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谁主沉浮命浮萍 - xp1024.com
《(快穿)谁主沉浮命浮萍》


1.恨嫁(女尊苏文)【001】

十四穿来时较晚,一身大红袍,手里正挽着大红绸的另一端,彼时正朝着大红绸的另一端躬身着礼。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抬眼望去,只能瞧见她那小新郎一树梨花争相斗艳的饰物足足压了半个脑袋,此时正摇摇晃晃的在喜婆搀扶下慢悠悠地直起腰杆。

打一见那套沉甸甸的头饰,她便知道,此人应是穆国公府上那位了。

书里,这炮灰羡王着实也不是个有什么担待有责任的良人,这头拜了堂,转身就搁烟花巷里留了夜,仗着酒壮怂人胆,掳了一直以来藏在心中的白莲花,就在这酒醉灯谜的气氛里毁了人良家子的清白。

御赐的正夫她不爱,偏就魔怔了那,名草有主的户部侍郎二子,柳听雨。

柳听雨人嘛,才貌双绝,堪称帝都第一公子,再等等,等七日就能如愿以偿嫁给他梦中情人十一皇女,虽说并非正室,好歹也是个平夫,称得上一声侧王妃,何况那人是他钟情所在,想想以后,算得上圆满了。

可偏偏羡王这货临门横插一脚,背了个夺姐之夫的骂名,不懂强扭的瓜不甜,搁着自己新婚的日子,干下这混账事,无端端累她那刚进门就独守空房的小正夫,最终在她那即荒唐又滑稽的爱情故事里,这孩子的结局仅仅是一条白绫,一封休书,彼时还未满十六。

这前羡王妃,前后出场加起来不过数笔,从未干过一件坏事,也从未拥有过卓越的人生,如今活生生站在她面前,芙蓉如面,稚嫩的小脸庞上一双望着她熠熠生辉的清澈大眼,唇角是藏不住的笑意,一树梨花没把这小人儿给压得喘不过气来,倒是显得越发的神采奕奕,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彼时正映照着她一身喜红,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面前这孩子实际还没满十四周岁!

可原主即便是向主神提出愿望,也未曾提及她亏欠的这孩子哪怕一星半点,按照原著,这孩子嫁进来也才一年,就被原主给逼着一条白绫上了路,死了还落得一封休书给抬回了娘家,可见这原主着实不是个什么好人。

想到原主,一身大红喜袍的十四不禁微微皱眉,那个最终落得人人唾弃的怨灵,被主神系统捕捉到的时候,颠来复去合念着只有一件事,不是复仇,相反,这货仍旧希望那个把她逼到绝境的男人可以过得幸福美好,愿望很简单,用一世免他惊扰、免他烦忧。

在十四看来,这任务是她接过最简单的一个。

只需要“羡王”不再招惹他柳听雨,什么大惊扰、大烦忧、大痛苦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了,换句话说,原主以自己的魂魄作为代价,购买下来的任务或许是她思虑不周的缘故,导致这个交易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不过,十四只要一想到那盏魂灯,她也会毅然而然的,尽其所能去完成任务,原因无它,她只不过是想早些点燃魂灯,让那个人活过来!

只差七十一个小世界的书魂,就能混成灯油,重燃那个人的生命!

十四已经完成了十次小世界任务,却依旧想不起来,想不起来究竟自己是为了点燃谁的魂灯?

在一个连自己都遗忘的世界中,活着仅仅是一个代号,编号14,没有过去,就像是从不曾存在过一般,唯一支撑她的,仅仅是她记得,记得自己是为了点燃一盏魂灯,救活一个人。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在别人眼中或许很荒唐,但这却是她唯一的归属。

十四,不,应该说是羡王,牵着那大红绸另一端的小王妃,在花郎们的簇拥下,被赶鸭子上架的送入了洞房。

一群花枝招展的男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让人总有种莫名的违和感,或许是因为十四头一回接触女尊小世界罢!

真的很难接受满屋子的“血色”,还窝着一群搔首弄姿叽叽喳喳的男人,恕她代入感不够,毕竟刚从前十个充满血腥与杀伐的小世界挣扎出来的执行代理,面对主打言情的女尊文,多少是有点难以适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罢了庆词,便有序的离开,还这新房静好,十四还来不及与那孩子说点什么,外头便来人催促了。

“殿下?殿下…”小心翼翼的声音似乎在无声的指控,从前那个原主可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脾性一般,刻意压低了姿态,战战兢兢地说道:“殿下,外头宾客还在等着殿下开宴。”

“知道了。”

十四应下,临门回望了一眼端坐在喜床上,目光也随她看来,却不知双手该如何安放,紧张得频频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硬生生憋红了小脸的羡王妃,那双清澈的眼连基本情绪都不懂得隐藏,上面流露出的期待,能瞧得一清二楚,或许这孩子是希望她说点什么,又或许是别的,只不过,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只跟着小待出了门,走远。

在原著中,羡王是最得宠的,可以说是被女皇极端的偏宠着,一岁封爵,哪怕成亲生子直到女皇薨,这羡王一直被女帝呵捧在羽翼之下手心之上,是唯一一个封了王爵却长留在宫中的皇女。

在这份盛宠之下养出来的熊孩子,上一世拜了堂就逃之夭夭,让女帝一众晒在一边,自给跑去那头悲伤秋月,哭着哭着就熊胆上头,干下那混账事,到头来,女帝都未曾真的迁怒于她,这份盛宠可谓是无法无天,这样的环境下塑造出这么一个没责任、没担当、又爱得我行我素的皇女说实话不稀奇。

说起来,十四与原主勉强还是算有一个共同点的,那就是固执,一旦十四认准了任务目标,拟定下了任务路线,不出太大的意外是不会更改的。

她收人灵魂作为代价,出售的任务攻略自然要选取最优,面对这个小世界,权势不说要滔天,至少得能自保,其次才是保全旁人,变相成为任务目标的隐藏后盾,才可能最完美的全译‘免柳听雨惊扰、烦忧’。

羡王跟着那待从赴宴,回头不忘交代了一声差王妃那送点吃的去,她想着这一去便不回新房了,到底任务也没要求她攻略羡王妃。

顺道也借着酒宴高官都聚在一块的由头,趁热熟悉熟悉新环境,认认脸。

歌舞升平,击乐穿透了道道围墙,宫中庆喜自然宫人碌碌奔走不停,还未靠近宴场,隔着一堵厚厚的宫墙,便能听见衬着乐声高高扬起的一道道高呵:

“赏~~~户部侍郎金玉满堂、百福萌余一尊~~!柳侍郎携家眷入席~~!”

令一人则高唱:“上前品~~~四喜乾果:虎皮花生、醉妃葡萄、雪山梅、油果。四甜蜜饯:蜜饯苹果、蜜饯桂圆、蜜饯鲜桃、蜜饯青梅。”

过了禄门,映入眼帘的则是那华宴满堂,此时此刻但凡受邀入席的臣子都已携家眷入座,男女各占据一片广场,左女右男,飞忙如同勤奋蜜蜂的宫人穿梭来去的宫男们各个言笑倩倩,姿色俏丽。

那姓柳的户部侍郎一家因着她掐点的正好,正是落座时,在乌压压一片正襟端坐的脑袋上头一眼便能辨认出来正弯腰落座几人的动作,十四视力好,一眼就能看清那举手投足间皆透着翩翩风度又不失静娴的少年人,顶着一张天姿国色的脸蛋,落座时不知是不是天生对皇十四有着雷达般的厌恶,故而才如此恰好的将一双春波流转到她这,将她打量他的眼神给逮个正着,那骨子里的这份清傲毫不掩饰地就触发了出来,整个人瞬时就失了静娴的美好,化为一尊冰山美人。

此人不用猜,她也断定必是攻略对象柳听雨了。

不过羡王的里子早已换了个人,哪里会如同以往那般一瞧见美人就直了眼珠子,转都转不动的蠢相?只瞧了一眼,她便收回了视线,迈步继续。

一声高唱“十四皇女羡王到~~!”高坐上的女帝便亟不可待的催促她上来,叫一旁的爱妃挪了位置,让女儿坐自给旁边,一声声庆贺之词此起彼伏,女帝扬了扬手,正准备开正宴,那头又有人唱报“十三皇子静德到~~”!

原来最后姗姗来迟的除了她,竟还有正朝着宴会中央高坐上女皇盈盈一拜的十三,这人与原主是同日同时出生的,也就早了羡王半刻时间,八字是一样的,却排在了她前头,于是她才成为了皇十四,正好执行者也叫十四,还真是巧。

“皇妹今日大喜,皇兄一时喜难自禁,昨个里一夜高兴的未眠,结果这会儿贺礼又丢三落四,返了去取,这才姗姗来迟,望皇妹切莫见怪。”

再拜:“恭贺母皇的大宝贝羡王爷娶得娇夫美眷,愿羡王妃早生贵女,让母皇早早抱上宝贝孙女。”

女帝心喜,应道了几句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身旁的十四身上,十四只听到那声高唱:

“赏~~~静德皇子鸾凤双钗一只、万事如意一对儿~~!十三皇子入席~~!”

随着那摇曳的身子入右上角落席,那般一个在宫里最受女帝宠爱的皇子,与原主同八字的皇兄,若非看过原著,她只怕也会真以为这是个好相与的主,事实上这位皇兄可是对原主的态度可总结为四个字:恨之入骨!

此子真的太能演,那眼神语态无一都彰显着亲近与真挚,叫人佩服。而在座的,对原主带有负面情绪的又岂止大半那么简单?

一眼看去,下座那华压压一片人海,哪个不是笑呵呵地演得一手好戏,这真是苏文吗?

她不禁苦笑。

这本来就是苏文,只不过苏的前提是与女主有关,从而在女主光环照耀下会导致各角色之间的间歇性逻辑混乱,换言之,没有这份光环的自己,只能硬着头皮上,一点不容马虎!

是以,新婚第一日那场宴礼中宾客会面成为了她熟悉宿主人生的第一步,一顿应酬下来,她硬生生将到场的每一个人都记在了脑海,直至三天后才完全把所有的人物关系,包括对照了原著,将那天宴会到场的每一个人都在脑海里整齐列队,附上备注。

这样的事并非她头一回做,只这样一下子就弄这么多人、名、特征、站队等一股脑塞进脑海当是首次。

批阅了桌上最后一份折子,招来管事将之返回,什么可以往朝堂上递交,什么不可以都已标注写明,虽说羡王不是皇太女,可受到女皇的重用程度却远远高于她皇长姐,哪怕如原身一般的废柴,都能有半数人臣自觉站队到羡王这里来,论说私底下不是女皇授意的,只怕没人信,也只有原主那不长智的看不清女皇的良苦用心了。

私底下,每天都会有不少的折子递交到她这,虽说它们本身只能算是草稿非正式呈交的奏折,但架不住量多、频频,哪怕是太女府,底下的人臣都不敢做得如此明晃晃,这般嚣张的气焰,足可见女皇的私心是有多为偏颇。

她敢说,但凡羡王有点能力,这位私心的母亲只怕都可为了羡王废太女改令,哪怕荒唐的是太女即恭顺又沉稳,综合能力其实合坐那把龙椅的。

若非这般盛宠无边,原主那单细胞组成的脑子又何德何能挣扎一跃成为本书的反派BOSS之一呢?

或许是剧情为了照顾玛丽苏女主,故而在安排反派BOSS的设置上大笔一挥,给人脑袋弄的残得不能再残,也方便日后彰显女主的智勇双全。

自然,虽说理论上如此,但执行过不少任务的十四清楚,小世界里的剧情一旦被打破,没了剧情约束的角色们,特别是主角,便会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十四不会因着误入苏文就轻视里面的角色能力,整理好她手头上可以整合的资源,做好万全的准备永远是基本。

2.恨嫁(女尊苏文)【002】

她手头上那份新呈交上来的门客资料,是越看越荒唐。[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原主门下两百余门客,可用之人加起来竟只有寥寥十五人,连二百余的零头都不足,剩下那二百一十一个真是什么奇葩什么来。

比如说其共有六十二名收录理由仅仅是女生男相,内里属三人最受重用,颇得羡王好评,原因无它,那三人惯会拍马屁,又长得美艳,与她三人站一块,羡王觉得更能承托出她那稀有的“女人味”。说白了,原主她过去是有多无聊从中可窥一般。

十四反正是理解不了原主的,养这么一堆闲人放着不是吃饱了撑的,即便是花瓶它也有它的存在价值,而这六十余人又为何而存在?论说羡王再长得有‘男’气,拍马也赶不上本书里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的绝世皇女小十一,何况小十一还是本书的女主!

完全不知道原主到底是怀着怎样神奇的脑回路?

人家女主发展到后头,后宫美男三千,综合能力各有千秋,有武力值、智慧值、技能值等等,总之应有尽有。然,她羡王到底奇葩,发展到后面却是门客‘美女’好几百,还一个赛一个的没本事。

后面人背后诟病这原主好女色,到底有点冤枉这熊孩子了,了解剧情的十四清楚,这原主情之所钟倒是个专一的,从始至终只一根筋认准了柳听雨,即使是这样,也更改不了她神奇的脑回路,尽干下一件又一件荒唐事,无一件可取,也无怪人柳听雨死活看不上她。

此时管事已被她派了出去,十四想了想,便随口招来了外面的奴才,打算责令下去,将皇城外羡王府里面养着的那二百余闲人先散去,虽说她不缺那点养闲人的钱,但上位者能物尽其用才是道理。

谁知外头来的却是与她刚成婚没多久的小夫郎。

今日他着一身银白滚边的暗红袍子,有些瑰色的图样若隐若现,仔细,原是似玫瑰的月季花样,只是大叶色深,不看仔细了就以为是小朵的玫瑰。

端端正正行了个礼,他轻柔地说道:“不知王爷今日可得半日空闲?”

这少年肤若凝脂,唇红齿白,都说唇薄心凉薄,偏就那薄薄的唇下住了情深不寿的性子。

十四本来是皱着眉头的,处理了几天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少眠的心情多少不好,只是见来人是那个颇有大家闺秀风范低眉顺眼的小王妃,便放开了紧皱的眉头,尽可能缓和了面色,刚要开口招呼小王妃,却听他这么问,不禁沉思。

她想了想,自婚以来已经七日,除了新婚那一日她不胜酒力醉倒在了新房,就一直在忙于适应这皇女业务,的确是把这个正夫给抛之脑后了。(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本来她是不得空闲不假,虽说女皇体恤她新婚,这几日不叫她上朝,但这些日子她总算理顺了皇女业务,眼前还有一件急于办理的大事,本是打算今日赶着早朝,找个借口亲自请旨南下,先女主一步杜绝了即将爆发水难得事件,至少可以先一步人为控制,等暴雨来时不至于灾情严重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

并不是她要阻挡女主前进的道路,事实上十四这么做仅仅是为了给自己上一份保险,她不能放任女主立下过多功劳,最终握有兵权。

这是一条至关重要的主线,过不了多久,即将迎来的重大的水灾,而女主会因此名利双收,不仅仅立下显著功劳,更会赢得一个未来大将之才的忠心,此人在后面炮灰女皇、羡王做出了卓越贡献,既然不能被提前炮灰,熟知剧情的她必然要去挽回局面。

按照她的想法,这一趟去阻水灾重难,就变相等于断了女主收买人心的剧情收益,她从未打算滥杀无辜,在她看来,只要那个人没有受惠于十一皇女,那份愚忠便不会落在女主头上,目的就能达到。

见羡王久久不语,少年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里头那一双隐有雾水的大眼,片刻之后才将那份酸楚咽下,再抬眸时一双大眼依旧熠熠生辉,好似无忧无虑。

明知那头发呆的人看不见此时的自己,却还是笑着,让一张精致的小脸呈现出他最美的模样,轻声轻气地道:“王爷既无空闲,那海棠便不打搅王爷,也不用吩咐下人给王爷收拾细软了。”

只是那语气里隐隐露出些许期待,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也是,毕竟这孩子年纪小,他自以为藏得好,到底别人只一看,多少都能捕捉到痕迹。

被这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拉回思绪的十四这才想起一件事!

七日回门啊!

这女尊国男子出嫁后的第七天,是要随妻主回自己娘家的,少不了要在家里住上几日,若是单单自己回门的不是没有,只这样就谁都能看出来这出嫁的男子是个不受宠的了。

论说妻主不愿意在丈母娘住不是不行,多有人在,只不过形式上多少都是要走一走的,送和接必然少不了。若是连基本的形式都不走了,日后这新夫还不得被人嘲笑?

十四恍然大悟想起了这么一档子事,便是再没时间,瞧着面前那糯糯软软的小少年给她行了个礼准备失望离去,她道:“你收拾收拾,我随你回去住几天。”

海棠一怔,那双大眼再次抬起来,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随即才反应过来,顿时,里头那一双清澈的大眼瞬时光彩夺目,小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连说话都显得有几分跳脱般的慌乱,磕磕巴巴的应下,按耐着那股子不敢相信的喜悦,还不忘了良好的教养,规规矩矩的向她行了个礼,这才退出了门后。

璞一出了门,便犹如乘风的鸢,小碎步都忘了踩,一路更似步履飞快,就差蹦蹦跳跳的去给他的妻主收拾细软去了!

而书房这头,小王妃走后没不久,十四便唤来奴才,交代下遣散王府里二百门客之事,并且大笔一挥提供了多份新职务,让那二百闲人各自捡取,若能胜任可留,不愿则放离。

她做事留三分,不至于一下断了门客经济来源,故而才提供应不同能力征集的岗位,哪怕是大字不识、哪怕是身无技艺,不妨事,她名下产业众多,哪怕纯力气活的采矿、哪怕只能扮演花瓶在商铺前亮亮人眼,总之她名下产业可算是被她充分利用尽了。

至于那些门客愿不愿意从米虫转型成靠自己劳动能力吃饭,就不归她羡王管了。

皇都的行商模式很独特,基本满朝文武、皇家贵胄一家摊一点门面什么的也够铺满皇都了,无权无势的外商也就单单占了外围,越是靠里面越是有权势有背景的,有时候贿赂不一定是要你送礼上门,成为某商铺的大常客也未尝不可。

古人最麻烦的只怕就是这套人脉关系了吧?

这一点十四深有感触。

古人的人脉关系着实复杂。

刚交代完关于门客的去留,已过去半个时辰,这个时候天色刚蒙蒙亮,很快就到早朝时,那件事,她想如今也只能暂且先搁一搁,干坐了两个时辰的身子此时后知后觉的倦意袭来,于是便展了展身子,正打算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抬头却瞧见那小少年也来了。

羡王十四冲他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来了?东西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回王爷的话,已经都收拾好了。”与先前不同,此时这小王妃一双眼里望着她似是盈着浓浓地情意,或许是感激,又或许是别的,却隐约有种炽烈,虽然只是一眼便端着良好的家教,低下了头不再直视,可那一眼里面似有炽烈的情绪瞧得她略微不自在。

仔细瞧了那低眉顺目的小王妃,一双耳蕴了红霞,那羞涩拘谨的模样好似先前那肆无忌惮略有炽烈的眼神的主人并不是他。

上一次她不自在是什么时候?记得那是一个隐藏人物,初次见面就捅了她一刀,险些要了小命,丢了任务。可凭着她愣是横看竖看,眼前的此人都是一个战斗力为零的渣渣,为何那一瞬会不自在呢?

一时间十四也想不明白。

她道:“那走吧。”未曾多看他一眼,提步行。

他随她而来,或许是个头还未长开,只到她肩膀的缘故,步自然短,一路紧着急赶才勉强跟上她的节奏,等十四意识到刻意停顿下来等上一等时,那只顾埋着头急追而来的少年就一头撞了上来!

十四仗着身高的优势,加上一连几日私下里的强身锻炼,海棠没把她怎么着,倒是自给把自己撞得往后跌去,那单薄的小身板眼见就要摔个四仰脚朝天,一声惊呼还未落下,便被十四眼疾手快给捞了起来,心有余悸的匐在十四身上,耳边只听到了自己那受惊如鼓的心跳声。

直到鼻息侵入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小少年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手里紧拽的是羡王的衣襟,方才被羡王一拉,自给便紧紧的贴了上来,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他自给投怀送抱!

而脸上贴着的温软彼时正起伏有序,头顶传来那温润的声音“可以松手了”,虽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但海棠感觉得到,她一定是生气了!

他方才想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双手急忙松开,脸瞬间涨红!任由羡王将他轻轻推开,又窘迫,又惶恐!

若是羡王嫌他不够端庄,若是羡王觉得他是故意投怀送抱,若是…太多若是,想着想着急得水雾了一双慌乱的眸子。

他会被厌恶吧?

“你…”一声叹息过后,十四看着面前本就连她肩头都长不过的小少年此时将头越埋越低,甚至可见一颗又一颗泪珠子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面。

她真的搞不懂前一刻还一副被她非礼一般的窘态,下一刻就是一副被她欺负的惨象,明明被吃豆腐的人是她!

但转念一想,这是女尊世界,哪有男人吃女人豆腐的说法?想到这一点,便也通明了,或许真是她唐突了“佳人”?

想想这孩子连十三周岁都没过完的年纪,虽说肉身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毛丫头,到底住着的是个活了上百年的老人了,怎么还越活越回去,跟一个孩子计较,还是一个女尊世界的里的男孩子,想想她都替自己燥得慌。

意识到这一点,十四不得不再多迁就对方一些了,想了想长辈应有的‘慈爱姿态’,便也毫无压力的端了起来,哄了他几句,便也牵着这孩子的手一路照顾尤佳。

许是因着她姿态摆的亲和,十四发现,这小王妃瞧她的眼神是越发得露骨了,之前若说她瞧不明白那隐约的炽烈是什么,此时此刻除非她是个瞎子,不然不会看不出那孩子眼里端的明晃晃的情意。

她倒是不信就原主这炮灰命还能遇着点一见钟情什么的事,只当这孩子对她是一种盲目崇拜衍伸出的情感,就像是曾经经历的某个小世界,末日开启前那些少男少女们追星的疯狂劲,当不得爱情。

否则十四不敢想,不敢想如果要她学着这部小说里那些男女之间的互动…

想到这,十四摇摇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肉·文情节甩开脑海,她头一回对自己那过目不忘的本领略感嫌弃。

粗糙!真是太粗糙了!

3.恨嫁(女尊苏文)【003】

车队赶到穆国公府时,十四骑着马老远就看见了老国公率众人门前迎候,这出乎了她的意料,据她对剧情的了解,她这正夫回门时老国公带病在身。(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近看,老国公气色如常,稍想想,大抵猜到原著中老国公之所以病倒,十有八九是被她那女婿给气出来的,如此便也了然,不觉意外了。

仔细她此行的决定还是非常明智的,老国公一日站在她这一边,女主十一皇女一日想要搬倒她却是一大阻碍,不似原著把这么一个有力的后盾给活活气死,凭白便宜了十一皇女得了与国公府结盟联姻的机会。

所以说,那熊孩子是自己把自己玩死的。

海棠是穆国公府合在手心里的宝,是老国公最宠爱的曾孙,也正应如此,女皇才会给她安排下这么一门亲事,说句不好听的,女皇有意为她借势,偏这熊孩子变相的折腾到诸大臣与女皇离心离德,也才给了女主弑君的好借口,成她美名。

入了国公府,古人们不外乎离不开那一套人情世故,府邸大大小小但凡有点身份的招呼完,几个余兴节目看罢,海棠的母亲这才从朝中下朝回府,姗姗来迟,老国公毕竟上了年纪,早已犯困,此刻见救星来了,便笑辞,补觉去了。

于是接待贵客的责任又转交到了当家的头上,海棠的母亲遣散了众人,拉着十四去下棋,也当是为了海棠腾出点与家人说点闺话的空间,只苦了十四,从早到晚,海棠娘家人从老到小轮番上阵,每日里总要捡个时间把她折腾得醉气熏天才作罢。

穆国公府小住了五日,十四便带着海棠回了宫,坚持了这么多天算是给极了夫家颜面,为此老国公府上上下下那是爱极了这亲和有佳的国公府女婿,老国公更是一连几日笑的合不拢嘴,饭量也大增,气色越发得好,就连海棠的母亲也对这女婿满意到不行,回头就打算着再给羡王塞个儿子来着,自然,她是不会要的。

脸上最有光的,要属小海棠,这个羡王妃了。

人人都说十四皇女羡王是个纨绔子弟,不务正业也罢了,还蛮横无理,却不想他嫁过来才发现,自己的妻主不仅仅温润如玉仪表堂堂,更是对自己宠爱尤佳,更是在府里众多美貌兄弟大献殷勤恨不得直接投怀送抱的情况下,羡王仍能坐怀不乱,他简直不能再幸福了!

王妃开心,连带着伺候的下人也沾了喜气,时不时就得打赏,一派融融。

回宫次日。

十四未做耽搁,假借几个扑朔迷离的案件,在她这一派的臣子们的配合下,她请旨南下。

御批。

却想不到临行时,女皇给她硬塞了一堆人!

这前前后后的这一堆人,包括人臣几位元老、护卫一打、家眷一只、奴才若干,甚至于还御赐了俩貌美如花的夫待给一众打包!

原本打算轻装从简的十四,头疼的看着这声势浩大的快赶上女皇出巡的队伍,心中不禁感慨:她对这女儿的宠爱只差拱手让出皇位了!

叹了口气,羡王朝着女皇中规中矩的拜了拜,便认命的上了车辇。

只听一声“启程!”,车队这才有条不紊的徐徐开出,浩浩荡荡的朝南去。

因着女皇的大手笔,她折腾了三日便也忍无可忍,这车队的速度简直不能太慢,莫说一日走不出几十里路来,断是一冒头就看到众人那游玩野炊的潇洒劲,又不好得说他们什么,毕竟那几位都是国家‘栋梁’立有赫赫功勋,便觉憋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若说她执意快马加鞭也不是不可,只不过光想想那几个老功臣,又一把年纪,她也不好意思折腾人不是?

可若是不赶路,这般速度过去,只怕正事她也甭想办成!

最终她使了个金蝉脱壳的法子,把小王妃也给拉着入了伙。

于是乎,出发的第五日夜里,十四便如愿以偿的轻装从简,只带了一队护卫悄然离去,让她那羡王妃坐唱空城计,留了身形与她相似的一个暗卫,必要时可带上围帽穿上华服,扮演她的替身。

于情于理,这分?身大法轻易不会被识破,唯一考验的无非是她那个小王妃的心理素质。

到底是深闺养大的男儿,跟了羡王这货,竟还要担惊受怕的为自己的妻主撒下这弥天大谎,到底事关皇家子嗣安危,他能够担下来足见对这羡王的用情至深,所谓情深甚至到达了为了对方可胆大包天的程度,在女尊世界中男子做到这一步,确实不易。

坐在辇车里,他手心紧紧攥着自家妻主离去时换下的衣裳,一阵后怕的紧,身体不可抑制的隐隐在发抖,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熊胆,竟然应下羡王的要求!

论说后悔?

不禁,他又想到额头上哪软软的触感,心中又仅剩下满腔外溢的甜蜜来,脸颊因此又滚烫了几分,那阵后怕便似一阵青烟滋溜一下,没了踪影。

怎么可能后悔?

重来一次,他还是要答应她的!

海棠越是回想起羡王离去前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的那个吻,是那般的温柔…想着想着,心若擂鼓,若是外头没人,他此刻定要抱着被褥在床上滚来滚去傻笑着撒欢,从而证明他是有多么开心。

抱紧了那件衣裳,鼻息里嗅着里头残留着淡淡的药草清香,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味道,不觉傻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呓着只有自给听得见的声音:“能帮上王爷,海棠心欢喜。”

真真是个情窦初开的傻孩子。

且说十四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时,便着手加固防护与疏导民众的工作,勤奋得像只小蜜蜂。

奈何这天高皇帝远,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方人臣简直混账,她虽贵为皇女,虽自备修缮款,奈何这蛇鼠一窝的乱臣,愣是给她平添不少堵,若非她带来的暗卫身手了得,只怕早已悄无声息的命丧此地。

若非她亲自来了一趟,还真不知道事情棘手不棘手,还可以体现在一群损人利己的队友头上。

于是,堵着堵着,她不痛快了,她不痛快了,于是那些吃了熊胆的猪队友也就更不痛快了!

事从缓急,十四掀了亲和有佳的面具,不仅占了知府衙门,连知府也给她捆了下去,回头就把闹腾得最凶的挨个着护卫给挨个绑了出来,等人察觉时,大小官员近八成早扔牢里了。

十四再不济也是王爷出身,没了领头羊,喽喽们真要明着跟她作对自是不敢,带头的都给抓了起来,那些个失了领头羊的幕僚们也就只能三天两头往十四那里送点刺客什么的,以期能舒舒心、化化郁气罢了。

一时间,平民百姓倒是拍手叫好,文人墨客则纷纷大骂羡王这胡作非为的做派,它罔顾纲常!同时,落狱家属纷纷派往各地的求助信,与各地鉴于羡王那无法无天的胡作非为的折子,陆陆续续飞忙起来。

这些她都懒得管,不断的临时任命一些相关负责人,放开了手去的做:修缮堤坝、迁移下游民众!这两个工程催赶得急,加上半夜里频频送上门的刺客,白日忙,睡不安,一段时间下来,便消瘦了大圈,却丝毫动摇不了她的决心,只费力地犹如陀螺旋转般飞快的忙碌着。

两个月后。

羡王妃接到十四的信时候,还不知道十四在那头已经把近八成的官员扔下牢狱,各地纷纷上奏折斥责,还有三不五时就有人想要了羡王命,只按照她所说,一路购买物资一路照计划原速朝南行来,这慢悠悠地一路演戏一路屯粮,一路思念妻主,总算是赶到了目的地。

什么?

羡王失踪了!

王妃闻讯弱柳迎风的摇了一晃,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时间还回味不过来他的妻主失踪的消息。

听说羡王还斩了逍遥侯!

逍遥侯旧部为报仇扮成山贼连夜追杀羡王,当日夜里死伤几百,羡王不知所踪,生死不明,而逍遥侯家眷与私兵当天夜里也不知所向,定是连夜逃亡去了。

如今的城市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又一连两日大雨倾盆不见消停,好似连暗沉的黑云里头那滚滚雷鸣都在暗示着羡王爷遇难了!

王妃听到这里,一口气没提上来,哭的昏死过去!

与他一并受刺激不小的几个老臣,看着王妃都晕了,也都应景的跟着,昏了昏。

这事,闹大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思似乎都默契的一统起来,全自发的挖掘起找人的本领,各显神通。大家忙里忙外,有体力的都派出去满地搜寻,没耐力的都躲在屋里出谋划策,唯有在精神上彻底失去主心骨的羡王妃天天顶着哭的红肿的双眼,不停地在外寻找,一对玉足都磨破了几个泡。

大雨是越下越滂沱,如羡王所料,洪涝灾来了!这会子,王妃纵使想多走走找找,也无几处安身落脚,涝灾是越发的严重。

庆幸的是,半月以来的暴雨冲刷下,堤坝硬挺着没倒下,漫过的浑水虽然致灾不轻,却也没闹出多少人命,彼时重灾区早已人去楼空。而数万人赖以生存的粮食早在暴雨洪涝下也仅糟践了十之有二,倒是良田,那损失叫一个大。

这一切多亏了羡王,可众人如今却依然没有得到羡王的消息,大抵都在心底揣摩着,只怕羡王这一失踪是有去无回了,唯有与她结发之夫,日夜不弃,漫山遍野地搜寻那个人的下落。

很快,暴雨在一个夜里悄然放晴。

而皇城派遣下来寻找羡王的部队也都尽数到达,若非谕旨要羡王妃宽心等候,只怕那小小的人儿真会没日没夜的找她到崩溃,累到无绝息!

看到上头派下来领头的是左相,随行的还有海棠长姐,众人宽心不少。

海棠的长姐前来多半是冲着照顾自家弟弟,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至于左相,她此行主要目的其实是打算接手那个被下狱近八成的官员棘手问题。

毕竟就是那些官员在有错,杀鸡儆猴即可,哪用得着做这么绝,这是众官员的心声,也是众官员透过这件事惶惶难安的理由,无非都怕日后羡王再胡作非为受罪的会是自己,便才日日递折子,变相给女皇施压。只荒谬的是,那折子堆积如山上头没甚反应,反倒是一听羡王失踪的消息,立马就派了人下来,奈何君臣离心,左相自告奋勇请缨奉旨,肚子里打的却是别的主意,想趁此机会收买点人心,至于找羡王的事,她私以为,那样的皇女,找回来作甚,随便做做样子即可。

这边左相一众刚赶到,还未来得及亲□□?问一下牢里受苦受难的广大官员同胞们,那头由女帝指定的一队亲卫竟找到了失踪半月有余的羡王!

左相大惊!竟找到了?

据说还是羡王她自己走回来的!

只不过当时羡王撑不住重伤脱虚的身体,倒在了距城门不远的泥泞处,碰巧这队女帝亲卫兵出城撞见,当即带了回来。左相咬牙:都不知道该说她羡王福大命大,还是该说祸害遗千年了。

羡王找着了的消息羡王妃那时还不知情,那时他已经高烧烧得迷迷糊糊昏死过去,急的一屋子人和大夫手忙脚乱,这头刚开了药,那头就喧哗羡王找着了,大夫又给抓了过去。

夫妻俩都烧得厉害,相对于羡王妃,羡王那一身脓血渍黑的伤口与温度更是骇人十分,连带着整个人都瘦成了皮包骨,可见半月余是遭遇了什么样的罪,几个大夫看过都觉得这羡王只怕,只怕是救不成了。

可若是人真的救不活,依着当年羡王母妃的例子,众医断不会怀疑,女皇暴怒之下,不止人头落地那么简单,唯有咬牙施力,死马当活马医!

左相表面上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慈相,实际上心底下早已经骂开!

不是说洪涝灾情严重,羡王失踪半月基本是找不回来了吗?

这祸害!竟半死不活的给人抬回来了!

要是撞见的是她派出去的人该有多好,就不该把这要死的皇女给端回来!死了干净。

一夜未眠。

一屋子的人包括几位老臣、左相,各自揣着心思,天刚蒙蒙亮,便听到屋里传来一声“王爷醒过来了!”一时之间,皆不知心中甚么滋味,总之更讨厌羡王这个惹事精多一点吧?

几个老臣互相递了无奈的眼神,便跟着左相进了里屋。

此时的羡王连说句话都带着喘息,虚弱得不得了,若非是皇家亲卫前去寻找的,只看这张消瘦得连眼窝子都快陷进去的眼,真真没几个能一眼认出她就是女皇最宠爱的皇女羡王爷的。

十四看左相也来了,心下多少了然,只吃力的交代了几句,却断断续续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道:“这几日暂时放晴,继续将下游的人迁往高地。清点一下王妃带来的物资,先摆着,还不到发放的时候。牢里那些官员暂且不能放出来,否则只会添乱,都被参了那么多奏折,也不差这些日子的。”

吃力的说完,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再度睡死过去。

4.恨嫁(女尊苏文)【004】

果如她所料,更大的洪涝说来就来,若非羡王先一步做下许多防范,左相不敢想,不敢想灾情将是何其严重。(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不说此地万计人口,沿着下游紧可能受灾的人数叠加起来,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这一回,连左相都有些不得不高看一眼这以往纨绔的蠢货,倒不是因着这么一件瞎猫碰见死耗子的事对她印象改观,但这件事上,确实让左相不得不多看她一眼。

难道众人常言羡王洗心革面并非是什么空穴来风的谣传,这妮子确确实实是开始长脑子了,也确确实实更长本事了?

想到自己到了此地,亲眼所见洪涝防护的措施与预备有条不紊、亲耳所闻百姓对皇女的称赞发自肺腑,了解了那一向纨绔的皇女在此地并非奏折所言为非作歹,不得不说,左相哪怕一直以来是对这皇女是深恶痛绝的,此时此刻多少也有点动摇了点政思,或许?

于是乎,左相在沉思那个“或许”的日子里,很给羡王面子的,没有去慰问地牢里的同事。

又几天羡王总是清醒的时候能多得一会功夫,有了之前那神机妙算一般的帷幄,左相到底还是配合着听了几顿安排,而牢里那一众苦兮兮望眼欲穿的人儿们又一次被她遗失脑海,只岁以静养地闲看着赈灾一事呈现一片大好景致,心下揣摩着那个“或许”。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本来有关洪涝灾害是来收拾烂摊子的左相,此刻正与,原本揣着伺候不成器混账皇女的大臣们,面色越发红润有光泽,对十四皇女羡王爷的满意度破天荒的到达一个勉强顺眼的指标。光是每日里出巡,那些受惠的灾民将她们这队“代表们”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心怀那叫一个舒畅到不行!于是乎,她们看那“病秧子”的眼神无端也多了几分慈爱之相,一团和气!

也就只有一个人整日里还能端着张愁眉苦脸的模样进进出出了。

这人便是海棠。

几日来他手帕都绞坏了几绢,苦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总像受了天大的冤屈,叫十四看了苦笑不得。

“王爷是何等精贵的人,那般危险骇人的事,您怎可做得?端端若是有个万一!您…真是伤极了海棠的心…”。他怨,怨自己的妻主拿性命玩笑!

想想也是,在女尊的封建制度里,妻主是男人的天,无怪他气急,自己这回栽了这么一个意外的跟头,确实是九死一生,若非她意志坚韧,也熬不过最难的坎,换了旁人只怕早丢了小命,故而海棠险些当了寡夫是真。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这几日里反复叨叨的也就那么几句,狠话又不敢放下,不说又总在心底有个结,十四唯有笑笑。

海棠则一边絮叨,一边顺手接过了待从刚端进来的药碗,在他的帮衬下把那碗浓苦的药喝完,这才开口宽解他心中郁结。

她道:“民便如同江河湖海,它能载舟。而舟,它便如同国家。你虽然瞧着舟上是皇亲国戚,何等的风光,可承载这一切重量的,恰恰是民众。水既然能载舟,那么反之它亦能覆舟。在位者不欲旗事,只顾着自己享乐安逸,海棠啊,若是我如你所愿这般做了,你倒是宽心了,也不怨本王了,可本王瞧着这下奉者不效上令,民众过得苦不堪言,于情于理,本王都有这个能力亦有这份责任。海棠你可曾想过,如果放任不管,即便无人反抗,承载着这个国家的民众最终会犹如枯竭的旱地,当这个国家失去了承载它远航的力量时,加之列国们的狼子野心,会是何种局面?”

海棠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也想不到妻主会忽然跟他讲一堆大道理,那些个女人们的国啊家呀他虽然不懂得,但架不住妻主说的细致,大抵是听懂了不少的。可他就是想不明白,区区洪涝灾害怎么就跟国破家亡有了直接关系了,却不敢多问,只咬了咬唇,糯糯的服了软。

可心下还是不舒坦啊!

陛下那么多皇女,怎得偏偏要她去?陛下那么多人臣,怎偏偏要皇家子嗣冒这个险!

这要是以后了,妻主还犯事,而运气不佳恰好丢了性命他一个人要找谁哭去?

这些话他是不敢说,但不代表他不敢想,憋在心底,心胸能抒怀才有鬼了!

这才下眉梢又上心头的心结愁绪仿佛在证明他本是个执着的人一般,纠缠不休,嘴上虽不会再讲,心底却反倒更担忧妻主安危起来。[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这样,十四如何看不出来,这少年人心底住得下的也就局限在那个围绕着自家妻主转悠的小圈子里,别的更多也难以住下。十四之所以跟他提起这些,其目的倒不是期望封建教育制度下养在深闺的孩子,能够转型成揣着一颗大义之心,且有抱负有理想的有为青年。她只是希望多说多讲,长此以往慢慢让这孩子增加见闻,在成长中心怀逐渐不再局限于深闺后院,眼界放宽了,才能具有一定的独立性,心胸也能开阔,日后倘若她不在他身边,也能耐得住久寂,不会走上沉怨的老套路。

毕竟,爱情,她想自己是给不了这孩子的。

更多的,她也希望,以后这孩子能找到一户好人家改嫁去,毕竟她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余下的日子随着十四伤体逐渐好转,灾情治理有序,一切渐入佳境,于是左相先一步回了皇城复命。

自南下起,一年又五月。

羡王携家眷同几位老臣风风光光的回了帝都。

这一年半的时间,羡王先是救灾及时,又赈灾有功,本着一众官员下狱之事也端的无人好意思再上赶着上奏了,何况她自己惹下的事,这烂摊子她也自己一手给打理的齐整,新派的官员任职,下放的官员名单,拙降职的位列,包括任职理由下放理由拙降理由逐一公布,无一不是妥妥当当,叫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最关键的是,羡王还积极澄清了当时民间谣传逍遥侯造反一事,为此还特意找出了相关证据,于是这嫁祸借刀杀人的阴谋才得以揭穿。

原来当初那逍遥侯本早就断了生机,敌国用来嫁祸于羡王,本是为了逼着那逍遥侯一众造反,哪不知逍遥侯那一家子妥妥地铮铮傲骨,那骨子顽忠简直可歌可泣!

敌国见挑拨不成,行,不为我所用,便为我所灭!便再生二计!

直接假扮逍遥侯的党羽,一路追杀羡王爷,借刀再借刀,那计谋耍得是虎虎生威!

也幸亏这平日里一向纨绔的皇女竟有叫人瞎眼的本事,九死一生在这毒计中逃出生天不说,还在后面为逍遥侯党羽平凡,在女帝的英明领导下,成功的救回了被敌国细作欺骗从而流亡在外的大部分党羽,以及逍遥侯所剩无多的唯一一个庶女,及几个庶子、家眷。

女皇心中惋惜啊,痛失忠臣!

于是大笔一挥,给了逍遥侯唯一一个庶女遗孤大笔奖赏与承袭侯爵的资格。

可事实是什么样?

过了皇城九道门,回了她阔别一年五月的窝,浸泡在热水中的十四她再清楚不过!

逍遥侯的嫡女确实是造反了!

而且,逍遥侯之死与她这能干的嫡女脱不了干系,把濒死的逍遥侯往她那里一扔,使出这借刀杀人的把戏的,可不就是她那精明能干的嫡长女!

并且,牵连在内的人,占了绝大部分。

她吃了这闷亏,九死一生。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嫁祸?谁不会。

祸水东引?她人力资源何其盛极,自是手到擒来。

于是她也借刀杀人,还让人觉得是被自给的合作伙伴反水,窝里斗,她就负责搅和这一池浑水,当局者迷,反倒令人看不清真相由来。

她不费一兵一卒,既替女帝收回了大把明明叛国而不自知的精兵良将,还把人乱臣贼子歌颂得让这些本为了谋反而培养多年的大部队精兵们一脸荣誉的回归。仅留下一个性子懦弱病怏怏的傀儡侯,从头到尾都被她彻底忽悠的团团转,傻兮兮的以为逍遥侯一家都是千古忠良,荣誉与自豪同存!

表面上,逍遥侯获得奖赏与荣誉,是赚到不行,实际上她那些姐妹合计着造反所用屯下的军饷等物资早暗渡成仓到了羡王手里,更别提那耗费了她长姐二十几年心力培养的精兵良将,被羡王这个大忽悠给愣是弄出了一计‘想当年’,让大家都以为当年逍遥侯的嫡女曾授命于皇,暗地里替皇家替祖国培养众多精兵,以备前线所需。之所以是暗地里进行,就是为了让敌国的探不清本国的真实势力,从而在战火点燃时能打个出其不意!

只看如今逍遥侯一众,被人咬了一口还满怀喜悦的被耍得团团转,足见她不止是腹黑,彼时已然有了是骨黑的趋势!

如今私兵摇身一变,成为了满怀着捍卫祖国荣誉感的‘官兵’,‘神助攻’女帝更为了‘彰显’对逍遥侯遗孤的‘重视’,甚至把这个原本属于死去的忠烈的责任重担大笔一挥,改压在了新上任的逍遥侯肩头。

那逍遥侯的封地早在平反前就乱得一塌糊涂,治下回去莫说重整繁华要花去不少人力物力,如今还要明着里为了女帝陛下的信任,从而自掏腰包替皇帝养将士,可想而知,这逍遥侯此番回去,真真是要当一回冤大头了。

一切大白于天下的真相,其实仅仅是一个冷笑话。

她将整个身子沉下水池,屏住呼吸。

来年入冬,战火点燃,逍遥侯那整军的精良私兵如果趁热出上一出,对于她们而言倒是一场不容错过的好磨砺,好刀也是需要磨砺才能时时保持锋利,何况是一整军精良兵士?

从前有个有本事有野心的女人时时督促着,如今换了个病怏怏又所知无几的负责人,那跟放养几乎是没甚区别了,若不时不时磨砺磨砺,任由那没理事能力的逍遥侯养着,早晚得养废了!

所以,来年入冬时,这整军精兵必须得出。

或许是退路想得太多,假设的可能也构建得过多,她又隐隐担忧那整军的私兵,主要是她又考虑到万一那傀儡侯比她想象中还要无能怎么办?

万一那人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万一兵士没养胖了不说,还真敢蠢的把那窝子兵士饿死或冻死几个,想到这,她浮出水面。

不行,得留个后路,这群兵士她日后有大用,不仅不能养废了,还不能养残了!

看来她有必要着人看着一点那边的军营。

十四招来人隔着屏风交代了几句过后,便靠在池边闭目养神。

温热的水汽熏得人昏昏沉沉却又说不出的舒坦,一边乏得慌,一边还得分神寻思着有关女主,有关主线的事情。

就近看,她想着,来年入冬时桦国再犯,局时,自己究竟要不要把功勋让给她那十一皇姐的小舅子?此人是女主未来的后宫之一,战术奇才,堪称本国第一奇男子,仔细人品端是不错,纵然未来会成为女主助力,是个打战能手,但不可否认此子乃是国之栋梁。

罢了,论说战术谋略,她未必输于人前。该是别人的功绩就是别人的,此行主要还是磨砺磨砺逍遥侯旧部,如果可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偶尔十四也会想,要是这个小说世界真能像小说女主一般同化到底、玛丽苏到底,就还好了,偏偏离了女主那些个角色们一个比一个还要人精…

微不可查的动静,她知道是隐卫来了,却仍旧懒洋洋地靠在那里,连眼帘都懒得抬动一下,只淡淡应了四字:“一会再说。”

又微弱的动静是隐卫离去。

紧接着,就能听到远处那轻快的步伐拐了个弯,果然是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快步行来。

老远,她就辨别出那独特的欢快步伐主人是谁,也猜到十有八九这孩子又是来找自己的,适才阻止了刚才的暗卫回报。

可以说十四的事是不愿意让那位‘枕边人’得知的,在她眼里,始终把他规划在外,并非她薄情寡义,事实上未来的日子,这位名义上的王妃究竟会不会与她扮完一生的假夫妻还是个难题,更何况如果对方愿意,她乐意为对方出谋划策从而为对方找个更适合的归宿。

想到自从重伤痊愈后那甩也甩不掉如影随行的小尾巴,十四略感头疼,竟无比怀念南下以前那种相敬如宾,几天见一面的日子,那样的距离能让人毫无压力,不像现在,论是睡个觉吧,那小尾巴也会使尽浑身解数绞尽脑汁找遍了借口的一个劲往她被窝里钻,挡也挡不住。

打吧?又荒唐。

骂吧?又不合理。

躲吧?凭什么呀!

人人都觉得正夫跟妻主睡觉天经地义,最可怕的是那孩子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甚是理直气壮。

只消一想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百年来养成的警觉又迫使她不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于是,白日里眯会眼已经成为了日常。

算算时间,这时天色还早,这孩子就来了,唉!什么鬼啊!

少时,脚步声停在了屏风后,徘徊了好一会,十四乏得不行!才忍不住开口,没了往日里的耐心。

“有事?”

小海棠如今已长了一截个头,与她站一块,刚及耳后,原先还没她下巴高,纵使长高了一截,在她眼底却依旧是个孩子,没有之一。

海棠听到她的声音,又扭捏了几个呼吸,这才鼓动着那逐渐加速,渐渐似鼓的心跳绕屏风过来。

十四一听不对劲啊!

虽说穿梭过十个小世界的老油条她倒不是没有被异性看过,就像某次洗澡真闯进来了几个陌生男人看她全身各遍,当时她也能脸不红心不跳优雅的起身,然后再戳瞎了几人双眼,再大卸八块,何况这里又不是当初清一色厮杀血腥的小世界,还不提前来‘参观’的‘家属’是一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的未成年,更不论这还是一个女尊世界,被占便宜的永远都是男人!

就算是偶尔给这女尊世界里的男人看了个‘美人出浴’,喊非礼的一定也是男人!

理论上此刻她应该淡定的继续泡澡,毕竟小海棠那羞涩的娃,他也没那个胆子敢真盯着她瞧不是?何况这是女尊世界,喊非礼的一定是男人!

但!

她就是觉得不对劲!

那思维可算是活跃自成:一年多以来,这小少年从最初看人一眼就羞涩紧张几天,衍变成都有了熊胆能天天想着往她被窝里钻,哪怕只是单纯睡觉,这进化速度也未免太快。

仔细,是她一直以来默许的态度给纵容出来的,如今若是她还是那副处世态度,管不好日后她连泡澡都要被缠着嚷嚷给她搓背也不是不可能!若是这样,那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补眠!补眠都没了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绝对不能纵容!

十四从未在海棠面前露过身手,相处一年多以来至少从未,再者也从未有人听说过十四皇女羡王是个练家子,至多局限于过去是皇室的纨绔代言人,如今是成熟收敛的好王爷。

当海棠鼓足了勇气钻进来时,抬眼,却只看到了他的妻主羡王爷,轻飘飘落于池边,同时一件外裳扬起刚刚挡住了她后背风光,转过身来,彼时那松垮垮的外袍已歪斜地系上了腰带,身上的水珠还来不及擦干,宽垂的衣领呈一个大大的V,能清晰看到那白皙饱满的沟线与三分之一的起伏。

那张比男子还要精致漂亮的脸上正透着被热气久熏的红晕,红唇轻启:“便是再大的事也不该如此莽撞,这是在宫里。”虽语气略有责备,搭配着这一副美人如画的景象,却隐约叫水雾气中现出几分魅惑的嗔像,叫那一向努力端着大家闺秀范的少年王妃看得直了眼睛!

一时间竟让他忘了置身何地,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傻愣在那,保持着进与不进的姿势,一副看呆了的蠢相。

紧接着,还不待十四出言责怪,但见那唇红齿白的小少年鼻下一抹鲜红滑落。

……十四算是无语了。

5.恨嫁(女尊苏文)【005】

他本人竟未察觉,只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出神,连十四是如何提起轻功一跃至眼前的都不晓得。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意识到的时候,微凉的双手一手托着他的下巴往上抬,一手扯了他身上的绢帕自下颚到鼻的往上轻轻擦拭,那份温柔细致像极了男子方有的姿态,却格外荧惑人心,轻柔得勾得人心暖暖地化开一片片春意。

侧头看去,却如期对上了羡王那柔和的神情。低着眸,也正看着他。

从前只知道羡王有双墨黑的眸子,如星河洗过的夜空,那里头看不见纨绔贵女们的浑浊,唯有美好的沉静。

他知道,自新婚那一日第一眼瞧见时,他便喜欢上了那双眸子的主人。

如今,这一瞬近在咫尺的对视中,他从她的低头中只瞧见了那如镜般倒映着自己轮廓的眼眸,一时间,臊得慌,直想脱离。

“别乱动。”

轻飘飘地三个字跌进了他心底,化为了酥酥·痒痒的慌乱,抓也抓不住,更是奈何不得,只任由它一瞬间如同水滴滑落,在心田荡起阵阵涟漪,一圈圈漾开酥·痒的纹理,于是他慌忙垂下眸子,试图躲开那里头能印出自己轮廓的眼睛,却不想歪打正着视线撞进了她缓慢起伏的胸。

许是因为还没来得及整装,那衣领的开口犹在,不似先前那隔雾相望的朦胧,只一眼,他甚至还没仔细看清,当即惊呼一声连连闭上双眼,心顿如锣鼓,敲打个不停。一时间,脑海翻来覆去只是那一个画面,更加窘迫,连带着身体也变得怪怪的,像是整个人都要烧着了似得燥热难耐!

灵光一现,他学着老祖宗念佛试图静静心来,紧赶着在心底碎碎念,从未如此虔诚。

然,正主羡王爷,被他那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呼,直吓的心肝抖了两抖,怪不得那声音来的太突然,实在是这孩子气运丹田‘啊’的一声,切入得太奇妙!还喷了她一脖子的血!

心肝就是给这鼻血震颤的!

羡王看看自己又看看小王妃,皱了皱眉头,不由分说弹指就送了他脑门一个枣红,还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一下弹得不轻。

见少年额头被弹了这么一下,竟难得的一副老僧入定的架势,连哼都不哼一声,异常的乖顺,不睁眼,亦不说话,除了越发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的脸颊,整一个人偶娃娃,任她摆弄。

羡王最终只是认命的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迹,略有嫌弃的往那小子身上擦了擦,再无比淡定的将手中绢帕拧了拧,朝海棠流血的鼻孔里一塞,道:“先堵着,回头让厨房给你炖些清热去火的药膳。”

穆海棠这才后知后觉的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因鼻孔被堵住了,热流倒灌,不得已,他只能咽下,此时的头脑清醒更衬托出之前的狼狈,使得他也顾不上想东想西,只好似被木槌重重的砸了下脑袋,提醒他刚才自己是有多丢人!把头越埋越低。

“你最好给本王好好的想想,如此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所为何事?若说不出个理所当然来,就别怪本王家法伺候!”说罢,羡王自顾自的迈开步子绕向里间,羡王妃这回却是不敢跟过来了。

待她重新穿戴整齐走出来,还在琢磨着自己这回是不是敲打得太重,那孩子脆弱的玻璃心会不会就此破碎,等等一系列问题时,便见那单薄的身子便咚地一声朝她直接跪下,许是因着绢布堵着鼻子,说话的声音反倒鼻腔音特别重:“海棠自知言行无端,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责罚!”

只那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里彼时还透着温软地笑意出卖了他!

倒显得这一派本该肃穆的举动跟孩子们闹着玩似的,说不出的欢脱,叫她原本打算就此收手,哄一哄孩子的玻璃心瞬间凋零。[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所为何事?”

见羡王未叫他起身,穆海棠不禁猜:想这回莫不是真生气了?

便又下意识的压了压脑袋,垂下眸子,瓮声瓮气地答道:“皇后娘娘说,海棠与王爷成亲一年又半载,膝下一个子嗣都没…”说到这,他还偷偷抬眼端了一下羡王的脸色,见羡王似乎也没什么表情变化,这才继续瓮声瓮气地再续:“娘娘还说‘王妃呀,你回去可要加把劲,再捣鼓不出一个孩子来,陛下可是要给殿下抬侧王妃了!’,临出宫前,娘娘拉着海棠的手又说了许多贴己话,海棠是个没主见的,皇家子嗣那是大事,回来的路上海棠就想着找王爷商量商量,心有所想,便忘了规矩,适才…冲撞了王爷。”

当听到羡王妃有模有样的模仿着男皇后的语态蹦出那么一句通俗易懂的话来,十四嘴角抽了抽,神情僵硬。

某人乘胜追击,也顾不得自给现在还跪在地上,小嘴一嘟话锋就转:“王爷,娘娘可是告诉海棠了,和衣而睡是捣鼓不出小娃娃的!”控诉的语气又一转,便转成了几分委屈的小媳妇姿态,讨好的提议道:“王爷,海棠想要当父亲,以后咱们睡觉不穿衣服了,好吗?”这多样的情绪变化衔接地毫无压力,本色出演。

他一口气说完,便抬起一双无辜的大眼眨巴眨巴看着她,那讨好的小模样,若是身后长了条尾巴,此刻肯定是正可劲可劲的摇晃摇晃。

羡王扶额,在那双熠熠生辉的注视下,挥了挥手,不答,只道:“回房抄写两遍佛经,不抄完不许出门。去吧。”一边说着,一边找了把椅子坐下,继续扶额,闭眼沉思。

少年自觉爬起身来,蹬蹬蹬地小跑近前,柔嫩修长的手指狗腿般赖上了十四两边的太阳穴,旋即轻揉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得寸进尺起来,道:“王爷头疼的原因想必就是为这天下操太多的心,看来得静养一阵了,正好陛下和皇后都盼着抱上孙女,索性那些事务就先搁着?”

谁说她头疼!她是一个头两个大!

十四拨开少年狗腿的动作,紧了紧眉头,反问:“还不去抄写经书?”目光触及到海棠那一副糊了满脸血的尊容,此时正朝着她可劲卖萌撒娇,十四实在是直视不能,便挥了挥手补充道:“先去洗把脸,再出门吧。”

少年却越战越勇!

“听说这个季节王爷在丘陵的行宫花景正盛?海棠想去,想要王爷陪着海棠去。王爷就答应了海棠吧?”

“再加抄两遍!”

“王爷~答应嘛,答应海棠吧?”

“不够是吧,那就抄写十遍!”

少年刚准备继续耍赖纠缠,外头便传来了管事的声音“王爷,十一殿下来了,在前厅候着呢”,这一见外人来了,顾及形象他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正了正身,尽量在外人面前维持着他端庄大方的形象,只是一双异常璀璨的眸子见管事进来时,多看了管事几眼,那里头的不悦不言而喻,谁都看得懂。

一听十一找上门来了,羡王一懵,她来做什么?

女主与原主不对付,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就连她穿来时大婚当日宴,女主都能无故缺席,可说是两看相厌,谁都不愿先意搭理谁。

加上入剧以来,她从未同女主挑事,平日里难得见一次面都如同陌路,这自己送上门来,难道还能是寻常串门子不成?

“她来干什么!”海棠不悦更甚,嫁人以前,十一皇女还和长姐不止一次的说过羡王的坏话!他不喜欢这个人。

管事的也是一头雾水,斟酌再三才回男主子的话道:“十一殿下此行带了些东西,说是给王爷补贺礼来的,依奴才看,那贺礼只怕不是甚么好东西,可架不住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女,奴才也不好推拒,却也不敢擅自做主收下,这才来向主子禀告。”

濮一抬头,突然一震!她被王妃的尊容惊了又惊!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愣是硬生生的把这份惊吓给憋回了回去,打算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开口多说点什么。

毅然决然地转向了羡王,使劲的绷着不断抽筋的面部神经,强忍着笑意,才道:“王爷的意思?是不是连人待礼一并撵出去?”

“不。”羡王摇摇头,道:“让人好茶招待,就说本王片刻之后就到。”

管事应是,刚准备脚底抹油,又听羡王交代:“去的路上顺带招呼一下厨房,做些清热去火的药膳送到王妃的房里。”说道这,她看向一旁的少年,心肝又抖了抖,笑的那叫一个春暖花开!道:“洗把脸,然后去抄写佛经,十遍,一遍都不能少。”

“王爷~”他不想走啊,事还没办成呢!穆海棠为难极了,应又不愿应,可偏偏那不长眼的管事还杵在屋里,左右为难下,实在是太不甘心了,他扭捏着说道:“今日回宫舟车劳顿之下,乏得慌…”

“乏了?”

海棠双眼一亮,含笑点头!挤眉弄眼地,可劲朝着十四卖起那副蠢萌蠢萌的小模样。

谁知道羡王竟然招呼管事送他回屋休息,抄写佛经十遍的变相禁足依旧不愿意收回。

于是少年悲伤的掩面走了。

因为,一向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羡王妃被羡王家罚了!少年人心下觉得,传出去,那得多丢脸啊!呜呜呜!

于是,好多人都看见了,王妃湖着一脸的血,一边擦眼泪,血泪融合下,这张脸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偏偏正主还不知情,哭得那叫一个优美、一个梨花带雨、一个三步频频一回头,韵律十足,可美感…有待确商。

人走了以后,她便招来了隐卫。

先听隐卫汇报了一些琐碎的情报,听完以后才仔细询问起了有关女主近期的动向,与原著没太大改动,基本上都按照轨迹运作着,这一点她很放心。

事实上隐卫统共汇报的这些事于她而言都没什么大用处,唯一的作用只怕仅仅是拿来比对原著了吧?

不过隐卫离去前,多嘴了一段有关女主后宅的传闻,倒是叫十四略有收获。

她还说女主找上门来所为何事呢?

感情又是狗血八点档的言情剧情,拉她这‘蠢配’去走走场,以期提高两人相爱的情深不寿程度罢了!

十一皇女茶水都喝了两壶,羡王这才睡饱了一觉,姗姗来迟。

之前也说过,女主十一生得一张倾城绝世的脸,此时看来依旧如此风华绝代,面色红唇有光泽,一点也看不出她后宅几个男人斗得鸡飞狗跳的无力感。

这模样好看是好看,但架不住脸上这厌恶的表情是冲着自己来的,明晃晃,一点不加掩饰,十四就欣赏不起来面前这美人。

“怠慢了怠慢了,这事头上忙起来是没完没了,一个不查,便到了这个时候,叫皇姐多候,真是本王无心的过失啊!”

十一冷笑,放下手中茶碗,不阴不阳地说道:“是不是无心的你心知肚明。你这里下人就是这么招待贵客的?一个时辰下来,只知道不停地给本皇女倒茶水,问起你人在何处,只知道敷衍了事的说即刻便来,硬生生忽悠着本皇女坐等了一个时辰!羡王!你真是好样的!”

她笑笑,没接话题,着身坐下也端起茶碗喝了几口,这才慢悠悠地打起太极:“皇姐难得有空来这里坐坐,还带什么礼?太见外了。以后常来坐坐,你我姐妹之间理当多走动走动,就不用带什么礼了。”

“你敢别这么虚伪吗?”十一闷哼一声,直视羡王的眸子,冷声问道:“两个月前,你人明明已近皇都,为何迟迟不入城,在帝都以南四十里外驻扎许久?”

为何?

两月前小海棠捡的那对狼崽晕车厉害,加上狼崽救回来时一身重伤,海棠心疼的天天顶着一张苦兮兮的脸,十四也觉得这对小狼崽着实可怜,便着令原地驻扎。

狼崽伤养好了,海棠又发现了新奇好玩的‘新大陆’,梦想着去寻宝历险,十四想着回了都城又得忙碌也难得再陪这孩子散心,于是便应了海棠的要求,在那一带走走停停。

这一玩,有荒山野岭上护卫们一把辛酸汗水修建起来的‘山寨’,也有小镇小乡里护卫们泡着勤劳的汗水耕耘过得田地,更有多不胜数的破茅屋改建的崭新木房,搬石头铺过的泥泞小路。

是啊,这一玩足足拖了近两月,累趴了一批又一批吃皇家饭的护卫大人。

一想到这些,她面上的笑意就止不住。

想起了方才出来时管家悄悄同她讲,海棠知道自己顶着一张花猫脸楚楚动人地逛遍了半个麒麟宫,在屋里就地打滚撒泼式的哭嚎,怎么哄都哄不住。

那清秀的脸庞一改温文尔雅,禁不住噗地笑出声来,还不忘下意识的接了接十一问的话题,“自然有本王的原因囖。”又品了一口茶,言笑间顺着羡王妃屋子的方向,向外看去,一双沉寂墨黑的眼眸中难得有了异样的光华流转。

本就生得精致,这一笑便犹如明媚阳光,刺得十一眼晃得难受。什么都想要跟自己抢,也不看看自己一介草包,不就是仗着女皇的宠爱才敢目中无人吗?叫人生厌!真想抓花了这张与自己有六分相似的脸!

6.恨嫁(女尊苏文)【006】

“凤麒云!你几个意思!是你干的对吧?”

这一笑激怒了女主,直接一拍桌子连名带姓喊出来,那双恨毒的眼神好似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也难怪,自己的后宫没管理好,叫人钻了空子给偷绑了出去,一失踪就是两月,刚找回来又查出已有两个月身孕,正巧那个时间段曾明恋柳听雨的凤麒云羡王爷人在帝都附近徘徊,想到从前原主爱这男佩到发疯程度的尿性,着实有作案嫌疑,但是,就为此,女主怀疑她的后宫给自己带绿帽子也只能说是脑洞开得太大。

羡王面色不改与十一皇女对视,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温和亲切,话题却是单刀直入,再不拐弯抹角:“听说皇姐的侧妃柳氏,在失踪前与皇姐如胶似漆,既诊断出怀胎两月,这孩子自然是皇姐的。皇姐你应当清楚,柳听雨是个怎样的人,若失踪两月时间真给人占了便宜,只怕早已以死明志,即便过了那自寻短见的冲动劲,也怕是心灰意冷无颜再面对你。你自认为够爱,却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舍不得赋予对方?皇家不比小家小户,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循着风声都能穿透宫墙官纬,何况你那碗落胎药端得连被架空了政权的太女都知晓,这份多疑已然成为一个笑话。你此行的目的所谓何来,真当我是蠢到了猜不出来么?”

她抿了口茶水,润润嗓子,见女主只是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自己,没有打断的意思,她也乐意配合,继续温吞吞地说道:“不过幸亏这事十一皇姐的爱夫还不知情,真得感谢了那不长眼的宫人领错了药碗,给端皇子妃那里去,正逢胎月十足,父女平安,倒是可喜可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日后皇子妃被那一碗药补得再难有孕,真是一大憾事。”

彼时十一一脸惊骇,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将茶碗放下,她手肘搭在桌边,指微曲,轻轻敲击茶碗盖,慢条斯理的继续:“得不到的,便是床前明月光,心口朱砂痣。得到了,就是六月雨阴晴不定,说变就变,这样的人,听说,是皇姐最为厌恶的?”

“你是谁?”十一猛地一拍桌子,完全将皇女形象抛之脑后,指着十四的鼻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根本不是我十四皇妹!”

她指尖敲击的节奏依旧沉稳有序,含笑反问:“皇姐觉得本王不是凤麒云,依据呢?”

“你根本就是…”穿越者三个字话到嘴边硬生生被咽了下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转怒态,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此刻竟阴涔涔地笑起来,“这还用问?若非妖魔附身,我那一向不晓事的皇妹怎会突然转了性子?辞藻不通、文理不懂,又怎会出口成章?”说实话这样的表情并不适合她,太阴暗。(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说罢,十一竟高呵一声“来人啊!”,待人上前,她看向羡王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般,那股子居高临下的漠视,冷哼道:“此人不是羡王!还不速速将这妖物拿下!”

随着这一声号令,彼时指尖停下了有规律的敲击,遂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依,盯着梁上某暗卫不小心露出的衣角,朱唇轻启:“从不知皇姐亦有这般纯真美好的一面…本王,今日算是长见识了。”说罢笑意更甚,将视线拉回在那双总莫名仇视她的眸前,完全无视了十一带来正欲擒拿她的几个宫卫,笑着说道:“不过是以往志不在政权,随便玩玩罢了。这宫里哪一个不是人精,难得稀罕个蠢的,觉得有趣而已。皇姐不也享受过这么一段装傻充愣的岁月么?本王算算,好像也没过多少年。”

说话的空隙,有人试图逼近羡王,便被梁上黑衣三五下打趴在地,反观羡王,好似压根就没瞧见一般。

十一一时咬牙,暗悔自己怎么一激动竟忘了这档子事,这羡王深得皇宠,在宫里里里外外遍布暗卫,这些暗卫还各个身手不凡。

她起初并没有怀疑羡王不是原装货,只当南下治灾是背后有高人指点,那次死里逃生必是走了狗屎运。

可如今上门听她一席话,那是越发不对劲,那蠢货何时变得这么有脑了?当床前明月光心口朱砂痣从蠢货口里蹦出来时,她顿悟了!

这特么也是穿的!

这还得了?

她本该是天命所归,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

有着超越古人的智慧,有着源源不绝的才思文涌,举世无双!

但无论她再怎么完美,再如何的谋略超群,羡王的身份却是她最大的障碍,一个足以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障碍!

从前的羡王是个蠢货不足为虑,当芯子换一个人做那就截然不同了,此时的她羽翼还未长开,而羡王却拥有着最强的暗卫差遣,更何况羡王坐拥三军将士!三军是什么概念,三十万人啊!她却还是个未承爵的皇女,只有诸侯才有资格坐拥军士,又或者是拿了兵符的将门武官,然她却只有正夫的娘家小舅子,还是远在边关的一军,虽说骁勇善战一个顶三,可到底羡王仍旧比她更具优势。

只消羡王派出顶尖的暗卫来暗杀她…

她便是有再大的雄韬伟略也没有机会施展了!

简直该死!

所以,这个人绝不能留!

十四看着女主一瞬间面色是变了又变可谓精彩至极,虽不知道女主的心理活动,但也猜得出个大概来,不知为何,她发觉这才坐了一小会,就有些坐不住了,脑袋里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穆海棠来。真是奇了怪了,听闻那小子哭闹撒泼打滚,起初是觉得傻蛋至极,惹人发笑,可慢慢地就变了味,逐渐趣意冷却,扬升起来的却是几分担忧。

十四也搞不懂了,见面吧,嫌他难缠,这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给自己争取了点修养身心的时间了,却又担心那孩子太过死脑筋,真把自己给哭坏了。毕竟在她心目中,那单薄仟瘦的小胳膊小腿糯糯地,可不就是弱柳迎风能形容么,也不看看自己身子弱成什么样?还成天蹦蹦跳跳,还敢叨念着要生娃!简直胡闹!

想着想着,十四越发觉得跟女主在这里耍嘴皮是浪费时间,她得过去盯着那娃娃吃药,吃完了药还要再多罚他抄几遍经书!十几岁的人了竟学着三五岁的娃娃满地打滚嗷嗷嚎啕,以后谁敢娶他过门!

恩。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管家何在?”羡王起身,招呼管家准备送客,见十一皇女还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她笑了,朝管家补了句:“今日十一殿下登门,给本王送了一口白玉棺材寓意‘升官发财’,此物甚得我心。你把殿下安全送回后,再着库里挑一些寓意多子多孙的礼品送过去。”

十一急忙拦住她:“等等!我有话问你!听雨被劫持一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

“凤麒云,不管你再怎么演戏,能做这混账事的,翻遍帝都,最有嫌疑的就是你,如今当个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又算什么!你是不敢承认对吧!我告诉你凤麒云!如果让我知道是你伤害了听雨,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看着淬了毒的眼神,想来之前说了一大堆是白费口舌,人家压根没听进去,这问罪的架势仿佛在说她就是觉得柳听雨给她带绿帽了,这绿帽还是羡王给带上去的一般,简直胡搅蛮缠!

“不是我做的,为何要承认?”羡王终于收起了笑意,绷着一张脸,要不是碍于她的任务目标是受害人,她此刻真想…

唉,算了。

“侧皇妃被劫持一事我会派人追查,局时,抓到真凶便交由皇姐你来处理。这是皇姐的家事,我本不该过问,但为着这份误会,缉凶一事本王自会尽力。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三遍,凤讳宣,你闷心自问,如果你真的爱他,在这件事上难道相信他有那么难吗?那孩子百分百是你的种,如果你再疑神疑鬼的又端去一碗去胎药,正好亲者痛仇者快,设下这个圈套的人想必巴不得看你谋杀亲子。我言尽于此,你觉得我虚伪也好,在演戏也罢,我只是不希望他柳听雨择你非我,到头来不过是个笑话。”

言罢,她大步一迈,留下四字:“管家,送客。”

话虽那么说,实际上十四清楚,有些事有些人,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柳听雨选择十一皇女或许是因为原主与她对比起来,差得太多,可看过原著的十四却知道,柳听雨选择的不是优秀,而是爱情。

早在女主穿越来以前,那小子就对十一皇女一见钟情了,那时候十一皇女母妃被打入冷宫,失去靠山的她又生得一副善良且软弱的性子,什么蛇与农夫的典故在她身上上演了是一出又一出,可总不会吸取教训。对外,又因着软弱更无靠山,总被欺负。

柳听雨是在那时候怜惜上了她,也对上了眼的。

后来,女主穿越来了。

性子那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下,柳听雨依旧如一,为了他选择的爱情,甚至为女主的变化找了一堆又一堆的借口说服自己,当执着成魔,甭管是不是最初那个人,在他眼中唯凤讳宣不改。

所以,即便未来最坏的可能,真的被十四一言成谶,明月光、朱砂痣化为六月的雨了,想必柳听雨仍会为自己的执着找一堆又一堆的借口。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穆海棠所住的院子。

远远就能听到屋里头那缺心眼的傻小子还在嗷嗷哭。

一边哭一边嚎:“她明明…提醒过我洗脸…怨我…就这样跑出来…给她丢尽了脸面…别管我!让我哭死算了!”听这上气不接下气的,十四不查,眉头已然深皱。

大步流星朝着院里迈去。

7.恨嫁(女尊苏文)【007】

门户外敞,对风自南北两面对流,阵阵花香袭来,引得蝶儿翩翩。(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书桌岸上整齐摆放着叠叠宣纸用四四方方的玉镇压着,砚台上还是崭新的,与毛笔一并理在了一旁。

这原本有个碧意剔透的玉花瓶,此刻被挪放到了桌前那一扇窗前,花瓶里还摆放着清早宫人换来的新鲜花枝,花瓣那头一只迷路的蝴蝶驻足停留,若非偶尔扇动碟翅,一眼望去还以为花朵儿颜色。

遍地垂纱帐,在南北风向里飘摇出不一样的璇怡情怀,在这清透泛着红得纱帐中央,可卧十数人的床榻边上,此时正坐着一对璧人,映在身后不远处那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铜镜里,并肩紧挨,一人说,一人听。一人笑,一人和,仿若天作之合被铜镜静静地观望着。

穆海棠好哄,那是相对于他而言,只要是羡王,她说的、她想的都是他在乎的且乐意配合的。所以,羡王可以一句话就让他消停,也可以一句话就让他笑得一双眼亮晶晶,仿佛住下了漫天星辰,可以被一个人一句话轻易左右的,就是他穆海棠。

彼时他手中献宝似捧到羡王面前的锦囊带,看得出那精致漂亮的绣工是过去多少年下足了功夫的,绣着一条栩栩如生地银龙,底布则承用了纯黑厚锦缎,无论是质地还是绣工,此物费劲了心思。

“海棠绣工生疏,用了许久才制成这钱袋,王爷平日里衣着偏暗,适才用了这底色,也不知道王爷喜不喜欢…就差封口处收收边,便可佩带。”

这女尊世界中皇家藩王侯爵用得是四爪金或是银龙图,皇女则用三爪,同样凤用在了后宫那些男人身上亦有一定的讲究。

“海棠入门以来,还未曾为王爷做些什么,旁家的正夫们,最迟的初年都给妻主经手过丝线…这都入门一年又半载,海棠惭愧。”

他还说:

“一会吃了药膳,海棠就提笔抄经书。”

正对着的屏风绣着一墙梨花,梨花下是一架做工精美雕着繁琐纹样的矮桌,桌上是用锦布盖着的古琴,十四知道,入门后海棠才开始学的琴,在他身伤养好处理事务的时候,海棠跟着随嫁来的老嬷嬷背着她偷偷地下了苦功学习。无论是为了借此打发沉闷又孤单的时间也好,还是为了刻意去讨好谁,仔细算下来,他确实抽不出多少时间来做什么绣工。

可这孩子却把时间私下里排的那般紧,没有粘着自己的时间里偷偷的花尽了心思捣鼓出这么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却还谦虚的说自己是绣工生疏,要她这个连片叶子都绣不出好的‘真女人’情何以堪。

于是只拉着这总也长不大的孩子到榻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由衷的夸赞道:“做的很好,本王甚是欢喜。”

说罢,她弯弯唇角在少年精巧的鼻尖轻轻一点,道:“记好你与本王的约定,日后再不许再这样嚎啕大哭,还像孩童一般就地撒泼不肯起来。”

晶晶亮亮地眼神,他把头点的像啄木鸟,薄薄地唇重复着:“恩!再也不!”再也不。

有了他再三的保证,羡王展颜一笑,他也跟着笑,笑得比羡王还要灿烂。

傻海棠啊。

“海棠,有件事本王一直很好奇。你母亲以海棠为你命名,为何我从未看到你用海棠的图案?却常见梨花。海棠很喜欢梨花?”

“恩喜欢!喜欢梨花。”那是他的秘密,一个如今越发庆幸的秘密。

七岁那年,被羡王误打误撞救下那一次,当时的羡王也才九岁半,他记得。可她,却是压根就不在意那样一件于她而言,平凡无奇的小事了。

记得那一天,她曾牵着他的手,路过外围贾员外家的院墙小巷时,香白的梨花开得正盛,他说他叫海棠,她却说,还是梨花好,她父妃曾说过,一树梨花压海棠。她不懂什么意境,但父妃那么说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说罢,还试图劝海棠改名,‘以后,你干脆就叫梨花好了,穆梨花’。[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是啊,他记忆尤深。

那一天回去以后,他还找父亲哭诉,说,救命恩人嫌弃他名字不好听,一双清澈地大眼傻乎乎盯着父亲的脸,糯糯地问:父亲不是说海棠花是最美的花儿,为什么恩人却说它连梨花都比不过呢?

那时候的他,他想应该是不讨厌也不喜欢的,但却深深的记在了心底,哪怕外面都在传说十四皇女实际上就是个蠢包,文章辞藻狗屁不通,还只做混账事。

当时的他却只知道,无论如何,那个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一次都没有,一次都没有上门来找他,要他报恩的救命恩人。

当女帝有意将他指配给十四皇女羡王时,他没有觉得开心,也没有觉得不开心,只想着就当做报恩好了。

除了他,还有哪家贵子愿意嫁与那名声狼藉的蠢皇女啊!

无论嫁妆、亦或是繁琐小事,他始终记得当年那孩子的无心之言,想着好歹日后就要和那人过一辈子的,于是他刻意的用起了那个花样。

许是怕被那如今已成长为帝都第一纨绔的皇女,再嫌弃海棠花色处处不好,那印有海棠的纹样便就此封存,再不触碰。

然,那时候的自己永远不会想到,会有一天,他暗自庆幸自己曾这般在意这句话,因为一别六年半以后,在皇宫里那夫妻一拜终于忍不住抬头仔细去看,去端详,怀着忐忑对上的,却是如此一双眼!

一双他想,他终身再也忘怀不了的眼神,是那样的沉寂,像是看遍了花开花落,尝尽了起起落落,最终终归沉寂,再也掀不起一丝波纹荡漾!

或许是他太荒唐?

备受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十四皇女羡王殿下,连摔碰一下都不被允许的天之骄女,怎么可能拥有那般沧桑的内心?

叫人,忍不住,想要哄她笑一笑,把最好的东西都献给她,只求她眼里住下一丝波澜。

是他太荒唐了,一定是。

可是,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透过了那一双眼的主人,触碰到了她的灵魂,便也应此,一见倾心,从此沦陷。

无关那张长得比男人还漂亮的脸。

也无关过去的一时兴起的救命之恩。

心,这还是头一回,头一回因悸动而喜悦。

并非痛苦。

在他印象中,他那短暂的一生但凡与心悸扯上关系的,不外乎都是痛不欲生的教训,无不在提醒着他自己那病怏怏地身子处处不如人,打从骨子里发寒的怯意,从此却因着不一样的感觉,像是新生一般,衍生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勇气同喜悦,日益盛。

收回了思绪,少年笑得很甜,认真的补充道:“之所以不用海棠是因为,在梨花面前,它便显得一般了。”

从那一天,心仿若头一回,为自己活着悸动的那一瞬间,他知道,他真的爱上了梨花,哪怕那一句话‘一树梨花压海棠’,令他无语了多年,亦不平了多年,他仍旧义无反顾的爱上了。

只要,那是她喜欢的。

羡王眯了眯眼,这孩子不似说假话,可是但凡是个正常人,名字以物命名,多少会对那事物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这孩子说海棠二字时那样仿若路人般的生疏与平静,不知为何,竟让她有些怜惜。

许是她脑洞补得太大,不觉联想到,也许海棠的过去并不如表面上那样的幸福与美好,被小心翼翼的呵捧长大也是会有被不小心看漏的情况,在那样的情况下一定碰见了什么事,才导致这孩子对自己名字命名的花做出这般偏颇的评价。

在十四看来,海棠花和梨花没有谁比谁更高一筹的说法,毕竟连花色、形状都不是一个模子不是吗?如何对比。

眯了眯眼,她看向北面的窗外,那里有个花园,里面种了许多,却独独没有海棠树,她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这孩子说,道:“一会让管家在院后植些海棠过来,本王倒是觉得,海棠,很美。”

少年先是一愣,旋即傻傻笑开,笑得眉眼都弯了弯好似月半,和道:“好。”

这时,传膳的宫人来了。

一道道热腾腾勾着食欲的药膳摆放上桌,羡王携手羡王妃落座,伺候王妃的宫人偷偷笑得心都开了花:从未见过这般受宠的主子,日后要是王爷被封了太女,又登上了王位,主子就是皇后娘娘了!

这正偷着乐得脑补无限的宫人被主子的声音唤回神智,只听到羡王交代到:“白日里这些纱幔就束起来,重重叠叠反倒使得光线暗淡,对王妃的眼睛不好。”前面说了什么?宫人正出神,听漏了,又不敢覆问,唯有连忙应是,领着几个宫人就穿梭在众纱幔之间,一帘一帘的轻柔束起,仔细听着那头传来王妃轻轻柔柔说话的声音。

“王爷这才头一回来海棠屋里,即植树,又卷帘的…莫非?设计这院子的人,并非王爷?”

对对对!宫人冲着自给的主子挤眉弄眼地精神上助威。主子一直很喜欢这些格局,只是因为主子一直以为这院子是王爷亲自设计的,作为下人,他又不敢实话实说,哪怕不止一次听到那些碎嘴的宫人提及那个替王爷设计后院的门客长得那叫一个英俊潇洒,有多迷人要多迷人。

“设计这院子的人是本王门下一门客,此人非常有才情,风度翩翩又生得极为俊朗,如今更是本王的幕僚之一,你若喜欢,本王可带她来给你见见。”羡王笑得温和有礼,多数时候她都是这样,叫人猜不透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若喜欢,本王可带她来给你见见!’

‘你若喜欢!’

他不禁想起月前那一幕,羡王也是用同样温和的语气说着相似的句子。

‘本王只是说万一,日后除了本王,你还看中了哪家姑娘,不妨说出来……可好?’

海棠因着这么一句话瞬间白了脸色,嘟囔了两字“不用”便压低了脑袋再不多嘴,努力的吃食。

十四也察觉到这份怪异,一时不解,只看着海棠不停地往嘴里塞药膳,愁眉不展的小落魄样,一时也不知应对,只心叹:女尊世界男人的心你别猜!

不过转念一想到,海棠平日里也没什么烦心事,说明他是一个乐观的,此时哪怕想到什么不悦的事,或是钻死胡同又胡思乱想什么,很快便会如过眼云烟一般放晴罢!

