸,以及死人声:“无可奉告。”

于是倒霉兼忠心耿耿三人组,再次走向寻亲,不,寻boss的旅途。

而幸好,这次旅途结束得很快。

在雏菊咬着手指恋恋不舍看着对面的棉花糖,铃兰生了根似的站在cc的时装橱柜前,桔梗又一次叹气地抄上两个人手臂打算拽走的时候,白兰抄着手路过了。

哼着歌,白兰轻松惬意地双手插在裤兜里,晃晃荡荡地往前走着,看都没看三人一眼,细长的眼睛似笑地弯着。

三个人凝固了。雏菊继续咬着手指,但嘴巴微张,像鬼似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白兰,就像他是一大堆最美味的棉花糖。铃兰在透过橱窗的反光看到白兰那一刻迅速扭过头来,速度快如闪电,然后在看清白兰那一口,微张嘴,被雷劈了似的呆滞。

只有队长风范的桔梗还好一点,嘴巴张开后就立刻下巴抖抖抖,眼中开始蓄满眼泪,张了张口,却一下没有喊出来。

一时间诡异的静谧。

白兰不觉,耳机放的歌他很喜欢那个调调——《l hate myself for loving you》。

于是他继续晃晃,直接走到对面的那个卖棉花糖的小贩,说:“老板,来十块钱的。”

嗓音一丝甜腻,九分磁性,十分迷人。

随着他声音一落,那三个人终于恢复正常机能,无比激动而深情地一起呼唤了一声:“白兰大人!”

就算是在人来人往的地方,这三人的诡异仍然引人注目,而随着这饱含感情的一声,四周都下意识静了一瞬间。

而在这一瞬间里,低头拿钱的白兰听见呼唤回过头来,紫色眼睛微微睁大,然后漂亮地弯起来,他扬了扬手:“早哦~”

四周重新恢复喧闹与繁华,那三人擦擦眼泪奔过来——

镜头转向小虐虐= =——

入江想了想,还是觉得现在正在气头上的老妈不要去惹比较好,总之妈妈也没病,他还是先回大学里比较好,唔,虽然很坚决,可他还没给老妈说对方是个男人。

有种感觉,老妈就算没有病也会被他气出病来。

于是就只偷偷摸摸地给姐姐久津子打了个电话,虽然不赞同,可还是疼爱着自己这个弟弟,久津子也同意了先让他会大学好了,她劝着妈,等妈先把气消了,这事,再慢慢说。

其实,整件事情里表现最淡定的,可能是京子吧。

不是不难过,毕竟十几年都以为自己会嫁给入江正一呢,但京子发觉自己在答应入江去给他母亲说清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难过。

也许,自己还是不懂什么是爱吧,京子自嘲地想。

她笑了笑,双手提着自己的帆布包,走在涩谷的街头,甜美清新的气质让路人也不禁多看了几眼,而她微笑着望向天空。

怎么说呢,也许有些迷信,但她挺相信命运的。那么最后,她会不会和入江君在一起呢,她决定听从命运的安排。

同样的天空下,东京一所招待所内。

入江提着自己棕色行李箱走出房门,回头看了看有没有什么遗落的物品,然后在顺眼看见自己的行李箱时忍不住叹了口气,唉,到现在,都还是行李箱呢。

交过钥匙,接过押金,他在店员的“多谢惠顾”里走出招待所的门,抬头看了看天空,他突然想起该给白兰打个电话。

昨天··你问他昨天为什么不打?

迟钝。

于是拇指按下键,再按b,出现的第一个就是白兰。再按绿色接听键,画面转变。

十秒后,那边传来忙音。

入江有点奇怪,又打一次,还是忙音。

算了,他合上盖子,心想,回到华盛顿大学再给白兰打好了,也免得他担心。

对了,入江蹙眉,唉,妈妈这个事,要告诉他么。

很不想他担心呢··但是作为恋人··入江陷入纠结之中。

于是他停驻在路边,开始细细地想这个问题,权衡利弊。可惜并不擅长,于是他越想越皱眉。

一只苍老但有力的手拍了拍他肩膀。入江回过头来,看见一位拄杖的白发老人。

鸡皮,鹤发,但长须似雪,身形清矍,一派仙风道骨。

刚从中国回来的入江睁大眼,这这这,这不是典型的世外高人么。

第 38 章

世外高人低低地笑了,声音让人听了满发毛的,他开口道:“年轻人,愿汝能找到汝之终意。”

“啊··”入江疑问的话语还没说出来,高人挥杖,在他还未看清动作之前,眼前就突然起了rǔ白色的薄雾。

由淡转浓,由线转面,最终包围了他的世界。

面前的白发雪髯老人面容渐渐模糊,声音亦如是,只听得见最后一句:“一切皆是为了我的主。”

入江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位陌生人的样貌好像渐渐产生了变化,他努力睁大眼想看清楚,然而最终,也只看见一团白色变成了深棕色。

然后雾遮住了他的整个世界。

入江怔怔地低头看着自己,身体的轮廓有着柔和的银色光辉,让他觉得不真实。

而安静的空间里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久津子,你把房间收拾一下吧。”

虽然带了模糊的回音,但是妈妈,没有错。

随着妈妈的声音,周围的雾气渐渐散开来,入江这才看清,自己,诶?怎么会回到了家里?

母亲的神情明显带着疲惫,揉着太阳穴,头发也比较散乱。她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似乎想喝口缓缓气,但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放下来杯子,转头,她问道:“久津子,正一··说还要多久?”

入江一愣,忍不住出声道:“妈,我在这里了。”

“估计还有一会吧。”久津子的话语跟他同时说出,入江一愣,久津子微微蹙眉。嘟囔了一句:“就他架子大。”然后又低下头去收拾东西。

入江发怔,她们,是看不见自己么。

这·是梦境么。

可自己感觉这么清楚,入江用右手掐了掐左手手心,唔,有痛感呢。

真奇怪,入江忍不住蹲下来用右手托着腮,那个高人把自己送过来,是要自己看戏么。

不得不说,入江反应满迟钝的,到现在,他都觉得挺无所谓的,只是,唉,有些堵罢了。

但这些小情绪在看见了一个人走进来后变成了满满的震惊。

“妈,姐,我回来了。”清爽的声音,随即出现在玄关的男子红发碧眸。

入江忍不住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一模一样的“自己”,那个“自己”同样也看不见他,熟练地弯下腰开始脱掉鞋子,随即轻盈地跳上木质地板。

入江下意识用手捂住了嘴,意识到自己就算惊呼他们也不会听见后放下。

他心里有些乱,带着不可避免地慌,他不知道,他来这里是为什么。

那个人究竟有什么目的,自己又怎么回去,难道要,这样一辈子?当个空气来看戏?

入江过了好一会儿才深呼吸几次勉强稳定了下心神,刚才他没注意,现在望房间里一看,又惊住了:“自己”笔直地跪在母亲面前,虽然低着头,但抿着嘴沉默,明显是反抗的意味。

母亲的脸色比那天更冷。甚至青了。

久津子在一边看着僵硬的气氛也不敢开口调节,一时空气间只剩静寂。

许久,母亲才平息了一下,深呼吸,缓缓开口问道:”

“你是说,你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第 39 章

入江听见这话没来由的慌张起来,下意识摇头。

然而他母亲的视线不在他身上,直直地透过他落在后面那个跪着的“入江”身上。

红色的发丝在凝固的空气里面接近静止,然后在主人的颔首中微微晃动。

低着头,看不清神情,只晓得是微微抿了嘴。

母亲深吸了一口气,微合了眼,似是无限疲惫。

空气中静谧凝固,压抑得似乎天花板都yīn暗得即将掉下来。

跪着的男子只是不动,垂着头。

入江咬唇,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心中汹涌不定,他不知道这样把他弄进来叫他看这些有什么作用,他只晓得四个字,感同身受。

那跪着的就是他,而如果··自己真正地向母亲说明了,也必然是这样的样子吧。

感情真是一种既强大又脆弱的东西,没有谁离开谁就活不下去,借此好像在身边的是谁都无所谓,于是,好像为了这个而忤逆母亲,真是可笑而连自我都不能确定。

可要是不是你呢,不是你一辈子陪在身边的话,我多么遗憾。

入江正一,从来都是个认死理的家伙。

指甲咬入手掌心中,泛起尖锐而模糊的疼痛,不过一刹,入江心中却已经转了千百个念头,而就在这时,姐姐久津子突然传来焦灼的呼喊——“妈!”

被喊声惊醒,入江与跪着的“自己”猛地抬头看向母亲的方向,“自己”神情大变,不复倔强,慌张得不行,站起来直接冲过去。

而入江,他看不清楚。

浓浓的白雾再次铺漫开来,诡异而迅速。

这下,该回到现实中了吧?

入江伸手捂住自己的xiōng口,感受着那里规律的跳动。他隐隐约约明白,这算是警告么,告诫他说出的后果——是,母亲的不幸?

手指冰凉,xiōng口的温热更加明显,闷而压抑。

白雾再次散开,安静而无声。

入江迅速打量四周,开始惊愕。这是哪里?

金属锈迹斑斑且味道浓重,摩天大楼栋栋坍塌断成三两节,倒在地上支离起伏。象征荒芜的蔓草从各个废弃物掩着的空隙里肆意生长,茂密而冗杂。

日光似乎是隔了厚重的灰尘照射进来,灰蒙蒙而不再纯净。

四周很安静,死一般的寂静。

程序化的思维开始运作,入江苦恼了,难道是那位高人的计算失误还是技术不到家,置换在这个场景里,叫他干什么呢。

然而这样的疑虑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看见了白兰。

再不可思议的事由他来做似乎都是理所当然,他顺着飞机的绳索,从半空中滑下来,身后跟着一群人,一样干净利落地滑下来。

稳稳落地,他随意坐在废弃的巨大铜水管上,翘着腿,右手支着腮,笑眯眯地等着手下们全部滑落站好。

白色制服黑色靴,xiōng前徽章图案似乎张翅欲飞。依旧是紫眸银发,唇角笑容溢出一丝,若有似无。

明明才不见了几日,却让人觉得分外遥远。

褪去少年的些许青涩,眼前的男人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都是让人心甘情愿折腰的魅力与自信。

这是未来么?入江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虽然知道他不能听见,却仍忍不住低低呼了一声:“白兰。”

空气里并没有细微的振动,然而白兰的眼睛迅速地眯起来,偏过头,直直看向他所在的位置:“恩?”

惊,入江下意识反问:“你看得见我?”

白兰眼睛一弯,紫眸碎冰般浮动而闪着点点光辉,说:“看不见的。只是听见了你声音,”顿了顿,他说:“很像一位故人。”

他的神情理所当然而满是接近骄傲的自信,不觉得与空气对话有任何的不对。而他的手下们也似乎觉得没不对,明明boss在对着空气兴致勃勃地讲话,却只是低垂着眼睛恭敬地保持着只手行礼的姿势。

入江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白兰略一凝神,见他沉默了,主动开口问道:“小正?”

问出这话的时候,他突然带了一点犹疑。

入江点点头,想起对方看不见,才“嗯”了一声。

在任何神情表现在脸上的时候白兰抿抿嘴把它们悉数收了回去,然后转头对着若干手下面无表情地吩咐了一句:“消失。”

于是,在某大boss的威压之下,一群人连话都没说一句,“嗖”地一声,果断消失。

白兰回过头来,似天山最美的雪狐,对着入江勾魂摄魄地那么一笑。

威压不再,转而是一个十足魅惑人心的狐狸出世。

只那么一笑,入江觉得这整座废墟都是被此沦陷,心甘情愿。

第 40 章

如果思念是不能完成的旅行,那——

白兰屏退了所有手下,笑眯眯地替入江蒙上眼睛,还嘱咐了几遍:不许偷看哦小正。

“恩恩。”入江颇为紧张的回答道,白兰修长的手指微凉地划过后颈,在后脑勺的位置系好蒙眼的布。嘱咐的时候头低着,热气若有似无地侵袭在入江的脖颈。入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白兰轻笑,放手退后,入江听见细微的声响,继而渐渐放大——羽毛扑响,蓬松蓬松的——风的流转。

突然被纳入一个怀抱,有轻柔的羽毛从脸上滑过,将他慢慢包围。

风声忽然增强,入江感觉得出来自己离开了地面。

白兰抱着他,下巴放在他肩上,轻笑道:“小正,不要怕哟~”

离开让人有安全感的土地,全身只能依靠身后的怀抱,不是不紧张跟害怕的。深呼吸几下,入江双手覆上环住自己腰间的手,声音有点抖地问道:“白兰,你你你,会飞?”

入江的惊讶与努力伪装的镇定显然取悦了白兰,眼睛一弯,风情是雪山流水蜿蜒而出,生生醉了人的心与魂。

白兰似感慨似喟叹:“小正,我从来认为与你飞翔是一种奢求呢。”

“······”入江沉默了下,最终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这个时代,是未来吧?··未来的我,已经不在了么?”

环在他腰间的手明显紧了一紧,白兰垂头,似宽慰地在他耳垂下轻吻一下,声音伤感而飘忽:“你不是来了么?”

故意漏去的回答,让入江亦没有再追问。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听得见耳畔风声流转,安静之中,竟带了几丝时光洪流无法抗拒的什么伤感的味道。

入江顿了顿,说:“帮我把眼罩取了吧。”

白兰凑过来,戏谑道:“你不是怕么?”边说,他边伸手温柔地将遮眼布取了下来,随意丢掉。

··高空。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入江在睁眼的那一瞬间还是被shock了。

流云轻盈,雪羽纷扬。

他的头上足下四处全身都在虚无的湛蓝之色中。

不是没有近距离地看过天空,至少飞机也坐了蛮多次了,但脱离了那个封闭巨大的金属舱后,整个人在一片虚空中,非常没有安全感。

却不恐惧。

柔亮丝绒般的巨大羽翅将他包围在中间。回头的话,可以看见一张眉目如画的脸。

白发紫眸,唇角噙着笑意,见小正回头,主动凑上去,斜着脑袋在唇上飞速地啄了一下。

入江脸有些泛红。

白兰笑意扩大,凑过来,连续又亲了几下。蜻蜓点水,稍纵即逝。

入江有点不舒坦,扭头回去不让白兰继续亲一亲的。

白兰瘪起嘴巴,继续抱着入江用脑袋在肩窝处蹭一蹭的。雪色的翅膀也不安分,微微收拢,在入江的腰侧挠挠挠。

入江开始还绷着脸,久了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回头轻嗔:“够了你——唔”

白兰这次不再玩,直接舌齿探入邀请对方与之共同缠绵。

入江闭眼,没有抵抗地与之配合。

在苍穹的高处,隔了十年再次的相逢,终于以此印刻。

就算敌不过永远。

但能与你在此刻相濡以沫。

这个瞬间。这份思念。

就胜过了没有你的那些孤寂时光。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第 41 章

落地的地方是一个灯光倒映在湖面的殿堂。

说是殿堂,因为它金碧辉煌得不行。

巨大水晶吊灯一路垂落百余盏,流光溢彩地垂着眼帘,将跟随而来的河水投下细碎星光,风正轻微,一晃晃的,荡漾得游人驻步,繁华三千,香风细细,夜空璀璨,此河倒映,莫过于此景。

入江对景物什么的一般比较迟钝,只是略扫了一眼就偏过头来问白兰:“这里来干嘛呢?”

连他自己都没发觉,面对这个十年后的白兰,他更多带了点年龄小的依赖味道。

而十年后的白兰,经过执掌世界的极度权势与失去挚爱之后,那紫色的眸子总是半掩半睁着,魅惑归魅惑,却比以前多了从容与,疲倦。是的,疲倦。

白兰轻笑着食指曲起,勾了勾他的下巴,颇有宠溺的味道,长长的睫毛如鸦翅覆盖下来,浓重的一扇yīn影,皮肤月白,千言万语也不过不过四字:十足美丽。

启齿温言:“在这儿进食。”

汗,入江突然觉得白兰太优雅,自己有点像凤凰前面的鸡。

大汗,这是啥比喻?

入江稍微有点不爽了,打掉白兰的手,大步往酒店里面走去,决定跟这个妖孽能划清多远的距离就划清。

再扫了一眼湖光灯色,入江突然想到,纵使漫天星光弥江灯火,又怎及那人眼中的光芒一半漂亮。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他的眼中潜藏着静默的炽热,流动的悲伤。这让人觉得难过,并且不可抑制地回想,那个银发少年。

如果回到过去,入江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咬了咬唇,我必不会让你变成这样。

白兰微笑着,看着入江的背影在前面快速走着,自己不紧不慢地闲闲跟随其后,保持住一定的距离。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只是单纯地微笑着,感叹眼前的幸福么。

只是,他不经意扫过入江攥住的拳头,眼中的光芒一流动,黑玉睫毛垂落下来,再扬起,已是古井无波。

两人就这样,心思各异地,一前一后地进了酒店辉煌的大门。

门外————

蓝色珐琅雕花一人高的大花瓶后,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影。

伸个脑袋往门口张望了一下,又迅速缩回来,继而又小心翼翼地伸出去。

几个脑袋很喜感。

趴在最上面的蓝发少女不满了,一巴掌拍下去在自己下面的这个同色脑袋:“队长!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激动?!”

被拍后依然保持住优雅的微笑,桔梗眼帘一抬,刚刚控制住即将变成白眼的范围,温言又yīn森森地道:“你动得跟个猴子似的。”言下之意就是,哇靠,你敢说我?!瞧瞧你自己那傻帽样!

铃兰不干了,美目一瞪,果断全身趴上去。

桔梗一晃,很快凭借功力把持住,稳定好了,继续抬眼,霹雳啪啦啪啦噼里。

于是铃兰也不甘示弱,啪啦噼里噼里啪啦回去。

“——”趴在最下面的雏菊默默无闻,只是努力伸脑袋睁着两个熊猫眼看着门口,半天之后,心中默默地想着:

boss——你会把他留住么?

第 42 章

流水般的金粉从半空簌簌抖落,雕塑的真人怀抱玉瓶,奏出潺潺的乐章。穿梭的侍者步伐轻盈地行走,状若轻舞。

在一张纯白高台上,放置着一套精巧镂空的黑色桌椅,刚好两人够坐。

入江看了看眼前人的从容微笑,低头随便翻了翻侍者递上来的菜单,再猛一抬头,瞧着白兰那张淡然托清风的笑脸,啧,虽然很美好,但入江还是忍不住脱离本分地吐槽了一句:“白兰··我只知道你败家没想到你可以这么败家。”

“扑哧”白兰听这话,没忍住竟然笑出来了,勾月似的眼睛一弯,笑意不尽:“还好。”败家么,这样的话··真让人怀念。

两字就结束了入江的吐槽。

低头,强烈罪恶感奢侈感的入江很想找一个稍微便宜的菜,可相对论又怎样,每样菜后面的零都想让他把自己做成道菜卖掉来偿还好了。

踌躇了半天,还是没点。

侍者涵养很好,依然面带得体微笑等待之。

白兰身子向前倾,右手手肘撑在桌面上。看着犹犹豫豫的小正目不转睛。

作为视线的焦点,我替小正表示他压力还是蛮大的。

于是,他最终还是把菜单一推,声音僵硬道:“麻烦给我来杯白开水。”

侍者点头。面不改色地记下。

白兰从善如流地将菜单拿过来,直接还给侍者,微笑一个:“鹅肝酱两份,意式牛排两份,龙舌兰酒,生菜一份。甜点要巧克力圣代。唔,如果可以的话,麻烦给我来一份chris的棉花糖。”

从容,带着自信的谦逊,白兰对着侍者优雅淡笑,递过菜单,随即视线落在面前的红发男子身上。嘴角一勾,笑道:“这家店,这些日常吃的总还要有风味几分。”

入江点点头,对于吃食,他向来不如白兰讲究。有些不自在地面对白兰凝视的目光,他托腮侧过头望着窗外恢弘流丽的夜景,心里几许迷茫几许惶惑。

多像梦,但如此真实。

十年的穿越像是一个小说的虚幻跟一种现实的荒诞,可他毕竟来到了。

这个只有十年之后变得完美无懈的男人。就连自己,也不在了呢。

这就是未来么,自己的生命···原来连剩下的十年都不到了。

曾经的恋人。面前的男子纵然笑容倾城,可入江却仍然感受得到极深处落寞到绝望的落寞。

——而这样交错时间前来的恋人,是否就可以代替呢?

入江不答,白兰不言。撒,谁知道呢?

第 43 章

晚餐在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又和谐融洽的气氛中度过。

出了那富丽大门,入江退后半步地站在白兰旁边。夜空的冷清空气席卷夜宴的柔暖,让人精神不禁一振。于是,精神振奋了一下的入江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今晚,他睡哪?

这似乎是一个简单到甚至不值一提的问题,至少在白兰看来。

虽然价格令人咋舌,但如此奢华的酒店并不缺乏那些千金一掷的顾客。流苏似的水晶灯一路逶迤轻摆,印出三三两两来或去的身影。白兰在这样的时候自然不会再展翅抱飞,想了想,还是算比较低调地call了手下开车过来。

夜色微凉而祥和,三五成群的笑语并不能打扰夜晚的静谧舒缓,白兰回过头来,对着入江伸出手,紫眸一弯,笑语:“敢问公子能否与我同行片刻?”

明明是戏谑的笑语,一举手投足,却仍是自然一段风流,儒雅从容,是个男人,也得花痴一把,从容赴死。

入江本来还在继续有些纠结的思考,被白兰这么一玩笑,忍不住就笑了,刚伸出手,白兰就轻握住,一使力,入江就被扯到跟前。微嗔抬眼,面前这张近看仍然毫无瑕疵的脸笑意盈眼,无赖地开着玩笑:“我还是喜欢跟小正并肩携手,共创美好未来诶~”

入江应景地笑了下,说:“过了十年,怎么比当初还要小孩子气了。”

这话一出,他就有些后悔。

白兰笑了笑,也没有多说话。

幸好这时白兰属下开车过来了,看见黑色轿车缓速停稳,入江没来由地暗松了一口气。

一路相安无事,继续的。

其实入江并不知道这时的世界其实主宰已经是面前的这个男人。他想要什么,什么样的物质享受,其实都是弹指一间,一蹴而就。

而怎么说呢,在最初三年的随心所欲之后,被奉为“神”的存在的这个男人,开始厌倦了。

原来天下也不过如此,他厌弃地想,开始不可思议地有点怀念起以前那个丑陋真实的世界。

看着众生挣扎倾轧温情眷恋,众生百相,我只旁观,也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他想做,于是毁灭抑或重生到一定的世界,又让他用了四年逐步变了回来。而也不得不说,人自身的各种欲望,也是重回以前的催化剂。

白兰是天才,无可否认。在上帝将权力的轮子安放在他脚下使他高居的时候,他自傲到甚至连征服世界这武器都不能将之束缚。

若论束缚,世间恐怕只有一件肯让他心甘情愿地放弃自由吧。

闲话至此。

所以白兰的居所其实并没想象的穷奢极欲,只是一般白领的那种高楼中间的一层,在车道上往这片小区一望。只觉得密密麻麻矮小狭窄到分不清,当然,进了屋后,就会觉得满自在的,还不赖。

白兰属下面目有些模糊,只依稀是个理着清爽平头的小伙子。按下电梯,等待的时候白兰顺着入江打量的视线看了一眼,笑言:“从大街上随便拉过来的一个,□□倒还是马马虎虎,只可惜还是没以前那几个好用。哎,早知道不应该让他们分驻在世界各地,要是他们看见了你,表情肯定很精彩绝伦。”说完,白兰还冲入江抛了个媚眼,虽然搞笑的成分在多数,但依然美,令人发指的无可奈何的承认。

入江却有点迷惑,问道:“那几个?我认识?”