再说,此时海棠顾着想别的,一时忘了今日擅闯浴室的目的,对她十四而言那是再好不过的不是吗?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这份尴尬,即便她只把对方当做小孩子看,说到底若真要脱光了睡一张床上,海棠到底是个男人,她也膈应不是?虽然是还‘年幼’的男人。

看了一会海棠那总透着一股莫名逗乐的蠢萌相,吃的两腮帮子鼓鼓地,也或许是今日海棠语出惊人,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海棠这一年半以来长高不少,都快赶上自己的个头了。

是啊!今年,海棠十五了。

究竟该找一个什么样的良人,才配得上面前这少年呢?

十四陷入了沉思。

守着那小子用了膳食,十四便回了书房招来了近年来被她提拔起来的门客,里面有些人已获得些许不在大权的官位,只等慢慢一步步提拔上去。相对少许则是还默默在她背后的智囊团一般的存在。

看着里面那个头最高,又生得俊朗无双,谈吐之间风度翩翩的少女,也就比她虚长半岁,二八年华若是放在现代,仅仅是个刚结束未成年人的代名词,而这样一个女孩子却要什么有什么。

她只怕能算是女尊国的‘潘安’代言人,不仅仅容貌俊逸,气质也是一顶一,何况这十八岁的少女饱读诗书气自华,无论怎样看都是女尊国众男子眼中一顶一的良配。

不知为何,往日里她也是这么觉得的,甚至盘算过多次,如果能将这少女与海棠促成一对,想必真是天仙配了。她倒是不担心这少女会再娶,毕竟官压一筹,有她替海棠撑腰,真要是海棠看上了这少女,少女想要再娶也得问问她同意不同意不是?

所以,无论怎么看,这都是最恰当的人选。

当然,前提是海棠能看得对眼,看不对眼还不如继续在她麒麟宫养着,至少除了衣食无忧,还贵人一等!

可此时此刻看着这个人,脑海不由自主的却想起了之前海棠低垂下眸子失魂落魄的那一瞬间,心底似乎有什么她不明了的情绪,终于姗姗来迟的爬到了心口,如冰山的一角,缓缓化开。

有些微痛。为何?

她想不明白,或者可以说是她不愿意去想明白,当那阵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时,她只是微楞片刻,便果断选择了去忽略它,专心转而与众幕僚商谈有关于女主的一些问题。

作为执行者,任务目标永远是最优先的选项,如今她的任务目标陷入了被动且不利的陷阱里,即便她手伸得再长,自从十一皇女勃然大怒下处死了她埋在柳听雨身边的棋子,再安插一个进去?只怕还没混到近前伺候,柳听雨的孩子就会没了,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有碍任务完成的完美度。

所以十四目标很明确,明面上她需要尽快找出策划绑架的元凶,私下里她更要着重给十一皇女施压,让这女主忙得来不及去儿女情长,更忙不及去纠结什么忠贞爱情下污点的事,那孩子生存下来的几率才会扩大,不失为一个声东击西的好办法。

紧接着再慢慢一步步温水煮青蛙,她试图做到最终让女主对柳听雨放下间隙与猜忌,最大化满足原主的请求,免柳听雨的惊与优。

从制定计划,具细陈列,再到将任务分发下去,忙完时天色已昏暗沉沉,已经很晚,早过了饭食。

问过了管事,确定了那小子早早按时吃了药膳,还在工工整整地抄写经书。

偶尔,十四有这样的错觉,似乎管事总时常有意无意的替王妃穆海棠说好话,但转念一想,这宫里又有几个下人不喜欢那蠢萌蠢萌的傻小子?

虽在下人面前总刻意摆出一副端庄王妃气势,却是个心慈的,从不打骂底下做事的人,时常打赏,人又不刁钻好伺候,也无怪底下人多多少少心都向着穆海棠一点的。

想了想白日里海棠说起皇后找他谈心的事,这事本来吧,确实让她有些愧疚,毕竟她只把这场婚礼当做名义上的走场,可海棠到底是不是她,他是认认真真觉得他与自己是真夫妻的。又听到他乖巧安静地即准时吃药膳了,也规规矩矩认真抄写佛经了,心下真是有些愧疚的。

有关海棠,十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的原因,使得她总是脑袋不大灵光,时常会有种无措的感觉。想起海棠那一双总是熠熠生辉的清澈大眼,她招呼了管事,“去传王妃歇下吧,经书白日再抄写,夜里秉烛伤眼。”

管事应下。

回去的路上,十四尽可能放空思绪,直待在自己的卧房里躺下,右手才忍不住按住了那一颗越发奇怪的心脏。

于是这一夜她发现,奇怪的除了自己那颗借来的肉身心房,还有,她失眠了!

难得身边没了外人,可以尽情歇息养神的她,失眠了?

翻来覆去久久,愈发莫名异常。

正当她准备放弃,打算起身去展一展拳脚,累趴了总能倒头大睡时,轻碎的步子在这深夜里格外的入耳清晰。

那糯糯地声音自屋外传来:“王爷?王爷睡着了没?”

他只细声问了一遍,便自觉的推开了屋门,一路踮着脚尖小跑进来,直接往她床上钻,这动作简直是一气呵成,娴熟得不得了!

唉!

8.恨嫁(女尊苏文)【008】

钻进被窝才发现十四她并没有入睡,正好那在夜里贼亮贼亮的眼睛抬起来与她撞个正着,可谓是抓贼现场了!一时间少年小脸涨红,还好没点灯,看不大清楚,于是便轻声轻气地解释道:“海棠做了个噩梦,一个人不敢睡。[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这谎话说的那叫一个虚,连他自己都不信。

如果换做往常,十四想,她一定会腹黑的挑上那么一两句,比如说你屋里地上不是还有伺候的宫人睡着,比如说本王不是罚你不抄完经书不许出门…可此时,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那孩子的额头,往旁边挪了一些,让出自己捂暖了的位置给这病弱的少年。

明知是谎言,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只有四字:“不怕,我在。”

“恩,不怕。”那双清澈的笑意里盛满了星辰,黏皮糖般钻了过来紧紧挨着羡王,带着笑意合上了早疲倦得不知打颤了多久的眸子,沉沉睡着。

十四看着身旁睡得无忧无虑的少年,突然想起一个词汇:习惯。

曾有人对她说过:人这一生,最可怕的是习惯。当你习惯了血腥的屠杀,于是你忘了如何温柔地轻抚孩子的面庞。当你习惯了拒人千里,从此你的世界只剩下自己,孤独,终老。

是的,她习惯了屠杀,也习惯过拯救,甚至如今习惯平和,习惯对于她而言并没有那么可怕,就像如今习惯了夜不能安心就寝,十四相信只要她下定决心,很快还是能够改变这习惯。所以,她才能放纵那个孩子,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克服习惯的能手。

想起了说出这段话的人,那个为了刺向她心口那一刀付出了生命代价的人。

印象中,他本应该是个最平凡无奇的万千过客之一。

奇怪的是,原本在脑海淡化的人影,此刻却渐渐通明起来,跨度了几个小世界这是她头一次回顾,关于这个在她印象中可有可无的过客时,却发现了一件极其奇怪且诡异的事情。

就像是大脑刻意的去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一般,如今仔细回想起来,她惊讶的发现那个人竟然陪伴在了自己身边久久,甚至于,这段记忆沉浸了她那个小世界大半个岁月!

明明这样一个如影随形的人,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在硝烟弥漫的战争世界里并肩作战着,这样的人,哪怕最终捅了她心窝一刀子,又炮灰在自己手里,她却完全不记得对这个人有过哪怕一丝一毫高于陌路人的情愫。着实,奇怪到诡异。

纵使十四感情再迟钝,也不可能一丁点感想都没有?事实上,她还真没有。

更像是被人刻意抽取了情感,才能够解释,为什么?当模糊记忆清晰浮现时,画面中一幕幕发自内心的笑意…是越思考,越呈现一派诡异。

只有当意识到,并察觉到的时候,才深觉可怕。

那样空白的情感沉寂的如同死海经不起一丝涟漪。

能做到这一切的,就她所知,只有,主神!

主神为何独独抹去自己对那个背叛者的情感?最重要的是,是什么诱发了她对那段记忆的重视?

在黑暗中,十四异于常人的视力只静静注视着枕边这睡得越发香甜的面容,一对沉寂的眸子此刻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何。

良久。

次日海棠醒来时,枕边人不知何时离开的,只有早早候在一旁的一众宫嬷,说是殿下交代过,让王妃醒来就回自给的院里抄写经书,期间将会由这几位宫人全程监督,经书罚不完,再不允许踏出院门一步,变相的给他监·禁起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或许是经那一夜的爬床事件,王爷对他的自律能力有了更低的评价,究竟答案是什么,穆海棠唯有自己猜想,乖乖认罚。

这一闭院不出,除了偶尔羡王会过来陪他用一顿药膳,叫他整整抄写了三月有余。

除了最初被老宫嬷挑挑拣拣嫌弃的字迹不够工整齐秀,余下的日子里,不是一个错字坏了一本书,便是漏了句子毁了禅意。

还不提每日抄写的时间被几位老宫嬷严格控制在很短的范围里,每天早中晚都要歇息,空出大半闲暇宁可日日请来戏班子等闲杂人员以供他取乐解闷,也不愿意让他拿来尽快抄写完成。

从未百般备受思念的折磨,他足足忍受了三月好似有只爪子在心口越挠越痒的无助,只能旁敲侧击的时不时从自己贴身小待嘴里听着那些有关于羡王的传闻,这样的感觉坏极了,更衬出过去的岁月是如何得难登可贵。

他反复在想,他错了,再不敢奢求更多,那份爱到疯狂的心从未如此惶恐过,远远多于对拥有对方爱情更深更猛烈。

就这样在煎熬中日以继夜地挨过了三月余的时间,解除禁足令的那一刹那,他却反倒踌躇不前,试遍了衣橱里华丽的衣裳,想遍了一切容妆,最终却只是遣开了宫奴,独自对着那面铜镜中闷闷不乐的倒影发呆。

贴身小待说过,听到伺候在王爷近前的一个宫奴碎嘴过这么一句,经常听到王爷在书房与幕僚谈话中多次提及‘柳听雨’此人。

穆海棠知道,这三个字对于王爷来讲意义非凡,除非他是聋子,否则他不会不知道,当年王爷对柳听雨的痴恋曾传的沸沸扬扬。

抬起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一寸寸抚上自己的五官,看着镜中的自己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可心底却回荡着他的失魂落魄:真的漂亮吗?但怎么也比不过柳家公子对吧?…哪怕他柳听雨早已嫁做人夫。

他不知道羡王这些日子里在谋划着什么,不是他不去想,是根本不敢想。

他怕答案会是麒麟宫再迎来一次嫁娶,吹吹打打下迈入门槛从此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人,会是帝都第一公子著称的柳听雨!怕极,故不敢思。只望着镜中人,良久发呆。

十四原本以为,那小子的心性硬生生憋了三月一定是闷坏了,禁足令一旦接触,定会犹如脱缰的野马,再不济也会挂着一张受尽了委屈的小模样冲她无声的哭诉。

于是她早早排开了一切应酬,把这一阵子的时间全都空档了下来。

饭食,总管来传,王妃推脱不来了。

她还在想,这孩子竟然学会跟她闹脾气了,是好事啊,说明自主性独立性给磨出来了,有苗头了。

夜时,总管来传,王妃院里的灯灭了,已然歇下。

她想,明日再告诉这孩子,她会带他去三月前他提起过的行宫转转也不迟。当然,那一行还会有穆海棠那一家子好客到不行的家人随同,已经私下知会了穆国公府,这是砧板钉钉的事。

只是,她不会告诉少年,自己正在变相的慢慢从他的世界里不着痕迹的抽身。

回想起三月前海棠借口噩梦留宿的那一夜,她恍惚睡下的迷蒙间,却梦魇了。

梦魇中她睁不开眼也动弹不得,彼时,虽然知道身边还躺着一个人,可那个人是海棠?还是那个在感情上空白到诡异的陌生人?明明是两个长相也好,个性也罢,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却在这场梦魇中迟迟分辨不清楚。

似乎潜意识深处在暗示什么,十四一时也想不明白,但这份莫名使得她头一回对少年避之不及。

于是乎,三个多月的时间,她去看望海棠的次数越来越少,执着于执行任务的时间则越来越多,渐渐地,那陌客充满疑雾的身影,才彻底从她记忆中再次淡化。

次日一早,谁知宫里头急招。或许是鉴于她这近两年来的表现,女皇竟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就放心的给她安排了点事情做,好不容易推托了女帝出来,又听管事传来,说是王妃一早就出门去白云寺上香,还未归来。

等到晚饭时,管事又报,说是白云寺那头来信,说羡王妃要在寺里小住一阵,为王爷祈福,说是为显诚心,期间不便见外人,而那个外人也包括她十四!

这样…也好。

没想禁足令解除后,穆海棠是攻其不备,连连打她个出其不意。

夜半传来羡王妃失足落井!

连人救没救上来都没听完整,十四只整个人恍若雷击,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快马加鞭来到了白云寺,站在了寺里专为贵人建盖的一间厢房门前,仿佛穿过了一屋子纷忙的宫奴,盯着那个也正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少年。

彼时宫人正替他擦拭湿漉漉的长发,一头乌黑秀发被棉布裹上又松开,身上的衣服虽看着单薄许多,却皆是干的,一张清丽秀美的小脸冻得发白,身旁燃着一个精致的炭炉仅供温暖。

从头到尾是既狼狈又脆弱,独独那一双望进她突然出现的眸子容纳了万千星辰,赋满了生机。

宫人们也被突然出现的羡王惊了一惊,连忙跪倒一片!主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足落井?还是在整个都城都睡得昏昏沉沉的大半夜!如果殿下问罪起,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少年片刻的失神被众人的叩拜声唤醒,便也朝着十四微微一礼,显得生疏又拘谨。

十四心中的巨石终于放下:活着…就好。

濮一放下,她的眉头反倒皱了起来!

失足落井?大半夜的怎么会不小心掉井里!荒唐!

就因为她禁足他三个月,他就跑出来跳井?!

羡王的面色沉了下来,一瞬间好似凝为一尊冰山,连带着语气也说不出的阴冷:“王妃为何会失足落水?”落水两字还咬得特别的重。

那历经十个杀伐世界的戾气不注意,便释放了些许出来,吓得宫人们纷纷解释推脱。

原来,夜半王妃睡不着便在厢房附近散步,却不想带来的小狼崽正好赶着一只猎物追过来,那猎物是只小野猫,情急之下窜过了近身伺候的小待落霞,落霞被身后野猫这么一惊,急忙跳开,不想这一跳开就撞到了一旁的主子羡王妃,于是正值井旁愣愣出神看井口月牙的羡王妃噗通一声便砸井里去了。索幸救人及时,羡王妃仅仅是受了凉、受了惊。

整个宫人惶恐至极的请罪与自白过程中,羡王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走到羡王妃身边,接过了她附近一宫人之前用于擦拭的棉布,转而替羡王妃一头乌黑的长发拭去水迹,只是那一身的戾气强到令人仅待在一个屋檐下都觉呼吸艰难,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羡王!

当前因后果大致上被磕巴发抖的声音解释清楚,羡王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出乎意料的不是问罪:“还不快去请大夫过来替王妃把脉!”

众人如获大赦,竟连滚带爬的争先恐后逃出了寺间厢房!

太恐怖了!

而十四那份大起大落的心情,在一众宫人自发的解说下,渐渐被抚平,还好,不是这小子想不开自己轻贱自己的生命,那只是一场意外。

她这才注意到,方才自己情绪失控,只怕也吓坏了身弱无骨的少年,此刻端正坐在她前头,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更别提动上一动了。

来不及深思自己为何情绪失控,一时间她反倒尴尬起来,为着缓和气氛,她尽量用柔和的语气开口:“以后夜里睡不着也别再靠近水边,你又不会水。”话出口,她又后悔了,这时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想想人胆子跟兔子似得,只怕早被吓得不轻,还提这事作甚。

“那些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吧。别怕。”只能补救般亲昵地揉揉少年的发顶。

或许真是被她先前的失态吓坏了吧?

补救之后,少年猛地扎进自给怀中,抱上来的时候,那略湿乌黑发亮的头顶先重重砸了在了她鼻子上,然后,大颗大颗眼泪怎么收也收不住,少年却固执得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只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抱着,颤抖着。好似生怕一放手,她就再也找不回来。

“不是说好了不再随便哭鼻子了?”鼻上那错骨般地刺疼还未过去,十四便感觉到一股热流顺势而下,得,这次换她流鼻血了。她连忙腾出只手,横起食指拦在鼻端,瓮声瓮气地说道:“都过去了,以后再也别靠近井边就是,都过去了,乖,没什么好可怕的,知道吗?”

她以为穆海棠是被坠井一事惊吓过去,思及恐怖,才用尽力气颤着身子紧紧抱着她,那是在寻求安全感。

无声的拥抱没持续多久,哪怕哭得再安静,许是想到自己此时的仪容姿态,再羡王未说完话的时候,少年便放了手。他垂下头,退开了几步,轻轻吸了吸鼻子,继续用那颤抖的手擦拭面上的泪痕,看得出他在努力的隐忍。

其实十四断不怀疑,少年是怕再这么哭下去,局时不得不擤鼻涕那形象会大大损害了王妃的端庄形象,也许真是三个多月时间里,那几位老宫嬷有些严苛了,使得如今一见,他还是他,却又似乎多了沉淀的隐忍。

她不禁又后知后觉的懊悔:也许,当初那三月的禁足真的太不近人情,这孩子本就性子懦弱,再经几个老宫嬷自作聪明的□□,一旦性子定型下来,日后他嫁出去,只怕要吃亏。

“王爷,大夫请来了。”厢房外头传来宫人的声音。

十四迈了步子朝外走去,或许是这份懊恼使得她更尴尬于令人察觉,一阵风似的,穿过屋外恭候的众人都未曾停顿,只丢下一句:“带进去给王妃把把脉。”

途中有宫待瞄见羡王走过去的时候有血滴落,骇得脸色煞白,顾不得规矩连忙抬头一看,正好对上羡王横指拦在鼻息,彼时手里都浸染了血色,惊呼:“殿下…!”

“不许声张。”羡王摇摇头,又道:“去把侧厢卧榻收拾下,本王躺躺。”

待那煞白着一张脸的小宫待退出侧厢轻轻合上房门,十四仰面躺在卧榻上,灌了一嗓子的血腥,熏得她难受。

脑海中挥之不去是那双发颤的双肩,离去时,那双肩还在隐隐颤抖…

受了惊吓才一时不察撞了主子?

好巧不巧的,正好将主子给撞进了井里…

海棠随嫁过来的两个贴身小待中,那个人叫落霞,对吗?

看来得好好查查了。

一对幽黑暗沉的眸子在烛光的映衬下,忽明忽暗。

9.恨嫁(女尊苏文)【009】

十四疏忽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明明交代过不许声张,次日这事,还是传到了女帝的耳朵里,在女帝心中这是一等一的大事,必须问清楚!可无论羡王怎么编排自给是不小心碰的,都败给了某老实巴交的暗卫叛徒一句元凶是羡王妃,于是女帝怒,大手一挥,便罚羡王妃在白云寺面壁醒过,又是抄佛经的梗再一次压在了少年人单薄的肩膀上。

还巴巴地赶来个老宫人,放了面壁三年的圣旨!这狠劲…憋了一肚子闷气的羡王是直瞪眼,直把那宣读圣旨的老宫人给吓得回宫以后连做了五日噩梦,一想起还哆嗦,余威半月有余。

她的人,她手底下的人,却不尽得真是只奉她一个主子的奴!果然是她太天真了。只怕自她一转宿主过去的纨绔,勤于正事又一步步在朝中安插自己的幕僚引起了女帝的注意。

叫一项谨慎的十四倍受打击,是她疏忽了。

一开始就将女帝归纳为自己一条战线,未曾提防,可她似乎忘了一件事,再大得恩宠无边,帝王究竟是一国之主,无上权力,宠时可给你一切豁免,前提是,她从未感受到你给予的威胁,一旦触及到她至高无上的权利,只怕再大的恩宠是祸不是福。

穆海棠受罚一事又何尝不是打她羡王的脸,这是明晃晃告诉她,你羡王是朕的私有物,未经朕的允许,不得触犯朕的逆鳞!

是的。

若仅仅是皇女内院伤及皇女,除非事态严重,否则怎么看都是皇女院里的私事,女帝的插手叫十四不朝着这个方向想,都不行。

她心底有了谱,知道需要慢慢一点点将这些无形中的制衡拔出,女帝可以给予她一切,也能在她羽翼丰满前收回一切,而其中的关键莫过于潜伏在她周边的‘叛徒’。要慢慢地拔出,且不能让女帝意识到,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从反间计开始。

如此,她便需要好好推敲揣摩哪一个是值得信赖,且能派遣出去专门替她在暗处揪出潜伏者。她还需要不止一个绝对忠心于她而又能胜任的执行者,从前原主在世时就跟着原主的暗卫如今残活下来的人数不多,绝大部分都栽在了涝灾遇袭杀之下,剩下的挑挑拣拣下来,人数也不够呐。

太少,这事就办的没效率。

可惜了,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是么?

于是,这场抓虫游戏暗中开启,这是一场博弈,输赢?她如今还不算被动,没有输的道理。

经这一闹,行宫游泡汤,王妃被罚禁闭于白云寺,某暗卫一枚被遣往某行宫兼职做了守门人,从此羡王自发的过上了日夜颠倒的生活。

白天,早朝她一改往日殷勤,只偶尔时不时打着瞌睡去刷刷存在感,其余时间几乎大半都在睡觉。而夜里,她会趁着女帝遣去的人松懈的空子摸进白云寺,一边督促可怜兮兮的羡王妃吃膳食,一边提笔奋力的替自家小相公罚抄经书,三年要罚三百卷啊!真狠。才小半年,抄得她都能对经文倒背如流了。

只苦了麒麟宫里的大厨们,日日摸黑做药膳,前半夜一顿,后半夜一顿,就是想白天送去女帝也不准呀!

渐渐地,女帝终于悲剧的发现,自己的爱女变成了夜猫,昼伏夜出,天天往寺里头跑,又干起了不务正业的勾当,感情她这棒打鸳鸯还无意中将这女儿本就是个扶不上墙的属性给打回了原型?

唉!想想凤麒云她爹,那般神仙样的人物,怎就生出了这个一个混丫头?

最终,女帝旧情完胜帝王多疑,思来想去,女帝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又摔了一道圣旨,草草结束了羡王妃的白云寺修行之旅。

同时,十一皇女宫中传出消息,侧皇女妃那四月大的女儿失踪了!

十四还未来得及出门去亲自迎接白云寺出来的穆海棠,便收到暗卫的传报,这一次损失了一明一暗两枚棋子,盗走小宝宝的人功夫了得,两枚棋子皆是被一招致命,伤痕看起来干净得很,是个暗器高手,更像是暗门出来的。

十四气的咬牙!

暗门?肯定是了。这半年来倒也是她疏忽在先,原以为孩子也生了,女主那边她便没再继续跟进施压,后又听闻女主‘一家三口’相处的是温馨无比,便放松了警惕。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再加上她眼前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抓紧去办,人手不够,更无暇分心去管女主那些八卦。

而算算时间线,这会子女主早已跟暗门的门主勾搭在了一起,之前也提到过,这是苏文,金手指什么的想怎么开心乐意就怎么开,女主那云集后宫什么样的能人没有,全都不合理且不科学的聚集在了一块,然后欢喜NP结局。

当十四听闻暗门两字,当即就懂了。

不是她低看了这女主的良知,事实上柳听雨怀胎那会若不是她着人看着,且处处给女主施压分解她注意力,那孩子早保不住。后来贼人落网几经审问水落石出,看女主似是真心放下芥蒂,她本以为是欢喜收场,没想到自己安插过去保护他父母的两枚棋子竟然就这么被杀人灭口了!

那两人不说武艺超群,但身手却也不赖,更不提两人机灵得紧,办事办得可靠稳重,值得信赖。

她不信女主能看出这两枚棋子是自己派去的,但如果是暗门那就另当别论了,在原著中很无耻的就给暗门那位年芳十八的少年人门主,开了一个又一个的金手指,可谓是洞察力的创始人,武力值的传奇级别,更是长得那叫一个帅气逼人。虽然在女尊世界中此男子的帅是被公认定级为丑的男生女相,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暗门门主在原著中唯女主的幸福马首是瞻,女主开心,他才会开心,女主难过?他便要全世界都陪他一起堕落!

总结:属性狂暴,处理棘手。

暗门的人为什么抢走十一皇女的爱女?

还用问吗!肯定是这脑袋被门板夹过的女人同枕边人吐苦水了,将自己对骨肉的不待见展现给了暗门门主,故而只有孩子被抢了,女主的真爱‘孩子他爹’才会安然无恙,连带着十四暗插过去的人一并清理。

还是在她最缺人手的时候,损兵折将!这一口气真要咽下去,定叫她憋屈到不行。

这苏女主的思维模式真的很神奇,她给自己男人端去胎药的时候觉得这是爱的表现,她觉得自己眼里是揉不下一粒沙的,甚至觉得完事以后她还会很伟大的原谅她男人的出轨,继续与她男人相亲相爱,自己这么做不仅没有错,甚至于是非常的伟大。当然,还有把那个她自我幻想中给她带绿帽子的女人宰了,一直是她所执迷的。

人嘛,总有与你想法截然不同的,十四表示虽然理解不了,但也不会过多干预,只要结果是柳听雨即将受到的伤害被减化至最低,那就完事了。

可看着这孩子的五官都跟你女主长得如出一撤,元凶也早已受不住你的酷刑折磨能交代的反复来去都是你男人是清白的,突然你另一个男人,且还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的男人,明显是在你授意之下抢走了柳听雨的孩子,这叫什么事!

难道仅仅是因为你那开了外挂的男人察觉到你宫里头有别人的棋子,从而你瞎了眼睛一口笃定这孩子还真就不是你的,于是旧事重提干脆眼不见为净,把尚在襁褓的女儿彻底放弃?

有考虑过一个与女子为尊,且男生子的封建制度下爱你如痴如狂的男人,好不容易孩子生下来还没学会喊爹娘,就被人公然在宫里抢走了孩子,将会迎来多大的打击?

我都没在你面前处处使绊子,你可好,一逮住机会就往我任务上面丢刀子!

十四一向不是个M,做不到忍无可忍又从头再忍的至高境界,这一回她不会再这么谦和的对待女主。

还未等她敲定应对的法子,那头又有暗卫来报,说是羡王妃在回来的路上突发心悸病倒,经随行的大夫诊断,王妃这是中毒了!

真是…巧啊!

这一回,十四真的,怒了!

羡王妃给抬回来的时候,少年人昏迷不醒,周身忽冷忽热,已严重到看起来只有气出没气进了!

羡王顾不得搭理哭丧吊尾般的众人,将众大夫也丢在一旁不管不问,只拦腰抄起少年,抱着提起轻功就朝屋里去,一边还喝令暗卫召集人来。

“穆海棠!你给我坚持住!不许死!没本王的首肯你敢死看看!”

在几个内力高深的暗卫轮番上阵运功逼毒,连试了几次,有人终于忍不住说道:“王爷,王妃毒气攻心,只怕回天乏术!”

“闭嘴!继续把毒逼出来。”那一身的戾气,连这些在尸骨人堆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暗卫们皆为止一颤。

她喝令完,一双眸子在一屋子的暗卫中来回巡视,那叫人生寒地眸子愈发的冰冷骇人,最可怕的是当她的眸光似乎找到了什么,停在其中一人身上的那一瞬间,她竟然笑了,笑得很浅,“王妃怎么中毒的我可以不追究,但王妃中毒以后你为何没有及时替王妃逼毒?”她的声音异常的平和,平和到让这气氛更加的诡异,好像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着致命的危险。

“请王爷责罚。”咚!一声重重跪下,那人不解释,不求饶,仿佛从来对自己的性命就没有看中过。

“本王问你为什么!回答!”说道这,她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得,突然转过头:“不许停,继续逼毒!”

“没有殿下的允许,暗卫身为女人,不能够轻易触碰男主子。”

不能轻易触碰?

所以你给我护送回来一个毒气攻心的将死之人!还是在你眼皮底下中的毒!!

久久她一言不发,跪着的暗卫被她那阴沉沉地眼神盯得几近崩溃,终于,一声:“请王爷责罚!王妃…去了…”

王妃去了!

去了…

她费尽心力在满盘布局中,再一次天真至极,以为无论暗卫心所向是女帝还是自己,至少身为暗卫的自觉是一定会谨遵上头的意思,保护好主子。

还为此挑挑拣拣选了一个她自以为看似最忠心的有待评估者过去。

穆海棠却…去了?去了哪里!死了!

让她都险些要去怀疑,这事根本不是他暗门做的,而是出于女帝之手了!

羡王面上浅浅的笑意终于收了起来,一瞬间敛了周身戾气,平静到更加的可怕,这样的羡王或许才是她最危险的一面。没有杀气,也没有喜怒哀乐,说是傀儡木偶做派,却又不像木偶傀儡,她也有人该有的生气,但你却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当本王将你派遣到羡王妃身边时,羡王妃的安危才应该是你优先执行的,你没做到,还理直气壮,倒真是个不怕死的。很好,真好。”

说罢,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羡王就飞快来到跪地人面前,唰地拔出那人腰间的长剑,剑刃寒光随她那么一推,没肝而入,一剑毙命!那精准度,分毫不差。

说杀就杀,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最诡异的是,从始至终她身上无分毫的戾气、杀意。

握着剑柄的手往外一带,沾染星星红光,“叮~”一声剑刃被她生生掰断,连并着剑鞘一起仍在了那人身边,似无悲无喜的用着最是平淡的语气,不知是说给死人听,还是在众暗卫:“剑是好剑,可人…折了,却不可再塑。”

“你们都是因为赈灾遇险一事填充进来的,跟了我确实没几年…我自问待你们不薄。可有些事,有些底线却是你们不能触碰的。”她顿了顿,才道:“把尸体带走。该干嘛干嘛去,滚。”

一屋子几十个人如释重负,用最快的速度撤离。

“不许死…”

心口,像是被什么钝器一阵阵敲击着,沉痛得窒息,十四不喜欢这感觉,非常不喜。

十四曾经想过,不止一次的想过,反复的为少年构建一个最适合的未来。

那个孩子会放肆的哭笑,容载了一颗脆弱的心脏的孩子,十四知道,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活泼点燃自己沉闷恒长的死寂。

看着那一双好似容纳了万千星辰的眼紧闭着,心口那钝击逐渐化为锐器,恨不得扎她个千疮百孔,不休。

为何,这般疼?

明明只是个小世界书魂,若没有她的到来,那是永恒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心,疼!

“不行,还不是时候。”有个声音在脑海回荡起,唤回她片刻清明。

还有办法。

还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挽回。不,是必须挽回,否则,这孩子将会深深在她心底扎根,成为一个拔不掉的刺。也许是因为她讨厌看见自己精心构建的城堡被顷刻间击破,她试图说服自己,默念起了那套口诀。

灵魂仿佛在一瞬间便坠入一片黑暗之中,这是她第一次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返回,在这片窒息的黑暗里,她张了张口:“主神。”

瞬时,无尽的黑暗中,有盏灯昏昏沉沉地点亮,再逐渐明光起来,直到那盏灯诡异的将这片虚无的世界照亮,有个女人的声音缓缓扬起:

“十四,你任务还未完成,却回来了?”

“我需要用积分兑换丹药,起死回生的丹药。”她皱了皱眉头,补充道:“我知道你有。”

那女人的声音迟疑片刻,再次扬起:“值得吗?耗尽十个小世界的积分不算,还要倒欠我十个小世界的积分。就为了一个如同蝼蚁一般的小世界书魂?”

“没什么值不值得。”说罢,她执着的重复:“确定兑换。”

良久,那头响起:“如你所愿。”竟异常的冰冷。

四周再次如倒带一般,光亮由强至弱,最终尽数消逝殆尽在那盏通透玉色的灯盏下。

再次睁开眼,她摊开手心,上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小玉瓶,她知道里面有她用积分兑换来的仙家丹药。

十四连忙将丹药倒出来,化在水里,仰头含下,扶着没了生气的少年,将口中那灵气浓郁充沛的丹水尽数渡了过去。

终于松了一口气呢。

心中钝痛不再,总算能恢复往常那温文尔雅的翩翩面具。

听着少年姗姗来迟的心跳声,她的唇角下意识的扬起,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当灵气化开,少年死而复生。他懵懵地呻·吟一声,便后知后觉的惊醒过来,遂着急着大口大口呼气吸气,喘着喘着意识到不对劲。

嗅嗅鼻子。

淡淡的药香,不知道是融入了什么,闻起来虽说不出,却异常的好闻…令他眷念。

好像妻主的味道。

好像自己正枕在一个人怀里,温软温软地,味道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但是,他好像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恩,死了。

一时悲戚起来,痴痴地念着:“凤麒云…”

“恩。”十四温柔的应他。

他仿若未闻,西子捧心状继续悲戚:“活了大半辈子,连洞房都没圆过…”

“…”…

他越想越悲戚:“麒云和海棠怎么能够…就天人两隔了呢?从此黄泉碧落,不得相见…”

十四哭笑不得:“有吗?”

唉?

唉!

穆海棠一点没有鬼门关一朝的自觉,清秀的俏脸一瞬间腾地一下又红霞满天,并下意识扭身回头,这一回头扭身的动作,身后人反应不及,便被那单薄的肩膀一顶,猛地向后倒去。

于是,坐在地毯上的两人,一人下意识伸手往后支撑,一人下意识扑忙够手去补救。

只见羡王一个帅气的单手后撑,羡王妃慢半拍的动作紧随其后,修长白皙的手指,指节分明,捞住了她的后脑勺,用力朝自己怀里一带!

“喀嚓~”一声。吃过了仙丹就是不一样,这力气!不是盖的!

她的腰…扭了。

耳边传来的是迟钝少年那傻乎乎敲锣打鼓般夸张的心跳声,彼时十四的唇间还残有少年人的余温,听他糯糯地庆幸:“呼~好险。”

可她哪里有什么闲暇顾及这些!

嚎道:“腰!本王的腰!”



“嗷~~!你别动本王!你别碰!”



10.恨嫁(女尊苏文)【010】

花了近两月的时间,钉子都被排查出来一一陈列到了羡王手中,只待敲定反间计人选。[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然则主线任务却不是很理想,孩子不是没找到,事实上这也出乎了羡王的预料,她没料到几经波折总算传来孩子的消息,却是迟了一步,孩子溺于意外。

可以说那只是一场意外,同样也出乎女主意料的意外,当然,前提是女主要知情。

暗门的人把孩子劫持出来以后,就远送他乡,入了一家无子贫户的家庭,一并还放下了对于那贫户而言的一笔巨款,看得出来,女主没想要这孩子死,但可惜的是,种下的看似是‘善’因,却快速收成了一颗恶果。

贫户女主人有了钱银边开始大手挥霍,这暴发户的心态又逢伢子的拐拨,转头便被赌博给套得脱不开身,输了想要赢回来,再输得血本无归了更想赢。从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没了那些身外物去挥霍去虚荣,这户女主人从此脾性越发大变,终于有一天,再血本无归的刺激下,便打着卖孩子凑本钱的主意。户夫不从,本来命里无子,好不容易抱上个仙童似得小玉女来,这香火断不能断喽!户主人便抢,两人追打争执之间,孩子就噗通掉进了小溪渠里,尚不会行走的襁褓,脆弱得紧,等人捞上来了,已溺毙当场。只是,短短一月半余就能展开这么启迭波澜的人生,也当是这孩子福薄命薄。

原著中,柳听雨生下宿主羡王的长女时也约莫是那个月份,没多久便自病夭折。

如今换了个妻主生个长女,却逃不过最终仍旧早夭的命运。

可十四却不信什么注定不可更改的说法,毕竟作为执行者,她的使命一直就是更改原定命运,所以在这一件事上,她只能说,充分论证了那样一句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好在她这个任务世界中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这一回,不说礼尚外来,至少她可以保证‘好好回敬’女主!

收回思绪,羡王将桌上齐整的那份名单随手扔进了盛满水的木盆里,任纸张在水的浸泡下污墨化开,笔迹越发模糊一片。

彼时一褐衣女垂首,直挺挺地站在她身后,字迹的主人就是她。

“逍遥侯旧部那边是时候活动活动了……”说道这,羡王语气顿了顿,才继续:“你亲自去一趟朝阳山庄,桌上我放着些银票,戳的是朝阳山庄的印,过去以后让她给你少庄主的名分,并要她尽快抽身回来。记住,你时间很紧,本王只能给你四个月,四个月之后本王需要看到你配备齐至少四万人马的冬用配备,期间分成八次,每半月运送一波物资南下,交予沈长天。事办成了,朝阳山庄未来庄主的身份就是你的,娇夫美眷随你想娶,从今尔后,你将会是个有名字的人,不再是见不得光的代号。好好抓住本王给你的这个机会,莫叫本王失望。去吧。”

当听到朝阳山庄少庄主的名分时,褐衣女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再听到事办成,身份就是你的那一刹那,再是往日里面无表情此刻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悦,唇角下意识的弯了弯。

从前如果有人用功名利禄什么的来诱她,她想莫说动心,就是连嗤之以鼻的多余表情她也吝啬,在她心中从来只有一辈子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自己的主子,即便是死了,也只是一堆白骨,连个名字都不会有,她也不会奢望谁能记住她曾经的赤胆忠心,因为她从记事起,从最初为了活下去而互相残杀的人生,再到永远像个工具一般不停地在证明它存在的价值,她的世界观已经固定成‘我是主子的道具,我的价值就是用生命去服从命令’,所以从前的她从不敢奢望,不敢奢望就不会妄想,不妄想则不会成欲。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可现如今却不同。

当她知道原来身为暗卫的他们也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并不是叛主,反而是在某种程度上更大化体现自我价值的去为主子做事时,死寂的心门终于招惹进了风,风无孔不入,钻进了心里,掀起了波澜。

开始,被选中的人,她们可以拥有一个名字,哪怕这个名字这个身份只是易容过后的冒名顶替,她偶尔会想到这些人,那时候心门才透过门缝悄悄地睨了一眼,风还未至。

直到后来,竟有人真正获得了身份,虽然只有一个,以一个虚构出来的女儿身份,不再带着□□,轻而易举的入了户籍!

那一瞬间,不止她一个暗卫,只怕所有人的内心都掀起了大大小小的风暴!

那是她们身为暗卫一辈子永远无法奢求的自由!

哪怕换个身份还是在主子手底下做事,对于她们而言,那已经是传奇一般万万中无一的幸运。

此刻她没有听错吧!主子竟然给了她这天大的恩典?

褐衣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一时间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晕乎乎的,一向严谨的面上此时表情精彩至极,庆幸的是身体的自然反射与潜意识里的本能并没有使得她行为上飘忽然,利索的领了任务怎么来的怎么去,并未在主子面前失态。

直到飘远了,在天大的殊荣下反射弧归位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喜难自禁,一双腿激动地直打颤,险些一个不小心从半空中摔下来。一想到这次的任务,当真是激励得紧,连带着她提起轻功飞跃的速度也爆发了一把小宇宙,火速前往目的地。

……

十月中旬。

又过了三个月的时间,反间计三位成功两人,灭口一人,拔除大部分女帝敲下的硬钉子。

同时,暗门门主遇刺下落不明,暗门二把手挑起内乱。十一皇女误食巴豆殿前失态,后仗剑持凶刺伤皇妹十四,被罚禁足,侧妃柳听雨在太后宫中脉出有孕,太后懿旨,十一皇侧妃柳氏暮云宫中养胎,十一皇女可自由出入暮云宫探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太后的干预。

太后是打算出手护着皇十一了,前面一道皇帝禁足令,后面一道可自由出入暮云宫,摆明了是给皇十一抬脸,也变相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样女帝要做点什么,多少会忌讳再三。这一点并未出乎她的意料,故而才说是美中不足,若是太后不干预,只这场苦肉计也能让皇十一吃不完兜着走。

当然,即便是太后干预了,接下来‘皇十一连连犯错’最轻也是要载个大跟头的,前后殊途同归,长短快慢而已。

她,不急。

自从上一回穆海棠中毒事件,这皇十一可算是开罪皇十四惨了,本来十四就不是个好招惹的正主,偏偏还捡着十四的软肋戳,若不是碍于十一是女主,依照十四的脾性,只怕手段绝不会如此‘柔和’,当然,女主是不知道的,她只是对十四恨之入骨,恨不得扒其皮,饮其血,抽其筋。

“王爷您还笑得出来!”抖兢着一双修长的手战战巍巍地给她换了药,穆海棠嗔道:“凤讳宣这厮出手也太狠了,捅得这样深,下手时就不曾想过手足情谊!”

“我与她哪来的情谊?你倒是会编排。”她笑了笑,又道:“海棠可曾听说过,宫人私底下都在传,说凤讳宣那一碗巴豆银耳羹是我做的?”

“那些碎嘴的就知道造谣,见不得咱们王爷好。”随口的应着,连眼皮都没抬,修长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的绷着纱布在她腰间转圈缠绕,认真的好似深怕一个不注意,就伤了自给的心肝宝贝。

自从那次死而复生,穆海棠自给也奇怪,竟好似吃了什么仙丹妙药一般,浑身说不出的有力精神,那力大无比到能单手把后花园那一张石桌轻而易举托起,想想都觉得羞臊!他一个男子,怎比女人还强壮有力?

而且死而复生那一日还伤了她!竟伤了她……他随时随刻想起来,都仿佛是刚刚发生的事,叫他既自责,又心虚。手底的动作更轻缓谨慎了。

“哈!那本来就是本王做的,你说的碎嘴的造谣,那也是本王授意的。”

穆海棠抬眼看去,只瞧见妻主羡王爷彼时正用一双带笑的眼仔细看着他,真是爱极了这个人眼里只映照自己倒影的眼神,每每都勾得他心痒~痒地,不争气的心跳又不规律了起来,‘咚咚咚’地好似敲在耳旁。

他暗骂自己这都过门快三年了,纵使加倍努力端着仪态尽可能做到配得上她的正夫,可还是能被她一个眼神、一句温柔的话语、一个亲昵地动作所能轻易左右,每每都觉得是既狼狈又慌张,最不争气的是心里好似吃了蜜一般的甜蜜,甘之如饴的沉浸其中,将什么端庄什么仪态统统抛之脑后。他是既气这样的自己,却又忍不住总成为这样的自己,矛盾至极。

明明都想好了,只要努力再努力一点错不犯,他会永远是她的正夫,哪怕什么都得不到,只要能有个借口呆在她身边,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假设,空有虚名的占着这个位置到头来都见不着她几面,他都可以忍受。只要一日是羡王妃,也好过镜花水月一场空,到头来连个名分都收回,最终忘了有他这么一个正夫。

“又打鼓。胡乱想什么呢?”十四笑着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头,这已然成为她的习惯动作,像永远把对方当孩子看,宠溺着。

“真,什么都没想。”穆海棠不高兴的嘟了嘟嘴,早已长开的五官如今除了清秀,又平添了一种中性美的柔和感,一眼看去只觉漂亮,并非姣姣,却属于越看越好看的类型,很耐看。

她笑笑,嘴上虽不说,心底却想着:什么都没想?不知是谁藏了春宫图册,刚才我来的时候鬼鬼祟祟急着塞进椅垫下面的?

当年嫁过来半大的小布丁,一转眼就十六了,十六岁的年纪若是温和沉静,看起来与十八年少并无甚太大区别,比起从前那插满头梨花饰品,包裹着繁琐的精致小人儿,如今看来的确是长大了,忽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味道,虽说也就养了他两年多,却恰好是他生长发育鼎盛的时期,变化太大,故有此感。

是啊!

小子长大了,虽说这年纪确实还小,但在古代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会怀春,也是人之常情。

伸了伸手,十四忍不住拍了拍海棠的脑袋,轻轻叹了口气,心道:我真的觉得你还小唉!可是这是古代,真放开了年纪把你养出来,只怕也再难嫁人了吧?是啊!十六了,该着手物色人选了…

“王爷怎么叹气了?…是海棠失态,令王爷…?”

“不是。只是在想,一个月后我需出门办点事,这一去只怕赶不及回来帮你过生了。”

海棠那双奕奕的眼一暗,声线也略低:“王爷不打算带海棠去。”说不出的失望,却没问具体去多久。

十四不答,刹那气氛有些僵硬,多亏了少年那一颗‘收放自如’的心跳声,一时间静的出奇。

良久,她问:“你真想去?”

“想去!”双眼一亮,头点如捣蒜。

“战火纷飞,尸骨成山,遍地血肉,即使这样你也想去?”

“那更要去了!王爷要是受伤了怎么办?我能保护你!”他想也不想,下意识就回答。

“噗~!保护倒是不用,你这胳膊腿如今虽说力大无比精力旺盛,在暗卫面前还不够比划几下的。”说罢,她忍着腹部伤口上传来的阵痛撑手靠躺下,少年见状自发的帮扶顺带给她合上被褥,一双奕奕的眼忽明忽暗的盯着她,那严肃的表情仿若在说,带我去带我去。

她才懒洋洋地继续说道:“既然我愿意告诉你我去做什么,自然做好了带你去的准备。如今你心疾痊愈,身子骨硬朗,我自然放心带你多走走转转,也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微眯,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说着:“穆海棠,外面的世界很大,真的很大……”

“不经历血洗,便不会明白平静的珍贵。不遭遇起起落落的波折,便不会懂得平淡的幸福。”

“只为了一个人活,为了一个人也甘愿去死,付出自己所能做到的全部,或许还包括将做不到的也拼尽全力去做到,那样的人生,太辛苦。”

“所以,你千万不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就活自己的,为了自己而活,活的自私点…那样就好…”

少年只静静地聆听着,直到她睡去。

从前,他会在她前入睡。后来…她终于能放心入眠了吧?所以,才会叫他一次又一次的看到她睡着时,那时常紧皱的眉头,在梦境里痛苦挣扎的样子。

叫人心疼。

原来夫妻对拜那一眼,落入他心中的痕迹,并非幻觉。

她究竟藏着什么?在面具下,心深处,从不与外人道起的真相。

良久,才迟疑的伸出手指轻轻抚过睡颜上那微微皱起的眉头,见人没醒,清秀的脸庞轻轻咬了咬唇,眸色容纳的万千星辰被雾色盖过,藏得深邃的底下仿佛酝酿着什么波涛汹涌的情愫,终于冲破了防备,瞬间决堤!

于是,他俯下身,在朱唇之上落下一个吻。

这一次意外的没有锣鼓般的心跳,却远远要比往常还叫蛊惑他心。

“迟了。”落在她唇间的还有那句呢喃,更像是誓言:“这条不归路,我走的心甘情愿。”

11.恨嫁(女尊苏文)【011】

十一月。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边疆战火再犯,羡王请旨南下,获兵符,号逍遥侯属地一军将士赴前线助阵,并正式编入羡王麾下,为第四军。

这一次请旨南下正式领取兵符于她意义非凡。

从初生晋封王侯的羡王,有属地、有三军却从未正式接手,原本不出意外,女帝给予的这份恩荣除非帝薨,否则羡王会永远呆在女帝的羽翼下,被小心翼翼的摆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什么封地,什么军士,从来都是女帝还未正式割舍出去的懊悔。

如果羡王的父妃还活在世,也许随着时光无情的摧残之下恩宠不再,也或许是沉淀了岁月的信任,不论是什么样,不外乎是羡王沦为权利下的炮灰,又或是羡王早早领了圣旨归于封地,总之不会拖得这般久。

而这一次她请旨南下,正式领过了兵符,那原本就属于自己封号的兵符,变相等于接手了封地王爵,能展开羽翼了。

其实女帝也清楚,自古一旦兵权交出,再收回来是最难,这一次将兵符发还爱女,心底多是复杂的。从前这孩子单蠢,不得不护在羽翼之下,她的父亲在最美的时候离开,徘徊在女帝心中的永远是最美的那一抹白月光,对弥留下的这个孩子,寄托的情丝总是复杂的。

有愧疚?

有惋惜。

更多的,女帝想,应该是看着那一张七分相似她父亲的脸,所酝在心口的不舍。

否则就这单蠢的草包,又怎会让女帝多次动摇想过,假如让小十四坐上太女的位置。

所以她是矛盾的,最终决定下来将兵符发出,说服自己的,或许是果然是那人的女儿,总归不是个真蠢包。如今,连生母如她,都有些看不透这个孩子了,但她可以肯定,这孩子真的长大了,至于兵权交到连她都有些看不透的皇家子嗣手中,不安不是没有过,毕竟自古皇家亲情多凉薄,若非爱极了小十四的父妃,她要做的,或许是帝王一怒,为了自己的王权,将那双刚展出不安的双翼狠狠掰断!

这也是试探。

当然,女帝宁可告诉自己,这只是皇恩浩荡,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孩子,当得举世无双最独特的人生,更因为是他的孩子,所以,十四是不会谋反,这么做只是为了不断证明,这孩子如同她的生父一般当得这份盛宠无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很可惜,若是选择了假象,那么当然可以恭贺女帝。只是,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儿十四了呀!那里头装着的,只是一个执行者,一个确实对王位既没野心也不存欲望的执行者。

同月,暗门门主找到了,却撞坏了脑袋,失忆,暗门内部的斗争迎来了压倒性的反胜,前副门主上位,前门主在余忠的门人掩护下成功逃逸。十一皇女得知这个消息,只能恨得咬牙。

十二月中旬,羡王麾下第四军在边界线往北方向住营,迟迟不以主力军汇合,边关将士也只当这废物王爷不存在,并未强求。彼时,大雪纷飞,因这个国家的地理位置,北方常年偏暖,南方却常年偏寒,特别是继续朝南起兵来犯的国家,那里可谓是生存环境极其恶劣,为了更好的生存环境,这个民族一直视本国为最大的眼中钉,可谓是没几年就得来打一次。

这里不得不提及一件于十四而言相对合理的设定。

该国是女生子,国家女人出生率很低,但是男孩子却是随随便便坏了八~九~不离就是,他们国家的女人孕期很短,大致四到五月之间,胎型刚出生时特别小,基本多是一胎多产,极罕见生单胎的,成活率嘛一半的一半。

出生率完爆整个大陆,或许也因为他们是与男子为尊,女人可生育,显得是整个大陆一朵诡异到不行得奇葩,被统一称作是蛮族!

蛮族的男人们格外骁勇善战,恰恰是因为在那样极其恶劣的环境下优胜劣汰给淘出来的,试想,别的国家每年每个孕夫生一人,他们却平均每年每个孕妇生两胎均八人以上,在成长中尽管淘汰哪怕一半,也完爆他国人口户数。

故而不出几年就挑起一场战火一点压力也木有!

不小心胜了几个城市吧?能抢点物资刮点财。实在打不过了,又成功为了粮食供应不足过于膨胀的人口争取了一点生存空间。

所以他们的善战并非是军备配备卓越技巧非常,恰恰相反,那落后的装备也顶不住他们的人数碾压,一个个不怕死的冲冲冲,简直蛮得令人闻风丧胆,故而整个大陆对于他们都默契的统称为蛮族、蛮子!

一月初,南方温度持续走低,羡王坐镇的地方也零散接了几次进攻,因着第四军军用配备精良先进,打起来跟屠杀没甚区别,看在海棠眼里,于心不忍。

他曾对羡王说过:“神既造人,因何独独对他们如此残忍?既赋予他们女人的责任,又将他们安放在最恶劣的环境里生存,人命,比我们那里犯罪被贬为的贱奴还要卑微。”

“王爷您看看那些孩子,都只是孩子啊!”

“他们都说,只有做了不守德的男子,下辈子才会被罚入这人间地狱当中,频频转世成为蛮族,饱经折磨苦痛。”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十四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告诉他:

“本王如今亲眼看着这不要命的死法,也刷新了对卑微一词的理解定义。只不过海棠啊,你口中的‘神’并没有残忍不残忍…”它只是一本小说而已,蛮族的存在也仅仅是对于创作者可有可无的设定而已。她很想这么告诉海棠,话到嘴边她却犹豫了,其实她心中还有一个猜测,她所穿梭的小世界或许并不仅仅是小说那么简单,因为小说有太多漏洞,不应该自动补全到这般详细,可怕的是往往那些一笔带过的东西,仔细斟酌再三时,会推敲着推敲着从而察觉到它的存在竟是异常合理,合理到你根本不相信这仅仅是一部粗俗简陋的小说世界。

就拿这世界的构造来讲吧,原著没有那么恢弘大气,在背景上的设定往往显得空洞,看似随意的填图,那些未提及的,却真实的出现在了小世界里面,它不仅仅会自己补全,还会尽可能的使得这个世界存在合理。

某种程度上来讲,假设一个执行者穿越进了一本书中小世界里面,进行任务改动,只要执行者的任务是与主角对着来的,那么你会惊喜的发现,随着主角光环崩塌,世界将变得毫无漏洞。

更像是十四穿越的不是书中世界,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里空降了主角这个意外的BUG而已。

海棠篡紧她的手,薄唇险些咬破,一双容纳了万千星辰的眸子彼时黯淡异常,颤着声逼着自己去面对,却挣扎的声音,告诉她,这些都只是孩子啊!

她依旧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告诉他:

“那是因为他们国家的人口实在太多,多得只能笨拙的用这样的方式去消减。”

海棠叹息那是人间地狱的时候,已是一月初,蛮族几经小试,吃了大亏便收敛许多,不再前来这第四军跟前叫战,冰寒雪冻的低温,也带缓了战争的节奏,也足够十四深思太多问题,也许他们夫妻俩都想到了一处,皆是冲着着成山的尸骨惋惜,于是她告诉他:

“等等这场战打赢了,本王送你一个不再血腥的蛮国,作为你十七岁的生辰贺礼。”

当时穆海棠就懵了,直到残酷的冬季流走,整个季节里他心下都是复杂的,一边他认为自己的妻主是个杀伐果断的人,自打陪着她入了战场,他才意识到或许自己的妻主天生就是在尸骨成堆的战场中跌爬滚打出来的,从不有半点夫人之仁,那仿若沁入骨髓的萧杀之意令人望而生畏,说是恐怖都不为过。可一边,他又觉得,自己的妻主对自己,对手下又是格外温和的,如清风拂面化开在春暖间,这样柔和的一个人,却又有那暴戾般残暴的一面,极端又矛盾。

所以那一句话使得他懵了。

他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究竟是偏向哪一面。

若是狠厉,倾尽全力将之一国从此覆灭,也并无不可能,那样的话,确实应征了她那句不再血腥的蛮国。人都死绝了,自然也不再有连连战火。

若是倾向于她柔和的那一面,海棠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自己的一厢情愿,他更愿意相信她那好似无所不能的天会带来不一样的局面,从此,蛮国人不再勤于战事,国民彻底摆脱战火纷飞的末日。只是连他自己也知道,让蛮子不打战?简直是荒谬!何其容易?只看历史中又哪朝哪代能做到,这里永远都是频频战火。

所以,他这一懵,就稀里糊涂的矛盾完了整个冬天,在军营里迎来了新年。

为何停止了?

那是因为久不动静的羡王出手了,年三十那天,羡王胆气冲天,竟瞒着他,瞒着大军,扮作一普通的兵长,领了一支小队跨了界给敌人蛮子们送了几车年货!!

年三十夜里才归的营地,海棠也才晓得,她竟然跑敌军里呆了一天!

那时候羡王笑得很开心,还刮了刮他的鼻子,告诉他:“今日本王不仅成功与蛮子签署了和战书,还与他家太子爷正式拜了把子,明儿天一亮,他过来拜年,我引你见见。”

“你你你!生血皮肉和着吞的蛮子地盘,你都敢去!”海棠险些急哭了!

羡王只是笑笑,哄着他该睡了,便搪塞了过去。

12.恨嫁(女尊苏文)【012】

大年初一。[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营里来了一队蛮子,整个军营都收到了命令便唯有直接放行,心底却多少对蛮子忌讳,那是整个营的眼睛都盯着,亏得骑马来的汉子抬头挺胸自然极了,一点都没受到这么多双异样的眼神影响。

这的汉子领着一支运货的队伍钻进了营门,他身后的蛮兵则是一脸麻木的表情,似乎下一瞬哪怕真一拥而上把他们给捅成马蜂窝,他们也任命了一般,一个个头都埋得低低的,毫无士气,更衬托出马背上的汉子那浑然天成的王八之气了。

汉子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正值壮年,倒是眼尖,老远瞧见那头中央的营帐里钻出来一个倩丽的身影,便使劲挥了挥手,吆喝了一嗓子:“妹子!哥哥来拜年啦!”操着别扭的口音,怎么听怎么奇怪,倒是难得,竟还会讲她们国家的话。

跟在十四后头的穆海棠还未钻出帐篷,就听到那破锣嗓子震耳欲聋,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心有不悦。

倒是羡王听到这吆喝声,便牵起海棠的手,朝着那个方向不徐不慢地衬着少年的步距走了过去,一边还招呼了人去准备酒席,这走路的速度倒是体贴海棠,没叫他在外人面前丢了王妃范。

汉子翻身下了马背,也不管那马匹,只大步流星的来到羡王面前,将她携手的少年人从头到脚量了几遍,才哼唧道:“你婆姨,啊不!你正夫还真是楚楚动人,一表人才,恩?”说道这他挠了挠后脑勺,还有什么词是表扬人的话来着?

“在我们国家,一表人才那是表扬女子的。好了,祈告哥,请入席。”十四只是不温不热的笑着,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又透着贵气浑然天成。

待菜上的七七八八,又交代下去,全营开宴,连带着那几个随行的蛮兵也分得美羹。

或许是为了照顾蛮族的民风,这一次她将宴席就这么摆在外头,也没有了往常贵族的讲究,这一点上,让被称作祈告的汉子很是喜欢,还马后炮似得赞扬了她几句,完了不忘了叨叨几句那些凤国贵族太过讲究自己又如何如何嫌弃她们的做派吧啦吧啦,听得一旁亲力亲为为十四夹菜的少年人心上更是不悦了。

这男人,太不守礼!竟敢当着他的面,几次拍了拍王爷的肩膀!

“妹子,老哥哥我还是不大踏实,这凤国皇帝真的能同意?”祈告自小生长在这一片大陆最奇葩的地域,自然不知道的东西有太多,再说他们那里是与男子为尊,都活了三十多年了,现在突然让他来理解这些男人穿金戴银的世界,他反倒是无能为力,自然不会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已然令某少年怒火中烧了。

“祈告哥可是信不过你拜把妹子?”

“没有没有!”他将头连连摇得向拨浪鼓,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憋不住这才支支吾吾:“只是这事历代都没有先例,昨日你和我说的那些,我都记在心底呢,不是信不过妹子,只是这事太大,我担心妹子此去会不顺利。”

“祈告哥还会担心本王此去的阻力…”十四说道这,唇角邪邪的一挑,笑道:“若是妹子没看错的话,祈告哥带来的一队人里头,个头最矮的那小子仔细看倒是有几分相似祈告呢?莫不是,这些话是他教的?”

“你这什么眼神!太精了!”祈告惊了惊,嘴里还碎碎念道:“鬼精鬼精的”,这才站起身朝着不远处围成一团的蛮兵吆喝了一嗓子:“阿弟!别躲了,过来这边坐,我妹子都发现你了。(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吆喝完便坐下直盯着十四的脸看,似乎要从上面看出一朵花来:“妹子怎么知道那些话是我阿弟教的?我记得你昨天去我营里,也没介绍我阿弟给你见过啊!你怎么会晓得我阿弟聪明?我阿弟可是王族最聪明的孩子!”

一连几问,只换来十四似笑非笑的一句:“我也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猜中了呢。”

这话也就能搪塞这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旁与她吃住一同的少年却心底清楚,王爷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然了如指掌,不过是抛过去一个饵,让这粗心的汉子自己上钩,主动提及罢了。

跟在羡王身边久了,慢慢也就看明白了。

祈告的阿弟叫祈萨,个头小小的,看上去也就十二三的样子,但祈告那直肠子早在祈萨走过来入座前就自动交代了,说是别看他阿弟人小,实际上他阿弟十九了,论年纪,比羡王还要虚长几月。

这一点,十四自然知道,她并非鲁莽之人,敢奔赴敌营,自然对他们的信息了如指掌,只是做做样子装作惊讶,满足一下祈告这直率汉子拍着胸脯的上赶着给人知道的自豪感。

祈萨来到桌前,稍微弯头礼了一礼,便大大方方入座,也不扭捏,直接开口说道:“凤国有了羡王殿下这般龙章凤姿的皇女,何愁天下一统?”小个头好似总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倒是一双不符合这年纪沉淀的眸子格外引人注意。

这试探得也太过明显,看得出岁月沉淀的少,还不够沉得住气。许是被他哥哥那一声‘我妹子都发现你了’给激地,到底不是他哥哥那简单的头脑,越聪明的人,往往越会把事情尽可能想的很复杂。

十四压下眼,藏下里面的深意,似笑非笑的顺着海棠夹菜的筷子,偏过头就把上头的菜吃了,对上海棠那尴尬得表情又温温地弯了弯眼笑了笑,几口爵了口中的菜,这才看向祈萨:

“这天下太大,一统?若非痴人说梦,那便是自找麻烦。祈萨兄弟不用再试探,本王之所以送去一份前程,其最大的原因无非是为着讨吾夫欢心。海棠他呀,最是心善,不喜战争。可若是不让你们打战,你们的生计只会越来越难,左思右想之下,才想出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再说,我也不吃亏啊?两国议和陛下少不了赏赐,我也算是名利双收。议和以后,你们那生计难的百姓可自愿前往我凤国谋生,我自会请求陛下开放聘用外国务工人员的时令,有了这条便利,散户出国务工所积攒下来的钱银也能带回家去,加上商贸路线的打开,百姓们自然能购买些需求的东西了。再者,我提出的议案,每年你们固定向本王遣派劳工换取大量的粮食与适当的棉、药资,虽然听起来像是买卖人口,但是只想想你们国家每年增长的人口量,在想想你们打一次战损失多少人,那点付出于你们而言着实算不得什么,也变相的为你们国家人口猛增的问题起到疏导作用。”

祈萨认真的听完,整个过程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见话入尾声,他直切要点:“其一,平民可自主出国务工,工钱一定会被压,否则同样的工钱你们国家的人一条心,铁定不会收留他们,又是远在他国,身后没有国家的庇佑,必定会造成被欺压甚至于被残害的局面。其二,本国王室每年大量遣出去的工人祈萨冒犯的问一句,王爷要用在何处?若是将我们派遣出去的精壮男丁用于战备,都说有奶就是娘,这些人在你们国家好吃好喝反过来倒打一耙,前来攻打我国,局时我们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怕着重抓住的这两点是他昨夜里琢磨出来的,只是捡了个机会提出罢了,也就是说,他对这份议和已经先入为主有了排它性,故而才能频频与羡王针对,甚至于私底下试图说服早已被她说动了的太子祈告,于是乎才有了先前祈告那支支吾吾的为难样,这不难推敲。

何况十四在小世界里加起来的年龄也好几百岁了,算个人精。

与祈告喝了点酒,又下了几口小菜,这才徐徐道来:

“一,工钱被压那是一定的,也是肯定的,排外性不仅仅存在国与国之间,哪怕是地方地域性,都会有排外现象,不足为奇。既然要抢本地人的饭碗,那就得在利益上又或者是实力上有一定的差距,足以能让聘用你的人获利,你才会成为她优先考虑的工人。不是吗?再者,凤国有自己的吏律,杀人者罪如何律典里写的清楚明白,加上既开时令,必然会跟进外国务工人员的律法,隐患问题其实不大。总体而言,它能在某种程度上普遍提高你们国家的百姓生活水平,有钱收,总比没钱挨饿的强,不是么?”

说罢,她端起酒又与两人喝了一道,遂转而督促海棠不必拘谨自己吃好,看得出她对自己这个正夫王妃是真的上心。

她如此做,看在祈萨眼底,不断揣摩,这是在故意做戏呢,还是真如同调查里面所说,羡王宠爱羡王妃那是宠上了天的,在遇到羡王妃以前还是个纨绔皇女,但结婚后便从此发愤图强,成亲至今虽膝下无子,却迟迟不纳小夫进门,一个备受宠爱的皇女只有一个正夫,听起来确实荒唐,就连身有残疾的他自己,在国家女人稀少的情况下,都有两个婆姨,可见羡王妃之盛宠。

十四与海棠说了几句,这才慢悠悠抬眸迎着祈萨那戒备的眼神,补充道:“二,换取物资的劳力,都说是劳力,本王自然是拿来当劳力使,无论是采矿、修葺、耕田等,哪里缺人,本王就往哪里塞,此为用途。至于你担忧本王会将之用于战备,实属多虑。我与你兄长拟定的协议初稿里已言明,五十年之内任何一方不得挑起战火,一旦正式经由陛下通过,这份协议将会昭告天下,局时凤国若是说话不算数,岂不是叫天下人笑话?信用都没了,日后还有什么国家敢与凤国往来?至于拟定五十年期,那是考虑了本王正常还是能活到那时候的,要是拟个一百年两百年的,本王双腿一蹬都化作了一捧黄土,万一那时候本王无甚野心,临死前还是个王爷身份,本王的后人纵是想要遵循,只怕也无能为力,关键还是得看两国的当权者,不是么?当然,那是以后的事,现在谈未免过早。本王是诚心诚意向你们提出的和平条约,没有夸大的内容,一切只规划在可执行范围内。”

祈萨几次张了张口,却整理不出思绪,唯有喝喝酒,吃吃肉。

没了祈萨的针对,气氛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时不时总回荡着祈告太子那大锣嗓子的笑声,与推心置腹的热情直语,羡王只用偶应和几句,一会下来,被这热情的祈告灌了不少酒,酒意半熏。

这时祈萨整理好了思绪,不甘的挣扎道:“王爷读的书多,能说会道,讲的倒是很好,只不过我们的国民却要为了这表面上的歌舞升平美好盛世,而一波又一波的送出去给人做奴隶。当我们大口吃肉的时候,每一年都会有大量的子民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因为被视作物品,不再拥有人权,这样的和平,我想我们的子民一定不想要。我们国家虽然穷,但是却穷的有骨气。王爷既然愿意保那些闲散的百姓出国务工时的安全,倒不如再诚意一些,也给每年遣送的劳力一份保障。”

他还当他有理了!

十四笑了,那笑颜如同春暖花开,本就生得一张天姿国色的脸蛋,这一笑连一直摆着一张好似谁都欠他钱的祈萨,也略微一怔,看呆了半响。

更何况早被她人格魅力迷得七荤八素的太子祈告了。

直叫一旁的少年人恨得咬了好几次薄唇:盯着他家王爷看得眼都直了,一点不掩饰的情绪明晃晃写在脸上,那不正经的样子…

穆海棠是又气又怒,憋了半响,却只能在脑海里搜刮到这么一句骂人的话:臭不要脸!

反观十四,笑过以后,倒是未曾把笑颜及时收起,只继续带着那明晃晃地笑颜腹黑的说道:“也对呀!多亏了祈萨一而再再而三的深入谈及这些细节问题,本王这不灵光的脑袋是忽然顿悟,想起了点事。本王也是这会才想到,你说,就眼前所见,对于我凤国,长期下来可是吃亏了呢,一直往我凤国涌入的劳力越来越多,不正是映衬着本国同样越来越多无业可从的百姓干瞪着眼,唯有盼望国家抚养么?不成不成,这样长远下来,本王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到时候国家万一无力抚养这些无事可做得百姓,比当民怨四起!”

她说道这,那灿烂的笑颜说收就收,一时间自态散发出一股子说不出的威严,这是他们未曾见过的,但海棠却早已瞧过多次,心中略感得意:我家王爷也是你们这些野蛮人敢肖想欺负的?那是你们没见过我家这口子生气的结果。活该!

十四收了笑意,只听她一转语气,接着说道:“交易这种东西,素来是利益往返。总不能因着我与祈告哥的拜把交情,就把自己的国家根基给掏空,便宜全上赶着送出去,毕竟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祈告哥,回头和书上关于百姓散户入我国务工的人数,我看还是圈定一个数字,总不能太多,多了不止我难做,也苦了我国百姓不是?”不怒而威,浑然天成的上位者萧杀之气,竟让人再也无暇去赏析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从新认识这个人。

她话说完,太子祈告在酒意之下竟也胳膊肘外拐,冲着他阿弟祈萨叱喝道:“我妹子好心好意给咱们国家谋来福音,你小子倒好,一毛不拔的斤斤计较,哪有你这般做生意的?你这份聪明算计放谁身上不好,捡我妹子好说话,上杆子了是不!”

祈萨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本想着趁热打铁,谋求更多福利,毕竟即便谋求不成,至少争取了不是,这交易他也心知肚明,得做!

毕竟说句难听的,有了这样的约定,慢慢自己的国家也会好起来,甚至疯狂点想,以后一旦国力昌盛了,到时候再来打战,最次总能多胜利几场吧,毕竟物资也可以换成军用装备,积少成多,慢慢地,总是越走越有益。

哪不知提出交易的人,却没有交易人的耐心,也不知是不悦他得寸进尺,还是果真也如她所言是忽然想到的,竟提出这么遭,如果这话接桩不当,指不定这和书一事便得泡汤。

所以他自种的苦果,明明是为了国家着想,却也是他得寸进尺越过了线,被倒打一耙,自然有苦说不出了。

“来来来,妹子喝酒,咱们别管这贼精贼精的小子,和书当初怎么签的,咱就怎么定,也不用再改动了。”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不不不,还得改动,加上妹子所说的什么限定人数,还有些什么隐患让妹子为难的只管提,反之哥哥信得过妹子,这事就由妹子定。”

十四笑笑,将酒一饮而尽,心中却想道:你倒是说的简单,回头你往你老爹那里上报,彼时还得杀出什么谋臣来千方百计在条款上费尽心思,局时还不一样少不了与他们一番太极。

不过没事,一步步来。

说好了要在下一年海棠生日的时候,送个和平的蛮国景象作为寿礼的。

她,自然会做到。

13.恨嫁(女尊苏文)【013】

四月初,蛮子和战的消息被昭告天下,彼时凤国帝都早已春暖花开,生机勃勃的大地上勤劳的人们载歌载舞普天同庆,庆祝这足以载入史册的和平盛世。[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在凤国子民心中,她们热爱的祖国已经强大到让蛮化如斯的蛮子们都俯首称臣,每年将会向朝廷进贡大量的劳动力,以期求得这富饶的国家慷慨赏下的米粮。

所谓下榜通传所言的进贡,不过是美其名,愚民心罢了。

实际上,蛮子们所谓进贡的劳动力并非是赠与祖国的,他们仅仅是与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做着交易罢了,说难听点,那不外乎是人口买卖。没办法,他们国家的最大特产,也就是人口膨胀哩,膨胀到往期总是用杀戮的方式去消融。

当然,女帝也不是没占到什么便宜,纵使她再怎么宠爱她的女儿小十四,触及王权,她仍旧是个帝王。这一点十四早已想得清楚明了,在这些每年遣派的劳力,名义上仍旧是属于女帝的,属于国家的!只不过,其实她羡王才是真正施行的主导者,她只是按着这些年学会的心术,照葫芦画瓢选用了些比较温和的手段,起到对女帝指引的作用,让女帝一直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决策者,她的王权从未被撼动,哪怕仅仅是轻触,却按照着十四给予的方向前行。

十四既然有本事让女帝埋在自己院里的钉子换成自己的人,自然也有本事把负责人圈定在自己的心腹头上,那里头的弯弯绕绕,她学习起来是越发的娴熟,也不知是足具慧根,还是因为她看遍了生死,活得太久故而看得清晰?总之,哪怕她是自学成才,但不能否认她对权谋之术使得是越发得心应手,更不提这一回仅是用了温和的手段,便轻易渗透了这场交易,握紧了她主导的权利。

并非为着诱惑,反而是尽可能的在面对国家未来发展的前景,她尽可能的在尽自己的一份心力,十四她不愿意为着自己的一个决策,最终导致搭上整个凤国的未来,如果是那样,她想,她一定难以接受。

毕竟,决定多管闲事的是她自己,可前提是,她觉得自己有这个驾驭的能力,如果失败了,那不正是等同于迎头一击,谴责她的狂妄自大么?

那是不行的!

因为有了自信,绝对的自信,相信自己的能力,也清楚自己的能力,她才能在仿佛无尽般的岁月中不会动摇,始终坚信着她十四一定能走到最后一个小世界,复活那个人,完美的画上终点的句号。

如果没有几乎无可撼动的信仰,她必定会迷失在不断成为一个又一个的书中角色而彻底迷失,也许不是沉浸在某个小世界里的幸福不可自拔,也许也不是沉浸在某个小世界中已然登上犹如神祗一般的高人一等,也许,仅仅是因为疲倦。(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如果没有这份无可撼动,她早已精疲力竭,否则初入这个小世界的时候,穆海棠不可能看到她那一瞬死寂的眼神。

就因为她有自己坚信的信仰,才能逼着自己不断的调节不断的前行,不断的扬升自己的能力,只因为尽头那端没有迷茫,而是有个远超于她生命意义的人,一直在等待,等待十四的胜利,等待着她凯旋归来。

当然,她之所以牢牢抓住蛮凤之间的掌控权,怕这个决策会搭上凤国的未来,并非是她戒备心太重,而是她想得更深,更远。

蛮族他们是人类没错,却并不属于这个大陆定义上的寻常人类种族,不仅仅是雌雄决定性模式截然相反,单单冲着该种族那骇人的繁衍速度,一旦摆脱自然界恶劣的淘汰设定,那么细思未来,便会发现太多可能性会让你顿觉极恐。

比方说,人类国与国之间只要条件允许,是能够完成同化的,将这个种族融入到我们的民族中!将这个国家变成我们的附属等等!可前提是它得具备能被同化的共同点。文字语言你可以渗透,可男生子与女生子这样完全颠覆的两个种族无论你怎么尽力,他们都显得是如此的不一样,太过于明显,明显到就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不对,也许夸张点来说,它已经明显到让你觉得他们是不一样的生物,这样的民族你如何融合与同化?

比方说,当你对这个民族伸出援助与同情的双手,将它从极其恶劣的自然淘汰中救赎出来,可你还未年老,却惊恐的发现,这繁衍能力极强的种族竟然人口已渗透至你大半个国家甚至更多时,不用怀疑,人皆有欲望有私心,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为了生存而无所不用其极,资源供不应求时,当初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的国家将会被颠覆,甚至是屠杀。

又或者比方说,男生子的种族们还在主导地位时,忌惮这与自己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类族群,当权者在雏鸟孵化前便将这颗蛋摔破,残忍的进行种族灭绝,将这个在迷信思维里是罪人来生必会投生的蛮族从此在历史中抹去,一旦剧情脱缰到这个线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自也不足为奇。

太多的比方说,未来无限可能。

关于未来,你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未知的未来它一旦脱控,总有那么许多个可能,叫你思及极恐!

所以有些事该预防的,该狠下心的,又该努力为这个可悲种族去争取的,这些矛盾又复杂的构架注定了是一条最难走的两全其美的攻略路线,所以它的执行者,一旦走错一步,极可能满盘皆输,世界的秩序亦可能会崩得很可怕,或偏左,或偏右,或左右摇摆。

毕竟,人心所向最难掌控。

十四看遍了几百年来人类最阴暗的一面,所以才能想得更深、更远,她知道凡是与所谓的‘命定’博弈,哪怕只输掉半颗子,往往都会付出非常大的代价。

同年九月中旬,恢复记忆的暗门前门主与皇十一再一次勾肩搭背,十四百密而一疏被此男趁机携其旧部钻了空隙,短短三日时间里,前后分批毒死了分配派往不同驻地劳作的蛮工,数量竟达到去有十之九的程度,仅留下寥寥数千□□人,一时间大部工程都被彻底荒废,农业、养殖业损失惨重。

最关键的是,这样大批量劳工的突发死亡事件,传到蛮国那去,即便是那人口是国家买卖引进,在蛮国眼里心底多少都是粒怎么也揉不出来的眼中砂砾,毕竟嘛,这到底还是他们的族人,而且这万计青壮也才刚刚背井离乡小月有几,竟连个年头都活不到?这生意还有法做吗?这和平还有诚意吗?

女主这回得了消息只怕要扬眉吐气一回了,但吃了这闷亏的羡王会给女主喘息的时间吗?

答案是否定的。

十四早料想过,一旦跟主角对着干,小世界会一定程度自我修复主角处于弱势的主角光环,也许是气运与金手指同出,当然也可能会是单项选择,它是随机的。

既然是随机的,那么防备的深点总归没错,要知道十四已经在女主面前栽了两个跟头了。

如果这是第一次栽跟头,或许十四会多花份心思去防患于未然亦或是保持戒备,可跟头再栽一次,按照十四的个性,有一有二却不能再三,所以十四这回打算下狠手了。

她不能再给女主那开了高智又绝对忠犬的左膀右臂再一次跟她对着来的机会!

当初手下留情没赶尽杀绝,明明弄坏了脑袋一脸智障的人,转过背就能违科学的荣耀回归,这不是随机光环加持,又能是什么?

只随随便便就带走近万计的人命,若不是她不蠢,且反应迅速,应对及时,最后一波那场栽赃嫁祸,在挑起暴民准备打杀最后一波劳工的收尾过程中,她及时阻止,只怕这和平也不过顷刻间沦为一场笑话,要么结局是蛮子鸡蛋碰石头一怒之下奋起反扑最终自取灭亡,要么就是蛮国倾尽一国之力,打杀八百自损几千的蛮劲,用近乎同归于尽的打法给凤国带来不小的损失,当然,说不得主角在凤国混的不开心转投蛮国怀抱,用主角的气运送与生养她的国家一份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哀歌。总之,无论怎么假设,她欲赋予生机的蛮人是享受不到什么宏观上的和平美好了,无论是劣势国力鸡蛋碰石头也好,还是开了金手指BUG一飞冲天也好,十四清楚,一旦放任大局一乱,要处理的、要防备的、要算计的那就真的太多太多,多到遍地空隙可钻、漏洞可击,局时小世界要是还不要脸的可劲给主角开金手指,那画面太美,简直无法直视!

抚了抚额,这几天就这件事上她构想了太多,多得总有些头疼,这才恍然间意识到,对啊,她已经一连几日未曾合眼了,无论是身心上的疲倦还是肩头堆积越来越多的责任重量,都令她格外的疲惫,可她却不能放松下来,有些事必须在它萌芽以前,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很快,就有人来报,人带来了。

来人正是现任暗门门主,十四与她勾搭上多少也是有些迫不得已,此人贪欲太过旺盛,旺盛到及难驾驭,可就眼前她想快很准解决面前的难题,多一份助力怎么选都不应该是拒绝的。

“王爷连夜召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不方便出面,想找暗门接手么?”暗门门主带着一张骇人的面具,青面獠牙的,衬在烛火的跳跃下,显得格外逼真,一双露外的眼里,却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十四隐约流露出些许疑色,藏得不深,故而能被捕捉到。

或许她疑惑的并非是羡王召她来的目的,毕竟暗门这个金手指除了刺杀什么的,它还是有点信息网的,前门主把动静搞得这么大,她岂能猜不出一二来?她疑惑的是十四这个人。

每一次见到这个人,无论是远观还是近看,总是温文尔雅地笑着,好似什么事都不上心,活得惬意洒脱,可一双眼又深不可测,总觉得这人笑里藏刀,并不如她表象那般柔和美好,毕竟前门主栽跟头此人可是功劳参半的!

羡王却出乎意料的提议道:“这回找你做的买卖,并不是他的人头,而是消息。”

她惊:“暗门又不是做消息生意的,虽然也有点收集信息的人才,可那点能力那点组织,它也不够看呀?再说,想必王爷早在当初出手对付他的时候,对他的消息早已收集的了如指掌了,今日却要找暗门买消息,这…王爷,用意何在?”

14.恨嫁(女尊苏文)【014】

“你暗门怎么杀人的,用什么手法杀人,作为前门主的那个人还能不熟悉?况且他这个人深不可测,相信,假如门主你对他没了那份龌蹉心思,就冲着他这份能力,只怕比我更想要他的命吧?找你买人头?那得多荒唐:第一,这人头价位一定高得令本王咂舌,你才舍得狠得下那个心。[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可你看本王像是一头待宰的肥羊吗?莫忘了如今他治好了脑袋恢复神智清明,威胁到的是你的位置,它已注定岌岌可危,你比本王还急于想处理好这棘手的问题。第二,本王要买的消息是关于他本人的行踪就够了,何须大费周折花大价钱办小力气活呢?当然,这笔生意不单单找了你暗门做,擅长这块的组织,本王在召你之前刚刚已下了单,他们主要负责用最快的速度找出那人所在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确定此人的位置归纳在了你暗门手里,至于最终出手的是朝廷,也就是说你们两个组织这一回是在与朝廷做生意,事情办的好了,官家或多或少会对你们两个组织的一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有你们的好处。还不提本王事成之后会付的消息钱,虽不是什么大数目,但也不至让人寒心,该是什么价位就是什么价位。”

面具下的眉头皱了起来,沉默片刻才道:“既然王爷找了号称万事通的倚风阁,怎会还找上暗门,暗门擅长的也就只是杀人,却叫暗门的人来不杀人反倒是找人?有了倚风阁找到他藏匿的地域应是不难,而王爷也明说朝廷这次会遣派下高手,找我来…这,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本王要的是速战速决!不是打游击慢腾腾耗着。倚风阁消息再灵通,架不住他内部没几个精于武艺更别谈擅于隐匿身形的,何况要确认藏匿地点的是做惯了藏于暗处的黑影,如何靠近?指不好消息报上来那范围不止几百里,千里这样的模糊概念也是有可能出现的,除非瞎猫碰见死耗子,直接撞了目标。而你暗门虽擅长杀人,却也更擅长隐匿,门下各个身手了得,仔细注意点也还是能在范围内替本王确定目标的,不是么?取长补短。”

说罢她缓缓敛起笑容,补充道:“无论是你暗门人先确定的目标,还是倚风阁运气好先撞见,或是各尽其力,又或是你暗门派遣出来的精英们也捡了大运在倚风阁确认范围以前发现目标,一旦人被朝廷指派的人拿下,一分不会少,两家都是按照独立完成的消息价位获得收益。自然,本王也会定下个日期,若是这交易能在日期内完成,两家都会额外收获奖励,这奖励的大小轻重,自然要看哪家精英功勋显著了。忘了说,朝廷派遣下来的可不是虾兵蟹将,本王敢保证这些人比你暗门的人对上他更具优势。多的你也别问,这单生意若你要做,喏,旁边放着的银票是消息钱,你数一数心底好有个数,然后自取一张当做订金意思意思,就自行离开吧。明日还是这个时候,把挑选出来的人带过来。”

言毕,她起身离开,连头也不回,扔下那鬼面人对着桌上一叠银票独自纠结。

这般的压制态度,根本,就不给鬼面人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出手却又出乎意料的阔绰!