“都曾经被你——”白兰突然停下来了,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自嘲地笑笑:“抱歉,我忘记了,恩,那几个是你后来认识的,被我们两个整的蛮惨的。”

“这样啊·呵呵。”入江干笑了两声,随即发现自己笑得太假了。不过,他也没有办法,“我们”么,我都不知道的。

对我而言,那些都是陌生人。

两人都有些不愿但不得不承认,他们说话,越发的客气跟无话起来了。

这大概也可以解释白兰刚才为何话出乎意料的多起来了。甚至为入江的一个眼神开始挑起了话题。

突然想到三个字,指间沙。

属下对boss的话事不关己地依旧垂着眉目,把两位送到门口,一鞠躬,就恭敬而无声地退下了。

白兰将手掌放在感应器上,听见“嘀”的一声,房门就自动开了锁。

优雅地打开房门,白兰一笑,做了绅士的动作:“请。”

入江没有多谦让,先走进去,心里想幸好他刚才没有说女士优先,这绅士样。

白兰随后关了门,说:“你先洗澡,我去书房做点事。”

入江“恩”了一声,没费劲就找到了洗澡间,看了看,浴巾,睡衣,一切可能导致乌龙的东西都没有缺少,于是他就放心大胆地脱掉衣服扔进洗衣机清洗,自己进浴室开始洗澡。

一天的劳累在热水的安抚下渐渐消散,不得不说这是惬意的。

关掉水龙头,入江包着浴巾开始用毛巾擦头发,一阵乱揉,再甩甩,挺满意发现不掉水珠了,于是他就拿睡衣打算换上。

于是,他华丽丽地被囧到了。

是睡衣没错,但他没想到睡衣其实分上衣跟睡裤的,而这个,就狭义地只指上衣。

orz。

入江抱着一线希望穿上。低头一看,欲哭无泪。

白色的睡衣柔软宽大,下摆刚到臀部根部。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这样穿出去,不是诱惑么= =.

于是入江很忧愁地抱膝蹲在浴室里了,甚至开始思考现在,悄悄溜出去奔去寝室拿衣服的可能性?

然后,越想越觉得这不失为个方法,虽然很烂。

抬头仔细听了,房间里一片安静,估计白兰还在书房里,入江深呼一口气,推开门。

蹑手蹑脚地走到走廊里,入江抬眸看见一间房,房门掩着,漏出黄色的灯光,这就是白兰书房了吧,他暗暗想,下意识踮起脚小心走过,打开另一个紧闭着的门。

于是——

听到门传来细微的开启声,伏案的白兰转过头来,看见不可置信的小正,和渐渐转成窘迫的神色。他的目光顺势下移,细长的眼眸眯起,紫色的眸中暗潮汹涌成极深的漩涡,隐藏。

入江伸手,将衣摆下拉一点,再下来一点,抬头讪讪一笑:“额,走错房间了。”

白兰搁笔,直接走过来,低头覆住入江的手,甚至帮他往下拉了拉,声音些许沙哑:

“恩?”

第 44 章

白色的睡衣微微湿润,顺从服帖地贴在大腿根部,半遮半掩的皮肤白皙莹润,似一块羊脂玉,触觉温润。

白兰几欲迷醉。

细长的狐狸眼轻勾,似含了烟雾。顺着入江的脖颈一路轻嗅上去,在小巧的耳垂处舌尖轻舔,似乎确定了这就是自己想要的美味,启唇,深深含住耳珠,吮吸。

轻微的电流从耳垂处迅速传至□,入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伸手试图拉开两人距离,低声唤道:“白兰!”

“嗯?”白兰应声,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捉住入江双手,用上力道反剪,迫使入江转过身去,并弓下腰来。

白色衬衣上拉,露出形状完美的雪白双丘,弓起的背部如蝴蝶般脆弱美丽。

白兰凝视着,眸色里面暗影加深,不顾入江的反抗,用身体覆上去,双唇一路亲吻着脊椎的弧线,一路下移。

背部不断传来轻柔的触觉,但如落叶的这些轻柔,却让入江前所未有的恐惧起来,他忍不住声音提高,急促而惶恐起来:“放开我!白兰!你放开我!”

“放开么?”白兰笑起来,漂亮的眼睛里面藏的yīn郁如月下深海,开始浮现出来。

“放开么··”他启齿,在入江背上咬下去,一字一顿道:“当年放开你,我很后悔。整个世界都是我的了,为什么你不是呢?这是不对的,小正。来吧,让我们无视命运的安排,相差十年又如何,我要你。这无可置疑,从来不用怀疑。”

寒意随着白兰吐出的每个字寸寸加深,被白兰压着,双手被捉住,入江脸颊屈辱地贴在冰凉的地板之上,开始绝望,失声:“你疯了么?”

“是这世界疯了,我们本该在一起的。”白兰松开口,意犹未尽地舔了伤口一下,满意地看见入江的身躯开始颤抖。他弯弯眼睛,眯着眼睛再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压低了声音:“好了,对白到此结束,既然时日不多,为何不让彼此尽兴呢。”

白色的火焰凭空出现,束缚住入江的双手。

纯白色的底裤被拉下,白兰用空出来的双手抱住入江的腰,恶意地在入口处磨蹭。身下的人是纤细美丽的少年,带着洗澡过后的干净香气。以及,那种无能为力的不甘与无奈。

多刺激,白兰忍不住咂舌,顺手拿过床头柜的牛奶,拍拍入江的臀部,将其托高,雪白的液体倒入。

跟随牛奶进入的是食指,在体囧内搅动下,白兰听见身下人的呜咽。这让白兰不禁又笑了起来:“这就忍不住了?果然还是十年前没被上过的身体呢,真是怀念。”

恶意的探入得更深,甚至是第二根手指,白兰低下头附在入江耳边轻声道:“看见从你大腿流下来的液体么,白色的呢,这么香艳的你,叫我如何再停止?”

白色的火焰牢牢固住入江的双手,挣脱不得,他眼中已有了泪水,下唇被咬出月牙似的印子来,听见白兰的话,只是闭了闭眼。

白兰从善如流地抽出手指,握住入江不盈一握的腰,猛然一冲。

身下人陡然抽搐起来,入江睁大眼,开始死命地挣扎起来。喉咙里面,尽是不成语调的痛苦哭呼。

红色的头发,白色的皮肤,白兰伏在他身上,眼神迷离起来,入江的反抗在他看来根本不值一提,他轻眯上眼,感受着那里的紧致与温热。

这是他呢,这是他。

一个离开了自己就永不再回来,一个隔了时空来邂逅却不再爱。

梦醒,雾散,在身体上的极致快感之中,白兰开始接受命运的安排。

灵魂已经成空,只剩身体在追寻着最初的快乐,反反复复的抽动,似乎永无尽头。

番外2

街上的鞭炮声很响。

一阵噼里哗啦震耳欲聋。震得人端个菜说句话都只是张嘴闭嘴的表情。

忍耐着扒饭,盯着电视里欢声笑语眉飞色舞的默剧小品。

终于,在几声shock了灵魂之后蹦蹦蹦,世人换来了甜美的宁静。

松口气,张嘴,打算说完刚才淹没在火声中的话——

霹雳啪啦啪啦噼里。

一阵更加猛烈的鞭炮声欢快得响起。

那口气重新吞进来,入江埋着头继续扒饭。

母亲挑一筷子蘑菇,默默吃了,姐姐夹一块鱼豆腐,静静吞了。

鞭炮声哗啦哗啦,终于在一路高亢中唱了最后爆破的音符。

陡然安静,电视里冯巩一指面前人,然后转头问观众,大伙说,是不是这理啊?

台下很给面子地笑成一片,吼道——是。当然,个别搞怪的,不是的,淹没在了声音之中。

入江停了停,看没有鞭炮声再响起,才举起装着红酒兑着雪碧的纸杯,对家人说:“老妈,姐姐,我们喝一杯吧?”

姐姐是个爽朗的性子,很配合地举起杯子:“来来来,嘿嘿——妈?”

母亲稳如磐石,老佛爷的大气从容此刻彰显无疑,面对儿辈的殷勤,只是慢慢地抬起眼皮,悠悠问了句:“人呢?”

入江雾水,老姐心里雪亮雪亮。

促狭地看了眼弟弟,姐姐对老妈比了个打包票的动作,“放心吧佛爷咱俩谁跟谁的”的表情。

母女连心,功力深厚的老妈自然接收到小棉袄的信息,于是很给面子的举了玻璃杯。

其实吧,年饭敬酒的时候,就是把这一年咱们闷在心里的话,给大伙说说。

于是入江恳切地说了,那种一听,“哎呀比孝顺小爷拍倒一切永远夺桂的那种”。

母亲却越来越不耐烦,一边听着入江的祝福词,一边接收着大女儿使劲传出“忍着!”的信息。

好不容易敬完。

母亲臭着脸给入江发了个红包。

入江雾水,完全雾水。

姐姐闷头吃饭,抬头迅速夹菜,然后继续吃饭。

腮帮子很鼓,很鼓。

一顿年饭迅速解决掉。入江很自觉地收碗,端去洗掉。

听到厨房里传来哗哗的水声,正在擦桌子的老姐迅速一跳,跳到老妈身边,示意凑过耳朵。

母亲在这方面相当配合。

姐姐细细悄悄的声音:“快来了。就是怕赶上了年饭,不吉利。”

母亲大人舒坦了,脸上开始露出蒙娜丽莎似温和的笑容,不过还比较朦胧。伸出蒙娜丽莎圆润的手指,戳了戳女儿的肩:“去,开门。”

“哎~”女儿带着“我是群众我围观得很欢乐”的表情去开门。

吱呀。

低垂的眼眸一抬,开始射出激烈白皙晶亮的光芒。

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三字,缓缓吐出:“你来了。”

红衣绣兔,银发紫眸,白兰不愧是经过风经过浪的大人物,见到这双热切得冒烟的眼睛跟包含群众激动与拳拳真情的台词,也不过微微一笑:“是呢。”

老姐继续热切:“快进快进。”然后转头朝着老妈大吼:“来了!”

………………

好吧,就算他名字是白兰,也不禁露出囧到的表情。

这种可爱的表情不宜外人观赏,于是在满腔热血的老姐回头时就已经拾掇拾掇成一张绅士脸了。

微笑,还是微笑。

听到女儿的话,老妈整理整理了披肩,慢慢从客厅里面踱了出来,两人视线交错,夹在中间的老姐似乎可以听见滋滋滋的电流交错声。

白兰:我是来抢你儿子的,岳母大人。

母亲:很好,就怕你不来抢。

白兰:哦呵呵~

五秒的眼神交流完毕,白兰整顿微笑,首先出击——双手奉上一大堆礼品,微微弯腰,装孙子道:“伯母,新年快乐。”

母亲矜贵地接过来,脸上浮现得体的微笑,微嗔:“这孩子,来就来呗,这么客气做什么呢。”

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礼品,姐姐相当会意,接过放进卧室里,留下一老一少单独相处的空间。

空气安静,似乎连电视机声音都小了许多。

窗外鞭炮声又起,但这次很远,两人置若罔闻地——

一个挑眉,一个抬眼。

眼神再度无声交汇,滋滋滋滋滋滋。

这一次眼神中包含得信息太多,涉及结婚生子嫁妆聘礼等等,于是不提= =也罢。

老姐躲在卧室里将房门开条缝,猫着腰激动地看着两大高手这一场蓄势待发的所谓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然而事实总是比小说更让人大跌眼镜。

随着气氛越来越紧绷,老姐本来在xiōng口的那颗心脏也直扑扑地往上窜,当看见了母亲动了动嘴巴。小心脏终于就要到达嗓子眼的时刻——

入江洗完碗出来了。

拿帕子将手擦干净,入江没戴眼镜的眼睛朦朦胧胧地看见了一个很熟悉的挺拔身影。

虚了虚眼睛,入江讶然:“白兰?”

猫在房门的老姐捶xiōng顿足,将那颗小心脏重重地捶了回去。

两大高手的视线随着这一声小白兔似的脆脆又迷惑的声音转移。

看见众人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入江踌躇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姐姐恨不得冲出去把这只不明事理的家伙拽回来大吼一声你们继续!

然而这注定是幻想。

右脚已经踏出,左脚蓄势待发,然后在看见白兰笑着向入江走过来一把抱住的时候一顿,再含泪默默收回——果然,围观就应该尽围观的本分么……

这边怨念的小小气压完全没有影响到两人的气场(某人忽略不计),白兰一勾,握住入江的小腰杆,头一埋,当着老妈的面,勇敢且坚决地亲吻了下去。

这个画面很美好,姐姐默默地扯了纸巾擦了鼻血,心想还好我家小正柔韧度在我的监督下很棒。

未雨绸缪果然很正确啊……姐姐远目。

老妈又恢复成了磐石,稳稳地看着两人亲吻,那眼神淡定地表示,我已入道。

在两位女性异胞的默默注目礼下,白兰亲了良久才放开。

入江推开他,面颊绯红地“你你你。”一个劲地用手背消温。

白兰意犹未尽地砸咂嘴巴,转头望向岳母大人。

已经入道的老佛爷一脸严肃,在准女婿自信坦荡的目光下,最终慎重地轻点了点头。

oh,yes。

某人抢亲成功。

在腐女姐姐推开房门为两人做了个给力的打气手势的时候,白兰一个标准的公主抱,抱着入江就走。

窗外鞭炮声一波未停,一波又起。似在欢呼。

全程基本被忽略意见的入江在一片喧闹之中默默地张嘴,咬了白兰肩膀一口,不松口。

白兰低头,弯眼睛:“亲爱的,新年快乐。”

第 46 章

清晨的阳光洒落了进来,king-size的大床也显得干净温暖起来。

入江将脸埋在枕头之间,整个人失去生气地趴在床上。

事后的清理工作白兰已经完成,穿着浴袍在一旁偏着头擦干头发,白兰看了趴着的入江一眼,眼中的笑意若有似无,轻悠悠地开口道:“小正~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回去了哟~”

这张脸这个声音此刻决不愿看到,然而说的话又有十足魅力,忍了忍,入江动了动,张张口,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说话的欲望了。

幸好,白兰在餍足之后,似乎是宽容的。

没有计较入江的沉默,白兰扔掉毛巾,拉开房门。

“敬畏我主。”

深棕色皮肤,骇人的一张树皮脸,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大块头,面对白兰,恭敬地俯身行礼。

“狼毒~把小正送回去吧~”白兰眼睛一弯,视线似落在面前跪着的手下身上,仔细看去,却是没有焦点的。

“如您的吩咐。”

狼毒眼皮稍抬,看向床上的入江,嘴巴开始微动起来。

入江睁开眼,隔着柔软的枕头可以看见那熟悉的白色雾气又渐渐弥漫出来,心中斗争良久,他还是忍不住回头,问向白兰:“你——”却不知道怎样来问。

白兰微微一笑:“我很好。”

白雾渐浓,带着飘渺的不真实感。

在陷入整个世界的白色之前,他听见白兰通过雾气传来的空灵声音:“可以的话,请许我少年一生不离不弃。”

雾拢,音散,恍若一场大梦。

阳光仍然是明亮亮的照在温暖的床上,狼毒顺着boss发怔的眼神看去,终究忍不住开口:“主,你就这样放开他了?”

白兰眼睛漂亮地弯起来:“恩。”

这样坦荡的回答,反而让人觉得问得多余。

狼毒垂下头不再多言,心中沉默地叹气,这些年的思念。

绝望的爱恋呢,白兰眯起眼睛看向窗外灿烂的朝阳,唯一后悔的是当初。

他以为假若生命再肯出现小正一次他绝不会放手,可惜好像只是他以为。

突然想起多年前的大学时光,那个傻兮兮的红发小子被自己欺负得不行,忍无可忍地叫道:“白兰!”

忍不住微笑起来。

这样就够了,许我半世与你相爱,用我一生回忆当初的少年。

人生若只如初见。

若只如初见。

呵。

第 47 章

再次站到这条十年前的巷道口,入江只能用俗的四个字形容感受:

恍如隔世。

如果还要硬加上四个字,那就是——那是梦吧?

十年后的某件事是真的么?入江咬咬唇,心想,无论真假,这都要是永远埋在心里的事情。

突然有些想不起来自己要做什么了,入江抬起头望了望面前空荡荡的巷道,突然就清晰记起十年之后的满城废墟。

这让他产生了回家的渴望。

家是传统的住宅区,像哆啦a梦里面那样一户一家,院门上挂着方正的牌子,日文写着【入江】二字。

抬起的手又收回,收回又伸出。

反复的几次犹豫,矛盾之中的心理,他最终深深吐出了一口气,颓然收回了手:就这样吧,也许离开他并没有想象中的坏。

就当人类逃避的心理占据上风的时候,他脑海里突然一炸,想起了某人的话:“可以的话,请许我少年一生不离不弃。”

右手猛然停顿在空中。

……

会不会,就是此刻自己的退缩,才导致后来的悲剧呢?

入江不知道,但他的念头却因此改变。

咬着唇,他慎重地又将手伸出,轻叩,渐重,一下一下,笃笃声似自己下的决心。

====================转转转,me亲爱的白兰花===============

“恩?安排好了?”白兰交叉着手支着下巴,淡淡笑意看着面前的手下。

铃兰在他的身边腻歪着,他安抚似的摸了摸她脑袋,转头过来看向桔梗:“医院是?”

“市立中心医院,413病房。”蓝色眼影高大身形的男人站得笔直,低头翻看着记录薄,继续回道:“根据记录,这两天应该是病原体迅速蔓延期,对生命的恐惧与渴望,此时最甚。”

张嘴吃掉铃兰递过来的西梅,白兰皱皱眉,吐掉,自己拈了颗棉花糖入口,方才展颜:“那么,拜托队长了~”

“my honor。”行礼,桔梗迅速地退下。

“白兰~~”蓝发少女撒娇地蹭上来,抱住胳膊,嘟嘴:“人家好想你~”

“小玲兰~”白兰笑着勾起她下巴,状似宠溺地摩挲了下:“嘛,冷落你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是个有家室的老男人呢~嘛,我先把正事做了,恩?”

紫色的眸子眯起,虽然还残留笑意,却让铃兰聪明地收回了自己的抱怨。嘟嘟嘴,干净利落地跳下来,闷闷地往外面走去。

白兰笑笑,抬眸看了看玻璃窗外面的苍穹——

为什么联系不上你呢?

嘛,算了,等我先把这正事做了再说。

你是我的~无可置疑,不用逃跑。

=============这破摄像头又转回到小虐虐的身上——===============

门被敲了很久之后才开。

出乎意料也让人紧张的是,是母亲大人来开的门。

母亲看见入江有一瞬间的错愕,然而很快恢复了面无表情,想到他是为什么回来的,甚至有隐隐的怒气。

沉默地将门打开,然后身子挡住门,抱着臂面无表情地等着入江先开口。

很难开口。

入江张了张口,最后只是踌躇着拖长了声音叫了一声“妈——”

“先不用叫我。”入江母亲截断尾音,看了儿子一眼,终究还是不忍,率先问道:“回来干什么?”

“我——”

这次依旧迟疑,然后母亲没有再打断只静静听他说完。

“我要跟他在一起。这一辈子,”冲破第一个发音,接下来就流畅得多,入江握紧自己的手垂着头,一口气说完道:“不离不弃。”

“就算没有后代也无所谓么?”

“恩。”

“就算所有人都是讽刺讥笑也无所谓么?”

“恩。”

“就算你姐姐因此被人退婚也无所谓么?”

“恩……什么?!”

入江猛然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我怎么不知道姐姐要订婚的事情?”

“这次回来,一是为你相亲,二是告诉你这件事。可惜,时机一直不对。”母亲淡淡地说道。

想起自己一回来就跟母亲闹不愉快,后来更没什么机会交流。是吧,所以自己还不知道。

母亲依然淡漠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入江沉默了,安静的旧街道,有着微微的凉意与凝固的空气。

许久。

他抬起头来,直视着母亲半世浑浊却睿智的双眼,缓缓而道:“如果有必要,我可以断绝跟家里的关系。”

凝固的空气陡然陷入窒息。

一向淡定的母亲在听到这话时脸上也不禁出现难以置信的神情,瞪着入江。

生性懦弱的他,这次没有回避。

其实时间并不太久,只是让人觉得分外漫长。

最终是母亲先收回了视线,疲惫地敛了眉眼,叹了口气:“我终究是老了。”

“妈妈——”入江心里难受。

母亲挥了挥手,略讽刺地笑道:“暂时别这样叫我了,我的孝顺儿子。”

==============让咱家这个dv机从家庭伦理转变为yīn谋小剧场=====================

白兰讨厌医院消毒水的气味。

于是他走得很快,上了四楼,直奔413去。

开门,关门,动作利索。

带着氧气罩的绝症病人仍然残留着高手敏锐的观察力,微微张开眼睛看了白兰一眼。

银发紫眸的小子,穿着一身白衣。

这白衣让圣骑士联想到医院的一切,让人下意识没什么好感。更何况,他也没什么力气说话了。

重新闭上眼睛,圣骑士决定不鸟这个不速之客。

然而白兰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对着病人的无视,白兰施施然地打着招呼:“哟~圣骑士。”

原来知道自己的名字啊,依旧闭着眼睛,圣骑士的心里却有了几分警惕。

嘛,不过也无所谓了,自己都快死了。

是吧……快死了。

这个认知再一次地出现,如同黑洞的漩涡将他再一次席卷进去,满满全是对生的留恋对死的恐惧。

我……不想死啊。

这样的话在极度的恐惧之下,竟然就忍不住说了出来,声音嘶哑,满透着无能为力的愤怒与绝望。

“不想死,恩呢~”白兰听到他的话眼睛一弯,露出几分邪气又异常纯洁的笑容。俯下身来,凑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不想死,那就活下去吧。”

明明是一句苍白无力的话,由他来说,却带着犹如黑洞般的致命魔力。

圣骑士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少年,才惊觉自己是何等的走了眼。

全身被管子绷带缠住,他只能用热切的眼光看着面前的人,急切地说道:“救我。快救我。”

白兰只是笑,紫色眼眸亮晶晶地看着他,带着难以说明的蛊惑跟期盼。

没有言语,他却突然懂了。

对活下去的渴望让他竟然动了动自己僵硬的手指,艰难地拉住白兰的衣角,惶恐地许下誓言:“我将臣服于你。”

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退,不让病人触碰自己,白兰轻笑:“如你所愿。”

第 48 章

终于将正事搞定了的白兰表示心情很愉快,丢掉空药液瓶,哼着歌手插裤兜晃晃悠悠地迈出医院大门。

桔梗早已等候在门外。

白兰心情好,开玩笑地抬起手做了个“ok”的手势。

桔梗一愣,然后笑笑,将早准备好的机票双手奉上:“boss,这是去纽约的最早航班。”

“good job~”心情好的白兰朝手下笑眯眯地竖了竖大拇指,一猫腰,就钻进了车里。

身为队长,面对boss赞赏面不改色也是必备的一种素质。

于是他从善如流地关上车门,自己自觉地坐到驾驶座上去充当临时的司机了。

目标很明确,当然是机场。

白兰对于这些事情向来是风行雷厉。

于是,这天晚上,他便提着一个小包,回到了大学的宿舍。

正是放假的时候,整个大学都空荡了很多。林荫道上夜风习习,树叶发出舒爽细碎的声音。夹着几乎不能称之为行李的行李,白兰右手抬起拢了下自己的头发,眼睛一弯。

回来了回来了。

想起这静谧无人的学校里有一个人安静顺从地睡着等着自己回来,白兰的心里就一阵柔软。

心情好,步伐自然也轻快起来。

校领导邀约早就推掉了,学校方面的迎接也要求尽量低调处理了,某人现在最大的心思就是赶紧回屋,抱抱某个红发的少年。

夜深,熄灯睡觉是很正常的事。

于是白兰甚至体贴放轻了扭钥匙的动作。

开门的声音同样也很轻。

小心地推开,在漏进来的光线有一人大小的时候闪身进来。

蹑着足走进,白兰俯身,一愣。

床单折叠得很好。薄薄的灰尘在微弱的光线下有着冷色的光。

一直,没有回来过么。

白兰的瞳孔突然紧缩。

动作不再小心翼翼,白兰将钥匙丢掉,在瓷砖发出刺耳的声音。

在入江的床上坐下,一腔热情被浇熄得七七八八。

他没有回来过,但他连一个电话一个短讯都没有。

作为一个在热恋中的人,入江这样的行为让白兰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下,难道,要让我自怨自艾地说一句,从头都是自己在一厢情愿?