真的越发看不懂了。

次日,暗门人来的时候,看到倚风阁阁主正优哉游哉地与王爷在品茶对弈,倚风阁阁主素来面子大,从未听说他亲自与买家谈生意的,出面的从来只是一个又一个的代理人,连内部都没几个知道阁主是谁,何况是外人?

所以暗门阁主虽然心中对那翩翩公子哥看举手投足之间浑然天成的独特气场感到疑惑,却也没朝着倚风阁这个方向去联想,只疑惑这么个看起来非池中物的男子是扮演羡王的幕僚角色呢?还是即将成为羡王爷的第二春?

她带了二十多号人,但这屋子大,都往里头齐刷刷一站,也搁不了片大的空间,在灯火通明的烛光下,一张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更衬的专心下棋的两位面容姣好,好似神仙。

“王爷,这位是?”

羡王修长的两指夹着黑子迟迟不肯落下,看得出这盘棋她虽然手持黑子占了优势,却被白子逼得举步维艰,正是翻盘的关键,便也无暇分心抬眼去看,只随意的应了句:“无妨,自己人。[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并未道出对弈人的身份,相对于如今的暗门而言,她更愿意同这个本注定成为女主后宫之一的又一顶级智型天才多往来。

也是个理,这样BOSS级别的人设,与之为敌是为下策,能和平共处对于十四而言自然是再好不过,走得近了,也更方便阻止该角色与女主碰撞火花,何乐而不为?

为此,她硬是顶着熊猫眼,眼皮上下盖了厚厚一层粉遮住,与此子下了一天一夜的棋,干大事的人不拘小节,而干大事的羡王却不拘睡眠,怎一个苦字了得。

她想着,今晚过后,一定要睡他个昏天暗地,纵使铁打的身子,她已经感觉到一个又一个的极限疲惫在冲她招魂了。

十四没思考多久,手中黑子悠然放下,抬起眸来看向面具,在众面具中来回扫了一遍,才对着暗门门主说道:“本王以为你至少会派出三十余人。”

她有些不悦:“总要留着那么几个守着暗门吧。”

十四笑笑:“也对,你总该防患于未然,以防远在天边的敌人得了仙人指点,学会了日遁万万里的仙术,下一瞬就跑来攻打你暗门总部。深思远虑,本王佩服。”从面上那如春暖花开的笑颜真真看不出,这人嘴里能蹦出来这么刁钻的嘲讽。

与她对弈之人听罢,唇角不住的抽了抽,幸得有着一流的演员水准,愣是没破功,继续端着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气场,仔细的端详着棋局,好似一屋子的人根本不存在似得。

而十四这话说罢,却不给对方接话的机会,也不管对方是否恼羞成怒,她继续道:“人留下吧,本王自会安排。”然后,又继续专心致志的关注棋局去了。

暗门门主按耐住怒意就此离去,一屋子二十几号面具则化身雕塑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直到好一会那盘棋局终于结束,羡王才招呼了个管理面具的暗卫带了下去,也挥别了在棋局上把她打个落花流水并折磨了一天一夜的倚风阁阁主,见都张罗好了,眼皮子一沉,连床都还没摸到,就睡倒在地。

十四醒来的时候,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沉甸甸的噩梦,所以醒时第一个意识是呼吸不畅,身子很沉。

当意识慢慢流转运作以后,她才发现并非是自己顶着压力着了甚了不得的梦魇,事实上她那份沉重感来源于,一大条如考拉一般紧紧挂在她身上怎么也掰不开的某人!

自己睡了多久,她不大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熊孩子肯定是刚睡着没多久,只有刚睡着没多久是极难唤醒的,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入睡习惯,加上自打那一颗仙丹改造,这小子力气大得骇人,双手将他箍的那般紧,好似深怕一松手她就跑了似得,怎么也掰不开,也难怪她浑身被沉沉地压住又喘不上气了。

“海棠!穆海棠!”她试图翻身,可稍稍一动半寸,压在自己身上的‘考拉’就下意识的箍得更紧,勒死她了!

“本王不是让你呆在宫里?你什么时候又偷偷跑出来的!”

唧唧哼哼完全听不出意境的梦呓,这孩子依旧睡得死沉死沉的。

恕她孤陋寡闻,还真没听说过这女尊世界里,有哪家的相公睡觉时会把自己的妻主当垫子趴的!且还是国公府出身的大家闺秀!是啊,力气大的可以勒死亲妻的大家闺秀,也独此一只了罢……

十四挣扎半响,着实拿这小子无法,只能苦逼的唤来暗卫党,放下号令:拎桶水来把羡王妃‘叫’(泼)醒。

暗卫好为难,瞅着那抱得紧密无间的两人,这要怎么泼?主子会受凉的!

想了想,机智的暗卫捧了一簇水小心翼翼的浇上去。

可羡王妃这一睡下真不是一般的死沉死沉,完全是没反应!

暗卫愁眉,主子,王妃是不是好久没睡觉了?

羡王咬牙:直接泼!

于是湿漉漉的两个人,一个皱着眉头,一个迷迷糊糊惊醒,并下意识替入眼所见的落汤鸡,用湿漉漉的袖口来回擦拭面上的水迹。外加一个尴尬抱桶的暗卫,讨好道‘主子们可要沐浴更衣?’,迎来了新的一天。



一扇大大的屏风将屋里的两人隔开,左边的女子垂着眸子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只抱着毛巾不断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右边的男子则泡在暖暖的大浴桶里,不断的打着瞌睡,清秀的面庞眼皮子一下没一下的往下掉,透过屏风只能看到男子的脑袋一磕一磕的,谁都看得出来此人无边倦意。

不多时,那头伺候沐浴的小待便轻声道:“殿下,王妃睡着了。”

“把他叫醒,要睡去床上睡。”羡王没抬眼,但语气却依旧柔和,看得出,羡王妃这一次自作主张跑来找羡王的事,她并没有生气。

叫了一会,却是扰不了少年人一丝一毫。

要是生气了…小待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羡王的唇角,并没有似笑非笑,心中再次确定,好在王爷没生气。才低眉顺目的说道:“殿下,王妃睡得很沉。”

羡王这回没应,直待她头发水迹抖落干了,这才动手把长发梳理打整起来。这些事她刚穿越来的时候,还能让小待近身伺候,没两天琢磨透了这发髻该怎么梳理打整、衣物怎么搭配,便不再假借人手,凡事亲力亲为,也只有王妃能肆无忌惮的近身了。

整理好衣冠,便撸起长袖,绕过屏风,气运丹田把水桶里熟睡的人给抱起来,小待想要帮忙被羡王制止,随手扯了块大毛巾给人裹了起来,便将人塞被窝里去,顺带捻好被角,不叫此子着凉。

临走前只留下一句:“期间不要吵醒王妃,让他多睡会。”



穆海棠或许是太久没睡踏实,这一睡醒来已是后半夜。许是因着人在半夜里醒来那一瞬的不适应,伺候的小待都早已睡下,诺大的卧室里,烛台上那火光早已燃尽,一片黑暗中,伸手一摸,枕边连一点温度都不存,空荡荡的,明明看不到,却失落极了,安全感直逼零界线。

都怨他睡着了。

少年想。

从前,他不懂得夜里空寂的世界是多么的冰凉,因为心中未曾入驻最炙热的牵绊,当品尝到甜的滋味方懂得苦的无奈,任何事一旦有了比对,就会让人惶恐难安,此时的少年莫过于此。

“来人。”他连唤了几遍,方才见隐隐的火光在黑暗中格外的显眼,烛光将内室亮起,小待们强忍着睡意自发的替他加衣理发。

“王爷今夜在哪里睡下了?”他一问,便有小待领命去探,少时小待回屋,答:“禀王妃,殿下还未就寝,书房的灯还亮着。”

“去厨房端点吃的,配上醒神的茶水。你,去把白日里带来的衣裳挑几件王爷未见过的取来。”

有人自告奋勇的提醒:“王妃要用什么首饰?前几日新打造的那一套可好?都是王爷不曾见过的。”

“首饰不用了,清简即可。”那天他来时,爷跟前的小会可与他打了小报告的,说是爷入睡前曾与一个不施粉黛的男子呆在屋里头,一天一夜,一直在下棋。

她凤麒云可不爱好下棋!

少年知道,陪伴了她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过来,从未见她下劳什子的棋,偏偏来了个‘男客’,王爷竟陪着人下了一天一夜的棋不说,完事了直接累晕在了地上直接睡着,当他赶到想给自家妻主一个惊喜踏入门中,看到这一番景象险些没把他给活活吓死!

凭大夫再三强调王爷并无大碍,只是乏极入睡,他穆海棠硬是急得仍旧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女人,直到自己也因为几日来吃睡不好的疲乏沉沉合上了眼皮子。

非他不守夫德,胡乱吃醋,他只是心里能住下的太小,只能猜着自己的女人这般折腾自己,许是对那男客有了点意思,他想了想,不就是不施粉黛别具一格的不往自己身上装些繁琐的配饰么?只要她凤麒云看腻了精致妆容,想换换清淡如水的口味,他穆海棠照样可以。

整好发髻,如女子一般束冠起来,再穿戴齐整这些衣物里最是素雅的那套,照了照镜子,羡王妃这才满意的带着拎了夜宵与醒神茶水的小待朝着书房赶去。

彼时书房内,烛火通明,一张四四方方的小矮桌前端坐了倚风阁阁主与羡王。

倚风阁阁主竟这么喜欢找她下棋?

真是一样水养百样人,跟一个初学者下棋真的这么有意思么,有意思到能不思睡眠,不知疲惫!

正愁近期睡眠严重不足,又已近后半夜,再下去指不好又是一个通天,便听到书房外传来动静,是穆海棠来了,真是瞌睡送枕头,她正愁该怎么婉拒这‘棋迷’的秉烛博弈,他家小王妃就给送理由来了。

海棠入屋后首先打量的不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反倒是隐隐带着点醋味的敌意先细看了那素雅打扮的男客,待男客回眸对上的时候,敌意倒是没了,醋意却是酿开了味道!

他倒吸一口气:竟长得这般好看!

小会那会给他打报告的时候怎么不说明?这般姿色,纵使是都城第一才子的柳听雨也望尘莫及!而他…如今他这身打扮站在人原装货面前,顿时如同东施效颦,其间一个好比天仙,一个好比混在明珠中平凡无奇的石头,差距,使得他狼狈极了。拔脚,就想逃离。

也许是感受到了那不大友善的目光,男客抬起头来回望了他一眼,笑了笑,才转头对着羡王说道:“未想此行王妃也跟着来了,还以为王爷这次,是打算亲自前去呢?”

羡王笑笑,自是注意到了海棠的异样,连忙招呼了少年到自己身边坐下,轻柔地拍拍他脑袋,轻声问了句“睡到这时候…吃过东西了吗?”,海棠委屈的说明自己带了东西来一起吃,换来的只是那春暖花开柔柔地笑颜,却实实在在的安抚住了他爱到尘埃里的那一颗心,这才转向对弈之人,给了准信:“本王这次的确是要亲自前去。”

瞧倚风阁阁主似有意无意的朝她身边看了看,那眼里暗示的东西倒也多,只可惜羡王做事向来喜欢出乎人意料,再者,她对广纳后宫的苏设定历来不感冒,在她眼里,要么是对手,要么是战友,或许还能发展成朋友知己,剩下的就是纯粹利益关系,情人这一列她从未考虑过,何况连海棠这么好的孩子她最终不还是要送嫁出去,再招惹个情深不寿?她可不觉得自己吃得消!

只听十四道:“就算是本王要带着王妃同去,也没什么不妥当的,这单生意主动权仍在本王手中,不是么?”

早先在暗门门主带人来时,他已经见识到了这看似人畜无害的脸下藏着的傲气,没想到一直以来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人,虽语气柔和,却毫无征兆的也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这话里里里外外暗示着的,莫不是那一句:本王做什么你管不着。

尴尬心底多少都是有一点的,但他极擅长演戏,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也笑了笑岔开了话题:“不知不觉竟天色竟这般晚了,待这局罢,王爷还是早早歇息,也免得王妃担心。”

“那咱们就速战速决,”十四笑了笑,末了补了句:“待收局后,正好一起吃点夜宵。”

哪怕不能作为战友、盟友,至少不能成为敌人,否则十四又如何会舍命陪君子,下棋下到昏死过去呢?她如今的身份与手底下的牌面可都不小,她有这份忌惮自有她的理由,既不希望局面动荡,更不希望那些不可控的未知,被小世界冠上金手指后推到她面前,从而兵败如山倒,连还击能力都没有。

“王爷盛情难却,怎敢推辞。”

海棠压下眸子,摆在桌下的手指微微一曲,本想要攥紧下摆的衣料,却被另一只温暖的手不着痕迹的在桌下握了握,仿佛在无声的宽解他复杂的内心,这种好似一直被关注在意的感觉,瞬时化开了他唇角的僵硬,一双奕奕的眸子再次抬起,这一次他穆海棠挺直了腰杆,注意力再也没停留在男客身上,藏着万千星辰的眸子里还是只住着一个人,仿佛这一住便可天荒地老。

他轻轻地笑了。

15.恨嫁(女尊苏文)【015】

围剿完成的干净利落,随后便迎来了初冬。[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倚风阁阁主偶尔还是会找羡王下棋,随着羡王那进步神速的棋艺,两人在私底下已达成了某种结盟共识,有了羡王这个朝廷的靠山,倚风阁逐渐放开手做大,看得暗门门主妒得眼红,却不知日日心心念念妒恨着的阁主其人她早已见过。

同时蛮交这边,虽羡王有心补救,但搁有些有心人眼底,多少还是有条间隙的,不过幸得大致方向并未动摇,蛮国□□无条件站在她这边,帮助非常大,当初这把子没拜错,这当哥的确实义气,若非他坐镇,只怕在羡王出手补救以前,蛮国就出战了。

至于女主皇十一,那就像是不倒翁,前暗门门主这个金手指还没斩断那时,就成功勾搭上了她那,常年在边关打战的凤国第一男将军的小舅子。

这不是都和平共事了嘛,自然而然不用再把凤国有为的大好青年还仍在那鸟不拉屎的边疆,再说常年打战,刨除将军的头衔,那好歹也是个年龄不小的将门闺秀,这年纪早该嫁人了,自然,人好歹是个将军,即便是嫁,也得是女子上门入赘,女帝是很惜才的,名将难寻,总不能让这般有能力的人三步不出闺门,天天锁在女人的后院里吧?

可是乎?荣耀回归的小舅子却水到渠成的落入才华横溢的皇十一怀中!

香软入怀,干柴烈火之下顷刻间沦陷的第一男将,未有名分先做了真夫妻。经过一番狗血的爱我就放开我、爱我就抱紧我的缠绵悱恻篇,分分合合又轰轰烈烈,于是,这入赘的倒是没找到,反倒给自己找了个皇女妾来当,真是在苏光环照耀之下,没有任何节操可以言表。人家那是感天动地的爱情,圣洁的不得了!

联想到当初女主心目中的白月光,也是整本书最关键的炮灰柳听雨。

如今没有成为她念念不忘的遗憾与刻骨铭心,哪怕为她生儿育女,在这只见新人笑的美人在怀下,似乎早被她遗忘在了太后宫中,迟迟未去接回。

等太后放行去时,十一皇女的宫里又多了一位代替他形影不离鸳鸯交颈的美人儿,连带着这美人的哥哥,十一皇女正妃都重获宠爱,时常三人行,而他柳听雨似乎才是那多出来的人。

十一凤讳宣从前的誓言或许她早忘得一干二净,什么但愿一世一双人,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你一瓢饮,如今反倒斥责他不守夫德,厌他是个妒夫,厌他无理取闹,厌他当年其实是给自己带了绿帽子别以为能骗过自己,每每生厌恶语,却还不忘记屡屡强调自己对他的包容是任何男人都比不上的,自己对他顾念旧情,只要他不要再做出令人生厌的事情,就永远动摇不了在她心中他柳听雨一直是最特别的存在。

之所以渣属性在柳听雨面前会一览无余得寸进尺,其实一个巴掌拍不响,只看原著中柳听雨这白月光,对爱他成痴的羡王干下的事情,足见这男人啊表面上是柔弱的,骨子里却是固执己见的。

原著中的十一皇女凤讳宣又何尝不是他柳听雨心中的白月光?那时候的‘羡王妃’脑袋里想的都是多么美好而虐心的童话:

因为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所以他的爱人才自己为难自己,逼自己苦中作乐,装出一副花花太岁的模样,一个又一个的美男纳入后宫,那些都是被逼的,被凤麒云逼的,被女帝逼的!柳听雨对女主的誓言是何等执着,执着到一点点粉碎了爱他如命的女人,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还咒她凤麒云活该。

最终自卑的带着所谓不干净的身子重回女主怀中,也正因为他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女主,是自己身子不干净,愧疚又痛苦却爱得更深更炙烈,才能带着卑微到尘埃扭曲的心安分的守着女主后宫那一藕半寸的地。

可如今不同的是,他的爱依旧干净圣洁,自然难以接受爱人好似背叛般身边又多美人在宠的事实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而女主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亏欠,两个人都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碰撞,难免暴露了双方的缺点。(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比如说,圣洁如白莲的听雨既然能为了妒忌伤害她的另一个挚爱,那妒忌的样子根本不是她过去深爱着的那个人,现在的他太过丑陋。

比如说,才华横溢情深不寿的皇女既然能为了一个相识没多久的怀中新人,对他不管不问冷言冷语,多年至死不渝的坚贞爱情一瞬间就能在美人笑颜中土崩瓦解,仔细回想她究竟为自己做过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怕连羡王那当初人人说渣的女子做的一件件‘小事’都不如。若非羡王自主放手不再纠缠他,如今柳听雨都要怀疑,那时候如果不是这样,羡王偏要横刀夺爱凤讳宣会为了他而争取吗?为何会怀疑,怀疑当初那份美好圣洁的爱情,或许是因为在太后宫中养胎的岁月里曾不小心听到宫人碎嘴的传闻,那个据说他当初怀着第一胎时,十一皇女曾为他偷偷准备了一碗去胎药,却没想到那碗药会给十一皇女妃误食下去。

再听着碎嘴宫人最喜欢探讨的那个男子心中的良人,羡王爷。

有陛下曾放给羡王两个国色天香的小待,却从不让他们近身,过去为帝都第一公子洁身自好,如今为了王妃坐怀不乱,是个用情至深的奇女子。不出两年,那两人便被羡王给了恩典放出宫去自行嫁娶,还送了许多赏赐,说是尽这两年来伺候王妃的奖励,是变相着给两少年抬脸呢。

有陛下罚王妃在寺里抄佛经,那佛经据说都是王爷的亲笔,是王爷每夜挨着瞌睡偷偷替王妃抄写,最后被陛下发现,心疼爱女受苦,这才转了圣意,另下圣旨免了责罚。

有太多太多,每每都能说得那些小宫人心花怒放,一脸向往,而他只是越听心越沉。

从前他当做泥泞恨不得连踩上一脚都嫌脏的纨绔皇女,原来竟会是这般完美又长情,因王妃怜悯战乱惨死的士兵,就有了羡王单枪匹马直入营地的和谈,竟还真促成了两国邦交的和平。是啊,过去他不是不知道羡王是能为了红颜什么都敢做的,只如今这红颜换成了穆海棠,两人夫妻连心,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令人称赞。

然而他柳听雨选择的爱情,因为一场猜忌,貌合神离,再因为新人介入,崩崩离昔,甚至不惜恶语相向。

……

十四完美任务执行者的称号,在此岌岌可危,任务目标的幸福指数在不断下滑,针对这见一个爱一个的苏女主,她想索性一不作二不休,让这光芒万丈从不知苦为何物的美女子干脆尝一尝悲欢离合,品一品从云端坠入淤泥里的小日子,让她学一学什么叫做人。依照有病态执念属性的柳听雨,这个计划估计会合他心意的,毕竟真到了那一步,能不顾一切仍旧守在女主身边的,在现有的后宫几人里,也就独独他一个了。

不过计划还未来得及施行,就在海棠生辰那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了!

毫无征兆,她竟然被主神召回了黑暗世界!

这无边的黑暗世界她太熟悉,只是她任务还未完成,自己也并没有失败,甚至于宿主的肉身也没有死亡,为何?

十四不知道哪里出了错,那站可以点亮黑暗世界的灯并没有出现,灯不点亮,主神是不会出现的,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被卷入到一个永恒无尽的牢笼中,被放逐在黑暗世界……

穆海棠生辰那一天,羡王上早朝前一刻还笑着同他讲,今日还有个惊喜,等她回来便揭晓。

他满心欢悦,从盛装打扮到素净着装,里里外外换了一味又一味,宫人们都在笑着打趣自己的主子“王妃就算是随便穿什么,在王爷心底王妃都是最美的”,惹来他一阵笑骂,心底却甜得蜜开。

“王妃,离下朝还早,先吃点东西垫垫肚。”近身宫人栖山端来了碗面,眼神复杂。

羡王妃其实也发现了,自己身边这个小待是越来越奇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了,问他也不说,以为他是想嫁人了,给恩典吧,他又哭着死活要留在自己身边。

看着那碗寓意长命百岁的面,他皱了皱眉:“王爷不爱吃面…以后生辰都不用端它了,改吃王爷喜欢的。”

栖山一脸为难,却不好再劝,自家主子一旦倔强起来,除了那个人,谁能拦得住?

随海棠出嫁的两个贴身小待,其中一人被放了恩典归乡,只留下了栖山,不过栖山心底有个秘密,与他一起入门的小待落霞并不是归乡成亲去了,事实上他早被王爷一剑刺死,因是他叛主,曾险些杀害公子,而王爷不愿叫公子晓得这些肮脏龌蹉的事,才编织了一个谎言,这个谎言却一直靠栖山来维持,因为偶尔公子想起落霞总要问一问‘可曾听说他过得好不好’之类,不得已他才编织下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当说起落霞生了个女儿时,公子既羡慕又失落。

他一直清楚,公子还是公子,王妃这个头衔只不过是恐有虚名罢了。只是有些话他不敢讲,不敢告诉公子,王爷是个健全的女人,身边躺着如花似玉的男人,却从不触碰,究竟代表了什么。

踌躇片刻,栖山唯有端着那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垂头丧气的离开。

正当走到门附近,便被一个如火燎脚心的宫人给撞的撒了一地的面,他甚至都来不及看清一阵风跑进屋的究竟是哪个蠢奴才,只听到那沙哑的声音好似经历了刀光血影的惊吓一般,颤抖着声音说:“王…爷!…殿下她…宫里传来消息…殿下,殿下!出事了!出大事了!”

“殿下上朝的时候…昏死过去!御医们…还全关在御书房没有出来,也不知道王爷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在刚刚,陛下把一众御医都绑了,正在书房前杖责她们!听花御医叫冤,好像是说王爷没气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王爷没气了!

这一句话蹦出来,一屋子的人都倒吸一口气,瞬间跪倒了一片,独独挺直腰杆站着的那单薄少年却显得格外的显眼,好似天塌下来,便只有他顶着了。

他颤了颤修长的手指,指向那传噩耗的宫人,咬字咬的很重:“你说什么?你说王爷怎么了?”

“王妃恕罪!不是奴才说的,是正在被杖责的花御医说的,花御医挨打的时候嚎着说,说,人没气,怎可医治?羡王人都死了好半天,纵使招来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啊!”

“再…说一遍?”他只觉得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那人复数了一遍,穆海棠便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黑,昏死过去,惊得一屋子哭叫,王妃!

在梦里吗?

穆海棠不知道,他还未从这荒唐的噩梦中回过神来。

他竟做了多么可怕的一个噩梦!

凤麒云怎么会死?怎么可能会死!

一个女人的声音不徐不慢的响起,那声音仿佛来自内心,又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你想让凤麒云死而复生吗?”

“谁!不要装神弄鬼,凤麒云根本不可能会死,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女人低笑出声,随着笑声,穆海棠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瞬便凭空大变出一个活人来。

看到女人样貌的一瞬间,他倒吸一口气,震惊到不能言语,这根本不可能是人类,没有人会生得这样完美,完美到你无法去形容,反复在脑海里徘徊的词汇仅仅是:神祗!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女人朱唇轻启,说道:“吾乃神灵,只需要弹指间便能轻而易举的实现汝的愿望,当然,这愿望是有代价的。”

不知为何,他并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圣洁,反倒觉得这女人仿佛是从最深的黑暗中走出来的,一旦自己开口答应,似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感觉好像来自于灵魂,被铭刻得太深,深得叫他本能得觉得,她不是好人。

女人看到少年的灵魂在步步后退,似有不悦,再开口时语气已大变:“你不信我,也没关系,等你亲眼瞧见凤麒云,摸一摸她冰凉的尸身,再与我交易,也不迟。我等了你上万年,不急这一时半会的功夫,回去吧,回到你的世界里去,去看看你心爱的人,能否再次回应你的呼唤。”

女人说完,他便醒了。

像是为了求证什么,他顾不得穿鞋,也顾不得王妃姿态,一路披着散发狂奔,直到获得帝王准许,退开了御书房紧闭的房门,看到了那个再无生机的爱人,他才彻底失控。

失控的忘了一旁在座的帝王,像是为了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里回荡着的恐慌令人闻着心战。

“神灵!神灵!我愿意把命交给你,求您让她活过来!”一遍遍的声嘶力竭,直到被架出御书房,直到被关在了麒麟宫,直到他精疲力竭嗓子里都发不出声音,那个女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眼神似在嘲讽,却又隐隐有着叫人看不明白的恨意,却用着微笑温和的表情违和的说着:

“你放心,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求你两件事,你答应了,我们的契约就此生效,凤麒云也会还魂活过来,并且,她会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两件事:一,你必须在一个月之内从她身边离开,我指的离开,是要你自请下堂,且还不能让她知道你这么做是迫不得已的,要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主意,你片刻也不愿意再呆在她身边。”

“这很难对吧?不过没关系,我都替你想好办法了,装失忆从此看见旧妻怎么看怎么生厌,又或者对某人一见钟情,再不愿意让身边人捆绑着你,拦住你追随幸福的脚步……我是为你好,你不是爱她吗?可你呆在她身边,她就会死,难道你的爱不是她过得幸福就好?”

“二,我要你死后的灵魂归我所有,当然,也会给你好处的,好处就是,在此交易期间,你百病不侵,甚至还能直接获得一身天下第一的绝学功夫,想她了,可以提起轻功神不知鬼不觉的常去看看她,连她身边的暗卫都发现不了,她遇到危险了,可以起身相救,但有一点,你不能以真面目出现在她的身边,要像个藏在黑夜里的影子,让她永远不知道你是谁,否则她会死,就那么简单。这好处,直到你心心念念的爱人凤麒云死亡而结束,局时我会收取你的灵魂作为交易的另一个代价。”

“现在,告诉我,你愿意吗?”

从这女人出现在现实世界开始穆海棠只觉得整个人都如坠冰库,那种阴寒,他平生未见。他不知道为什么这自称神灵的女人要要求他远离凤麒云的世界,可他不会怀疑女人说到做到一旦他违约,那代价有可能会是他无法接受的,仿佛早在更古恒远的时代就认识这个女人了,所以才会铭刻在灵魂里有着这样先入为主的印象,此人从来不是善类!

可他没得选。

即便是有轮回,那时候的凤麒云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仅仅是样貌变了,说不定连心都会是另一个模样,那个人还是自己所爱的凤麒云吗?不记得穆海棠是谁,不记得这些年携手走过的风风雨雨……

苦笑。

原来他竟是这么贪心呢?

贪心的哪怕最终这个人只记得一个名字与模糊的容颜,都值得他去挣扎,单单想到若是自己有来世,而来世里再无这个人,那又有何意义,倒不如贪心一点,一辈子当永恒过下去吧!

“我只想问一句…”他顿了顿,牵强的笑道:“希望你能告诉我真话,无论答案是好是坏,都不影响我愿意交易的事实。”

哪怕只能远远看着她的背影,甚至看着她再娶美娇娥,看着她子孙满堂,总比从此再也看不到她的强。

“我想问,凤麒云对穆海棠…”薄唇一颤,清秀的面庞凄凉一笑,轻轻地道出最后四个字:“…动心了吗?”

可女人却不愿意回答他这个问题,只用那冰凉的语态吐出四个字:如你所愿。便就此消逝在了这个世界,像是从未出现过,留下的,只有他本人能清楚感知到,并看到的契印,漆黑却又灼烫的烙印在左腕之上。

明明要离开了,知道与不知道应该不重要了。

可为什么?

好想要知道答案呢…

少年笑了笑,白皙的面上却无声的滑落下泪水…

16.恨嫁(女尊苏文)【016】

人生不过是场戏,不是么?

送回了一头雾水,被莫名其妙带过来又请走的执行者,女人半依在榻上,面前跪着个仿若傀儡木偶般的生魂,一双空洞的眼,还有那已隐约淡化的魂体,似乎下一瞬便会魂飞魄散,细这张脸,竟与凤国羡王长得一模一样,不,相对如今的羡王,这个生魂显得年纪要虚长一些,也消瘦许多。(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生魂的脚下却诡异的燃着一盏怪异的琉璃灯,从外可见灯油里似乎隐隐翻滚着一张张烙有同傀儡魂体一样的复杂咒印的脸,每一张脸翻转过来的瞬间,都能清晰的看到面的背面竟然紧紧贴着另一张脸孔,每一张面孔都来自同一个人,与执行者十四好似同一个模子刻画出来的,它们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如同沉睡一般紧紧闭着双眼!

这盏诡异的琉璃灯,燃着通黑的火焰,它不仅照不亮周边,反倒会一寸寸一点点侵吞任何能捕捉到的光源,而灯里面的如水一般澄清的灯油却永远盛满,从不曾被消融,被禁锢在繁杂的暗黑符文琉璃灯里,像个永恒的监狱,囚禁着一张张隐隐浮动的人面!

女人盯着手腕上一个不会发出声响的铃铛,这铃铛看起来不仅老旧,连颜色都褪得物是人非,更像是泛着遍布铜锈的古董,她却一点也不嫌弃,反倒贴身佩戴着,视线的焦距都集中在这铃铛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落,那个角落与整个老旧的铃铛违和的混在了一起,虽然是小小的一块,但仔细还是能辨别出,这小块是崭新的,上面还流转着一抹银光,皎如郜月,流转的灵气莹然,与女人一身仿若来自于幽暗的气息截然相反。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只要灵魂碎片沾染着你的气息,她总是能替我找到的…因为,她是只为你而生的浮萍呐…”

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你呢?

“还真是讽刺呐…这天地间唯一能辨认出早已物是人非的你,竟只能是一个卑微的下神。”

手心展开呈上,掌中幻化出一个五彩绚烂的泡沫,里头如同走马观花般快速流走着一场又一场生动鲜活的记忆,那里面的记忆无论怎么翻转,都逃不开一个谪仙般清流的男子,喜怒哀乐只围着这个人旋转,似乎对于这记忆的主人而言,活着,他就是全部,没有之一。

注视着记忆流转的彩泡,女人眼神却格外冰冷。

看吧!

这就是浮萍生存的意义。

女人笑了,似乎连上扬的唇角都肆满了冰冷的嘲讽。(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

羡王的死讯并未散出,故而她死而复生的事也没有几个人知晓,女帝的封口令不是闹着玩的,但经此一事,女帝对穆海棠的印象却极速直上,她一直觉得,爱女之所以能死而复生与穆海棠脱不了干系,无论是情感动天也好,纯属巧合也罢,海棠来御前闹一闹,没多久皇十四便又活了。

这生死考验下的起伏心绪,促使女帝更加对羡王看中,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可怜的太女身后那个位置才岌岌可危的吧?当然,这是后话。

羡王早出的时候曾与海棠说,要给他惊喜。

没想到会给了少年惊与喜拆开来,或许是因为早些时候被吓坏了,她回到麒麟宫少年虽然在笑,眼里却似乎却不那么开心,哪怕把礼物送上时,少年的眼睛还是亮不起来,暗暗的。

一整天似乎出奇的没精神。

夜里,少年睡得出奇的安分,规规矩矩的躺下再没动过,没有了像以往那般死粘死黏的贴过来,十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少年,心里会特别的难受。

她想,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克星吧?否则这大千世界,她去往过那么多的地方,见过那么多的人,不是没瞧见比少年可怜的、弱势的、纯净的,独独却只对这孩子一再的动了恻隐之心。

明明理智告诉她,不该,却还是这么做了…

许久,她本以为少年早睡着了,少年低低哑哑的声音突然响起:“王爷,能为海棠做一件事吗?”

“带我去民间体验寻常百姓的生活吧?现在就去。”少年翻了身,转了过来。

“现在?”十四一时有些懵了,穆海棠可不是说风就是雨的人,怎会大半夜突然要求她带他去民间体验百姓生活?可她一想到今日一整天少年人双眸无光恹恹的样子,便心软了,“好。要去几天?”

少年咬了咬唇,半响答:“也就二十来天。”

黑暗中,十四循着声音的方向伸出暖在被窝里的手,习惯的拍了拍他的头,道:“来人,掌灯。”燃了灯,便与少年匆匆收拾了点随身物品,连夜出了宫门。

出了宫门,入了喧嚣的夜市街道,一路上海棠出奇的有主见,带着她直接奔人花楼里钻。怕她生疑,还解释说,这个时间,唯一能住宿的也就是这些地方了。末了还反问她,殿下以前不也是这里的常客?

对此,十四只是笑笑,任他使使小性子,随他一起入住了这灯红酒绿的花楼雅阁。

她没有原宿主的记忆,所以过去的事她并不是非常的了解,只当零散瞧见几个大臣也在玩乐时,才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了一纸书页背后的陈腐,竟如此奢靡。那几人早晨还要上朝,这般时候却还能玩得如此欢畅?

可海棠却没给她双眼继续四处溜达的机会,紧紧握着她的手,步子走得飞快,入了雅阁便点了一桌子酒席,待酒席上毕,二话不说就开始一杯杯朝她猛灌,最后,连自己也喝得俏脸涨红,这举动叫人莫名。

很快,十四便感微醺,惊道:这酒竟出奇的上头猛烈!

而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年则赖在她怀里,一边劝酒,一边说起胡话来,只见那薄薄的红唇启启合合,气氛搞得跟生离死别似得:什么穆海棠好听还是穆梨花好听,什么你一定要幸福快乐,什么永远不要忘了穆海棠…

多的她也没听全,只觉得脑袋越发的沉,浑身热得不像话,记忆便就此断链。

十四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都日晒三岗了。

身子骨说不出的酸乏,海棠来招呼她沐浴时,她还能闻见整床的酒气,也不知昨夜里记忆断链是不是抬着酒坛子抱床上畅饮了,总归不能是平日里滴酒不沾的少年自己抬着喝的吧?

她想着自己是越来越异常了,是这宿主的身体健康状态不佳么?

为何酒量说变小就变小,又因何会一觉醉醒竟全身酸软乏力?

泡进热水里,从听力判断,外头是有人在换床垫、裹被褥,还有海棠那贴身小待岐山轻细的声音,呈报近期落脚的宅院已经安排妥当。

十四只静静的闭目养神,温热的水将一身乏力慢慢化开,明明没什么不妥当的,可她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又说不上来,只努力的试图去回想昨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最终却一无所获,断片得彻底,唯有放弃挣扎。

用了午膳,海棠又牵着她的手下了楼,上了一辆马车,十四不知道海棠究竟是想去哪里,但也没多问,只是看着海棠的脸,那种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更甚了。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海棠好像一夜之间就忽然成熟了似得,那种落差感就好似前一秒你还当孩子的人,下一秒却变成了个成年人,有些突然,也有些不大适应。

直到马车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在林子里找了条涓涓溪流洗脸时,十四眼尖,无意间瞥到不远处海棠将湿巾擦脖时,衣领下藏着的脖颈隐约露出的一块红痕!她记得海棠身上没胎记,那一瞥只瞬间,还来不及看清,她顿时想到,海棠可不是轻易就皮肤过敏的脆弱肤质,既不是胎记也不是过敏…莫不是!

回了马车,不待穆海棠坐稳,十四便一把扯他过来,扒开了他那高颈的衣领,入眼所见竟是雪白娇肤上血红了成片的吻痕!

海棠自知再藏也是欲盖弥彰,索性赖在她怀里大咧咧的任她观赏,那一副大无畏的表情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只不过他的心跳却出卖了彼时的紧张,一如既往的鼓声躁动。

十四只觉紧绷的心弦瞬间崩断,脑海一片空白,头一次失态在少年人清澈的眼眸中,燥红了脸,从来仿佛不存在的心也混乱了节奏,“这…是我做的?”像是问,更像是已经确定,逐渐心跳声都能汇聚着少年的紧张传入她耳里,她从未如此手足无措过,狼狈得连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我昨夜对你做了什么?”

少年笑笑,顺势朝她怀里拱了拱,道:“也没做什么,许是饿了,又醉得不轻,把海棠的脖颈当吃的啃了几口。”

“…只是这样?”

“要是不相信,喏,自己脱了看呗。”说罢那股子媚态更甚,说不得这混杂的心跳声是他多一些,还是她多一点?

笑语盈盈,一副任君采摘的架势,好像巴不得她这么做。

从前的海棠眼神奕奕的时候仿佛容纳了万千星辰,可此时此刻他的眼眸迷离,红晕渐染,直勾勾的眼神里多了她从来见过的侵略,异常的勾魂夺魄,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仿佛自他灵魂间散发出来。

恍然间,她有种错觉,似乎这双眼的主人,在她灵魂深处早已百转千回过上万年,或许,更久!既陌生,但又觉得熟悉,只不过那感觉来的太过荒唐,没有任何理智可言,肆意的冲撞着她的心弦,炽烈得如同火焰。因为点燃这份情愫的,却是任她再三回溯记忆,都无法拼凑出来的模糊身影,毫无真实感可言,更像是,她的妄想。

但,哪怕是妄想,她的灵魂却甘之若饴如同飞蛾,扑向那足以燃尽自己的火光之中,只为了能与光明再靠得近一些。

就要看清了…那张脸…就要想起来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马车一颠簸,彻彻底底的,唤醒了她沉睡的理智,之前所陷入的迷蒙,顷刻间崩塌,再也寻不到半点存在过的痕迹,只有一颗砰砰跳不停的心跳提醒着她,方才她似乎情绪失控了?

好像就在刚刚,她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比她的生命更重要的事!可究竟是什么事她又一点也回想不起来,有种黄粱一梦,醒来却发觉自己根本不记得梦见了什么,空落落的,一颗心诚实的悸动着不安,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心悸促使十四别开了脸,看着窗外,试图转移注意力。

一边还不忘将黏在自己身上,正散发着淡淡体香的少年推了推,倔强地找了个别扭的借口:“过去,太挤。”

虽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却能听到少年人轻笑的声音。

以往,她从未如此敏感,一点点声音,一点点似有似无的体香从来不如今日一般的强烈,好似被强化了数十倍,让人想忽略都难。

马车再一次颠簸。

穆海棠那原本正回去的身姿,应这小插曲,顺势又往她身上贴去,香软的唇趁机就着对方的脖颈,轻啃了一口。

吸!

正努力平心静气的羡王惊得直接从软榻上跌了下来!

只见她捂着自己那如同被电击过的脖颈,对上清秀面庞上熠熠生辉的少年眼神,唇瓣抖落几下,结果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便如同突然被火燎了脚底板,翻身跃起,掀了车帘,轻功一展,她竟然逃了?

落荒而逃!

少年先是一怔,随即哭笑不得:“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其实,在十四心中,此时的少年只怕跟洪水猛兽怎么比划都排不在一起的,但震慑力却是天差地别,至少当面对什么‘洪水猛兽’十四可表现的淡定多了。

17.恨嫁(Normal End)【017】

穆海棠十七那年,跟人跑了。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他说过去不懂爱情,遇着那书生便懂了。只留下只言片语寥寥几字,要她成全他。

他与那书生不过萍水相逢,却随她从此海角天涯,连国公府都不管不顾了,那是要爱得多疯狂?

十四不懂,那书生明明处处比不过她…

可十四更清楚,相对于她,这个匆匆穿梭各个小世界的执行者,穆海棠还是选择自己世界里的书魂更为妥当,至少过完今生还能盼来世。她却,只能给人一世,且还是永远要优先任务主线的一生,所以她确实没资格要求太多。

断了也好…

于是,她成全了他。

对外羡王妃穆海棠离世的消息不出几日便传遍了凤国各地,这一对神仙眷侣没在百姓们的称颂下携手白头,连个子嗣都未曾留下,便孔雀东南飞,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忧伤红颜薄命,还是该同情从此形单影只的羡王了?

第三年初春,太女连新年都没过上,便被女帝一纸诏书废除,揪了个谋逆的从犯罪名,着内务府审理囚禁。十四却知道,哪怕太女真与这谋逆罪有什么瓜葛了,也是给她的亲生母亲给逼出来的!从来战战兢兢恪守本分,无论怎么努力,无论从来挑不出半点过错,都从不是她母皇心中继位人选,又逢女帝近年来处处打压,泥人尚有三分火,何况是为了保住自己太女之位忍辱负重多年的太女。

从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权利本就是一把双面刃,在至高无上的权诱面前,能抵得住诱惑的往往少之又少,很不幸太女有这个心,却没这份实力,她输的并非一筹,而是从始至终就没赢过。

大年初三,暗卫递来了穆海棠的消息,说的是那书生年前与他吵了一架,便弃他而去,留下父女二人。

那一天都城漫天飘洒着罕有的春雨,许多人都看见了,羡王爷策马在雨中飞驰,直冲城外快马加鞭而去。

羡王是两个月后回来的,来时一脸寒霜,怀中抱着个一岁多的女娃娃,眉啊眼啊像极了前羡王妃,除此以外,再无人随她回来。

后来,便把这抱回来的娃娃认在了自己名下,成为了羡王长女。

外头什么都传,有传当初王妃未死,这孩子其实是王妃与人私奔产下的女儿,也有传当日里羡王之所以快马加鞭冒雨前行,是听闻有人在外面碰见王妃的消息。当然,这样的传言还未盛起,便被人为的打压下来,最终麒麟宫里放下话来,小王女是羡王的女儿,谁胆敢再嚼舌头,拔舌剥皮决不轻饶!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十四到现在也没想透。

她本是为了接回他父女,可到时,海棠却只把孩子托孤于她,说红尘万丈他如今看破了,要出家。说若她顾念那几年的情分,就替他抚养自己的孩子即可,从此两不相欠,叫她还是尽早成亲,迎娶新的羡王妃罢。

她看着他落发。

宁可常伴青灯古佛,也不愿意随她回去。

暗卫说,那书生被王妃找到后,王妃亲手毒死了书生。

可在如今这张年轻的面庞上,她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伤心,十四想,或许这就是悲哀莫过于心死。

曾想,海棠的未来一定会是最幸福的,无论他要的什么,十四都会想尽一切办法送到他面前,可事实上正印证了当初主神说的那句话: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东西。

她为海棠物色的最佳人选,海棠没有入眼。

她为海棠铺垫的各种未来,海棠没有考虑。

她以为,海棠是选择了她。

可海棠选择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她个落花流水,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书女,家世无、才貌无,一穷二白身无半点特长,除了能脾性上处处迁就于他,还真找不出什么优点来。

两年!

他们做了什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都有十四的手去触及,她努力去忽略自身的感受,只是默默的躲在暗处,用她最擅长的方式去护着她的小海棠:

海棠生了个女儿,她担心海棠月子做的辛苦,变相的让那百无一用的书生谋了个有油水的差事做。

书生春风得意与几个官场上的同事流连青楼了,她便着人一顿暴打,打得书生再不敢踏入那烟花之地半步。



可无论怎么算计,她也想不到海棠会突然发难,与那书生争执起来,明明说过遇到书生他才懂了爱情,可那爱情却仅两年就在海棠心中消磨殆尽了吗?

可以说,那时候的十四是她平生最蠢的模样。

她马不停蹄,累趴了一匹又一匹快马,但凡碰到穆海棠便不再灵光的脑海,映照的百转千回是少年。

哪怕她早就懂了,懂得她可以从亿万万人前走过,不带一丝眷恋,却独独不肯放过一人心,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是知道,可她不能!

明明不该懊悔。

人生如梦,聚散无常,可梦总是一世世的百转千回轮转着的,曾经不能在一起的来世会再继续,旋转的陀螺总是不会让世人太过孤寂。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再没有什么比同她呆在一起更伤人的事,因为一世既永生,是永生再不相见,再无相见之日。

可那一瞬,明知道,她却还是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放他离开,哪怕他此生恨尽她一世!

为了她那一瞬的懊悔,她付出了代价:穆海棠回应她的,是当着她的面固执的削去三千烦恼丝。

这是她头一次逼穆海棠,当然,从青丝了断那一刻起,她便也知道,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这么做了。



正月十五,邻国和亲对象定了羡王,帝赐婚,指的是又一年少的邻国皇子,定于次年完婚,局时皇子年纪也才十六不到点。

羡王二十出头,为羡王妃这也才服孝了两年,女帝这婚指的,刚服完丧就冲喜,想法倒是不错,奈何羡王并不怎么领情。

不过也就排斥了几日,便没了进一步的动静,似乎是默认了这场和亲的婚事。

女帝并不晓得,她心目中又一满意的羡王妃来年是嫁不过来的,那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皇子最终会与心仪的侍卫远走他乡。

是的,女帝不知道的事太多,她一直以为是她在左右他人,事实上,从来被左右的只是她这已经虚有其名的帝王了,羡王皇十四的爪牙已遍布朝中遍野,权倾天下。

正月底,羡王与和亲皇子的喜事已昭榜天下。

同时,羡王正式搬出麒麟宫,入住皇城外的羡王府,连带着一起搬迁的,还有麒麟宫那原本建给前羡王妃的院所,连砖带瓦,还有那一园的海棠,在羡王府另砌块地,照着原样开始修葺。

六月初,柳听雨入住羡王府。

他没能与女主在苦中鉴真情,原本把他高估了的羡王也没想到当女主光环被一片片剥落后,柳听雨的执念竟然讽刺的换成了,上辈子唾弃了一世的十四皇女,羡王。

于情于理,执行者的主线任务就是柳听雨,既然柳听雨意转所向已经更改不了了,十四自然不会为了私人感情而破坏任务的进展,所以,当迹象初现时她便做好了后手准备,正式迁出麒麟宫,只为了一旦情势扭转不过来时,顺理成章的把这个变了心的男人给接到他心心念念的羡王身边了!

用时近五个月,从把女主从地下捞起来,放开那处处禁锢女主施展手脚的手段,苦尽甘来,只是可惜,柳听雨仍旧选择了羡王,或可说他选择的不是羡王,而是嫉妒或是羡慕,总之,那可不是什么值得歌颂的爱情。

七月中旬,帝拗不过羡王的死脑筋,终于放旨,来年和亲时,柳听雨一并入嫁为羡王侧妃。

一个生过孩子的男人,从十一皇侧妃辗转到十四皇侧妃,地位却是一个在地一个在天,任谁都知道,女帝有意给羡王太女之位,也任谁都知道,羡王与十一皇女的差距是何其大,一个再嫁的弃侧夫,攀附上了凤国万千男子心目中的女神羡王,还马上要做侧王妃,多么讽刺。

舆论就是这样,总是捧高踩低。

当年十四的纨绔被指责唾弃成什么样?

如今的羡王又被追捧成什么样?

他们心甘情愿为他们的偶像去开脱,去悲歌,去描绘,羡王从始至终都是最长情的人,是凤国最痴情的女神。

在舆论所向,又有谁曾公正的说一句,当年羡王痴缠他们凤国帝都第一才子柳听雨时,她羡王又是个什么德行?莫说帝都第一公子瞧不上,当初的羡王又有几人看得起?愿嫁予之?

总之,柳听雨入了羡王府,只待完婚是不争的事实。

次年。

和亲皇子半道出逃,邻国不敢将私奔一事挑明,将和亲队伍尽数灭口,谎称皇子和亲路上路匪,无一幸免,再奉出一个新的皇家牺牲品替嫁。

经此耽搁,婚事直到年底才办成,羡王妃、羡王侧妃一并办了,可那一夜两间洞房却都没迎来他们的妻主,听说她醉倒在了海棠苑,那是为纪念她亡夫所立的禁区,闲杂人等也包括了两位王妃,都是不允许踏入的。

尔后,羡王侧妃柳听雨得知了一件事,那就是羡王如今已不能人道!

是以,羡王可以对他们百般好,却独独不眷床第。

或许幸福并不是如柳听雨作想的那般甜蜜温馨,至少该给的她少不了他,可他正正需要的她却不能给予。

一个孩子,能让女尊国男子站稳脚跟的子嗣,羡王给不了他,于是他慢慢的看着王府里唯一一个羡王子嗣随着时间长大,他越发的百般思念留在十一那的孩子,属于他自己的孩子。但他也清楚,他跟十一早就缘尽了,过不下去了不是么?

嫁入王府过的第一个开春新年,从宫里出来,回到王府,进了自给的屋,却意外的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儿子!

一旁的老宫嬷笑着说:王爷说了,日后他就是王爷的大儿子。

那一夜他抱着儿子哭了一宿。

那一夜,或许他真正懂得了羡王之所以让万千男子闺心沦陷最大的魅力,那种温柔只有自己品尝了,才知晓是多么醉人。

曾几何时,那纨绔的皇女会红着脸,拦住他的去路,支支吾吾的一遍遍强调着:别嫁她,嫁给我…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柳听雨泪如泉涌,悔极。

当初,若是自己真选择了十四,或许就真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也再没有那一所任何人都不得踏足的海棠苑,更没有那个据说是王爷捡回来容貌酷似前羡王妃的小女娃,或许,他们之间还会拥有几个孩子。



次日一早刚睡下,便听见外头贴身的小待传来消息说,说初一的夜里,羡王抓了十一皇女,此时正关在内务府。

彼时听到十一的事,柳听雨心中已然麻木,这么多年,他的心早已支离破碎,对十一说不上恨,也再谈不上爱,一切都只像是一场荒唐的梦,如果可以,他不愿意回想,更不愿意听到那个人的消息。

三天后,圣旨就放了下来,连带着关在内务府许久的太女,两位皇女一并被贬为庶人,发配出去。

也幸得女帝顾念亲情一场,两人发派的地方都相较比较富饶,去往那里,吃不了太多苦的,随身也带了钱银,不过是从一个平明百姓从头活起罢了。

同月,新年的喜庆未全过去,皇榜就下来了,册封羡王为皇太女。

十年后,女帝退位,十四登基,蛮国新帝祈告亲自携贺礼上门。

随行而来的还有那好似永远长不高的祈萨。

如今的蛮国比起十多年前的过去已富饶太多,虽然人口膨胀一直是个问题,但有了十四出力疏导,虽说某种意义而言每年派出的官家劳工是一种牺牲品,这些劳工生命周期并不长,模式基本都是苦个几年,然后享福个一阵,然后比一般人较早的迎来,走向生命尽头的结局。

但无论如何,这些人不止为国家做出贡献,一生中除了苦也品尝了甜,比挣扎在饥寒下死于战乱中强了太多太多。

祈萨一直是他们国家里最聪明的,哪怕一开始眼界局限,后来不也与祈告说了吗,说了真正会导致国家灭亡的并非是贫穷,而是他们国民那骇人的生育力。换句话说,十四在主导这些人的命运的同时,也是为了适当控制过多膨胀的蛮民会引起各国恐惧,十四是在用最柔和的方式去平衡!

所以十四登基的时候,不见了当年那唐突的祈萨,却见到了一个眼含沧桑的成熟智者,与她秉烛夜谈,畅想盛世太平……

十四登基时间仅四年,期间帝后视太女为己出,倾心抚养,从婚多年来端庄贤淑得更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当局者,没有一点架子,常与柳家那位贵妃平起平坐。

待十四当了四年皇帝禅位于太女时,太女当时唯一的手足,也只有柳听雨膝下那养得娇滴滴的儿子,整个后宫除了当年女帝赐下的王妃与侧王妃外,从无新人。

十四之长情,世为罕见,罕见到能顶着皇权压力下,膝下仅一女一子,还据说都不是她亲生的!

当然,这些对于十四而言,都不重要,人生如戏,不过百年沉浮,沧桑会叫每一个人忘了她,独独她要背负生生世世直到任务结束,一梦万年甚至于更久,她又何须为了这点小事介怀呢?

海棠离开那一年,她就已经端正了执行者的态度,拾回了从前死寂的灵魂,端端正正再不多管闲事的走完了这一条路。

年纪轻轻,未及四十,当了四年皇帝,三十多岁就自动退位的,历朝历代也就独独她十四别树一帜。

从此,太上皇一心佛理,不问世事,坐看儿女膝下子嗣环绕,思着一个不愿意与她相见的人,给了柳听雨滔天权势,给了假帝后报仇雪恨,给了寺里那一位他想要的宁静,却独独没有给过自己什么。

这一世她只活到了五十七岁,便死于心衰竭。

后人赞她运筹帷幄?是吧。所以才能走得很直,没有弯曲。也有人说她是历世历代为国家做出贡献最少的帝王。是吧。所以只例行差事般办了四年的业绩,再无施展过那过人的才华,匆匆退位,学着看破红尘的得道高僧,吃起了斋,念起了佛,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人。

只是,那些对于她而言,从来都不重要,不是么?

任务能画上完美的终点,即可。

直到弥留之际,陪她这太上皇演了一辈子夫妻戏的箴言太后,细数着这些年沉浸在权利中的‘献华太后柳听雨’干过多少件蠢事,就这么听着一辈子与她演戏扮作夫妻的老头子叨叨着。

她终于见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那时候,她在想,一定是自己要死了,才老眼昏花产生了幻觉!

那人不是都剃了个大光头,超脱的当起和尚来了?

怎么会,青丝华发一如别离那一年的模样,站在自己眼前呢?

还拉着她的手,盛了漫天星辰的金豆子不要钱的往下掉,好似又见当年那个长不大的小兔子,糯糯滴,怯怯滴,哭着鼻子。

要她不要死!

弥留之际,十四想,一定是她做的梦啊。

(第十一小世界任务完成,执行者灵魂剥离)

箴言太后眼里藏着泪,虽然他与她走在一起从始至终只是一场交易,她替他复仇,他替她扮好这个空有正夫虚名的夫妻角色。

这一生,箴言太后早没什么可追求的,晨昏定醒,日复一日,直到这个痴情的疯女人把庙里那一位的孩子捧上了皇位,日日陪着那个人做一样的事情,仅仅三十几岁便好似厌倦了活着一般,死气沉沉,挣扎到五十七岁,忧心积虑,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他不爱她,但同情她。

明明坐拥天下皇权,明明足智多谋,明明容貌倾城,明明才华横溢,却从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

于是箴言太后背着她,找到了那个人,告诉他,“太医说,陛下只怕挺不过去了,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给了他一道自由出入宫门的令牌“如果可以,念在夫妻一场,来送送她最后一程罢”!

那个人来了。

从前的羡王妃,却顶着一张仿佛从未经历过岁月洗涤的容颜,似乎早为了这一日悄然留回了一头华发,出现在这深宫禁院里,施得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原来那一枚令牌是多余的。

可箴言太后已顾不得来人究竟是人还是妖,握着那只冰凉的手,泪浸湿了眼,告诉来人“你晚了一步,她走得急,没等到你。”

箴言太后这才注意到,原来少年从窗户跳进来时,手里还提着一个人,仔细,那人竟是江湖传闻医手回天的医圣!

医圣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苦头,狼狈又有些畏惧少年,抱着头低声说道:“当初陛下不让小人医治,如今您又何苦把小人抓回来?再说,人不都断气了,怎么救?救不了的,便是杀了小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真的救不了吗?”

“无能为力!”



他看着贵气的老男人,晒然一笑,其中凄楚,叫人看得心寒:“除了去抓回医圣的这两日,从她病起,我一直都守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本来,最不该来晚了的人,是我才对…现在想来,应是我太贪心…”

“你一直呆在宫里?寺里面那一位…难道说?他是假的!”

少年人弯弯唇角算是笑吧?只消不去看他那一双浸满浓烈悲伤的眼睛,勉强算是笑着的,笑着走近。

眼里看着那张早无生机的苍老容颜,轻轻抚过那紧皱的眉头,静静地笑着说:“是啊,那人并不是我。本来,不该靠近她的,兴许,她还是能再活长久些…是我,怨我!本就带着不能再呆在她身边的诅咒,却总忍不住偷偷靠近…最爱这样舒开她紧皱的眉头…”

箴言太后酸了鼻子,掩住悲意,起身把位置让开,让这一对苦命鸳鸯能最后聚一聚。

他笑着笑着,泪却怎么也倔强的不肯留下来,明明笑得那般悲伤,却继续笑着,说:“凤麒云啊,你说你走得这般急,原是打算,你走那一天,悄悄告诉你,那孩子,是你的,是你凤麒云的种!那书生是假的,是我想要你活得长长久久编织的谎言…呵~,可惜晚了。来不及同你道歉…”

“那一年,我骗你饮下梦合欢,后来才有了我们的女儿,为此,我瞒了你一生一世,直到死,都来不及告诉你呢…”

“梦合欢,梦合欢,喝了那么多,你又如何能忆起那一夜荒唐?”

“凤麒云,你不会原谅我的对吧?因为你的人生中,穆海棠是与人奔走私通的不良人,生了个孽种还欺你心善要你抚养!你却惦记了这负心人一辈子!你起来!你来骂我呀!”

箴言太后看不下去了,出声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纵然她九泉之下有知,断也舍不得叫你这般痛心的。太上皇曾与我说过,说她的小海棠当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可偏偏,你选了参佛诵经青灯古佛的日子,她怕你吃苦,把那座庙是盖了又盖,从一座小小寺院建成一凤国最大佛庄,还一力举国推行礼佛,让你做成凤国第一高僧,不叫任何人敢给你脸色,敢小瞧于你。这般珍视的人儿,她又如何忍心看你伤心至此?”

这些,他,都知道!

终于,这带着名为坚强的面具瞬间崩塌,少年泪涌,泣不成声:“凤麒云,你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

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话,泣着哀极,竟留下了两行血泪,许是应了主神的交易,十四前脚走,穆海棠后脚就跟了上去。

哭死在了她尸身前。

箴言于心不忍,悄悄命人将这对苦命鸳鸯合葬于帝墓!

出殡时,无声泪流,色哀哀。

相对于一场交易的假夫妻箴言,献华太后柳听雨却并无什么悲伤,如今膝下儿子喜讯将至,驸马是全凤国最有才貌的年轻人,官途什么的有他这个太后坐镇,跑不了位及君下,而他的女儿,当今的皇帝,虽不是亲生,但这孩子却品德出奇的完美,好似跟素来温文尔雅的凤麒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与她母亲一般都待他极好。此生,倒是没什么追求了。

太上皇驾崩后,仔细他也没损失什么,反之这些年这当皇帝的女儿已经替她的母皇处处温让他,顺着他,自给也落得了太后这样的头衔,做到了凤国最华贵男人的位置,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18.恨嫁(穆海棠番外)【018】

说他‘公子病’你却不能否认在外人面前他一直努力端着羡王妃应有的仪态,但凡私底下往往任性,那也仅限于小打小闹,且有理有据,也并非真胡闹妄为。[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说他傻吧?有时候也小精明小精明的。或许过去的十三年在国公府万般呵护的环境下从不曾接触人心弯弯绕绕的阴暗与算计,成长的犹如一张白纸干净透明,可自从离开了那样无风无雨的温室后,嫁来给羡王,从一开始的克己富礼,到如今的小跳脱,这张白纸的天分被激发了出来,越发的精明:

羡王担心他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身弱,见他往往喝药时奕奕双眸会黯淡,便以为他忌药,于是羡王会时常督促厨房把药制成药膳端来给他。

他怕的不是吃药,而是自己身弱的事实会否叫心爱之人嫌弃,便是对方不嫌弃,他也时常厌恶这样的自己,是配不上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皇女的。从不曾戴着面具演着别样自己的他自然藏不住眸子流转间那负面的情绪,这一点连他自己也知道,甚至于私底下他无数遍刻意的对着镜子练习,练习怎么将那一张面具佩戴的天衣无缝。

成绩还未出来,羡王却再不端来药碗,转而变成了一桌子精心调味了的药膳,督促着他,要他多吃几口,那微嗔又温柔的语气总叹着“怎么都吃不胖呢?”的时候,心中的苦涩逐渐淡去,只余下酝酿在那里日久越发浓烈的甜蜜,从而,他确定了。

羡王只会因着他的先天弱势而更加怜惜他,疼爱他。

情窦初开那朦胧的自卑感,在这样的温势攻略下,云雾拨开,还天空澄净。

羡王给他一分甜蜜,他便想着去回报十分,可他觉得自己很笨,在过去的日子里无忧无虑的闲散着,无一技可长,连揣摩人心也是从嫁过来以后摸索着行进的。

无法成为羡王的解语花,穆海棠只能努力的记下并在观察中学习着她的喜好,不断揣摩着王爷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围绕着那个人转转转,兴许是他此生最大的乐趣。

那个人会因为驻足在城外那两月岁月里,他漫山遍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而皱眉。

他知道,她是怕他累坏了身子,更知道每当自己这么做时王爷的眼神总是格外的明亮,明明喜欢富有活力的自己,却总是每每制止,他不说破,却反复这么尝试,或许,他是迷上了羡王整个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那一瞬‘她眼中有我’的感觉,为此哪怕过疲会导致心口的绞痛与虚弱也使得他甘之若饴。

笑得像个大孩子。

在这一点上,他很笨,羡王对自己虽然很好很好,但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从不曾有半点逾越,说是夫妻,更像是姐弟。因为他很笨,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样的界限,又更怕做的太过反倒让那个人对自己不喜,所以,他总在一些微小的事情上去计较,去证明,证明羡王对他其实并不仅仅如此。

当然,他更想要成为一个会令羡王心动,最最特别的人!

是他爱得太贪得无厌吗?

他自己也不懂,更不敢找人来请教,他怕别人会告诉他,告诉他他这份愈发贪得无厌的爱太过得寸进尺,太过卑劣,也叫人厌恶。毕竟,爹爹常常叨念在嘴边的总是男子的三从四德,他自知如今的穆海棠离这份端正愈发的背道而驰。

因着这一层,穆海棠更加的约束自己,可总是控制不住那颗忽低忽高的心,迫不及待的想找一个宣泄口的这份感情,逼得他不得不妥协着随它小打小闹,幸好还能将那一份炽烈到几乎快要吞没自己的‘贪欲’成功的,小心翼翼捂在面具之下,那是他人生中第一张面具,与时俱进,越发完美,抬眸间,依旧一派天真无邪。

“羡王妃羡王妃,是不是因为我是羡王妃,所以哪怕是在这荒山野岭也要行止有端!日后更要端庄大方的看着王爷一夫一夫的往里抬,如今看来我还比不过一个毛贼营里抢来的压寨夫人,至少人寨主对压寨夫人百般迁就,膝下儿女更是成双成对,一生一世一双人,携手到慕老!”那一次因为好脾气的羡王头一回对他动怒,从高高的云端上跌落下来的惶恐,加之内心压抑久了的自卑作祟,使得他口不择言那么一说。

动怒的原因,是海棠支走了暗卫以后,却险些被一条剧毒的蛇给咬伤,若非羡王的暗卫营救及时,就冲着那剧毒,几个呼吸神医在世也无力回天。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当真危险。

彼时得了消息的羡王面沉而来,睨了一眼地上被暗卫切成几段的剧毒死蛇,破天荒的张口就冲他吼道:“不是说了你是羡王妃,无论要做什么这些人任你随意差遣!我就不明白了你当初的端庄陈静哪去了?看看你,如今漫山遍野的跑,一个不留神竟偷偷跑出来,哪里还有半点王妃应有的样子!”

其实,他真的只是为了出来方便才遣了随行暗卫,看见蛇的那一瞬他也吓坏了,根本来不及思考,连自己其实可以求救这一点,都给忘了。惊呼一声时蛇口已攀附在皮肤之上,若非那个暗卫功夫一顶一的好,这蛇口救人再无可能。

冷静下来他也知道那一次是把一向沉稳又彬彬有礼的羡王给急疯了,哪怕他不是故意的,错的是自己无可厚非,那是拿自己的命在犯蠢。

可那会子又何尝不是他平生头一回失态,当羡王破天荒朝他大吼时,他的脑袋瞬间成了一滩浆糊,仿佛整个世界顷刻坍塌崩溃,只来得及想到在不久之前,羡王还对自己百般宠爱纵容,那会路过一个山贼营时还曾携着他的手一并去寨里做客,看到老寨主与夫人两位迟暮老人恩爱依旧的模样,他心下羡慕不已。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口不择言说出那么一堆可怖的话来,那一瞬他真觉得,自己的天真要塌了,世界也从此就毁灭了,人彻底的崩溃,跌坐在地,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发不出一点声音。像个待宰的刑犯,等待着判决一声令下,绝望至极。

可等来的,却不是最残忍的‘凌迟’,他听不到刀刀往心头肉上割裂的声音,只落进一个温暖的怀中,被羡王像哄小孩似得哄着。

他终于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昏死过去。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以前,他只记得自己紧紧地篡着那个人给自己拭泪的衣袖,字不成句的不断重复着:对不起,我错了,那些话不是,不是。我没有那么想,真的没有。我以后再也不会胡闹,麒云你相信我,真的,再也不会胡闹,不要不要我。

醒来时,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温文尔雅的羡王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然后,他才知道,那一天的口不择言,就让羡王喝令了护卫军集体修建营寨,在这荒山野岭四处不着地的山头,没有工具建材,护卫们就硬着头皮提刀蛮干。

羡王当时还温柔的笑着摸着他脑袋,像安抚小狗小猫似得,一双眼也笑得温软极了,似有所指的说道:“你看,这是为你修建的山寨,等修建好了,本王就派些精卫来驻扎替你看着,里面也会安排人住下当寨众,虽然没有寨主,但你如今又多了个压寨夫人的身份,日后啊,你随时想来住住体验不一样的生活,在这里你可以忘了那些属于羡王妃的规矩,怎么自由怎么来,除了不要过激过劳伤了身体,其它的,都随你。万一…本王只是说万一,日后除了本王,你还看中了哪家姑娘,不妨说出来,本王就给她抓来做寨主夫人的一世一双人,绝不反悔,你看可好?”

他真的怕了!

怕羡王有一天真的会把自己拱手让人。

近两月的时间里,羡王怕他枯闷,毕竟修建营寨也没甚有趣好看的,便领着他在四处转悠,甚至刻意绕远路带他去民间走走散心,可当时的羡王不知道,藏在海棠面具下那个爱得浓烈的心已然变了,变成了爱到发了疯。

只要,只要能呆在她身边就好。如果…真有一天,她不要自己了,他会在她说出口以前,成全她。

这份爱,他甘愿卑微到尘泥里去。

这份爱,狂热到用尽生命去燃烧也在所不惜!

其实早在那时候,他就知道。

他们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有时候真的不懂得这个女人。

明明无形中,似乎总想把他从身边推开,却一次次为了他冲昏头脑,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后来,他想,他对于她而言是不同的吧?

所以,才如此小心翼翼的珍视着,呵护着。

或许他有点飘飘然了,才会在皇后几句掏心窝般的话后,兴冲冲地以为自己也是可以放手去博的,他是她最特别的人不是么?

可羡王生气了。

要他禁足抄写佛经。

老宫嬷磨走了他不成熟的跳脱,却带不走一颗愈发炽烈着的心,这份爱意就像是发酵的酒,日益醉人,醉得他发现自己为着那个人,真的是卑微到了尘埃,不是愿意这么做,而是当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这么做了。

一定比不过的,羡王的心上人无论样貌才华,他唯一能必过的无非是有个好出身,其实对于皇家而言,再尊贵的出生又有谁比得过帝王之女呢?仔细,他竟是一无长处,自己跟柳听雨这么一比,输得一塌糊涂!

他不怕化为尘埃,他只是怕接受真相,或许逃避是个法子。

因为爱这个人,爱到她就是你的全世界,是你生存的意义,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舍得看她愁眉不展,她该幸福的…

想要成全,可他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那个口,他是多么贪恋那个人给予的温柔。

望着那幽冷的寒井,曾一度,他想过,既然做不到活着放开手,死了,总能让那个人幸福了吧?

意外!

坠井的那一瞬他意识到,原来他最恐惧的不是放手看着那人幸福,而是再也看不到那人笑颜!

多年后,当他真的做到放手,日日抚过孩子的面庞,回想他那短暂与凤麒云相守的一生,既傻,却又甜到戳心窝的疼。

当初他问过那个自称为神的女人,凤麒云爱过自己吗?

其实答案,他早已知晓。

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哪怕对着谎言下的私生女,没有任何芥蒂,爱之护之,这些年把孩子教成了如她一般皎月圣洁的女子,温软却异样的坚韧。

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洞房花烛夜却形单影只的抱着酒坛子,坐在一园的海棠树下,一个人喝着闷酒,喝到什么也不不知道,睡死在海棠树下,依旧紧皱眉头。

那时候,他就已经知晓了呀,凤麒云爱他吗?爱!

爱到宁可编织一个不能人道的谎言,一辈子再也没碰过其他男人,纵使人前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含笑春意间,她却真的一个人就这么过了一辈子!

这些年,他哭了太多太多回,看着那一双人后死寂的眼眸,他知道她不会哭泣,说不得是替她流下的泪水,明明这么在乎,为什么不去抢回来?

可凤麒云啊,你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把自己当做无心的木偶人,演着一个个众人所希望看到的角色!

明明看到过不止一次,你不知该如何宣泄你压抑的悲伤,用一把匕首面无表情的在手臂上刀刀刻画着,嘴里叨念着:清醒一点。

要谁清醒?要你的理智清醒,不再百转千回间梦中惊醒喊着‘海棠别走’吗!

有几次,入夜偷偷观着她睡颜的穆海棠险些被惊醒过来的人抓个正着。

或许是那自残般的血腥吓得这颗炽烈的心怯步了,他再也不敢频繁的靠近这个女人,而没了他的刺激,这个他心爱的人才停止了最蠢笨以痛止痛的法子,她手上的刀伤才逐渐平复下来。

从来不知相思苦,竟可深入骨髓,将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每每看着她,他只敢远远的躲着。

没办法,这个女人似乎也爱他入骨,但凡靠近些,总会让她情绪失控呢。

穆海棠已经注定不能和凤麒云在一起了,能给的,也就只剩下祝福了。

希望她能回过头,去看看曾几何时她爱之如狂的第一才子柳听雨,他会逼着自己越退越远,远到再也不能伤害到那个人,这么做,就好。

相思煎骨,寸断肠心。可那又如何?

他不生不死不病,活着俨然是个怪物,岁月从不会在他身上留有痕迹,只有寸寸煎熬的伤离别,叫他度日如年。

熬着熬着,不知不觉,他们的孩子长大成人。

当年十七生辰礼,蛮国的和平盛世迎来了一年又一年的欢庆。

只是他却听闻,帝王病恙。

多少年来的煎熬他能熬得过,只不过是骗自己没了他,她才能活得更好!

如今听闻她身体欠佳,便如身坠地狱!

不是的,王爷才五十多岁,从前身体是那般健朗,还不是时候,只是小病小恙罢了。

但他再也管不住自己,再度化身为‘黑夜下的影子’,战战兢兢地守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在暗卫的眼皮底下,一次又一次学着她温软的笑颜,轻轻替她舒展那皱巴巴的眉头。

他后悔了。

若知道结局是她这般不爱惜自己,是她再也不开心,哪怕会毁了如今的太平盛世,毁了蛮国新盛的希夷之光,他也该不顾一切和她在一起,一起死的,不是么?

那一夜,他真的想要将这病弱的老妇从床上唤醒,告诉她,他从未离开,一颗心一直揣在她的手掌心里。告诉她,孩子的事。告诉她,那场不公平的交易。告诉她这些年来,他是如何渡过的。

可最终,他却什么都没能做。

说了…不是更痛么?

因为,他注定了只能走完今生路了啊!

再也无法约定来世,倒不如,倒不如索性让她以为,他穆海棠本就是个那样的人好了,今生负了她,来世也没打算还账的浑人,这样不是更好啊!

不许今生情深,就不会盼来世重逢。



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呢。

什么样的情深不寿,才会让人如此敏觉?明明他如今拥有举天之下一等一的身手,她却能从中嗅到什么似得。

上一次他沉迷,她做了什么?刀刀割在她身,扎在他心。

如今更好,竟使得她放弃生机,当着众人的面,轰走了天下第一名医。

凤麒云!你不能死!至少,你参看了那么多卷那么多遍的经书禅意,还没看透看破,还没舒展开那紧皱了这么多年的眉头以前,你怎么可以去死!

他要把那个人抓回来,给她治病,替她续命!



他来晚了。

那个与她演了一辈子恩爱夫妻的男人开口说道:她走得急,没等到你。

他傻了。

什么叫走得急?

什么叫来晚了?

直到脑海那根断了的弦重新系上,他的心好似寸寸裂开,疼得,连呼吸都是奢侈。

可他却努力的微笑。

麒云说过,喜欢看他笑,不愿意看他哭。

他想说,麒云啊,海棠如今再也不是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少年了,还给你生了个这么懂事伶俐的女儿,你,喜欢吗?



最终,无论他说什么,那个人再也听不见了罢?

这样也好。

没有今生许下的情深,便没了来世苦苦追寻的重逢。

离别,是寸寸断肠处,为着相思之人从此永不相见。非君所愿,非汝所念,奈何天不予白头,泣血,气断!

穆海棠的魂体,从附着的肉身里飘了出来,看着大夫放下他的手腕叹息摇头。

目光最后再次眷恋的望着那张苍老的容颜,望着他死去的双手紧紧与她十指相扣,任凭大夫怎么掰,都掰不开:

麒云呐,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上辈子,我是不是认识你?

魂者不泣,泣之玄寒!

正在努力掰开两人交错手指的大夫无由的连打了几个喷嚏,箴言太后看不下去,掩住悲戚,道:“莫再分开她俩了…就这么,一起合葬了罢。生不得共寝眠,死了,便同穴罢。尔等听着,此事不得叫任何人知晓,泄密者,诛九族!愣着作甚,去把棺材抬进来!”





“穆海棠,按照约定,我来接收你的灵魂。”那个女人来了,笑语盈盈,可无论她摆出多么温和的姿态,都无法盖过她身后的寒冷。

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来世喝过忘情水,梨花?海棠!终是再也不能回想起的梦一场。

少年笑笑,眸中星辰再也不见,黯淡无光。

他闭上双眼,化作一粒光尘,落入女子手腕上那破旧的铃铛中,光尘点亮了铃铛一块微小的面积,原本铜锈旧暗的那一块瞬间长成崭新,与之前的那一块紧密相连着。

女子轻抚手上新添的灵光,低语:“第二块灵魂碎片…”

19.最江湖(武侠文)【019】

当穿越女遇重生女配复仇,无疑,这样的文,主角通常会被冠上‘伪女主’的虚拟头衔,往往结局不死既残,都得朝狠里跺几脚。[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本书的伪女主,这个被炮灰的穿越女临死之前,灵魂被主神捕获:“汝许下一个愿望,吾为之实现。”这句话就像是无法抗拒的魔咒,声音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那声音告诉她,前提条件是,这个愿望只能许在未来,不可更改过往,当愿望实现,就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说出来吧。

汝之所求,为何?

“我要称霸武林!成为江湖第一武林豪杰!”她想的很好,想着一旦名声有了,实力有了,重生女不也会被她踩在脚底下?属于她的东西不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夺回来?简直是双赢!

或许当时的宿主完全没有想到,所谓与神明交易的愿望,竟是有人代替她去完成,已烙上契印的灵魂,再想反悔,晚矣!

黄昏的晚霞将大片叶林铺洒上一层俏红的浣纱,秃鹫成群结队站在枝头梳理着毛羽,一边还谨慎的盯着不远处那滚来滚去的似捆住了什么活物的草席。

那席子约莫裹了好几床,头脚都扎了个严实,中间也意思意思紧紧捆了几圈,里面以往装着的,都是冰冷的尸身,独独这一次,不知出了什么意外,竟裹了活物来?秃鹫们不敢轻举妄动,也许它们还在等,等里头那东西放弃挣扎,最终成为它们的美食。

天光落下,夜幕降临大地,里头的人终于费劲力气从草席中挣扎出来,一身的污血,蓬头盖面的,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江湖中人,倒像个喽馊乞丐。

那人,便是十四了。

她从乱葬岗里爬起来,才发觉自己的一条腿是跛的,肉眼可见,脚踝处还有坏死的一截小腿骨戳了出来,周边的肉都腐了一大圈,倒也不是很疼,只消不用它走路,就没甚知觉,明显,这腿是废了。

宿主这身状态…

十四皱眉:就这样,还想称霸武林,成为江湖第一豪杰?

一开始,她收到原著与外传,看过以后想着再怎么主神也不会把她送到结束的时间点上,没想主神还真这么暗黑,把她扔伪女主炮灰的结局以后了。

谁叫她还欠着主神九个小世界的积分?

所以如今披着宿主的肉身,死而复生时连个治愈都没给,真是怎么死的怎么开始!一身修为被废,腿也残得没救了,年纪嘛,真心也不小,还臭名远扬全天下,武林人士谁见了都喊打喊杀的……

十四一边想着,一边顺手拾起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枝,撑着那跛脚,吃力的朝着深山里去。

山里就着树缝月光照明下,挖了几个野山药,就着生啃了,她尝试着在这残身开始练气。

高明的功法,十四如今也没有,她会的最好的心法也只是从上个世界里学来的,如今身在武功绝学鼎盛的武侠小世界中,自己这一套或许就真是人眼中的三脚猫功夫不够看了,这些她知道,只不过宿主的肉身再不锻炼锻炼,别说第一豪杰了,就是能不能在这荒山中存活下去,这身体状况也不容许呐!

首先活下来,再说其它。[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就这样,十四在乱葬岗旁边的老林安了家,没有火,就钻木就打石,尽可能的用最原始的办法带来温暖与熟食。偶尔她从乱葬岗一尸体上拾到一把缺了口的短剑,就用那断剑磨锋把脚上的腐肉挑了,伤自己医,食自己找,柴自己抱,再恶劣的环境她也见识过,所以这一切做起来也没什么难适应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跛脚十四脸上的气色也越来越好,就这么与世隔绝的过了两个多月,才朝着更远的地方开启旅程,终于离开了这一派死气沉沉的‘出生地’。

或许因为这是主打武侠的世界,有江湖的地方往往恩怨也就多,途中总会偶尔碰见个江湖仇杀又或是邪派生事的段子,她明哲保身能躲的,都躲了过去,能打过的,就出手帮一帮,毕竟能打过的那些小喽啰又有几个能认得出她来?运气好,还是能从死人怀里捡两个元宝揣着,当然,那是银的,金的她就是想捡,也没那本事。

唯一说靠谱却又不靠谱的,是她救下的一个妇人,总嚷嚷着要报恩,跟了她一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啥事都不会做,特长?妇人说自己知书达理,会写字!全身家当就三枚铜子,说是报恩,实际上是跟着她讨生活倒更贴近现实。

十四没戳破,反之兜里也揣了几坨银,想着等到了城里分一些给这妇人就此散去也好,荒郊野岭的,一介女流之辈根本无法生存。显然她忘了自己也是一介女流。

走走停停,她们终于找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十四给了银子打发了妇人,两人便分道扬镳。

她买了些男装成衣,挑了一匹剽马,买了一把崭新的长剑,包了点干粮,便匆匆离开,连换洗都是捡老林的溪水里完成的,看着架势,只怕她一日功法无成,便一日不敢在江湖人面前露面了,倒也谨慎。

只不过没两天,她便被几个比她更擅长三脚猫功夫的小喽喽给擒了,理由很讽刺的并非是惩奸除恶,而是打劫!打劫一个看起来穷的叮当响的瘸子?

打劫了以后还上演起了杀人灭口的戏码,然后,妇人就出现了!

那个据说知书达理会写字的妇人,也不知从哪个圪蹴里蹦了出来,一边惊呼‘救命’‘非礼’,一边误打误撞地挨个解决众人。完事了,泪眼婆娑地抖着手臂,似乎才发现了被网兜住的十四‘女侠?’,那叫一个激动的,一个飞扑上前,抓着网兜可劲的摇啊摇,竟也撼感动树,直接把十四连网兜还有枝头那腿粗的树干给一并拽了下来!

演得那叫一个惊慌失措,一个误打误撞,逼真的不得了!

十四摔晕前,算是明白了、顿悟了:人才是女侠!

真女侠!

后来妇人怎么样了?

后来?妇人拾回了她一条小命,继续跟着她蹭吃蹭喝…

为了养活两张口,她什么没有干过?

挖老参,有次险些摔断另一条腿。

反打劫,偶尔被揍的鼻青脸肿。

妇人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知书达理’,尽职尽责的依旧做着蹭吃蹭喝的行当,十分不会羞涩,话不多,翻来覆去都是‘报答恩情’之类,用拖油瓶的方式表达她对一个瘸子的炽烈的情谊,真的,十分不会羞涩。

她认了,谁叫人是真的救了她一命?

妇人个头不高,一五几的样子,看上去虽前突后翘的夸张,但最初乘骑一匹马的时候,死活不肯坐在后头的她几经颠簸,叫十四明显察觉到,那丰臀是棉絮垫的,还垫的可厚可厚!

有了这层考究,十四才留意了所谓的前突,这不留意还好,一旦留意了,破绽便接踵而至,挡都挡不住它是假的这个不争的事实。连前突后翘都能参假了,加上一身绝学从不轻易展露,明显有了有意隐瞒真实身份的动机,考虑到这是武侠小世界,遍地高手如云走的情况,很难排除这妇人是个易容高手,也许…她总觉得,这妇人连性别都有待商榷。

当然,这些十四从不点破。论说藏得深,她惯是老人精一个,真要是不愿意说了,谁又能看得出来?

‘知书达理’的妇人说,她不愿与人共乘一匹马,可一般的马匹又搭配不上她的‘身份’。

挑挑拣拣,非得要对于十四而言已然是天价‘像样的’马匹。为着这所谓像样的,十四是既上山挖老参,又入林反打劫,从未露出她腹黑的本质,为人简直勤勤恳恳踏踏实实,优秀得不得了!