深呼吸,白兰告诉自己要相信小正,这是恋爱的必备。

然而他抬起头来,看见了窗边枯萎的玫瑰花跟蓝色玛瑙的瓶子。

本来略失冷静的银色眼眸在看到这一幅颓废华丽的画面是逐渐沉淀下来了。

眸色渐深,染上了夜色的黑。看不清楚。

白兰眼帘垂下来,黑玉似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他掏出手机,黑色晶面清晰反映出他俊美的侧脸。

却几乎是没什么表情。

电话接通,他勾了勾嘴角,对那边说道:“恩是白草么?”

==============多写点多写点,我表示继续。摄像头转小虐虐==============

在入江不孝的抗衡之下,纵然强势如老妈,也终于屈服了。

这个从小到大孝顺的儿子,终究是让她不能狠下心来断绝关系。

疲惫的闭了闭眼,母亲安慰自己,好歹,是可以领养后代的。孩子他自己只要觉得幸福就好。

说到这,母亲拢了拢披肩,眯起眼睛看着在面前打包行李的儿子,若有所思,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看见儿子这么坚定呢。

那么,作为母亲的,也要相信才行。

入江抬起身来,对着妈妈笑了笑:“妈,我收拾好了,可以走了。”

“真的不留下参加你姐姐的订婚宴么?”

“恩。”入江埋头将行李箱再检查了一下,拉出行李杆:“准姐夫那边……我能少见面就少。”免得以后尴尬。

母亲自然也是懂得他没说出来的话的,只是淡淡这样问了一句,便不再多说。

入江看了看客厅里的时钟,八点多了,该走了。

再对母亲笑了笑:“妈妈,我走了哦。”

“恩。”母亲从来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就率先转身回了卧室。

入江也习惯了,看着母亲的背影,千言万语也不过低声说了一声:“抱歉。”

母亲身影一顿,然后不再停留,直接进了卧室,轻带上门。

入江深呼吸,对着门口的镜子努力笑了一下,做了个“fight”的手势。

入江,妈妈已经同意了,未来的路,一定要坚定地走下去!

然而,去机场的路上,入江接到了一个电话。

号码很奇怪,看不出来是哪个区域的,接了,里面传来微微甜腻的男孩子声音:“莫西莫西?是入江桑么~”

要不是这明显嫩的嗓音,入江几乎要以为这是白兰在搞怪了。

“啊,是的。请问您——”

那边截断他的话,很轻松地说了一句很沉重的话:“这样~那您务必要快点赶回来哟,嘛~白兰要死掉咯。”

第 49 章

那一个像开玩笑的电话最直接的后果就是让入江的行程能加快的都加快了。

拖着行李箱下了飞机第一件事就是换卡打电话。

“嘟……嘟……”

是通的,但没有人接。

一声声电话的忙音让入江的心收缩得越来越紧。

xiōng口像被什么重物压着,有些喘不过气——白兰他——不,怎么可能他是那样骄傲充满生气的人啊——

虽然一个劲地否决着,然而入江却不得不承认感觉得到自己的心脏在慢慢地下沉,下沉而下面是无尽的黑暗,没有落地的时候。

深呼吸一下,入江挂掉没有接的电话,再给自己打了打气,嘛嘛,都走到这一步了,老天不会这样开玩笑的!恩……不会的。

虽然这样,在进校门的一刻,不是没有害怕的。

白兰的音容笑貌如此鲜活,死亡的yīn暗气息怎么可以瞬间覆盖。

对了,入江想起来,如同溺水前抓住一根浮木。

十年后的他,自己不是还见过么。

心中稍稍安定。也终于生出勇气一鼓作气地走到1001寝室的门口。

干净的门面,安静的气息。

入江抬起来敲门的手有着些许颤抖。

一下,两下,三下,停顿一下,开始重复。

单调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里显得单薄。

入江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动作,垂着头笑了笑,嘛,又跑出去玩了,不知道迎接我么。

而就当他掏出钥匙打算开门的时候,他听见了一声戏谑的招呼:“哟。”

微微甜腻的嗓音,如同电话里的少年。转头的话可以看见白发银眸的小子抱着臂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您是——?”入江带着疑惑问道。

少年眉眼忽带笑意,七分像了某只白色的狐狸。他主动伸出手来,眼睛一弯:“我叫白草,是花花的弟弟。嫂子。”最后二字,发音咬得很重。

……

于是入江被这声“嫂子”给呛住了。

尴尬地伸手回握,想到这少年给自己打的电话,就无法勉力笑出:“见到您很高兴。我叫入江正一。”

至于嫂子……他没听到。

白草又是一笑,美丽得像完美p过的少年coser。白皙耳骨纤细而微微透明,钻石耳钉折射出明净的光线。他身体前倾,形状美好的唇接近在入江耳畔处停下,轻轻吐出残忍的话语:“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哥哥现在应该在教堂的墓棺里,虽然有点担心会不会烂掉,但入江你刚刚回来,还是好好睡一觉再去看他最后一面吧~”

最后的催眠在这样的话语下支离破碎。

顾不得面前是个陌生人,入江突然一把抓住白草的衣襟,几乎是咬着牙说着:“带我去。现在。”

白草低头看了看抓住自己衣襟那只秀气但用力到骨节突出的手,挑了挑眉:“自然可以。不过你先把行李放进去吧。”

入江回头,寝室门上面的“1001”突然就刺了他的眼,他摇头,说:“不了,丢在这里就好。”

“放在我那儿吧。”不知何时来了的斯帕纳叼着牙签,抱臂懒洋洋地说道,停了下顺便补充道:“我帮你弄过去。”

“谢谢。”入江低声道了谢,不想再多浪费时间,松开手直接对白草说道:“走。”

白草点头,转身向外走去,入江紧随其后。

安静的空气里只有衣服摩擦的轻微声响。

白草回头看了入江一眼,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地看见一张坚强的脸。

他若有所思。

第 50 章

月光透过巨大彩色窗棂,在一片黑暗中投射出半圆形的纯白。

“吱呀”推开教堂的大门,地上两人的身影被月色拉长到直至主台。

而在主台的右方,安静匍匐着一座长方形的棺木。

就算隐于黑暗之中,那棺木无声的线条轮廓仍然让入江的瞳孔瞬间收缩。

白草推开门后就双手插兜,懒洋洋地靠在门上,眯着眼睛懒懒地笑。

有人说,人在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下会保持接近麻木的冷静。

入江现在能够体会。

甚至连深呼吸都不用。也不像电视剧里一样顿时呼天抢地地悲号扑过去问为什么为什么。

眼睛闭合一下,他稳稳地举步向那台棺木走去。

棺木异常安静的匍匐,像一头耐心等待着猎物的猛兽。

而理智明知前方就是深渊,却不能成功控制自己停下。

终于,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放在了棺木上。

梨花木上刻着精致的白兰花纹,纹理清晰,一刀一刻。

在失去勇气的前一秒,入江猛地推开了那张棺材板。

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整张脸与月色同样的苍白。

不,月光是冷的,他的眼神里却满是崩溃的绝望,如溺于汪洋中的临死之人。

白草依然在门口,挑着眼睛,甚至还带了惯性的妩媚的笑意看着这边。

而入江对整个世界已经失去了感知。红色如死火的眼睛里唯倒映出在棺木中安详如睡的那个人。

象牙色的皮肤,精致如雕刻的脸。

那双微带桃花的眼安详地覆着,鸦翅似的睫毛浓密似墨。唇色苍白。

入江弯腰,唇凑上去覆住白兰的,再也没有想象的柔软。

微微僵硬,深深冰冷。

这是个死人了。他爱的人,是一具永不再睁开眼睛的尸体了。

世界再无白兰。

眼泪终于大颗大颗无声从腮边滚落,入江被心中那铺天盖地汹涌而来的悲伤淹没至顶,张了张嘴,再怎么努力也说不出话来。

只能弯着腰,用双手抱着他的恋人流泪,全身因为绝望的痛苦而无法控制的颤抖起来。

似要窒息,就快窒息。

人的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想要求救,然而在第一个模糊不清的单词发出来时他就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任由全身抖得不行。

就这样,就这样,跟你一起死吧。

算什么呢,好不容易,终于能在一起了啊……

混蛋。

混蛋!

混蛋!!!

这样的骂似乎是个很好的发泄出口,他反反复复地说着,一遍一遍,泪落满脸。

温热的泪水滴落在身下人的眼睛,鼻尖,嘴唇。

这样的一点温热,很快被冰凉化作冰凉。

白草冷眼看着,似乎终于觉得过瘾了的时候才慢慢地抄着袖子踱过来,弯腰,仔细看着入江满是泪水的脸。

看了许久,复笑了起来:“阿拉,有什么好伤心的嫂子,又不是不能救~”

白草说得轻松,亦如这话只是“又不能不能买根葱”这样.

入江的瞳孔猛然紧缩,说不清楚是怎样的心情,只是多年之后回想起来,微微一笑:白草这小子,真的,真的,很欠揍。

那时候他已经在白兰的耳濡目染下潜行默化,默默地从量变到质变了。这是后话,不提也罢。

这时候的入江还是遵循本能的,抓着最后一根般抓住白草的衣袖,不可置信又抱微弱希望地说道:“你说什么?”

声音急切峻切,大抵真的不想白兰死去。

白草一笑,少年的容颜干净舒朗,竟然伸出修长的手指勾过入江发丝,弯下腰来,凑在耳边说了句:“只要嫂子你想救啊。”

戏谑,甚至调戏。

入江愣愣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年版白兰模样,大脑里仿佛有个秒钟,滴滴滴滴滴滴,刚好,最后几刻度与12点完全重合。

滴。

像是暴风雨来之前最后诡异的宁静终于打破,入江的大脑突然袭来满城的风雨大作,过多的盘旋让他产生难以控制的眩晕感,忍不住弯下腰试图呕吐,但最后也只是干瘪瘪地吐出一句回答:“恩,我想的。”

头很痛。

眼睛一弯,少了白兰入骨的风华,却自带几分少年青涩的动人,白草放开手,双手背起来慢慢往前面晃悠去,甩下句话:“follow me~”

黑色棺木优雅沉静,躺在其中那个安静的男子谁知是这世界的王者。入江将自己右手与他冰凉的手指交缠片刻,垂下的红色发丝遮住眼眸,指不出在想什么。

最后,他沉静如水地放开了白兰,起身,头也不回地跟着白草走出去。

欠人家的,你一定就得还。

就当是——

我欠你的吧。

第 51 章

入江本以为既然关系性命,这救的过程必然很复杂,可事实是很简单的——只要接一杯他心脏的血就够了。

有些狗血,不过并不妨碍白草说这话的认真与可信程度。

也倒是猜中了开头,既然关系性命,这代价必然是很重的。一命换一命,倒也是遵循了能量守恒定律。

白草带他进了个白色的小房间,应该是临时安置的客房那种,带着消毒手套把一量杯送到他面前,还煞有介事地递了把手术刀过来。

垂着眼睛接过,入江拿着那刀在xiōng口比画一二,心里默默整着思绪。

白草也不催他,手放兜里带着微笑看着入江,似乎觉得有趣得紧,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在死之前嫂子就没啥想说的么?”

入江不答,依旧拿着那刀子在xiōng口比比划划,思绪整理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我就这么直接刺下去么,是不是你弄个麻醉什么的再由你cāo刀比较好,也不要浪费血了。”

这番话条理清楚且很为节约着想,入江说完表示对自己很满意。

白草换了个姿势,用右手托着下巴笑眯眯地回答道:“不用了,我比较喜欢看嫂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嫂子还有啥要说的不,不要浪费了机会哟~”

“呵,真是恶作剧的小子呢~”入江听了这话倒也没有生气,吸一口气开始让刀尖刺破衣襟,继而划开,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住,拉好衣襟抬头对着白兰说道:“你出去等着可以吧。”

“当然~”白草挑眉,晃悠悠地转身向门外走去,甚至还吹了声口哨。

在门关上的那一刻,入江低头,刀尖滑过,刺破皮肤表皮,一时间从皮肤传进的痛苦令人战栗,咬着牙深入,入江额头冒汗眼睛却冷漠地看着鲜红色的血涌现出来,像一朵破土而出的鲜艳花朵,花名也许是悲伤的彼岸,也许是泣血的杜鹃。

半响之后,他将残破的衣服穿好,用力一按,看着鲜血缓缓将白色的衣料泅染开来。

像一滴泪晕开的过程。

将那量杯放好,入江咬着牙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打开门离开。

守在门口的白草看了看他xiōng口那一大片血痕,皱了皱眉,侧身让开了,顺便丢下句话:“嫂子,给自己找个好点的墓穴哟~我就去忙哥哥的事了。”

依然是甜腻的嗓音,但说的话残忍得让人心寒。

入江只是没听见,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去,一直。

第 52 章

这是一个秘密的约定,属于我,也属于你。——《嫁衣》

白草晃晃悠悠地拎着那瓶血液,全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他径直绕过了通往教堂的路,到了走廊的尽头转身上楼。如猫般优雅的步伐,但却故意发出很响的脚步声音。

这是一个二楼制的建筑,外表看起来就是中国普遍的那种棺材盒房子,刷的是很恶俗的雪白色。下面一米又涂了一层草绿色的颜料,像是某种过时的医院。

二楼的尽头是一扇铁门,两米高宽,略嫌古怪的正方形。

“吱吱呀呀”白草伸手把它推开时有着刺耳粗糙的声音传出,完全推开之后,白兰毫不意外地看见自己哥哥的背影。

略嫌忧郁的影子通过白炽灯投了斜斜在地板上,当然,如果能用忧郁这个词儿形容的话。

听见了门的声响白兰也没回过头来,挺直漂亮的鼻梁上是一副黑框眼镜,平光透彻的镜面背后是一双紫色盈盈的眼睛。

白草看着他哥哥的侧面,心中默想怎么着自己也算看过了很多的美人儿了吧。

可还真是就算看过很多遍也未曾看腻呢。

过了半响,白草终于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了,将那血液的量杯放在桌子上,微笑一个:“诶,我说哥哥,是不是该开始了?——既然条件已经满足了。”

白兰许久没言语,似乎陷入了一种沉思之中,过了许久才回到:“perche-iol-amo。(我爱他)”

突然的母语回答让白草一愣,想了想,也用母语回答道:“loso,manonc-èmodo,nonè(我知道,但毫无办法。不是么?)”

“nonè”白兰重复了这一句,忽然笑出声来:“当然是这样。”

他转过头,眼神里撩去了那层迷雾更显紫色晶莹,渗出一种勾魂摄魄的光芒出来。

果然这是在世界上唯一能让我服从的人呢,白草噙着笑意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的哥哥,若这世界是一个森林,那么这天山上的九尾雪狐,比草原上的狮子更强大,比高原上的雄鹰更骄傲。

入江的瓶子旁边,已经整整齐齐放了四杯暗红色的血液。

精致的,粗糙的,渴望的,压抑的。

如果这个世界已经在你面前唾手可得,如果你已为这个世界舍弃了很多,那么,还有什么理由去停下呢?

巨大的齿轮已经张开。

白草相信谁都阻止不了命运的洪荒的前行。朝着他最希望的方向。

===========久违的摄像头跳转到小正=====================

入江捂着伤口,特意沿着楼面前行,大概离了那楼两百米,确定不会有人看到之后,他掏出来怀里的手机开始拨了一串数字。

短暂的音乐声之后,有人声响起:

“莫西莫西”

“可以来接我一下么?斯帕纳。”

在接收到那边传过来的肯定回答之后,入江低头摊开手掌,五指指缝之间已全被鲜血浸过,血勾描出清晰的指纹脉络。

啊……还真没想到过自己能够强撑到这么久呢,入江无声地笑了笑,随着精神上的放松和越来越血液大量的流失眼前那阵黑已经浓烈起来,就算努力了睁大了眼睛,也什么都看不见。意识也逐渐昏沉起来,他皱了皱眉,伸手摸到了墙壁。

背靠着墙壁,大脑却仍然晕眩,身体不受控制地一寸寸滑了下来,入江坚持不住,脑袋沉重如铁,一点点低了下来。

意识像是在黑暗上的河流飘荡,他看不见指引的灯光,没有人为他点亮。

那个人……以为自己死了吧。

昏死过去前的最后一瞬间他闪过了这个念头,然后嘴角不由自主拉出一个苦涩甚至带着几分嘲弄的弧度。

嘛,也差不多,要死了的样子。

痛极的汗水早就一颗颗地涌冒着,红发被打湿黏黏地贴在额头上,偶尔落进眼中的汗水会让人下意识开始眨眼睛。

可是没有眼泪,就算很想哭也没有,眼中干干的,承受着偶尔掉落代表疼痛的液体。

心中仿佛有着巨大的凝滞感像是可以让呼吸都困难,又仿佛空空如也连五脏六腑都已消失不见。

他仿佛把自己分割成了两半。

一个在这屋檐下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和快要吐血的悲伤,一个在半空中冷眼旁观理智漠然。

这就是命运啊。他挣扎地抬起头对半空中的虚无笑了笑,一手握住手机一手捂住伤口,复垂下头,昏死过去。

第 53 章

灯光因为墙壁与床单的雪白而变成白晃晃的一片,入江从沉睡中醒过来,发觉右手冰冷,稍微动了动,感觉到针管刺在皮肤里层。

像以前练的仰卧起坐一样,他憋着一口气挣扎着坐了起来,虽然扯着伤口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眼镜已被摘下,他模模糊糊地看着周围的环境。

单人间的病房安静,甚至让人耳鸣。入江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着那吊瓶缓慢又不间断地往他身体里输着血液,一滴一滴。

腹腔处的伤口已经被细心包扎起来,血也不再透过纱带漫了出来。沾了血迹的衣服不晓得哪里去了,身上是干净舒适的家居服装。

幸好不是病服,入江有些松了口气,白色蓝色条纹的病服,还真是不喜欢啊。

头晕又一阵子地泛上来,有恶心的感觉,但比这感觉更强烈的是一种上厕所的感觉。

……

入江在去与不去之中挣扎半刻钟,最终决定服从人类的本能。

以一种练瑜伽的动作,他努力在直挺着整个上半身不牵动腹部的基础上,先横向弯曲右腿,脚踝向臀部靠拢,左腿再竖向弯曲,一个使劲,从床上站了起来。

吊的盐水瓶高度跟他差不多,但挂住的钩子却离床较远,他掂着脚倾斜着身子努力去够那个带子。

突然传来门把扭动的声音,然后在入江来不及反应之前,一头灿烂的黄发以及一张同样灿烂的笑脸就出现在视线之中:“入江君~”

声音突然卡带,少年睁着橘黄色的温暖眸子诧异地看着入江摆着一个类似于奥特曼的囧样。

讪讪收回手,入江在床上站好,报以纲不好意思的笑:“好久不见…那个,我刚想上厕所来着。”

“啊,这样。”纲扬手摸了摸自己后脑勺理解地笑了,然后走上前来:“我帮你。”

“啊…谢谢。”

虽然已经许久不曾联系,但作为昔日一起战斗过的同伴,他们显然存在某种默契。对于帮助自己上厕所这种事情,是陌生人入江会死鸭子嘴硬打死拒绝宁可憋死,但对于纲,他就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努力找点什么聊聊:

“这些年还好吧”

明明都不大,却像很多年的故友问候方式。少年一手执吊瓶一手扶着他微笑着用肯定语气回答:“当然啊,大家都很好的。”

“大家……也来了么?”

“嗯。”纲将入江扶进厕所,帮他挂好吊瓶,就出来关了门在外面等着。犹豫了一会儿,他低声说道:“斯帕纳告诉了我蛮多事情的。关于围猎白兰的行动,你就不要到现场了吧。”

里面静了一会儿,然后门打开入江握着盐水瓶出来,他没有举得很高,低头看着那根细细透明的管子里逐渐血液占了上风溢出来。良久才低低应了一声:

“嗯。

“总之没有得到心头血的他,也不可能订下契约,重获神之力量。”

====================镜头转回被被遗忘颇久的狼毒等人=============================

“什么?你说那事是白草策划的?”

磕着瓜子的铃兰蓝眼睛骤然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在面前端坐的狼毒。

石榴一脸漠然地在榻榻米上斜躺着,右手支棱着脑袋,似乎是可有可无的听着。桔梗依然是队长风范,一边帮众队员剥着瓜子,一边听着狼毒输掉真心话大冒险后讲述的一段荡气回肠的故事。

“……后来才知道的,起先只是十年之后的我找到我要求帮忙。”狼毒显然不具备讲故事的良好能力,一个拥有无数可供发掘的故事愣是被他浓缩成了一个句子。

铃兰锲而不舍:“这里面也有十年后白兰大人的意愿么?”

“算吧,平行世界的另一端,大人依然拥有穿梭于时空之间的能力。只是……”狼毒千年不变的古铜色面具没有变化,但声音却露出几丝疑惑:“那样的大人,并不开心。”

桔梗行云流水地剥瓜子动作一顿,然后抬头微笑:“狼毒,关于这个故事,我倒是有一点疑问。入江正一不是当初看不见boss么,但为什么后来又可以了?”