妇人偶尔一高兴了,一满意了,一不小心嘚瑟出了那么一两句真言了,听起来其实都不大美妙,明明是表扬人的话,却一张口就把人损得一塌糊涂。

随便举个列子,比方说,真言之一:“这次抢这么多银子?大姐,你这狗屎运是一片欣欣向荣啊!”

若非积分为负数,不能兑换该武侠小世界足以称霸武林的绝世武学,就不会有考究妇人于她的一命之恩,还有那深不可测的真实功夫的层层考究,没了报恩,没了隐忍,碰上个这么自来熟的‘知书达理’之人,说不好十四那隐性的腹黑本质会一览无遗的暴露出来,毕竟上个小世界十四那一辈子就已经活得很不顺心了。

就因为没有如果,妇人才能继续‘知书达理’的跟着她‘报答恩情’。

所以说,缘分这东西,来得好不好不重要,关键在于巧妙不巧妙!

偶尔,妇人会失踪几天,十四从不过问,渐渐地,妇人失踪的次数便也频繁了起来。越是这样不闻不问,妇人反倒对她显的越发熟络,热情洋溢,虽然从很久以前妇人就已经够自来熟的了。

有一回啊,她匍在溪边洗脸,妇人凑近打量了她那残了的腿一眼,忍不住说道:“听说白神医医术可了不得,只消不是死的,都能治。大姐这腿…要不去白神医那里试试?毕竟,瘸着嫁户好人家,难度也高不是?”

这腿都残这样了,难不成锯了再找条新腿给接上?

再说,白初月是不会救她的,白初月跟宿主有不共戴天之仇。

最重要的,她志不在嫁人,是称霸武林!成为江湖第一豪杰。

十四就着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水迹,瞅了会妇人的胸,不着边地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也笑得那妇人一头雾水,站起身才浅笑说道:“下次别什么都往里面塞,一会大一会小的。噢,尤其是吃的,以后别塞了,能闻出来。”

妇人一楞,再一怔,遂才一震!

好似是头一回认识她似得,明明相处了那么久。

突然说出这样一段话,所为何意?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向任劳任怨活得跟傀儡木偶似得人,暮地有了意识,画风未免转变的太突然,突然到让人一时间难以适应。

还是说…这其实才是她的真面目!

一个比谁都精明、比谁都擅长伪装的人?

太扯了罢!

跟传闻简直天差地别,除非一开始就认错人了!观腿伤、额痕、外貌、身高、嗓音如出一撤,这要真是碰巧相似,还有什么比这更不靠谱的?

如果说从一开始猜测这表面功夫是演出来的,内里一定得藏着天大的恨意或是别的情绪,才能演绎的这么无可挑剔。到一段时间相处以后,自己都信了,指不好她早忘了前尘旧往,又或是在波折面前彻底败擂变成了一个平庸的人。

突然间就来了这个一个巨大的翻转,真是叫人极难适应!

懵了半响,都给不了什么回应。

最终,妇人什么也没说,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得,选择继续‘知书达理’的跟着十四蹭吃蹭喝的‘报答恩情’。

仔细唯一的变化,或许就是妇人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明晃晃的疑惑。

……

用了半年时间,十四找到这里的时候,一身男装打扮,额前刘海不再,能清晰的看到她额头上一条蜿蜒斜长的疤痕,那是宿主当年被打断腿以前,给逆袭女配长鞭抽出来的,那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因为酷刑之后便被人遗弃,一身伤没有及时救治,腿废了,脸毁了,还丢了性命。

跟在她身后的,如今倒不再是那个妇人,换成了个小萝莉。个头嘛,似乎也在一五几,赶了几天的路,困得正连打着哈欠,半响都舍不得从爱驹身上下来,眯眼哈欠的样子搁在一张玉女般冰洁的面庞上,十分的不和谐,懒洋洋的问道:“大姐,你说要找的爹,不会是这里面的掌门吧?”

十四没搭理这小玉女,论说从前的救命之恩,该报的她自觉早报答了,如今还死皮赖脸的粘着自己,光想想,都不想搭理‘他’!

没错,已经确定了是他不是她!

当初可是当着她面,当着那群虎视眈眈追杀而来的人的面,从波涛汹涌的胸怀里掏出那物件硬塞到她手心里,就凭着那失窃物件把她轻易拉下水,陪着他一起玩起被仇家追杀的戏码。

颠沛流离,几经坎坷险阻,差点没搭上她又一条命!

从三十左右的妇人装扮说变就变,变成了如今金童玉女般的小萝莉,明明是个被漫天通缉的偷儿,去他个鬼的世外高人、神秘女侠!

就是个擅长逃跑、易容,连自己究竟是十三岁呢还是十四岁?都乱不清楚的偷儿!

所以说,正派武林绝学,她唯一的出路,只剩下这里了。

不成功?再打算!

十四将马匹拴好,迈步上了阶梯,抬手叩响了紧闭的山门!

20.最江湖(武侠文)【020】

山门打开,一个小道士气喘呼呼地站在那里,显然是刚跑了些路,额上还渗着汗珠:“今日是闭观日,两位风尘仆仆的来,可是有什么事?”

“我母亲与掌门乃是故交,此行有事所托,特来拜访。[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十四将手抱拳,算是作了个江湖礼,配上一身男装打扮,倒是有几分英气侠士的味道。

那小道士喔了一声,便领着两人进了山门,朝着偏厢引去,途中绕过一众齐舞的道士,小道还解说道‘师兄弟们都是新入门的弟子,这是在练基础功课’,从这番话里能推断出,这小道也是新入门人,否则就不会用师兄弟们作为对这些人的统称了,辈分自当高上一截。

交代两人就呆在偏厢等待,出门前忽想起来,才问道:“不是少侠的母亲是哪一位?我这也好回禀了掌门。”

十四笑笑:“文青。”

小道得到答案,便一路小跑远离。

这时一旁的‘玉女’,见四下无人,话匣子便再次打开:“不会吧?大姐,你爹竟然不是普通的牛鼻子老道,而是掌门人!还真被我瞎猫逮住死耗子,说对了?”边说,还不忘了捡块看起来最厚实的软垫坐下,顺带伸个懒腰:“我瞅着那些小道士的衣服穿起来还蛮潇洒的,要是穿我身上,加上我这世间罕见的武学天赋,很快便能成为重阳门风度翩翩气宇轩然的第一重阳高手!所以大姐,日后要是出门闯荡,带上我这个小师弟如何?去哪都是给大姐挣面,鞍前马后唯大姐马首是瞻,多挣面啊!气死那个谁?谁来着?唉,反之就是气死跟大姐不对付的那个死对头。”

等了半响,都没半点回应,他抬眼望去,只瞧见那头的十四早如同老僧入定般,在软垫上正正规规地打坐起来,那腿盘的,那脊背挺的,两眼似睡似醒微眯一缝,一动不动,呼吸沉稳,标准的不得了。

她没搭理他有一个月了吧?

少年咧咧嘴角,尴尬的的笑笑。没事,她总不会为了那点小事一辈子不搭理他的,他知道。

少时,给她们开门的小道士一个人回来,脸色说不得的难看,他先是瞅了瞅那萝莉般的小玉女,似是琢磨着年岁对不上号,这才转看向额上有疤痕的侠客,提口便问:“敢问少侠可是女扮男装?姓闫?”

看这架势,十四猜想,此一事只怕没什么戏了,倒也不避讳什么,直截了当应了是。

小道士一听,便张口撵人:“那就没错了,掌门说了,若来者是闫文青之女,恕我重阳不便接待!两位慢走,就不远送了。”说罢双手环胸一抱,傲抬着下巴,睨了她一眼,态度与先前的谦恭是两个极端,想来,所谓的掌门已告知了这小道十四的真实身份了,也难怪用这般嫌弃的眼神看她。

这番态度恼了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少年,噢不,是小玉女!小玉女大眼一瞪,张口欲骂,嘴里方才讨嫌的蹦出‘你是个什么东西’,便被一旁的十四揪住了胳膊,拽着离开了。

小玉女不乐意啊!

“我说大姐你干嘛要受这份窝囊气?就算以前你再不是个东西,也是他重阳观掌门生的,他敢嫌弃你!”

“噤声。”破天荒的,十四一月来终于与他说话,却显然是不乐意领他这份‘人情’。(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我偏不!凭啥…唔~…放开唔…”一只满是老茧的手将他那嘚嘚满嘴炮竹的小红唇给紧紧捂住,拽着这他几步绕开了迎面走来的道士,匆匆下了山。

宿主闫如玉有个仙风道骨的爹,乃道观翘楚,位居掌门,重阳观一等一的武才。这个秘密当今知晓的人屈指可数,毕竟闫如玉她娘当初与这位人中龙凤不过是一场阴错阳差的一夜风流,无旧情可循,无生死相随可缠绵悱恻,有的只是宿主她那炮灰的爹闫龙生一顶隐形的绿帽子,随着重生女配的逆袭,一并埋葬黄泉。

江湖就是这样,一不小心中个什么邪门□□,圆了夫妻之实,却少有当事者清醒后直接抹了脖子以示贞烈的。要么从此多了一对冤家,杀杀打打的不愿消停,要么就此定了终身,携手江湖,要么就如同宿主她娘,原本陌路,事后还当陌路。

闫如玉究竟是谁的女儿?重阳掌门人作为当事者是知道的。

十四找上他,算不得什么穷途末路,再不利于自身的生存环境她也是经历过的,严格来讲,重阳掌门人是她从正道路径获取武林秘籍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也仅此而已。没必要热脸贴上去,自轻自贱。

所以,当所谓正道不容于她,被宿主她亲爹轰出山门后,她还有后路可退,还有选择可走,并非非他牛鼻子老道收留不可。

牵回马缰,翻身上马,回头瞧见一旁似憋了一肚子委屈不得申诉,涨了一腔的愤怒不得宣泄的‘小玉女’,暮地心一软,她知道他是替她抱不平,语气依旧平缓静和,催道:“还愣着做什么,继续赶路吧。”

少年抿了抿唇,嘟囔在嘴边了一句,因声太小,便被一阵清风刮散,倒也没人知道翻身上马时,那会子他嘟囔了句什么,但十四猜,依照这毒舌的性子,只怕不是什么文雅的话。

两人继续流浪,唯一的变化或许是十四终于肯搭理少年,比起一月前的行程,相对的这一路走得有趣些,也就仅此而已了。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尤其是那些居无定所的江湖人,或许两人心底都知道答案,这一路,说不好什么时候就会分道扬镳吧?

闫如玉不得正派之所容,如果真要混出个什么名堂来,归宿大多是邪教邪派里去,而少年人名份上虽不好听,是个惯偷,只消没做过什么作奸犯科杀人放火的行当,背景都算是干净的,就凭借他那一身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也能混迹在正派之中,混个大门大派的弟子当当也是使得的,便被识破也不至于被武林通杀。可一旦背景不干净了,那就真是没了退路,从此江湖是荆棘,黑白泾渭分明了!

故而,少年人没必要跟着自己走上一条满是荆棘的狭路,他虽年纪不大,但也是个鬼精灵,这些问题他自己也想得清楚,所以才说,或许两人心底都知道这个答案,只不过暂时没说破罢了。

他们走过了万里山头,看过许多风景,仅仅半年多的时间,从两个原本就没交集的陌路人变成互相越发了解对方底细,清楚对方脾性的‘战友’。真要到分别时,不说善于置身之外的十四,只道一直独自漂泊的少年,他心中,却是有不舍的。

当从重阳门走出来以后,或许是同情,又或许是到底相处久了多少有点情谊在,少年开始一点点的变相教授十四易容术,他心底担忧的是什么,不用开口,十四也能猜出来,从在重阳观破口大骂那一瞬,她就明白,这孩子看似虽是个不着人待见的偷儿,却住着义薄云天的豪侠心,这颗豪侠心关键时候,还是能令人大跌一回眼镜的。

两月时间如白驹过隙,弹指即逝。

十四从少年手中夺回了包裹背上,端他那年纪轻轻不学好老紧皱的眉头,就着赏他脑门个枣栗:“天下无不散之宴席,早一天晚一天有何区别,莫非你还想亲自把你‘大姐’送到魔教门口?顺带再进去喝口热茶、参观参观?”她说话一向温温地,说不出的雅致,独独大姐两字她咬的特别重。

也是了,从遇到少年开始,那顶着看起来比宿主肉身还要虚长年纪的妇人,张口闭口一声声‘大姐’也叫唤了不少岁月,当初虽没说他什么,可那阵子说不出违和的不适感她却总忘不了,只此一别,或许再见之日立场说不得便是泾河分明了。

这一声大姐,也就为止。

“但这也太早了,到那里也还需要月把的路程……”

少年如今还是那身玉女行头,他真实的模样是什么,十四并非没有丝毫的好奇,只是她清楚,越了解的少,羁绊则越少,日后偶尔怀念起某个人,想起那张张面具也就够了,不必知道是谁。

“还记得我给你说的地方吗?趁早去,去学得一身通天本领,你以前偷过的那些仇家日后见了你都得绕着走,以后天高任你飞,海广任你游。”我这趟浑水,别搅和进来。

“大姐…”少年不知自己在想什么,该说什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紧紧抓住了十四的手,他怔了怔,适才不舍的松开了手指,背过身去,没再说话。

“去吧,少年。你的江湖,在等着你。”十四冲他固执的背影笑笑,策马就此别过。

人走远了,少年才忍不住冲着早已离去的人说道:“从小我就是个孤儿,被师傅拾回来养大,师傅没教我几年就被仇家弄死了…那时候我还小,江湖恩怨是什么,也理解不了。师傅除了教过我易容术、基本内功基础心法,也真没来得及传授点别的了。所以啊,虽然不懂什么是江湖恩怨,但我那时候就知道,那些年没吃过一顿饱,常常被小贩小商打的伤痕累累,全是因为大姐你闫家人把我唯一的依靠,我的师傅给杀了呀!”

“摸爬滚打,做到如今的梁上君子,我一直在想着,总该让闫家人补偿补偿这些年我所遭受的罪…那东西,是我从闫家顺出来的,前脚刚走,后脚闫家就被灭门,仇还没来得及报,反倒因着那东西惹了一身腥,被他们缠了两年,也躲了两年。没想到,冤家路窄,偏偏让我撞见了闫家后人。除了师傅,从未有人像大姐一般待我这么好的,可能我一辈子都不会懂了,什么是恩怨。”

“所以,如今物归原主,你,走好。”

似乎真是孤寂了多年,浅止品茗了丝丝温情,不舍却能扩大成千上万倍来,故而少年不甘的冲着早没的人影方向,拉了嗓门,高喊:“大姐!你就是全天底下最笨最蠢的!自家的东西放在手里都认不出来!以后可别那么笨了啊!江湖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别再对人那么好了,人心隔肚皮,指不好来到你身边是为了谋害你的!大姐!你年纪也不小了,要真能碰到个不嫌弃你又丑又老的,甭管出身,果断嫁了吧!”

一口气喊完,少年吸了吸鼻子,别扭的揉了揉略有湿润的眼睛,低低的自语着:“蠢女人,都被逼着投奔魔教了,还有心情管别人能不能拜个武林豪杰为师。”

……

一连策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良驹累趴的连吃草的力气都没有,略幽怨的瞪着它的主人。

十四原本不用这么赶,只是连她自己都说不出来为什么,总觉得若不这么紧赶,会真甩不脱那‘知书达理’的大孩子。

偶尔,看着这个人吧,她会想起小海棠,真是荒谬呢,两个南辕北辙的人,她竟然能产生错觉,觉得像。像?哪里像了!

说起海棠啊,她的心总是五味杂全的,如今那个女尊世界里,海棠也许已经轮回转世,开启了新的人生篇章。如果是这样,海棠应该忘了吧,忘了前世的一切,有快乐的羡王妃日子,更有心如死灰吃斋念佛的日子…都忘了个干净。

出于私心,她希望海棠能投个女胎,毕竟那里女尊男卑,生为男子,总是有些苦…只是,那些都再也不是她能管的了。

抱来了干柴,燃起了火堆,一旁累趴的马儿终于懒洋洋的有一口没一口的嚼着嘴边嫩草,十四就着火堆边躺了躺,半警着歇下。

次日直到下午,日头晒的西斜,这马儿才肯乖乖上路。

日伏时分,官道上远远追来一匹快马,鞭落尘扬,那匹快马自身边窜过去时,十四竟觉瞅着有几分眼熟?

那马主人是个黝黑少年,超出了十四的马匹几米便调转了缰绳,在漫天土灰下,冲着十四招了招手,咧嘴一笑,五官组合起来倒也显得格外的明朗阳光,虽对于十四而言这张脸百分百是个陌生面孔,但她还是一瞬间就明了了!

这货…

少年张口便道:“大姐,我想好了。日后你还是跟着我混吧,有我一口吃的,自也短不了你的。魔教龙蛇混杂,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去了!跟我走!等我拜了师、学了武艺,回头都教给你。”

一腔豪言壮志发表完毕,也不等她同意,便嬉皮笑脸的黏上来,“大姐,以后我就用这张脸怎么样?一看就正派且亲和,相貌虽不出众,但能让人留下好印象,最关键的是,它长得跟我未来的师傅有五分像,拜师妥妥的!”一边说着,一边将脸凑到她面前给她细瞧。

说不感动是假的。

但十四面上依旧,连张口说出来的话,都有些泼凉水的味道:“私传授艺,日后可不是被逐出师门那般简单,你会被江湖正派人士所不容。”

没等十四再泼几桶凉水,那热情洋溢的笑脸便打断了她的话。

“我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才出生不久就被遗弃在梨花树下,拾到我的人便给我起名梨白,没有姓,既然我叫你一声大姐,两个孤儿凑一起,过一家,以后,就叫我闫梨白吧!要是大姐你觉得难听,可以重新给我取个名字。”

所以…我愿意做你的家人。

少年笑笑:“真要有一天我被江湖正派所不容,大不了陪着你闫如玉,做一辈子的落水狗!”

他伸出手来,修长的手指照葫芦画瓢,原模原样的还了十四脑门一个轻轻地枣栗,帅气的宣布:“可是我觉得,真要有一天,那也得是我成为武林第一高手的一天,局时,江湖能不能排挤我还是个问题。”

21.最江湖(武侠文)【021】

额前一枣栗,少年壮志,闫如玉只笑笑,她有她自己的打算。(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她说,梨白,五年后在此比上一场吧?赢了能要求输了的人做一件事。

如今,路有两端,各走一方,好聚好散。

她没告诉他,擅长易容术的梨白啊,当这个名字报出来以前,当她得知小子干什么营生的时候,看过闫如玉自传的十四就已经猜到了,一个自传里的炮灰,一个原著中碌碌无为的偷儿,与小子是同一人。

如今第三段人生,如果可以,相识一场,希望是少年意气风发最逍遥的故事。

哪怕,江湖本该是快意恩仇。

四年零十一个月。

甸京城女爵爷,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因为是女子,王侯拜不上,帝王顶着谏贴的压力硬生生给她封了个爵爷,这女爵爷封地富饶,尤其甸京,封地之辽可比王侯,她还是个富可敌国的甸京城第一豪商。

江湖?

女爵爷一直有个江湖梦。

百年流走,盛华永昌。如今的甸京,又何尝不是江湖人的梦?

能在甸京占有一席之位,那便可名声远扬。

只看武林盟主每一届都是在甸京举办的,甸京才是真正卧虎藏龙之宝地,在这里,官家依承着几百年来不成文的传统,对江湖人事从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方肥沃的自由之土滋养过多少江湖豪侠,如今,已说不清。

十四跟着这群人来到这江湖梦盛起的地方,正是又一武林至尊之位争夺战的日子,豪侠游客骆驿不绝,店店客栈住个爆棚满座,连贵在帝都那些个娇滴滴的皇子皇女们都偷偷溜出宫来只为一睹大侠英姿,何况是其它闲杂人等,人头都能排到城外几里地,整个甸京挤满了人。

还一个月就到约定好的日子,她为何往甸京跑?

原来,是这些人身上,有她如今的师傅天音老人需要的东西,此行原本也是为着办这件事,正巧碰上了,便一路跟着打算寻个机会出手,不想天下还真有这么巧合的,竟潜于暗处的十四看见了这群人称那装麻袋里头的人为梨白。

东西在一个人身上,拿下不难。可人却在一群人眼皮底下,无论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梨白少年,她想这一趟浑水必少不了去走一遭的!

一路跟到了甸京,她一直在等,等一个最适合的时机,两样,她都要取走,势在必得。

这是最后一家还能挤出一间空房的客栈,看过了那么多高朋满座的空前盛状,此刻与人挤一挤拼个桌倒也没几个人会讲究太多的,当然也包括了随后跟来的十四。

十四进客栈以前,那群人已经迫不及待挤了那好不容易腾出的空房去了,约莫一刻钟,她才随后踏入了这家‘风来喜’,在店小二的领引下,凑合着与两个细皮嫩肉的小侠客拼了个桌。

一盏茶,一坐便是久久,期间谁也不曾搭理,包括了勉强接受她拼桌的小侠客们,小侠客们临走前她还慢悠悠在品茗那一盏加了两回的廉价绿茶,那举止那气场超凡脱俗的倒像是在品茗什么仙家奇珍,人长得斯文儒雅,身边一手却扶着一跟两指粗四四方方的大铁棍,那份量看起来倒是重头实足,与人齐长,真是个怪人!

拼桌的走了一波换一波,直到客堂渐渐清冷,店小二招呼着打烊,那人还坐在那。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白日里喝了三壶便动也没怎么动过,坐在那头闭目养神,每每有人拼桌,他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随便点个头了事,从坐那开始到现在,都没见他上过茅厕!

“大侠,您看小店打烊要关门啦,风来喜连柴房都租了出去,真没地过夜了,您是不是移步去别家再找找?”看着就不像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小二心想。

眼皮动了动,那双眼轻飘飘的睁开一条缝,从钱袋里掏出一定足金扣在桌面上,合上眼,声温温:“你打你的烊,就当没见过我。”

真是个怪人啊!

不过,金子啊,不拿白不拿!

小二灿灿的该干嘛干嘛去了。

客堂坐着一个看起来深不可测的高手,客栈里头的住户,但凡行事警惕的多半这一夜是睡不踏实了,店小二可管不了那么多,他又不是江湖豪侠,有银子的就是大爷,管他是善类还是恶人?

夜风微凉,一夜相安,就当以为会这么平静的渡过新的一天时,踩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客堂上那位温文儒雅的年轻人不见了!下一刻年轻人却提着那柄长棍冲入了三楼某间客房,只闻重响激荡,当小二一路狂奔跑上打开那扇门,激斗早已结束,映入眼帘的唯有几个哼唧着在地打滚的江湖人,与一片狼藉拆尽了家具的阁楼,还有一扇被拆了仍在屋内的新窗户。

“卑鄙无耻!竟然下毒!”

“下三滥的手段!别让爷揪到你!”

叫骂声一片。

在这片叫骂声中,一声轻笑尤为的突允,仿佛应这狼狈的景象实在嘲笑一般。

骂骂咧咧被笑声撞了枪口,又改骂起了那藏头露面的人。

“哈哈哈哈~我笑我的师姐,笑她若不用点下三滥的手段,放点迷药,再攻其不备,就那半调子出家的功夫,一下子可是撂不翻一屋子的人呐!”笑声再传来时,不同于之前那轻扬的嘲意,一少女自这间被拆的七七八八的屋梁上轻轻一跃落地,笑得肆无忌惮,加上那一张明艳动人艳丽的面庞,竟如同火焰一般的火辣:“只是,我笑我的,又干尔等屁事?”

“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竟敢当着我七窍心的面,如此大放厥词!见过嫌命长的,没见这么想找死的!”这明艳不可方物的女子说变脸就变脸,都不给人反应的机会,杀意一泠!

七窍心三字一出,在座围观的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七窍心早名声赫赫,别误会,不是声名远扬,事实上是个江湖人眼中谈之变色的女魔头,她从魔教叛变出来至今还不足两年,可还在孩童时期,就早已双手沾满血腥。

至今惨死在她手下的孤魂是一指一大片,说她是个女魔头自然也不足为过。

只不过七窍心何来的师姐?

想到当年魔教伏云塔里关着的那位出逃一事,七窍心据说当时就跟着那位大能,拜大能天音老人为师了,这是野史,本不足为信,毕竟自从当年魔教内乱一事后,七窍心从此消声觅迹倒是真的,如今跳出来一个与七窍心长相气质相吻合的女子,说她是七窍心,你是信,还是不信?

听说七窍心与那妖魅邪祟一般,会生食人心,故而容颜艳丽,芳华永驻。

观眼前少女,艳中萧杀之气森腾,有人惊得高呼了一声:“是女魔头七窍心!”

一间客房的恩怨斗殴只能影响那么几个人围观,可这一声惊呼,却是撼动了整个风来喜客栈,一时间为武林除恶的有,慌乱奔走的有,闹哄哄,乱腾腾!

便是这个时候,一个温温的声音传来,“师妹,师傅没让我们招惹是非。”声音的主人内力浑厚,故而声音穿透力极强,听起来像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却震得人晕沉。

七窍心那肆意张狂的笑声截然而止,不悦的冷哼一声,似乎她很不满那阻止她的人,或许是碍于天音老人的威慑,只能不甘心的就此作罢,意犹未尽的扫了一眼众人,丢下那么一句话遁窗而走:“尔等今日不知天高地厚乱嚼的舌头,暂且替我七窍心好生保管着,指不定哪天想起来了,就会来取呢。”

侠士追丢了那行踪飘忽的高手,无奈回头正道抱团的安抚起被揍爬一地的几人,这一日风来喜成了大热门,不少英雄豪杰为此齐聚,商讨卫道之路。

而作为当事人的七窍心,这一日也极为不爽。

她匆匆退出,本以为闫如玉会在附近守着她,哪不知那一声传音不过是水面投石,传了音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换句话说,她瞎操了那个心,以为闫如玉盯着她是为了在师傅面前嚼舌头,如今意识到,再这回头把没办完的事办了?开什么玩笑!那里头此刻只怕高手如云聚,自投罗网的事也得看值不值!

她不喜欢闫如玉,非常不喜。

那跛子入教时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喽啰,却能得天音老人青眼有加,灌顶多年内力,就但论就那一身内力,或可说还高于自幼勤武的她!

正式学艺也没几个年头,却要她屈尊于下,叫她闫如玉一声师姐?

可笑之极!

在天音老人眼中,她七窍心竟然还没一个跛子有价值?

这般偏颇的心,早晚这跛子的武学功底会超越她,所以,叫她如何喜欢闫如玉?

就因为从魔教伏云塔逃出来是她闫如玉一手策划的?

她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臭名远扬的天音老人,有颗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心了?

要她说,魔教中人,就该心狠手辣,我行我素的果断果决!

原本,这东西该是她的!

那会子她潜伏进房间时,不都没人察觉?可她就是闹不明白了,闫如玉是脑门后面长了眼睛还是怎么的,竟然在她出手以前冲了进屋,看她招手舞棒之间,浑身散发出来的味香极淡的迷药就知道,既然耐心跟了那么多天没动手,忽然用这样的手段冒出来,想必是察觉了她七窍心的行踪,才不得已出此下策,抢走功劳。

出来前,天音老人说过:宁可树敌八百,不可与她作对。

师傅说的是她师姐闫如玉。

那时候她只当是老人偏心,如今想来,看来是她师姐真深藏不露?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如今细细对敲,竟发现闫如玉当真不简单,似乎她能够未卜先知一般,那些种种巧合一次两次当运气,次数多了,就不得不叫人生疑了。

难道师傅早已看透了这一点,才警醒她,勿与闫如玉作对?

说不通啊,要是闫如玉这么厉害,那师傅还留着这祸患一再提拔作甚?难道师傅留着她能派上什么大用场不成!

越深想,七窍心只觉得阵阵寒意,迫使她更加抵触那个名字,闫如玉!

在七窍心眼中,闫如玉可以做到的事情,她也能。

有人说过,妒往往是在两人之间的距离,相较不远的时候产生的。

……

老林静午,许是因着外来的人惊走了群鸟,密林深处只容身四五人的山洞,一跟铁杵长杆靠在洞口,一旁是刚扔开的麻木套,再旁边则是两个人。

一人卧靠洞壁,一人弯腰从包袱里那些个瓶瓶罐罐中搜寻什么。

小麦肤色的少年昏睡的容颜有七分刚毅,仔细能辨别出耳后有块细微的突起,似风干蜕皮微翘着少许,一般来讲,是不会被察觉的。

就这面皮的现状来看,还能支撑个几日才会明显露出破绽,所以,也不能算她救他及时。

十四将捡出来的小瓶子打开,凑到少年鼻息前晃了晃,刹时,梨白就被这股子呛鼻的气味惊醒。

“梨白,这五年你真有好好练武吗?怎么连远在甸京的那位,梁琴郡主都招惹上了?”睁眼还没看清人,就听到久违老熟人的声音。

干咳声!

“咳咳!不是咳~不是你想的那样咳咳咳!我真心冤~咳!”

正咳的厉害,便递来一壶水,他想也不想,知道是闫如玉以后,便卸下防心,仰头猛灌!

这几天可没渴死他!

喝了半饷,他才后知后觉的嘟囔了一句:“这茶水怎么喝起来糙的很?”抱怨完,又饥不择食的猛灌,将一整壶都喝干才罢了休。

渴了多日,也饿了多日,此时缓过魂来,倒也没多少力气,继续懒懒的靠在洞壁,大眼转了一圈,算是了解了一下此时的情况,才将视线停留在故人面上,仔细打量。

“大姐,你这张面皮不是当年我给你做的那一副吧?”他说。

“质地挺好,应该还能戴几年。”十四点点头。

梨白惊的拍了她肩头一掌,惊道:“开什么玩笑,当年不是给你说过,同一副面皮不宜久用,用久了会糙皮肤,换气难,久而久之很伤脸的!”

“一直没空做新的。”十四的声音轻飘飘地,仿佛没什么事能上心。

“药水呢?”

“诺,全在这包里,自己翻。”

梨白哪里管得着她那老尼入定的沧桑态度,不由分说拾起专用来洗面皮的特殊药水就摆弄起了十四的脸。

药水一侵,原本鲜活逼真的脸瞬间失了生气,露出面皮的本质来,被他轻易的从中剥落。

揪着十四的手,就着她的袖口顺带给她脸上的药水擦一擦,这才细看这张额前一道骇人长疤的脸,如他所料所惊,五年前不说水嫩至少还凑合得过去的皮肤,如今布满许多红疹,甚有部分皮肤开始局部蜕皮,这皮肤伤的厉害!

“你给我在原地坐着等着!”梨白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声音中那颤抖的情绪,使得音调都走空,丢下这么一句话,提着那个空水壶就朝外掠起轻功闪远。

十四这才轻轻用手指抚过面庞,手指碰到哪,刺痛逼到哪里。

自从救出天音老人以来,她真的少有机会能够让脸皮透透气,特别是近年,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外出,四下无人卸了面具就着溪水时,她已经看过,这张脸原来真被过于谨慎小心的她给毁了呢。

刺痛,这最近才开始的,但没办法,因靠近的目标也有可能会吸引同门七窍心,还不是能暴露身份的时候,一旦天音清楚她的真实底细,有些事可能就不遂心了。

这点苦头,又算得了什么?

22.最江湖(武侠文)【022】

十四闭着双眼,静静地不发一语,面上的手指轻柔就着的溪水清洗,能感觉得到双手的主人小心翼翼的轻柔,耳畔传来少年人感慨:“伤成这样都不知道疼么?”

她没应。[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闭上了双眼,感觉更像,像是恍惚间是穆海棠回来了。

指尖触碰的轻柔,连脸上的刺痛都感觉不到了呢?

可是,他,不是穆海棠,她知道。

因何会下意识的认错人?想来,也只有‘上个小世界她陷入的太深’才能说服她自己,说服自己只不过思念故人,触景伤怀罢了。

梨白清净了十四的面庞,便转而捣鼓起了方寸打溪水顺带拔来的药草,两块石头,一块做臼,一块当杵,还不说这药草并不齐全,简易得叫他心中颇有无奈。一边杵药,一边自顾自的说着:

“五年不见,大姐是不是拜了天音老人为师?当初叛变,自伏云塔救出天音老人的跛腿教众说的就是大姐你吧。”

“也是,当初大姐执意要去往魔教,又与我定五年之约,只怕就是冲着天音老人去的。若得他倾囊相授,也是大造化了。”

“前年,无意间听师傅说起过,神医白初月与大姐之间的恩怨,也才知道,大姐不是不想治腿…看我,说些什么呢。提起他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前不久运气好,白初月收了我做学生,虽然不是正式拜师学艺,但我会努力跟他多学些药理的,回头,给你治腿。”

十四眉头微微一皱,未睁眼,从那一向温和的语气倒也听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她说:“能多学一门功夫也是好的。”并没有泼少年一颗侠心冷水,自己的腿,除非有骨肉再生之术,治不了。撑死锯了装个假的。

她转开了话题:“这脸多久能痊愈?”

“药找齐的话,三五日能镇痛消肿,但你一两月是绝对碰不得面皮了,在完全治愈以前,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有我看着,这个你不用操心。”

东西拿到手,七窍心应该会很快回去,也不是她耽搁不起这一两月的时间,只解释起来麻烦,她不大想麻烦。

任何事情,两个选择,一为捷径,二是绕路,于十四而言,总归是捷径优先。

不过皮囊而已。

宿主的愿望是称霸武林,只要不出意外,路径走得紧凑,这目标也出不了几年便能完成,然成为江湖第一武林豪杰,这一个要求也只用些年头便能达标,不就是声名远扬嘛,豪杰而已,又有何难?

如今这肉身三十出头的年纪,虽说是伪女主,到底光环也没少,资质是上乘的,预算中再用三五年时间从另一个隐藏级的高手那弄点传承,两家武学精益求精往上一磨,四十以前应该能完成任务。如果情况乐观,或许还能再提前些年头,反之,再背也就四十多,左右不过十来年,没什么比早日完成任务更迫在眉睫的了。

她心底有自己的打算,最多耽误半月,正好应了当年的五年比试之约,赢了梨白,再要求他再不过问自己的事,就此了了,好放手做自己该做的事。

……

就着火堆,少年架上烤着刚打来的野味儿,十四只是远远坐着,彼时面上还糊了一脸的药渣。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他说不宜暴晒温熏,于是十四只能在洞中打坐,闻着洞外隐隐传来的肉香。

一整天时间,可以说她啥也没干,梨白一手揽了,药草前前后后翻了几个山头抱了一堆,野味、柴火,还有些大老远跑一趟镇子里零零散散搜罗来的日常用具,看架势是打算拉着十四在荒山驻扎一阵子了。

等肉烤好,梨白拿着肉进洞来,蹲在她旁边一块块把肉给撕下放到干净的芭蕉叶上,俨然一副长成会照顾人的姿态,与多年前跟她蹭吃蹭喝啥忙都帮不了的‘知书达理’模样所去甚远。

把肉都撕好摆着,梨白就着她身边也坐下,抬起剩下的烤肉就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似乎是打算陪着她在洞里挨凉了。

十四不语,压低了眸子,才慢悠悠捡着芭蕉叶上的肉条吃起来。

吃着吃着,听梨白塞了一帮子肉含糊不清的说着,意思十四倒是听得明白,他说的是“赶明早就在外头搭个简易的木房,暂且先住一阵。你脸都折腾成这样了还带着面皮,不就是怕外头的人认出你吗?这里清静,不必担心被人看见。”

“也可。”她说。

梨白吃罢擦了擦手,这才发现闫如玉面前的芭蕉叶上还堆的老高,显然没吃几口,他抿了抿嘴角,却听她慢条斯理的说了句‘吃不下’,此时梨白其实也还没吃饱,但就是做不到‘你不吃我吃’的举动,只懒洋洋地就着洞壁靠上去,闭上眼,客气道:“我先睡了。”

后来十四又嚼了几口碎肉,明明梨白手艺不错,可偏偏她如同嚼蜡,她知道梨白压根没睡着,便张了张口说道:“再过几日,就是你我约定之期。”

梨白果真假睡,当即就接了话:“什么再几日,今我去了镇上特意问了日期,还有十三天!”

“睡吧。”十四只是笑笑,合上眼静静地练起内功心法来,几乎是一点都不愿意耽搁,睡眠时间都得被她挤了又挤,勤奋得很。

好一会,身旁有了轻微的动静,紧接着便感觉到还披着温度热毛毯递了过来,仔细的将她肩头盖住,还特意的拉朝后裹了裹。

“我在练功,着不了凉。”她的声音语气似乎永远都是那么波澜不惊,温和清徐。

声音扬起时,明显感觉到那只手的动作一顿,手的主人兴许是被抓个现成,所以有些紧张,连带着心跳都比平时快了半拍,可人家脸皮到底也不薄,还能即兴编排点借口给自己找台阶下:“山里风大,跟大姐挤一挤,睡得才热乎。”

风大?

清风微风倒是有点,但这风大未免太牵强。

“嫌风大,就别堵在洞口方向,洞里位置宽敞的很。”

十四眼帘微微掀开,目光正触及梨白因前怀动作,替她裹毛毯角时近距离的正脸,或许是因为光线太暗的缘故,她睁大了双眼都看不清那一双眸,看不清,也看不透,只觉得里面幽黑隧沉,似乎里头藏着什么,藏着什么她本应该很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东西。

梨白同样也因着对眼的动作一怔。

他没想到闫如玉会突然睁眼,毕竟此时两人的距离非常尴尬,闭着眼那会他不信她感觉不到,濮一开口时,他就已经尴尬的不行,再又一睁眼,这会就真是尴尬到无地遁形的程度了。

关键是他看不清那双睁大的眼里装着什么情绪,越是这样,尴尬反而会随着胡思乱想而更一发不可收拾,为了镇住自己的面子,他选择决不退缩正面迎敌!

她盯,他也盯。

瞪回去!

说实在的,从他认识她起,就很难从她眼里看出什么情绪来,如今又何苦较劲?

外头柴火劈啪作响,高高一堆炙热,柴端还未烧完,周围倒是清出好大一片,不必担心野火蔓延,再则,人就在附近,外头真烧起来,也能第一个察觉及时扑灭。

洞里两人像是亲密无间的爱侣,远远看去,是静静注视的环抱。

仔细,才发觉是个乌龙,一个靠洞壁盘坐着,一个半蹲俯身上前替她撵毛毯,彼时一人仰面一人俯首,一动不动的对视,像被人点了穴道一般,这姿势是一摆就是好半响。

长时间的沉默,被压低的女声打断:“你在看什么?”这声音没了往日的温雅,难得有了点不一样的情绪容在里头,似乎是排斥?

“那你又在看什么?”少年反问,说话的声音很轻,却轻飘飘伴着热气袭来,肆意的扰乱另一个人的心。

是排斥吗?

十四不知道!

至少可以确定一件事,那便是她先败下阵来,合下眼帘,试图断开心绪中的不安因素。

梨白见她不予搭理,直接闭眼无视,明明自己阵脚不乱,占了上乘,可为何总有种反倒输了的感觉呢?

他抽回身,照旧挡在入口方向,拢了拢毛毯,明明刚才还很冷来着,怎么这气温说变就变,热起来了呢?

真是奇了怪了。

难怪给闫如玉盖毛毯时她不悦,说不好这毛毯真是多此一举。

要不把毛毯抽了?不行!这样做的话,不是证明了他之前的举动多么荒唐?

山里湿冷,盖毛毯是防患于未然!对,就这样。

这场根本无意义的对视角逐中,谁都当不了胜利者。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里头住着人的灵魂,相熟的灵魂在这么近距离的碰撞中,或多或少都影响了两颗心,只是有人察得觉到,有人浑然不觉罢了。

十四心法练了一夜,梨白噩梦发了一宿。

天未明,少年人自己被自己的噩梦惊醒,一身冷汗匆匆出了山洞,一旁的打坐的人才放松了脊背,舒展了双腿,靠着洞壁,浅眠起来。

她睡了两个时辰左右,外头敲敲打打的声音吵醒了她,揉了揉双眼,撑起那根铁棍走出去,入眼所见竟又是一张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庞,应是梨白本人没错,他昨日说起,要在这修盖一个简易的木房,此时这少年不正是在修建木屋么?

一张绝色面皮,清魅的勾魂夺魄,美得触目惊心,十四见过了那么多人,这张脸却刷新了她对美人的定义,从来晓不得原来男子也可以生出这般惊艳的面孔,恍若谪仙。

唯一觉得不妥的,或许是他左眼角下,有一颗细小的泪痣,如水墨不小心溅到了那羊脂白玉的皮肤上,黑白分明,明明有些多余,却反倒说不出的好看,使得那张原本就倾绝天下的脸魅惑更上一层。

宿主的视力很好,所以才能将少年看得一清二楚。

她凑上前,自觉地捡了木头用内力劈开,帮忙。

梨白瞅见了,说什么也不让她做,典型将她往残、老、疾三列里规划去,男子汉气概倒是满满,也不瞅瞅当年是谁拿着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且跛腿的可怜人当劳工使唤的?

真是一旦放下所谓江湖恩怨的芥蒂,过往如何瞧着不顺眼的地方如今却变成了可被容纳的地方了。

十四不是说不过少年人那满嘴的大道理,她要真说起人来,没几个会是她的对手,只是不愿意这么做罢了,反正还有十来天,她就会收拾东西走人,大家各过各的,没必要裹搅太多相互之间的了解。

反正梨白不让她帮忙,她也乐意抽出时间继续练功,各做各的挺好。

深山里的简易小木屋盖好只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到底是江湖人,有功夫有底子,连拍个钉都是呼啦啦瞬间给打上去,工程对于这些‘高手’而言当真轻而易举。

梨白盖好木屋,与不远处练棍术的十四招呼了一声,便又风急火燎的出山去‘招募’更多相关生活用具去了,那股子热情洋溢的韧劲,不愧是年少,就是劲头足。

十四一个人继续练功。

其实如今十四即便没有支撑物,走起路来也是可以做到的,只那样的话,走姿会特别难看,高矮高矮,谁都能瞧出来这腿是废的。

某种意义而言,这样的形象当真不利于在江湖闯荡,毕竟当个武林豪杰,称霸个武林什么的,形象还是稍稍规整一下更有利些,故而她还是习惯会用物件支撑着走路,两都是跛,一个是跛得摇,一个是跛的平稳,二者选一,这还用问?

时间素来被她规划的紧,也不是没考虑过弄个假肢什么的,但就目前而言,还不是急需派上用场的时候,再等等吧,她想再等从天音老人那弄到后半部分的功法,连那张面皮都得换,顺道连着腿的问题一起解决吧。

换个身份去谋另一本秘籍,总得下点深功夫!

她棍法耍得威风赫赫,忽地一收,抬眼看去,正好对上刚离去不久又折返回来的梨白。

还未等她开口,又或许她压根就不会开口问,但梨白却答了,有种不打自招的自觉性。

“忘了给脸上披层皮,呵呵~”他灿灿一笑,一张倾绝天下的绝色容颜,这么一笑,还别说,差点亮瞎了十四的眼,美得不可方物,太妖孽!

说罢便匆匆朝他的宝贝道具那头钻,迅速捣鼓起来,留下十四一人应这话微微一愣,好半响才捡回理智来。

意思是…那张脸不是假的?

梨白除了好皮囊,还有一个仅仅五年便被江湖人四传天资卓越的练武奇才称号,一个无论原著还是外传里完全被当作龙套使的炮灰有这逆天的属性?

十四嘴角抽了抽,将长棍一扬,棍法再次耍弄起来,仔细她耍的却不是棍法,更像是双头枪法,明明手中舞的是两头平平的重棍,待梨白那小子披着之前小麦肤色的脸火速离开后,十四手中的枪法一转,竟又耍起了更诡异的套路,越发看不明白她究竟练的是什么武艺了。

若是天音老人在场,必定能看出来练武之人,手起手落之间,浮躁之处。

23.最江湖(武侠文)【023】

简易的小木屋盖的齐整,应是时间急赶,两间木卧只十四那屋里头添了新床等家具,梨白那小子自己居住反倒没什么讲究,地铺一打怎么也能凑合住下,他回来时还抗了好大一个梳妆台,往十四屋里一摆,从此便可名正言顺的搁她屋里头跑,整理啥仪容仪表的。[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第一日入住时,梨白把她那屋子打整的精细,床铺用料、窗帘色纹、家具摆设,甚至于那新买大梳妆台前都不忘了给扎了一束不知名的野花,弄个漂亮的瓶子装饰点缀了一下,看得出极为讲究。

蹲她屋里给她脸上换药时还总不住的叨叨,一会是未来将这个暂住的小家如何如何再进一步改造,一会又是苦口婆心的变相劝她回归正途,纵使要报仇什么也得带上他这得力帮手才是正道,叽叽咕咕说了许多,十四记忆力很好,每一句都记得。有没话找话,可有可无的句子,也有阔别多年却俨然滋生在心底的眷念,更多的是出于怜惜吧?

十四也有些无奈,自己究竟有什么可值得同情的地方了?但不得不说,梨白的所作所为,真叫人挺感动的。

这傻小子!从头傻到脚趾头!

傻到…

让她都不敢去看他认真的眼神,怕又会产生似曾相识的错觉。

从始至终,十四几乎就没搭过话题,低垂着眼帘,安静的一动不动坐在那里,像个傀儡,任由少年人自顾自的编排独角戏。



入夜,枕在这松软又泛着阳光气息的床,鼻息里阵阵似有似无的野花清香,也不知梨白上哪找的花,看起来一般,清香却持久,闻久了,还有些觉得浑身都轻快松活了起来,很舒服。

来到这世界五年多了,这还是她头一回彻底放松自己,无论是身,还是心。暂且忘了任务,忘了目标,放空自己。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一直飘散的蒲公英,终于不在风中流浪,自然的落在了滋润的大地之上,本能的想要扎根的感觉。

恩,是这样。她想,这样的情绪,类似于眷恋吧?

至少在记忆中她是没有过去的人,这一瞬,会有好似久经了万年孤寂的心,如同老树盘根,扎入这片肥沃的泥土中便狠狠的揪住,舍不得松开。这感觉越演越夸张,荒唐的叫她都快以为其实这个小世界是她成为执行者以前生养的地方了。

她真不明白,一个没有过去的执行者,连人都谈不上的一个魂体,哪来的这么多复杂?明明初入这小世界时,还没什么感觉的,似乎也是碰见了某个人,才变得越发奇怪了吧?

十四抬起手,目光敛沉,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在心中问自己:是因为它吗?因为有了肉身,所以会滋生所谓七情六欲,才会复杂?

主神曾说过,大千世界不过迷梦一场,甘愿沉沦于此的,不过是凡夫俗子。

下意识的,她捂住那颗连自己都不懂得的心,她想,也许,做执行者以前,自己也不过是万千小世界中,那些甘愿沉沦于此的凡夫俗子之一吧?

她贪恋的,指不定是那个连带着她的记忆一并被封藏的温柔,所以才会受不得人对她好?

正想的出神,木门外就匆匆叩响一道掌力实足的猛拍,一掌就把门给劈成了柴,拆的只剩门框摇摇欲坠的连着,月光照进来,门口中央站着的人儿好似铺盖上了一层银光,本就生得一张仙气的脸,经月光这么一烘托,得,似乎下一刻便要迎来飞升。

不是梨白,还能有谁?

心莫名的漏了一拍!

十四皱起眉头,不悦自己的怪异,未起身,懒洋洋地朝门外那尊‘月光之神’招呼:“大半夜不睡觉,把我门拆了,不会告诉我这是在梦游吧?”

不知梨白是一时穷词还是真有什么事一时找不到话头,出奇的没有及时接话,只弯下腰圈了一地惨不忍睹的木门尸首,抱着乘月离开,片刻之后,再来时已然临时拍组了一个简易门板,一边嘟囔着“没事,你继续睡,我给你把门装好”,一边撒了一身月辉以内力嵌门。[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很快,木门被安好,梨白进屋在角落里贴心的点了熏香,据说是他独家特制专用驱蚊,没啥味,不伤人,却能有效灭蚊虫,是居家必备品。

燃了香,便退出替她拉上门,又走了。

十四这会子,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难道真被她胡诌中了,人真是大半夜梦游跑这来手劈木门么?

梨白他又做噩梦了。

同一个噩梦,只不同的是,醒来时他清楚的记得,有人要杀他大姐!

记不清梦里是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人,还有那个连脸都模糊看不清的人,为何他偏偏知道就是她呢?

惊醒时,那一腔悲痛主导了他的神经,见到了人还活着,还活生在他眼前!那波涛汹涌的情绪才得以退潮,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经把人门板给拆了。

摸回了地铺,他擦了擦后知后觉惊出的那一身冷汗,虽想不起梦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一想到惊醒时那仿佛不属于自己,却又强大到完全能主导自己的情绪,他便没了睡意,提起轻功索性找块地练武去,这一练就是一宿。

日子仿佛就这么契合的定下来了,每日乘着第一缕曙光,梨白会准时抱着盆来她屋里报到,水是给十四洗脸用的,梳妆台前一把木梳第一下总是给他准备的,她洗脸,他梳头,一个在床这边,一个在梳妆台那边。

偶尔吧,梨白会对着镜子自恋的感叹:怎么就长得这么俊呢?

各自梳洗完毕,一碗早面每回梨白三两下就给狼吞虎咽的搞定,然后风急火燎的先跑去占块地练功。那粗鲁的举止白瞎了一副谪仙的皮囊,十四已然是见怪不怪,雷打不动的一如既往般淡定泰然,只不过…每天这个时候她心底真的很愁。

十四尤为不爱吃面!

所以每一天早餐,她面碗里的面条,十之有九会进到附近的那小馋熊的口里,还是偶有一回十四无意间才发现,自己偷偷倒掉的那一碗面被一只黑棕色的小狗啃了,仔细,才发现那竟不是土狗,而是一只胖弄弄地小熊。

是以,很长一段时间,十四几乎是习惯了空腹早晨的。

中午时候,梨白总会兴致盎然地下厨捣鼓,弄些个五颜六色怎么看怎么像黑暗料理的药膳陪她一起吃。

那味道…超级难吃。

但一般到了那时候,十四就很饿了,也就没多挑剔,基本都吃下个七分饱。

梨白这时候吃东西就斯文了,俨然一副能够格与他皮囊齐驱的超脱尘世的淡然像,吃的那叫一个精细儒雅,小口小口的,明显是他自己也嫌弃这东西太难吃!

到了晚饭的时候,就没那么多讲究,少侠喜欢串肉烤来吃,碍于天天吃烤肉对身体不好,容易上火,所以,三天烤一次肉,两天卤煮烩凭他自制了。

简而言之,早晨一晚素面,素的除了能吃出猪油味,剩下的就是盐了,偶尔掳几根山毛野菜搭搭色,也亏得那只小馋熊爱吃。中午一顿药膳大杂烩,五颜六色的黑暗料理,除了胆识魄力逼人的十四,没人啃得下去几嘴的。晚上那会就是肉,可劲补,吃的最多最凶的,非少年梨白莫属。

偶然洗个澡什么的,老十四喜欢蹲树头顶着太阳暴晒那一头湿漉漉的秀发,小梨白喜欢找块阴凉的风水宝地可劲抖,抖他那一乌的水珠子,直到彻底抖干了水份。

换以前,这事其实十四也爱干,拿毛巾擦擦抖抖,就着阴凉弄干它,如今她不愿意与臭美的梨白同流合污,只能走霸气的路线,蹲树头暴晒去了。闹得每一回她去晒头发,梨白非得抓着她在她脸上湖个厚厚一层防晒透气的药渣,才肯罢休。

喔,忘了说,梨白这孩子不知是不是怕她会半夜里跑路,每天半夜,梨白都会来拍一次门,十四不信还有人能天天梦游做同样的动作了,再说五年前她认识梨白那会子,怎么没见梨白有梦游的潜质?

这一次两次还好,经过第三回这么搞,十四索性不上门栓,将门开着一个角,恶作剧的在上面支了半盆水,半夜里让这小子再拍!

那一回,一盆水倒是倒扣下来了,奈何人梦游也梦游的有基本战力水平,轻飘飘一闪,滴水不沾身,乘着月光,那动作飘逸的,可帅可帅了。

从此,梨白从半夜拾柴火的梦游`行为,被一盆点滴不沾身的凉水给治好了,再没拍过那扇木门,只十四知道,每天到了同一个点,门外都会有个人静静站在门外,半饷才离开。

梦游?

她宁可觉得是梨白怕她半夜跑路,所以才每天每夜来侦查一番更令人信服。

日子就这么一晃眼,到了约定的日子。

这一天也不知是不是梨白吃错了什么药,早餐那一碗面条难得正儿八经换了丰盛的,一桌子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更让十四觉得更像是践行宴,才搞的这般隆重。

她捡了几口,味道出奇的不错,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被那黑暗料理给折磨久了,竟觉得这一桌子菜吃的简直美味极了。硬生生吃了个九成饱,略胀。

事实上她还真想错了,梨白的厨艺其实不错,只不过他弄点正常的菜式,那味道还是值得夸颂的,并非是因为吃了太久难吃的东西,有反差比,所以产生的错觉。

一桌子菜,梨白的筷子从始至终都没动过,看她吃完,笑了笑。

“有事说事,别笑。”

他这副皮囊吧,不笑还好,一旦笑起来,那杀伤力连她的十四都无法直视,不得不说,那位传说中甸京的梁琴郡主眼光是极好的,一眼就瞄中了一颗清尘脱俗的仙家苗子,还没见过那假皮囊下面的真容就能干出掳情郎的事了,要真瞅见这尊天香,还不得闪瞎了眼珠子?

“吃饱了咱们去比武吧?”不知是不是错觉,梨白的语气似乎有种讨好的意味。

十四眼帘子一抬,果不其然,这货还在笑,且笑得一脸讨好,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她没多想,也没细看,反正这些日子什么活都给梨白那小子包揽了,洗碗收拾也轮不到自己,她乐得自在,起身先一步离开这盖于主屋旁的小厨房,留下一句:“我先过去等,你吃好再来。”

没等多久,梨白就来赴约了。

按照江湖的规矩,两人互相一礼,才展开了身法,一来一去,观两人面色,少年笑得春风得意,而女人却眉头紧锁。

打着打着,女人很快便落于下乘,败下阵来!

“你在菜里动了手脚!”这傻小子成精了!

梨白当仁不让:“大姐昨夜不也在弟弟的肉串里头下了点料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咱姐弟想到一块去了。”

这一样吗

她给他弄的撑死是一两天内抑制半数内力的东西。

而他给她弄的,若她没感觉错的话,只怕是从医圣白初月那头搞到的天香散,那玩意可是可以长时间把一个武林高手给弄成个软脚蟹的高级货,内力正一层层迅速流散,被药为的封存在各个穴窍之间,那流散的速度快的让她连手中的铁棍都快拎不动,能打得过他才有鬼!

修长的手将她武器一劫,反手便将她扣在自己面前,一边得意的宣布他赢了的消息,一边还抱怨她的武器重量都快赶上两个胖子的总合。

“闫如玉啊!事实摆在眼前,既然我赢了,你得为我做一件事。”这得瑟劲,若不是十四内功散了挣脱不开,真想兜头给他一棒!

她转回头,狠狠的刨他一眼,没好气的接道:“什么事情?”

“不管你是要报仇也好,为祸武林也罢,你的江湖,带上我一个,纵然有朝一日天下与你为敌,那也得捎带上我。生一起生,死,一起死。”他却笑了,笑得眸如星璀,明明笑颜灿灿,奈何左眼下那颗如点墨般的泪痣,在这笑意下竟摇曳出一股莫名悲凉的味道,一时间,恍若换了个人,真正的谪仙下凡。

十四一时间懵了,不是为了他说的话,而是那刺痛心扉的笑意,明明同样的表情,为何这一瞬感觉差别那么的大?

她认识他!

她肯定认识他!

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笑颜绽开在她心底的,是刀刀寸割,疼得仿佛都能触及灵魂。

下意识的,她就像是魔症了,那种仿佛来自于灵魂深处无法抗拒的东西在推动着躯体,使得她被这魅惑众生的笑颜拘去了三魂七魄,应下了她本不该接下的成诺!

等她回魂时,已被梨白带回了木屋,看着他兴高采烈的忙进忙出,收拾着包裹,说要带她去逛逛镇里今晚的篝火晚会,那‘一眼万年的人’好似早已消失的干净彻底,如同从未出现过,更像是那一瞬梨白被什么附身一般不过是她的错觉。

她才找回了理智。

为祸武林?!

天下与我为敌?!

梨白这浑小子在说什么,脑洞也开的太大了吧。

还有什么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的!说的那么煽情,不知道还以为是情定终身,之所钟、所属的爱情故事呢!

而且她竟然吃错药答应了?!

能不能不要恶搞,天香散的事她还没找他算账,她是脑子进水了!

“梨白,我说的是输的人为赢的人做一件事,你之前说的可不是一件事,而是一个成诺吧?这事不作数,你重新说个,在我能力之内的事,我答应你,会完成。”

“当然是一件事。江湖路一起走而已,并没超出你的能力范围之外。”少年完全无视了某人的讨价还价,一锤定音。拾好了包袱,便就着梳妆台开始易容,一边还不忘用堆堆大道理企图堵住某人的嘴:“知道什么是缘分天注定吗?你闫如玉跟我梨白那就是。你还别不信,自从阔别五年后你助我脱困,这些日子,每一天,我都做同样的梦,梦里吧,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就变成了个人人喊打喊杀的女魔头,心底有个声音每次、每次,他都告诉我,要救你,不计一切代价的救你。我琢磨了很久,这应该就是世人所说的命中注定,跑不了。命中注定我是来拯救你的。”

十四嘴角抽了抽,面色说不出的难看:拯救个球!

还一脸正经的用那么端正的语气认认真真叙述命中注定四个字……

一个炮灰觉醒了使命感,于是对着另一个炮灰宣布,他是救世主,就是这感觉,说不出的荒唐。

“可我现在打不过你呀!才阔别五年,你那一身内力…我也是醉了。明摆着打不过你。可输了呢,我也不能名正言顺把你从悬崖峭壁路上给拽回来,就你这德行,不用想都能猜到,肯定是倔得跟牛一样。我想过了,五年前的决定没变,我愿意收了你做我的家人。做了家人以后跟你一起姓闫,如果最终亲情还是感化不了你,不能让你一颗向往魔化的心回归正道,作为家人,理当陪你一起…额?哦,陪你一起助纣为虐,要是实在打不过天下正道义士了,就一起活活被打死,这才是一家人嘛!”

十四……

24.最江湖(武侠文)【024】

梨白说这是为了让闫如玉感受生活的美好,融入生活,并接受生活与民同乐。[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同乐?

中了天香散,御用拐棍再也抡不动,敷了一脸的药膜,兜头罩个围帽,垫个石头坐在人群最外头,远远看着篝火中人们载歌载舞,十四,乐不起来。

个死小子,竟用天香散!

被骂的某人全然不察,披着常用的那张面皮,笑得一脸忠厚老实,拎着一竹筒刚从篝火会里讨来的水酒,坐她旁边,自来熟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指着人群中也不知黑压压哪一颗人头,嘀咕:“看,他像我吧?那天我去镇上碰见他就撞了脸,跟照镜子似的,要是让他也学了武功,搁我师傅面前,估计他老人家也会认错。”

这张脸本来就不是他的好么?究竟谁像谁。

少年豪气,举着竹筒一鼓作气就喝下去了半节,那竹筒粗,少说这一口喝下去了一斤!

许是咽得太快,将自己喝过的竹筒递到十四面前时,还小打了个嗝,他也不尴尬,只笑笑敷衍了事,“这是土家人自己酿的水酒,不辣,甜甜的,听说倒是后劲十足,来一口?”他素来不是面皮薄的人,再说,他这么做,也就是形式上客套说说罢了,这酒本来就是要来自己喝的。

他没想到闫如玉竟不矫情,二话不说接过了竹筒,就着长沙围帽下仰面就灌,给他惊的!

喂喂!那是我的酒!

可这面子却怎么也剥不下来,毕竟让人来一口这话可是从他嘴里蹦出来的,男子汉大丈夫,言而无信那得多丢人?

谁知闫如玉那一口,竟与他旗鼓相当,剩下半截给一口吞了,毫不含糊,连一口都没给他剩下!

自己喝完那一半那会,还噎了个嗝,看看人家,同样也是一口闷,喝完依旧淡定泰然,仿佛这点酒…小意思?

太…欺负人了…

梨白自己哑巴吃黄连,委屈的只得厚着脸皮,再往人群里头钻,好不容易又拐来了一大节竹筒水酒,捧在怀里心想着,这回,绝不多那个嘴。刚刚不正是因他多嘴,才撞枪口上了?

谁知回来,人还没坐稳,一只修长的手指便横了过来,将他揣着的那筒子酒水给劫了!

扭头就对上那围帽仰头猛灌,连句客气话都不曾招呼,仿佛这酒是专门为她费尽口舌要来的,少年“嘶”的一声,倒吸一口气:我忍。

屁颠屁颠地,又钻人群里头去了,跟几个喝得醉眼醺醺的庄稼汉称兄道弟半天,好不容易吧,才又搞来一筒子,他这回学乖了,再不敢过去招惹中了天香散,正值气头上的那位。跟庄稼汉们搂肩小饮,时不时跟着他们学两句篝火会的民谣哼唧哼唧,一边美滋滋的偷偷品尝着这又甘甜又香醇的小水酒。

喝得正是小怡情时,那熟悉的淡淡药味有几分若有若无好似随风钻进了他鼻息,梨白少年疑着眼向十四坐的方向看去的同时,只觉手中一轻,回头正好逮着某人站在他身后,举筒牛饮!

“不过是用牛来比喻过你的倔犟,又不真是牛…唔!”如牛饮之类的话他还没来得及蹦出来,便被闫如玉居高临下的捏拳敲了一记锤,闷疼闷疼地。幸亏她此时没有内力,要不这么砸,还不得砸开了花!

待那节竹筒随手垂下,里头已然空空如也,握着竹筒的手指指节分明,捏得死紧,断不怀疑若是她还有内功的话,得捏碎成粉末才了事了。(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一旁喝得醉气熏天的几个庄稼汉,粗人粗语,瞎起哄,都以为这是少年的婆姨,说什么粗话来打趣的都有,更有不知天高地厚指责这妇人不懂妇道,悍婆娘一只,欠收拾的!

就是想拦也拦不住那么多瞎搅和,跟上了膛笃笃笃个不停的嘴!

“别胡诌!这是我大姐!我亲大姐!谁再嚼舌头,我弄不死他?”

醉汉们倒是不说啥了,却起哄着笑起来,也是,今天是他们的节日,是得开怀,只不过这场合里搁了在武林走动的人,总是变了味道,变得有些不合时宜。

他开始有些后悔带闫如玉来了。

下意识的,他咽了咽口水,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着彼时站在自己身旁藏于围帽之下的人,正散发着一股子寒意,处处透着危险的味道。

这样的闫如玉是他头一回见识,心底多少也没了底,一边揣摩着是不是这次他真做的过火了?一边试图缓解这阵阵阴嗖嗖的凉意,硬着头皮拉了拉那只空垂着的凉手,笑着打哈哈:“大姐,我刚学了他们的篝火谣,要不我唱给大姐你听?”

民歌谣调子简单,词意也简单,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个意思,几百人组成的小镇镇民却沉浸在其中,齐声歌唱,围着火堆叠圈舞着转。时不时有穿梭在几个大圈里的镇民举着米酒挨个递,喝完一个再换下一个人面前,欢歌笑语,一派欢腾的喜庆。

而这一方角落,只有几个酒上了头东倒西歪的醉汉,还有跳舞累了时不时过来坐坐小歇的人,酒水也就是这里最是充足,几个醉汉是负责守酒坛子的。

梨白笑着说要给她唱歌,被那难得起伏的调子似笑非笑的给直接拒绝:“谁是你大姐?”她像在问,更像是在警告什么。

还没等他想点什么应对的法子,那一直站着的人竟就着他身边也坐了下来,围帽挡着,看不清眼,只听她说:“你不是要唱歌?唱!我听着。”

少年连忙借坡下驴,拉开了嗓子就唱了起来。

他唱的是什么?这咿咿呀呀的上下起伏,简直是跑调跑到了北半球!

歌词的寓意倒是挺美好,直白的表述了这里的民众对家乡的情感,多是在赞美他们的这个小镇,正是应这太过直白的歌词,反而让人更能勾起共鸣感。

十四捏了捏眉心,这宿体肉身好像格外的不胜酒力?她想。

伴着酒意,她竟听着听着,微微红了眼眶,有种从未有过的思乡情怀在胸腔里散开。

可讽刺的是,她连家乡长什么样,都不记得。

此时,此刻,却比谁都还想归去。

一首简单曲调的歌,竟能被他唱的高低起伏又波澜壮阔,唱完了,他问:“大姐,我是不是唱的不太好?”

难得梨白有点自觉,会进行自我反思,挠着头略有羞涩的小模样,比他自作主张给她下药时,顺眼多了。

好半响,他以为闫如玉还在生气,不会轻易搭理他,正准备自己找个台阶下,张了张口,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到那轻轻扬起的声音,彼时透着蒙蒙的温软,轻柔地像羽毛轻轻扫过闻者心弦。

“你说穆海棠下辈子会做女人?还是男人。”她说。

唉?什么意思?

梨白一愣。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轻柔的温软竟拉开了歌喉,轻轻缓缓的唱了起来,声音很轻,跌落在载歌载舞的欢庆声中,被迅速泯没。只有离她最近的少年能听得清楚,她也在唱篝火谣,原本平凡欢快的歌曲,在这涓涓细流的嗓线中,呈现美好而怡静,令人陶醉。

竟然这么好听!

清逸飘渺的歌声忽地截然而止,换来歌声的主人幽幽一声叹息,叹息过后,迷离的双眸已然浸湿,只不过叠在面纱后面,别人也看不清里面的内容,只听她叹息过后,轻轻的说道:“以后,你还是别唱歌给人听了。”

是不是唱的不大好?

答:以后,你还是别唱歌给人听了。

这句话犹如魔音灌耳,在他脑海中循环循环再循环。

梨白此时的表情可谓是精彩至极。

怏怏地闷闷不乐了许久,顿觉肩头一沉,侧脸过去,闫如玉竟安静地小鸟依人般靠在他肩膀…睡、睡着了?!

从来闫如玉在他眼里,那都是个拥有铮铮汉子心的女侠。再苦再累再艰难,从不哼一声,面不改色泰然自若,无端的让人觉得呆在她身边有种安全感,好像如果给她一个健朗的身躯,她便能顶天立地。当初瘸成那样都能咬牙遍山刨老参,再到之前出山那会也傲然的拒绝了他好意的帮把手,自己随便拣跟木棍便杵着走,没了一身内力,这落差砸在她头上似乎都是小事,没什么大不了。

“大姐?”梨白微微耸肩,肩头仍是那么沉,某人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

以往无论她说话的声音有多么清和,那刚强的性子却是实打实他对她唯一的印象,无论多么疲惫都不曾与他近近的靠在一起!

而此时此刻,她却静静的睡在他肩头,正真依赖着他,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他忽然不想再追究自己唱歌真有那么难听的问题,唯一能专注的仅仅是肩上微沉的温度,似乎一不小心,它就会趁机就钻进心底,可又似乎一不小心,属于这一霎那难得的柔和会被惊醒,他眷恋这种感觉,却同样也在抗拒着这样的感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于是绷紧了一根弦,叫他紧张莫名。

许多时候,越简单的事只能越想的复杂,他忽然想到,会不会肩头上的人儿其实根本没睡着,正睁着一双冰冷的眼神,盘算着怎么找他算账呢?

毕竟他可是很不道义的给闫如玉下了天香散,毕竟按照梦里的剧情,以后闫如玉是要做女魔头的,没道理栽那么大一跟头,一点也不跟他计较吧?

心中有鬼,下意识的,他手指便撩开了围帽的外纱,一股凉风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赶巧撩了肩头睡颜的脸,醉得迷迷糊糊的人‘恩’了一声,便朝他脖颈拱了拱。

这样亲昵的动作,好似完全把他当作了软软的枕头,一个物件!

果真是…醉的一塌糊涂。

梨白别开脸的动作有些笨拙与慌张,‘一个人的气氛’显得有几分尴尬,但很快就被他稳住了阵脚,板着棺材脸,将她扶正,刻薄的冲着这只醉鬼碎碎念:“让你再跟我抢酒喝,醉死了活该。”只是那低沉轻魅的声音却叫人觉得,听起来不止一点也不凶,反而异常的温柔,比他平时说话的语调不知温柔几多倍!

话说完,都恨不得咬了舌头,这声音,连他自己听见了,都有几分受不了。

还好,还好。

还好闫如玉这只醉鬼仍睡得昏天暗地,显然没听见,所以,还好,她没听见。



静匿的山林穿梭着踏叶步枝的声音,一步一个脚印,不快不慢的走着。

少年人背上背着一个带了围冒的女子,在这片越发人迹罕至的老林中沐月而走。

“大姐,下回你生气直接揍我就好了,何苦抢我酒喝呢?”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轻。

“这下好了,喝的面子里子都丢了,还吐了我一身!睡得跟猪一样,我就是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

背着她,他左手显得格外轻柔小心,因为那只腿不良于行。

“以后,你还是别喝酒了,年纪大了,婆家本来就难找,好不容易碰到个吧,万一看到你醉得稀里糊涂,还不得闹家暴?但是!如果真家暴了,闫如玉,你好歹是个高手,真要那样也必须是你醒来以后恼羞成怒,施怒于人。听见没?”

想到那会无意中摸到那截断腿,没想到竟然伤的这么重!当初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拖着那样一只腿,为了他当初的试探与刻意的刁难,又是上山采参,又是下山卖药的?

此时此刻的闫如玉在他心中竟纷外可怜。

“大姐?”

他顿了顿,才轻声问道:“没武功很难受吧?”

月光洒下一片银辉,银辉之下少年的眼眸如碎了星光,熠熠天辰,却透坚定。

“那天出来的急,也没想到会把天香散用你身上,解药…我会想办法尽快给你研制出来。”

毕竟,他真把白初月给开罪狠了,只怕这次白初月有了防备不好再下手。不过他梨白偷艺的本事也绝不是盖的,白初月那里的书,包括藏了又藏的独家秘籍,他统统全看了一遍,都牢牢记在了脑海。

或许吧,无论他是什么样的初衷对闫如玉说出白初月愿意传授他一身本事这样善意的谎言,其结果都是为了她好。

一个是正统授艺,手把手教,一个是自学成才偷师窃艺,不用问都知道第一个能让患者信服,更愿意相信自己的顽疾能根治。

因为,白初月根本不可能出手医治闫如玉,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行,仇深似海!

还因为,白初月根本不愿意收徒,无论他再怎么尽力,都扭转不了!



梨白背着闫如玉回到了小木屋,替她清洗了面上的药渣,又重新敷上了新的,替她脱了鞋,替她撵好被角,替她燃了熏香,替她把卧室里那束野花换下,替她合好卧门,这才回了自己的屋。

夜色清清。

一只旁弄弄地小黑熊徘徊在小木屋附近,小豆眼望眼欲穿的守着那间漆黑的小厨房,在想,它的面面今天怎么会木有的?明明早晨还看到过木房子里冒烟烟,为什么今天会木有面面呢?

小豆眼表示,它好忧愁。

25.最江湖(武侠文)【025】

论梨白小子最有魅力的地方,应该是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能勾搭上一只蠢萌蠢萌的小黑熊罢!

自宿醉那一回后,个小黑熊就天天围着他木屋周围转悠,小豆眼湿漉漉的,可惜梨白牌面条从此走下历史的舞台,馋得那家伙胆越肥,每每夜半就干起了梨白当初的勾当,不是厨房少了罐白糖,就是油盐酱醋被打翻,某回犯案过程被厨师大人蹲梁上全程围观以后,小胖丁脖上就多了条绳,盖个狗屋,充当起了看门熊。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然后一大清早兴高采烈的告诉十四,这货是他抓来给她解闷的,日后更会是他们闫家第一警卫熊!那杀伤力极强的灿烂笑颜,漂亮到能叫百花为他齐放,完全忽视了一双小豆眼眼里满满的敌意,咬死他!咬!咬!呜~绳太短…咬不到呜呜。

小短腿使劲蹬啊蹬,却不知道越是这样,脖颈的绳索勒得更紧,很快,小豆眼就自虐的泪汪汪,可怜极了。

十四叹了一口气,果断抱起胖熊,解了狗绳,抚着那干瘪的小腩肚,对他说:下碗面吧。

于是,本应该与‘栓狗人’不共戴天的小黑熊,被一碗清汤寡水的面条从此收买了熊心,时时刻刻都巴不得熊忠在少年身边,一看见少年的身影,就像是看见了大面条海碗,两眼好似就能泛着崇拜的光泽,抱大腿求面条、偷偶像的新衣裳做被窝、抱着马蜂窝来回馈恩惠、掏蚂蚁窝拨进大侠的菜锅求烹煮,这些基本技能它使出来,它全具备了,完全不晓得人梨白是有多嫌弃它这只天真浪漫的小公熊。

这就是梨白在她面前所展现出最有象征性意义的魅力所在,使一只公熊为之倾倒,小小年纪就看破食物链本能,从此蜂蜜、蚂蚁都比不过人一碗面条,她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偶尔会偷着乐的,在小熊献上马蜂窝、蚂蚁窝的时候,在小熊爬床不成被他从屋里扔出来时顺走点衣裳什么的贴身物件,往它窝里塞,直到塞的那小窝里鼓满了衣服、枕头,胖身板再也挤不进去的时候。

因为嫌弃小熊,在正式起名以前,小家伙认准了一个字,那是愤怒的梨白少年冲它最喜欢用的口头禅,发音很简单,G~U~N,gǔn。

十四实在是无法直视,每当天仙般的人物狂啸‘滚’字时,小笨熊总是觉得那是在呼唤它呢,欢沁地紧,会更卖力的通过小短腿自力更生刨来的‘美味’从而回馈,因为直视不能,索性十四给它前前后后起了不少名字,奈何人小短腿执着的就认定了那个滚字发音,她唯有无奈的正式给小黑熊取了个带滚字又洋气的名字,叫滚球瘦!

取这名字的时候,是少年正要收拾又欠揍了的笨熊,这么一打岔,倒是让少年忘了初衷,只复念了一遍“滚球兽”,遂摆着一脸茫然的表情在心底蜚议:这名字…好难听啊!

闫如玉一边洗脸,一边用严谨的语气开起了玩笑:“恩,瘦,瘦子的瘦,它太胖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所以,我想通过名字传递作为长辈寄予的心意。托你的福,它如今正式姓滚球,单名瘦,滚球、瘦!”说罢,竟然还能一脸正气的端着长辈范,从梨白腿上把这紧抱大腿的滚球瘦给掰下来,小东西可沉可沉了,双手将小短腿举高高,大眼瞪小眼,隧语重心长的冲这只小狗熊说道:“滚球啊滚球,每天都陪着白小子清汤挂面配水喝,他却不懂体谅你的不容易之处,想想也是,面条吃那么多,你又怎么能瘦下来呢?我闫家第一看门熊,要以瘦为己任,作为一只熊,光吃吃面条,是长不高的!这些话,汝当谨记于心,晨昏定省时时参悟,蚂蚁窝、马蜂窝以后就不要拿来孝敬长辈了,留着自己减减肥。看把你给胖的…唉。”

完事,将滚球瘦往地上一放,不知节气为何物的小短腿立马撒欢的又奔向白衣飘飘的美少年,欲要抱大腿,求面条!

梨白俊美的容颜凝眉一紧,将梳妆台的梳子就桌上一拍,冲着撒欢奔来的小黑威胁道:“滚!信不信我拍死你丫的!”

十四咧咧嘴角,扶起立在床边的拐棍,走到少年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拂去了少年冒头的心火,温和的纠正道:“它,小姓滚球,小字为瘦,大名,滚球瘦。以后,就这么正式称呼它罢,未免日后你带我开宗立派了,这孩子当了镇山兽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熟悉。”



自天香散之后,未出十日,梨白便自觉的给她解了毒,之前她从未开口提及,他同是,没想到这事他却真是一直上心的。

这十天她之所以能平静面对,而不采取任何行动,更多是那夜宿醉之事吧?

她其实记得。

记得那么一点点。

记得少年人单薄的肩背着自己一步步的走着,记得他后背暖暖的温度,虽然醉得都睁不开眼,模糊的意识里却有这样的一幕。

他背着她走,明明嘴上在抱怨,动作却格外的轻柔,怕走快了颠簸让她难受,一步一步的走得缓而稳,那一瞬,也许是醉意作祟,但是她真的感觉到了,感觉到那时候,她心中开始相信,相信书中那个路人甲乙丙级别的炮灰真的是想要和她这个炮灰抱作一团,成为一家人的。

不得不说,穆海棠给了她家的感觉,那个名字就像是一个归宿,让一个在无尽中流浪的人能名正言顺的停留下来,歇上一歇。

而那时那瞬,也许真的是醉得太厉害,她想,有个家也不错,哪怕只是在旅途中临时的家,就如同他为她搭建的小木屋,不过是顺带捎上一个人,一起走江湖路,又何妨?

醒来后,她清楚的记得那模糊记忆中自己的想法,这才是她迟迟不作出任何举动的关键。

二十三日的小木屋。恢复了功力,缘法使得两个孤独的人走到了一起,他们带着一只胖弄弄地小黑熊,踏入新的起`点。

从此,快意江湖等来了它的两个命定之人。

一年后。

一群侠客打扮的人,鬼鬼祟祟地跟在一只黑色肥球般的小动物身后,那小肥球不正是当年自老林中十四她们带出来的滚球瘦么?

滚球瘦的憨似乎是自幼就带来的,它全然不知自己身后竟零零散散跟了十余人,嘴里叼着准备上供的蜂窝,它知道主人最近一直在找这东西,用这东西给女主人做药药,自己也有能派上用场的一天,瘦瘦表示非常自豪。

没有熊的自觉,倒是生了狗狗的性子。

也是,套用白少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主子就是奇葩的性子,宠物自然也得与众不同。

远远跟着有两人在传音:

“跟着这只肥熊真能找到北圣当年叛逃的弃徒?”

“消息不会有错,当年有人看见北圣的弃徒行走时身边跟着一只黑熊崽,比一般的熊崽胖两倍,熊崽后腿有一圈白色杂毛,这么明显的特征,应是错不了。”

“那小子神出鬼没,这半年来江湖多少人在抓,不都是打水漂,谁都讨不了好,我们这么跟着去,万一打草惊蛇?”

“没事,这次雇佣的人,功夫底子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一旦确定他人在,逮住这小子直接逼他交出北圣的武学秘籍,再毁尸灭迹,你我只负责将收尾工作做好,务必不让消息外传,等咱们学了北圣的功夫,不愁日后江湖路横着走。”



滚球瘦跑啊跑,长途跋涉,终于跑到主人煮面面的地方了,想到香香的面面,滚球瘦嘴里叼着的蜂窝险些从嘴里掉下去。

它叼着蜂窝邀功似的凑到主人面前,一脸蠢萌的卖弄着它的讨好大法,面面,面面!

梨白曾自豪过,之所以滚球瘦嗜面如命,那是因为他煮面的厨艺已登峰造极,悟出了厨神之华,滚球瘦慧眼如炬,拜倒在他这神厨长裤之下。

十四只是笑笑,毫不客气的戳破了梨白的自恋,只怕是滚球瘦上辈子饿死在面条前,所以这辈子,但凡是面条它都不放过。

梨白没有自信找碗别人家出产的面条来去证实这个论题,谁说的可能性更大,只能赌气的笑话十四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因为自己不会吃面条,所以品尝不出来他厨艺的境界辉光。

就像是这样很细小的事,两人常常拌拌嘴,的确很像真的一家人,无论再多的小矛盾,却从来不会上心,去记恨,对外时,谁比谁都护短。

梨白接过滚球瘦孝敬他的贡品,正好十四从外面走了进来,他抬眼看了一眼那疤痕略微淡去的额头,笑了笑,招呼道:“大姐,今天怎这么快就练功回来了?”

话还没说完,便见十四扬手朝他面前扔了一个布包,接住的同时,只听那清和的声音扬起:“外头跟来的不少人,我一个人对付不来,快披上皮,陪我练练去。”

跟来不少人?

说到这事,他心底其实也憋气,半年前林画心陷害,导致他师傅与他割袍断义,从此重金缉他回门,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为此,江湖中有太多人希望捡到他的尸体。

林画心是闫如玉的杀复仇人,因着闫如玉,他也本能的排斥这个江湖第一美人,本来吧,若是真打起来,他想虽说不至有仇,但他还是可能会为了闫如玉杀了这个女人,只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在半年前害得自己,只差最后临门一脚的独门秘笈最后一层的倾囊相授,却被彻底断了完全出师的可能,追杀还是其次,面皮随便披,反正也是个假身份。

可却反倒因这事,拖了闫如玉的后腿,她给他说过的,她未来的武学计划,当初姗姗到来的计划将他都惊了几惊,不仅慎密,更可怕的是原来她对江湖是如此的了解,其程度只怕能涉及到任何一个武林高手,她知道他们的弱点,那些不为人知的弱点。

闫如玉不放心他在外流窜,在安顿好自己去处以前,她都守着他,这样一来,自然就耽误了她当初制定下的计划进程,所以,如今自己一想到林画心,那是发自内心的不爽。

26.最江湖(武侠文)【026】

林画心人称画仙子,是江湖公认的第一美人儿,却有一颗截然相反略显狰狞的心。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作为原著中逆袭成功的女配,按理说伪女主一家上下百十来条人命都搭上去,真正的闫如玉也久经风霜雨淋一裹凉席上了乱葬岗,怨气该怎么超脱也该散去了,人再怎么扭曲也开拨开云雾见月明了不是?

可故事的大结局就此为止,小世界中鲜活依然的画仙子却似乎过上瘾了之前的人生,披着白莲的伪装,干着人格越发扭曲的事。

最终,闫如玉的死不是她的救赎,反倒是她越拧越弯曲的借口,只看看梨白这八竿子与她打不着照面的陌路人,无怨无仇,却值得她上心,她这条路究竟走去了哪里?便可窥知。

十四的任务没有冤冤相报,江湖很大,天各一头,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不是很好么?