狼毒陷入了沉思,然后缓缓说道:“我想,这大概就是爱的力量吧。”(请揍死这作者的白烂!揍死她丫的!几个月时间我搞忘了当初的解释orz)

第 54 章

经过十年后的那场锻炼,彭格列家族的成员已经变得成熟和强大。在这个暂时还没有匣武器的年代.去赢得一场邪恶并未成长的战役,就像开了bug一样的容易。

入江果然没有去看,在听到预想中白兰被再度囚禁的消息之前,他就买了飞往阿尔及利亚的机票。彭格列第十代首领总是善解人意,去看看世界也许会更好些,纲如是说,于是入江也同意了。

手执花旗银行特制的家族信用卡,入江不再是过去那个一穷二白窘迫的小伙子,这张卡所拥有的限度,足够他奢侈地游玩世界上十次。

夜晚的航班,有着黑皮肤的空姐过来用英语温柔提醒,系上安全带关掉手机。

入江要了一杯牛奶,听说这让人可以安稳入睡,飞机匀速地在跑道上开始滑动,加速,加速,然后在巨大的轰鸣声中一飞冲天。

身体被引力拉扯着向后仰,入江转过头可以看见窗外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

多么灿烂,又阑珊。

突然就可以想起前些日子又是十年之后的那个男人,也许就这么站在夜空之中吧,他寂寥着俯视着自己的大地。

你爱我么?

入江将头抵在窗口边,看着灯火逐渐远离外面终究沉没在一片黑暗之中,干净的玻璃开始映出他自己的脸。

巨大的羽翅,没有全封闭舱,他全身站在一片虚空之中,唯一可以凭借依靠的就是身后那个总是笑意盈盈的人。

那个人。背后的炙热,初次的痛楚。由他给予的刻骨铭心欢乐与耻辱,从他感受的难以言喻魅惑与绝望。那是多么强势的一个人呢,那是自己跟所有队友全部战败后的一个未来,由他来主宰。有个问题他一直没来得及去思考和问他:既然你这么寂寞,那为什么不把我留下来?

入江忍不住微笑了,伸手在玻璃上面轻轻点着,有谁能想到他有天也会想问别人这样的话,有那么点点自恋呢。

可就是忍不住想啊,要是留下的话多好。

不用回来了,不用在最后记忆悉数找到抛弃的旧主人回归,不用看到白兰心中那杆天平终于倾斜于权力,不用因为很爱所以痛苦得不行然后心死,不用面对这样表示:“啊爱情是个什么东西认真你就输了”的结局。

“如果可以,请许我少年一生不离不弃。”

那人最后一句又浮现在脑海,入江心里酸酸得眼睛也有了潮湿之意,是早就预料到会这样么?想想看,这么多个平行世界,每次的选择都会不同,十年之后的那次是白兰杀死他获得世界,十年之前这次是他欺骗白兰囚禁了他。

用来讨人欢心的情话,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许诺一些东西来彰显爱情的真理。例如他看过的一本中国小说,一大段的独白,他记得了最后一段句:拱手让江山,讨你欢。

可有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呢,要是自己的快乐建立在那么多人的痛苦之上,就算快乐起来也会带上浓重的负罪感了吧。可可笑我并不是贞德什么的,为什么要如此清楚如此道貌岸然。

这样的命题总是越想越纠结的,入江摇摇头,将满脑子的乱想给暂时压抑了下去。他闭上眼镜拉下眼罩戴上耳机,放上一曲《白夜》,尽力想着书中描述撒哈拉那般让人忘记一切的浩瀚,胡乱睡了过去。

到的时候是凌晨,晨曦的微光在天际展现出一种非常柔和的色彩,入江下舷梯时把着扶手抬头看了几秒,只觉得非常的安静,这样的天空下。

阿尔及利亚的首都没有例外地受到现代化的影响,走出机场看到的也是城市的郊外而已。机场外停满了夜班的的士,刷着黄绿色的油漆,喧闹地等待着这些从机场鱼贯而出的人们。除此之外,这城郊就显得安静甚至荒凉。

现在……是不是已经结束了?

入江不愿去想,但他无法控制。他甚至可以设想到有天自己终于无法克制去见他的欲望,然后在最深的水牢里看见沉睡的白兰,全身满是用于束缚的金属管,就连呼吸都要借助呼吸罩的帮助。银白色的头发在水底下幽暗地铺开,像死去多时的水草。

那样的他——被自己碾碎所有骄傲的他。

轻而易举就可以让心脏很疼啊……算了,不要再想了,入江恼怒起这样软弱的自己了,挥手招了一辆的士,直接要求开到撒哈拉沙漠。

司机懂得英文,也知道大多数来这儿的游客都是奔着世界第一大的沙漠去的,可这么直接一从飞机下来就跑去沙漠的游客他还真没怎么见过,看这位游客行李也少得可怜,他简直有一种他是去自杀的感觉。

他是一个直接的黑人,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加着丰富的肢体语言告诉了入江,入江笑了:“先生真是善良。不会的,我会让你带我去游牧民族的帐篷里面。”

于是司机不再犹豫了,这么好的生意简直如天下掉下的矿泉水,他拍拍自己后车盖,动作中满怀得意。入江的行李少到可以直接放进车里,司机热情地帮他打开车门,然后自己也钻进去,踩油门,发动,这涂着颜料机油味的家伙立刻开始轰轰地喷着气。挡风玻璃正中央垂挂着一串很小的白色石子,热情的司机介绍着这是他的宗教信仰。

入江没有什么心思和司机搭话,于是这个热情大嗓门的家伙开始闭上嘴巴,颇有情调地按下“play”键。常年做着外国游客的生意,他的mp3里装满着各式歌曲,看入江像是东方人的样子,他很聪明地放了一首中国歌:rta的《雪绒花》。这歌词意思他并不清楚,总之是流行的调子,这位红头发还带着美瞳的年轻人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讨厌的。

而在中国待了一段时间的入江,大部分都听得懂,司机是放着单曲循环的模式,一遍遍过下来,随着听得明白的歌词越多,他越是有些失神。

天色逐渐亮起来了,他奔赴在前去沙漠的路上,高速柏油路上很长时间才会遇见一具车辆。路的两边很平,极目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而在这样开阔的大地之上,碧空包围着大地,无边无际。“天圆地方”,他修的中国古代思想,正好就有这个概念。

“雪绒花,随风飘洒,美丽在瞬间融化”

歌的前奏很好听,带着雪花飞舞的旋律,随即到来的男声让人在初听时失望一次,但后来会渐渐品味出来他的磁性与声色。这样的嗓音,连自己也忘记了像不像,可就是容易想起白兰。算算的话,蛮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了,没听见他喊小正时那种撒娇又带着玩笑语气。撒娇是由下至上关系,玩笑是由上至下的关系,他总是将矛盾奇怪的融合在一起。

“雪绒花,思念太傻,这就是爱的代价,小心翼翼捧你在手心,此刻什么都不要害怕。”

思念太傻。入江眼中又潮湿了,坐在汽车前面的他赶紧扭头去看窗外,这天地的辽阔都开阔不了阻塞的心灵,他只觉得心中很沉很闷,又带着酸痛。天际的浮云被日出后的太阳染的绯红似耳,恋人私语时一方羞红的耳垂。

你知道么,我很想你啊。可你知道又怎样,不能怎样也不会怎样的,是吧?

“只怪你太美,美得让人卸下来防备,过完这一夜,我愿意和你在阳光下一起毁灭。”

是呢,那一只祸国殃民的九尾雪狐。听到这句,入江忍不住微笑起来,在有些结局很悲催的事情结束的时候,我们总是会下意识地设想当初要是怎样怎样会如何,可对于感情,就算很多人在伤心时会说“我宁愿从未有遇见过你”这种话,可到头来心绪平复的时候,就算知道是一样的难过到最后,也会微笑地说不后悔吧。

不后悔遇见过你,亦不后悔当初只是一个瞬间就爱上你。虽然后来变得难堪起来,虽然不能像这首歌里说的,陪你在阳光下一起毁灭,白兰。

入江在心里默默的说着,动作小心地擦去自己的泪水,只是刚刚擦去又会有新的泪水涌出,源源不断,似乎都不会停歇。

喂——男人老是哭,很丢脸啊。

这么想着,入江却忍不住哭得更惨了,玻璃窗上面可以看见模糊的人影,哭得极丑。

“爱情是多么残酷的美丽””纵然你我来自不同世界,好不容易相遇,只要一个眼神就确定是你,确定是我的唯一。”

“我在等着你的回答,是否愿意这样放下?”

“就当最后的表演”

“天一亮,雪绒花,让我陪着你一起回家。”

让我陪着你一起回家。

让我陪着你一起回家。

撒哈拉的沙漠很美,应该说是极美。

如果用三毛的话来说,就是“远方的沙丘起伏的曲线像女人温柔的胴体”。

如果用背包客的圣经l.p来说,这是一个重新找到旅行的意义,洗尽烦躁再上路的地方。

司机很负责,车直接开到沙漠游民的帐篷处,帮入江和当地人沟通好了才收了钱开车走掉。入江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跑去沙漠深处,只在边上看看,这家主人才允许了这客人去沙漠,不过还是不放心地叫了小儿子跟着一起去。

那司机的车这么一开,现在就已经是下午五六点了,又是伤感的夕阳,可他娘的失恋的人就特别喜欢看伤感的东西。也许,这也是一种疗伤的方式。入江自哂,掏出一把糖来递给那老是皱着眉头的小孩子,自己把自己甩在沙漠里抬头看天空。

沙子很热,带着一日太阳晒过的余温。入江却觉得很舒服,枕着手臂,这种热度似乎可以温暖一下觉得寒冷的心脏。眯着眼睛看着苍穹,入江觉得自己一时间可以忘记一切。

这样的感觉很好,哭累了的他又微笑起来,眯上眼睛,几乎打算睡过去。

最后,还是在旁边那个安静的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孩叫醒他,怯怯地用当地语言解释着。

入江听不懂,不过小孩指指家的方向,他猜是太晚叫他回家了,于是笑着点点头。

沙漠人家的晚饭很简单,简单到甚至吃不饱,不过入江也不饿,草草吞了几口烙饼就缩回被窝躺着了。沙漠里面寂静得到了极致,这样的安静在平时肯定会让他不习惯失眠,但现在他精神虚弱,在这样的寂静中反而很快就入睡了。

这么安静祥和的环境他所处于,绝然不同世界的另一端的激烈冲突。

第 55 章

事实跟彭格列家族预想的有很大的出入。

明明有着必胜的把握,但令所有人的震惊的是,白兰能力苏醒了。

怎么可能!在后方的reborn眸子完全暗沉下来,他盯着屏幕上显示的前线战况,白兰在握紧武器的众人面前轻笑,张开了身后象征神的雪白双翼。

巨大,绝美,似乎要灼了人的眼睛那份光芒。

怎么……可能……

这也是在现场所有代表正义人士的心声。

白草也笑,他修长双腿放在桌子上,一边吃薯片一边看着这场最终的正邪大比拼。

看着那些人脸上吃惊得像吞了鸡蛋似的,他笑得更欢了,然后突然安静下来,眸子里闪现出和他哥相似的幽蓝光芒:没想到吧?你们这些蝼蚁。

以为蝼蚁的血液可以阻挡雪狐的奔跑,却不知道一切只是徒劳。

清脆的嚼着薯片,白草很欢乐看见哥哥自己终于舍弃对蝼蚁莫名其妙的情感,开始真正走向“神的降临”。

“虽然好像故事都是正义的一方获胜,无论对方如何强大,但是,”白兰笑着,不疾不徐,耸耸肩:“这一次注定要颠覆。”

说完,没有给对手留下任何时间,他直接欺身向前开始使出杀招。(吐槽:有没有发觉每次反派会死掉都是因为废话太多?!这是弊病,我痛心的弊病。)

羽舞舞·腰斩。

听名字多浓艳风情,却是漫天漫地的杀招,超速移动中,巨大羽翼在空气中极速开合,消失掉翅膀的形状而出现比刀锋凌厉万倍的风刃,密不透风地覆盖整个战场。

在这个十年前还没有匣武器的年代,尽管教材和动漫都一个劲地告诉我们正义必胜,可任谁都只能说一句,真***扯淡。

彭格列等人在努力的反击。炸弹拿出,被刀风削成碎片。武士刀出鞘,抵挡得住巨大的风力,却找不到敌人的所在,焰火是有效的武器,却苦于一时之间只能挡住自身的攻击。所有人皮肤上开始有细密整齐的切口,全身都是。血液却不怎么留,只是痛着。

纲着急手下所遭受的痛苦,爆发出零,橙色的火焰顿时冰冻了所有凛冽的风刃。

但是,所有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白兰笑了。他举起右手,眼睛弯起来如初见小正时,那样的玩世不恭又带着恶作剧。他亲切不已地说了一句:“さょぅな……”

最后一个音还没发完,巨大的白光从地平面忽然炸开,快于光速地扩展,最终覆盖了战场的一切。

除了白兰。

他静静地立在战场一端,看着这片白光将所有敌人灰飞烟灭,总是笑意盈盈的紫色眼睛此刻却一丝笑意也无,无喜也无悲,他抬头望着这湛蓝湛蓝的苍穹,突然叹了一口气:

“怎么觉得好寂寞啊……小正。”

叫出这个昵称,如同入江正一就站在他身后,甚至好像在听见他这样的叹气,会上前来给他一个拥抱,安慰道:

“没事,还有我呢。”

他忍不住抬起手来遮在眼睛,想起来什么,挥了挥手。

“啊。”面前的屏幕突然就变成一片漆黑,白草站起身来拍拍显示器,无奈:“哥哥,要哭就哭嘛,真是好任性。虽然弟弟是不喜欢软弱的人,可是你怎么样我都无所谓啊。”

他这么抱怨着,可却忍不住笑了起来,真好,这些蝼蚁全部搞定了。

白兰没有听见弟弟的话,只是遮住眼睛半响之后突然低低说道:

“你真的,死了么?”