非她怕事,没什么是值得她畏惧止步的。她只是觉得小世界的书魂也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故事,如果可以,但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如梦人生虽也苦短,却比什么都弥足珍贵,因为这是他们的人生,活的是自己,演的也是自己!不像她,只是个执行任务的替身,活着,并不能说是真正的活着。故而,除非必要,不至狠手。

这一次她没有出手,是觉得没那个必要,非她不护短,有这能力却不出头委屈了梨白,而是北圣对白小子而言,仔细并无甚么难以割舍的师徒情,连性格、外貌、出身都是假的,一切只是单纯的为习武而习武,说到底吃亏的反倒是被一直蒙在鼓里的北圣,她确实没必要为了这事替他出头。

既然答应了有他一起闯荡的江湖路,日后自有她看着他,又何苦去搅浑那一锅浆糊,挑起那已然扭曲了心理的真女主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君不就我我就君,这江湖虽然大,但有些人却总归是要狭路相逢,再大的江湖,面对缘分,总归是太小…

人群目光落在她二人身上,仿佛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好似已然生生将二人捕获,那份炙热的压力,叫人想当作不知也难。

白少抱着沉甸甸的滚球瘦,一把做工精细的长剑斜斜系在腰间,修长挺拔的身板,奈何头被围帽整个遮挡住,叫人不知这挺直背脊的少侠究竟生得是何模样,只知纱影之间,那轻轻伏起气息圆鼓鼓的物件,似是个黑漆圆肥的活物。

十四同样兜头一顶围帽,除了这少侠打扮,手中扶着一根通铁长?枪。

仔细她二人确实没有什么过于奇特的地方,因何众人这般看着她们两?

原本应该喧嚣的街道,彼时静得出奇。

时间倒回那么一小截:

风儿卷起了尘沙,嚣狂袭起。

城门自外向内远远一骑宝蓝扬鞭策马疾来,那尘土飞扬的疾速,驾着失控般的疯马窜了进来,扬蹄便冲着人群去,马主人似乎也不愿意这样,遂高呼:“让道!统统让开!”

蜂拥的人群一时间躲闪四窜,有个娃娃却被落在了马蹄前,眼见是要出事了,那袭宝蓝便重重抽了马儿一鞭,马缰一收打算从孩子头顶跃过去,奈何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往往会反其道而行,充满了羞涩的骨感,眼见马后蹄落下之时,便是孩子命丧之日,慌乱之中有人忍不住捂住了双眼,不忍再看。(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电光火石之间,一根□□擦过孩子的发梢,蹄还没来得及重重照着□□踏上去,那□□反倒往上那么看似轻轻一撂,连人带马,就摔了个当场,摔得宝蓝那贵气的衣物粘了一身面粉,蒲白蒲白地,连打了几个喷嚏。

宝蓝模样生得好,唇红齿白目如点漆,只观其一身打扮着装,不难看出是个极有身份的人,再瞅他落地三百六十五度的狼狈落地的姿势,也不难看出他并不是江湖中人。

打了几个喷嚏,愣在当场,那眼神中的惊讶模样,好似生平头一回遇着这样的事,刺激不小,一时回不了魂。

“大胆!”

这时候追来的两匹乘骑,老远看见了这一幕,因着四散的人群,两位肇事者站位就显得格外分明,一匹快马上的人拉开尖锐的嗓子,高和了那么一声。

看得出来是有点功夫底子的,不过这点底子在她二人面前倒也不够看,此人五官刚毅却怪异得显出异样般的阴柔,打不过长?枪少年,他左右为难只得放下狠话:“大胆!此乃当朝太子!太子何等尊贵身份,竟被尔等粗人以下犯上,论罪当斩!你!你!你!还有你!看什么?本公公告诉你们,今日此时你们都是从犯!金扬,传令下去,封闭城门!你们都给咱家听好了,若有人今日能生擒了这二人,有重赏。反之,若是全城的人在锦衣卫赶到以前放跑了他二人,那就等着连罪吧!”

太监发怒的整个过程,透过纱帐,十四的视线全程都是停留在他后头那还在发愣的白灰面粉人,此时脑海里想的仅仅是:既然他的主子是那么尊贵的人,难道他不应该先去‘救人’,再掐着腰发号施令吗?

不过,她是绝对不会提醒他的。

当朝太子吗?画仙子心目中的白月光,奈何再美好,作为太子,他日后还是要后宫佳丽三千成堆成堆的娶的,于是,她让太子做了她的暧昧对象,很是享受太子作为标准男二号痴情到不得了的温柔情怀。

太子出现了,彼时正与唯一缺憾美的二号,在结局部分打的火热的画仙子林画心,她还会远吗?

太监放下狠话,遂才夹着尾巴带走了从未尝过人间疾苦的太子爷遁了,留下一个个深怕被株连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越聚越多。

梨白问十四,要直接走么?

十四说不走。先在城里住下,回头单独找‘当朝太子’好好谈谈心,把这事了了,再出发也不迟。

她这样说,他欣慰,欣慰闫如玉阔别多年心如依旧,还是那般看见了,但凡有点能力便会拉一把手的女侠!芯子,没黑,嘿嘿,没黑!

于是方才有了之前那一幕,人群的视线像密不透风的大网。

应他大姐的要求,白少乖乖的抱着,据说,太引人瞩目的滚球瘦。幸福的黑熊不要不要的,搁他怀里亲昵的拱‘香香’。换来他藏于围帽下那一脸的不爽,盖不过他大姐喜欢这熊货,几次绷紧的指节想想便忍了,随她一路慢悠悠的走。

或许是连一向泰然自若的闫如玉也受不了人群那刀子般的眼神,没走多远便带着他在一家看起来很一般的客栈里头落脚。

一进屋子关了房门,梨白就恨不得把怀中肥妥妥地滚球瘦一个远投给扔出窗外去,当然,他也就只敢这么想想,他还是很在意他大姐的看法的,于是,只撒手同时在滚球头顶那么一按,吧嗒一声,一朵肉团儿水汪汪着一对豆子眼,无辜的摔个四仰马翻,却压根勾不起它男神的伟大慈爱之心。

“大姐,是今晚动手吗?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药,我这有不少,都带上?”男神有他自己关心的问题。

听听这话,这馊主意,有可能成为魔头的人,她们俩究竟谁更像?

不过都是一家人,也不兴讲究这个问题了。

解下围帽,十四笑的柔和:“君不就我我就君,万一,还不到夜黑风高好办事时,那所谓的锦衣卫高手便找上门来了,未免把事情弄大。”说罢弯下腰顺手撸了撸蠢熊滚球瘦毛绒绒的天花顶,算是在安抚它罢,虽然这只憨熊在男神的嫌弃前从来越挫越勇,不知节气为何物,她还是很喜欢它的。

揉着那肉哝哝地小黑熊,她继续说道:“我这就去找太子爷谈谈心,你留下也好宽慰有可能时不时上前侦察敌情的店小二,这才是白大侠该干的事。至于我,若是去的久了你也不必久等,想来是太子爷要与我谈人生、谈理想、谈抱负,一时半会舍不得放我离去,所以你该吃吃,该喝喝,最迟,锦衣卫赶到以前,我就回来。”

“脸借我用下,怕遇到咱俩的老熟人”说罢,她打开了某人的包袱,从中取出一张面具,就着药水往脸上一拍,三两下弄好指着窗户,笑得如阳春三月天:“劳白少侠开路。”

帽都没摘下,连口水都来不及喝,梨白心中一边嘀咕,一边很配合的朝着窗户向外一跃,立马就听见下面传来阵阵惊呼,高喊着“他们要逃!”

十四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可眼底触及的却是一片冰寒,踩着节奏也朝窗户向下一跃,高喝一声:“哪里逃!”便浑水摸鱼地遁走成功。

某情深不寿的男配君尚不知有人很快会来与他畅谈为人处事之妙处,彼时,正四十五度角望天,酸丢丢的酝酿着又一首,为伊人美娇娘创作的诗词。

怎一个惬意了得。

……

镇上一波事未平,一波事又起。

伴晚时分,客栈外里三层外三层堆满了人,唯一留有一片宁静美好的莫过于她二人开住下的这层客楼。

梨白喝着去而复返时店家求着他收下的美酒,吃着店家孝敬的一桌子美味菜肴,望向窗外独饮,好不寂寞。

而房间的角落里则蹲着滚球瘦。它刨了一件刚换下的男神牌外衣,以了安慰,趴在上头,有一口没一口啃着它梨白大人刚赏赐下来的清蒸玉米,默默地怀念着它的面面。

地面上规规整整的摆放着三四个空酒坛子,反观他本人,并无几分醉意,果然是好酒量,无怪当初过篝火节时,被十四抢了酒喝,敢有意见了,人本来就是个小酒神嘛!少侠爱酒,在江湖上,那是天经地义。

“噔噔噔~”听脚步那是踩着几分怒气来的,体轻,有点功夫底子,但也浅止于此了。

紧接着那脚步的主人来到门前,用力朝着那门板一踹!

她是万万没想到啊!

这门竟然没上栓!

一脚踹过去,反倒把自给给踹得险些栽了个跟头,还未来得及看清屋里那人,便听到一个魂牵梦萦的声音,“梁琴?”彼时带着惊疑,却明透着点点不悦。

“穆九峰?怎么会是你?是你打了太子?”梁琴郡主一连三问,问完了似才想起什么,连忙紧张的调整了一下站姿,娇滴滴地只敢斜眼偷瞄她心上人,连语气都嫩的能掐出水来:“我一直担心你…要不你跟我回甸京吧,在那里,没人敢动你的。”

这姑娘家世好、模样好,偏偏眼光怎么那么差,非看上了他易容成穆九峰的那副塞人堆里完全就找不到的大众脸皮囊了?就因为多管闲事救了她一回,怎么说都不透,难缠到甚至重金请人去把他绑回甸京,梨白简直头疼。



十四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这一幕,从她开的客房窗户里头沿抛物线飞出来一个女人,惊呼的嗓音能直破耳膜般,一看那坠落的姿势,就不像是个武林高手,百分之百是给人从屋里扔出来的。

她没见过梁琴郡主,故而不知道这女子是谁,只下意识的顺了把手,在女子砸地以前一个公主抱接住了人。

女子被接住时一眼不眨的盯着十四的面皮看,不,应该是盯着十四跟梨白借来的面皮看,看着看着竟羞红了脸,甜腻腻的说道:“我就知道你是个盖世英雄。”

这台词怎么这么诡异呢?

完全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十四将人放下,习惯性伪善的儒雅一笑,便提起轻功闪回了客房,留下楼下的梁琴郡主两眼冒心光。

回了屋,便问道一屋子的酒气,好家伙,地上摆了一地的酒坛子!

而且某人见到她竟然没有笑着欢迎,反倒是有些气结的样子,气氛很诡异。

十四没急着问,只取了药水,将面皮取下,洁面。

正擦着脸,便听到身后传来梨白不满的抱怨:“我摔下去的人,你干嘛要救?还顶着那张脸去救!你,你是怎么当大姐的?”

“她怎么开罪你了?”十四一愣。

“就因为她是梁琴,所以得罪我了,怎么,不行?”酒杯重重一放。

跟吃了炸药似的。

十四眉梢一挑,多大的人了,竟还有这脾气?头一回见。

想了想,她选择避其锋芒,当孩子哄哄先。

“我确实回来的有点晚,毕竟事出有因,你一定也没想到我碰着谁了?”坐到他身边,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碰到画仙子了,她把我当你,稍微给我添了点堵,不过幸不辱命,太子迁怒一事不负众望,这城里的百姓不会受连累了,多亏了我这未来魔星能有你这么一个仪表堂堂,正气的少侠在身边时时做榜样,所以这事,都是你的功劳。”

“你当我是为了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怄气!我都说了,梁琴她…!”后文截然而止,便索性抬起酒坛子猛灌。

十四这才反应过来,梁琴梁琴,莫不是那位素未谋面的梁琴郡主?

27.最江湖(武侠文)【027】

从未见白小子生那么大的气,十四作为过来人未免会多想,想多了难免会曲解里面的意思,她竟误以为这是对欢喜冤家,本着为家里人着想的出发点,她刻意的展开关于某人的话题:“她怎么了?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我可是你大姐,难道我们之间不是无话不说,没有秘密么?”

他似乎气的不轻:“别闹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同时,修长的手指牢牢扣住那伸过来‘偷酒’的人!

自再相逢的日子以来,梨白从来都对她言听计从,各种讨好,从未这般拂她意。

十四尴尬的抽回了手:“恩恩。不问了。”她敷衍的哼了几个音节,却笑得春风拂面,轻暖人心。

抬起酒罐,却发觉自己忽然间又不想喝了,明明闫如玉说不问了,他反倒更不乐意,也不知究竟为的是什么,他将桌子一拍:“要不是顾及她郡主的身份,我刚就该一掌拍死这丫的!你身为我大姐,难道都不问问究竟这女流氓对你弟弟做了什么?”

得,上一秒还一副你再问我跟你急的样子,下一刻便是你不问我跟你绝交的架势,她依旧笑着并未有甚不耐烦,直接顺坡滚,接了话茬。

究竟发生了什么?

梨白那一言难尽金口难开的样子,最终只有等他喝个了难得的醉,才顺利交代了出来。

原,之前甸京那位梁琴郡主在这屋中曾上演过一出梨花带雨的强吻戏。

梨白那小子吧,自小就不是个钢铁心肠的苗子,相反,他有自己的侠士心,正因为在弱者的群体中打过滚,更了解弱者的无奈,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轻易做到,对一个弱质女流之辈下什么狠手的,她这个仇人的女儿闫如玉不正是个典型的例子?最多也就是当初心怀怨恨时,小小的袖手旁观看她吃点苦头,却能在她危急关头出手相救,明明那时候他那一身功夫收拾了十四的三脚猫拳脚处处有余,又或者继续袖手旁观下去,可他没有这么做。

并不是说他心地多么美好良善,只能说他,还保留着一个人基本的良知,有自己的一个道德底线,是个有自己原则的好小伙。

正因为这样的梨白,面对一个怎么也轰不走,梨花带雨哭诉着一腔心意的‘弱质女流’,在气场上已然被压一筹,他又不能直接离开,还得继续在客栈里等闫如玉归来,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自己惹的事自己解决。没想到堂堂一个郡主,竟是个脸皮厚的,趁其不备,亲了他一口!即所谓强吻的真相,亦是被从客栈窗户扔出去的直接原因。

若换做以往,他只怕压根不会头疼怎么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而是选择溜之大吉眼不见为净!又如何可能会经历方才那一场噩梦?所以,他对十四出手相助的行为表示很不开心。而且那时候还是顶着他身为穆九峰时所用的皮囊!换谁,能乐意?

听完这些始末,十四真是哭笑不得。

这傻小子吧,好歹也是个二十冒头的青年了,怎得在情感方面心智连十几岁的孩子都不如呢?不就是被偷偷碰了一下唇,实在气不过以后再见面出个气便是,何苦自己跟自己怄气,把人客栈的存酒都给清了坛,终于在夜入月半时把自己灌醉,这般虐待自己,唉!

看着白少一会一口一个不知检点的骂着某人,一会又贵人多忘事的欢腾起来,闹着要在屋里给她表演金鸡独立,一会又和她掏心掏肺的给她说曾经的那些个梨白自传,一会又嘟囔着这就要去给他大姐找个能为之匹配的优秀大姐夫…

真的醉糊涂了啊!

好不容易折腾了半夜时间,梨白乖乖听话躺在了床上,可刚合上眼睛,一声鸡鸣竟又把他给招惹得再闹了起来,非得说是嘴没洗干净,一遍又遍强迫症似的在那洗了又洗。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倒没想到,他还能有这洁癖?从前还以为这小子是那种细致皮囊住粗豪灵魂的人来着。

“行了行了,干净了,赶紧的,睡觉去。”似乎不从自己真正的脸上搓下一层皮不罢休的架势,她看不过去。

“不行!还没干净。”

十四索性直接点了他穴道,往肩头一扛,杵着长`枪作拐棍步步蹒跚,来到床前给人摆了回去,对上那一双醉眼朦胧的眼,正狠狠盯着自己呢。眼角下那颗泪痣,似乎也在此时酿开了漫天的悲凉情愫,仿佛她刚做了甚天怒人怨的大事,无声的控诉着,心,咯噔一下!

那攀着悲凉又委屈的模样,叫她在这一瞬莫名的心虚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颗泪痣于她而言仿佛是什么魔咒,总是会被不禁意的干扰,乱了节拍?手下意识的抚上去,盖住了那怒睁的双眼,挡住了那勾魂夺魄的惊艳,她稳了稳心神,对他说道:“人好歹贵为郡主,长得漂亮,又不是什么穿肠毒`药,碰一下怎么了?你又不是真有什么难言的洁癖病症,别闹了,睡吧。实在气不过,回头谁给你气受就找谁撒回来,别一个人瞎折腾。”

梨白被点了穴,动弹不得,不满只能发泄在嘴上,“那好!你给我解穴,我现在就去把她的皮给拔了!”也是,都醉成什么样了,还能勉强分辨出身边人是谁,已是不易,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可言。至少人气头上那会他也只是把那郡主给扔了出去,如今却是叫嚣着要扒皮了,明显,他的道德底线先一步在酒意的熏陶下睡着了,只有一口恶气还顽强地在燃烧斗志。

没得商量:“乖乖睡觉。”解穴?偏不。

“解穴!”

“睡觉。”

谁也不肯先服软。

就这样,气氛僵持起来,从十四的手心传递来底下那一双不甘的眼皮掀着睫毛,时不时扫挠着她的手心,天色逐渐复明,都过去了好半天,手心下那双眼还不愿意就此罢休睡去,固执得紧,反倒是她手心中那酥酥`痒痒的触觉越发的明显,明显到都开始顺着手心朝心窝挠去,她唯有无奈的抽回那只略微僵硬的手掌。

对上那带泪痣的眼睛,那泪痣,如今越看,越发像是一颗塞进心脏里的沙粒,硌疼是随之呼吸而跳动的,每跳动一下,心口便篡紧得疼!那生疼地感觉仿佛在提醒她,他便是海棠了,便是那位死于她手中的过客了,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这,怎么可能呢?

她叹了口气:“睡一觉,酒醒了,就放你去。”

他只沉默的盯着她,好似在赌气,良久,不知是想通了还是怎么地,他忽然笑了,轻柔地语气,说道:“你倒是给我解了穴,我也才能好好睡觉呀。不然,要想方便时再喊你,你是女中雄霸,江湖人不拘小节的真豪杰,不会尴尬,但我会。”

每回他若是笑了,那颗泪痣在她眼底总有种说不出的凄楚满溢,落在在这张倾世容颜之上,从而绽放出惊心动魄的凄美,割得人心是一道道血痕,是在替他惋惜。她也不懂啊,少年江湖春风得意的梨白,在她眼中到底有甚可惋惜的?偏偏那情绪就是个浑,从不与她的理智商量,自主的掀起巨浪迎头盖来,狠狠砸下,力求冲击时的强劲。

十四遂唯有再次妥协,替他解了穴道。

“都说女子善解人意时最美,这回看你,总算有点像女人了。”梨白的眸子熏着醉意,连带一张羊脂白玉般的面庞都布满红霞,白里透着红的粉嫩皮肤,仿佛能掐出水来,如湖光拂纱,那双晕着醉意的眼中映照着的闫如玉亦显得朦朦胧胧,这谪仙般醉入红尘的样,如醇香的美酒,闻一闻便醉,说不出的魅惑。

她当作没看见,捡了条板凳坐下,眼一闭,六感却明显未封,看这架势是打算守着这醉鬼,避免他外出生事了。

没多久,便听到动静,一双幽静清冷的眼睁开,盯着不知又想怎么折腾的梨白。

“大姐,你来扶我一下。我渴。”蹒跚着醉步,他欲下床倒点水喝,眼角下那颗黑痣不知是不是她错觉,似乎变浅了些。

招呼了这么一句“躺着,我倒给你”,十四起身给他倒了杯水递过去。

可她却没想到,这浑小子竟然又对她使诈了!

一杯清水撒了一地,空杯子在地上滚了几滚,而她十四则毫无防备的被醉鬼梨白以牙还牙的点了穴道,一把顺手给扯上了床,被他翻身压下,一双湖波荡漾的眸子看着她似笑非笑,轻喃呵着醉气的声音更显得勾魂夺魄,他说:“闫如玉,刚才你怎么说来着?你说‘人好歹贵为郡主,长得漂亮,又不是什么穿肠毒`药,碰一下怎么了?’,是这样说的吧。”

个浑小子!

他继续似笑非笑地问:“你真是这样觉得?”

不然呢?在江湖人生性洒脱的背景下,一个大男人不就是被碰了一下,难不成还能是什么大事情。

“事实如此。”她两眼一眯,许是真把梨白当作家人,去了伪装,骨子里那个不肯服软的倔犟此刻自然显露出来:“我说的有错?”

“是这个理呢…”他笑了笑,醉眸好似一瞬间纳入了万千星辰,在此刻盯着某人正熠熠生辉,因着天色大亮,因着距离太近,所以那魅惑天成的醉颜之上,一颗泪痣真比以往色浅,仔细,那里头竟然不是黑色,也非褐,而是红,深凝如黑的红色,艳丽若血,妖冶的盛开在那白净的肌肤之上,清晰分明。

只听那美好的声音轻柔地续说着:“我梨白长得也漂亮,身份虽不至是什么王亲贵胄,好歹也算个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才,同样也不是什么穿肠毒`药,便来试试看你这个道理,看看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如何?”

唉?什么意思!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

不可能!宿主的肉身再大几岁都可以当他娘了!

那么这小子是在耍她玩,故意想让她出丑?

十四嘴角抽了抽…真是了不得的酒品啊!

思绪只是一瞬间,然而冲动,也仅仅是在一瞬间。

“那就试试吧。”

俯身低头的温柔,熠熠生辉中只怕连自己是谁都忘了的迷蒙,轻软伴着屏住的呼吸,就在这一瞬间,落了下来!

“唔…”她没有想到他真的会亲下来,整个人一懵,脑海瞬间空白一片!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慌乱中谁都没有闭眼,唇碰着唇,鼻息贴着鼻息。迷蒙的眸子随着这个不算吻的吻,骤然紧缩了瞳孔,眼角下那一颗泪痣此时泛着妖冶的血红,烁光若火,点燃了那原本泛着醉意的眼眸深处,正逐渐的越发黑亮。

而她,却还在犯懵。

憋了一会,身体本能的促使十四猛地吸了一口气!唇瓣传递来的轻软,还有轻撒在她唇角下的呼吸,一直保持着习惯性温和笑意的唇角这才从凝固状态中脱缰,理智终于回转,总算是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亲…亲了!

梨白亲了她!

一个闹着要当她亲弟弟的人,喝醉了酒,点了她的穴,从而理所当然的亲了她?!

“够了,梨白。给我解穴。”唇贴唇,说起话来,有些瓮声瓮气,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景中,无论说什么,都更像是情人的低喃,泛着说不出的诱惑。

事实上,十四觉得自己一定是生气了,且还是从未这般生气,所以才会恼得似乎要涨红了脸庞,似乎恨不得整个人都要烧着了一般!

她想,等她穴道解开,一定要好!好!收!拾!他!那翻滚的思维甚至在一瞬间都想好了几十种揍人的方式,却不知道,她如今的情况,恰恰是恼羞成怒,说到底还是因为害羞?

“快给我解开!”

他缓缓抬起头,从唇瓣相触的迷离中拉开了距离,妖冶如血泣的泪痣仿若欲滴般鲜活,对她的威胁似乎充耳不闻,眼眸只静静的凝视着彼时身下那莹润得仿佛快要滴出水来的鲜嫩红唇,稍稍迟疑之后,轻柔地吻再一次落下,这一回,他还在她的唇瓣轻轻地咬了一口,舌尖轻轻的一舔,伴着的还有那呢喃的魅惑之声,如同他这张世间罕有的好皮囊,都美的…勾魂夺魄,慑人心弦!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那无比温柔的声音就像是魔咒,不断的在她脑海回响,如同跌入柔软的棉花花海里,温柔的呢喃瞬间就将她的理智给吞没,忘了街道人声沸腾,也忘了自己是谁,意识越发的模糊,只记得,他身上温暖清新的味道让她的脑袋昏昏沉沉。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好像喜欢上你了!

像喜欢上你了!

喜欢上你了…

心,一发不可收拾的,颤动了起来!连烧红了耳根,她都不知道。

只听见,“咚咚咚~”失控的心跳声,究竟是谁的,已经分不清。

28.最江湖(武侠文)【028】

我想,我一定是喜欢上你了…

“…浮萍…”呢喃了这么一个名字,混沌的一丝自我终于不胜酒力,醉死过去。(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浮萍?

身下被点了穴的某人瞳孔猛地一缩,脑海中瞬间像是应这一声轻唤炸开一记响雷!

一瞬间不知道是从哪里翻卷出的记忆,有个声音重叠在她脑海:

“浮萍!!”

谁?这个撕心裂肺的喊声,一寸寸的刀割着她的心…

“原来是浮萍呐。”

是谁?让她如此眷念这份温润的熟悉感…

“浮萍?你哭了…”

这份无奈的怅然里,是浓到化不开的温柔。

“浮萍,你凝结的神体内流淌着本尊的血脉,怎敢叫下神轻之贱之?挺起腰杆,谁欺负了你,就翻倍的还回去…”

一遍遍被的唤着的,这个名字…

“浮萍…”

…是我?

她想起记忆的源头,主神曾对她说过,她是第十四个前来执行任务的人,所以她叫十四,十四只是一个编号,只是一个没有名字没有过去的执行者,除非顺利完成任务,她才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并找回属于她的过去。

而这一刻,心底有个声音告诉她:没错,你就是浮萍!

一段模糊到支离破碎的记忆勉强拼凑了起来:

第一幕,有九轮炙热的太阳辣毒地烘烤着大地,龟裂的泥沼地,四处燃烧着的枯木,最后一滩稀泥水里那奄奄一息的一捧浮萍,炙烤之下焦灼的颜色已然分辨不清,曾几何时这捧水植的本来颜色。

一个怎么也看不清模样的人,他的衣裳无风自飘,浑身散发着说不出的清凉静好,明明不是甘泉雨露,当他靠近时,仿佛整个人都从炙热的烈焰中挣脱,被月华所笼罩。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弯下腰,将那一捧浮萍拢到手心,似乎说了什么,可支离破碎的记忆没有他的声音,画面就此散去。

第二幕,如容纳了亿万星辰,浓缩后化为的星海中央,皎洁如同月辉之光的片片粼粼中,有一片浮萍孤零零地盛开在银光的表面,本该是世间俗物的浮萍,本该在那场凡间浩劫中散尽生机的植被,就这么不合时宜的静静躺在星海怀抱。[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绿色萍植中央有一点星红之辉,那红的剔透如水钻般的色泽更像是在孕育着新的生命,是真正鲜活的生命!

第三幕,浮萍的绿色褪尽,紫色且剔透如宝石般的叶片盛开出不一样的美景,在星河的映辉下,熠熠闪烁着,如同稀世珍宝。

仔细,你能看到剔透的浅紫叶片上,会随着星光闪烁的节奏,极缓慢的有紫色的微弱光能,在叶片、在叶茎中流动。

第四幕,还是同样的位置,可已经看不到那璀璨如稀世珍宝的浮萍,只能看到星河里头隐隐蜷缩着一个人,深紫的长发末端轻飘微浮在星河河面上。

而不远处,那个曾出现过,怎么也看不清面庞的人,同样的衣裳,宛若皎洁的皓月般,踏在星河中央,似乎对水中的人说了什么。

似乎灵魂为了唤醒这一片支离破碎的记忆耗尽了气力,十四只觉整个灵魂瞬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勒紧,痛甚至来不及传递,便陷入一片黑暗中……

梨白是下午醒来的,醒来时只觉头痛欲裂。

或许这是他头一回喝个大醉,极其不适应醒来时胃里翻江倒海的感觉,他尝试着睁开眼,却传来眼部的一片酸痛,可能是睡得不好?

还没来得及想点别的,这才猛地一震,盯着身下闫如玉紧锁眉头,近在咫尺的睡颜,彼时,那睡颜下的闫如玉眼帘动了动,明显是也恰巧要醒来了,惊得梨白直接从床上一蹦,狼狈的跌到了床下来!

嘭地一声,吓醒了睡在床脚的肉团滚球瘦,一对豆眼傻愣愣的望着它的主人发呆,似乎在思考什么深奥的哲学问题,比方说,主人为什么要睡在木有软垫垫的地板上呀?

十四睁开了眼,那一瞬的眼神极其复杂,是极罕有的情绪尽露!可惜跌下去的某人无缘得见。

“醒了?”她躺在床上,似乎没有起身的打算,一双望着天花板的眼眸,忽明忽暗。

“唉,醒了。昨晚好像喝太多,呵呵。”敷衍的笑声僵硬的像是鹦鹉学舌,说不出的不自然。

“你是挺能喝的。”从语气倒听不出什么来,她那一双眼眸所露出的情绪,自我调节的极好,几个呼吸间,已逐渐沉淀了下来,慢慢掩藏在平静之下。

又是那不自然的笑声打哈哈,足见此刻笑声的主人是有多尴尬。

梨白再怎么回想,都只记得自己在喝酒,就没有然后了。

孤男寡女躺在一张床上已经够荒唐的了,可他刚刚分明醒在了闫如玉的身上!

头痛欲裂!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去找小二给你端一碗醒酒汤。”一个翻身,从地板的不雅跌姿中,他站起身来,随手拍了拍后背的衣裳,两眼不知该往哪里放,只尴尬的望向侧面的窗户,闻着一屋子还散不尽的酒味,胃里那翻江倒海折腾的他更难受了,可现在不是关心他难受不难受的问题!

现在的问题是,他喝醉了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话音刚落,闫如玉起身了,因梨白立场尴尬并未回头,也不知道闫如玉有没有看他,又或是有什么异样的表情,只听到她说:

“我去端吧。你收拾一下,未免夜长梦多,今夜我们就动身。”

其实他倒是想说点什么,不止如此,想说的足有一箩筐之多,可醒来的时机与场景也太不对劲了,尴尬到快被脑海中越来越荒唐的假想‘发生了什么’所淹没,唯有僵硬的保持着望窗的角度,“恩”了一声,直到听着动静是闫如玉出了屋下了楼,这才抿着唇朝自给脑袋狠狠地扣了几记手锤:“喝!喝!喝!喝的什么也不记得,怎不喝死你!?”

梨白不记得醉后的事,自然也不记得那一声低喃‘浮萍’,他不问,她也不提,两个人乘夜上路,似乎还像是从前,可两人都清楚,有些东西在心底,不一样了。

比如说,他似乎下意识的不愿意再一口一个大姐的称呼闫如玉,有些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愫掺在了里头,他或许比以前停留在她身上的关注更多了起来,也才发现,她对他的态度也有了明显的改变。

这一处改变体现在,她的毒舌再不会再用在他身上,一如她温文的语气,也不会像过去半年那样理所应当的单方面受他照顾,一如初相遇时她我行我素般的独立性,明明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却似乎又比过去任何时候还要护着他,更近了一点?矛盾得很。

两人上路的第二天,碰上了一个押镖的车队,为了一路的通行顺畅,十四带着他混在了车队里,跟着镖局的车队,一路上成功避开了好几拨来寻她二人的侠客,只是委屈了滚球瘦,当了半月见不得光的‘包袱’。

一连半个多月的赶路,车队终于舍得在城里整顿休息那么一两天。

“进城大伙都好好休息,两天后咱们再继续赶路。”镖局的总镖头亲自押镖,这一趟不仅总镖头坐镇,连他将来要继承镖局的长子、情如手足的副镖头、还有个不懂世事养在深闺的两个女儿,都一并出动了。

借口打着副镖头的旗号,说是押运一般官家的货物,而总镖头带着家眷出游,正好顺路跟镖队走一段。

其实在十四看来,这行为也不过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行为,明明坐镇的就是总镖头,他两个女儿不过是迷烟外人的幌子,哪有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气息沉稳,一连赶路半个多月从不见有甚不适的?明明轿车里坐着的是两个有功夫底子的女侠客!

当然,这镖局押运什么了不得的贵重品,这般画蛇添足的费尽心思,十四不关心,她也不过是个做顺风车的路人甲乙丙,管它押着甚么东西。

镖队停整,捂得跟粽子似的闺秀马车也跟着停下,帘子被掀开,从上面走下来两位婀娜多姿的美人儿,巧笑倩兮,有说有笑的先一众粗汉之前,进了客栈,跟在后头的还有总镖头与他大儿子。

副镖头这才吆喝一声:“除了轮值的人,其余人都先进客栈洗一洗,睡一觉。要买什么东西的,三人一组,记好了。”

这个镖局的规矩,出镖的人三个人组成一组了才能暂时离开镖队,无论你是野外方便还是城中购物或是别的,但凡你想离开镖队停留的范围,就必须组队,凑够三人才能去。

十四还寻思着该拉谁来搭队,出去转一趟,先前去了客栈的两位亭亭玉立的少女们便走了出来,手指随意照着她的人头一点,“你”再随手点了两三人,当中竟巧合的连带了换了副新皮囊相的白小子,娇滴滴地命令道:“我与姐姐要去买几身衣裳,你们随来。”

如此巧合!

被怀疑了吗?

29.最江湖(武侠文)【029】

二女带着几人逛了成衣店,又淘了首饰店,表面上看,到是有些像是俩小姐出游,也不知是两位性子使然,还是刻意作戏,倒也没有试探十四她二人一二,诚如嘴上说说的,买了东西也就回去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但她总觉得,本身这趟镖就浑是不对劲,两女说不好并非武林中人,她观察素来入微,虽然暂时没什么证据,但她识人阅历却非一般人所能及,她隐隐觉得那总镖头对二女身份是发自内心的忌讳,也就是说,在没有任何蛛丝马迹露出以前,她已然嗅出了这两女不简单。

十四私下里与梨白提及提防二女之事,可梨白却觉得那是十四多虑,或许他是对自己的易容术太有自信,又或许他是觉得二女功夫底子看上去并不比他二人谁更高明,再者,那两人不就会打扮收拾搔首弄姿,养分都长脸上身上去了,哪里还能有甚慧人一等的算算?

白小子虽二十出头的年纪,少年时便幼龄在江湖打滚,比一般的同龄人多点心眼,可论老陈却是比不过活成老人精的十四,一句话若是点不透,就得要用一堆道理去论证,十四非是怕麻烦才没有与他细说,只是觉得场合时间不合适罢了。

算算路程,有了镖局的身份掩人耳目,一路上能少去不少麻烦,如今那二女照十四的判断,应是初初生疑的阶段,即便打着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出手试探了,那也得镖局再启程,行至人迹少的路段再动手,毕竟二女这趟跟镖似乎有更重要的事,不敢轻易暴露人前。也就是说这顺风车还能再搭那么一截,左右不过几天时间,等离了镖队,没了明处暗处的忌讳,那时再与白小子细说,岂不更好。

铁棍的枪、头如今静静躺在十四的包袱中,陪着寂寞到快患上忧郁症的小豆眼搭伴,而那长棍如今经过修饰,看似也不外乎是比一般木棍粗壮的漆木,一路上她掌控力道极其巧妙,从未将真实的棍重展露出来,故而二女究竟对她二人在什么地方起疑的呢?

不可能是猜到一位是北圣弃徒,一位是几乎从不在江湖走动的天音老人传人,那么二女动的心思,莫非是怀疑她们俩是来劫镖的不成?

碰上善疑者,未尝不有可能。想到这,她还真是越发对这趟处处透着怪异得镖品感到好奇了……

在这小城里住了两日,便又开始了镖局的日夜兼程。

车轮咕咕转,车里两女时不时的传来窃语笑声,其实也不外乎是故意作戏给人看的,别说内力浑厚到骇人的十四,即便是有点内力底子的,都能听清里头一会在议论哪家翩翩少年郎,一会又议论‘她们的爹’这次带她们回乡祭祖如何如何,内容丰富的叫十四都不得不佩服,戏演的真够专业的。

这一路去,也就是今晚入夜,差不多也是分道扬镳的时候了,再入深一些,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对方的底细越是模糊,十四越不愿意跟人硬碰硬,毕竟她们离目的地已所去不远,赶紧的把雄霸武林的资本搞到手了,到时候江湖不得横着走?

直到下午太阳快落山时,镖队还在赶路,十四随手扯下腰间系着的水壶喝了几口,慢悠悠与早打过招呼的梨白地跟在队尾。

“此路是我开,此山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一声清亮地女声,宛如夜莺,声线美妙,台词却串了频道一般,是怎么听怎么别扭!

顺着声音望去,首先见着的是一骨碌四面八方蜂拥冲下来将车队包围住的虎背熊腰的汉子们,其后才看到那声音的主人蒙着一层面纱,不敢与真面目示人的女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女子身后也站了一位有样学样藏着脸的翩翩公子爷,这位公子爷吧,跟女子倒是真搭配,一乌溜的麻木裹衣的粗汉们,就数这二人是恨不得别人看不出来她们精致的衣袍下是何等尊贵的娇躯,男子腰间那条四爪金蟒封带,更是金晃晃的刺眼。

十四除非是瞎了,才会认不出那金封带旁边挂着的,不正是那天太子爷贴身携带的玉佩,而他身边的红颜佳人,除了伪女配、真女主的画仙子,还能有谁?

只是,她如今是武林上数一数二有头脸的人物,伙同一帮劫匪跳出来唱大戏真的合适她伪莲花圣洁的美好形象么!明明之前走的是心计流,忽然从天而降干起打劫的营生,荒唐不荒唐?

镖头报了镖局名号,无甚用,倒是车里那两女侠给认出了封带边缀着的那块玉佩,似乎认识玉佩的主人,清幽的一声叹息过后,隔帘演道:“爹爹,他们人多势众,给点买路钱,买份平安,就这么过去吧?”

镖头本是想打,却听这么一声娇滴滴看似询问的懦弱话语,强自忍下不甘,竟愿意花钱通路,十四果然没猜错,那二女身份不简单。

是个理,她十四能猜到这出门不带脑袋的太子身边站着的主角是画仙子,两女未必猜不到,重生复仇的这位女主大人,那一身盖世武功不是吹的,彼时连她与梨白双双合手,未必是画仙子的对手,显然硬碰硬是傻子干的事情。

讽刺的是,林画心与这位赫赫有名的林大镖头他俩还是亲戚来着,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说也算是一家人,而林大镖头却连自己亲戚都认不出来?不,不是认不出来,是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家这位赫赫有名在江湖颇有威望的侄女会绊他这么一脚罢了!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怀疑到心目中那位绝对不可能的人身上去。

只是这样,她更好奇镖队运的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物件了!竟能把扮圣洁白莲、仙子普渡的林画心给勾去了魂,不惜亲自出马,干这么一票?依照她那病态的爱惜羽翼的伪装惯性,只怕真要她出手了,就是不留活口,不叫任何有可能撼动她威望的污点诞生!

“林某人声名远赫,出镖多年从未有人能打镖车的主意,如今林某愿意背上这一污点,并非是林某怕了尔等,只为着不愿惊了爱女。今把镖货卸下一半,若尔等尚不知足,那便莫怪林某出手了。”

这才说完,那头林画心便嗤笑一声,道:“这买路财未免给的太少,我们要的是镖货一个不落,全都扣下!”言罢,一众魁汉里有人拎着长戟恭敬的递了过来,林画心接过长戟后,竟大放厥词!

“九峰啊,怎么说你也是北圣的亲传弟子,对付这些虾兵蟹将就不用你出手了,我一人足以,你只管看戏。”对着身边遮头遮脸的太子如是说。

这明显是不要脸的朝梨白身上洒脏水!

她就说,还奇怪这林画心啥时候改练长戟了,感情这是在山寨她二人啊!

“九峰?北圣!你是穆九峰!”林镖头拳一紧,狠狠瞪去!

林画心嗤笑一声,道:“反正今日你们没一个人能够生还,他便是穆九峰,告诉你又何妨?忘了告诉你,九峰他呐,擅长易容术,今日劳烦林大镖头献出项上人头供九峰参照个仔细,也方便日后借镖头的身份做点事情,我姐弟二人定会感激镖头识大体,每年这个时候,给在座的每一位都供点香油,真是皆大欢喜!”

真会泼脏水啊!

梨白擅长易容术的事她都掌握了,难怪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连变装都懒得,金腰带也不管,直接上阵,不怕人生疑,只怕人不疑,简直胆大妄为!

看着架势,想必所谓的一个活口都不留就是扯淡的,估计林镖头或者他儿子至少有一人会被她故意放水叫他逃走,从而把今日的脏水都朝十四她二人头上扣!

不得不说林画心真是做足了功课的,那长戟耍得一套棍法混搭一套枪法,还真从她着偷得几分花架子,马马虎虎看着有木有样,关键是人不是靠临时恶补的功课来制胜,一众显然是经过千锤百炼底子浑厚的假劫匪相助,她还出阴招暗毒伤人,这哪里是临时起意,分明是计划许久!

镖车里,到底运着甚么东西!

一开始十四也有点蒙圈,没整理清楚以前,她怕这是两人方唱双簧故意引蛇出洞,是为了试探她二人,毕竟也有这么微妙的可能性,因着她目前还不是林画心的对手,硬碰硬非明智之举,众劫匪蜂拥而上时刻意的压制着内力,胡乱的操着乱七八糟的棍法应付,可当她发现这些所谓的劫匪竟各个身怀绝技时,她完全确定了。

没有试探的可能,万分之一都没有,这单纯就是按照她之前推断的一般,只留将穆九峰狼藉的声名传播出去的活口,其余人一概灭杀!

十四淡定不住!

眉头一紧,传音给了与她并肩作战的梨白:“把距离拉开,远离镖队,想办法突围逃离!不惜一切手段,在林画心发现以前,速战速决。”

梨白没应,动作却默契的与她出奇一致,趁着乱将打将远,用实际行动去应话!

两人好不容易在尽可能降低存在感的同时远离主战场,刚退到最后一趟镖车的位置不远处时,一声呜咽竟自那木箱子里头传出来!

像是有什么活物被堵住了喉咙,绑住了四肢,在里头挣扎着!

活镖?

难道这才是这趟镖车要刻意掩盖的重点?

一个能让林画心势在必得的人?

寻声向镖车看去,十四熊胆两腰开,好!好!好!今日你朝梨白头上泼脏水,这人就权当是利息,我收了!

十四一转先前假装的节节败落的不堪,竟抡着铁棍运足内力,朝木箱横劈了过去,一瞬间便切开了木箱顶层,她身法敏捷,围攻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但见那只长棍往里一戳一带,竟挑到肩头一个五花大绑的大活人!

十四深知兵贵神速方能出其不意,在众人反应过来以前,担着那活物尚来不及看清,便使出全身的内力,揪着梨白轻功一展,搏命逃奔去了!

那逃奔的速度!

若是一开始林画心能注意到十四的动静或许还能一拼,可是她又哪里想到冤家路窄,被自己泼脏水不知又躲哪去的穆九峰竟然在自己眼皮底下,甚至因为她的自负,竟让那本该是喽啰级别插翅难飞的小人物噗地一下,没了踪影?

还带走了她势在必得的人!

节节败落,几要命丧在这中毒后越发不堪的内力之下的两女,听闻那方传来有人抢走了货物逃走之时,心一横,豁出去求和道:“女侠饶命,我姐妹二人是为盟主做事的,今日人丢了是我姐妹技不如人,与女侠无关,恳请女侠绕我们二人一条性命,盟主问起我们绝对不会提及女侠,只会告诉盟主人是被别人救走的,事实也是如此。倘若今日我们姐妹性命交代在了这里,盟主一旦知晓,他神通广大,势必会查到女侠身上来,这样反倒给女主添加麻烦,不如就放了我二人,大恩大德来日必报!”

林画心怒火中烧,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

这两人正是她丈夫派去秘密押送七窍心返回的手下,就她丈夫那顽固不化的头脑,人运过去非死即残,而七窍心对她有大用处!大用处!她要的是活的,是能为她办事的!为此她甚至不惜下狠手杀人灭口,为的,不是残的,不是废的,更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那平凡无奇却一身怪异本领的两人,不正是她满是自得扮演着的正角!穆九峰与那个神秘女人!

感情她这自编自演到头来不过是为了他人做嫁衣,人一路跟着镖局混迹在里面,肯定也是为了七窍心,她做了这么多简直是…

怒极之下,林画心那扭曲的心有些失控了,手起手落,那狠厉的狰狞表情在面纱下跳动,两个上一刻还在苦苦求饶的妙龄少女,下一秒便死不瞑目。

或许是因为在那一瞬理智被冲昏的刹那间,林画心露了底,用了真正擅长的武功,让少女们认出了此人竟然是那温柔如莲洁美好善良的师娘,画仙子!

不错,二女与她算是有些交情,她们是现任武林盟主的得意门生,也是一口一个甜甜唤着师娘,真心喜欢林画心的小姑娘们。她们从未想到过,会有一朝,死在师娘的手中,无怨亦无仇,仅仅是因为,师娘想杀人而已,又岂能在那一瞬幡然醒悟的震惊之下,瞑目呢?

“你!你是画心?”一声惊异,是不敢相信,是接受不能!

看不清面纱下女子的表情,但从她起伏抖动的肩上能看出她在笑,很快那笑声越演越大,笑得格外阴冷,笑罢她道:“二伯啊,自画心年幼时,你便看不起画心的爹爹,也是等画心在江湖中有了名气时,你才上赶着来认了认亲戚。虽说咱们血缘至亲,可往来的日子,画心就是一双掌的指头都能数过来,我还想着你听见我声音时,会不会喊出画心这个名字来,为此我还特意绞尽脑汁的想了一出戏,想着让你相信,我是假扮成画心,欲图谋不轨。哈哈哈哈~!可笑啊!你非但没想起我的名字,连看我的眼神,都是完全没认出我来的样子,叫人心寒。就刚刚,我还想着要不顾念一下亲情,放你一条生路,谁曾想…”

“爹~!”一声声嘶力竭的惊喊。

她画锋一断,杀意身先动,瞬间取下林总镖头的头颅,冷声笑道:“时运你把握不住,就是老天爷,都不肯为你求情。我,岂能留你活口,日后编排我画仙子的恶名?”

将头颅一抛,她化身为地狱罗刹,顷刻间,这里便沦为人间地狱。

而那位痴迷于她,深深爱意的太子爷,早已不忍直视,背过身去,或许他还是头一回见识到林画心的另一面,心中骇然难平。

30.最江湖(武侠文)【030】

七窍心这人吧,我行我素颇有魔头的气派,奈何小心眼,不够大气。[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她的心性注定了当不得什么大人物,哪怕武艺再高,人除魔卫道首先要挂的也非她莫属,原因很简单,她比其它无恶不作的大坏人们对付起来容易多了。

亏得取了一个七窍玲珑心这般细心思的名字,结果这七窍除了在她武学上有所助益以外,对她的人生毫无帮助可言:一没交心知己、二没共进退的战友、三没雄霸武林的野心、四没沉稳的心理素质,她短暂的这小前半生,不外乎是从一个魔头手下跳槽到了另一个魔头手下,却永远不是BOSS眼中的第一把手,不上不下,皆因她眼高手低。

综上所述,七窍心除了那开了七窍所以能学得牛哄哄的一身武功以外,还真找不出什么能与之共鸣的了。

这样一个人,在十四眼中不出意外的话,只能是从头到尾的陌生人,救与不救与她是没半毛钱关系的,十四只不过是想刺激一下女主那顺风顺水的大胃口罢了。

所以,当她发现自己扛出来的是七窍心这个名义上的师妹后,并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只捡了块人迹罕至的风水宝地,将绑在七窍心身上的绳索给解了,留下点也不知有用还是没用的醒脑药沫,拍拍风尘仆仆的双肩,挥一挥衣袖,拽着白小子立马走人,仗着一身还没完全透支的浑厚内力,将这个大`麻烦彻底抛在了深山老林之间。

白小子没见过这女魔头,对于十四的作为少许是有点意见的,说她就这么把一个弱质女流扔荒山里,非侠士道义。

侠士道义?别以为她不知道,刚给七窍心解开绳索那会,两人在那眉来眼去的,要是她扛出来的是跟当初的自己一个型号被毁了容且形瘦弱骨的,白小子与她再讲这所谓道义,兴许她一高兴了,还真能听得下去。

少年江湖到底还是见识少,真还头一回见到这么艳丽的,七窍心那副如火耀眼的艳丽之姿,年轻人少有几人能抗拒。

她绝对不会承认,就在七窍心那火辣辣直勾勾盯着她身后的白小子放电时,白小子夸了个“美”字,这才是直接导致她把七窍心给扔老林里自生自灭的真实原因!

“你不是曾预言说,你大姐我日后是要当女魔头的?不就是随手扔了一个路人甲乙丙,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你都看不下去的话,日后闫如玉为祸武林时,你梨白又当如何?”十四似笑非笑的回了他,盯得梨白说不出的浑身不自在,勉强说了句“我也就是随口说说,何必如此计较…只是随口说说的。”算是妥协了。明明道理,应该是在自己身上,却不知道为何有种,只一眼就叫他甘愿认输的挫败感呢?

某种意义而言,对十四,她说什么,他就无条件信什么,这种信任来的莫名,他从不追究原因,只理所当然的这么做,所以也许某人只是开了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可某人却当真的。

梨白想不通,自那日醉酒后,闫如玉怎么越来越难以琢磨了,是年龄太大了,一直没有得到爱情的滋润慢慢变得古怪的么?越想,他的心肝越颤,照这样发展下去,日后闫如玉真的能顺利嫁出去,做个幸福的孩子他娘么?他还能抱一抱大姐的娃么…

眼见快到目的地,十四猛地察觉到不对劲,她内力浑厚听息之力在众人之上,也幸得运气使然,找来的几人当中并没有什么强劲难敌的对手。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只不过…感受着拽着梨白的手臂那头传递来的温度,她如今并非孑然一身,她想,运气这东西从来时灵时不灵,再则,兵不厌诈,还是谨慎为妙。便退居几里地,暂避风头。

滚球瘦憋了太多日子,偶尔出来放个风也跟做贼一样,还有时令,逼的它整个圆鼓鼓的小身材都消瘦了略微那么一点点,小豆眼暗沉沉地,怎么看怎么可怜。

丛木灌林里常年光线暗淡,噗一被放出来,小有忧郁的滚球瘦还没反应过来,半饷才注意到主子们已开始搭建简易的帐篷,从始至终都没人再盯着它守着它监督它!

滚球瘦仿佛终于感受到回归森林的快乐,豆眼燃起了希翼之光,可围着四周巡游了那么几圈,它又灰溜溜的爬回来了,可怜兮兮的抱不到梨白大腿退而求其次钻十四怀里撒娇,吧嗒着一溜身怎么也挠不去的痒,用熊语泣诉着那不为人知心酸的委屈。

梨白抱着野果回来,踢开了撒欢抱腿的小圆球,摆好了原果,这才注意到注意到方才滚球瘦粘身上带过来的奇怪叶片,惊一声:“不好,别抱它!”同时快步来到十四面前,拔开了十四轻揉着圆球的手,将手掌扣到自己眼前,轻声道:“别动”,便轻柔的顺着掌心吹了一口气,这才一脸严肃慎重地交代她:“一会痒起来千万别乱抓,我去给你找找,这附近应该有解痒的药草。”

临去前还一脸嫌弃的看着某只可怜巴巴不停挠痒痒的熊。

白小子一离开,起初她是一头雾水,很快就慢慢察觉到双手的手心开始痒,先是像什么东西在轻挠,逐渐开始越来越痒,那种痒好似是从表皮钻进了肉里去,让人难忍到恨不得剥开皮囊去抓挠鲜肉!

她才完全理解方才白小子那一脸紧张是何原因,想必是熟读药理的他认出了粘在滚球瘦身上的至痒物。

等梨白回来的时机刚刚好,就在十四几乎快要忍不住,再迟些,她那副淡然相必将破功,这痒太毒辣,都能叫人错觉是痒进了骨头缝里,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么稀奇的毒物,竟能叫滚球兽这熊孩子给滚得一身,也真是平日里她小瞧了滚球瘦的破坏力了。

梨白碾碎了植被直接给她挨片敷上,十四咬着牙,强自忍着钻骨的痒劲,看向一旁早被她弄晕的小胖熊,还别说,那眼里忽明忽暗的情绪注视着小胖熊,还真有种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医书记载,灌木林里有荨麻,小荨麻轻痒,大荨麻重痒,它叶片上附着的倒刺至痒,一般碰到了,也就惹个大片的疙瘩,忍一忍也是能过去的。只是咱们的未来镇派神兽滚球家的瘦瘦运势得天独厚,竟被它惹得一身鬼荨麻!此物极其罕见,感染性极强,间接触碰到鬼荨麻的细刺,都会被痒毒缠上,触碰的越多,痒毒越巨,不上药,痒不止。”

说道这他叹了口气,续道:“而唯一能够解毒的解药虽然在灌林中很常见,却不是一来就起效的,解药药性很浅,需多次贴敷,这个过程很难熬,要不,我给你点了睡穴,能好受些?”

“不用,忍得住。”一双低垂的眸子忽明忽暗,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给她擦药的手。

若是那一天没发生那件事,他还是白小子,她也还是她任务执行者十四,说不得她立马就点头同意了,只是这一刻,明明在白小子回来以前她意志已经到了极限,见了白小子后,反而骨子里又激发出说不清从哪冒出来的坚韧,仿佛足够支撑她不吭一声的再熬过几个世纪一般。

十四清楚,这是来源于灵魂深处的执着,一直以来她都是被这股子坚韧的执着所支撑着辗转在一个又一个残酷的小世界中,哪怕当时的她什么也不记得,却还是在多次几近崩溃的逆境中做到了挺直着腰杆迎难而上。

如今碰见了这个人,虽然记忆仍旧未被找回,但这一刻就在白小子回到身边时,那几近崩溃的意志力瞬间暴涨,她不蠢,此时此刻她又如何不明白,有些猜测或许原本就是真的!

最初小世界里被剥去了情感的最熟悉的陌路刀下魂,再到女尊世界中那停留在身边过的旧人,与如今面对面,正在轻细为她一点点敷药,暗沉的眼眸下一颗泪痣欲滴的身边人,他们的出现并非如此单纯。

也许,他们根本从始至终都是同一个人!

“我方才只碰了你一下,都痒成这样,何况是你!想你我,约好了江湖为伴,一起走,互相扶持不是应该的吗?可你最近是怎么一回事?不会是又盘算着丢下我,一个人去当什么女魔头不成?我可告诉你闫如玉,我是你这辈子甩不脱的命中注定,你就老老实实认命吧。”梨白不悦她这般逞强。

似乎说完又后悔了,连忙补救道:“作为一家人,互相依靠是最基本的。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难受了,你开心了,你累了,都可以讲出来…”

话被轻飘飘的两个字截断,“我痒。”她用很严谨的态度像是在说什么重要的大事一般,却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梨白微微一愣,遂苦笑:“不是这样…”我是说,你不应该这样强撑着,你还有我,江湖路不是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走,无论遇到什么,都有我在你身边,你…是可以依靠我的!

可是话到嘴边,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仿佛连他自己都觉得太煽情,他可是个男子汉大丈夫!甚至于梨白此刻还矫情的想着,若是真说了这番连自己听了都感动的话出来,换回的依旧还是如当初那般不冷不热的反应,到头来他是得多尴尬?

正想的出神,那轻飘飘的声音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他那么一句:“梨白喜欢闫如玉什么?”

说起她自己名字时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她念自己名字的时候纷外陌生,好似是在说路人甲乙丙,梨白回答的倒是干脆,仿佛根本不需要去思考:“你和我是一家人,喜欢是理所应当的。”

想了想,怕她听不明白,还耐心的解说道:“作为一家人,无论对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优点与缺点并不是喜欢的根据,”一边说着,手中轻柔抹药的动作一如之前娴熟,片刻未耽搁:“不是因为怜悯同情,不会因为欲望驱使,喜欢,那就是自然而然的喜欢,没有什么原因,也没有那么多的为什么。”

“理所应当…你也是这么喜欢浮萍吗?”她幽幽地问。

她刚说完,他手上的动作一窒!

眼角下那颗泪痣隐隐又有了色浅的变化。

奇怪,心口怎么猛然间,疼的厉害?

真的,很疼!

梨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却怕被向来人精似的闫如玉察觉,手中停顿也就是那么一刹那,便又尽可能自然的继续做他该做的事,甚至还岔开了话题,试图转移闫如玉的注意力。

“原来你喜欢浮萍?那等咱们以后开宗立派了,就开辟一个环湖小岛,湖面给你种满浮萍,详细的,等开宗立派时咱们再商量。好了,药都抹上了,你真的要忍到药效起作用?”

“有些事,我想趁着这会,抓紧时间整理整理,你也别担心我,这点痒,受得住。”十四笑着点了点头,笑得如同春风拂面,谁都看不出这份柔和之下,当白小子说的浮萍非彼浮萍时,这笑意之下,究竟又是何种心情了。

然此刻的梨白心口剖心般的剧痛,确实也没什么精力再劝她什么,只强颜欢笑独自忍着:“那好吧,咱们御用的白大夫呀,现在要给咱们的镇山神兽,滚球家的瘦瘦,剔一剔满身的头发了,免得待会药抹不上去。”他竟还能在这当口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只是他真的不明白,一向健朗的身体,又没有中毒迹象,更没有深受重伤,为何又出现了,那种莫名的心如刀绞,早先在小木屋那会连夜噩梦的那几日,他以为自己早尝够了,因何此时此刻又发作了呢?

浮萍…浮萍…从前听过时,怎么从不如今时今日一样,刺痛莫名?

垂首细理黑熊毛的梨白,那颗逐渐变得红艳欲滴的泪痣仿佛将落的鲜血,衬得那一张脸妖魅至极,细理了前后,他有个大胆假设,大胆到或许会很荒唐:

如果,梦里成魔的闫如玉与戏台子里唱的‘前世今生’是搭边的,那她口中刻意摆出来的浮萍二字,会不会?不是寻常到从未有人会去关注的水生植浮物,而是一个…人名!

闫如玉面对她的灭门仇人都能泰然稳沉,又熟知江湖,甚至早已铺垫好取艺路径,凭她的能耐很快便能有一番大作为,洗刷了一身被泼了脏水的骂名,报了血海深仇,不出意外简直是板上钉钉,敲定下的必然。这样一个叫人看不透的人物,以后伴个未来武林盟主当当指不定也不在话下,这样的闫如玉,跟从前的那位,她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这样的人物,真的会轻易被一个虚伪的林画心逼到绝境,废武断腿,落得一个江湖人人可欺的境地吗?

所以,他大胆猜测,如果一开始就是他误会了呢?人人得而诛之的那个人,不叫闫如玉,叫浮萍如何!

‘你也是这么喜欢浮萍的吗?’

梨白自幼颠沛流离在江湖,从来他都不是个相信鬼神、宿命之说的人,遇到闫如玉以后,那连夜折腾的梦境是他第一次向宿命之说低头。然今时今刻,当他对闫如玉产生疑问的同时,聪明如他,却也迟钝如他,竟有了几分信了鬼神之说。

难道,他所遇见的闫如玉,芯子里住着的魂魄,名叫浮萍!

31.最江湖(武侠文)【031】

反复推敲着杀伐小世界中主神的干预,她就像是站在一个旁观者角度,她努力的回想与推敲过后,将不合理的记忆片段重整、假设,总算是让她明确了一件事情。(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她曾试图堕落在该小世界中,不再执行她应完成的任务,说直白点也就是单方面毁约。一个刚与主神定下契约没多久的新人,按照主神当初所说十四定义,主神绝对有理由再找一个编号为十五的下一任执行者,可主神只是出手干预抹去她的情感,至于记忆也是被少部分进行被篡改了过的,从而让她这个执行者能顺利的将任务进行下去。

因何她确定记忆被篡改过,从遇到穆海棠时,她就已经意识到的,只是当时并没有什么需要她反复推敲的动机,如今关系着她被抹去的过去,属于真正的自己过去,才不得不细细推敲。这一推敲也才发现,记忆中关于那位陌路人的许多事,它根本说不通!

明明不会做这样一件事结果做了,明明不应该出现在某地却出现了,像这样说不通的地方太多太多,被修改的面目全非。

姑且认为,第一次她陷入小世界相识了这个人的时候,可能是想起了点什么,而主神似乎找不到比她更合适的人选来完成所谓的任务,那么主神迫不得已出手干预,迫使她整个人与被推动的傀儡方式,匆匆完成了该小世界的任务,也就通顺了。

第二次小世界再度碰见这个人,一模一样的模式,一旦来到她的身边,总是难分舍,那是因为她的过去熟识他,灵魂本能的习惯了这个人的存在,一切才会那么顺理成章!而作为羡王妃的穆海棠,嫁给她那么多年,忽然说离开就离开,虽没有任何证据直接指向主神,但不觉得巧合吗?她曾经为了救活穆海棠从而找过主神。

与第一次碰面何其相似的共同点,都是她主动让主神察觉到她有一个重要的人,存在于这个小世界当中。

如今,第三次碰上同一个人,姑且定义为同一个人,至少她灵魂深处觉得这三人都拥有着相似的灵魂。灵魂,从来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相似往往等同于前世与今生的关系,无论再怎么改头换面扭转脾性,他还是他。

她唤醒了星点记忆的碎片,哪怕再空洞,再模糊,却像是拔地撑云天的巨树,撼动着她的理智,这样一个哪怕就算想不起来过去,却能让她清晰感受到从未如此重要的人,与她的愿望绝对是有直接关系的,而主神选择抹去她的过去,是不是也变相的再向她证明,主神并不希望自己与这个人再有什么干系呢?

接触了那么多小世界,关于神的定义一直千篇一律,从未有什么赋予人间希望的神明会沉浸在黑暗中,会与人灵魂作交易的!

可主神却是。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主神曾说,这些书魂是用来复活她要救的那个人作用的,但如果,如果她要救的那个人就在眼前,就是末世中敌对方的陌路人,就是女尊世界中蓝颜薄命的穆海棠,就是武侠世界中一颗泪痣能叩醒她被剥夺的灵魂记忆的人呢?

这也仅仅是一种假设,十四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井底的青蛙,从来没见识过天空的宽广,她可以蹲在井底假想着天空是方的,是圆的,是各种各样的,可却证明不了究竟哪一个才是真实的天空。

这一瞬间,她不知道主神对于自己而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了,因为她所知甚少,少到对过去的自己也就只了解那么一星半点,若凭借那么星沫子的猜测推断,就草率的妄下定义,其结果或许不会是她想要的结局,所以,在她跳出那口碗大的井口见一见真相以前,她还是主神的第十四位任务执行者,一切看上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可她明显心中已种下了疑根。就是这样,对于十四而言,主神到底意味着她的什么,是好,是坏?她想,这一刻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了。

但她能确定一件事。

她空缺有关过去的记忆里,一定有主神之所以这么做的,答案。而这份记忆,在完成所有小世界任务以前主神不愿交还,唯一能唤醒记忆的,或许就在那个主神不愿意她靠近的人身上。

强忍着入骨的痒毒,忽明忽暗的眸子静静地落在梨白的身上:

穿梭在一个又一个不同时空的小世界中,与她相遇。他,究竟是扮演着谁,还是他根本就是天道轮回下早已遗忘了自己,沉浮在宿命下的轮回之魂?



十四的痒毒花了两天时间才彻底解开,苦命的小黑熊滚球瘦怪它生性太过活泼,浑身的毛毛都被剃个干净,一身的膘肉涂满了草药,浮肿两日都未见消下一圈,可见毒深,梨白说这情况少不了十天半月才能祛毒,每每解了穴它不是首先满足饥肠辘辘的胃,而是挠,狠命的挠,不得不给重新弄晕,才两天时间,左右能吃下的东西真是少之又少,对于一只吃货熊来讲,如今是遭大罪了,十四已能预想到半月后这小胖墩会消瘦成什么德行。

这两日,因着担心暴露踪迹,她二人一直都过着不食烟火的日子,冷了内力支撑,饿了生果果腹,这样的日子总过不舒坦,还不提这原始灌木林中毒物遍地,十四一直注意观其声动,纵网遍地搜寻的人影总算频率变得低了,来往少了,看样子这回真把林画心给得罪狠了,只怕不将她二人给翻出来,誓不罢休。

在这荒无人迹的雨林灌木里,哪怕是捡个小水潭来洗上一洗,都得等着白小子挨个检查再敲定下地理位置,还定下不能下水的规矩,是怕水里面的水蛭或是什么不知名的毒生物蜂拥而上,要么恶心死,要么被毒死,跑到这鬼地方避风头,两人着实不易。

十四敷了两天药,痒是止住了,可浑身脏的难受,总不能明明能清洗却要脏兮兮的当野人吧?

药,浑身都是。有手里脖颈厚厚一层绿油油地草药植露,有身上自给擦来避蚊虫叮咬的药液,实在粘的难受,不得不将就着在梨白考究过后勉强给个合格的小水潭前舀水冲洗了。

看着清澈的水潭下粘底伪装的各种奇怪物体,说实在的,她心底是有点膈应,却勉为其难的解着衣带,还是那句话,总不能当野人!

“记得千万别下水。我就在这里背对着你替你把风,条件苛刻了点,那会指给你的那块大石头你可以坐在上头,舀水也方便,先将就着就这么凑合着洗洗,记得千万别下水。”彼时身后不远处传来白小子不放心的絮絮叨叨。

十四解衣带的动作一僵,心底早已吐槽开了:我又不瞎,水底下成窝扎堆的水蛭蚂蟥,疯了才下水找罪受?

褪去了衣物,她就着那块石头坐下,一瓢瓢冰凉彻骨的山泉浇在了身上,凑合着洗了一遍,期间她在想,明明白小子这长辈照顾孩子的段子很幼稚,她一个江湖中武功算得上乘的老人精,即便是瘸着一只腿,寻常野生存都游刃有余,何况是自理生活?用得着他当镇山兽似的背对着自己在不远处蹲着,数蚂蚁?

明明觉得幼稚,可她却没什么心力去打击白小子的积极性。

这两日一边受着痒毒地摧残,一边几乎把脑袋都运作到要炸开了锅一般的绞尽脑汁,去整理一些几乎毫无头绪的因果,她最想的,或许仅仅是解决了眼下的困境,好好的倒头睡个觉。

逆风衣袂飘动的声音!

由远及近。

百无聊赖逗弄蚂蚁的梨白心中一警:有人过来了!

猛地起身,还未转过身来,肩头便被一拍,胳膊被闫如玉从身后一架,拽着他就远遁去了!

他能察觉到,十四自然早拉响了心中警铃,在他转身以前便快速披裹上了衣物,提起睡在身边的铁棍,先白小子一步运起内力,轻功一跃,揪住白小子便火速撤离。

这样警惕而又反应及时的动作,让梨白一瞬间反倒尴尬了起来,事实证明闫如玉比他灵敏,而他之前的行为是不是太幼稚了点,怎么此时回味起来,还真有种其实是他为了寻求保护才蹲在人附近,一旦有啥风吹草动了,可以及早抱上大腿?

明明不是这样…

恍若谪仙的俊脸微微泛起些许微红。

这本应该是他展露出飘逸的身姿,保护着某人避过危机重重,少年江湖,春风得意的故事。

他就吃亏在内力不如她。

很快他的面色一紧,是察觉到四面都有人来,更像是他们的消息被透露了出去,才引得人来地毯式搜寻一般,并不像之前只是胡乱搜索途径路过。

理说不可能是消息走露,在这里他们连火苗都没敢助燃,也从未大意惊走鸟兽,怎么这回同时来了这么多人?

十四拽着白小子兜了个大圈,迫于无奈只得隐秘于一灌木蓬下,敛去一身气息,与白小子缩在一块巴掌丁点大的叶洞中蹲着大眼瞪小眼,很神奇的是,她竟然看懂了白小子那魅惑众生的眼里眨巴着一肚子的问号,奇的是什么,附近人多,且内力浑厚,她不敢轻易传音,便捏着白小子的手,在他手心上轻轻写话:

林画心并不确定我们在这里,这些人之所以又大批集中围寻,只是林画心最后的打草惊蛇之举。这一次要是再一无所获,他们就会离开,按照这几日观察的规律,一旦离开,不出三日,被林画心暂时排除的范围估计能扩展到两百里到四百里之间,关键看林画心怎么制定的路线了。

手指轻划在掌心的酥、痒,让他有一瞬的不自在,但还是硬着头皮把注意力集中在手心,在心底读着她一笔一划的慎密,可轻软地触感却一下一下的挠在了心头,轻柔的叫他有一瞬在想,索性聚拢手指,先捏一捏看看,是不是真的像柔若无骨一般的轻软。

这念头很荒唐,起落不过刹那,理智没让他忘了此刻两人正蹲在灌木蓬下,躲避着林画心派出来寻找他们的江湖中人。

眼帘下那一颗又如血欲滴的泪痣,映入另一个人的眼中,手中写话的动作微微一顿,匆匆结束了原本打算长篇大论的年头,僵硬的抽了回去。

两人靠得很近,能感受到对方散发在幽冷灌木下的体温,能闻到彼此身上所散发着淡淡地体香,因着尴尬,没了眼神交流,五感也就变得更为敏锐,轻缓沉稳的心跳声,极其轻缓的呼吸声,成为了想回避却又回避不了的必然。

时间从未如此偷懒耍赖过,明明只过去了片刻,对于有些人而言,却像是漫长到一个世纪般煎熬。

32.最江湖(武侠文)【032】

待人走后,两人谁都不曾提及之前的尴尬,各自一头练练每日的基本功,待日斜偏峰,这才把藏埋在枯叶底下的帐篷给刨出来,将帐篷重新打好,各住各的,天明时又拆了帐篷盖上枯叶,如此谨慎的反复过了两日,十四便提议上路了。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南蛮之地,蛊术盛起,民风更具江湖人的特质,他们更加的敢爱敢恨,敢说敢当,在这里说理是不通的,更多是用拳头说话,他们崇尚强者,唯一的忌讳是蛊师们,在他们那里,不叫蛊师,得叫巫者。

黑巫善毒,为民所避讳。白巫善医,为民所崇尚。

夜幕降临时,各大部落总会载歌载舞。

这里被称作南蛮说的是他们的民风,却不是地域,地域虽然毒物盛起,但土地肥沃,民不愁食,作为本地土生土长的蛮人,每一天都应该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载歌载舞。人均年龄普遍比中原人少十到二十岁之间,基本五十岁在这里就是高龄了,地域性使然,肥沃的土地不仅仅滋养了吃不尽的粮食,却也繁衍了数不尽的毒物,长期进食,久积成疾,这才是直接造成人均年龄低的关键原因。

南蛮的人民,普遍生的漂亮,这样的漂亮就像是火红的火渠,艳丽的灼热,灼热是他们的民族个性,艳丽是他们一方水土养育一方人,眼深邃,鼻挺翘,更像是属于这雨林带里的精灵,几乎人人都有一双灵动的眼,灿烂的笑颜。

仅仅小道途中擦肩而过的几个路人,已能让十四与梨白深切的感受到这是怎样一个特别的名族。

一长一短,地域性的差距,总是如此鲜明。

十四包裹里那只睡得深沉的黑熊驮背上,铁棍在黄黑的土地上杵出一个个小小的印记,远看不远处的部落已燃起了炊烟淼淼,她已经决定此番将拜师的机会让给身旁人,甚至已经打算好,如果被林画心逼急了,大不了一头扎进这些部落里,做一阵默默无闻的蛮人,实习语言素来是她的擅长项,适应起来不难。

“闫如玉。”他忽然开口唤住她。

恩?她停下。

他问:“我一直想不透,北漠君子、岚,即便是真的还活着,天大地大,他为什么不回他的北漠,他的家乡,反倒不远万里跑到南蛮隐世?”

“当年北漠君子从之岚,曾欠下蛮家一位妙龄少女的一命之恩,年盛江湖少不了英雄爱美人的段子,少女与他携手定三生,奈何江湖太诱人,他放不下江湖,也舍不开少女,异想天开的带着少女远走他乡,少女离开了生养她的部落,蛊毒并发,还未看一眼从之岚迷恋的江湖便一命呜呼了。后来痛失心头所爱的北漠君子,兴许,他是终于看清了究竟重要的是江湖,还是红颜知己,于是,侠名深埋尘与土,江湖人只当北漠君子、岚死了,而实际上,从之岚回到了少女的家乡,时常守在少女的坟头,只恨悔不及当初。”轻柔地笑,带着些许儒雅的气息。

他觉得,似乎有越来越的瞬间发自内心的觉得,温如玉很美,一种说不出的气质,无形中能醉人,与春晖下的微风一致,叫人抗拒不得。

“从前只知道他是一个传奇的豪杰真英雄,没想到竟是这样湮灭在江湖中的。叫人不禁想起来说书的唱搁嘴边的那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叹了一口气。

两人默契的都重新迈开步子。

十四似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沉溺于名利追逐。”

我就不在意那些虚名,如果爱上一个女子,哪怕为她上刀山下火海,无论为她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他想,或许他就是闫如玉口中所说的不适合沉溺于命里追逐的其中一人吧?

“梨白。”

恩?

“你去拜从之岚为师吧。如果江湖路,真的决定要与我同路的话,就什么都别问,拜他为师。[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看了一眼伪装在一副新面皮下的眸子,那是一双还未被江湖这大染缸给渲染金迷的清澈眼瞳,如果不是因为所谓的‘注定’,她绝对不会把这样一个人带进一个有她的江湖,因为她的江湖注定要腥风血雨。

她眼眸里的复杂,他想,也许他懂。

梨白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反问了她一些话,但这些话任谁都能听明白,这是默认了拜师的安排。

“接下来的日子你打算去哪?一别,再见时会是什么时候?其实我觉得你可以在南蛮暂住下来,这样我时常也能来看你,顺带把刚学会的东西给你演一遍。”

“你说的正是我想的,喏,就前面那个部落吧,那是黑巫的地盘,外人很难混迹当中,相较比较安全。”

黑巫!

跟在她身边对江湖了解了太多太多,她叙述的江湖是他从未见过的全面,自然也知道所谓黑巫的地盘是如何的危险,蛮人的部落里面,但凡有巫者,就是大部落,这样的大部落里头人人都会被种上巫者的蛊。蛊这种东西,并不是你能满混过去的,母蛊靠近子蛊,都会有感应,而部落特殊的蛊,可以理解为是一种能相互感应到的族人证明,一旦靠近你可以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个部落的。

白巫还好,毕竟秉承的是一种救人施恩的原则,对外客或许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黑巫不同,这个令蛮人都畏惧的巫者群体们,擅用的多半是些阴损的毒,就如同之前提及的从之岚爱上的少女一般,一旦离开了部落,死于蛊毒,这样的手段往往就是黑巫所有。

而闫如玉竟然决定去黑巫的部落!

“不行!你之前说的那个部落少女应该就是从黑巫部落走出去的吧?你要混进黑巫的部落,我也清楚的记得早些时候你和我说起过,黑巫很排外,他们不可能收留你一个外人,除非你也要像那个少女一样,种下属于部落的蛊虫,才能被部落容纳。闫如玉啊,你究竟在想什么?哪怕住在满是毒虫猛兽的灌林中也比这个强!”

她岂会不知道?

又如何没想过?

问题是林画心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否则她也不会将拜师的机会拱手让出,但凡有一点可能,能让如今性情怪僻的从之岚收留下两人,她也不会吃饱了撑的去冒那个险。

可以说林画心是一个活了两辈子的人,也许有时候你觉得她行事荒唐,那仅仅是因为她的理智被情绪冲昏了头脑,又或是一向顺风顺水偶有的得意忘形,一个两个偶尔露出的破绽不代表着她不够聪明,事实上她这两辈子并不是白活的,一旦她认定你是个强劲的对手了,认真起来了,绝对很难缠。

而如今林画心似乎有点动真格的了,耗费这么大的人力搜到南荒,辗转又还是空手而归的话,她不是什么轻易释怀的主,相反如今那颗扭曲的心只怕啐了一腔的毒,蓄势待发。

被她缠上,那就可以说有你头疼的,十四不说智谋过人,却有个优势,那就是看问题更透彻,她选择驻入黑巫的部落不是自找苦吃,相反,这其实是一件事最简单而又最安全的路子。

她熟悉江湖,也熟悉从之岚这个影藏级BOSS的底子。

就如同她就是知道从之岚会收徒,只要那个人满足他收徒的标准,就会倾囊相授,毫无保留,因为从之岚早就活腻了,只剩下一身武林绝学这一个遗憾而已。

就如同她就是知道从之岚不仅仅会传授他徒弟一身绝学,更会把一只蛊王交到他徒弟的手里,这只蛊王能解万蛊,是从之岚从来抹不去的遗憾替代品,他费尽心力才得以求来的珍宝,可惜他心爱之人早已白骨化灰,只是宽慰自己的的遗憾罢了。

因是重生文,于是有个BUG,那就是不仅仅原著会提及所谓前世,宿主的外传里也记载了她的两辈子,当然,讽刺的是,明明是闫如玉自己的人生,作为被重生报复然而炮灰的闫如玉本人,却并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过些什么,死的够憋屈。

闫如玉本人的外传在上辈子,曾出现过一个叱诧风云的邪派人物,那人,便是这位连女主都不知情的神秘隐藏BOSS从之岚的弟子。在重生文中,逆袭女配无意中改动了剧情线,导致本应该获得一身绝学最终成为一方叱诧风云的人物,残了,于是从此泯灭在了主线里,干起了另一种平淡的营生。

而这个漏洞原本是十四打算自己去捡的,可她狠不下心,狠不下心让这个能唤醒属于她自己记忆的人去冒险。

她去,无非是埋身上个蛊虫,过着不同的人生,凭借她的适应力,与周围的人打成一片全然不难,就依照她的能力,保全自己,待梨白出师那日,蛊王一出,南蛮便成为一梦,没有什么为难的。

前,林画心打死也不会想到她会选择躲黑巫的部落里,在她眼皮底下生活的好好的。后,与梨白地域位置近,依照白小子的个性,她早已猜到局时白小子一边可勤可勤地学艺,一边也会尽可能的找到机会跑到她面前倒功,自己学一点就迫不及待教她一点,仔细算来她同样也没耽搁这些岁月,武艺一直是在进步的。

这不是双赢吗?

“梨白,你不相信我吗?”

“这跟信不信没关系,我相信你的本事,你的能耐,但是,去黑巫的地盘,想都别想。”

她依旧笑着,总是这般云淡风轻的泰然,这一刻让他的心很是不好受。

她说,梨白呀,等你顺利出师的时候,就跟从之岚要一只蛊王吧,他那里有一只能解千蛊的蛊王,专治黑巫部落叛逃者。

“即便有解药,你又是何苦?像之前那样,躲深山里,或是去白巫部落借住一阵子,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的,为什么偏偏要选择黑巫的部落?”他的心,越发的不好受,如今的自己,连他都有些搞不明白,究竟是怎么看待她的?是长姐?他已经有一阵不愿意这样开口唤她。明明比自己经历的多,年纪也比自己大,他却越发的渴望成为她依靠的巨树,为她挡风避雨,真是奇怪。

“白巫能接纳我一个外客,就能有另一个外客,一旦行踪被林画心掌握,那才是真的找罪受。至于在这里当山中野人,非我生存能力不及,只是放着好好的能供你吃饱穿暖的部落不住,偏在山里东躲西藏,究竟哪一个才是真苦?你只是将蛊毒想得太过可怕,这世上但凡有解的毒,都不是问题。”多年以后,当世人议起那个被废除武功后又残疾的闫如玉,又有谁能想到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世事但凡有解,存于你脑海,掌控于你手中,还有甚么可怕的!

一路,她便是这么过来的。

梨白不仅不是信不过面前这位‘闫如玉’的能耐,相反,他极是信得过。

相信她说的。

可还是有些心理上难以接受的不甘,挣扎道:“她林画心当真有这么大能耐?江湖天大地大,何处不可安身。”

“她林画心有多大的能耐没试过自然不知道,只是谨慎一些总归是好的。有些人靠的不仅仅是帷幄算计,她们顺天运,天道为之偏颇,有时候气运,真的…能要人命。”十四没有说,因为那是主角光环,只用天运气运含沙射影的替代了,相信梨白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只要明白了意思,即可。

真相,有时候还是不知道为妙,因为知道的越多,承担的,越多。

“我们定个暗号吧,听说北漠君子的功夫施展起来,动静很大,以后我来看你的时候,在外面教你,会更方便些。”梨白的眸子暗暗沉了沉:“你放心,北漠君子的那只蛊王,我一定会拿到手。”

她笑了。

最后聚在一起,同吃喝,同江湖的岁月,这是最后一天了。

她仿佛永远都是他追不到的风,少年时相遇,他以为五年后起码能跟上她的脚步了,可他发现别说引以为傲的武艺不及她一截,纵使他在努力去学,跟在她身边,深谋远虑什么的,他似乎也永远不及。

如今越来越确信,这个闫如玉,或许远比表面的年纪还要沧桑,也许她过去属于这个江湖,也许并不属于,无论如何,要追上她的脚步!

这样,才能成为能让她放心依靠的巨树。

火星子跳跃在梨白暗沉的双眸中,显得忽明忽暗,面具下眼角那一颗泪痣,或许此时也是异常红艳的吧?她看不到,却能感觉到。

“梨白,好好学武,早日学成了,我们回去,就开辟过去你一直叨叨的什么什么门派吧。”

“不是什么什么门派,都说了让你想个威风凛凛的门派名,就是这时候了,你都还没想过。”火光跳跃的眸子有气无力地那么一抬,看了她一眼,又吧嗒回去,怨气幽幽地散着。

这年纪,还有这么孩子气的地方,无论如何都无法将他跟残破记忆中的人影对上号来,十四笑了笑:“咱们的镇山神兽都是由我命名了,你就不怕我再给门派起个匪夷所思的名字来?”

“那你倒是说说看几个匪夷所思的名字来?”眉梢一挑,他连眼帘都懒得抬一抬,用棍拨弄了几下面前的火堆,撩起了许多火星子。

其实他怄气的无非是他自己,作为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他似乎帮不上什么忙,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我想想…”沉吟片刻,她笑道:“铁梨?我用铁棍,你又叫梨,能合起来。金鸡独立,白梨花开,金白?恩…是不够威风凛凛,要么叫,霸道?宏图?英豪?群雄?龙炎…”一瞬间她就鼓捣出一大堆的待选名,听得梨白越发的不开心了。

突地,他问了这么一句:“天一亮我就要走了,你难道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里头渗着密密的难分难舍情愫,连十四都听出来了,可当事人却不自知,只有一下没一下的撩着火堆。

闫如玉配合的交代了一些日常注意事项,听得梨白眉头都要打结了一般,这不像他,可是心口闷地慌,那种慌就像是有只爪子在挠似的,想挣脱,却无法让它逃脱。

很快火堆烧的七七八八,他抬眼看去,彼时的闫如玉正闭目打坐,一颗心更加烦躁了:难道马上要分开了,她就一点感想都没有吗?难道只有他一个人在别扭的难受。

自己究竟怎么了?为什么好像心眼越来越小,越来越在意一些以前从不会关注的小细节?

视线收回时无意间滑落在了那双红唇上,心突地一跳,一个画面,不,对于他而言,应该说是在这一瞬间他做了一个白日梦,一瞬间的恍惚,他想起来自己曾在这一双红唇之上落下了一个吻!

唇间温热的触感轻轻软软,脑海仿佛早已刻下了那时的鼻息,清晰醉入脑海是属于她的味道…

“你要做什么?”一个声音,唤回了他的迷梦。

恍然醒神的白小子这才发现,原来当他发这白日梦的同时,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占据了主导权,离开了自己原本坐着的位置,来到了她的跟前,正弯腰俯身,侧着脸,贴近了那一双红唇,接下来,将要做什么,呼之欲出那么明显。

我…在做什么?

不不不!这绝对是个误会!

本来这样回过神来已足以让白小子尴尬至极的了,可有时候人就是经不住吓,这一吓,原本是打算落荒而逃的梨白,竟下意识的照着那双红唇,贴了上去!

意外的是,明明她可以躲开…唇间传递来的轻软,比那一场好似白日梦的迷蒙还要清晰真实。

明明可以多开,但她并没有躲。

没有…躲开他…

咚地一声,心跳像是被什么给惊得炸开,一双没有经过易容改造过的耳朵,一瞬间烧个烫红!

33.最江湖(武侠文)【033】

脑海就像是灌进了海水,嗡白一片,一颗心从未如此肆意地撞击过,没有规律可言,更像是将要冲出他的胸膛,去往不知名的地方。[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咚!咚!咚!咚!

轻软地触感真实而又醉人,他觉得有一根绷紧的弦仿佛要逼迫他去做点什么,如果不那样的话,弦会崩断。

做什么?

睫毛眨了眨,那是他唯一可以动弹而不僵硬的地方,仿佛在告诉他,他可以做的唯一一件事,那就是闭上彼时睁大着正满目迷离的眼睛。

从头到脚,他整个人都僵硬在了那个动作之上,木讷到连他已经好一会没有呼吸,都意识不到,整个人紧张到不行。

也是,长那么大,这是他头一回。至少是头一回在他清醒时,亲吻一个人,一个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代替,独一无二的人!

这一瞬间,他那狂乱的心告诉他,就是她!

他因何而生?

就是她!

一颗心从未如此清楚的感受到,真实的跳动着,仿佛在这一瞬,他才活着,真实的活着。

脑海里蹦出他早先常套在嘴边的那四个字“命中注定”,那时候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从未想到这简单的四个字竟然能在意识里掀起狂啸的波涛,一道道将他的理智拍击着,最终将他埋没在一种从未有过的疯狂中。

这种疯狂仿佛多撑一秒就会兴奋到死亡,像是罂、粟,却让人沉溺于此,再也挣不脱。

这究竟是什么感觉?

轻轻地鼻息,洒在了他的唇角附近,传来一声低笑,那笑声像是羽毛轻挠在了心田,却也让为之痴迷几近逃脱出他掌控的心脏安分了下来,眷恋的品着那独特的情绪。

她低低地笑着。

他绷紧的那根弦终于得以松懈,于是立马抽身,狼狈且笨拙的向后跌去,若不是十四及时拉他一把,这一摔,得砸火堆里去了。

他从未看过她的眼眸如此明亮。

仿佛也是这一瞬那明亮的眸眫底下住着的灵魂才真正的活着,会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会真正的拥有她的喜怒哀乐,不再像是那种无端总触及他灵魂深处,叫他觉得悲凉的可怜。

她说:“憋了那么久,你都不带喘一口气的,这肺活量,真是超出我的想象。”

经这么一提醒,他猛地倒吸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脑海的空白与晕眩感情多半是憋气给憋的,就亲下去的瞬间开始,他不止忘了自己在做什么,更忘了赖以生存的呼吸,沉溺于震撼中久久不能自拔。

这一瞬理智回笼大半,梨白可以感觉到自己几乎羞红的脸滚烫到不行!

他急于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刚才是个意外…”

她却似笑非笑,明显敷衍的附和着:“恩,是个意外,你脚滑了嘛。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对对对!脚步滑了一下。”他借坡滚驴。

她还在笑,一对熠熠生辉的眸子,仿若最美的星辰之海,看见这般风景,便像是飞蛾遇见了火光,叫人心甘情愿的摔进去,然后沉溺于此,沦陷了一切五感,从此再难自拔。

“别再在那杵着了,免得一会后头的火星子把你后摆给点着了。”

他僵硬的挪了挪位置,捡了火堆的另一边,尽可能的避开那双眼,那双仿佛能让他入魔的眼,刚坐下,脑海又浮现起方才吻下去的那一幕,连带着唇瓣都配合着回忆起来。

心,又荒唐了,胡乱的撞击,平白给他的尴尬境地雪上加霜!

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通红的脸好歹有块易容的面皮遮挡,可是心跳如鼓,纵是他离她老远,凭她的内力,都能轻易捕捉到这份荒唐…

梨白此刻真是恨不得在地上挖个缝,把自己给塞进去,然后填平,埋了了事。

但他不能!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当纵情江湖,当敢爱敢恨!忽然意识到,自己躲一边蹲着算是一回什么事?

于是刚灰溜溜远远躲开的某人,揣着一颗上下忐忑的心,像是之前的窘态与落荒而逃没发生过一般,大咧咧的顺闫如玉身边的位置坐了回去,将一只手臂搭上她的双肩,若不是狂乱的心跳不见平复,若不是一双通红的耳朵,这一瞬还真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豪气云天。

他对她说:“我收回刚才所说的话,那不是个意外,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就是亲了你!你要是不服气,那就亲回来吧!”

“但有件事我要事先讲明白,你要是敢亲回来,就要对我负责,一辈子。”说罢,摆出一副视死如归英雄一去不复返的架势,心一横,凑过头去,闭上眼,催促道:“我数十下,过数就当你拒绝:一、二、三、四…”

她唇角扬起的笑意,此时此刻反倒不是觉得听到这番不知臊的话语里有什么好让她难为情的,只觉得心中有一坛蜜罐打翻了。

原来,即便她披着一具又残又老的皮囊,他亦不会嫌弃她的。如同记忆的源头,那卑微而又被烈焰炙烤得丑陋无比的凡间植被,浮萍,他从来不曾弃嫌…

无论他为什么这么做,她清楚,在灵魂的深处,她是无法抗拒的,无法抗拒这个灵魂对自己存在着致命的吸引力,为此她甚至甘愿做飞蛾,何况,是这个人在冲她招手,要她靠近、再靠近些呢?

“五、六…”

负责便负责吧!

“九…”

一辈子。

“唔…!”

在十数出来以前,如同蜻蜓点水般,她飞快的落下一个吻,也堵住了那将出口的‘十’,一旦真的这么做了,哪怕只有一瞬间,她也会惊讶原来自己也会有这么幼稚的一面,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女,整颗心都能被人轻飘飘一句话所牵着走。

她笑自己的小女儿心态。从未感受过的甜蜜心态,席卷了她的灵魂,弥漫着整个神经,使得一向善于隐藏情绪的十四上扬的唇角怎么也收不住,使得一双静静的眸子越发明亮,明亮到正熠熠生辉的看着他:“那便负责一辈子吧。”

她想,就放纵自己这一次,沉溺在万千小世界中,一回吧!缘分善迷心窍也好,或是早在记忆的源头便深深爱上过这人也罢,就纵容自己这一次,试试吧…

“你…?”看他傻愣的模样,仿若熟透的耳根,便能联想到面皮下那张俏红的容颜,慌不择言的想说点什么:“等你报了仇,我们再成亲会不会迟了一点?不不!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我只是想问,你真的愿意嫁给我…?等一等,别回答。我绝对没有急着娶你的意思,啊不是!我是说我没有急着要孩子的意思,啊啊啊我在说什么鬼啊!不对不对都不对!”他懊恼的拍了拍后脑勺,都怪一颗混乱的心闹腾的活脱脱像个二傻子,暗骂自己不争气:说一句‘应该是我对你负责一辈子,我们成亲,然后我们儿孙绕膝,这一辈子,宠你、疼你、保护你。’有那么难吗?

全然注意力都被自己慌乱所占据的某人却没有注意到,没有注意到,彼时另一个人的心跳…比他响动的还要荒唐。

天明十分,有了昨夜的轻吻与告白,梨白更加舍不得迎来短暂的分别了,如果在那一夜以前,或许他还闹不明白一肚子不舍的怨气因何而生,而现在的他已幡然醒悟,原来他是喜欢她啊!

不是作为一家人的喜欢。

从来是他顺序搞反了,是,喜欢到,想要作为一家人的喜欢。

因为喜欢她,所以想呆在她的身边,很喜欢很喜欢,所以他说服自己是上天注定要来拯救未来女魔头的英雄。

年少时可以不懂,所以他以为那是他的侠义之心,待武学所成,便给无所依的她一个靠山,因为喜欢她。

再聚时他也可以不懂,所以他常常闹不明白心底总升起的一些奇怪情绪,暗暗与闫如玉在比,无论什么都输她一筹,可他从不曾反问自己,若是单纯的想要强大起来,因何会对即将要面对的短暂分别坐立难安,接受不能?

还是因为喜欢她。

也许,埋藏在一向对自己情感迟钝的白小子所看不见的地方,那早已沉积磅礴而又浑厚的情感在将别离时的不安刺激下,才被触动,才让他做出一些从来意识不到的,然后却是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因此,他看清了自己,这是怎样的一种喜欢?那被他从头到尾,所曲解了含义的真心。

“这一别,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他依依不舍道:“你能送我一个离别吻么?”

气氛因着这么一句话,暧昧的仿佛无处不在提醒着她,两人的关系已经是情侣了。

若是外人看来,一定会觉得一个如污泥,一个如天人,是她配不上这个才貌双绝的年轻人。

说她不感动那是假的,感动到跟吃了蜜饯似的,自己何德何能,能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青睐有加,缓缓凑近,轻轻在他唇间点上一吻,抽回身时,唇角不自觉的牵着笑意:“照顾好自己,我等你。”

他双眼又亮了亮,帅气的偏头,也落在她唇间一触,完了,笑开了眼角,那浓情蜜意的眼眸里笑的温温暖暖,对她说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无时无刻都想把你娶回来,好天天名正言顺的喜欢你,我还要告诉世人,我梨白喜欢你。”

这话说的跟灌了蜜似的,甜得人发懵。

发懵的某人,轻轻的恩了一声。

可画风忽然转变,有种人你给了三分颜色,就敢开染坊,无疑,当得到十四回应后的梨白就属于这种人,先前还一副帅到不行的形象,瞬间在心底绽放了一朵狗尾巴花来,当场就堕落成了一个毫无形象可言的人。

正是人生春光灿烂时,于是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早一股脑抛之脑后,在那朵开在心田的狗尾巴花扫弄下,凑到十四面前,要求“再来一个”,弄的十四一时间有些尴尬,也有些傻眼,却也配合着在凑到自己面前的唇间轻轻一点,只听闻这货呵呵一阵傻笑,随后也礼尚往来的回亲了她一下,砸吧砸吧嘴,似乎在回味甜腻的气息,说了句“我喜欢你”,继续要求,再来一次!

这个男人吧,一旦恋爱,无师自通排名第一的或许就是他的厚脸皮了。

临别时,初尝甜蜜滋味的梨白揪着十四不放,非得缠着她要她献上一吻,亲也亲了,他不知足的补了一个回去,完了还问十四索吻,似乎唇碰唇这事是天下第一紧要的幸福,逮着了,不碰个天荒地老誓不罢休的架势,闹得一向面色泰然淡定的十四都有些臊的慌。

“再来一个嘛。”他拽着她撒娇,一双眼笑得弯若月牙,熠熠闪闪。

都亲了…五次了!

已经这样做了好几回,可每一次她都觉得照着那双笑意吻下去需要实足的勇气:“最后一次。”她尽可能板着脸,摆出严肃的语气说道。

月牙弯弯,只顾着傻笑,等着某人献吻。似乎他早已被这份幸福给砸昏了头,没甚么智商可言。

她亲他一下,他就会笑着亲回她一下,往返的乐不思蜀,笑得像个吃了糖的大孩子,每亲一下,就说一遍‘我喜欢你’,生怕她上了年纪记不住似的,往来个五回,再是浓情蜜意时,这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也会有种说不出的傻劲,她只觉得自己是在跟一个傻缺,在做着一件,很蠢很蠢,却又甜蜜的事。

所谓恋爱,难道就不能正常点吗?

这种让人紧张到总是无法顺畅呼吸的行为,真的有必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吗?

欲哭无泪,因为实在是不争气的自己明明很开心的说…

第七次!

好喜欢你这句话是越说越顺溜,顺溜到天经地义理所当然:“我好喜欢你…咱们再来一次?”熠熠生辉的眸眫下,执着的他不依不饶。

就一个晚上的时间,安静想事的梨白忽然就变成这么一副粘人相,这已经不是粘人那么简单可以形容,完全是忽然之间变成了一个甜腻腻又傻不拉几的黏皮糖。

越发的得寸进尺。

“赶紧走。再不走,我揍你!”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揍吧,揍完再亲一下`(*∩_∩*)′”

“……”

“<( ̄︶ ̄)> 娘子,亲一个嘛,为夫甚喜。”

……&……#@¥%#@!

蠢心不死:“…要不,我先亲你一下,你再亲回来?”

然后,她真的恼羞成怒,把白少在小树林里打得嗷嗷叫,白少恬不知耻的直嚎嚎:“嗷!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呀!娘子,嗷~!轻点、再轻点,打在我身痛在你心,嗷!你心痛了,为夫更心疼。哎呀!疼!”

(╯‵□′)╯︵┻━┻

蠢货!揍不死你?

那时候的她想:所谓恋爱,或许就是比谁还能更蠢一点吧?

34.最江湖(武侠文)【034】

对于有些人而言,这两年时间过的太短,短的仿佛只一眨眼,便能转瞬即逝。(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他们时常相约在灌林里见面,那是最惬意的时光,唯一美中不足的,对于梨白而言,或许就是横插在他们之间的第三者,那只又胖圆回来的滚球瘦了。

因当初分开时,出于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占有欲指使下,他不愿意让这只雄性的胖黑熊代替他日日陪伴在他娘子左右,于是借着滚球瘦当时中的痒毒为由,抱着他的面条粉儿毅然决然的赴往拜师学艺的旅程去了。

就因为长时间不见蠢萌蠢萌的小滚球,瘦瘦,十四总要抱着这只熊在怀里好一阵揉才舍得撒手,嫉妒的某人眼睛都瞪直了。

每每小别离时,白小子都要索吻,说来好笑,两大龄青年,谈个恋爱吧,吻也不算是吻,一直都懵懂的停留在唇碰唇的尴尬境地,十四虽然活得长久,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懂是一些,可她还真有点担心,一旦告知了白小子所谓正确的亲吻方式,白小子更会得寸进尺,于是只能一边尴尬反复来去的碰唇,一边又庆幸这小子在这方面单纯的如同一张白纸。

真要是让这小子知道男女之间的事,她不敢想象会不会衍变为在任务还没执行以前,她就为他生包子的剧情?毕竟她自己对梨白毫无抗性可言,这一点她自己还是清楚的,倘若真是那样,说不好一个意乱情迷,她就得把自己给臊死,光想想她就觉得,还是先拖着一天是一天吧。

这两年的时光,对于另一个人而言,那位几乎将整个江湖翻个底朝天的林画心可不这么觉得,她只觉得从未有过的难熬,时间慢的就像分秒在嘲笑着她的失败与不堪,两年的时间足以将她对某些人的恨意推到了顶峰。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及一下与十四曾有名义上师姐妹关系的七窍心本人了。

有人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在七窍心的身上可算是上演的淋漓尽致。

当初十四将她一个人仍在荒郊野外中,一身内力使不出来的七窍心竟兜兜转转有她自己的气运所在,一半也功亏于林画心对十四与梨白的执着分不开心去特别关照她,于是不仅仅顺利跑回了师门,还沿路干下了几个血淋淋的案子,引得一众英豪追剿,抱住天音老人的大腿,大人物忙于对付她师姐,所以其他的这些娄娄门,仗着天音老人,谁都奈何不了她。

这七窍心吧,缺心眼,所谓的心眼不是防备谁,而是却容纳旁人的心眼,她心小,本就容不下处处优她一等的师姐十四,在林子里,面皮虽着不一样,可救她那会子,她不是死的,除了不能运功抵抗意外,一双眼睁大看得清楚明白,功夫的套路什么的,显然就是她那位失踪好一阵的师姐十四本人了。

她看得出十四很在乎那个男人。

虽然不确定两人是什么关系,但她的直觉不会错,她师姐看这个男人的眼神里总是暗藏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一个男人,一个女人,还能说明什么?

七窍心那会想着,既然师姐面皮是易容过后的,那么那个看起来相貌平平的男人想必也是易容过了的。

一个能让她那仿佛从来不把这世界的任何人放在眼中心高气傲的女人所装在心底的男人!

她势在必得。

可惜啊,没想到她师姐竟然如此不顾及同门情谊,竟然把她一个人给仍下,与那个野男人不知又私奔到什么地方去了?

气恨!

正好又碰上她可以任搓捏扁的所谓正道人士,不干下点什么撒撒心头火气,就对不起她女魔头的称号,于是一路来,无论是时运不济还是怎么着,丧命于她手下亦或是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路人不在小数,如此肆意妄为的魔道,江湖人人得而诛之,才有了引得一众英豪追剿的事迹。

所幸祸害遗千年在她身上上演的淋漓尽致,几次九死一生,竟让她完完整整的逃回了天音老人坐下,一边添油加醋的给她那位失踪多时的师姐泼脏水,一边把自己落得如今的境地其责任一股脑也一并推了出去。[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用震怒之下天音老人的至理名言可以总结:你师姐是疯了!

疯的不是她师姐,是她那颗容纳不进任何人的心,因为没有眼,所以挤不进旁人的恩惠,从不会想,若不是十四出手将她从镖队里截出来,她将会面对什么。

在她眼中,只有心情好不咬人,心情不好咬死人的疯狂。

两个女人,一个打着复仇名义旗号逐渐扭曲内心的画仙子,一个自幼心灵扭曲活着就是为了报复世界的女魔头,不约而同的,以虐同一个人为己任,疯狂的寻找着那个人的下落,时间于她们二人而言,日如年。

梨白只花了两年零几月的时间,便带着蛊王学艺归来,这着实把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十四给惊了好一阵。

若换做是她,已算是开了金手指的天分了,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有超高的悟性,她都不敢说自己去学个两年便小有所成,怎么也得再几年。

可梨白却学成所归了,一袭传承了北漠君子风格的白衣,如玉般的朗朗公子,言笑儒雅,告诉她:蛊王带回来了,跟他走。从此江湖,又是她们两人的江湖。

这天赋,已经不是才可以形容的,惊世骇俗到都快能盖过主角光环的程度。

可事实上,如今的梨白一身至高武学,只怕江湖中再无对手,这样一个强大的隐藏BOSS,对自己说抱歉,说自己不够争气,方才耽误了这么多的时间,让她久等。十四是什么心情?

惊喜?

没有。

她只有惊,没有喜。

因为她记得还在半年前,这小子的进度也只到了一半,可恍然间这小子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不再像以往那般粘腻腻的缠着她玩亲亲的游戏,只认真的看着她满是疑惑的眼睛,告诉她,你等我,然后半年不见,突然跑出来再见面时,已然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盖世高手。

她不蠢。

这已经不是从前认识的那个白小子,天赋什么的,再逆天了,还能猛地升华步步莲开,一口气吞下个胖子来不成?

站在他面前,君子儒雅的年轻人,已经不再单纯是从前那一个了。

他浑身上下无形中散发着那个人的影子,哪怕只有丝丝薄影,她也能一眼看出来。

梨白牵着十四的手将她整个人一带,送入自己的怀中,一双眼是情到深处时最迷人的温柔,拿出了蛊王摸到她的后背,种了下去,那手法是异常的娴熟,仿佛他天生就无所不能,区区蛊术不在话下。

耳畔传来的是他清润的声音,如玉朗朗,低声说着:“如今有我在,天下管你横着走,你想杀人我便替你杀,你想救人我便替你救,无论什么,除了问我要天上的日月星辰,这个江湖梦里,你要什么,我便只给你什么。”

她看不清梨白面具下的那颗泪痣是否彼时已泛着妖异的血红。

不知是为着这样一句话,还是为着彼时身边人散发着她所熟悉的气息,她只觉得鼻头一酸,感动莫名,这是她从未有过的软弱面,不叫她所抗拒,相反,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曾放心的依赖这个人,在他面前的软弱,一切是那么的理所应当。

无论梨白变成什么样子,十四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梨白绝对是个醋坛子!

出发以来,梨白从来见不得她抱一抱小胖熊,嘴上虽然不说什么,回过头,他会揪着小胖熊拍它的屁股,一边不悦的说着“我女人的便宜你也敢占?”一边拍胖熊熊的屁屁,次数多了,小时候可粘可粘梨白的面条粉总算是意识到了某人的威严,见他跟见鬼似的,四肢乱颤,心疼的十四送了小气芭蕉的某人好几个眼刀子,换来梨白叫冤的解释:“这是雄的。”

“雄的怎么了?”

“倘若它修得人形,那就是个男的,小小年纪不学好,老往别人媳妇怀里钻,要不得!必须教训教训它。”

开什么玩笑!这是武侠世界,什么?修得人形?十四简直不能忍:“滚球瘦撑死活个三十多年,你告诉我,它拿什么来修炼成精,从而变成个男人?”说罢,一把夺过在他怀中抖作一团的小黑球,炸毛的样子,活脱脱像是被谁踩了尾巴。

看在某人眼中,当真可爱极了!

某人漫不经心地瞪了一眼十四怀中那团黑漆漆正呜咽撒娇的萌物,仿佛那一眼在无声的说着,你等着。说不出的威胁意味,逼迫十四下意识的将滚球瘦护得跟紧了,好似生怕一个不注意,小家伙又要面临什么惨无人道的体罚。

见十四是真的心疼那小家伙,他心底酸溜溜的,却正色答道:“没准它有奇遇,无意间吞下什么天灵地果,摇身一变就跑回来跟我抢媳妇,所以,要防范于未然,必从小抓起。”

……

示例二:

两人出了蛮地,回到外绕着城镇生活的江湖中,虽然只是个偏远的小镇,却足以让人觉得怀念。

砖瓦房、街闹市,欣欣向荣而又开放的民风民情,不时还能与之擦肩几位江湖中人,仿佛两年的部落生活只是南柯一梦,陌生而又不真实。

的确也是,十四停留在的是黑巫的地盘,那里的部落人各个都显得阴沉沉的,偶尔见有笑意的时候都显得尤为的稀罕,更多的或许是从内到外透露着说不出的冷漠与麻木的人,在那样的地方生活哪怕再久,都生不出眷恋的情怀吧?

何况是看遍了花落花开时代交替的十四,便是再和蔼可亲的民族,也未必能让她产生什么归属感,她只是一个旅人,一个不断穿梭在不同小世界的旅人。

独独有个人是例外,而那个人,如今正与她携手江湖,约定白首。

有这个人,何处不可家?

忽然街道上传来一阵喧哗,原来是一群小乞丐被满大街追打,镇民欲将他们给轰出去,来的路上正好反打劫过几个不长眼的江湖游侠,如今不缺钱银,她觉得这是举手之劳,便帮衬了一把,买了一溜溜的食品亲自送小乞丐们出城,前往他们口中所说的家人住的地方去。

到了那里才晓得,原来这是一伙邻国的难民,彼时邻国正在开战,哀鸿遍野是浮尸遍地,作为流民,他们失去了国家的庇护,只能逃一截是一截,可这个国家的这些边境小镇的镇民们却不愿意放他们进来。

十四理解,一来,他们是怕这难民人数众多,饿久了,什么事干不出来?会抢夺他们的生计,会干下一件件骇人听闻的事。二来嘛,小镇毕竟只是小镇,他们也没有那个经济能力去帮衬什么,帮了一个两个,还有十个百个伸着手,不愿缠上这些事,便一个都不待见。

她带来的食物被这些流民一窝蜂给狼吞虎咽抢光了,人数实在是太多,到肠不到肚的,闪着绿光般渴望的眼睛一溜溜全盯着她来看。

也幸好这群人中,还没有恶从胆边思不要命的家伙,虽然这份救济帮不了他们什么,却仍有许多人跳出来感激她,甚至这群热情洋溢的难民们还自愿献出他们扎堆里数一数二的难草,说,这是他们当中长相最俊逸正值年华,又无婚配,如果女侠不嫌弃,人就送给女侠做个伴吧!

明明没一个人吃饱,却感恩戴德到这地步。

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想要折回头再捎带来些吃的回来。

毕竟,若是直接暴露出人性的黑暗面还好说,她十四往来十多个小世界见得多了,真不要命的,她杀起来也不会手软,可人家却是感恩戴德,所谓拳不迎笑脸,非铁打的心肠,做不到对善良美好的落难之人不伸与援手。

不禁叫她想起段很有哲学意味的话来:当一个人陷入绝境时,你伸出一只手,他(她)会视你如同神明。当这个人再一次陷入绝境时,你仍旧深处一只手,他(她)也许只会嘴上感激。当次数多了,再次跌入绝境的这个人,会理所应当的等待着你伸出的那只手,一旦你无能为力时,他(她)会自己跳出来,大骂你的薄情寡义。

这群人,一路上走来应该多么无助与绝望?

正当她内心在感触的时候,当她想略尽微薄之意的时候,没想到一旁的梨白却当着众人的面,狠狠揍了那所谓‘献给女侠的难草’一顿!

虽没有动用内力,可纯揍,这小子手劲也不轻啊!啪啪啪几下,给人打得搁地上直哀嚎,惊走了一波又一波的飞鸟,吓傻了一群眼冒绿光的难民们,也惊呆了一向淡定泰然的十四本人!

完事了,他还傲气的甩甩小下巴,冲一干人等,傲然宣布道:那是他的媳妇,敢肖想,来一个揍一个!

!!!!

还说这不是个醋坛子?!

跟宠物要较劲,跟一群难民较劲,前者虽然有实,可它就是个宠物啊,后者更惨,连实都没有,不过是被广大同胞们呼吁了一下,连自告奋勇都没沾边,就给揍趴了?

“有我在,方圆百里内,但凡有只雄的敢肖想娘子,为夫都会誓死保护你。”梨白冲她一腔的怒意无辜的眨眨眼睛,用一副儒雅的姿态,像是在认真与她谈论着忧国忧民的大事的态度说道:“苍天为证,我梨白一颗赤子之心,只为你跳动。”

(╯‵□′)╯︵┻━┻十四真的觉得自己手痒了!想揍人了!忍不住了!

如今十四打不过梨白,当她这么做了的以后,其结果:梨白假意挨了几下,便霸道的将她一把揽在怀中,真是好一个快意江湖倍洒脱,捧住那怒气冲冲的唇,低头便是辗转厮磨,也不知是跟谁学的,竟学会了品尝爱人的唇。

出关以来一直规规矩矩没再缠着她玩亲亲的某人,看样子是又原形毕露了呀!

十四被吻的一懵,半天才反应过来,明明上一刻自己是要收拾某人,下一刻便被一个吻砸的忘乎所以,有种小鸟依人的乖巧成分自然而然的展现了出来,仿佛任君采撷,说不出的娇乖,常年打滚养出一颗女汉子心的某人瞬间感觉不好了,她觉得有种被人调戏了的感觉,于是恼羞成怒:“放开!”

灼灼的目光下是那璀璨的笑意,分明是蓄谋已久!

“不放,一辈子都不放。”他说。

他的吻是缠绵到极致的温柔,唇齿之间交汇着两人的气息,辗转厮磨着一寸寸偷走她的呼吸,低哑的磁声似一遍遍在唤着她的名字,明明听不清唇齿之间的呢喃,却一声又一声的直击她心魄,在那里,荡漾起勾魂夺魄的魅惑,叫她发晕。

他的一只手轻轻的摩挲在她后脑的发间,一只手自然而然的从抓握到放开,再到将她与他的五指交叠紧扣在一起,专心致志的吻着她。这个吻缱绻不息出别样的缠绵悱恻来,哪怕心底深处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仿佛等候了千万年的眷恋,无论心底是多么渴望,他仍旧轻柔地缓缓深入,慢慢加深这个吻。

或许他更怕,怕自己的唐突会惊吓到怀里的人。

所以才能缱绻出别样的缠绵悱恻。

直到梨白感觉到身体的一丝异样,这才依依不舍的缓缓抽离,望着她,遂黑的眸子里藏着异样的光芒,手指似是不经意,又似是意犹未尽的搭在自己弯弯的唇角上,紧扣着她五指的手还舍不得松开,“如果能有来生,我也不会放手。”像是在宣告他对她的执着。

轻飘飘地一句话,紧随其后:“娘子,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大家都看着呢…”

作娇羞状,搅着手指头:“…虽然我是不介意,主要是怕娘子你面皮薄,会害羞。”

35.最江湖(武侠文)【035】

曾几何时,江湖上臭名远扬的闫如玉重现江湖,最先流传出有关这个人的消息,是来自女魔头七窍心被杀,天音老人重伤后彻底淡出江湖,下落不明。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有人说那是天音老人座下另一位女弟子干的,无论究竟是不是窝里反,看到正值风声大作的魔头七窍心身死的消息,江湖无人不拍手叫大快人心,有目击者还原了那位女弟子的外貌图,这不出名还好,一旦出名了,看得人也就多了,多人便指出,这不是当年臭名远扬的闫如玉本人吗?

这是闫如玉没错,可这张脸并不是天音老人座下另一位神秘女弟子。有人一针见血,北圣通缉多年的叛徒不正是与天音老人座下女弟子勾搭在一起么,他不是擅长变脸,或许当年闫如玉并未死,早勾搭上了这叛徒穆九峰换了张脸混入了魔教,从而再次勾搭上天音老人,承袭一身浑厚内力,这样也说得通当初穆九峰潜逃时,因何她要屡屡出手相助。

名人效应,不乏绞尽脑汁去挖掘八卦的能手。

很快就拔出了关于那神秘男人穆九峰的另一则信息。

当年江湖中曾活动过一惯偷的事迹,这偷儿武功不咋地,却神出鬼没,什么地方都混得进去,被察觉了几回,却无一不例外皆是追着追着就弄丢了,有人说是个女人,有人说是个男人,有人说是个老人,也有人说是个孩子,作案手法几乎是同出一撤般雷同,初初被窃人家都以为那是一个惯偷团体,而这偷儿最后一次出没作案是在闫家灭门以前,从此便有如消声觅迹。据可靠资料,偷儿曾去过闫家,偷前脚走,闫家后脚被灭的门。假若这惯偷不是个团体,而是同一人,一个极其擅长易容术的人,跟闫家放一起,就让人不禁联想到更早以前,闫家曾诛杀了一位江湖中易容术已然登峰造极的人物,这人惨遭横祸以前膝下曾授一个小徒弟,可此人死后,这小徒儿也从此消声灭迹,没人再见过。

这一串联起来,不禁叫人瞎想,那神秘的擅长易容术从而骗师学艺的鬼才穆九峰,或许与当年那小徒弟梨白是同一人。

一时间各种版本的恩怨情仇篇粉墨登场,传得沸沸扬扬,有说当年闫家收留了这孩子,孩子年少不晓世事,所以才一味地站在闫家人身边。有的说孩子本欲报复闫家,却被那臭名昭著的闫如玉迷了心窍亦或是抓住了什么致命把柄,从而为此效命。更有说其实那孩子是闫家的私生子,所以闫家杀了他师傅却留下他的性命,本就是一家人,无况谁帮谁了。

说的版本简直多不胜数,绝大多数都相信了穆九峰是梨白这个出身的推测,更多是捧高踩低,将名声早已不堪入目的闫如玉损得一文不值,稍稍抬了下穆九峰,让他的形象多半固定在被蒙蔽、被威胁等不得已的位置上,不用猜,背后抬穆九峰一把的人,自然是那位死忠粉甸京有头有脸的梁琴郡主了。

甸京一直是江湖真正的发源地,就像道上混的得拜关公一样的道理,江湖人对甸京的皇室总有种莫名的崇拜,多亏了那位女侯爷,她心中的江湖梦,当大权在握,当她对江湖人的追捧,迫使江湖人真正的凝结在一起,才迎来了盛华,所以她的后人,这位流淌着皇室血脉,属女侯爷直系的梁琴郡主在江湖上,还是有头有脸的。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不为别的,单单是江湖人卖她这个血脉的面子罢了。

当然,江湖人再怎么把十四的祖宗十八代拉出来挨个问候,作为当事人的十四都不会在意,她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如何漂亮的击倒林画心,从而扭转骂名,慢慢成为江湖第一武林豪杰,在寿元尽以前,最终收尾任务的最后一个目标,称霸武林。

以她如今的实力,更不提身边还跟着一个在江湖中从此横着走的自己人,想要一口气吞下个胖子简直轻而易举。

只是她不舍,舍不得匆匆离开这个小世界。

就因为是那个人,所以一往情深,哪怕不记得情之所起,只要是那个人,无论是否面目全非,执念如此之深切,连她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七窍心之死在江湖沸沸扬扬了一阵,很快便被另一个传闻给盖了过去。

江湖有传言流出,据说是林家镖局的内`幕,直击江湖第一仙子林画心,这传闻众人骂假占了绝大多数,因着太过荒唐没人愿意相信,也因着画仙子的脑残粉们不断跳出来骂那所谓居心叵测散播谣言的幕后黑手,吵着吵着又把臭名远扬的闫如玉拉出来示众了,一时间闫如玉这三个字如雷贯耳,连寻常老百姓都能倒背如流。

本也就是茶余饭后的笑谈,没想到更大猛料很快就扑卷而来,竟有当年被七窍心弄残的游侠酒后真言,道出一个秘闻来,讲说是当年女魔头七窍心对自己下狠手时曾嘲笑过第一仙子林画心,说自己的手段比起林画心来当真是小巫见大巫,她至少有个把心情好便心慈手软留人一命的时候,但林画心狠起来可是连自己家的亲人,杀起来都不眨一下眼。

这醉鬼就吐苦水叨叨啊,林画心有些什么亲人,双亲都尚在,也就是多年前林家镖局的惨案一例了,算算时间,那会惨案早已发生,七窍心这魔头虽然可恶,但却不至于对一个手下败将编排她人是非,若七窍心所言属实,未必那林家镖队的血案不是她林画心做的。

醉鬼或许还添油加醋了一些,让他的叙述彰显活灵活现,真实到呼之欲出,却没想到一席醉话,竟如同势不可挡的洪水涛涛,瞬间席卷开来。

另一个被七窍心所谓的发善心时留下一命的半残人士这时候也忍不住跳了出来,拔开另一个大八卦,将这段传闻推到了足以炒作不息的高`潮。

是这样说的,讲七窍心当年抓着自己一路虐,一路逃的日子里,也曾提及过林画心,当时是在骂,骂他们这些所谓正道人士,说着说着便捎带提及了一件事,内容复述如下:“林画心背着她盟主丈夫来劫镖,连最亲的人都可以杀,这般偷偷摸摸又下手的干净利落,指不定是想勾搭上我七窍心,要求我干点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由此可见,你们这些人呐,嘴上说着正邪不两立,标榜得多么清白,到头来背地里不定是怎么龌蹉。”

这传闻没闹出来以前,这话是听得一头雾水,还当是七窍心这魔头练功走火入魔,在疯言疯语,如今一比照,当即明了,都指明了一件事,是林画心劫的镖。

有人注意到内容里提及的背着盟主来劫镖,也就是说这趟镖其实是盟主暗地里托付的?再推敲七窍心话语中暗示林画心这么做是为了她,假如是成立的,想起当年确实有过传闻,说看见了七窍心重伤被一众侠客追逐,好像抓到了这女魔头,结合一下,整理出镖队其实是在武林盟主的授意下押送七窍心!

一时间,谣言四起,各种推测。当然,无凭无据的,谣言只是谣言,无论动摇过几位,至少它没有撼动过一丝一毫盟主对爱妻林画心的信任,只苦了几欲成魔的林画心,碍于圣洁光辉正值流言关注下,比起往常,不方便做点什么以期宣泄,忍地简直快要立地成魔了。

好一阵时间,平复下来没多久,又有八卦了。

这一回是关于月华门的,这个新初江湖便能瞬间声名远扬的月华门的门主,竟是风口浪尖上的闫如玉!

什么?

闫如玉这不要脸的竟然开宗立派了!

甚至放下话来,为了方便广大江湖义士们找到自己,进行武艺交流与切磋,故而立派坐等,欢迎广大英雄豪杰们。门派秉着开放式武艺切磋共同进步的宗旨,每月月初以及月末,头三天与后三天准时开放,其余时间上门比斗皆视为捣乱,将会被严厉的教训一番,丢出山门。

这话是何等的狂妄。

于是乎,刚成立的新门派每天都从山里丢出来一扎又一扎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侠客,据说都是被穆九峰,也就是梨白本人给揍得,真的如之前所言,但凡不是开放时间进门,就会被严厉的教训后丢出山门。

有幸灾乐祸的,也有打不死的小强上赶着受虐的,月华门三个字成为了江湖最热烈的词汇。

到开放时间,十四下手知轻知重,碰上棘手的对手也会全力以赴,但无论是稳赢还是惨胜,她都会给对手留足了面子,在众人的骂声中从不皱一下眉头,气质罡峨,半分瞧不出她与骂名中的形象有丝毫星点的关联,仿佛是真正的人中君子,态度叫人佩服。

慢慢的,被揍得人当中,竟有少部分开始佩服起这个臭名远扬的女人,当然,这只是少部分,绝大多数或许不再如同过去一般骂的剧烈,心底却俨然生下疑根。

最初吧,这些上门的叫骂的难听,别的还好说,梨白想怎么揍了出气都行,偏偏到了说好开放的日子,十四说什么也不让他胡来,难得这把她护跟易碎品似的男人竟真的遂了她意,这样的让步叫她非常感动,至于背地里某人会不会心情不好找机会撒火,她就不知道了。

成立门派那一天,在梨白强烈要求下,她美美的坐上了门主的宝座,梨白送了她一个铃铛作为贺礼,这铃铛长得倍奇怪,跟生了锈似的,丑不拉机,可十四还是满心欢喜,只要是他送的,哪怕路边随便捡块石头,她表面上不会说什么,背地里铁定会小心翼翼的珍藏起来。

这段感情,她陷入的永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还要深切。

十四把那串铃铛拴在了脚下,虽然这铃铛都是哑的,又丑,可她仍旧相信梨白送她这个东西一定有着什么非凡的意义,故而才小心翼翼的贴身佩戴,每次打架以前,她深怕铃铛对脚时给踢坏了,都会取下来,藏起,打完架,便飞奔到铃铛身边,取出来戴上。

她一直以为这指不定是梨白小时候带身上的信物什么的,或许哪一天能为找到今生的家人而做出贡献,所以她是当作宝捧着的。

可她不知道是,这铃铛之前的主人,究竟是谁。

梨白很宠她,那样的宠溺有时候,在他看她的眼神里,仿佛能温软出水来。

他时常把如何打倒林画心这个项目摆到题案上来,每每兴致盎然地说到了后面,都会美滋滋的用“拜堂那一天穿的新嫁衣秀没秀好?新房的建盖进度到了哪里。证婚人选选谁好?婚礼该这么这么办挨个举例。……”一切彰显着某人迫不及待的迎娶心情的谈话内容,都被某人作为议案的结尾细细长谈。

有一次,她问梨白,你的泪痣哪去了?

梨白只是宠溺的揉着她的头,笑着反问她:“你喜欢我多一点,还是那颗泪痣多一点?”

……爱说不说!

最后泪痣究竟哪去了,梨白不仅从未提及,还一直缠着十四非要那个答案,‘是喜欢泪痣呢还是喜欢他’,那较劲的小眼神委屈的,反复追问。弄得跟那颗不见了的泪痣,仿佛已经成精,要来与他抢媳妇似的,一样的荒唐。

知道梨白是醋坛子,但是能醋到这境界的,只怕大千世界独有他一人了。

十四被他神奇的脑回路折腾地不行,最终不知是不是怄气,她选了那颗泪痣。摔坏了好一阵谪仙般美人儿的醋坛子,非要她重选一遍‘喜欢的是他,不是泪痣’。他斗志昂扬,前所未有的坚持,持续了一月,直到十四妥协改口了,才肯消停。

月华门的镇山神兽滚球瘦,如今个头一米出头,有三个十四重,这吃货也忒能挣膘肉了,因为长得太大,求抱抱这样的剧情往往都是会被人所嫌弃的,于是寂寞如雪的黑熊某回离家出走后,捡回来了只跛脚老虎,老的一口牙都掉的差不多了,却能与黑熊见证出跨越种族的情谊,随它回了月华门。

这老虎老了瘸了,也伤不了什么人,十四便收留下了它,从此滚球瘦与这只‘老前辈’一起吃一起睡,感情是无比的好。

梨白曾打趣过,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宠物,他爱上了个上了年纪的跛子,于是它也带回来个亲密无间的母老虎。

看在往日里他宠她的份上,十四咬牙忍了,当什么都没听到。

36.最江湖(Happy End)【036】

林画心不方便出面,她的狗腿子便费尽心机想对付闫如玉与梨白二人,什么那些年闫如玉被叫花子□□的事迹,能把虚无缥缈的事给说的活灵活现,把这人的臭名继勾三搭四不检点扬升到了公用免费品,这些都是小菜一碟,后头还有更狠的,犯下一些不耻之事,嫁祸在她头上的比比皆是,污名能泼多脏便是多脏。(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臭人名声,不断煽动着越来越的英雄前往讨伐不说,还试图混迹人中使出一些卑鄙的手段,有回差些把十四给活活毒死,也幸得家里有个如同开了挂的影藏BOSS坐镇,硬生生妙手回春把她给救活了来。

半年时间来,画心党无所不用其极,十四为着洗白考虑,都尽可能的咬牙忍下了,并未造成什么杀业。

毕竟那个时候,她仍是风口浪尖上的人物,但凡有点什么风吹草动了,谁管你是不是事出有因,杀了人就是杀了人,更多的污水可以把你活活淹死,到头来谁会愿意相信你,于是再也难以爬起来。

月华门成立半年后,盟主携其夫人前来踢馆,或许盟主此行确实有他坐不住的理由,马上就要选取下一任武林盟主,声望对于这些人而言只少不多,或许他是希望借此再度提升一下自己在江湖中无人可撼动的威望,又或许是实在看不下去那小人行径一直得瑟的武林害虫,在眼皮底下一直飞来飞去。

无论出发点是什么,都无法否认他的自负,为此,他付出了比较丢脸的代价,被月华门副门主给丢出了山门,彼时被打得鼻青脸肿,连爬都爬不起来,叫往来的许多人都看个清楚,一着不慎,从此威名远扬的江湖权威受到了剧烈的撼动。

盟主夫人,那位仙子美名的林画心下场如何?倒不是被打得鼻青脸那般凶残,也不是被挑断个手筋脚筋那般的凶狠,更不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废她武功的招数,仅仅是被打包亲自派送了这份快递扔在了林家镖局门前,镖局的看门老头听见动静,打开一看,嚯!好一个被五花大绑动弹不得的‘林家至亲’!

江湖上谁都知道,那沸沸扬扬的传闻,林画心劫镖队欲夺镖,后杀人灭口,说的跟真的似的活灵活现,无论他们林家信了多少,传闻还没过去多少日子,这头号嫌疑人就给绑了送他们镖局门口,谁见了不像是生吞了只蚂蚱似的。

解开绳索好生招待?万一她真是咱们家的杀父杀夫仇人!有何脸面面对九泉之下的死者。

不解开绳索一番严刑逼供?林画心素来美名远扬,怎么也相信不了这事是她干下的,可又不能直接证明她不是,更证明不了她就是,逼供显然是不可行的,叫江湖人看笑话。

怎么办好呢?

看门老头当作没见过,把盒子照着原样给叠了回去,合上镖局的大门,连忙火速去通风报信去了,等待家里做主的敲下应对之策。

最终,林家人决定继续闭门不出,对林画心的落魄视而不见,当作从来没有这一码事。

也当是林画心难得的时运不济,林家没有拿她喊打喊杀了,偏偏叫几个醉鬼拾了起来,看这小妇人风韵卓然,又生得极为貌美,狗胆上头,啥事干不出来,便给这绑得跟粽子似的美妇人给扛到了巷里,仗着林画心中了神医拿手好药天香散使不出内力的空子,又有多条绳索禁锢,勉强行了那快活之事。

醉鬼们快活也快活了,借着醉意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留下昏死过去的林画心一人绑在了小巷,天明时,一声惊叫,引得川流不息的人群注意。

不少人都看见了那一幕,巷子里一个女人捆着绳索缩成一团,看得出原本该遮的地方都露了出来,大腿挡住红缨挡不住雪球,小腿并住幽莲挡不住后面风光。

浑身露出大片白肤之上,道道殷虹的印记,仿佛在证明她之前经历过怎样的激烈。

街上走动的男人居多,一个大婶凑着热闹看了一眼,惊呼:“挨千刀的,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做的唉?”丢下菜篮子就准备窜进去救人,可人还没扶起来,便被这神秘女人疯似了的一撞,不偏不好,也当是这大婶子命短,这一碰就给脑袋磕尖锐物上了,一下去,便立刻断了生机。

一时间人群异议沸沸扬扬。

女人只顾着藏着脸,不断嘶吼威胁着:“滚!都他妈给我滚!再不滚开杀了你们!”

最终,林画心被衙门的人给套了麻袋扛走了,等得到消息时,林画心涉嫌命案被草草判进了牢里,连画押上写的名字都是胡编乱绉的,这里面背后没人出力?说出来整个江湖都没人会信。

不过真相如何,后来就变得不再重要了。

越来越多的血案被翻了出来,一时间震惊了整个江湖。

女魔头是什么样?

林画心可比女魔头狠多了。

到底也是林画心倒霉,当初她重生复仇的路走得太过极端,不留半点后路,原本吧如果放任伪女主不小心做出点什么事来再发作并不迟,可她没那个耐心,从头到尾都是设计与陷害。

本来,江湖人嘛,谁手上不沾半点血?可她做的太过头,把报复实施在原本连一只鸡都没宰过的‘穿越女’身上,穿越女刚接管这历史如白纸一般干净的闫如玉身份,还没来得及得瑟一下,就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嫁祸陷害,各种苦逼。(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在外人看来像是什么?

纵使她有一千张嘴,报复完女主之后还接连犯下那么多事,只怕也说不清了。

说什么?

说不是这样的,上辈子她就是被这个闫如玉给害惨了,这闫如玉以后注定不是个好东西?

人不会相信她的,至少真相大白于天下之时,闫如玉的本人事迹从来干净如新纸,她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

何况你如何解释除了闫如玉,你对其他人干下的那些事?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一般只用在普通人身上,像林画心这样应运而生带有主角光环的独一人,若没有十四的插足,想必应该会心安理得的继续作威作福,继续扮演她的圣洁白莲,最终美满老去的故事。

当然,林画心没有就此倒下,她有主角光环,这点小挫折算得上什么,总有英雄乘骑白马而来,救她于水生火热之中,也总有几个愚昧无知的人为她肝胆相照,愿为她背下所有骂名。

可圣洁这种高尚的东西,一旦被泼了一次脏水,便会坠入云端。

人们往往能原谅浪子回头金不换迷途知返的人,却轻易不能接受原本完美的人身上忽然爆出的污点。

林画心把自己塑造的太过完美,这样的女神梦幻灭时,太多人好似生吞了蚂蚱,如同打开镖局门的那位老头,难受极了。

人们更加同情过去臭名远扬的闫如玉。

为此,她家破人亡。

为此,她一身在同辈中佼佼的武学被废。

为此,她千人唾弃、万人掷石,还被打断了一条腿。

为此,她连乞讨点搜饭剩菜都能换来人们的厌恶,最终饿得假死过去,草席一裹,扔在了乱葬岗。

可她却咬着牙活了下来。

可她不仅活了下来,还忍辱负重入了魔教假意拜师,等学成归来,再为江湖清理门户。

可她却不报复,也不记恨那些个辱她骂她的人,怀着一颗君子之心,任风来雨去,只做好自己。

她有那么圣洁美好吗?不外乎是落差美罢了。一个如同天人般美好的人被爆出内心污泥的世界,另一个背负这些骂名的无辜人士,于是被动的扬升了,曾用于美化林画心的憧憬转移到了闫如玉那里去,仅此而已。

她的名声彻底洗白,在梨白急不可耐的推动下,美名远扬。

至于林画心,算是从天上瞬间栽了下来,堕成了跟大家一样一样的凡人,风浪什么的,作为真女主,她还是有那个能力掀一掀的,并不算是彻底完败。

但可以肯定的是,林画心的基石已开始错位,轰然倒塌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勉强,可以算是完成了婚前要求吧?

十四笑着允然了梨白的求婚,因名声的洗白,过去泼她污水,辱她人格的不少人都羞于面她,但还是来了许许多多的武林人士,带着贺礼,祝她们二人偕老白头。

大婚当日,许多乘着风头来作秀的门派大张旗鼓的聘了许多艺者,有能歌善舞的,有妙手生花的,有巧舌如簧的,也有奇才妙思的,一时间舞、歌、琴、画、说书、谏言绚丽盛开,整个月华门是前所未有的热闹,拜帖那是揽了一抱又一抱,贺礼那是堆了一山又一山。

十四身披梨白亲手为她缝制的嫁衣,与他携手在众人热切的注目礼中走向证婚人。

那嫁衣如火,式样清奇,绣工也绝美,将原本一个很平凡的女人衬托得美艳极了,有些门派带来的小弟子,阅历单纯,听闻过有关于新娘子那些崎岖的故事后,如今看着这美好的一幕,一个女人,蹉跎到三十五岁,被一个二十多岁可谓是如今的江湖第一高手,视如珍宝,小心翼翼的牵在手心,从而终于能过上安稳的生活,组建一个家庭。

好多年轻人,都看哭了。

边哭边叹:新娘子好美。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新娘。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闫如玉老了,眼帘下都勾勒起眼袋的痕迹,错过了最美的年华,本就只是一个模样清秀的平凡女子,三十五岁,又能盛开出什么样的惊艳呢?

美的也只能是她那刚柔的内心,坚强的过去,与她发自内心笑意蕴上双眼的幸福。

半生前她颠沛流离,人人厌弃,比过街老鼠还不如。

半生后,在穿着嫁衣与她的爱人携手共进的刹那,众人都坚信,那将会是一个美满而又幸福的故事,小年轻们最容易被感动,在这气氛的烘托下,听着证婚人喜笑颜开高唱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最容易感动的那些人有半数鬼使神差地许下了个小小的心愿:但愿这样一个奇女子,能多活几年,活过六十老龄,迈入七十古稀,至少,得把前半生都给补回来才行啊!

“礼成!”

应十四的强烈要求,梨白是带着面皮拜的堂,对拜过后,在证婚人礼成两字唱出来后,梨白笑着,当着大家的面,轻轻的在新嫁娘的头顶落下一个吻,声朗朗,像是要对全世界宣布:“从这时刻起,我们就是夫妻了。这辈子,为夫会永远陪在娘子的身边,直到你我慢慢老去。”

“好!”

“说得好!”

“百年好合啊!”

“这对鸳鸯情深,真是羡煞老夫!”

“好啊好!”

“…”

人群瞬间沸扬起来,像是炸开了一锅爆米花,乱哄哄的,却无一不透着浓浓的喜庆之意。

她们的婚礼,江湖为鉴,空前盛绝!

“喝了交杯酒,恩爱到白首。”祝词说完笑得合不拢嘴,她还是头一回见有新郎官迫不及待抱着新娘子丢下众人直奔新房的。



“既然新郎官不出去喝酒了,那老身也就退下了,”祝词笑着退出了新房,合上门前,竟拉开嗓子,高唱了一声:“洞房花烛夜,欢喜到天明!”把当事人给囧得,反应过来是啥意思,皆双双红了耳。

“这祝词走得倒是挺快,还说再派她一个红包呢。”一袭大红站起身,他似乎也有些不自然的尴尬,转向帘后的浴室,嘟囔道:“带了一天面皮,怪难受,你先吃点东西,我去把面皮摘下来。”

十四低垂着眸子,随口应了,拾起桌上的筷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吃着满桌子的菜,可能是因为紧张吧,她总觉得好像吃什么都是一个味,听着那头稀疏的脚步卸了面具走回来,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一张怎样的脸,更是抬不起眼帘鼓起勇气迎上去了,只一边嚼着东西,一边含糊不清的说道:“快吃吧,一会菜都搁凉了。”

因为十二分的精神都照在了一个人身上,哪怕不去看,也能比一般时候还要警觉,知道他没走开,盯着自己看了一会,那灼热的眼神好似要将她看出个窟窿来才作罢,一时间她的举止动作都僵硬急了。

他看了她一会,便笑着来到她身后,弯身将两人的脸贴在一起,从后背环抱着她的双肩,交叠的拇指轻轻的贴着她的面颊,低沉的呢喃撒娇道:“娘子喂给为夫吃。”

属于他身上的清香渐渐将她笼罩,她明明觉得自己脸烧的厉害,却发现与她右脸贴在一处的另一人说不出的滚烫,他似乎比她热多了。

“别闹,你这样我怎么喂你?”话说出口她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急于改口道:“不对,要吃什么你有手有脚自己吃,别挡着我吃东西。”

梨白浅笑,就着她的侧脸亲了一口,迈开步子随手将她一提,从而抱着她坐下,一只手揽住她欲要逃脱的小蛮腰,一只手提起她用过的筷子,一边说着:“那为夫先喂饱了娘子,再换娘子喂我好了。”夹了一筷菜凑到她唇边,笑得那明亮的眼弯弯地,像哄小孩似的,呢喃着:“娘子乖,来张口,吃菜菜。”



“吃一口菜,为夫回头便奖励香吻一个。”



“如果娘子连这一口菜都不吃,那为夫便舍命陪娘子,也不吃了,直接洞房吧。”

!!!!

“这才乖嘛…娘子,尝尝这个…来吃口饭…”他抱着她,喂饭喂菜是玩的不亦乐乎,稍有不从,便用洞房威胁,算着十四吃个七分饱,才肯罢休。

也不撒手,继续抱着他的新娘子,开始自己吃起来,边吃还边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去了一身大红喜服,一对只剩红绸打底的新人盖上喜被相拥入怀。

最是人间欢喜时,谪仙般俊美的新郎官一口又一口数着方才说起的香吻奖励,把新娘子吻得是目眩神迷。

“春宵一刻值千金,娘子,我们来做羞羞的事吧?”

……

几年后,林画心倒台,画心势力彻底淡出了江湖,而风声大作的月华门也一跃成为了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门大派,门中正式入籍的弟子数以百计,外门弟子更是来来去去热闹非凡。

副掌门与掌门人喜结连理后,掌门人一职出乎意料仍是闫如玉在当,江湖众人也才确信,那天才般的武林第一人,真是爱极了他的内人。

毕竟嘛,自古以来,男人们即便是再思想开放,也受不了处处被媳妇压制一筹的,偏偏这位江湖第一高手非要扮演起巅峰事业女人身后的贤内助,人家两口子的事,外人也不好指点什么。

有人笑,也有人羡慕,自然也有人赞赏,更有人竟连番跳出来握着副掌门梨白君的双手,一脸我懂得表情,亲切且热情的挤眉弄眼,冲梨白君表示理解与关怀。

严格来讲,林画心倒台以前,就疯了,是疯魔了。

她接受不了从至高的点上摔下来再也翻身不能的现实,她的恨意与妒意无从宣泄,渐渐地,也就疯了。

曾几何时,这样一个女子,为江湖人所追梦与梦寐。

当她疯了以后,她的丈夫却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并非是他的骨肉,知道了自己曾带过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回顾前半生的事业与家庭都如此美满的生活,大喜大怒之下竟然彻悟了,自行消去了头发,出了家,从此再不问红尘。

而林画心的儿子女儿们,又因父亲不是同一人而变得越发不知友爱和睦为何物,有就此远走他乡追逐自由的,有埋怨生母不知检点的,有白眼狼到看亲娘臭名昭著临脚反阵参与声讨林画心大营的。

唯一能与林画心贴心相守,孝心可嘉的,恰恰讽刺在,那孩子并非是画心的骨肉,而是当年盟主一夜意外风流遗在外面的血脉,被林画心为着彰显自己圣洁如莲抱回来养大。

流淌着她血脉的至亲,在她陷入绝境时,走的走,散的散,背叛的背叛,唯一一个真心向着她,由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却被疯魔后的林画心不知珍惜的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落得一个惨死的境地。

人已经疯成那样,身后势力倒台后,梨白便收手了,或许十四从未看懂过梨白的心吧?

他的手段,他的凉薄,那都是多年以前她从未见识过的。

但他对她,却从始至终未曾变过,一如既往的宠溺,依恋着她的一切。

时间就像是长中短的分片:在你还年轻的时候,时间是正常的,它过的充实而又漫长。可当你上了年纪,就会发现时间有些顽皮了,总是喜欢一不注意就溜走一大截,它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于是它是中等的。在你年老时,时间如梭,你抓不住,也赶不上,很快,你就会发现,原来,你已经过完了一辈子了啊!

这一世,在梨白的精心照料下,这对老夫老妻快乐了三十多年,可惜她没能过上七十大寿,卡在一个尴尬的六九岁月,躺在床上,战战巍巍的颤着一双手,试图握紧守在床边老伴的双手,平复老伴的悲伤。

“这么多年,我从未谢过你。其实呐,我每一天都感激,感激上苍让我与你相遇。感激你能守在我的身旁。我将要先走一步,来世,来世我们再见面,一定会认出你的。”她的声音干涩,却努力的笑着。

其实她最大的遗憾,或许是不能为他生儿育女,两人结婚三十多年,她的肚子从未有过动静,也许,她想着,这副借来的身躯早在多年以前就不能生育了吧?为此她也不能去向宿主求证。

她收养了很多孩子,一个个都长成了有责任有担当的武林豪杰,这一点她很欣慰。

“我知道来生,你肯定能在人海茫茫中认出我来,可惜那时候,我却认不出你了。别说话,我最后送你一件礼物,让它代替我向你好好道别。”岁月在这张曾惊艳了江湖的面容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那发白的两鬓许久没有好好梳理过了,一直以来都是她代劳的。

他宠她惯她,她也想为他做点什么。

“什么礼物?”她努力的笑了笑,眼角下却堆出一叠褶皱子。

是她老眼昏花吗?

这一瞬她好像看见有什么发着光的东西,红得剔透,从老头子身上飘了出来,那东西一离开他的身体,便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迫不及待的朝她眼前砸来!

她本能的闭上了眼。

没有任何的痛觉,那东西轻飘飘的钻进了她眼皮底下,仿佛位于眼角的位置生出了什么东西,有点炙热,却不烫人。

只闻耳边是老伴苍老的声音:“这滴泪是你当年留在我这里的,里面承载着你对神君的爱意,还给你吧。毕竟我只是神君的一粒魂魄碎片,只是你在这个小世界里相知相爱的梨白。我嫉妒了自己一辈子,只因为我不是他,凑成梨白这个魂魄的成分里,他也只占据了那么一星半点,所以,才让你笑话了我一辈子,说我是全天下最大的醋坊老板。但这一辈子,我过得很充实,每一天都是幸福的,因为我守住了情深似海的你,哪怕只有一世,我也甘之若饴。”

“这滴血泪我已完善,如今物归原主后会随着你的灵魂辗转,只有你自己或神君残魂碎片的灵魂能感应,能看见。一旦这滴血泪变得灼热,那便是你在另一个世界看到另一个我了,希望吧,希望另一个我也能爱上你,珍惜你,这是我最后的心愿。”

“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我送你的铃铛,永远不要交给别人,我已让它认你为主,能隐迹在你的魂体里面,它是一个容器,可以用来盛载神君灵魂碎片的容器,当整个铃铛都亮起来的时候,你心心念念的神君,便会醒来。”

后面,他似乎还说了什么,可她听不见了,生机抽离了她的五感。

等她寿尽魂体飘出时,只能看到那个与她相伴携手了一辈子的男人带着笑意,握紧了她的手,睡到在她的身上,彼时,已然没了呼吸。

一道光亮冲破了他的肉身,朝着她带在脚腕上的铃铛飞去,点亮了细微的一块铃片。

十四终于想起来了!

曾有一次,她是看见过的,这怪异的铃铛。

那东西是神君的!它叫混天铃!

(第十二小世界任务完成)

37.说好的不杀生(妖恋人文)【037】

和尚吧,就该是普度众生的,连踩死一只蚂蚁都会怅然叹息,就像是西游记里那只猴子的师傅,慈悲为怀。[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和尚,就应该是那样的。

可当归和尚他不是,他视沙狐妖‘狗狗’如仇,见了,恨不得杀之后快。

狗狗这个名字还是当归和尚小时候给沙狐妖起的乳名,小妖无比珍视喜欢着这个平凡的名字。

那时候的小和尚纯真可爱,挥舞着小胳膊小腿,赶跑了胡狼,救下了历劫的沙狐妖,与它同吃共寝,感情甚好。

后来,老和尚死了,小沙狐被肆虐的妖力所掌控,失去理智的它把老和尚咬死了,还喝干了老和尚的血液,从此,小和尚嫉恶如仇,再不慈悲……

“砸死它!快快!砸死这只妖精!”

漠北的尘灰很大,人群在追逐,追逐着一只小小的沙狐,追逐到哪里,哪里就黄灰飞扬。

狼狈的小狐狸四处逃窜,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丧家犬,它跌跌滚滚血污活泥,脏兮兮的,一不小心被一壮汉用长棍给撂倒,咔嚓一声,小短腿前肢立即断了一条。

可小狐狸却没有呜咽一声,仿佛它是感觉不到疼的。

人群中你扔一颗石头我扔一颗,砸得铺天盖地而来。

它,不,应该说是她,她就是十四,刚调换了灵魂,面对的就是这一番景象,稍不慎,便被打断了一条小短腿,是何其惊险,她设身处地的用疼痛清晰的感觉到了,这场景,应该就是外传中宿主被和尚当众被毁了内丹,原形毕露以后,愤怒的民众将她活活打死个半死,最终,被扒皮抽筋的故事。

十四知道,她必须逃。

逃了,一连串的连锁效应就会被改变,没有小沙狐的惨死,就没有当年给她一颗化形丹从而害她妖力失控的大妖怪前来报复,没有那个自以为是的大妖怪前来报复,小沙狐心心念念的当归和尚就不会被大妖怪挖出心来。

小狐狸似乎比之前灵敏了许多,面对人群的愤怒,它的双眼里再无畏惧,竟敢直扑人群,窜进那纷扬的脚步中,飞梭如箭,灵敏的逃窜出围。

尘沙昏昏,夕阳的余晖洒在出家人的身后,那和尚静静地站在被兴奋的人群所遗忘的街道中央,一动不动。看着血糊了一片的狐狸朝他跑来,余晖折射在那一双清亮的狐眼中央,正好让印照着他身影的面容被光色所盖住,显得朦胧一片,模糊极,不知是不是错觉,狐狸的眼角下,似乎有一滴艳红夺目血珠,没有被黄泥沾染,更像是一颗泪痣,盛开在那里,妖冶得很。

也许是头一回看不清清亮的眼里自己的神情,又或许是狐狸太过狡猾灵敏,出家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狐儿已绕过他渐奔渐走,越逃越远。

好不容易逃进了沙漠深处,左眼下曾炙热的滚烫已渐渐消退,十四的心犹如打翻了五味陈全的味料。

还真是巧啊。[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宿主不惜与主神交易,报恩的对象,那个名为当归的和尚,竟然是他。



忍着剧痛,她僵硬的伸出舌,轻舔断裂的那只前爪,如今的情况,妖丹被毁,身为一只普通的沙狐,口不能言,手不能提,一只狐狸,她能做点什么?

她叹了口气,却吹了一脸的沙尘,呛入口鼻,连基本的咳嗽都不能,只能噗噗地呼出气来,激起更多飞扬的黄沙,难受极了,可眼睛却是干涩的。

仿佛,沙狐就没有泪腺一般,只有设身处地的成为了沙狐,她才真正明白了泪腺不发达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得不说,主神对她越发的不友善了,这个穿越时间节点,还真会选。

可无论再怎么艰难,她都要继续下去,如今的浮萍只是一个什么力量都没有的魂体,只有扮演好执行者的角色,才能够穿梭在不同的小世界里,去找回他的灵魂!

她,只能够做十四…也必须做十四。

所以,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唤出温阳在灵魂内的那个铃铛,完好的那只前爪拨弄了几转,她此刻竟无比的怀念起上一个小世界的岁月:梨白…

可说出来的确是低吟的狐呜,在一派漫天飞沙的大漠里,孤零零地,荒凉到了心底。

够了浮萍,莫贪心,有神君一世倾心,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将铃铛收回了魂体,这骤降的气温与越来越大的风沙催促着她,不得不再次撑起完好的三肢,瘸着踏出点点浅细的脚印,蹒跚着遍体鳞伤的身体,去寻找一个躲过恶劣气候的藏身地去了。

这是一个异世空降的大妖怪,坐拥美男,妖妖恋、妖人恋的故事。

女主性格爽朗,爱憎分明,唯一的缺点,或许就是杀业太重,在她的面前,佛渡不了有缘人,有的只是合不合她眼缘、心缘的问题。

就像是宿主,那名叫狗狗的小沙狐,乖巧可爱,路过的女主合了眼缘,念沙狐与她皆是狐族,便大方赏赐一颗化形丹。

沙狐伴着当归和尚长大,每日里陪着小和尚吃斋念佛,久而久之都有几分佛光悟性,小和尚变成大和尚,小沙狐开了智,勉强当了小妖精,师傅,当归,狗狗,这样好似永远一尘不染的温馨与平和,却被一颗化形丹所打破。

听了那么多年的佛法,一颗异界妖力横生凌霸的化形丹瞬间摧毁了沙狐还未来得及发芽的佛根,妖性暴虐下,丢了老和尚的性命,吞咽下去的除了老和尚的血液,一并还有着当归的普渡之心。

当发现这个当归和尚竟是他的灵魂碎片转生,十四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心底是什么滋味了。曾几何时,神君万神敬仰,高高在上,如今灵魂碎成星点,散落在大千小世界里苦苦轮回…似乎从头到尾,她碰见他,都是有个被炮灰的命,崎岖而又坎坷的人生。

若不是她,神君又岂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这么一想,似乎她连怜悯神君的资格,都没有了呢…

十四的心涩地难受,不敢再深想下去,将注意力拉回到了任务的主题上,试图分散那份难言的苦涩滋味。

属于浮萍的记忆十四如今已找了回来,看待宿主的问题,如是以前,她定会觉得这件事只是造物弄人,你怪不得好心助你修炼成形的大妖怪,也怪不得开了灵智后对小和尚动了凡心的宿主,走得不偏不倚,折中态度。

此时她再看待这个问题,或许就深刻了许多:

在她看来,沙狐当年应是生了佛根,然则妖修欲走佛修的路子,考验都会是常人的多倍,真的非常难!

所以沙狐没能经过住第一道考验,动了心,生了欲,才会在一颗便宜到手的化形丹面前毫不犹豫的破戒,若没有老和尚的血滋养平复,只怕那一颗异界来的化形丹能让她浴更多的血,方可新生。

并不是说妖修吃了这颗异界得来的化形丹都会造成杀孽,事实上这颗化形丹针对的仅仅是小沙狐最初选择的道法罢了。

小沙狐选择了佛修,那便是与化形丹纯粹的妖力两两生克的东西,吞下化形丹以前,沙狐是只小妖,却没有妖气,是佛法渡化的有缘人之一,可吞下与之背道而驳的化形丹所带来的纯正妖力,如同她内里世界中空降的撑起天地的巨人,着巨人很强硬,那佛根很坚持,于是,不是黑,便是白,要么五戒断欲,要么随心随性,道本不同,自然谁也容不得谁,一较高下方能破而立之。

也就是说,真正造成小沙狐妖性失控造下杀意的,恰恰是它初初萌发的佛根,佛根太浅,佛法不透,她过去所执着做的每一幕自己,无论是吃素、无论是不杀生、无论是更多都无一不在证明着她佛根的自己,都被当作了妖力的天敌,被狠狠压制冲撞,这才是直接导致她滥杀的原因。

归根究底,沙狐的外传,只是讲了一个佛家弟子破戒衍生而来的故事,而大妖怪所扮演的角色于沙狐而言,只是她修佛法的道中一道考验关罢了,最终沙狐临死之前心不生嗔恨怨,于佛修而言,是极有慧根的,只可惜了定力不足……

想起沙狐的心愿:“如果可能,希望可以守住当归和尚,要他不要破戒,要他像他的师傅一样,做一个人人敬仰的得道高僧。”

小妖狐死后,残魂不舍尘世,远远的跟着和尚当归,直到看见赠她化形丹的大妖怪,问起了和尚她的去处,出家人本不该打妄语,和尚却接二连三的破了戒,告诉大妖怪,和尚亲手诛杀了那只妖孽,将其扒皮抽筋,于是大妖怪就将当归和尚的心挖出来,说是看一看这颗心到底是不是黑的,这一看,小妖狐的救命恩人就再也变不成得道高僧了,追随着老和尚的脚步,再也不见。

妖狐悔极,念极则能被主神感知,至于主神因何在万万生灵中选择了她来交易,或许这任务的难度才是主神真正的用意,是在向十四她发出的警告吧?

想起主神将她送入该小世界以前似笑非笑的那句话:“十四,你这回的任务就是代替这妖狐,渡化和尚当归。出家人,就该有出家人的样子,你若能做到要这和尚严守戒律不再破戒,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当年和尚渡狐,今日狐狸渡人,你若办到了,你所欠下的积分可一笔勾销。”

当年和尚渡狐,今日狐狸渡人?

讲的倒是一副因果连贯,要一只碎了内丹的狐狸去渡化一个已经破了戒的和尚,佛理禅意她念不出来,纵使刨着前爪不停书写,那和尚也要能稳住杀生的冲动,看她写完才成!

蜷缩在一个小小的洞穴里,她小心翼翼的舔舐着身上的血洞,没有药草,没有食物,有的只有精疲力竭的狐狸身躯,却还要努力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预防着这个洞穴的主人折返回来,在沙漠里,危机并不仅仅是黄沙漫天与恶劣的气候,她是一只受伤的沙狐,在外面还有许多天敌在等着她。

不知道自己究竟撑到了什么时候,是不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她只记得脑袋越发的昏沉,就陷入一片漆黑的混沌。

或许是小狐狸的执念太深,再加上她是头一回魂体寄宿在动物的躯体内,机缘巧合之下,在融合的过程中,她做了一个本该属于小狐狸的梦。

梦里有个小和尚,老和尚总喜欢把小和尚搭理的干干净净的,他们住的庙很小很小,佛像修修补补,一直以来都是用泥铸的,而她,则懒洋洋地着躺在小和尚的怀中。

庙里偶尔会有善男信女前来祭拜,她知道老和尚与小和尚远道而来宣传佛法,庙里的一尘一土,一草一木,都是老和尚亲自建盖种植,倒是那尊佛像,小和尚是参与了的,或许是因为老和尚的穷酸样,也或许是因为初来乍道,人们都持观望态度,鲜少有人给庙里添加香油钱的。

可老和尚不在意,除了念佛,他最喜欢的就是抱着小和尚讲佛法的博大精深,他抱着小和尚,小和尚则抱着她。

每当庙里来了善男信女,小和尚都会非常高兴,因为祭拜过后的贡品,可以分给他的狗狗解馋,老和尚从不纠正小和尚把一只狐狸当小狗养,用老和尚的话说,“你看它是小狗,那它便是小狗”,老和尚舍不得吃省给小和尚的,小和尚也舍不得吃省给小狐狸,看着小狐狸不管是喂它什么,都吃的津津有味时,小和尚笑了,笑起来的时候可好看了。



十四从梦中惊醒,品味着心怀还残有余味的心情,那是属于宿主本人的,过去,她从不曾如此清晰感知过有关宿主的情绪或是执念,一旦接手了躯体,无非像是给灵魂套了个鲜活的壳子,这样的事情,还是头一回。

小狐狸对老和尚与小和尚深深地眷恋着、依赖着、欢喜着,真真切切,彰显着宿主曾无比真实的活过。

望望洞外漆黑一片的世界,风声在外呼呼啸着,有些曾顽皮的倒灌了进洞,冻得她直打颤…

这一夜或许对于她而言,真的挺漫长的。

38.说好的不杀生(妖恋人文)【038】

天亮后,狐狸踏上了寻找大妖怪的革命旅程。(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她曾碰见商队与旅人:偷过商队的些许干粮,顺走了一个盛满了水的皮壶,干粮叼在嘴里,水壶挂在头上,省着喝,从而驮了好一段路,也偷过旅人的水喝,尝过旅人枕在头旁的肉干,有次还有幸尝到了葡萄干的美味,饥肠辘辘又干渴的狐狸就这么坚持着,走出了这片沙漠,来到了大漠中心的绿洲。

因为偷窃微量的水源与食物她曾被当作野狗一般叫人轰打,但不得不说还是善良的人居多,更遇到过明明发现了附近徘徊的那只受伤枯瘦的狐狸,才故意把肉干摆出来装作睡着了的旅人,也曾碰见过追着她堵了几天几夜擒住她以后认真替她断了的前肘骨糊药附板子的好心人,这些人,无论是敲打她还是同情她亦或是帮助她的,她都十分感激。

因为若不是从他们那里获取了水源或食物,她撑不到这片绿洲。

望着眼前越近的绿洲,沙狐加快了拨踏着灼热黄沙的脚步……

十四迈入绿洲后,碰到几只小沙狐妖围城一圈,一边分享着不知哪里顺来的肉干与美酒,一边在那八卦着:“吓死沙狐了!当归和尚竟然真的把他家那只大妖怪内丹给捏碎了!”

“就是就是,那只狐狸精气运好,得了妖皇一粒化形丹,瞬间跃为大妖怪,当时啊,那冲天的妖气,可没把这方圆百里的小妖们给吓个半死,这么厉害的妖怪,竟然能被一个破庙里住着的和尚捏碎了内丹,太可怕了!”

“切~就听到这你们都吓成这样,要是听到那和尚追着逃走的狐狸精横跨沙漠,你们直接吓死得了!”

“啊!”

“什么?”

“大哥你说的是真的吗?和尚追着狐狸精横跨沙漠?”

“自然是真的,鹰兄弟跟我的交情你们都知道的吧,他昨天特意找来告诉我的,要我这几天注意些,那和尚过不了多久就能追到这里来,还说被捏碎妖丹的狐狸精没死,算算时间应该也逃到这绿洲了。”

此话一出,一窝小沙狐妖们急的直窜,“怎么办怎么办”是慌得不行,可见当归和尚在他们的心目中已然是一个骇狐的形象了。

“安静安静都安静点。”稍大的狐狸精放下酒壶,前肢立起,竟像人一般的站立起来,还用小短前肘折在肋骨两边,那动作活脱脱是想摆出人类掐腰的威风样,奈何爪子短,够不着边,也就只能凑合着摆个样子出来了。

“当归和尚还得过几天才能追到这里来,你们现在急什么,都吃好睡好,免得到时候咱们跨越沙漠逃难时,体力不足啊体力不足!知道了吗?”狐狸挺了挺胸膛,像是一个上位者,拥有着非常的沉着与大气,刚说完,这才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绑着一只前肘三脚落地的沙狐,毛色偏红,正一眼不眨的看着它们。

这难道就是那个拥有传奇故事的主人翁,沙狐狗狗?

狐狸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也顾不得学人作派,四肢立地一窜便来到了十四面前,围着她转圈圈,将她上下前后都打量个遍,小狐狸们也注意到了这位陌生狐,站着的立马前肘落地,坐石头上翘着小短腿的也及时做出反应,一时间出奇的安静,再也不口吐人言叽歪着不安,只好奇的看着,样子蠢蠢的,萌极了。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大狐狸巡视着十四,开口问:“你就是狗狗?”

十四想到自己已不能口吐人言,只能僵硬的点了点头,其实她碰见这一群‘同类’让她很激动,这些小妖怪之所以都开了灵智,全是拜女主所赐,或许跟他们能打听到女主的下落,于是连忙半趴下来,用完好的那只前爪在地上写画着,试图问出女主的消息。

大狐狸看了老半天,起初边看还边点头,一副所有所思的样子,叫十四禁不住的激动,真是太好了,还想着要是这一窝狐狸精不懂文字,她又不是真狐狸,不懂兽语,到时候该如何交流?可没想到这大狐狸看了半饷,竟蹦出一句叫十四的心瞬间凉息的话来。

“都过来看着点,大妖精狗狗大人在传授我等博大精深的符咒术,快快,别磨蹭,快过来看!”

符…符咒…术?

Σ( ° △ °|||)︴

跛腿狐狸的双眼一暗,看看围过来双眼闪闪亮的一窝子狐狸精,再望了一眼地上还未写完的字迹:‘如果我能找到妖皇,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恩惠……

如果不是她记忆出错的话,她明明书写的是妖文!

擦!擦!擦!都擦掉,她改用人类的文字,一口气换了数种,却逐一不是狐狸们越闪越亮的星星眼,完全看不懂的样子!

“哇偶,大妖怪太厉害了!”

“好多好多,小狐狸记不住,呜呜呜~~”

“别吵,安静点,都好好的学!”

看看这一窝子双眼闪光仿佛下一刻便会匍匐在她跟前将她膜拜的狐狸们,她的狐狸眼显得更加暗淡了,连带着眼角下那一颗泪痣都好似奄奄的。

她,从未有一刻这么的想,想,一个人静静。

就这样,一窝狐狸精守着她,她走到哪,那虔诚的‘膜拜圈’就围到哪,最终刚穿越了沙漠的十四折服在透支的体力下,昏迷了过去。

“大妖怪要死了么?”糯糯的声音,点醒了众狐狸。

老大摆出够不着腰的掐腰动作,指挥道:“咱们报恩的时刻到了,小的们!”

换来众狐狸齐声赞同。

于是,热心的狐狸精同胞们一窝蜂上阵,母狐狸负责把伤口给舔没了,大狐狸负责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运出微薄的妖力去治愈她的骨伤,它们都满心期待着大妖怪醒来时,能给他们再传授一些高深的法术。

累趴的众小妖们,哈拉着狐狸舌,沉浸在幸福的未来中,陪着十四扎堆睡了。

十四醒来的时候,眼前鼻息仿佛都是狐狸毛,有只睡得一嘴哈喇子的狐狸头挪了挪,似乎嫌不够暖和,朝她挤了过来。

赫!目测这狐狸体型都快有自己的两倍了!

惊跳起来,这才想起,啊,对了,她变成一只小动物了,所以视角也浓缩了。

望着睡得无忧无虑的小狐狸们,再后知后觉的动了几下那只被打断的前肘,十四怅然。

人生真是无常,真正救了她并治好她的,不是书本里正值怀念起沙狐狗狗即要找来的女主,反而是一群连笔墨都懒得勾勒的小妖喽喽们。

为此这群妖力微弱的孩子,想必是筋疲力尽,才能治好她一身的伤与半残的手,在此之前,她竟还曾嫌弃过这群孩子连哪怕一种文字都不识得,羞愧二字怎么写?此时她感触至深。

守着这一窝睡得死沉死沉的沙狐,一边警惕着沙狐的天敌靠近,一边时不时的看着狐狸们毫无防备的睡相,忽然,有种不一样的想法,闯入她的脑海。

谁也不能保证扰乱了历史轨迹主线的她能够顺利寻到妖皇,为何不能试着自己修炼呢?

是的,妖修的功法她没有,可浮萍身为下神,最基本的常识她有啊!

摸索总该会吧?哪怕琢磨不出来那也没关系啊,不就是口不能人言,可她有脑有爪,能算计,可书写,和尚当归不见她得到所谓报应是绝对不会撒手的,能追她到天涯海角的,就凭这一点,还怕当归看不到她的努力吗?

当归不是什么得道高僧,他已破戒,只消小心点不让和尚亲手抓到她,他自也奈何不了,他们俩,一个和尚一只沙狐,有的是时间虚耗,何苦寻求力量?一路逃窜!

大狐狸醒来的时候,小狐狸们还没缓好透支的妖力,睡得依旧死沉,于是大狐狸把自己收藏的美酒与肉干拿出来与十四分享,顺便唠唠家常。

两只狐狸学人样坐在石头上,捧着酒壶的样子,滑稽极了。

“我那个鹰兄弟啊,那会跟我说的可详细了,当归和尚啊逢人便问,可看见了一只跛脚的沙狐?沙狐这么大…”它比划了一下,鹦鹉学舌的绘声绘色说着:“她毛色偏红,应一身重伤。”

喝了一口酒,继续:“于是呀,那旅人就说,大师您找的那只沙狐我之前见过,那会她是朝那边跑了。”说道这,大狐狸略带怒意的鄙视了一下指路人:“这些人类真是太混蛋了,怎么能当归和尚一路问,一路都有人给他指呢?这么害狐狸,真是太没良心了!”

十四摇了摇头,她说不了话,写字大狐狸也看不懂,反驳不了大狐狸,也不能准确的表达出自己对于那些旅人商团都是怀有感激心理因素存在的,再者,出家人本就应该受人敬仰,所有的道中,佛道主修心,在人格上来讲,是最慈悲与智慧的修士,毕竟,心是最难修的一门学问。

与狐狸们呆了两夜,在暖融的日光下,用身体的动作反复比划,总算是让众狐狸们明白了她的道别之意,没有办法,它们毕竟害怕道听途说中当归和尚的威名,不得不远走暂避风头去,她既然不愿意跟它们走,它们也只能依依不舍的就此离开。

十四仔细的将他们的气息与毛色间微妙的区别都谨记在心,目送着前进的小狐狸们…倘若日后自己有这个能力,她定会一一报答,旅人、商团、还有施与大恩的狐狸精们。

吸吸鼻子,赶跑了感动与分别的气氛,灵敏的沙狐十四飞快的开始制作陷阱而忙碌起来,手不灵活没关系,嘴来凑,一点点的搓着麻叶的叶茎,汇成简易的绳线,开始编织起她的陷阱大计。

没错,她就是要生擒了那只大和尚,然后乌鸦反哺,身体力行的给和尚讲佛理!