入江当然没死。

他在沙漠中从悲伤到纠结到淡定,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一个月之后,好像许多悲伤都沉淀到海底了,至少表面上不再看出波澜,除了变得沉默许多。

离开了这片治愈系的沙漠,入江想了想,决定还是鼓起勇气面对现实,将许久不用的手机卡再装上,长按红色键,开机。

于是诺基亚标配的信息音炸起,然后足足轰了三分钟。

入江看着手机上这些短信,呆了。

一百六十七条。

最上面一条是白兰的。

他犹豫,再犹豫,最后对自己说,入江,革命考验你的时候到了!不能因为一条短信就动摇知道么!

拇指放在右键,许久,他终于按下的“删除”的指令。

可没等到他产生后悔的情绪,第一百六十六条短信又出现在他的眼睛里。

发信人,白兰。

……

再删除。

可就像最顽固的老头,在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第二次删除之后,他又看见了“白兰”二字。

“怎么这么讨厌啊。”他皱眉抱怨,手却已经忍不住地移到左键,打开:

“今天看了个话剧,名字叫我在天堂等你。虽然是革命剧,可这题目还是让我煽情了一把。亲爱的,你这么单纯的人,一定是在天堂吧,如果有那个的话。”

下一条:

“你手机竟然还没停机,真好呢。——放心,我不会让它停的,就算是个空号。”

再下一条:

“秋牡丹开了,亲爱的。”

……

“怎么还不回我?”

……

“今天杀了几十个人,可不开心,真的。”

……

“再不死回来我会灭掉所有跟你接触的人。说到做到。”

……

“我爱你。胜过一切。不要留我一人孤独好不好,我承认我怕。”

……

“没什么,我不可能爱个死人,笑话,你死就死,别以为我会对你还残留想念。真是可笑。”

……

……

“呵,这世界。”

从打开第一条起,就无法再停止。一百六十五条短信,除去客服提醒他缴费成功的短信外,满满都是白兰的名字。

他的痛苦他的孤独他的嗜血他的冷酷,全部在这些字里行间,从内心深处发出的真切感情,几乎就可以烫伤了人的眼睛。

怎么可以这样呢,握住手机的右手开始颤抖,入江忍不住心酸得骂娘:

白兰你***就是一个混蛋。

而在另一个方面,这些信息很明显地告诉他白兰并没被囚禁。入江擦了擦眼睛,调出通讯录里纲的名字,打过去,却是“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是空号。”

不详的预感,他接着打了通讯录上所有家族人的名字,却基本都被告知是空号。

除了最后一个,是了平的号码,一个女声在应答:“莫西莫西?”

“请问你是?了平在么?”

“我是黑川花。了平,”那边人顿了顿,然后以极快速度回答道:“他死掉了。”

接着,在入江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边人挂掉了电话。

握着手机,入江的手渐渐收紧,那份不详的预感终于被这个电话证实。虽然不可能这三个字在他脑海里一直转着,可他强迫自己认知到,是的,这件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白兰赢得了胜利。他们输了。

后来的事情变得乏善可陈,或者,是当事人终于变得什么都无所谓起来。

他去找了白兰,在巨大落地玻璃的房间,坐在沙发椅上的男子转过身来。

“虽然我还爱你——这一点不用你去证明了,虽然我也欺骗过你,”入江从未想到他也有天会坦然直视白兰的眼睛,无喜无悲,无忧亦无惧的模样:“但我还是反对你的事情,并将贯彻下去这个反对。”

白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总是半睁的眼眸此刻光华透澈,也看不出来什么情绪。

顿了顿,入江继续说道:“如果怕有天你的神座会被颠覆,那就最好现在杀了我。”

“呵,”听到此句,白兰却终于微笑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地抚住额头,再抬起美丽的眸子望着入江,笑:“本以为小正长大了很多,可最后一句总让人觉得有些赌气的任性呢。”

入江抿抿嘴,下意识想反驳,白兰却走过来,突然抱住他。热息就在耳廓边吐出:

“我想你都要想疯了。小正。”

这样直接的情语他从未听白兰说过,竟一时僵在原地。

白兰蹭蹭,继续说道:

“我唯一害怕的就是你承受不住或不愿再面对我而死去,但果然我不可能爱错,亲爱的你很坚强呢。”

轻笑,他含住他的耳垂,模糊不清地说着:

“这世界既然我得到了,我就不怕再次失去。”

“你……真的是个混蛋啊……”入江低低骂道,却被蛊惑般回抱住恋人。

白兰得寸进尺:“小正,在我身边会更容易运筹帷幄些,你甚至可以直接打入敌人内部不是。为伙伴复仇什么的你都可以随意,只要不杀我就好。嗯?我们结婚吧。”

“……”

“我一直有个问题,白兰。为什么我给你的明明不是心头之血,却依然……”

“依然打开能力之匙么?呵,小正,你们为什么不想想从何得知我非要心头血才能开启呢?”

“…十年之后,从战败的米鲁奥菲雷家族总部中搜到的。难道?”

白兰又笑,抱着入江蹭蹭:“恩呢。十年之后的我,给你们的是假的。想想看白草为什么在最重要的一环里都不去监视你呢,因为无论是你身上哪儿的血,都可以。话说回来,这笔记也让彭格列大大地掉以轻心了吧。”

“……”

“再次话说回来,我们结婚吧。”

“为什么不能杀了你?”

白兰默然,抱着怀中人,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最后,才轻声说道:

“什么死后的世界灵魂不灭轮回不止对我而言都是扯淡,要是跟你在一起的时间只有这么几年,那我多遗憾。我们已经错过这么久了,谁都不要再继续错过了。”

“……”

“我们结婚吧,白兰。”

番外·白白草的困惑

关于自己万般阻挠下,哥哥还是跟嫂子共结连理这件事情,白草表示很愤怒很无奈。

那又能怎么办,都是他嫂子了,愤怒无奈中,白草趴在桥头往河里面丢石子。

这样也就算了,哥哥手下那笨蛋五人组,更是惹人生气。

以前石榴还好,乖张yīn戾得自己颇为欣赏,可不晓得是不是跟其余四个笨蛋耳濡目染混久了之后,他终于也成为了一个笨蛋。

上次,他正坐在庭院前看姬妾煮茶,茶水第二遍,正好拿起来啜饮一口,可石榴就敲了门,再自行推开进来,表情严肃地说他要问个事情。

当下白草以为肯定是关于家族的机密,就挥手叫姬妾退出去,端着茶杯都没喝一口,正襟危坐地等着石榴开口。

石榴目光游离一阵,低头,双手交握在一起,吞吞吐吐地不能开口。

白草觉得哪儿不对劲,扭捏这个词用在石榴身上简直是一种诡异的搭配。

半响之后,别扭的石榴终于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很木的对他说了一句很天雷的话:

“我喜欢你。”

……

天雷地雷空中雷轰隆隆地滚滚而过。

白草手中的茶杯“哐啦”碎掉,借以表达主人无以言表的震惊心情。

石榴掩面,竟然不等白草回话,就站起身来跑掉。

只剩下白草留在原地雷了一个外焦内嫩。

但事情远远不止这点。

第二天清晨,白草按照老习惯,去府邸外踏青散散步,呼吸一下大自然的新鲜空气借以养人。

正是五月天,百花依然烂漫,白草正欣赏着,就看见一株璀璨的花树下面一个颀长临风的背影。

这可是私人宅院。白草警戒地蹭过去,打算一把擒拿后丢出去,可正当他手臂挥过去之时,那人转过身来。

海藻长发,绿色眼影。

哥哥手下人的队长,桔梗。

于是白草在接触到对方面门的时候收回手了,带起的劲风扬起了桔梗的几根发丝。

“不知道队长这么早跑来我的私人庭院有什么事呢?”或许是昨天石榴的原因,白草没了惯有的笑脸,没好气地问道,还特意加重了“私人”两个字。

桔梗眼神清淡辽远,比石榴镇定许多,缓缓吐出一句话:

“我喜欢你。”

然后不顾再次被雷到不能动的白草,桔梗长袖一挥,飘走。

这件事情在第三天得到了进一步的升华。

月色撩人,在乡间的小路上,雏菊抱着破烂娃娃,怯怯地对他也进行了爱的告白之后,白草终于爆发了。

咬牙切齿地抓住还没来得及跑掉雏菊的衣襟,白草优雅风度尽失,咬牙切齿地问道:

“你们到底在搞甚麽鬼?!”

“大人饶命啊。”最近看tvb看多了的雏菊激动地说出了这句台词。

白草忍无可忍,提着他的衣襟轮了一个圆圈,丢出很远。

然后他直接上六什么花的地方踢馆了。

但真相让人惨不忍睹。

昔日威风凛冽的六什么花,正缩在客厅一起猥琐地打着麻将。

每个人都很专注,专注到连围观战局的狼毒都没发现他的存在,那张不露喜色的古铜色面具下此刻正爆发着雄浑的笑声,拍了拍铃兰的肩膀:“嘿,就你这么个输法,估计等不到明天早上你就得去给白草告白了。”

“呸,什么乌鸦嘴。”一向以乖巧示人的铃兰此刻尽像街头巷尾的麻将专业妇女,一边摸牌一边嘴里碎碎念:“要真被你沾了晦气,这白,就得你帮我去告了!”

……

推开门的白草在那儿默默地设想了一下狼毒向他羞涩说“我喜欢你”的场景。能忍么?不能忍。

于是白草冲上去毁了整个麻将局。

后来,大概也是觉得对不住白兰,桔梗等人吭吭哧哧地就把作案情节给交待了。原来天下太平,这几个闲来无事得都迷上了中国最受欢迎的娱乐活动,奈何僧多粥少,也奈何钱多乐少,这几个人苦思冥想,终于被真心话大冒险给激出了灵感,一致决定输了一局者下桌,输了十局者送花给主母(也就是入江==),输了三十局者向白草告白。

“原来我还是最终奖啊,真是荣幸。”白草皮笑肉不笑。

“不是…”桔梗小心翼翼地纠正道:“最终奖是把你扑倒……”

这句话没完,白草就扑了上去。

窗外,月色依然撩人。

嗯,适合血战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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