和尚来的时候,已过去了一周,风尘仆仆的他两只眼睛都倦成了熊猫,刚入绿洲没顾得上歇息,便看见了一尾狐狸的背影从树影中快速蹿过!

这一瞬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倦意瞬间被冲散,和尚提步便追了过去…

梭梭梭树林穿过的擦碰声。

哗啦一下!

和尚竟踩到了一个陷阱?

他踩到陷阱,被网在了里面半吊起来!?

狐狸见他被擒获,掐准时机,不早也不晚,趁着他犯懵的当茬,飞窜近身,叼走了和尚别在腰间的匕首,叼着匕首一个漂亮的回旋落地,冲着和尚得意的扬起了尾巴!

那星星亮亮充满自信的眼神,仿佛生动的在说着:小样,栽我手里了吧?

落进当归的眼中,那是说不出的耀武扬威,说不出的气人。

狐狸夺了匕首,就美滋滋的离开了,当归陷在网兜中,一张精致的脸绷得如同棺材盖,那满目的杀意,真是晦气极了。

过了好一会,和尚被细碎的声响吸引,循声看去,只瞧见那只狐狸在树干之间来回跳窜,嘴里衔着藤蔓,藤蔓缠绕在身上,绑着一块老树皮。

狐狸将藤蔓缠绕在网兜不远处的树干上,在艰难的将书皮给放下,原来,那藤蔓已穿透了书皮两端,被狐狸这么巧妙的一布置,瞬间变成了一块自制的悬吊的告示牌!

上面竟然还工工整整的用切成条的树叶拼接出来的字句,写道:我佛慈悲,当归何苦?

还有更绝的,这小狐狸用另外一条长腾栓在了树干上,另一头系在自己腹间,胸前反绑着切好的树叶条片,悬吊下来,吧嗒在那块书皮公告栏前,快速的改动着想要表达的文字。

一时间,当归和尚懵了,或许是他还太年轻,接触过成精的妖并不多,所以打死他都不可能会相信,这样一个圈套,是狗狗为他量身定制的,目的,是为了与他讲理?

相信这一天对于当归和尚而言,是非常难熬的。

妖孽二字,她忙碌着书写多久的告示牌,他便叫骂了多久,除此以外,一个自幼出家的和尚,到底也找不到什么难听的词汇了,谁叫他自幼不打妄语不出狂言呢?

39.说好的不杀生(妖恋人文)【039】

一只狐狸捕获一个人类能困住他多久?

答,那只狐狸那点气力制成的网在十二个小时以内,就被愤怒的和尚攻克了。(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彼时狐狸还卖力的扛着钓杆,吊着小网兜里塞着几颗椰枣,还有几个紫红色口感极差却异常解渴的果子,这些是十四跑了不少地方挨个尝试后,斟酌再三挑拣出来的,谁知当归不领情不说,反倒嫌这是嗟来食,挣扎地更剧烈了,于是乎,擒着他的网兜破了,坐在树干上举钓竿的狐狸摔了,果子比那网兜还有狐狸还要惨,落的不是地方,正好接住了摔下来的和尚,被和尚一屁股给坐成了扁的!

撇一下,染了当归和尚一后摆的汁色!

不好。

十四想也不想,一个空跳翻身,拨弄着四条腿一溜烟就跑没了,她倒是撒腿的快!

和尚摔的屁股痛,暂且忘了摆出那副晦气的棺材脸,注意到形象问题时,抬眼望去,狐狸早溜之大吉,不知逃窜到哪去了。

他欲追,抬起脚步却又想起`点什么,这才抬头看了一眼之前网住他的网兜,想着要是有被天敌追逃的飞禽窜过这里一不注意撞在了上头,从而被天敌咬杀,未免死的太冤枉,便提起袖子,从布包中掏出一根长布条来,将碍事的长袖与裟衣固紧,奋力的爬上树干,将网兜给解下,顺手把那块狐狸自制的告示牌也给解了,蹲树下啃了几口干粮,喝了少许水,这才迈开步伐,凭着直觉,继续上路追缉。

没走多远,就看见自己拿把被狐狸偷走的匕首,可一看到匕首,和尚的脸色立马晦气的跟棺材一样一样的,只因为那匕首像是被一个满是少女情怀的善女子供奉着的宝贝,编织了一个美美的花窝,匕首就躺在花窝里。

花窝后面立着一块老树皮,树皮上充分发挥了狐狸那漂亮工整的字体,上面写着‘狗狗大妖怪的宝物,严禁乱摸!’

想来是狐狸走得慌急,这才落下了它的宝物…

看到这些,当归和尚就很想拔出匕首,立地成魔。

他几步愤愤来到花窝前,捡起匕首,刚准备把这花窝子给捣了,这才注意到花窝里面竟有什么东西在动,就在花窝里那堆茅草绒绒的堆堆里头,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这妖孽!不会是养了什么毒物在里头害人吧?

当归的脸色更难看了,他小心的用树枝挑开,试图确定里面暗藏着什么样的凶机,可引入眼帘的却是一只断了羽翼的小雏鸟!

那雏鸟毛都没能长齐,却生生少了一截翅膀,看得出是新伤,也看得出伤口上还泛着草药汁色的涂抹。

小雏鸟感觉到头顶的软软被掀开了,便以为是狐狸妈妈回来了,张着嘴巴便一副嗷嗷待哺的架势,惊得和尚手中的树枝差点掉了。

实在是太意外了,竟不是什么害人的毒物?

当归拗不过天性使然,将小雏鸟捡了起来塞进衣兜里,这才注意到草堆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拾起一看,原来是用色料写画的小字,用料应是什么植被的汁液,工工整整,都说字迹如人,先不提这狐狸何时学会的字,只看那字迹工整清秀,却藏不住字里行间流转着的凌然之气,仿佛书写这些字的本人,是位大能者?

凌然之气?就那只狐狸?这简直太过荒唐!

拾起来,底下还有一块,捡起,下面还有?

洋洋洒洒写了不少嘛,当归皱了皱眉头,读了一下上面的内容,气得他直接将这些干死的老树皮给掰成了片片!

“小妖在此久等当归不来,却捡到个家破鸟亡的雏儿相依为命,如果你能看到这份遗书,那一定是小妖被当归和尚给揍死了。如果是那样,小妖的死,是死有余辜,善士勿替小妖惋惜。”

“叹!只可惜,小妖既死,昔日种在当归和尚心里的魔鬼便奸计得逞,从此举着邪恶的叉子耀武扬威,在当归和尚那颗普度众生的心里头作威作福,日夜威吓这本应该得道成佛的和尚。叹!叹!叹!”

“和尚无辜,为此,小妖肺腑惋惜,沉痛不已。此情,愿善士能为之成全,找到和尚当归,将小妖遗愿告知,小妖感激不尽。请务必说与当归听:卿本贤能,当普度众生,渡苦厄,立地可成佛。”

掰!我掰!我使劲掰!

所谓遗书被和尚掰得支离破碎。

什么?…那一定是被当归和尚给揍死了???

既有这份觉悟,那它还跑什么?

还有什么叫做邪恶的叉子?邪恶这个词他懂,这狐狸精是在变相骂他是妖邪,到底谁才是妖邪,不,这个不重要,叉子?难道这妖孽是用叉子比喻师傅留给他的禅杖吗?

简直可恶!

还遗愿?

卿本贤能,当普度众生,渡苦厄,立地可成佛?

其实是想告诉他,喂,和尚,你别追着我报仇了,出家人就该有出家人的样子,别再拦着本妖怪去无恶不作的祸害苍生了…

越想,和尚的眉头皱得越紧,棺材脸绷得越是晦气,杀意都能冲天而起,擦过云霄了!

“妖孽就是妖孽,何其狡猾奸诈!”他恨得咬牙。

和尚把狐狸的宝物们(那些公告牌什么的)统统拿来撒气一通,天性使然,还是没能对那个所谓与狐狸相依为命的无辜雏鸟伸手,到头来,还不是仔细的喂养着那雏鸟儿,一路寻着狐狸的线索追寻,一路与孤鸟为伴。

只和尚不知道的是,他撒气那会,小狐狸正鼓大着精滑的大眼,一眨不眨的躲在不远处观察着他呢,直待确定了当归不杀生,带着鸟儿上路了,才美滋滋的抚着一副奸计得逞的扬眉吐气样,不远不近的跟在了后头。

她就知道,那破网兜的凝合力,经不住一个成年人过多挣扎的,所以,当归的逃脱是必然。她才没那么傻,指望顶着一只小动物的身躯大玩监、禁、式、教、育,从而给满心仇恨的和尚成功洗脑。而当归的匕首摆放的位置,可是她费尽心思才捡出来的最佳视角点,要是和尚走歪了,大不了她抬着窝窝挪一挪,找到被遗落的匕首,再发现遗书什么的,见机行事就得了。

不急,前路漫漫,这狐狸的妖丹虽然被毁,可寿命也是从被毁一刻才开始重新计算的,所以,不出意外,她能使个十来年,用十年来感化一个和尚,似乎也是可能的呢。

大不了时间不够,成妖凑!

沙狐咧咧嘴角,应是在笑,只可惜这副身躯,着实能再展现她笑如春风的柔和面,生的一张狐狸脸,怎么看怎么狡猾…

和尚一路走,走进沙漠,离他的出发点,离他们的那座土庙,越来越远,可和尚能吃苦,再大的烈阳高照,再冷冽的夜风,都阻挡不了他执着的信念。

这一路,运气不是那么好,一直没有碰见穿越沙漠的商队与旅人,水壶快见底了,和尚忍着,把水点滴积攒给兜里揣着的雏鸟。

跟在后头的十四其实也渴的慌,可她如今是只沙狐,在体质上远比人类抗耐一些,就连消耗都比人类少,她绕在后背上背着的水壶,几乎从来舍不得多吃一口,都是渴到无力支撑时,才小小的摄取丁点,满满的一水壶,硬是被她驮着走了那么漫长的一段路,连她自己都有些佩服自己的意志力。

直到和尚彻底断水几天,昏迷在了沙漠中,十四才拨着四条腿上前,仔细的将水壶里省着的生命之源凑给了和尚几口,在和尚醒来以前,嚼碎了快蒸成干果的碎末,塞给了小雏鸟,又喂了点水,在和尚辗转醒来的瞬间,收壶走狐,干净利落,仿佛从未出现过。

和尚醒来继续走,透支的体力撑了没多久,在夜幕落下以前,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再度昏过去。

十四这默默无闻的后勤兵立马又上阵了,小肉掌探到和尚的高温,叹了口气,照常喂了水,又弄碎了点干果渣塞给了迷迷糊糊嘴,望着风沙的夜,她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一夜之间跋涉上百公里,本是为了寻求能缓和和尚病情的东西,没想到运气不错,碰见了商队。

算算商队的行程时间,她怕到商队赶到时,会因为和尚病的太厉害,商队不愿意收下拖累,从而被遗弃在荒漠中,于是贼胆边生,又干起了顺物的勾当。

她翻弄了不少好东西,对于和尚而言都是生存的宝贝,不想途中被人发现驱赶时,遗落了驮在背后的包袱,为求保命,她也只好带着嘴里衔着的一瓶糖浆,脖上缠着的一圈软毛巾逃窜进了夜幕中,就此远去。

狐狸跑回来的时候,和尚还烧得迷迷糊糊,看了她一眼,竟没有蹦起棺材的晦气脸,人在极度虚弱时,昏昏沉沉中重返童年是可能的,就像和尚此时一样。

迷迷糊糊的看了十四一眼,干哑的喉咙温软地蹦出来一句:“狗狗,我梦见你变成妖怪,吃了师傅…”那声音里透出的情绪,晦涩极了:“还好是梦。”

十四将偷来的糖浆喂着和尚喝了一点,又再喂了些清水,将裹围在脖上的软毛巾放下,用嘴衔着替和尚盖上,怕他着风,还细心的撵了撵四角,最后圈成一圈,像条纯天然的毛皮围脖挂了上去,用自己的体温捂着和尚的胸口与脖颈,听着和尚断断续续的梦呓,掐着时间不时的给他喂水与糖浆:

“狗狗,师傅讲经,你要好好的听,听不懂没关系,听久了,就能开智…”

在外传记载中,这段话应该来源于某次小狐妖在和尚念经的时候,顽皮的上蹿下跳,试图拉着小和尚陪自己玩。

于是小和尚温和的笑着将它抱在怀中,不让它轻易跳出去撒野,与她说,你要好好的听师傅讲经,这样才能早日开智,来生方能脱离畜生道,修得人身。

小狐妖听不懂和尚说的是什么,但它喜欢看小和尚笑,于是乖巧的赖在小和尚怀中,听着那催眠似的经文,睡了过去,还睡得小和尚一衣锦的口水哈子。

“狗狗,好吃吗?这是北面面汤店的女菩萨…”

这一幕也有记载,后面应该是:…带来供奉佛祖的,师傅说祭品可以换了,我第一时间就拿来给你吃啦,是不是很高兴?

“狗狗,你真的是狐狸吗?怎么长得跟狗一样呢…”

夜黑,风大。

可小狐狸的毛很暖和,温暖了虚弱的当归…



40.说好的不杀生(妖恋人文)【040】

“那里,那里,偷东西的沙狐在那里!”

“这狐狸简直是找死,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捣乱,驽呢?给我!”团长伸出手,准备一展雄风,让这只三番五次前来商团捣乱的沙狐一个致命的教训!

“来,您的驽。(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接过弩`弓,扣弦欲发,“今日就让你尝尝人类的可怕”,一道箭矢快速飞旋过去。

偏偏那狐狸竟漂亮的躲开了他的攻击,还不知逃跑,一双幽亮的眼直直看着他手里的弩`弓,里头没有畏惧,甚至于给人的感觉更像是里面什么情绪都没有,泰然得像是从不知危险为何物,丧失了动物们本能的警惕一般,站着一动不动,像个靶子,好似在用身体的动作表述着:你打不中。

观其毛色,润而柔滑,看上去乃是上等皮毛,回头给他的小姨太弄个围脖也是不错的,他想,于是又连发了几道疾芒。

狐狸就像是先天的战士,灵敏的好似五感全开,能巧妙的躲过每一次的凶险,倏倏倏地几下,箭头扎在了黄沙里,密密得落了一块筛子般的围笼,而狐狸却一点擦伤都没有,幽幽的眼看了团长手中的弩`弓一眼,左右摇了下尾巴,转过身,再团长再次叩击以前,飞速得逃离!

逃了一半,又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远远看着他。

想想那几匹被蜜糖、油饼等污浊了大片的精贵丝绸,那都是这只狐狸三番五次的挑衅,又想起了他那貌美如花的小姨太娇滴滴的模样,似乎就缺了一块上等的皮毛勾勒出那狐媚子的迷人笑颜,团长终于燃起了斗志!

“你们俩,牵来骆驼,准备好武器,随我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

就这样,十四一直在刺激着胸襟本就狭窄的商团主人,一路有惊无险的将三人引到了自己的圈套里,例如好似突然吃错了药癫狂起来的骆驼,例如徒步追赶中坠入黄沙坑里的倒霉鬼,例如团长怒气冲天举刀来砍时踩到的尖锐器物,三个人就这么一小会的功夫都由轻到重的受了点伤,伤的最重的无疑是商团主人,一只小腿在遂不及防的陷阱里被横贯穿刺。

三人,两人陷在越挣越深的黄沙漩涡中疾呼救命,一人蜷缩倒地一边苦苦哀嚎一边试图将脚从陷阱里拔出去,此时看去,哪里还有那狐狸的身影?

她早溜去追四处逃散的骆驼去了!

使着特殊的口技声音,那声音音频很低,却能让骆驼发狂,骆驼们似乎在惧怕着那样的音频,她就用这样的手法先摔了三人,后又吆赶着骆驼朝和尚的位置去,推动着她的计谋。

直到骆驼出现在和尚肉眼可见的地方,十四才小心翼翼的隐藏好自己的狐狸身形,谨慎的观察。

原来,和尚高烧未退就凭着顽强的恨意唤醒了理智,那一瞬间,要不是和尚虚弱,被抓包的十四一点也不怀疑,自己会被和尚掐死。还出家人呢?

若不是十四心一狠,朝他狠狠的咬了几口,当归不撒手,她就得归西去了。

前一刻她还好心替他取暖,下一刻换来这样的待遇,说的好听是恩怨,是杀师之仇不共戴天,说的难听,那就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当然,也就那一瞬间几乎被杀死的时候,她略微那么怨过一下下,毕竟她并不是宿主,落这样的待遇,着实有点冤。也就是那一霎那一念起,瞬息灭罢了。

当归的仇恨可以支撑着当归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一路追来,哪怕迷失在茫茫大漠中,纵观外传里面关于当归的描写,那是怎样一个慧根极深的好苗子,如今这个样子,这般疯狂,也只能论证出一个道理: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钻牛角尖。

即所谓的成魔理论。

十四知道这和尚木鱼脑袋,如果让这和尚一股脑的瞎跑,错开了有可能对他施救的商团,凭她一只普通的小狐狸,说不得还真没办法帮他了。

于是她才将主意打到了商团的头上,却无意中听到团员在背后悄悄议论商团主人的刻薄,一开始她想着只要搭上线,让两头见一面就好,可听到了这些话后,她深以为,那商团主人是不会伸出什么友善的援手了。

于是她才开始屡屡挑衅。

陷阱做好了一次又一次,方案改动了一回又一回,索性总算是把这家伙给亲自引了出来,也成功达到了卸除他求能能力的基础条件。

商团意识到团长久不归自发出来寻找最早,也就是落日十分,不过按照常例来推测,次日再出发寻找也是极有可能的,也就是说,在这个空闲的时间档里,那团长自己也会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将要一个人面对的恐惧与等待会有多么漫长,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种人一旦深陷困境,想象力的恐怖远比正常人大很多倍,他们怕死,怕事,怕被报复,怕太多太多,所以,如今这个时候,和尚伸出援手,想必那位大人纵是再厚脸皮与刻薄,还个水、食物、药等轻微的大礼,他还是能做得到的,只要有了那些,和尚的存活能力将瞬间被提升上来,迫在眉睫需要救急的紧急情况也就完美告终。

所以,十四用最快的时间,驱赶着三只骆驼出现在了和尚的面前。

这些日子的观察,她发现当归除了在自己的事上,都做不到见死不救的,他的慈悲心怀依旧尚在,所以她不会担心和尚看到三只装有食物水源等物品的无主骆驼,不会联想到骆驼的主人正身陷险境,等待他人的救援。

十四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顺理成章的搭线,当看到当归苍白的面色下,那紧皱的眉头,牵起了三匹自以为脱离了威胁险境的骆驼,她就知道,她的任务只差最后一步了。

不着痕迹的,那只小小的红毛沙狐如同畅游在沙漠这海洋里灵敏的鱼,再度跑回了三人受困的地方。

她带上事先准备好的绳索,那是她前一天从商团里冒死偷出来的,她再灵活,身上有了东西负累,也会变得迟钝,这就是她可以轻易做到内部捣乱,却很难做到从里面带出东西的缘故,人们看到一只普通的沙狐与看到一只窃取物品的沙狐,反应的差别是很大的。

带着那条被它啃做三断的绳索,漩涡外端敲下了两根长棍,在两个倒霉催的即将被沙漠吞噬以前,及时的抛出去了线的一头,使出吃奶的力气抵着长棍将线的一头勉强栓起固定。

望着一个是已经陷入昏迷被她亲自冒险跳上前缠绕着肩臂的被动者,一个是死死抓住那条救命绳索试图爬出来,却看不到过度挣扎下,另一头狐狸敲下的木桩已逐渐歪斜长高。

她远眺和尚的方向,发现心心念念的笨蛋当归还没有寻过来,不禁有些失望,这木鱼脑袋,难道是走着找来的不成?还别说,真有这可能,毕竟在和尚的眼底,骆驼是他人的物品,未经他人许可,他岂能使用。

叹气!

自从当了小动物,她发现她有了新的习惯,那就是叹气。

望着那根才定下多久,眼见却要被拔`出来的木棍,她想,如果自己此时有手有脚,还真想要把那糊涂蛋给拽出来,然后揍上几个回合!

摇摇头,挥去了脑海里毫无营养的任性,小狐狸飞速地窜到团长身边,算是偷,更像是抢,夺走了团长的一挂箭笼,还送了团长好几个深深的牙印,小洞洞里这会子估计还汩汩往外冒血,她的牙可尖锐了!

至于团长的驽,早在团长踩中陷阱惊痛下摔在了一米开外,彼时被黄沙轻轻掩盖着,被狐狸盘了出来,带着战利品飞快的冲了回去。

她的速度很快,回来时,那人已经惊慌失措到歇斯底里的挣扎着狂叫着,这样的嗓门,似乎很利于当归和尚找到他们并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呢?

不过现在可不是感叹的时候,那人挣扎的同时,那条绳索前头清晰可见有个套松了的节,拽在那人手里的一段仍被他死命的拽住,将绳索越拉越靠近自己,再这么下去,很快那一头就会被他慌乱中拖进了漩涡里面去,至于那根不算太粗的支撑物上头折了一个角度,剩下大半歪斜的黏在黄沙里。

她快速的刨了些黄沙,将一个厚厚的木桩勉强树起,然后拖着驽,便快速走远。

十四凭借着动物的感官灵敏度,大致估了一下风速,这是她许久没碰过这东西,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手感,特别是这一身怎么着都不大方便的肉身所逼,只是她此时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救不能救,就交给天定吧!

快速估了个点,她一个翻身手脚并用,操纵者那把驽,直接上档高射!

一支,又一支!

箭矢的冲击力下木桩落进去了一截,四发擦边一发,正中两发,她一鼓作气,凭着估感,将那根木桩打了进去,丢下了驽,扯了剩下那一条绳索,一个羊套甩那挣扎得只剩下挥舞的手臂与额头的人身上,那人争气,一旦捏住了救命稻草,便用力的挣扎,等他鼻口冒出黄沙迎来新生的时候,只能看到绳索的一头是拴在一个被弩`箭射的像个马蜂窝的木桩上的。

恍惚间,他想起之前丢来绳索的那只火红小沙狐,这一回或许是因为以为自己真的死定了又被救回以后,大起大落的心态使得他冷静了许多,这才意识到,难道不是幻觉,救他的真是那只狐狸?

不管了,先爬出去再说。

某人为了求生,再一次疯狂挣扎,似乎这人就是不知教训,忘了之前是怎么再度坠回漩涡中的,不过无妨,这一次木桩定的好,能经得住几下折腾的。

好不容易拔出了上半身,一股拉力让他一愣,抬眼看去,只瞧到一个年经的出家人正奋力的拽着绳索的一头,将他往外拉,出家人的身后正是走丢的三只骆驼!

太好了!得救了!

被救了出来的人,与和尚一起把几乎整个陷在了漩涡里,随着那根早已支撑不住的粗木棍几乎快要看不见的另一个人给拔了出来,幸得心跳还在,这才想起了追着狐狸跑远的团长大人。

当归被视为英雄,被当作佛祖派来的使者,哪怕他怎么看都只是个凡人和尚,哪怕救下他们几人后和尚终于脱虚的昏死过去,高烧不止。可却因此被冠上了高高在上圣洁的光环,被团长大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供作上宾,好生的养在了商团里面。

这一点,倒是有几分出乎十四的预料,不知是被吓坏了从而改吝啬为大方了呢,还是她偏听偏信蔑视了团长内里悄然影藏的知恩图报一面呢?无论是什么原因,不过也不重要了,反正这一发她也没玩大,当归得救了,就成。

累趴的十四躲距在商团不远的地方,浑身酸疼地简直想就此长眠,可听着商队启程的动静,她只能咬牙坚持着,不远不近的跟着去。

烈日蒸蒸,眼前的空气仿佛一团团忽上忽下的活物,晃得这只沙狐眼晕。

好渴啊!

这几天商团肯定视她为蛇蝎,去,肯定是去不得了,她观察过,夜里人们都戒备的挺严的,似乎打算等她一旦自投罗网,使出百般花样折磨她至死一般,想来也是,她把商团的主人给折腾成那样,被救回那会,哭的都是鼻涕眼泪,面子里子该丢的,都丢尽了,还不许人对一只“畜生”撒撒气?

十四精着呢,兵不厌诈也就头几回好用,多了就不好使了,疯了才在这时候跑进去找食物!

狐狸掰了一块沙漠里的仙人掌,扎了好几根刺,可狐狸却顾不得疼,狐狸琢磨着这块仙人掌看起来像是无毒的,不过就算是有毒的,狐狸也真撑到了极限,顾不得那么多了,只能心一狠,啃起了里面的肉来。

一边啃,一边轻哼着连同类都听不懂的狐狸语:“当归和尚,身体养好以前,你要是再跑出来抓我…”啃啃啃!泄愤似的狼吞虎咽,她的狐狸语才继续:“…那以后我就把你当撒比看!”

说是这么说,可十四自己心里清楚,假如当归真的这么干了,她也只能舍命陪君子。

神君的灵魂碎片还差好多,她还需要穿梭不同的小世界搜集,所以这个任务,她只能硬着头皮顶到底,必须要完成。

只是她饥肠辘辘的肚子里,还是有那么丝许怨气的。

不是说好了这血泪会被神君残魂碎片所感知吗?

所谓的感知,不会单纯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看见一颗泪痣吧?

双眼一暗,小狐狸停下了仙人掌果腹的举动,一半是因为想起了梨白,一半则是因为她看见了…

看见了当归和尚竟然骑着一匹骆驼,脱离了商队,朝着她的方向赶来?!

41.说好的不杀生(妖恋人文)【041】

她刚说什么来着?

如果当归和尚不养好身体又再追来的话?

“这撒比!”狐狸呲牙,叽叽出声,看上去似乎是很生气的样子。(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摔了未啃完的仙人掌,狐狸撒腿就跑。

这一回当归有了交通工具,加上明确看到一只体力大不如以前在沙漠中跑得跌跌滚滚的红毛狐狸,他头一回能紧紧跟上沙狐的脚步。

一狐一骆的追逐戏在酷热的荒漠中角逐着,好几次险些追上了那只体虚的狐狸,当归还来不及翻身下骆,便被忽然发狂的骆驼甩下去了两回,险摔了四次,六次的沙狐骆下脱险使得当归察觉到了这沙狐一贯的伎俩。

想来那低低的口技声,是骆驼的弱点,沙狐狗狗竟还能通晓这些,若是以前,他定是不信的。

你追我赶,直到夜风叫人难以前行,和尚才无可奈何的就此作罢,十四也才得以喘歇口气。

十四头一回觉得,这个一整天会是如此的难熬。

那块仙人掌有没有毒她是不知道,但从被当归追了几里后,她便开始肚子疼,一路逃窜,一路找隐蔽的地方拉肚子,闹成这样,那块仙人掌一定功不可没!

往返那么几次,都险些因为拉肚子而被当归抓住,光想想,她这心情,就糟糕透顶!

她觉得自己真快要受够了。

这么执拗的和尚她真的平生头一回得见,算是涨见识了!

可现实却让她不得不‘感激’?亏得这和尚的执拗,才能让她放弃多啃那么几口仙人掌果腹,从而也就轻浅到闹肚子的境地,并未闹出狐命?

狐狸苦兮兮的刨了个坑蹲稀稀,一边恨得磨牙,一边悲戚的想着,再这么拉下去,连撑起四肢的力气都没有了,天亮以后,怎么办才好…

怎一个愁字了得。

拖着瘫软的四肢,顶着黑夜中便卷风沙冷冽如刀的风,十四清楚,自己没有坐以待毙的资格,生机这种东西,对于她而言,只能是自己拼尽全力去争取、去夺来的!

不负求生欲望,她在一个洞穴前刨出了一条沙蛇,那一瞬间迸发出的爆发力锐爪拍下去,哗地一下就给那条沙蛇撕成了两半,迅捷的一爪钉住未死的蛇头,死死压住,一爪扯过了剩下的蛇躯……

在生与死的考验中,过去你曾以为是你所惧怕的,是你所永远跨不出去的,往往做到以后再回头观望,你依旧会发现彼时心里在瑟瑟发抖着,恐惧的余威犹在,但你依旧做到了。

第一次碰蛇,那一幕的场景就像是一个永远摆脱不了的噩梦,在蛇堆中垂死挣扎的她,疯的歇斯底里,回过神时她才发现,自己像是一个从地狱里刚刚挣脱的修罗,将蛇坑里的所有生命无一不例外的统统收割,从而爬出了那人间地狱,带着生机,一路过关斩将,最终了结了宿主仇人的性命,完成了那个任务。

坠入蛇坑的那一瞬间的恐惧感,至今回想起,恐惧仍历历在目。

但,为了生存,她没什么事是不敢做的。

这一带她已经再无力气去找寻什么食物,如果连命都保不住,那么过去所做的一切,都白忙活了。所以她……

天明时,当归和尚追出来不远,便碰上了迎面赶来孤身游走沙漠的旅人。

旅人喝了和尚的水,吃了和尚的干粮,悲戚的哭诉着他的遭遇,说着那些莫须有的惊险,骂着那些莫须有背叛了他带着行囊与骆驼走远的同伴。

可小狐狸却知道这人在撒谎,她灵敏的嗅觉早就闻见了这旅人身上浓浓滴血腥味,那是另一个人类的鲜血,里头所泛着的腥臭,应是死了好些天才有的味道。[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但她自顾不暇,又无法跳出来指出这个旅人的谎言,只能谨慎的躲在一旁静观其变。

当归的菩萨心肠,听到了这位遇难施主的遭遇,大方的将自己牵着的骆驼转交他人,一并的,还有绝大部分的水源与食物。

他想着,他找到了狗狗,报了师傅的仇,一命抵一命,自己也是要随之去的,这些身外物,又有何用呢?

旅人道谢与当归道别,十四看在眼底,如果她生得一张人脸的话,此刻一定是噙着讽笑的:所以说,当归追来以后,连个坐骑都没有,是不是也正是如同这般,带着割肉喂鹰的精神,救济过一个又一个所谓的施主们…

狐眼狡敛,不知又在算计着什么。

当归漫无目的的四下搜寻着,前一晚停下追逐以前,他清楚的看到那只沙狐已疲惫不堪,这一会,应该在不远的地方躲藏着,或许甚至已然昏迷。

这些日子以来,沙狐从未走远,甚至在他高烧昏迷时,曾试图救他,包括商团巧合的被一只描述中体型毛色相同的狐狸祸害,再到骆驼们巧合的跑到他面前,都是沙狐为了救他费尽了心机,这些他稍稍整理,便能理出因果来。

在他追逐沙狐的时候,骆驼几次发狂,全拜沙狐的口技,他赶到商团团员遇陷的地方时曾远远看到丢弃在沙窝不远处的弩、弓与箭筒,一饮一啄,自幼念经理佛的当归又何尝理不清楚?

只是每每想起那一幕,素来乖巧的狗狗狰狞得如同地狱生物,贪婪的吞噬着师傅的鲜血。

你说狗狗过去如何?

它陪着出家人吃素礼佛,虔诚得比过所有的善男信女,一日一日的坚持着,见到落难的小动物们,还会小心翼翼的抬回来给当归他救治,这样善良聪慧的小狐狸,不也大开杀戒,沾上了他师傅的鲜血?

你又如何能够保证,努力在他面前卖乖的这只小狐狸,来日不会再染红腥?

所以,这些事即便是当归和尚清楚,他依旧抱着与小狐狸一起死的念头,只为了不让这狐狸儿再犯下杀孽。

地狱,他一人去即可。就这样吧。

他如是想。

不过,当归心底是有过动摇的,这些日子以来,从小狐狸擒住他试图与他讲理,从小狐狸怕他体温过低偷来照顾他,从小狐狸战胜了自身体质的限制尽可能保证着坠入沙窝的两人在他来以前不至丢了性命,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决心有所动摇的。

但无论怎么动辄恻隐之心,始终分量还是不够撼动他过去的决定。

牵走了骆驼的旅人在和尚走后没多久,便折回了头,十四当然不会傻到以为这人是来归还当归和尚骆驼的,又或是返还少许食物水源的,若他有点良心,当初就不会接下的如此爽快,张口要完了骆驼就伸手要干粮,问完了干粮又要水源,完了还有些意犹未尽的盯着和尚袈裟看,似乎想看穿那蓬松的衣物里面是否藏有更多的资源一般。

他折返所为何,这种人十四见得多了,大致也能猜得到。

但这个旅人一定不晓得一件事,有一双紧盯着他的眼睛,掠满戾气,他已成为了她的猎物!一只无论是前行,身体力行为和尚上一课所谓人性再被收割的恶魂,又或是一只劣根性不至如此泯灭人性及时收手,带着另一个人生存的所需品洋洋自得的离开,然后再被捕猎的猎物,无论他将要做什么,那双眼睛已盯住了他。

换句话说,这个旅人出现在十四的视野,拿走当归给予的东西的同时,已经被她盯紧了,如果这人没有折返,或许他的归宿会是在荒漠中耗尽最后的生机,有大把的时光去回顾他的一生,可旅人选择了另外一条路,一条踩中狐狸底线的不归路。

当归见旅人折返,不知人心丑恶的他,自无防备,被旅人擒下叫嚣着“我知道你这秃驴肯定还藏着好东西”肆无忌惮的试图扒衣搜身,这般的辱没叫当归怒上心头,到底当归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说什么也不肯轻易让步,叫旅人扒开袈裟,这是当归和尚的尊严,值得他奋起反抗,不做傻兮兮的羔羊。

十四看到这里几乎恨得咬牙!

可她知道,还不是时候。

扭执之下,旅人许是怕了和尚竟有一身说不出的蛮劲,担忧和尚会将他反擒住,心一狠,便用上了器物狠狠地在和尚头顶砸了下去,一下不甘,接连又来,这般动作仿佛是怕和尚不死一般的狠厉。

十四断不会让当归的小命就此交代!

第一下敲击时,便急忙窜上,第二下手起还未落,便着她尖锐的爪子削开了皮肉,旅人吃痛,手中硬器掉地,还未看清偷袭他的是个什么东西,那痛感紧随脖颈后再度传来!

“啊啊啊!”

撕裂的恐惧仿佛能穿透这旅人的耳膜,惊恐之下,他疯似的反击,却忘了他只是一个刚被和尚救回来没多久恢复了少许体力的人,面对敏捷如猎豹的动物袭击,惜命如金的他惶恐中试图胡乱挥舞着所谓反击从而逃跑,这无疑是将自己的弱点尽可能的摆到了敌人的面前,或许吧,他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最好的防守恰恰是出击,他没有豁出性命一拼的觉悟,最终只能落得一个惨死凶兽利爪之下的下场!

干完了这一票,十四筋疲力尽的喘趴在温热的尸体旁,彼时她再也动弹不得,之前被这旅人狠狠砸中过不止一下,肋骨似乎因此断了呢,穿插过了内脏?

疼什么的,她是感觉不到,只觉得身下汩汩流淌着血涌里面一定也掺杂了自己的,这种生命逐渐在流失的感觉她真是熟悉不过。

她努力的想抬起头看一眼和尚,却发现自己追着这人原来已经走出了这么远,看不到呢。

如果…

十四一遍遍尝试着挣扎着站起身来,总是做不到的时候,她不禁想着,如果当初没啃那片仙人掌该有多好,偷袭起来就不至于吃力至此,心一狠,她飞速的默念起了那段咒语,再一次的跳转到主神的空间。

第二次向主神提出了交易请求,这是她此时此刻唯一能做的,在宿主的肉身彻底断气以前,借住外力,续接寿元。



当归自被拍了一下脑袋之后,整个人便晕懵懵地,听到与他争执的旅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时,他晃了晃昏花的脑袋,抹了一把湿漉漉的眼帘,却沾了一手的血腥。

一时间,他分不清这血究竟是不是自己的,昏沉的脑袋正旋转着,踮跄了几下,失控的身体就向后倒去,知觉在逐渐的流失,唯一印象深刻的是,旅人那尖锐的求救声,再多的,他也想不起来了。

他昏迷了小会,便有人冒着险赶骆前来,及时对他施予援救,说是听见了惨叫哀嚎声,想着是不是之前落脚时发现的人尸同伴,那人尸定是被什么野兽给啃噬了,身上都剩不下几块肉来,惨的不行。

当归和尚的脑袋破了个大口,被这好心的旅人洒了金疮药缠了布条,彼时头晕目眩,听着旅人急切的询问,迷迷糊糊的支撑起身体,跟着这两人分头找寻起来。

他运气不错,又或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对狐狸,似乎有着越来越清晰的第六感,只消顺着感觉,似乎越来越多的次数能准确逮到沙狐狗狗的所在。

这不,他找到了那个惨叫连连的旅人,如今成为了一具新尸,尸体上只有出气没有进气的狐狸不是他苦苦追寻的狗狗又是谁?

可他却觉得心很奇怪,没有那种看吧,它又杀人了,就是这样的理所当然,反而更像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说着不该是这样的,更多倾向于沙狐狗狗的私心。

他拎起那只性命垂危的小狐狸,将它小心翼翼的抱在怀中,这一瞬当归的内心是极为复杂的,一边是慈悲心,一边是屠魔念,许是执念太深,他的手抚过皮毛,本是打算就此了结,却不小心被什么刺戳了手心,仔细一看,原来是沙狐的肋骨断裂刺穿了出来!

一瞬间所有的执念当触及到那穿透胸肺突出的骨头时,似乎就此放下,又似乎才真正的提了起来,和尚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复杂,从而失魂落魄的抱着这只只吊着一口气的沙狐渐渐走远…和尚清楚的知道,这小狐狸,是救不活了。

选着避离人声的地方,深深浅浅的在沙漠中踏出一个个孤独的脚印。

“喂~有人吗?刚才谁再求救?”越渐越远的找寻呼声,和尚抱着狐狸想起了年幼时,想起了年少时,想起了一幕又一幕两个和尚一只狐狸的岁月。

闹成如今这样,他心底真的很不好受。

天黑了,和尚就停下跋涉的脚步,抱着沙狐轻轻的念起了久经不触的佛经。

自从那一天血染寺庙后,这还是他头一回重拾旧业,念起经来。

他一边念,一边给怀中温度渐低的沙狐讲解佛理,只等待着沙狐咽气后,再念过那超度的经文,很多话他本以为自己会跟沙狐讲,例如他将狗狗捡来的雏鸟托付到了那商团中一位善心的信士手里,例如他早想好,等狗狗死后,自己再不配披着袈裟,会将袈裟留给沙狐,将它埋葬在他碰见它的地方,而自己会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哪,便死在哪里,死了以后,尸骨可以供给沙漠中的飞禽走兽,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他什么也没说,只谈佛理,或许他还有个寄托,是期望最后这么一刻,能印记在沙狐的灵魂里,能让它来世不再嗜杀,惠得佛性。

-,-故事到了这里,两个炮灰总算是可以谢幕了,各位看官洗洗睡吧。

开什么玩笑!

作者!你没看到那只狐狸的伤势在快速的愈合,连带着穿出的骨头都慢慢缩回去了吗?!

作者:……“对不起,我又精分了”

好吧,故事继续。

十四又花了十个小世界的积分代价,弄来了一颗丹药,回到肉身时,她悲剧的发现自己的四肢已变得麻木僵硬,拨弄了好半天手心的药丸仍是赛不到嘴里,一个不小心,竟掉到了地上,彼时和尚只抱着她专心致志的念经讲佛,顾不上她的怨念。

这只狐狸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拱了拱,眼见要够着了沙堆上的生机丸,便被和尚轻柔的又给拢了拢抱回怀里捂着。

十四悲戚!

呜呜狐咽一下又一下的仿若直冲云霄:“撒比!放开我!”

和尚慈悲,听闻这声声悲戚,实在不忍,唯有长叹一口气,将自己身上的袈裟脱了下来,仔细的将小狐狸给包裹好,走出洞外,念了声佛号,背对着狐狸,站在瑟瑟冷冽的寒风中,吃着混在风中的黄沙,朗朗之声,继续为它唱诵着经文,不过身子已经抖成了串。

狐狸最后挣扎了一下,在一口气咽下去以前,小舌一卷,裹着黄沙,吞下了那一粒生机丸!

总算是没白忙活一场!

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以前,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眼花,好像看见那副棺材脸忽然跑到了自己眼前,正拧眉看着她?

42.说好的不杀生(妖恋人文)【042】

佛祖在上,弟子愚昧,一个被毁了内丹的妖怪在他眼前肌骨再生,生机重燃,难道此为天意?

请佛祖告知!

十四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捆住了四肢,和尚还贴心的在她尖嘴上系了个蝴蝶结,怕她小牙口太棒,啃断了拴在四肢上的布条,那蝴蝶结都绕到了她的胡须根去了,一圈又一圈,仔细的绷住她的狐口!

愤然!

对上了一张棺材脸正死死盯着她的苏醒。[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晦气而又让她不能嫌弃,只因为和尚的灵魂里有神君的灵魂气息,但凡跟万神敬仰的神君沾边,她纵使再多的怨气,一触及这份信念,始终如同打湿的火柴,怎么摩擦,也成不了气候。

“当初你奉妖丹请罪,那妖丹被我用禅杖击碎后,你当众化出原形,此一事,可是你在骗我?”当归严肃极了。

狐狸想也没想,便点了点头,原著外传她都记在脑海,这一事上宿主确实没有欺骗和尚,要不然也不会落得一个被疯狂的人群打个半死,最终被人丧心病狂的扒皮抽筋了。

良久,大眼瞪小眼的僵持过后,和尚说道:“我姑且信你一回。”

言罢,便保持着盘坐的姿势,闭上双眼,一动不动,好似入定了一般,说的好听呢,是果真一派得道高人的高大形象,说的现实点的话,总结只有四个字:他在睡觉!

渐渐地,夜深了,和尚盘坐的身子时不时的点一点左右摇摆的角度,奈何底子太好,睡得可算是端正极了,没有坐着坐着改为歪斜,歪斜着歪斜着顺杆子倒,这事也就和尚年轻那会能做到,如今长大了,执力强了,怎么睡都是工工整整。

绑了搁他面前的小狐狸,却滚来滚去,折腾了一夜,试图摆脱为防狐狸遁走拉出来的一条麻绳,观其绳,嗅一嗅气味,可不是过去它拿来吊着陷进沙窝倒霉蛋用的道具吗?上面还有它的血腥味!那会子绕着麻绳使劲拉拽时划破的小肉掌滴上去的。

奈何丹药的神效也不知是不是过期了,竟没能体现出当初穆海棠那力大无比的神迹,任她挣扎再挣扎,绳的那一头于她那小身板而言,简直是坚不可摧!

她已经尽力了,既然逃不了,只能胡思乱想打发这长夜漫漫,不知这出家人会不会在天明时分,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把她给活活掐死?

如果这是关于一个江湖恩怨情仇的故事,临死之前,他是不是应该解开嘴上的封印,让她留个死前弥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

百无聊赖的想着想着,可能是吃了丹药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精力充沛,不困也不饿,更不渴,于是可以让她专心致志的想完距天明时分所剩无几的时间。

最后天色渐明时,她的脑洞已经自补到和尚偏偏挑选那一条绳索带身上背后不可说的故事,乘着这毫无营养的瞎想,伴着曙光的润泽,和尚掀开了眼帘,他‘起床了’……

用了早餐,和尚似乎心情不错,至少脸色没那么晦气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拾好包袱,将小狐狸拎起来往禅杖上那么一挂,整一个倒吊的小猪,就这么淡定的往肩上一扛,走出洞口。

一边走,和尚还一边说:“狗狗,一夜的时间,你都没有逃跑,真的不怕我杀了你么?”

她倒是想跑啊!

有本事你别捆狐狸,别防得跟什么一样,不忘了拉条麻绳钉跟桩拴着呀?

“你应该跑的…你若是跑了,我还能狠下心来破戒,如今,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当杀还是不当了。”和尚怅然。

这会子,十四跟生吞了一个仙人球似的,好想扎回去!

可她的狐狸嘴被牢牢绑住了,只能哼哼:意思是,你暂时不打算掐死我了?难得你能有这觉悟,难得,真难得。

正在心底腹诽着和尚高尚品格的十四,忽然狐眼猛地一缩,她感觉到肚子里似乎有一股妖气横生!

这妖气连她也说不清楚从哪蹦出来的,就这么突然间生出,紧接着越来越浓郁,似乎要将她整个小狐身板都给撑破才罢休一般,越发的猛烈!

不会是…那颗同主神赊欠来的丹药造成的吧?

完了完了!

她没当过妖修,根本不知道妖修是如何修炼的啊!

这妖气再这么下去,不得撑破她的肉身?亦或是重蹈宿主当年的覆辙,妖力掌控不住,伤及当归?

那她之前做的一切都要成为水中捞月空欢喜一场么?

不行!

强劲的妖气撞击着十四的狐狸身,她急了,倒吊在禅杖下,搁和尚身后剧烈的挣扎起来,呜呜呜地发出急促的声音:当归,你快走开!

和尚不知狐狸因何骤狂,因它实在是蹦跶的厉害,和尚放下了禅杖,将它放在眼前仔细观察了一会,眼神从担忧转到疑惑,再从疑惑转到惊骇!他看见了狐狸的眼变了颜色!

这是要异变了!

那一天的那一幕仍历历在目,此时此刻更加被相似的情景所翻到眼前,重复在脑海,当归抡起禅杖,杀意现!

禅杖的低端随着狐狸的滚跳忽左忽右,跟随着那小小的狐狸身躯走动,停留在上头,似乎随时都会狠下心来戳下去。

十四简直要疯了。

体内那越发狂暴的灵波几乎将她逼到绝地,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她想,不管妖修到底是怎么修炼的,这妖气总归是可以凝结浓缩,要不然也就不会有什么妖丹了,所以,她想一不做二不休,随便什么法子都好,人修的、神修的,胡乱的换着,胡乱的用着,只要能将这股狂劲的妖力再凝缩回去就好。

双眼一合,她全神贯注在这一件事上,反复的尝试,忘身忘心的专注在一个点上,一点点的凝聚。从一丝到一渠,越来越多的妖力被她理顺,仿佛无师自通,神台清明下,身体的本能带动着它的旋转与轨迹,狂戾被安抚了下来。

她都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久,既觉得很漫长,又觉得其实只过去了片刻,待到脑海如泉帘聚顶,一道自上而下的清凉浇下后,竟能内视到自己体内正悬浮着一颗通红的妖丹!

淬如宝石,清敛如她的脾性,安生的伏在那里,当她发现它的时候,念一动,顷刻间它缭绕出炙如火焰的灵气,明明感觉到炙热,却似乎不会伤及她一寸,周游遍身于她而言却仅仅是暖融融的感觉,说不出的舒坦。仿佛她天生就是高温下的生物一般。

这,这是火属性的内丹?

可下一瞬,那温和的炽烈竟如同要将她寸寸撕裂一般,疯狂了起来,那种每一寸都承受着剧烈的疼痛感,使得她连已经挣脱了捆绑都不自知,疼得死去活来。

似乎在什么书里哪里看见过类似的描述…

忽地,十四猛然间意识到一件事,这感觉,不会是大妖化形吧!

同样的价码,主神要不要这么大方,给她整这么一颗玩意,一股脑给她催生到化形期?之前给东西的时候,怎么都不提醒一声,若非她歪打误撞现场成丹,其结果一定是怎么惨怎么死,主神莫不是压根就不想让她完成这个任务…?

一声尖锐的狐啸仿佛划破苍穹,一瞬间荒凉的沙漠上空竟掠过无数的秃鹫!

那些秃鹫原本是围绕着被旅人所害的同胞躯干进食的,和尚徒步所以走的不算太远,不难看到群起的秃鹫。

风自小狐狸的身躯卷起向外铺开,由内到外,先是轻柔,连带着距离它最近的和尚也能感受到那微风轻抚时的清徐,里头似乎泛着浓到化不开的生机与鲜活,只吸入了几口,便觉得周身的疲劳瞬息,身体轻盈。再到外,风一改作态,变得张狂,啸起风沙,将整个沙漠与之隔绝一般,诡异的撑起了一块天然漩涡的屏障。

这妖孽!果然在骗他!

棺材脸板起来,转身挥杖,就在即将落下的瞬间,被僵硬地定在了原地!

或许是和尚错过了最佳的时期,恍过神来时,禅杖下抵触着的狐狸不见了!

换成了一个赤身裸体的长发女子,蜷缩作一团,血红的泪痣盛开在她左眼之下,更将这份艳美衬托得妖艳瑰丽,一双狐媚的眼里却住着一个看起来很干净的灵魂,清如水,削尖的下巴抵在膝盖头,盯着他,开口轻柔,却不难听出那声音里透着的僵硬与尴尬,冲着抵在她额头上那根险险定住的禅杖,打了个招呼:“和尚,你就不能先拨我件衣裳穿穿再办事么?”

出家人的脸,哗地一下,从头红到了脖根!

他真的被吓坏了,连妖孽这么霸气的口头禅都挤不出来,手忙脚乱的转过身去,把包裹直接用脚后跟蹬了过去,只留下一个后脑勺与一双通红的耳朵。

十四捡起包裹打开一看,搜出唯一一套长袖长裤,外加一块仔细折叠好的袈裟。

她将衣裤抖落开,发现上面的袖子还有裤子上一管裤腿都给拆了,回忆起和尚用来捆绑她的道具,原来是从这里拆解的啊。

没有挑拣的余地,她快速的穿上,长袖变成短袖穿,往下一只大长腿很不和谐的露在了外头,对比着另一管齐整的裤腿,她毫不客气的扯过和尚折叠整齐当宝贝的袈裟围了一圈捆紧,这一下子,她真觉得自己穿的有点不伦不类了。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当了那么久的小动物,能有一双手,一张口,一对腿,那滋味简直是从地狱瞬间窜进了天堂,她高兴,心情被好。

连带着看当归和尚,都不觉得胃疼了,说不出的亲切。

“和尚。”

没反应。

“和尚?”

一动不动。

她走上前,准备拍一拍当归那圆滑滑的后脑勺,最好能够吧嗒吧嗒的狠拍几下,这事早在当归把她折磨的够呛时,就想做一回了,可忽然又想到了自己的任务,于是伸出的手立马就缩了回来,规规矩矩的又退回了几步,干咳了几下:“和尚,我如今也是个得道高人了,内丹碎后原本与普通牲畜无异,如今一朝顿悟,重塑妖丹便是最好的证明。”

她想着自己如今也是个狐狸精了,一定一举一动中都带有魅惑,所以必须要努力的摆出端正的态度,不能随便肢体触碰,绝对不能诱惑出家人犯戒!

开玩笑,她的任务目标可是为了渡化当归,守着当归严守戒律,姿态必须摆正。

十四继续胡诌着她的大道理:“当年蒙和尚的恩泽,使我能在佛前听经礼佛,早早开了灵智,奈何我道崎岖,天降心劫,参不透适才造下杀业。我佛慈悲,对待万物众生一视同仁…”

声音截然而止,只因当归和尚扑通一声,昏死在了沙上!

狐妖狗狗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件事,似乎早在和尚转过身后蹬了包裹没过多久,他的呼吸就突然变得极缓,那时候她沉浸在终于可以当“人”的喜悦中,没太仔细深究,以为那是和尚定力好,很快平稳了心跳与呼吸。

如今看着昏死过去的和尚,听着那一尘不变的呼吸频率,她总算是意识到,感情在她化形的刺激下,当归受惊过度,早就陷入了昏迷?只是当归肉身本能的支撑着,从而让她未能及时发现。

只是瞧见了她露在外的胳膊腿好不好,该挡的地方她真的都挡好了啊!

这样都能惊吓过度,指不定醒来还会留有什么又一道不可磨灭的阴影,如果真不要脸的照着尿性进行下去,和尚指不好会被她帮倒忙似的逼成个内心扭曲的大魔王…开什么玩笑!

难道是因为她化形以后太过于惊世骇俗,长得跟魔兽似的惊险?才把当归给吓成那样的…怎么可能?十四的好心情瞬间化成了泡泡,哭笑不得。

狐妖默默的扯过和尚的包袱,撕下一块来,盖在了当归那眉清目秀的脸上…

她觉得,暂时,不想再看见这张脸,看到他就让她有种空前绝后的挫败感,真的。

43.说好的不杀生(妖恋人文)【043】

荒漠的生存环境本是极其恶劣的,狐妖狗狗如今再度晋升为大妖怪的行列,酷热与烈寒什么的再也难不倒她,今非昔比,她如今虽仍旧不懂怎么使用所谓的妖法,但能拥有一个人身,比什么都实用。(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她用和尚布包剩下的大块简易搭建了个一米左右的小凉棚,给和尚遮阳,一边站在沙堆上朝着四周的空气左嗅嗅右闻闻,随后才眯起了眼,自语道:“没想到方圆百里的黄沙下竟埋了这么多骸骨,沙狐化形后鼻子都是这么灵的?”

十四的五感灵敏度被提升的很强,嗅觉听觉,甚至再集中精神静下心来能在识海中看到方圆百里的每一寸黄沙,她曾追逐着一群慌忙逃窜的沙狐看去,遗憾的是那几只沙狐并非她的旧熟,从化形开始,这些四处惊走的动物们就陆陆续续的远离她的神识范围,更别提小妖类,便是有,只怕早在她还没清醒时就逃散了去。

可以说,如今的荒漠,与她为中心点,一圈圈向外扩去,才是真正的荒芜!由此可见那冲天的妖气对于它们而言着实恐怖,只有五感素来迟钝的人类,还一无所知的在这百里范围内活动着。

正想着可惜那几只沙狐不是之前救她的那几个小妖,便听到和尚转醒的动静!

她连忙捡了块距和尚不远不近恰到好处的黄沙地盘腿坐下,正了正脊梁,摆出一副老道的架势,掐着时机在和尚看向她的同时,缓缓睁开一双沉静又清澈的眼来,语气平缓,“当归可知一切色相皆虚妄,一切执迷皆苦海?”压根看不出这狐妖前一刻在沙漠中的百无聊赖。

和尚的棺材脸立马摆了出来:“妖孽…你竟用一颗假内丹诓我!”

“非也,非也!狗狗被打回原形是真,当归捏碎的妖丹是真。”她顿了顿,故弄玄虚道:“当归可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其意为何?”

和尚拧眉,不语。

十四说道:

从前有个小和尚,勤奋刻苦。在小和尚的禅房前,有一条比小和尚更勤奋起的更早的蚯蚓,天不亮便啼叫。谁能听到蚯蚓的啼叫?小和尚就能听到。

小和尚一听到啼叫便起床做早课,做得连冥冥中的神佛罗汉们都赞叹,私下便悄悄议论:这小和尚善缘不浅,日后必成正果,列为仙班。一天又一天的勤苦克己,比寺前老白果树上的叶子还稠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神佛决定,降下考验,只待考验一过,小和尚便能修成正果。于是神佛知会了小和尚,许他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在这个时间里,若是有哪一天能做到起的比禅房前那条蚯蚓还要早,便可立地成佛。

无论小和尚再怎么努力,可恨那蚯蚓日日比小和尚更勤更早,剩下的时日无多,小和尚干脆不睡觉,想着,这样要比蚯蚓早勤了吧?可一天天过去了,小和尚困到不行,却迟迟等不来白日飞升的结果,转而才醒悟,自己不睡觉,没有因就没有果,何论早起?眼见约定好的时间只剩下最后一日,小和尚知道自己完成不了了,便将这一切的责任都归咎到了那条蚯蚓身上,盛怒之下手提半壶开水,烫死了蚯蚓。方丈得知后,命小和尚“自裁于千丈悬崖”要他一命抵一命。(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那千丈崖名副其实,悬崖足有千丈。莫说跳下去,便是偷看一眼,也能做个几日噩梦。小和尚怕极了,杵在崖头双手捂脸,泪水便从手缝中流出,哭得震山响。这时东桥村的屠夫,杀猪卖肉完毕,回家路过此地,闻听如此凄厉啼声,虽是屠夫却也动了恻隐之心,寻声来至千丈崖边。便问“小师傅,何故悲啼?”小和尚哭着一一道来。屠夫听罢,幡然顿悟:“小师傅,你杀害一条蚯蚓,方丈就命你跳崖自赎。我杀猪千头余,该当何罪!这崖应该我先跳!”

说时迟,那时快,屠夫放下屠刀,纵身一跳,坠入千丈深崖,如一片落叶从参天大树上飘落。小和尚吓傻了,没料屠夫竟因他一顿哭诉,只身便跳入了千丈悬崖。

但见眼前刹时祥光四起,鼓乐齐鸣。那跳崖屠夫,正从峡谷中乘祥云徐升,飘飘然然,竟向开着的金碧辉煌的南天门升天而去。

小和尚惊叹的连呼“阿弥陀佛”不迭。“唉,刚才为什么自己不先跳呢”!他懊悔极了。

“故事说到这里,小和尚因何未能渡过神佛降下的考验,当归和尚可有什么想法?”

“或许小和尚不杀那条蚯蚓,即便最后一天仍旧起的比蚯蚓晚,也经住了考验?”和尚紧皱的眉倒是松开了,神态比起说道这故事前,相较轻松许多,到底是被故事吸引,暂忘了不死不休的仇恨罢?

十四笑笑:“可狗狗却觉得,小和尚即便平安的渡过了最后一天,依旧不能完成诸天神佛的考验呢。当归是出家人,应是清楚,出家人四大皆空,一切执念妄想皆不可生。小和尚因着故事所说,善缘不浅,故能招来人间祥瑞的化身,神龙在侧。说蚯蚓,可蚯蚓又如何能日日啼叫?小和尚是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于是他看龙却不是龙,而是一条蚯蚓,不知己身善缘,不晓今生正果近在咫尺。”顿了顿,她再问:“天降考验,因何要小和尚起的比蚯蚓还早?其深意何在?当归此时怎么想?”

和尚沉默片刻,有些不大确定,迟疑道:“难道故事里要考验小和尚的是…心中所执?”

“对的。”她再笑了笑,所以眼角下那颗泪痣少了几分凄色,说道:“小和尚从一开始就先入为主的执念,不正是门前那条蚯蚓总是比他勤苦早起么?起初小和尚的勤苦皆因门前啼叫的蚯蚓,蚯蚓就是小和尚的佛钟,督促他日以继日的勤苦克己,此为因,亦是恩。可故事里的小和尚却是如何呢?最终他非但没感激蚯蚓的恩惠,反倒执迷不悟的造下杀业,这便是果,亦是愚。若小和尚不再依赖蚯蚓啼叫,自律自克,又或许那神龙便不再唤他起床了呢?这里面降下的考验,若是仔细去计较,或许能说出许许多多来,但都离不了一个心中所执,若不执,和尚心中无蚯蚓,又如何能有起的比蚯蚓还迟的比较?若不执,只怕故事里的小和尚已乘龙而去,得道了呢。”

当归知道她说的有理,一时间陷入了沉思。

又听那清徐的声音再缓缓道来:“我佛慈悲,和尚犯下大错,方丈便命他跳崖赎罪,小和尚不知慈悲,眼里能看见的只有跳下去便万劫不复的深渊,适才痛哭流涕。引来了东村屠夫,听他一席话,便毫不犹豫的只身往下跳,从来都说紫气东来,东面总是暗喻着祥瑞之气,屠夫东来,一念成佛,可不正是在劝叫那小和尚,所谓放下屠刀可立地成佛吗?小和尚的屠刀便是执念,如同一个装了其它物件的杯子,往里头加水,水永远不会盛满十分,除非把杯子里面的物件给取出来,方才能进十分,容十分。”

“在我看来,所谓放下屠刀,屠刀指的是一切恶业,一切执迷不悟仍在继续的恶业,我因当归濒死,亦因当归一朝顿悟化形重生,何尝不是佛渡有缘人?当归此时若还欲杀我后快,便容我再问当归一个问题先。”

和尚又皱了皱眉头,双手合十,“问吧”心底多少还是佩服这沙狐妖的能说会道的,可一码事归一码事,他实在放不下惨死在狐妖爪下的两条人命。

“当归之所以要杀我,是因为我杀了当归的师傅,更因为为救当归在荒漠中又杀一人,可是如此?”

和尚点点头,并不否认。

“那当归又如何确定,师傅不是因这即缘已辗转下一世,当世中定能得成正果?如何确定师傅上辈子未曾不欠着沙狐狗狗一条性命?佛家讲究一饮一啄皆为因果。当归只看见了眼前的果如何不曾去想前世的因?当归只看见了今生的因,执念欲杀我后快,又可曾想过或许会影响师傅来世的果?当归可说我是巧舌如簧,却不能证明我所说的一定是错的。”

“再论那牵走了当归骆驼与食水的旅人。当归看见的是个迷失在荒漠中经受着苦难的可怜人,可当归知道我看见的是什么吗?我看见的是一个刚食过同胞血肉,满目贪欲,试图杀死恩人的禽兽。佛劝人向善,更有大慈悲的地藏王菩萨,发下宏愿,地狱一日不空,他誓不成佛,我陪着当归听经礼佛多年,所谓慈悲,我可曾少?观万千沙狐,又有哪只能日日吃斋受戒?当归若怨我杀他一旅人,为何不可公平点,敬我救和尚一命,阻他接连屠生,断他未来滔天恶果?”

“当归活着,慈悲心肠,佛途道中,还要再救再渡许许多多芸芸众生,我救和尚便等同于救了他们,我又何其慈悲?若是按照当归的执念来想,不就是这么理么?”

“如此,当归此时还欲杀我为后快么?”

和尚神情复杂,像是头一回见到狐妖似的,似乎才开始认识一般的陌生,将十四仔细打量,在这一番洗脑之下,他差点就幡然醒悟,放下屠刀,是的,差点就成功了呢。

偏偏狐妖的成败却纠结在了一个微妙的细节当中,顺着和尚越发僵硬的眼神看去,只瞧见十四盘着有那么一条腿,腿上裹着的起初和尚是越看越觉得有几分眼熟,看着看着适才意识到,这不正是……袈裟?!

他这一辈子,最容不得谁人来亵渎袈裟,那是他心目中最圣洁的至宝!

一把禅杖犁田似得蛮劲,二话不说朝着十四便劈头挥来。

本能地,十四一个侧滚翻,避了开“当归和尚,纵使你说不过我,也犯不着恼羞成怒痛下杀手呀?”

“妖孽,休想再试图用言语来迷惑贫僧!”

两人你追我赶,没蹦跶多远,绑腿上那块袈裟便松垮垮地,被狐妖轻易遗落,被当归颤着心肝拾起,引发事件的真凶究竟是何,狐妖这才恍然大悟。

她是一万个想不到,当归和尚竟还有这份不为人知的执拗,险些成功的她,竟然败给了一块布?

你心中有相,如何能不染尘埃?

佛说,万物皆具佛性。

虽是任道重远,虽是困难重重,虽是到了最后注定你万般执念皆放下以后,仍旧成不了今生的道,只为成全一个‘我’,里面有着我的任务,有着你的苏醒,为此,我也不会轻易放弃:“喂,和尚,你要抱着袈裟顾影自怜到什么时候?你要是再不追来,我可就走了呀。”

妖孽!当归气得说不出话,抡起禅杖继续追!

十四引着当归一口气跑到了被旅人害死的同胞尸骨面前,指着那筋肉还连着些许的骨架冲远远跟来的和尚朗声说道:“喏,这人枉死在了他的同胞手中,他活着时,血供他的同胞止渴,死了后,肉供他的同胞果腹,吃到血肉酸臭这才漫无目的的走了出去,于是便碰见了你,碰见了慈悲为怀的当归和尚。在和尚面前他不仅不自知自己的行端如何丑陋龌蹉,和尚你倾尽所有能给予的,他却不知满足,性如饕餮。”

旁的,多的,她也不说,只一口气道完这些,在和尚一禅杖砸下来以前,灵敏一躲,补了句:“出家人慈悲为怀,和尚既见了这可怜人,何不为他挖个坑,长埋大地,免他死后受秃鹫来食之苦,免他亲人找来知他生前所受痛疾心扉之苦?”跳到不远处笑看着他。

不用她说,他也会这么做的!

当归跑得气喘吁吁,忙不上说什么,只指了指她,那动作好似再说,你等着,转而换了几口气,果真就着附近开始刨坑。

待他将尸骨深埋,又盘坐在一旁念诵了一段往生经,这才想起那只可恶的狐妖来,抬眼看去,只对上一双狐眼笑得弯弯的脸嘴,一直在盯着他看呢。明明一语未发,却让他觉得那一瞬她的眼似乎说话了,如那温软的笑意,说着:当归做得好,出家人就该是这样的。

也就那么一瞬吧,和尚有种错觉,觉得自己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就认得她了,对着她,有种说不出的亲近。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当归猛地摇了摇头,他是以为这狐狸精对他用了什么法术迷惑他的心智,当下便更加恼怒,提起禅杖,追着她又开始了‘犁地的勤苦’。

“当归和尚,我带你走出这片大漠,去看一看海的波澜壮阔,如何?”



唯一违和的画面,或许就是和尚要杀生,妖狐要渡人了吧?

空中盘旋的那只鹰妖将这一幕看在心底,转而朝着它来时的方向奋力的往回飞,它已经迫不及待的要回到自己的拜把兄弟沙狐面前,告诉兄弟这一个好消息:狗狗大妖怪并没有被当归和尚打死,并且还又化出了人形!兄弟,这是真的,你沙狐一族崛起又有望了。

44.说好的不杀生(妖恋人文)【044】

一只鹰与四只沙狐,这原本没什么好奇怪的,可如果场景是五只小动物围着一个漂亮迷人的女施主叽叽喳喳说着人话,总有些违和感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和尚在不远的地方板着一张棺材脸,杵着他的禅杖,迎风与四十五度角仰望湛蓝的天空,仿佛与它们并非共处于一片天空之下,充耳未闻这边的吵闹一般,静得很。

“狗狗大妖怪,您真的要离开这片沙漠,离开我们吗?”

“是啊,狗狗大妖怪,不要走,不要走。”

“狗狗大妖怪如果要走,就带着我们一起走吧!”

它们你一言我一句,不舍之情九分因着十四如今化形的能力,十四只是笑着,用她最擅长的清徐平抚小妖们的慌乱,仔细听着它们叽叽喳喳一会,这才笑道:“我此去要跨越诸多人类的城池,因特别的原因,暂时是施不了妖法的,人心说善也善,说恶也恶,屠夫猎狐每个城池都会有,碰见了他们,我又不能保护你们,自然危险,所以,不能带你们通行。对你们来说,再没有什么地方比出生的这片大漠更安全更自由的。”

众妖失落极了。

“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来了,等我回来时,给你们带海里的鱼,山里的鸡,很多很多好吃的。”她揉了揉一只小母狐,那小家伙一开始站在势必与她同行的阵营,如今一听到不能跟着去,竟吸着鼻子,水雾了狐眼,那模样,日后若是化成人形,一定能当上演技实力派金像奖!要不是十四也当过一阵子的沙狐,还真不知道沙狐掉泪有多难。

一旁鲜少能插上嘴的鹰妖这会补了句:“狗狗大妖怪能也给小妖带个礼物吗?海里的珍珠,恩,如果难为,贝壳也可以的,要漂亮点的。可以吗?”

“恩?你要那个做什么?”

“定是给未来媳妇儿讨要的东西,”大狐狸捂嘴笑它,转而向十四八卦道:“最近我兄弟恋爱了,看上了一只漂亮的鸟精,为了她都收集了好多漂亮的羽毛,可人家不爱那个,更想要人类女子喜欢的东西。”这只狐狸啊,就是有个八卦的毛病。

十四笑了笑,算是应下了,匆匆与小妖们告别,或许是气氛酝酿的大好,热情的小妖们也纷纷客客气气的与一旁仰望天空的和尚招呼“您也一路走好”,却换不来人眼皮子眨一眨,不过众妖不在意。

如果没有狗狗大妖怪,它们才不要理这个恐怖的和尚呢!

“当归和尚,我们走罢!”她知道,当归清傲,不愿意与妖精们扎堆一块,也不勉强他。如今走到了沙漠的边沿,两人的相处模式能融洽到不再被一支禅杖追着砸,很是不错了。

当归不语,却还是跟上了。

走着走着,十四笑着问和尚:“和尚不想杀生了?”这一句话她问了很多遍,从当归不再抡着禅杖作无用功以后,她就喜欢挂在嘴边时时问。

他说:看心情。

每一次都这样,他的答复花样百变,独独没有‘恩,不想杀生了’这样明确的答复,所以,既然和尚不烦,那她也不倦,就这么耗吧。

他们走出了大漠,绿意一眼望去越发渐浓,在交界处绽放着大片的沙漠玫瑰,像是有人刻意种下的,各种各样的颜色人为的分片开来,摸一摸树下的沙土,还是半湿的。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沙漠玫瑰又称夹竹桃,它在大漠不算是什么稀罕物,在老和尚的寺庙里也盛开着一蓬红边白底的,当归照顾的好,那花开的总比别人家的艳丽。不过如今料想那寺庙荒废后,应是无人料理,枯败了罢!

她望着大片沙漠玫瑰轻轻叹息。

也许是这些日子里以来,这疯妮子找他说了太多太多的大道理,仅仅瞧着她微微叹息,就仿佛能听见迎面而来黄沙大作的大道理一般,和尚又板起脸,终于学会了抢占先机,先声夺人道:“寺里的一草一木早在我出来寻你以前,便托付给了善士。”

十四微微一愣,遂笑了笑:“和尚大善。”这恩施与不施,本就没有什么理所应当的。其实她更想这么说,可她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这出家人走回正轨,她非佛家弟子,却要假装是,单论出发点,确实有些对不住和尚呢。

只是,人生如梦,大梦一场,辗转千百次,谁还能真正去计较那些细节,谈论那些对错…

两人走走停停,赶了六天的路。

十四虽然不会使用妖法,但一阵风似的一口气飞速跑上个千里的却是一点压力都没有,所以在沙漠中她才能把和尚照顾的这么滋润。

她早就探查过了路线与地形,待第七天走进这小镇里的时候,用当初一口气扛回沙漠的那匹骆驼换了两匹精瘦的马儿,那马儿是两中原人骑来的,用所剩无几的一点盘缠添上它们换了一头肥壮的骆驼,听说要横渡沙漠。

那两人十四估摸着八成就是当初她咬杀旅人后找来的那两位热心人了,和尚曾与她说起过,这两位善士听口音,不像本地人。

仔细他俩也混得不错,骆驼成队,行囊成串,可怜随他们而来的彪马儿被遗落在这里越养越瘦。

她骑着马儿,她还牵着马儿,和尚依旧如同当初她费力不讨好扛回来骆驼给他做交通工具一般的不卖脸,他们俩好似就是这么各走各的,只不过恰巧同路,这一点让十四心里很不痛快,这么走下去,走到海边,那得走到何年何月啊?

于是十四试着得寸进尺,这是她一直在干的行当,一点点的得寸进尺,跟和尚大玩温水煮青蛙的游戏。

“和尚,你两条腿就这么慢腾腾的走,是要走到何年何月才能看见大海?”

不想。他答。

“那你还一直跟着我走?你要真不想看一看大海,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一个不字,都走出大漠这么远了,你才说不想,真会让我觉得你又破戒了,出家人可是不打妄语的。”

那是因为你从未问过贫僧。他推得一干二净,事实上他说的也对,仔细这一路,和尚就没答应过她什么,都是她一个人在决定一个人在推动。

她这会总不好再追问那你干什么还跟着我吧?指不定答案是:他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放过她这只妖孽。

笑了笑,她耍滑:“和尚,你要是真不愿意骑上来,那我便委屈一下,背着你一路跑好了,我的速度那可比这两匹瘦马快多了…”被棺材脸狠狠地瞪了一眼,她立即收敛,只笑得一派无辜。

不急,慢慢来,进步总是在毫厘间渐渐增长的。她安慰自己。

于是,某人很配合的也溜腿徒步,一左一右牵着两匹马,小小的个头高高的马,偶有路人过时,会偷偷指点,背地议论:“快看,那女施主与和尚…”

也是,有马不骑,扮演马夫的还是个美艳又娇滴滴的女子,确实有点张扬。

眼看到了城外,雨便滂沱而至,说来就来。

一时间,人人四处躲雨,十四也不好得拉着和尚在城门下避雨不是,毕竟人家官威圣神,不容升斗小民冒犯,又怕和尚身体扛不住这阴雨的气候,不由分说拽着和尚就朝里头跑,跑到了街道屋檐下躲雨。

那屋檐下正好有个卖灯笼的商贩,见着牵手来的两人,许是那女子生得太明艳动人,着实一双惊艳的小豆眼来不及去看一看另外一个人,整个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女子略湿贴身的婀娜间,他想与女子说几句话,几句话就好,一时间琢磨不出什么来,灵光一现,便同女子说道:“姑娘,买个灯笼吧!灯笼扎得好,画工也好,重要的是,它很便宜。”

商贩说话的同时,和尚终于成功甩脱十四紧握的那只手,眉头拧成了川字。

灯笼?

十四琢磨这大白天的,还是下雨天,竟遇上个卖纸糊灯笼的,这人也‘太会做生意了’吧?

顺着看去,商贩递到自己面前这只,灯笼上画着一对新人喜拜天地,上面还提字了,写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想到之前她还拽着和尚当归的手跑进来,这商贩就捡了这么一只灯笼来推销,开玩笑,当归是和尚好不好?此情此景,莫名的喜感。

“老板推荐这只灯笼给我,不大合适吧。”十四笑得意味不明。

商贩一愣,低头转而看了看手里的灯笼,再看了看女子身边同行而来的人,竟是个和尚!他可是明明记得那会子顺着女子婀娜多姿的身材往下瞧去时,是瞧见女子紧紧握着一只男人手的!竟是个和尚!

彼时这和尚正恶狠狠地盯着他手里灯笼,目光盘旋在一对新人的题画上,透着阴冷的杀意,商贩手一哆嗦,连说话都禁不住跟着哆嗦起来:

“这…抓错灯笼了…”全然忘了初衷,仅仅是想与女子攀谈几句,几句就好的那点心思。

十四这当口突然问道:“老板,这大白天的,你怎么就跑出来卖灯笼了,这几天是什么节日吗?”

气氛终于缓了过来:“是节日。这白天就出来卖灯笼的也不止我一家,喏您看,对面躲雨的也是同行,本来瞧着天气好,出来多卖一会,白天卖灯笼的人少,生意能好一些,到了晚上啊,几条街全是卖灯笼的,运气背点,一晚上光喝西北风不开张也是有的,再说,这再两天就灯节就过了,所以就勤了些,从早卖到晚,能出几个,是几个,养家糊口不容易。”这话匣子一打开,说到了难处,心中苦涩,不免忍不住多说了些。

“听你这么说,要是我再不买个灯笼,未免太铁石心肠,就这个吧,你再随便捡个素雅的,凑一对,多少钱?”

商贩脸一红:“值不了几钱。”

在十四执意下,商贩与五倍的价卖出了两只灯笼,揣着那钱,想到女子那艳丽的笑容,这会连继续躲屋檐下避雨,都觉得倍煎熬了。

可这老天是越下越得意,雷狂轰不停。

行人走的走散的散,只留下这些拉着货物一时间不好抽身的商贩在等待。

渐渐的,整条街道说不出的静。

雷声一响,闪电默契的配合着在黑云中翻滚,乐滋不倦。

当归自记事起,就没见过下雨,何况是这般来势汹汹的磅礴大雨,他的注意力已完全被老天给握紧,认认真真地看着狂雷暴雨,傻兮兮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连带着十四给他披上了一件外套,他都没反应过来。

狂风怒哮,一旁的商贩打了个喷嚏,低语:“真冷。”

十四担心和尚长惯了酷热的沙漠,这一来得冻坏,又往他身上添了件外袍,也是这时,一道雷鸣顺着她来,堪堪落在了她与和尚近距离站着的脚附近,好似在为他们划分出界限一般,和尚这才注意到身上的衣裳,衣裳上还停留着十四那修长的手指,彼时正为他再添一衣。

愤愤的将衣服扯开,也不晓得是气愤什么。

“穿起来。”十四跟他杠上了。

刚说完,又一道闪电,竟直直的照着那明艳的人儿砸去!

当归本想说点什么,或者可说是怒斥点什么,可下一瞬瞧见一记明蓝砸在了那鲜活的妖儿身上,心穆然一止,什么怒气瞬间就被这一幕被惊得四散开。

本以为吧,这雷一劈呀,妖怪不得粉身碎骨啊?

可电闪过后,那人儿竟还能动弹,只不过一身好似撩过火星子的似的形象,白皙的皮肤摸上了锅黑,秀丽的水缎般及腰长发烧焦了大半截,如今只齐肩,人,还是好好的活着。

“狗狗!”下意识的,那一声疾呼,想要阻止,是来不及了。

“没事没事,就是麻麻的,不疼。”十四挨了雷劈,听着天空中一道道翁鸣,她是再迟钝都不会真以为这是巧合了,此时此刻她多少有点心虚,这里的天道法则是在保护当归和尚?可能性不大。难道这是因为在这里的小世界中,某佛家大能得知了她这个伪弟子,所以降下雷电示意警告?这也太夸张了吧。当归和尚又不是什么得道高僧,哪能这般引起上面的注意。所以说,或许是哪个妖怪什么的,正好瞧她不顺眼,点个雷劈一劈她玩?因为这是妖文,所以,可能性很大啊!

正想着,又一记闪电劈下,十四本想闪开,却怕自己闪开了,那雷电会误伤了两旁的人类,无奈之下,只能硬着头皮又吃了一记劈,那能量导进了身体,噼里啪啦作响,这一回别说和尚看她有事没事了,她自己都能看见自己被劈得冒烟。

放出神识,一看,黑云中一条小黑蛟正冲她咧嘴坏笑,似是察觉到她的探查,一道传声落入她心田,那是那条小黑蛟的声音:“妖狐妹子,那个出家人我罩定了,你嘛,还是换个头顶长头发的野男人再去祸害吧。否则,别怪本尊雷烧狐狸肉,把你烤了吃!”

简直不能忍!

45.说好的不杀生(妖恋人文)【045】

有句话说的好,逼急了兔子还咬人呢,何况十四如今也是个化形的大妖怪。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那蛟龙掌得雷电,纵云雨,以它雷电之威云雨之趋,可断出它善水而非异雷,说白了这货也就一主水属性的妖怪,狐狸是什么?纯正的火妖丹,漠狐中她这妖丹的澄净之度那可不是盖的,两次凝丹,其威不可小觑。

“将我烤了吃?”被这不分青红皂白便多管闲事的小黑龙给激得,十四心一狠,妖法她不会,可操控那妖丹里面的妖力她却是可以的。

妖魅传音术她不懂,只会内力,可是,叫一个脏腑脉窍跟人多有不同的妖怪练人修那一套自是不可能,如今她既是一只妖,那便得有个妖的样子,这一点觉悟她还是有的。

十四朝那黑压压的雷云一笑,便朝着城门外的方向飞奔而去,一边还不忘挑衅那躲在黑云里的小黑蛟,引得那团电雷盘旋的黑云直朝着狐妖疾驰过的方向追去,轰鸣渐远,城中雨势渐收,商贩傻在当场还沉浸在那美貌女子被雷连劈的情境里,然,和尚早见惯了狐妖如打不死的小强,却踌躇片刻,最终还是照着黑云的方向追了去。

跑了一阵,她才停下脚步,迎面就摔下来几道雷鸣,这会周围可没什么碍事的人在,十四便将妖力放了出来,倒也没闪避,硬生生用着妖力去抵挡,她这么做显然是为了试一试水深。

“你个死狐狸精,你倒是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小黑蛟见那狐妖展开了妖力,先前被雷焦了的断发又长了回去,除了一身凡布衣裳,整个人都滋润了起来,笑盈盈地小脸蛋是白里透着红,这令它不悦,明显在挑衅嘛!

黑蛟翻身,雨势瞬变,冰凌如刃,夹着电光疾向狐妖射、去。

狐妖妖力凝外,灼热的灵波瞬间构建出一个天然屏障,将她整个人都护在其中,但见那攻击越渐越强,屏障也随之变化着,似乎是遇强则强,此地斗法妖风大振,妖气冲天。

可那雨芒电势折腾了好半天,竟奈何不了她分毫,不仅如此,黑蛟意识到这回怕是碰见个硬钉子了,“哼!本尊今日心情好,便放你这狐媚子一马!”黑蛟能感受到之间明显的差距,十四又岂能察觉不到?

有一件事让她上心,早也听闻过妖类有少许传承是可来自于自身血统的,初试妖力全开的她脑海中一道热暖回流,瞬有一道道口诀窜入识海,心念一通,她恍然大悟,难不成这便是妖的传承?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十四默念口诀,人眼瞬变,换为澄清狐瞳,一颗妖冶的血红点缀在那双眼之下:狐媚善幻,化!

那黑蛟本欲逃,谁曾想,话刚说出口,狐妖竟一个飞跃窜上,蛟龙刚放了招式应对,后背竟然一道滚热的灼烫狠狠砸了下来,同时,面前那只狐妖竟是个火团变的?火团遇着了大水,顷刻间化为烟雾散去,真的狐狸竟从背后偷袭了它!

一真一假之间,若非功法破去了幻像,它根本不相信,眼前的狐狸竟然是幻化的,更不愿意相信,真的狐妖竟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身后。

且还不止如此,那狐妖背后偷袭不算,还顺势占着迅捷随着那记攻击,跳到了蛟龙七寸,双手死死环住,彼时的狐狸烫得好似礁炎,黏在它身上,那边如同烧红的铁板贴在了人身一般,滋熘作响,灼烫难忍!

“啊~!我要把你烤了吃!啊~!”

“呵~不如做成一道冰冻狐狸精,伴着咯嘣脆下口?”

“大胆孽畜~啊!”

十四笑,这小蛇就是欠收拾:“彼此彼此。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皆为畜生。

小黑蛟气得在云端上头直翻滚,试图把她给甩下去,并大骂此妖扮猪吃老虎,死不要脸,也不想想当初究竟是谁来招惹谁的。

……

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和尚找到了附近,但见沙狐狗狗已换上了一套粗布衣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顺手牵来的,不过想到她花五倍的价买下商贩灯笼的行径,倒是不必担心这衣裳是白拿来的,这一点约束力若她再无,他也不会与她相安无事的走了这么一段路。

彼时沙狐妖正朝他笑盈盈的招手,但见她无恙,长发亦长了回去,跟个没事的人似的,和尚就后悔了。

找来作甚!糊涂!

当归掉头就走,十四依旧笑如春风,紧随其后,脸不红心不跳的扯着天方夜谭:“和尚莫担心,上天知我是个好妖怪,便收了天雷,赐我仙药,伤都治好了…”

……

一片焦糊的木林中,湿漉漉的水汽,一番狼藉好似在诉说着方才经历过怎样的一场洗礼,焦糊中,有个黑影动了动,顶开了裹着一层黑炭的粗木,显出一条小蛟来。

小蛟就地滚了滚,一身蛟鳞就像是泡沫般随风消散了去,在地上一滚竟化作一小少年,本是清美得紧,却穿了一身似被火星子撩过一道的亮蓝衣裳,黑糊的缺口把好端端的锦绣长虹糟蹋的不成样。

别看小少年才半大,他的眉宇已有了一股子说不出的英气,最是一对龙眸彰显傲气。他母亲本为龙,只他偏生随了父亲,才活脱脱一蛟样。

他低下头将自己的狼狈好生打量了一遍,好似想起了之前自己是如何受挫,如何狼狈,如何败阵于狡猾的狐狸精之下的,眉头逐渐蹙的越来越紧,似是惆怅得很!

许久,他低声嘟囔:“这狐狸精是炼丹炉里长大的吗?把我一身鳞片烧成了这般模样!”

不行,这窝囊气,得还回去!

先是朝着十四离开的方向愤愤地瞅了瞅,眼神与表情倒是很到位了,奈何脚步却踌躇得很,犹豫了好一阵,才收回了迈出的那一步,转而陷入了沉思,极是认真。

可是他打不过她呀?

“娘信佛,大姐又是个大孝女,只要给我姐捎个信,就说有只四处祸害出家人的狐狸精,就不信还不把这臭狐狸给烤了吃!不,不对,是做成冻狐狸…”最终,他似乎下定了决心,那副踌躇登时烟消云散:“就这样!”看来十四一番教训,还真把这小蛟给收拾得挺‘服帖’呐,都不再执着火烤狐狸串了,‘改邪归正’要啃咯嘣脆地冰冻狐狸精哩。

于是小黑蛟飞了信,贼心不死的朝着那股子都烙印在他心肝里的臭狐狸味,追了过去,只这一次,他学乖了,不敢再翻云覆雨搞那么大排场,他要时刻保持警惕,要跟着那狐狸精,盯着她以防她对那个出家人动手动脚!

想起出家人,小少年咧嘴笑了,笑得一派春光灿烂,他从未见过有谁盯着阴雨的天空,那密沉沉黑压压的抑云能像和尚一样,双眼中宛如盛满了万千星辰,仿佛静静地注视着从未见过的绚丽,认认真真的看着云,那眼神,好看极了!

夜里客栈里头的小院中,几个年轻人团着一堆火,在上头烤肉,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肉,一边碎嘴着那些妖啊怪啊的故事。

店家都说了几回了,这里不许烤肉不许生火,会熏着四面客栈住户门窗,影响住户睡眠质量。

也只能说说而已,客栈里唯一的其它住户,就一个和尚一个美人,这美人儿如今已经大咧咧的加入到了烤肉阵营中,出家人四大皆空被油烟熏一熏完全没意见,所以,店家还能怎么办?

这是淡季,淡季!

总不能把几人撵走吧?不说这几个年轻人,就单论那带着和尚来投宿的美人儿,那出手的阔绰,对不起谁,也不能对不起闪闪的金银!

于是乎,当看见那女施主既然也兴高采烈的加入到这四合客栈围中小院里,与人畅饮,店家收回了不知是第几回欲要劝阻的话桩,亲自抱了坛老酒送到女施主面前,要她玩得尽兴些,最好嘛,是能乐不思蜀,多住些时日。

换来众人哄堂大笑,笑他财奴变脸比翻书快,店家不与这些小年轻计较,伸伸懒腰,扭了扭老骨头,心道终于可以安心去睡觉了。

不多时,那嬉笑声传来,便知狐妖狗狗已然与众人打成了一片,当归站起身来,盘坐了这么一会他实在静不下心,脑子里总在想着,白日里的事,那雷电究竟为何照着狐妖劈下,还有狐妖又为何能安然无恙的回到自己身边,真的如她所言?

连他都觉得狐妖那话信不得,明显是信口拈来胡编乱造的,哪里会有什么神明不分青红皂白胡乱劈人的,完事了再给个仙丹?若真是如此,岂不荒唐!

正想着,便传来女子清朗的声音,沙狐狗狗竟也上赶着热闹说起了故事:

“相传有一女子自幼被遗弃在山神庙,吃着庙里供果长大,明明从未习学,却能精通医理,但凡观望病者一眼,便知其病。时间久了,经她妙手治愈的人越来越多,在当地颇有名气,可是突然有一年,这女子便告知家乡父老,言说她奉师傅之命,将要一路北下,逢病救医。此一去,便要到本地传出怪疾时方可归还。众人便问她,这大能师傅何处来?女子答曰:山神。众人才明白,原来女子的机遇竟是受了仙人点拨,更是对女子的话敬之又敬,十里长龙,遥首欢送。”

“这山神的徒弟北下,每医治一人,便向之索取一根发丝做为诊钱。人便问起,大夫妙手回春不图钱财,却只取长丝一根?女子就告知,这头发是用来救活家乡父老的灵丹妙药。这话何解?她却只是笑笑,从不细答。她治人不计其数,大伙都很感激的将发丝奉上,只待她收集到了与山神约定好的发丝数量,便朝着生养她的地方赶回。彼时,她的家乡果真如她所言,传出了怪疾,怪疾不传外乡人,只在土著民里迅速传播着。此疾虽不至索命猛烈,却能将病者折磨得生不如死,多少大夫都束手无策。一时间,乡里乡外人人痛苦哀嚎,田无人耕,禽无人喂,一个个只疼得死去活来,最严重的,却是连站都站不稳。”

“女子赶回来看见这一番景象,连忙照着山神的交代,将收集来的发丝烧成了灰,用来治疗众人。可此方不治,眼看已有几个老人熬不住,生机稀薄,不可再耽搁,女子不知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只能跪山神,求解法。山神便说啊,‘一定是你哪个环节出错了,许是不注意遗落了一根头发丝,所以这里的恶疾你才治不了,错在你身上,求我何用。’女子本是个严苛律己的人,从未犯错,行事仔细谨慎,理说不是会犯下这等错误的人,可山神既然这般说了,女子不疑有他,唯有苦求,山神见此,才说道,‘你自幼被我收养,山中灵气皆进你身,若将你熬煮,便是最好的药草’众人不忍善良的女医圣牺牲,可又不愿再久积恶病,一时间,出头的都是贪生怕死的,沉默的亦都是贪生怕死的,竟无一人替她说话。山神便笑,你且看看这些人,不知感恩,死了便死了,你是我教出来的徒弟,留着性命日后去了哪里不能为人所需?所盼?”

众人听到这里,不免唏嘘。

“后来呢?”

“后来啊,女子只道,自幼吃的便是乡亲父老献来的果实糠饼,住的是乡亲父老亲手搭建的庙宇,穿的是乡亲父老凑来的衣物,于是央求山神将她熬煮便是,只要能治好大家,死又何惧。那山神令人架起大锅,大火烹煮,整整熬了女子七天七夜,无一刻女子不疼痛难忍的,可她偏就紧咬牙关,死死撑住,七天七夜一过去,女子但刻死去,山神将火一收,锅里便飘出一阵奇香,但凡闻见怪病立即消退,山神将大袖一翻,收走了那锅汤,消失于众人眼前,走得决绝,只言片语都不屑留下,似乎再也不会现身人前一般。众人这才醒悟,失声痛哭了出来,是越发的悔恨,后齐心为她修建一座大大的庙宇,也不知补救来不来得及。”

“人都死了,假惺惺盖座庙来有何用?”有一人叹道。

“是啊,人都死了,当我说,那些乡民就不该得救。”

大伙你一言我一语,热烈的讨论了起来,彼时连和尚的房门都轻轻打开了一条缝,似乎也对这个故事感兴趣呢。

十四见状,唇角轻轻一扬,忽而开口说道:“那女子可没真死。”

“此话怎讲?难是还有后文?”

“姐姐,快说快说。”

她也不卖关子了,喝了一口烈酒,道:“正是。故事里的女子并没有死,而是脱胎换骨了。那山神呐是神仙,是故意考验女子的,但见此女心中的道坚如磐石,这才让女子脱了肉体凡胎。至于那些乡邻,若是当会人心向善,指不定,都能得些什么奇遇也不定呢。”

看了一眼递到自己面前香饽饽的烤肉,她偷偷的咽了咽口水,继续装出一副善女子的斋戒样,笑盈盈地再一次婉拒。

且笑且道:“所以说,这故事告诉我们,人心,当向善。善有善报。如同那故事里的女子,本是个孤苦无依的孤女,最终却脱了凡胎,当了神仙去。神仙?那本是凡人来做滴,只在于凡人心坚不坚了。”

她知道门后那和尚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来着,作戏得全套,肉啊,这辈子,她恐怕是碰不得了,唉。

46.说好的不杀生(妖恋人文)【046】

天一亮,告别了不舍依依的财迷老板,她二人再次上路,许是因为当归和尚心底的别扭少了些许,倒也配合着上了马匹,行速因着这个缘故,是快了许多。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只再快,又岂能快过妖横之力?

不出三日,她二人便被眼前这位龙章凤姿的奇女子拦下了,十四能够嗅到她身上散发着滔滔妖气,无不透着危险,女子一双眼直盯着十四,目如电气如霄,纷外凌厉。

“本尊平生最瞧不得胆有孽畜者妄图伤我佛家弟子分毫者。”

说罢,不由分说便动手了!

十四下意识的闪躲开,奈何实力压制,硬生生挨了半打,重重被拍滚下来,伏地之时当即呕出一滩血来。

和尚大惊,急忙翻身下马,试图前去扶衬沙狐妖,却不想面前竟早已铸造起了一面无形的灵墙,叫他出进不得,只能干着急。

此女是谁?实力悬殊至此,断不是她能侥幸打得过的!

只觉心咯噔一下,能联想到的唯那条小黑蛟,否则她何来的仇家?

和尚问狐狸安可否,同时只听那女子一声冷叱“哼,今日本尊便替我诸多惨死于你手下的佛家弟子,将你这孽障灭之!”狐眼一动,顿生一计。

狡敛速成!她拼尽全力反朝那和尚打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堪堪将那道灵气屏障打破,生生挨了又一记灵攻的同时,擒住了和尚当归,呕了出家人一袈裟的血迹斑驳,将人抓到自己面前,这份上本已是强弩之末的狐妖竟能笑得出来,一颗红痣妖冶生魅,连带着说话的语调也有着说不出的慵魅来:“女菩萨若是执意为难小妖,大不了杀一送一,也不亏本,黄泉路上可不再寂寞,只可惜了这难得的佛根苗子,你若是能下得了手,便试试,究竟是你捏死我这只蚂蚁快一分呢,还是我这只狐妖弄死这和尚快一些来?”真真好一个狐狸精再现。

出此下策真是没办法的事,若这女妖真与小黑蛟是一伙的,想必对她偏见颇深,看她性子断也不是能耐心听她解释的正主,其中风险不用想都知道。

她只有两个选择,一则,就此收尾。

若是就此束手就擒,被弄死以前,苦肉计求和尚立誓于她从此严守戒条不再犯戒,也算是最差的完成了任务,可就怕这些时日下的功夫还不够深,和尚决心不定,临了撒手间,任务最终与失败告终,岂是她所愿?

二则,逃之夭夭,只消时日尚多,何愁攻略无期?

而逃,她是自认为风险最大的,却也是最好的出路,也就只有委屈和尚当一回人质了,若这女妖精不如她所想,真能狠下手对出家人打下来了,便是扛着任务失败她定也不会眼睁睁望着和尚送死,便算是她过于自负,赌输了,若真是那般,她认了。(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好你个孽畜,竟敢与本尊讨价还价?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女子欲下手灭之,那小黑蛟的声音及时传来制止了她:“大姐住手!”

但见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一个不大不小的少年人,一边急呼:“莫要伤了那出家人!”少年人那一身气息,便是那条被十四好生收拾过的小黑蛟,她只闻一闻便知。

“这孽畜竟胆敢威胁本尊!本尊岂能放过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畜生!”女子冷嗤,那一身傲气只怕是能冲云霄。

“娘!娘要是知道了,气坏了可就不好了。大姐消消气,失手弄死这出家人是小,回去被娘罚禁闭也是小,最怕的是娘伤心,大姐真的忍心让娘伤心么?”

女子果真收了杀意,只冷冷睨视了十四一眼,从牙缝挤出一个滚字来,便化形为龙!这巨龙轻浮于众人头顶,盘旋之间雷电在龙鳞里交错盘旋,阴风阵阵,龙目间迸慑威压:“孽畜,怎还不滚?”

仙神之气作为浮萍是见识过的,此龙却断没有丝毫处相似,想来只是一条妖龙,可即此刻便同为妖类,却不外乎是大巫见小巫,十四弱得毫无抗击之力。

她强撑着好似早已错位的五脏六腑之痛,盘着当归和尚便走,龙女大怒,却又碍于一个拖后腿的弟弟在一旁使劲提‘娘、娘、娘’的死缠着龙女不放,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女妖带走了出家人!

龙女何尝受过如此挫气?

连十四都清楚,只怕这一逃,逃不了多少时间,总不能总用当归和尚当挡箭牌,回想那龙女的作派,着实冒险。

携着当归一路使出所剩无几的妖力横渡大陆,那急速之下若不是碍于和尚肉体凡胎非得为他撑起护盾,还能再快上许多,她心中急促,必须再快点,否则只怕没时间去收尾,可妖力有限,亦只能如此。

当归从被她拉出来当挡箭牌到劫持逃窜,一直配合得狠,这何尝不是在变相的证明十四一直以来所做的功夫是有效果的?

“和尚,龙女说惨死在我手下的诸多佛弟子,这话,你信吗?”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问题,他不知该说什么好。

“笨和尚,我可不是一直缠在你身边,夸下海口,欲渡你成佛,哪来的闲暇去做那些事。”

“贫僧并未说信。”当归皱眉,又道:“她,可是那天用雷劈你的…?”语气似有些僵硬别扭,一时间不知道该找什么词汇来形容记忆中盘顶雷旋的巨龙了。

看吧,就说这和尚聪明着呢。

这都能联想出个五六来。

十四也不再胡诌瞒他,多半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也没时间再玩闹了,这才说了真话:“若是她劈的,那日只怕你见着我,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是那小子劈的。就是后面赶过来阻止她再出手的小少年,那少年的原形和尚定猜不到…”说道这,她语气一顿,连面上习惯性挂着的笑意都僵硬了一瞬,生生咽下了一口心头血,脸色是越发的苍白了,但还是硬撑着,继续说道:“那小少年的原形竟是只小黑蛟,别看他能化形,却是连我一半都打不过,再看了他姐姐的原形,我总算是想明白了,那少年年纪恐怕是真的小,但体内流淌着神龙血统,故而比不得一般的妖修,只怕刚出生时便能化形了。”

当归几经开口,却又收了回去,好半天才挤出那么一句听起来语气怪凉薄,却藏不住内里的担忧之色:“你就挨了那么几下…死不了吧?”

“恩,死不了。”十四笑笑,苍白的笑颜之下,那颗泪痣晃得和尚心如闷锤在敲,倒也不再言语。

很快,和尚便瞧见飞梭的景物慢慢缓了下来,不再是黄绿都来不及分清就转眼即逝的急速,彼时能看清楚不远处盈盈采光的蔚蓝之色,泛着莹白晶莹。

“那是…”和尚一怔。

“那是海,和尚,我们到了。”

她带着他徐徐降下,他看到层层叠叠的海涛,前推后涌地形成一个个巨浪,每个巨浪在跃起到它的最高度的一瞬间,便凌空开放一簇雪白的浪花。海水之蓝,使人感到翡翠的颜色太浅,蓝宝石的颜色又太深,纵是名师高手,也难以描摹见到的那一瞬间,他心中的颜色。

彼时落日红霞,正是水涨潮落的时候,风狂海沸,浪花汹涌,如千军万马,奔腾呼啸,浩瀚的大海在他入眼所处,与天连一线,可盛载落日巨红,滔滔的海水撞击着礁石,发出雷鸣般的响声,一浪又一浪,拍击的不仅仅是这份鬼斧神工的自然壮阔,更是他的心灵!

“这就是…你说的海…”他愣在原地,惊愕地有些傻眼。

“是呢,这便是海,和尚的胸襟当如同它一般广阔。”十四笑笑,拍拍和尚的肩头,再道:“你先在这等我片刻,我下海去给那些小妖们寻些礼物。”

当归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几乎都没注意到妖狐说了些什么,等他回过神来时,小妖狐早不知所踪,彼时落日完全跌进了海的怀抱,明光不再,暗黑袭来。原来,不知不觉,周围完全被黑暗所吞没,大海早已风平浪静,彼时他回过神来当会,万籁俱寂,只有海浪拍打着沙滩,发出低沉的节奏。

这般的寂寞,与白日里瞧见的海洋极端的相反。

当归皱眉,不知看眼前的海如此俱寂是它本来如此,还是因着他回过头来时才发现,一直缠在身边如同甩不掉的跟屁虫的某人,回眸间,竟没能及时的回应他一个笑颜,身后空无一人。

白日里那会狐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

从逃出来到这里,至少横渡了万里路,若真像她所言,那龙女道行高深,会也不会轻易又追了回来?

心咯噔一下!

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忆起了过往一幕幕,那狐狸倒在血泊中的样子,捧在怀里,气若游丝。

“狗狗?”他下意识的轻唤。

回应他的,只有万籁俱寂下,冰凉敲打着沙滩与礁石的海浪。

“狐妖!”

依旧无有回应,似乎在告诉他,那死皮赖脸缠上来的笑颜不再了!

有种慌乱在心中沸腾,似乎为了比对出寂寞两字,肆意妄为的扰乱一颗本该远离红尘的心!

十四从海里冒出头游上来是就碰见了这一幕,出家人一身湿漉漉的袈裟,白日里自己沾在袈裟上的血迹也早已熨开来,范围被扩大,更显得红艳的骇目,正从沙地上爬起身又重重摔了回去,她嗅嗅鼻,竟闻到了另一种血气,一双狐眼紧盯在和尚的脚上,当归的腿怎么伤的!

47.说好的不杀生(Normal End)【047】

她急于上前查探,可不知那和尚是不是纠结屠刀放是不放最终傻了,竟望着她傻笑,竟说胡话,什么他枉读经书不配为出家人,什么要她别催,自己即刻会紧随其后,黄泉路上好相伴。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好端端看个大海,这附近又没妖怪靠近过,还能把自己的腿摔断,真有你的。”十四冷着脸,将和尚的断骨接好,再动用妖力凝合伤口与骨缝,这当口亏得和尚不知道疼,只顾着浑话连篇,对于妖力早已透支的十四而言,这工程极大,几乎在自损根基拿命在博救,所以,这会子当归和尚的犯浑,叫她气恼异常,一直这样,究竟何时才能完成任务?

可她真的没时间等了啊!

明显那龙女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下一次再追来,她若是再拿和尚当挡箭牌,指不定两人一起炮灰,也就是说,在龙女找上门来以前,成败的关键也就这个当口了。

耗尽心血上所存无几的妖力,治好了和尚的伤,将扛在肩后塞了满满一大包的战利品往沙堆上随手一放,揪住了当归的衣襟,使劲的晃了几晃,欲将他晃醒,骂醒!

“当归!你究竟是要把自己当烂泥,死活不肯让我扶上墙去了是不?”

这会子当归那双迷离的眼才如梦方醒,疑颤着指尖触在那温怒的面庞上,是暖的,她没死?

“你,还活着?”他竟然笑了,如释重负一般,笑得从未有过的轻松:“活着就好,就好。那会忽然发现你不见了,是我想多了,想多了。”连贫僧这个自谓都不用了,难得的语气亲近,你我相称。

十四简直哭笑不得,感情这和尚方才发疯是以为她死了?

可偏偏对着这个人,一想到他的灵魂里有着神君的灵魂碎片,便如同面对神君,真真一丝脾气都生不出来了。

她那会走前不是已经跟他说过了,不过当下也不是去计较这些鸡毛蒜皮小事的时候,体内的崩裂越发的厉害,没了足够的妖力修补,还一直在耗损那颗妖丹,如今的妖丹暗淡无光,她知情势不乐观。

瞧着当归和尚背着的那个湿漉漉的包袱,她叹了口气,取下,拣出那叠厚厚湿粘做一块的纸张来,运气最后些许微薄的妖力将之烘干。随后,她闭上双眼,仔细的牵动着妖力,将纸张挨个摊开悬浮,凝沙化墨,快速的晕染勾勒出一个个人与动物的形象,那绘画活灵活现,画成时,还伴有字迹落笔。

她曾取何物于谁谁谁,今日还报什么什么,规整清明。

大多是她曾逃窜沙漠时遇到的旅人商团,最小的哪怕仅窃了一口水,都分配着不同的画像详细列在了纸上。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将妖力一收,十四虚得险些两眼一翻就昏死过去,强撑着将纸张收规整齐,烘干了和尚的衣物与行囊,把它们整齐的摆放回去,她本打算着带和尚见了波澜壮阔的大海,趁着相慑人心的当口,放出最后的重击,将所谓妖狐报恩的美好形象具体化,现实化,加上之前几次三番的故事暗指,让和尚彻底粉碎过去执念,渡化一事,应当能漂亮的收尾了。

可叹此时此景,妖丹若是再过度透支,只怕就此碎丹,一旦妖丹碎了,她体内被打伤还来不及修复的五脏六腑,失了妖体支撑,必定衰竭,那就等同于瞬死,更何况那龙女势必不会放她逍遥多时,简直是催命符。

任务任务!

无论如何都必须顺利完成任务,任务的截止时间等同于她的生机,若她身死以前,和尚没有下定决心,即便是擦边球,尔后和尚做到了,也算是她失败!

忽然,本能的感受到一股凌厉的杀气!

十四体内的妖力空亏,此时此刻别提感知附近的妖气,就是连多余的一丝灵波也释放不出来了,她能感受到那股子凌厉的杀气,多亏了长时间在厮杀的世界中打滚的经历,使得她对杀气有着异常敏锐的直觉。

杀气?

自然不是当归和尚的。

这无端端突然冒出来,不用想,都知道最大的可能定是那龙女又寻来了!

十四心中暗骂真不是时候,不得已,她放手搏一搏:当归啊当归,你莫叫我失望。

知道没甚么退路的十四,当即化回了原形,撑着虚弱的狐狸身,言道:“当归和尚,只怕我这一劫要提前来了。当初受我佛恩泽,能再度化形,真正的原因我从未与和尚说起过。和尚可知为何狗狗总缠着和尚,夸下海口欲渡和尚成佛?”

当归不知当说什么,他聪慧,自然能猜到些什么,只所谓的聪慧却并不知晓,自己猜到的什么也不过是另一个谎言。

在这一点上,十四固然是内疚的,但为了神君的苏醒,没有什么是她不敢为的!

哪怕日后神君复活,能忆起过往他一手带大的下神浮萍,最终堕落到何等的狡猾卑鄙无耻,厌弃她也在所不惜。

只要,神君能够苏醒。

“和尚聪慧,自然猜到了。沙狐狗狗渡和尚皆因私心。和尚大能,慧根常人所不及,若沙狐能渡和尚回头,严守戒律一心向佛,便能化劫得报,古有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便是这个理。若和尚得道,沙狐便也能沾上仙缘,继续修行,奈何沙狐本纵是巧言令色口舌生莲,心中佛未明,又如何指引照亮和尚的归途,自然说服不了和尚四大皆空。如今和尚执念不改,不肯成佛,小妖此劫便无解,此为小妖种下恶因,方得恶果,一饮一啄皆为自作自受。”

修长的手指拍了拍狐狸头,当归神色复杂,不知信了几分,又想着什么,几欲张口,竟是无言。

十四继续说道:“这些日子总绞尽脑汁缠着和尚说大道理,没想最终竟把自己给说明白了,只叹醒悟之时迟矣,劫将至,如何都避不过去。当归和尚无须悲悯小妖,经此,小妖总算是顿悟了。唯一的遗憾,便是我从海中搜集而来要偿还众恩人的奇珍异宝,详细,已记录在和尚包裹中的纸张之上,和尚慈悲,可愿意替小妖逐一分还?”

和尚不答,忽明忽暗的眸子里竟能读出几分不舍来。

相处了这么久,他的性子转换,自然逃不过她的眼睛,可若非万不得已,她也不想走这一招狠招!

那无形的杀意无不在催促着她。

“和尚,小妖不知来世能不能脱离畜生道,若是和尚今生得道了,碰见来世的小妖,可否为小妖讲一讲佛理,只不过,看和尚如今这般执拗,这期望,也不知能不能实现得了?无论能不能实现,小妖走前,必须要还和尚一个东西,免得下辈子还是这般下场。”

当归立觉不对劲!

“这东西便是…”狐眼一眯,竟勾起利爪朝着自己的心口猛地掏去,伴着最后的那一句:“…小妖欠着老和尚的慈悲心!”赶在那道杀意出手以前,快狠准!

当归大骇!已阻止不及。

“和尚,答应小妖,从此严守戒律…修…得正果,来世,小…小妖也好…沾一沾和尚的…光…”一颗鲜红的小心脏,被那利爪掏出,竟能看出这狐狸是在笑着的,吃力的道了那句话,尔后妖丹为着护心,立衍妖力,已过极限,暗淡的妖丹再也撑不住,四裂开来。

狐妖当即断了生机。

死了?

一旁的龙女大骇!紧随其后追赶而来的蛟子也正好看到了最后的那一幕,整个人一震,也愣在了当场。

唯有当事人当归,不见悲喜惊骇,将包袱抖落开,拣出那块曾被狐妖拿来当裙使的袈裟,将那一块决计不让狐妖再触碰亵渎的心中宝物摊开,轻轻的将狐妖尸首包裹好,就着双手十指,在沙面上刨了起来,刨得很深很深,都入了土层,从而将狐妖长埋于蔚蓝浩瀚的海边。

挖埋的时候,他不时的自语,像是在冲着回忆里过去那笑颜如春灿的沙狐精,一一作答:“好,以后不杀生,只论佛理。”

这狐妖过往还曾狡猾的故意落下所谓遗书,还曾狡猾的屡屡在他的追赶中纷忙逃命。

她哪怕巧舌如簧,当归从未信过这狐妖终有一天真会以命相抵。

脑海中不禁盘旋起那断时日里,狐妖总肆意地笑着,与他孜孜不倦总念叨着的那句:“和尚就该慈悲为怀,咱不杀生,只论佛理可好?”

想起狐妖借故事点他执念,竟把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给配上了那样一段稀奇古怪的故事。

成佛,哪有这般容易,神佛,又岂有这般关注芸芸众生?

出家人严守戒律持戒几世,方能正果,这般得道慧泽的智者,又岂能犯下那些戒律?

这小狐狸还真能瞎编。

当归心中苦涩,扯过了他曾执着若宝的袈裟,裹在小狐狸的身上,答道:“那便放下当归心中的屠刀,赠与你作纪念。”

将狐狸长埋,当归拾起那沉而重的巨大包裹,伏在背上,面朝狐狸长埋之地,一双清明的眼似乎能看到彼时正从沙土中缓缓剥离而起的女子一般,双手合十,奉上一诺:“吾愿渡你,自当成佛。”

(第十三个小世界任务完成,魂魄剥离----)

哪怕这一念成佛在现实中是有多荒唐,这一瞬的当归果真变了,因着是灵体,十四能清楚的看到和尚肉身之下的灵魂彼时竟隐隐散发着佛光!

这一点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过往她费尽心机各种感化说化,都总摇摆不定的和尚,竟然一瞬间说明了,便明了了,不止如此,还真能一念成佛?

否则如何解释那魂体中隐隐散出的佛光因何而显!

十四来不及多想,急忙从灵体中寄出梨白交予她的混天铃,这物件想必是梨白费了大功夫,才能叫它如此乖巧顺从的听她号令的。

照着和尚指去:“去!”

但见和尚体内剥离出一道灵光碎片来,不同于梨白与她告别那幕,她这一回是亲眼看着和尚的魂魄健在,只不过对比之前,显得有些虚弱透薄,但却实实在在的仍旧存活于该小世界的!

混天铃收了神君的灵魂碎片,便朝她飞来,再多的她已来不及去关注,随着赶回灵体内蕴养的铃铛,一并回归了虚无幽暗处!

48.最江湖(梨白番外)【048】

人人都一个江湖梦,仗剑江湖,声名远赫,或快意恩仇,活得潇潇洒洒。[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可他的江湖不一样。

有老妇越见难听的骂话,有老汉佝着驼背砸来的牛粪团子。

他做错了什么?小小的孩子一边哭一边问自己,做错了什么。因为冻得不行偷了人家一团皱巴巴的棉絮,一路被人追赶谩骂,其后还换来了乡民火把,遍山的搜寻,为此他不得不丢弃了能为止取暖的旧棉絮,连夜逃奔,踩坏了那破布的糟鞋,冻死了几根脚趾。

好不容易看见了外田农家,脚疼得厉害,人也饿的厉害,钻进了牛棚里,哆嗦的挨着畜生取暖。

牛未嫌他,供他温热,他饿极,小小的身板那眼眶都饿得深深凹陷了下去,暖和了身子,便喝着母牛的奶水,这一年,他刚五岁,还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夜里高烧起来,他一边哭,一边轻唤:“师傅,师傅,梨白怕…梨白害怕…”呜咽的悲声,竟惹得老牛湿润了眼眶。

白日里,他躲在那臭烘烘的草堆里面,夜里又爬出来与老牛相依为命,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真的不知道呢。

烧断断续续的,脚趾头有几个甚至已经开始溃烂,他不知道究竟人活着是为什么,直到与老牛相伴了三日后,那驼背的老汉用木耙把他犁了出来,见这蓬头盖面的小叫花,不由分说便抡起圈里的牛粪朝他身上呼!边骂道:“砸死你这偷牛贼!”

若非老牛护‘犊’,只怕老汉将要拿那木耙给他活活打死。

他逃了,逃回了那个噩梦一般的家。

破旧的老屋,院前血肉模糊横死当场的师傅已经没了,或许是哪位好心人给拖走埋了,又或许是给什么豺狼野豹给叼走了,总之,他昏倒在这院里时,哪怕冰凉僵硬的师傅,孩子也见不着了。

为了活命,他开始做以前不敢做的事情,例如杀生。

师傅曾说过,“我徒儿梨白上辈子怕是个和尚,不就是死了一窝子蚂蚁,哭哭啼啼的哪里有我江湖儿女的情怀?你看那树梨花,若非为师用药水浇死了这窝盘踞树根下的蚁巢,这树根都得叫它们掏空了去,这梨树哪还活得?”

这天横着心逮住大鱼扔到岸边,那天闭着眼砸死了掉在陷阱里的野兔,一边思念着如父的师傅,一边仔细的看着留下的书籍,渐渐地,他胆子越大,不出几日,便能狠下心照着医术所说,截了坏死的脚趾。

慢慢的,他学会了不再掉眼泪,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啊,无论再哭得撕心裂肺,也没有谁能帮他去做他做不到的事情。

渐渐地,再也听不见那个自幼总盘旋在记忆深处温软的声音,‘神君夸我了,夸我善良,有难得的慈悲心肠’就为着那样一句轻软温煦的欢喜之声句,他从不伤害任何生灵,明明不是个和尚,记忆以来却从不吃荤,甚至于师傅横死在他面前,他都不知怨恨该如何升起。

从那时候开始,小小的心灵世界彻底被颠覆。

他要活着,所以,再也不听不忆那轻抚人心的声音,渐渐地,时间让他成长,也让他忘却,忘却了那段悲伤亦难熬的岁月,更忘却了童年中最喜爱的声音,忘了曾几何时他还天真的以为那声音的主人是一缕柔和美好的孤魂,如娘亲一般轻柔的守候在他身边。

习练出一点本事来,便潜入人家偷点日常用度,光阴如梭,一眨眼,他就在江湖混的小有名堂,凭着那点逐步偷学来的三脚猫功夫,胆儿肥的都敢往富户家里跑。

十几岁刚冒点头的小少年,许是渐渐意识到自己高人一等的资质,轻飘飘地年少轻狂,迫使他胆儿肥的朝杀了师傅的仇人家里一蹲,顺手牵了点东西,得意洋洋的离开。

还想着,且等着,等小爷来日方长,再来收账。

却不想,闫家亦是那一天惨遭灭门。

而他,却沦为了一个亡命天涯四处逃窜的小喽喽。

缘来则巧,在碰见那张曾四下打听记在心中的面容以前,他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其实并非将要混得风生水起的江湖人物,只不过是如同院中那一树自师傅死后便从此萎靡不振的梨树一般,什么都算不上,也当不了。

可看到那张脸,看到曾几何时有过一面之缘,高高在上被呵捧于闫家掌心的那颗明珠,如今跛着一只脚,顶着一张破相的脸,救下他的一瞬间,看他的眼神中异样的自信,是能瞬间折射进他摇摆的心灵中,如同巨山沉稳的自信,仿佛经受了那样的打击,并不足以让人就此崩溃,萎靡不振。

鬼使神差地,他的心被撼动了,那种感觉,他也不懂,究竟是看到了榜样受到了激励,还是不甘愿输她一筹,一瞬间,忽然觉得自己竟然可也做很多很多过去都没想到过的事来。

同样是鬼使神差地,他缠上了她。

小孩子嘛,怄气什么的,若是换了一般人,自不会一般见识,可当着她的面,他扮演的却是一个非亲非故又刁钻刻意的妇人,是个负累,她却从不抱怨,哪怕仅仅递过来一个恶嫌的眼神也好,偏偏好似心态端得一副正派,叫他纵是想报复这仇人之女,也下不去手。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只是觉得,此女,与他何尝不是同病相怜,既无辜,又可怜。

但要他去怜悯仇人之女,想想都觉得荒唐,适才那闫如玉与他道别时,未再纠缠。

惦着闫如玉临别时塞到他手心的钱银,心底说不出的滋味,浓浓化开。

“我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没有答案,少年左思右想,决定跟上去把这钱银还了,开什么玩笑,就凭他的本事,不缺这块,这蠢跛子,还不如自己拿去看大夫呢。腿都跛成那样了…

少年梨白没想到,自己心中那份不安是有理有据的,也庆幸自己跟了过去,眼见这蠢女人将要丧命,管不住这好管闲事的臭毛病,把自己弄个跟个唱戏的傻子似的,打跑了这群恶贼,心中却通明:闫如玉的功夫废了,江湖又那么多欲将她杀而后快的公敌,那蠢笨的性子,若连他都离开不管了,想必也活不过太久吧!

于是,顺理成章的,他又赖在了她的身边,一头是心里那道森凉凉的杀师门槛,一头又是这面冷心善孤无可依的无辜难女,心里那杆子称,渐渐地歪斜了起来。

这蠢女人!

从来没见过这么蠢的!

他都不计前嫌,要认她做长姐,从此愿意为她复仇的未来添一道助力了,可她却说什么?

“如今,路有两段,咱们各走一方,好聚好散”?

望着她离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心如暮生,竟惆怅得很,离别滋味,他从来不知竟是这般难受。

少年气傲,不肯服输,咬牙狠道:“你等着,等小爷学成归来再把你打个落花流水!”

别后头一年,他总惦记着能不能把对方打个落花流水。

别后第二年,听闻了点江湖上的事,幸得没有听见闫如玉三个字,可凭是这样,他还是有些担心,不知道那蠢女人究竟过的好还是不好,会不会碰见了什么不怀好意的人?

第三年,他忍不住借口跑出来,试图打探有关闫如玉蛛丝马迹的消息,途中还曾救下一个难缠的官家小姐,此一事他足足后悔了好些年,若是当初知道,他定眼观鼻鼻观心,决计不会多管闲事的。可惜那会子,他并不知道,甚至还为着因打探到魔教那边的消息而高兴得狠。

“就知道这蠢女人命硬。”

五年未到,他迫不及待出山,总觉着自己如今这般高超的武艺,定能叫闫如玉刮目相看,他太过自满也太过心不在焉,于是吃了一个大闷亏,竟被人用卑劣的手段给擒了捆了!

他说什么来着,缘来的时候总是那般的巧合,说来就来。

闫如玉救了他。

有种说不出的暖,仿佛即便闫如玉嘴上从未答应做他的家人,却俨然如同家人一般,后知后觉的,他才察觉到,那面具皮色有异,一问竟叫他气得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除了在心底骂了五年的蠢女人三个字,着实找不出什么新的词汇来填补,联想到她吃的苦头,心里沉闷地像是如锤在击。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将要破茧而出,那时候的他,或许根本想不到将会破茧出的,是何物…

夜里他替她盖被角的时候,她突然睁开眼,想他第一次杀生,第一次切下自己冻死的几个脚趾,第一次杀人,从来没有哪一回,是这么骇人的!

无端像是被谁抽走了气力,险些跌进了那双漆黑中幽暗深邃的眼底,这种骇人,并不可怕,却好似能偷魂夺魄,晃动心弦。

他后来想了一会,实在想不明白是为什么,昏昏沉沉的便睡去了。

然那一日起,他便发梦了。

一个恐怖的梦,即便醒来无从回忆,却也能从惊骇窒息般的心脏中读出,那一定是个恐怖至极的梦。

醒来时,梨白下意识的不敢去回想,便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盖房这个工程上,也不知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清洗面庞的那一瞬,他竟突发奇想,如果让闫如玉瞧见这张脸,会是什么表情?

一边修建小木屋,他一边美滋滋的想,等会闫如玉来了,保持哪个角度最为迷人?

可事实证明,闫如玉就是个蠢女人,没有之一!

“忘了给脸上披层皮…”完了他还冲她笑了笑,就差挤眉弄眼求赞叹了,闫如玉她连眉稍都没动上一动?

算了,小爷不是靠长相吃饭的,小爷凭的是真本事,大能耐。

不跟这无知妇女一般见识。

可他的自我安慰,他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很快他就发现,闫如玉那一身逆天的内力,与那一身蛮横的武艺。

闫如玉就好似是精心炼制的兵器,无不透着锐不可挡的锋芒。

他悲哀的发现,他打不过她!

或许一开始下药的行为着实有点厚脸皮,但他怕什么?没看见闫如玉一马当先,先在肉串里揉了点能致内力虚亏的药,这阴招还是她教给他的,他不过是照葫芦画瓢,以其人之道还彼之身!

两人在一起久了,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心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亏得郡主梁琴趁其不备献上一吻,一个算不上吻的吻,那一瞬间,他脑海里竟然联想到的是闫如玉那张平淡无奇的脸,只有闫如玉!

他纵是再迟钝,也明白了!

明白了一直以来自己不对劲的地方究竟在哪里。

他将酒浇,也熄灭不了心中那一团一不小心燃起的疯狂,不该是这样的!她可是他的大姐!

“九峰,其实你如果愿意,甸京就是你的家,纵使是武林盟主的位置,我,我也会尽力帮你拿下的…只要是你要的…”她则娇羞着乐,嗲声嗲气的说着。

一旁的梁琴他是越看越不顺眼,都怪她,若非她,他也不会浮现出这么荒唐的想法。

梨白将起那多余之人,一把从窗口扔了出去,未想竟着彼时怎么也挥赶不出脑海的人儿给稳稳接住,这一肚子的无名火,只能愤愤拿酒来撒,彼时早已微醺醉意,也不知是自己在跟自己怄气,还是在跟一颗不该如此的心较劲了。

她问起,他该如何回答?

如何都回答不了真正的原因吧?

因为那本就不是他该有的,也不该想的!

定是酒意作祟,糊涂了!

迷迷糊糊间,他只记得自己好像是含混过去了,可是心底,却糊涂的总还想着,若那一吻,对象唤作她来,当如何……

醒来时的尴尬,尔后的岁月每当他回想起自己傻兮兮的问她,我去找小二给你端一碗醒酒汤,当时竟傻乎乎的以为她也是喝高了才与他共枕一榻,每每回想起那一幕,他都觉得自己当初真是蠢极了。

总说着闫如玉蠢,真正蠢的其实是他自己才是。

当他忆起那一吻,当她还他一吻,那一日,他想,这一辈子,她永远都别想甩脱他了。

浓情蜜意,梨白这段时间过着从未有过的幸福,幸福得每天都飘乎乎的,生怕这是一场梦,醒来便就此结束,故而每一次与她碰面,都当作是人生的最后一天来渡过的。

他曾以为,自己就是这样,没有原因,没有理由,爱上了这个女人,便就此一生。

只是…炙热如烈焰的焚心剧痛之下,那一幕幕上演着的,究竟是谁的记忆?

她的眼总是停留在那个人身上,她的心也总是围绕着那个人。

神仙岁月,太过恒远,那般痴情至深,纯净美好的下神,美得震慑人心。

一条红绳,能系住神明一世倾心的遗宝,曾是她不知天高地厚被哄骗盗出的宝物,落在了那女魔神的手中,等她回过神来时。

一头拴住了女魔神,而一头套住了她的心上人。

上神如他,若是堕落,便要泯灭于天地间。

谁说若她本体能盛开莲花,浮萍开莲,采莲而出,必能化神君情劫?

为此,区区下神,卑微如萍的她,真的开出了萍莲!

奈何劫也,定数也,浮萍的心头莲入凡寻神君时被毁,神界齐出,誓斩堕神于天地间…

画面一转,残破的记忆停留在了神君魂飞魄散前,一滴悲泣的血泪轻飘飘地点在了神君的眼角之下。

“当死当诛之人当是浮萍,不该如此!不该啊!”

彼时泣声悲鸣至极,宛如垂死之鸟,哀鸣切切!

记忆就此终止。

梨白眼下那颗妖冶如血泣的泪痣滚烫灼心!

残破的记忆,却属于另一个人的,支离破碎的嵌入了他的脑海。

他想起来了…

记忆里面的神君,是他…不,或可说是他也不是他。

而灼热在眼下的哪里是甚么泪痣?分明是下神浮萍滴落在他眼下的一滴血泪!

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梨白忽明忽暗的眸子抬了起来,对上了面前凭空变出来的一人。

“你可有什么心愿,无论是什么样的愿望,我都能为你实现。”这是她的开场白,想来是记忆唤醒那一瞬间,浮萍遗留下那一滴神泪灵波太强,被她感应到,适才找来。

她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却拥有不一样的灵魂,幽暗之气浓烈到让人无法忽视错认。

一颗心经浮萍下神残破的记忆所洗刷冲击,彼时疼得几乎喘不上气,可他却笑了,盯着女子手腕上那只铃铛,笑了。

“混天铃乃本尊之物,该物归原主了。”

“你想起来了?”女子一惊!不该是这样啊?不待她反应,那铃铛仿似瞬间活了过来,如同小狗见着了主人,一溜烟便撒欢的挣脱了那串精美的链条,冲到梨白的怀中,眷恋着主人的气息。

梨白只一个眼神,那物件仿若长了七窍玲珑心一般,顿明白主人的意思,灵光瞬而大昼,竖起一块天然屏障,将女子与他隔绝开来。

“如今你可不是我的对手,这般作派,究竟何意?”女子蹙眉。

“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想要,提醒你。这混天铃与我心意相通,若我不高兴,便是要它自毁亦是轻而易举。”

女子抿唇,不语,他说的没错,这点能耐哪怕仅仅是残魂,还是有的,何况此时自己也搞不清楚,他究竟想起了多少东西。

“我看混天铃里已然收集了两块灵魂碎片,你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唤醒我的神体,可你却让她来找我…若没猜错,浮萍变成如今这般,你功不可没。你抽出了她的记忆!”这语气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他笑,却叫人觉得这笑意纷外冰冷:“依着你的心性,我可不信你利用完了别人,还能给人留个什么好下场的。东西就存放在她那吧!也当是我能为她求来的最后一张保命符。我会将混天铃与她融为一体,她毁,铃毁,彼时这天地间,再无人能替你找齐,反之,她替你办事,你保她神魂不灭,你心愿可成,我心愿也了,这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真没想到,一片残魂,竟知晓那么多事,神君不愧神界第一人。”女子冷笑。

他反讽:“哪里比得过你。如今既有能力辟开万千小世界,想必实力已然回复,说不定托了这具神体的福,比起以往更上一层楼了罢?”

“要是真能更上一层楼就好了。”女子冷笑,挥了挥手:“罢了,我不欲与你争吵,想来你忆起的事关于我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我也倦了每次都扮演什么实现愿望定下协议的戏码,混天铃你要拿去给她保命,随你。”

她有这般大方?

明明是宝物在她手中全然发挥不了真正的实力,连带着收集残魂都只能用上魔神那一套仪式,若对方不着她道,她也没法夺魂入铃,毕竟,这东西那点小脾气,他可是熟悉得很。

女子见他收回了混天铃,再深深将他看了一眼,丢下一告诫,适才从哪来回哪去,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她是这么说的:“你若真心为她着想,便也该清楚,一旦你神魂苏醒,过往大千世界中作为残魂碎片生养的记忆,亦会被抹去,为她将来着想,还是莫与她太过亲近才是。”

莫与她太过亲近?

谪仙般清俊的面庞唇角勾起涩意。

有些话,他并不打算说出来:

你真这么想吗?

神君早在那一根牵动情劫的红绳之前,便对浮萍动了情啊!他唤醒了那段记忆,怎会不清楚?

即便是忘了小世界的种种,情劫早渡的神君,又岂会伤了浮萍的心…

只是他呢?

灵魂中一半属于那个人的残魂,而另一半属于梨白的他,明明早在记忆找回以前,便先爱上了…

新婚大喜,娇娘温软。

江湖快意,比不过伉俪情深。

这辈子的携手相伴,他明明应当知足,却还是心有不甘呢。

是啊,不甘。

一旦神君苏醒,作为梨白的曾经就会如同被抹去的画板,他什么也留不住,他将会成为另一个人,连保有大梦一场的资格都没有,作为一个残缺的魂体,应运重新凝合而新生,从而再度轮回在这再无浮萍身影的小世界中?

他将再不是自己。

做不到呢。

爱之入骨,早在那滴留驻在他灵魂深处的血泪凝合时,便随魂而动,从而一见着了她,便情不知所起,从而一往情深了。

握着妻子暮垂的枯槁老手,时间竟过得这般匆忙,已经到了不得不分离的时候了,她的声音干涩:“来世,我们再见面,我一定会认出你的。”

可若我选择来世,便再也认不出你了呢…

浮萍,容我梨白再自私一回,这一世,用我另一半魂体,容于混天铃中,随你永世,可好?

抽出半壁魂体,赴往混天铃中,嵌入深处,与这神物化为一体。

他笑着与妻子说出了最后的道别:“最后,再告诉你一件事。我送你的铃铛,永远不要交给别人,我已让它认你为主,能隐迹在你的魂体里面,它是一个容器,可以用来盛载神君灵魂碎片的容器,当整个铃铛都亮起来的时候,你心心念念的神君,便会醒来。”

他却没有告诉她,促成这一切的,终会是他,是属于梨白的半壁魂魄,是属于闫如玉的丈夫梨白的最后一点执念,附铃趋魄,铃在他在,她亦在!

49.说好的不杀生(当归番外)【049】

老和尚生养在中原,水土肥沃之地,那是连座了四大殿堂,八小佛庙,常有达官贵人走动,名盛一时的巍峨庙宇。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在那里,老和尚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寻常和尚。

淅沥沥地春雨正是唤醒沉睡大地的节气,若非这一场意外,老和尚兴许会在这巍峨的庙宇间安享晚年。

点滴的漫天洒,轻柔却也清冷。

老和尚抱着这方才一岁多的娃儿连夜奔逃。

城卫拦下了他,望着和尚后背那药草满溢的大篮子,惯例询问何去,附言此为非常时期,太子谋逆余党未网,可有何疑人能上报?

和尚一一作答,末,遂放行远去。

出家人本不该妄语,和尚知道,当决意带着这孩子远离这些恩怨是非时,他已然不是真正的出家人。

孩子长在他身边,年纪太小自然是不记得老和尚曾带他翻山越岭,只知道从他记事起,他便是个小和尚,一个只见过大漠,只生养在大漠的小和尚。

那颠沛流离的沙漠岁月,多半是因为老和尚的口音受人排挤,再者地域不同,中原来的和尚讲经,又有几漠人能敬服?

小和尚问过老和尚,为何他叫当归,漠人都说,此为药名。

老和尚只叹了气,说了句叫小和尚听不懂的话来。

“唉~当归啊当归,你与佛有缘,当归我佛怀抱去。”你父着同袍相害,陛下遇刺不久便撒手人寰,堂堂天之骄子竟落得个被腰斩于集的下场,只为着那一个皇位,你父差人将你送到我这里来,那人弥留之际只复当归二字,当归当归,本当归去,此为你名真意。奈何师傅私心,不愿叫你灵台染尘埃。

一日,小和尚救下了一尾小沙狐,他说这狗儿伶俐可人,老和尚想到了他的身世,再次感叹,却说:“你看它是小狗,它便是小狗。”却从不去解释这非狗属狐的真相,或许是打从心底老和尚在抗拒着,抗拒着让小和尚知道自己也非和尚,乃是龙章凤姿的太子之嫡长子,本就不是寻常百姓,何况还背负着权动窃国的仇恨?

和尚的高深,究竟只是表象,尘心早动,唯一指望也就是这慧根深铸的小徒弟了。

狐妖咬破老和尚喉咙的瞬间,过去的一切如走马观花,终前悟了。

若当初谨守那人托孤遗嘱,将孩子送往另一处,他还能再回去,回到那繁华盛景的城市中,走进他日日勤经的那厢房,若是那般,便不会踏入大漠,不会碰见狐妖…

过去所执种种方成今日恶果!

可惜,他醒悟的太晚,已来不及开口告知小和尚,当归的真意,他的一生便就此画上了句号。

唯一所愿:妖孽勿伤吾徒,老僧一身精血,整个皮囊,尔尽管拿去果腹!

临了的顿悟惠了佛光,亦唤醒了妖狐理智,却独独落下了一人。

不远处,年少的和尚见了血光,许是唤醒了沉睡在宿命中的使命…从此,开始了当归和尚的故事,一个心心念念要沙狐狗狗以命来偿的故事。

当归偶尔会做梦,一个血肉模糊的人,抱得自己一身血腥,狰狞的面孔不甘的一遍遍冲他嚷嚷着“为我报仇”,翻来覆去,总是报仇报仇。

直到师傅死在了自己眼前,那一瞬间他有种错觉,觉得时常在梦里惊吓他缠着他的那个血肉模糊的人与师傅重叠在了一块!

就在那么一瞬间,当归真的觉得,师傅临终看他的那一眼,是在嘶喊着:“吾徒,为为师报仇!”

正因为如此,哪怕那只狐狸愿意捧出内丹以示赎罪之心,他亦未曾动摇。

噩梦已成为时时刻刻扼紧他喉咙的索命厉鬼,缠着他每一个呼吸,故而即便是知道自己这么做,是犯戒,他依旧执迷不悟,鬼迷心窍吗?约莫说的是。

当众碎了狐妖的内丹,众人的疯狂让将他惊醒,更多的却是迷茫。

人人好似在那一瞬间都化为了穷凶极恶的鬼,追逐着那早已失去自保能力的小狐狸,疯狂极了,好似下一瞬便要将那小小的躯体生吞活剥!

他做错了吗?

脑海里只有这么一个声音,孤零零的徘徊着。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也许吧,那一瞬当归曾后悔过,可看着那只狐狸竟窜出了重围,向他奔来,有声音告诉他,看吧,这狐妖必是不甘心,临死前要饮你之血,食你之肉,如同对待你的师傅一般,你报仇才是正确的,若什么都不做,它将造下一场又一场的屠戮,成为一个又一个无辜的人心中的噩梦。

他的慈悲收了起来,冷漠的睨着那尾冲他奔来的狐狸,他想,今日必不能放过了它。

那是血吗?

心底似乎很在意狐妖一只眼下那点红光,光线直射在它的面前,宛如一颗泪痣,盛开妖冶。

荒唐!

狐狸面上毛色遮挡,便是一颗泪痣又如何如此清晰的呈现在眼前?

仿佛那东西太过耀眼,如同埋在尘埃底下依旧散发着光色的珍宝一般,就是能让人一眼,就注意到了。

心底还有一种感觉,显得更荒唐。

但就是这么觉得的。

这只狐妖似乎不是他心心念念要报仇的那一只?

等他回过神来时,狐妖,已经远远逃走了。

和尚皱了皱眉头,看着那狐狸逃逸的方向“妖孽…”他答应过在心中化为厉鬼一遍遍央求他报仇的师傅,无论天涯海角,都会找到那个妖孽。

为此,他又迈上了寻仇的旅途。

“施主可曾看见一只这么大…毛色略偏火红的沙狐?”

“施主说的狐狸,可是这个摸样?”

“施主见过一只……”

他逢人必问,甚至甘愿为了得到答案而将自己乘来的骆驼抵给他人,岁月再是艰苦,也苦不过日夜化为厉鬼的师傅时时悲鸣。

后面的事,或许他是一万个没有想到。

例如说,一只狐狸将他生擒了,费尽周折的给他谈佛理。

例如说,巧合间他发现了所谓遗书。

让人哭笑不得,若非有着心魔般的厉鬼催促着他,紧逼着他,他想,他一定会当场笑出声来。

那狐狸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投生的,竟能掰出那么多大道理来,有很多甚至都能让他惊艳。

渐渐地,他心底多了一个声音,无悲无喜,澄净清明,复再问他:看破否?放下否?

已经无从考究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狐狸的仇意变质了,或许是从狐狸克服了身体的缺陷讲佛与他开始,又或许是从收留自己的商团团员嘴里听闻狐狸的害与救的矛盾之处开始,更或许是抱起了那倒在血泊中气若游离的小狐狸开始。

厉鬼不再变得骇人,随着他的心境,逐渐温煦了起来,留给当归和尚的,只有迷茫。

什么是对的,什么又是错的?

狐妖说,要带他去看看大海,狐妖说过,大海波澜壮阔,它是水中王者,水利万物而不争,谓之万物之源,从条条涓涓溪流,汇集到江河湖,最终投奔大海。

她说起大海是,双眼熠熠生辉,似乎在她的眼前已然看见了她描述的波澜壮阔一般,不知是不是错觉,那时候他总觉得,狐妖眼中在憧憬的,在沉浸的,并不是她口里叙说的大海,而是另一种玄妙,只是他怎么想,都想不透究竟会是怎样的玄妙了。

偶尔,他抬头仰望星辰,一个荒唐的念头升起,比海还要玄妙的,莫非是万千星辰的归处?

既然世间万物都有归处,那么万千星辰,总也会有吧?

这念头起了没多久,便被他笑着拧灭了。

他心中自嘲自己,何时开始,竟也成了胡思乱想的人。

狐妖狗狗于他而言是什么?

出了大漠,和尚想,应当是如同水流的存在吧,像她描述大海的场景一般,一点点的汇聚,她的佛理最终凝结出越来越多的涓流,可以让人越发明确清晰的看见。

也许,狐妖狗狗才是最后慧根的,他,远不如她。

龙女叱责狐妖多造恶业,如果是从前,他想他一定会无条件站在龙女那一边,哪怕他与龙女不过陌路从不相识,可这一瞬间他却清楚的知道,知道自己已经被这小沙狐给说服了,不,或可说是有些被这狐妖折服了。

狐妖狗狗才不是这样的!

他的心知道答案。

“和尚,龙女说惨死在我手下的诸多佛弟子…这话,你信吗?”

当她问他,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说出口,那又是一回事。

然后,他看见了所谓的大海。

人呐,理说,是忆不起太过年幼的岁月的,兴许是和尚背有宿命,面朝大海,那波澜壮阔的直击心灵最深处,他竟唤起了零星的记忆。

老和尚抱着他、背着他,翻山越岭,逢人必藏,偶尔会叨叨、会感叹,零星能拼凑出原来,他有个命途多舛的身世,原来他本该背负着复仇使命,原来梦里常逼缠着他那血肉模糊之人便是他的父亲。

回过神来时,他只觉从未有过的寂凉。

……

一颗赤诚狐心,一句弥留之言:

“和尚,答应小妖,从此严守戒律…修…得正果,来世,小…小妖也好…沾一沾和尚的…光…”

这一日里,心境大转多变,起起落落,那狐狸终日里叨念汇集而成的溪流齐聚,顺势如虹。

凡有执迷者,皆相造。

相由心生,心若止,则相灭。



大起大落之下,很多过去所执着的东西,彻底粉碎了,从未有过一瞬,他想放手过去。

曾几何时,他将佛祖看得无比神圣,凡不可亵渎之。

为此他曾因一件袈裟与狐妖大动干戈,出家人不像出家人,倒像个市井泼妇。

他取来那件袈裟为她裹尸,唯有此时此刻才真正明白了,凡相皆心动为,莫说这件袈裟,便是日日供奉的佛像庙宇,不过心所执。

狐妖说的没错,他的屠刀过去从未放下呢。

“那便放下当归心中的屠刀…”

终于顿悟通彻了,也只有这一刻起,他才真正明白了,何故有禅言提及,万物皆佛的道理了。

“吾愿渡你,自当成佛。”

当归最终成佛了吗?

一群孩子围着一个小和尚,叽叽喳喳闹哄个不停,羞小和尚,说他总在吹捧自己的师傅,出家人不打妄语,这般吹捧神话一个凡而不奇的布衣和尚,真真不害臊。

小和尚恼极:“我师傅是真活佛!真的!”

“你就吹吧,使劲的吹。”一个笑道。

一个嗤道:“你师傅那身衣裳破的全是补丁,连叫花子的都比他的衣裳好,哪有这么穷馊的活佛!”

小和尚急于争辩,正是这会,那头有声音唤道:“狐渡,出家人无欲无争,还不回到为师这来?”

被师傅抓包,他不敢再造次,急忙挤出这小小的是非圈,回到了和尚的身边,和尚牵着他就朝城外走。

“师傅,我们这是要去哪?”小和尚疑。

“去找下一个报主。”他答。

“师傅,您总说报主,可是您都不记得是受谁人所托,咱们走了那么多的路…”小和尚正想抱怨点什么,被大和尚制止了。

“人活在当下,过去,未来皆不可求,只做好当下的事,便足够了。”说道这,他笑了笑:“狐渡啊,你可知你上一世念了一辈子的佛法,未成正果的原因?”

小和尚摇摇头,大和尚笑道:“是因为上一世你执着于过去,妄求于未来,当下的佛法自然念的不好了。”



不记得了吗?

快了,就快都不记得了。作为当归的那前半生,已如同蒸发的水汽,越往越多不知飘向何方。

从海边立下誓言后,他灵魂就如被削铁如泥的宝剑一分为二,疼痛倒是没有,就是清楚的知道他丢失了一部分的魂魄罢了,剩下的残缺这部分,随着时间慢慢的一点点凝补起来,至今,已宛如新魂,即快补全了,只有完整的魂体,方能修得正果。

很快,过去一切与他再无相干,会彻底被遗忘。

既然终究会遗忘,还提起做什么呢?

是以,每每小和尚问起来,他只笑而不语。

狐妖曾说过,种甚因,得甚果。

虽他未及证佛,窥不出天机一线,不知的未来多了去,但此时当下,他能为狐妖做的,也就只有那么多了。

愿她终有一日收到今日的种下的善果。



所以说,当归最终成佛了吗?

恩,成了。

在这个小世界中,当归坐化时,整好一百二十七岁,他渡化了他师傅的转世,这才立地成佛,魂体迈入了万千小世界中的‘第一道登云梯’。





这就,完了?

喂喂!小黑蛟!

咳咳,有,他的戏有…

当归和尚坐化以前,常有黑云盘绕时,便就地盘坐,开说佛理的习惯。

一般人吧,看见了那黑压压的雷云,总要心惊胆寒的,即便是无所畏惧,也会习惯的去找个避雨的地方,偏偏当归和尚有这个奇怪的习惯,黑云盘绕,便立出露天而坐,开始讲经,周围莫说一个人,便是小动物都不在外晃悠,也不知他这佛经是讲给谁听的。

可和尚的徒弟,那位总喜欢夸耀他师傅如何如何大能的小和尚,却知其真相。

每每那时候,黑云中总盘绕着一条黑蛟,师傅讲经完了,起身往回时,那黑云中的蛟龙总会朝着师傅的背影躬身拜谢,这才驾着云雾离去。

外人都道和尚当归喜欢淋雨念经,念到雨势收停才作罢,怪异非常。

可又有谁亲眼见识过,从讲经到结束,当归和尚片雨不沾身,那势来滔滔的暴雨其实从不落在和尚周围的,那雷雨只是为了隔开尘世众人的窥知。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更有几次,当归的徒弟还曾见过那黑云中除了常客黑蛟,还有条巨大的真龙盘踞,这条真龙来的次数不多,却比起黑蛟,安静极了。

从不在云中翻来覆去,当归坐而不动,巨龙盘而不移。

后来,小和尚长大了,心性收敛许多,五蕴皆空的真谛勉勉强强摸到了门槛下,见过的妖多了,便是真龙再临,也见怪不怪了。

甚至于,他与那条黑蛟还成为了朋友,算是朋友吧,偶尔与他聊聊天。

虽然聊来聊去,都是他的师傅,但到底,是与这条黑蛟交上了朋友的,也才知道那条偶尔盘踞在上空的真龙是他的长姐。

直到很久以后,小黑蛟化人形而来,见了他一面,那是小黑蛟头一回与人类的模样站在他的面前,适才能一眼看出那紧皱的眉头,与一张神情苦闷的脸。

他是来告知他的,因黑蛟的长姐,那条龙已在几日前飞升,他很快就要担起长姐留下的担子,他需要增长自身的能力,所以打算闭关苦修去了。妖精岁月不比人类,于黑蛟他而言,这一闭关动辄指不定就是好几百年,他说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当面与当归和尚道别,特来托他转而告之。

也正应如此,当归和尚坐化的时候,过往总爱缠绕盘顶的黑云未来,万里无云…

50.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50】

风越过宫墙,卷起欲落的枯叶飘得她一头一脸,一片翠半小叶片趁她张口的空隙钻进了去,耳畔甚还能听见一声尖锐的哀嚎,分明是她这具正在挨打的身子发出的!

怎么回事!

她不是刚完成任务回到了无尽黑暗?

怎么下一瞬,就换了场景,并且正被绑在长凳上挨板子!

“…二七、二八…”每重重挥下,便有轻细的声音在数着:“三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停!”

“特公公…可还好?”那声音似正向她奔来,近前竟是个小太监,替她解开抱绑在长凳后的双手,小心翼翼的将人来抬,别看年纪小,指挥起人来那官架子是有模有样。

还没搞清楚自己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以前,十四连一句话都不好得多说,只能两眼一翻洋装昏死过去,任凭一众太监拎胳膊的拎胳膊,拽腿的拽腿,扯得那被打得好似开花了的屁股疼地越发厉害。便是如此,那瑟瑟的风声,还不肯就此收手,夹着树叶儿可劲的朝她招呼,好似在无声的表达是有多嫌恶她似的!

这一回,连任务都未颁发,原著与外传均未看过,一睁眼就变成了个公公?都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这叫什么事!

“轻点轻点!都轻着点,扯着了特公公开花的屁股,有你们好受!”那小太监脆生生的声音不厌其烦一遍遍的重复着‘她此时的为难’。

此情此景,当真纷外苍凉。

十四怎么也闹不明白怎么就穿成了个公公了?

一直以来主神收集的都是女书魂,这一下子,什么也没交代,便是个剧本也没有,魂体就进了这人的身子里,她着实猜不透主神这又是再唱的哪一出了,此时自己到底是不是在执行任务,她一时拿捏不准,只得继续装晕。

直到那小太监指挥着众人把她给抬进了小太监的屋里,给放趴在了床上,这才不得已洋装醒来:“哎哟喂~疼。”

即便她穿成了个太监,肉身也不是她的,可光想想叫一群太监给扒了裤子冲那疼得火辣辣的两半摸药,甭说太监,便是宫女,那也膈应啊。

瞅了瞅这素净屋子,一眼望去空落落的,家具装饰什么的一切从简,却无一都归放的齐整干净,连带着被褥枕头都散发着淡雅的清香,说不出的雅致,十四心中叹道:这小太监品不俗,雅极。(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视线拉回到众人面前,她琢磨着自己如今的身份应当是众太监的头头,否则那一众低眉顺眼的着实说不过去,倒是那小太监此时细看,眉目清秀倒也寻常,就那眼神里的气场,竟有股子刻画入骨的雅士气息,纵他长去,日后指不好能长成个卓尔不群的人物,当然,明显这样的未来是极不可能的,即便他再出众,那也是个太监!宦官岂可议政?

十四调整了一下气场,尽可能的使自己此时的气场符合一个大太监该有的姿态,懒洋洋地抬了抬手指,点道:“把伤药拿过来,就都出去吧。”

几人听闻倒也走了,只不过有一件事让她上心,就是小太监对自己的态度好像不是下级对待上级,更像是她与他平辈似的,从抽屉里取出一个瓷瓶,走到床前一屁股坐她边上,将瓶子递给她后,也不起身离开,调整了个姿势继续坐着,一边发呆,一边时不时叹气。

十四也不好得催他走人,毕竟这房间是他的。

小太监发他的呆叹他的气,十四咬着牙,够着手,两眼抹黑涂她的药,各不打扰,倒也好。

小瓷瓶里面的药沫子可少,她也就随便呼了两巴,疼得虚汗直冒,还不知自己能不能挺挨得住,结果却发现这药瓶子见底了。

正欲提醒一下坐她身边允自长叹的小太监,不知可是心有灵犀,那小太监忽地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竟抢先一步开口说道:“小特子,咱们逃出去吧?逃出这宫墙牢笼,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说到这他一顿,眼神瞬而暗淡下来,竟又沉默了起来,与先前外人在时那士骨天然的模样,判若两人,说不出的如那秋风萧萧,枯败的好不落寞。

十四已经懒得计较小太监对自己的爱称,只一听那话里的意思,心中倒是一惊,古代那一套君君臣臣即是律法,一个深宫里的太监除非恩典,否则至死都是皇家的所有物,这样一个君王专、制的世界里,一个宫人竟妄想着逃脱出天,于古人而言,那得多疯狂?何况说出这句话的还只是个孩子!

“这话以后别乱说了,就当我没听见。”她皱了皱眉,还是忍不住多嘴了句:“宫里头谁不是从新人熬成老人,咬着牙忍一忍,熬着熬着,就出头了。”

“这是熬一熬就能熬过去的坎吗?若非长公主出面求得恩典,一百丈责换成了三十板子,你命都丢了!”小太监咬咬唇,似难过,续道:“你要是死了,偌大的皇宫,再没人与我说话…那样熬下去,又有何意义。”

这信息量好大啊。

看样子她借宿的肉身犯蠢了,惹怒了上位者,一百丈显然是要活活打死的节奏,结果沾了点贵气提携,长公主出面求情,是不是也侧击说明她这个太监是长公主的人,且极有可能是长公主的亲信,要不是亲信,谁管你一个太监的死活?

再连贯着小太监前后两言,感情小太监邀约她出逃实际上是为了她好,是不是更能侧写倒断出过去这个肉身的主人,是个极容易犯蠢的,胆大包天,为了衷于长公主的心,昧着良心干下一件件事来,痕迹处处留,以至于未来才能叫小太监极为担忧她下一次便会真丢了性命?

这样一排一推测,十四心中顿有了猜想,假若剧情是这样的,这太监果真是与主神做了交易,从而执行者替补上来,要完成的任务莫不是与那位长公主有关?

古人一般都执着得很,认准了一件事便一头栽进去,不撞南墙不回头,何况是愚忠之心,那更是粉身碎骨不在话下,还能觉得自己牺牲的挺自豪的。

回头等夜深人静时,抽个机会回主神那去问问,如果是她推断的这样,那么这个任务恐怕难度不小呢。

“你那么怕疼,如今这三十板子敲下来,却一声不吭的……”说道这他话音再断,小拳头窜得紧紧的,一腔热血顿盈:“小特子,我答应你,一定带你逃出去,容我想想,想个万全之策,能让咱们顺利逃到宫外…”

十四怕这小太监真走上了歧路,毕竟这人吃人不吐骨头的宫里,能有个人与你肝胆相照,心意难得啊!

连忙拽了拽那拳头,劝道:“我们做奴才的哪有这么精贵,不就打几个板子,以前我说怕疼,那是装的,不那么做还不得被揍得更惨?”

“这宫里吃人不吐骨头,为保全你…”

“日后我必当处处谨慎,事事小心,你信我。至于出宫的事,万不可再提。”她抢答。

他疑:“小特子,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迎着小太监惊讶的目光,她尽可能牵强的忍着痛笑了笑,思衬着这小太监与这肉身交情甚深,平日里往来必频,斟酌了一下语气,便笑道:“吃一亏长一智,这宫里谁不是越活越精的?”

还没待小太监回应,外头便传来一声唤:“殿下,是太医院送药来了。”

这句话声不大,可落进了十四的耳朵里便惊得响!

殿下?

这屋里头也就她和一个小太监,哪里还有第三个人在,纵使二者选一,断也不会是被唤作公公且刚挨了一顿板子的她啊!

也就是说…

与十四想到的答案同时出声的,果真是一旁坐床边眉清目秀的小太监,他似有不悦,轻声碎在嘴边了一句及轻细的不满“这会才送来”,但且转瞬即逝,冲门外应了声:“进来吧。”

放下了新递来的几个小瓷瓶,外加几副中药,那小宫女盈身一拜,来了又离开,礼数上虽挑不出错来,可眉目间那神态却丝丝端不出丁点敬意的,稍加联想,便能猜出这位殿下着实是个不受宠的。

也就是说,这不是个小太监,更不是个平日里与这肉身肝胆相照的好兄弟,十之八、九是这肉身的主子了?

“此次我偷偷去拜祭我母妃,也不知是谁走漏的风声,才累你受罚至此…”后面还说了一些愧疚的心里话,都说了些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十四确定了一件事,自己还当真不是长公主派的,主子就在眼前,且还是个极不受宠的冷宫皇子。

这小皇子与她说了会话,便又急忙出去,说是去亲自谢一谢长公主,人刚走,便有稀客上门,一个扮演说客的小太监,与她掏心掏肺叨叨个半天,无不是拐弯抹角的明示与暗示她,劝她反。

约莫是某皇子宫里走出来的,话里话外都是挑拨之意,还言说若是能逮到十四主子的错处,这错处最好能大到让长公主也不好出面的程度,局时必有大赏。

临走时,还笑得一脸灿烂,强行塞给她一块上好的玉佩,留不得半点回旋的余地,直接开溜了。

那人刚走,十四便吃力爬起身,走到窗边,将那玉佩给扔树丛里去,撑着又趴回了床上,打算静观其变先。

很快,没等到抓脏的队伍,反倒是那小皇子去而复返,十四便将之前所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连那物件被扔到了什么位置,都说的详细。

话刚说完,便觉一阵天旋地转……

51.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51】

十四忽觉一阵晕眩,画面瞬转,竟又回到了无尽黑暗里,这一次主神未曾见她,灯未掌,只能听见幽暗中传来的声音:“这书魂名叫‘特别’,女儿出身,扮了一辈子的阉人,甚至爬上了大内总管的位置,没多久便因贪污的罪名问斩于市,死后百姓蜂拥而上愤恨割肉喂狗,生时,祸害的人还不少呢。(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那声音稍稍扬了扬,再道:“书魂所求,我未应,却也未拒,想着不如让你来选择,便化出幻境,就是适才你刚刚经历的那一幕。既然你的选择和她将要改变的过去殊途同归…”话语一顿,良久,才闻她续道:“…那便令那书魂重生。你这一次的任务,是在她当上大内总管之后,接手她的人生,并改变她的结局,结局只需要满足一个条件,善终。这一次的任务与以往概不同,在这书魂自己爬上大内总管位置以前,你将会与灵体的姿态被送往宿主身边,因为契约,她能够直接听见你的声音,无论你距她有多远。而你所要做的不外乎护航两字,适当地提点她一番,免得那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小宦官’一不小心就把自己给弄死了。”

十四不解,主神向来不是这么好耐心的,能把实现任务的主导权交给交易人?

却还是应下了,并未多问。

她不觉得如果主神有意隐瞒她点什么,这么问上一问,能得到什么答案来。

又听那声音交代道:“上一世,八皇子捷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弑父杀兄从而登基,这一世书魂欲改投旧主九皇子央的阵营,央不比捷,这帝王只怕不好当。再者书魂不知忠为何物,虽在我面前夸下豪言,恐要不得多久会再次叛主,你若真有心保那九皇子央,便利用好你护航的身份,把这‘小太监’收服帖了才是。”

似是不放心,又追了句:“若是这小书魂实在难以驾驭,关键时候,我许你强行占控她的肉身,但次数不能超过九回,每次不可超过一刻钟,否则,你当吃大亏。切记。”

听到这,十四只觉双手一沉,惯例那两本书籍便交予了她,下一瞬触目所及便是通明,灵体不比肉身,对光线的刺激不强,并不会出现短暂失明的刺激现象,所以能在场景变化后将眼前的一切看个仔细分明:

面前一个小太监被人反绑在凳上,被打得嗷嗷直叫唤,瑟瑟的秋风正可劲的刮,枯败的落叶散了一地都无人问津,更像是眼前这座清冷的行宫荒废多时一般,此情此景还真是说不出的熟悉。

众人看不见她,倒也方便她随意走动,捡了块稍稍干净点的石台坐下,十四闻着那哀嚎声,认真的翻阅起了手中的外传。她都有些不禁好奇,这次的宿主究竟是有多‘与众不同’。

翻到外传记有九皇子央,因儿时玩伴太监小特子被那三十板子打个半死,遂起逃宫之念,不曾想这位名叫特别的小公公心大,偷偷告发了自家主子,这是第一变。

皇子央是这宦官的第一道跳板,在皇子央还年少时,就改投了后宫里一位得宠的妃子,没混出点什么样来,转而又把这得宠的妃子给卖了,换取了另一位嫔妃的亲睐。

在皇子央呆那宛如冷宫的凤槐苑完成冠礼那一日,宦官便与八皇子捷搭上了线,后受皇子捷所托,转而回归到了皇子央的凤槐苑,反诉苦道自己这般折腾本是为了皇子央,不想谁都不愿意帮主子一把,无用功下,唯有一边恨自己无能,一边回主子身边同甘苦,说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一个诚感动天。

皇子央不疑有她,仍视为发小亲友一般,可谓是掏心掏肺也不足为过。

央寂寞,只赤心一朋,岂料这朋却不是个甚东西。

皇子央冠礼没多久,一直将他冷落的帝王竟一转故态,一时盛宠起来,几乎日日都要召这皇子见上一次,凤槐苑从此成了宫人眼中的好去处,可谓是挤破了脑袋都想朝里头钻。(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后,本想就此附央势,又不甘放手捷线,左右摇摆之下,最终选择了她的明主、捷。

卖主求荣于她而言算不上得什么,她胃口被养得太大,央耿直,捷纵她,取舍下自然是跟着捷享尽荣华富贵。

一朝得势后,她的贪婪变本加厉,几乎权倾朝野,一时间还真以为自己就是另一个王了,却不知道,她所谓的权势都是皇帝捷一直掌控在手心里的,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十四看得快,宿主挨完了板子,这薄薄的外传便尽了然,合上了外传,但见这薄薄的书籍便就此化为虚无,跟上了被太监们抬着走出去的宿主,原著暂且搁一搁,先看看剧情如何进展才是,若没猜错,宿主一会应当换芯子重生了。

果不其然,刚抬进屋里,这小太监便醒来,一双眼睁开那一瞬,奸猾之相尤甚,一转眼珠子,便娴熟地收敛了起来,但不论再怎么演,也与挨板子时那略青嫩的神态有差。

与主神化与她的幻境所不同的是,宿主这顿板子是确确实实挨完了以后,着人扛回了奴仆屋,她的主子那九皇子央压根就没出场。

外传中,九皇子因禁令不得外出,便扮作了太监找到心慈的长公主苦苦为一个奴才求情,求得了恩赐,再回时的路上,被一众皇子戏弄,推下了莲池,彼时宿主重伤被抬回这会,皇子央被送去了长公主那,一众太医围绕呢。

明里是长公主偏疼这不受宠的异母同胞弟弟,实际上,长公主正是奉皇帝的命令,才多次对他施以援手,当不得情分二字。

自然,此时的十四也懒得计较主神之前,幻化给她的幻境与真实剧情的偏差,她得好好琢磨一下这次的任务。

看着人散去该干嘛的干嘛,留下宿主一个人趴在床上压低了嗓音的自言自语:“嘶~那个,您在吗?您在的话,能不能说句话?”,十四未应,只静静地打量着她一双眼。

见无人回应她,只得一边哀嚎,一边硬着头皮,颤着手指抹药,一边还嘟囔抱怨着:“不是说好了回到这时候会施法让咱(za)家疼痛减去大半,怎还疼得这般厉害?还有什么保护咱家顺利完成心愿的鬼神?影子都见不着一个…”叽里咕噜的说一通,一边喊疼,一边抱怨,好像全世界都欠着她似的。

与主神这一场交易,不得不说这书魂实在幸运的不像话。

并非是重启的人生是她自己所主导,除了这个之外,她的愿望相对从前的书魂,不难看出主神的偏颇,那已经不止是一个愿望了,不是吗?

既能重生到她想转回的最佳时节,又能多一个所谓指引者的护航,完了还能得到一份执行者替她完成的善终结局的记忆,换句话说,她是既想重生修改遗憾,又想重生能继续混出个风生水起,更想在自己出岔子的时候有人为她买单,最想在自己得罪了一开又一开的人后,能无需偿还。

想起临时主神最后交代的那句话,难道作为执行者,她的灵体还比不过这一个怎么看都平儿无奇的书魂强大?

十四眯了眯眼,她着实看不出,这人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一口气看完了原著,那物件也随之消散于风,她的魂体穿墙而过,飘上了房顶瓦硕上,半倚在那吹吹风,好散一散那一屋子浓滚的药味、血腥味。

听着瓦下那睡得迷迷糊糊正在梦呓着‘要杀谁’‘要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把谁家谁家的财产没收’诸如此类,竟无一个顺耳。

十四皱了皱眉头,唤出混天铃,轻轻摩挲,盯着半月的眸子,忽明忽暗。

只要一日集不齐神君的残魄,无论是什么样的任务…

央来的时候,高烧已退,身体还很虚弱,捧着从长公主那讨要来的伤药急不可待的一路小跑过来。

那时候日头微斜,正照着一张清秀的小脸上颗颗汗珠。

十四不喜宿主,便一直住在着屋顶上,伏瓦而歇。

她不是寻常鬼魂,这灵体并不惧光畏符,除了常人不能见之以外,较于人她无甚不同。

正眯着眼晒着日光浴,眼下的那颗血泪便灼烫起来!

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说实在的,她连续在三个小世界里碰到神君的残魂碎片,已觉得是大幸运,甚至于都做好了好长一段时间碰不到的打算,未想那滴血泪却有了感应!

灵体一震,连忙翻身起看。

入目所见,便是这一幕了。

皇子央捧着讨要来的伤药,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并不知道屋顶上有一双熠熠的眸正认认真真的盯着他看,一股脑便钻进了小太监的房里。

“小特子,小特子,你是不是很疼?”

十四心念一动,当即穿瓦飘进了屋里,静静地盯着那张虚汗直冒的脸,她都有些不敢置信:第四块灵魂碎片?

脑海一个灵光,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这个可能性也许并不大,也许仅仅是她的胡乱推测,可她还是想到了。

主神之所以决定接下这个灵魂的愿望交易,是不是因为在幻境中她无意识的表现出对皇子央的亲近?

之前她倒是未曾想过,因何在幻境中,自己对那皇子央似有偏袒,这一切的原理是否如同这滴神泪未归还以前那般,但凡碰见了主神灵魂碎片的化身,无论变成什么样,她都会下意识的对这个人有所不同。

而主神既能自由入来万千小世界,更能翻手覆手间叫小世界时间倒流,这般能耐的神,没道理看不透她总会被某人而吸引,那个所谓的某人其实是同一人,再者,主神并未归还的那部分属于浮萍的记忆里,说不定也有关于此。

这样也就能说通,末了主神交代的话里那一句‘你若真有心保那九皇子央’,这通是通了,可这次任务的宿主…

十四眉头微皱,看着那假太监特别,粘着与他一般大的皇子央,撒娇诉苦的模样。

如果说决定这任务的关键是主神在照顾她,那这次任务的宿主,又是因何得开特例的呢?

完全说不过去!

主神的作为她不是没见识过,先不提主神对之前的书魂感兴趣否,无一不是规矩由神定,半点不容人商量的,只就近举例第十二小世界那个叫闫如玉的书魂,连代价是什么都搞不清楚就定了下来不是么?

‘否则,你当吃大亏。切记。’

假如直指这宿主魂体来头不小,别说说服自己了,即便是主神听了,只怕都会嗤之以鼻,她翻手覆手可撼动万千小界,一个小世界里的书魂,如神君那般灵魂被打碎散落的,又不是青菜萝卜,轻易见到?

再者,就单单看这魂体如今的品性次也罢了,还有魂体灵感明显弱极,之前盯看她这么久都一点觉察都没有,若为强灵,岂能如此?所以,这个假设,还真是牵强得紧。

或可说…她有个‘也许很荒唐’的猜测:‘十四’前面有十三个失败的执行者,眼前这位会不会是其中之一?主神非忌讳有她,所谓特例也不过是念其旧故,而刻意交代她切莫长时附体与这魂魄共处,或许是担心,作为执行者的她灵体太过强大,会侵蚀到寻常魂体承载的记忆部分,从而得知一些主神不愿意叫她知晓的过去?

小界轮回,过去一切皆遗忘从而新生,周而复始,那是表面的。实际上,有种叫做轮回印记的东西存在,就藏在魂体里,每一道印记都能揭开特属的记忆,一旦魂体内的轮回印记刻画满了,若还跳不出六道轮回,方才能迎来彻彻底底的清洗,所有的印记抹去,成为又一个崭新的生魂。

想到这,她的眸微微亮了亮。

“…没人给小特子上药,小特子只能自己摸黑够着抹,动一下,就好似把肉都扯开了一般,呜呜呜~疼得厉害,都不敢再上药了。”

“这些狗奴才就知道仗势欺人!”少年单纯,看不懂那双眼里的虚假,愤恨过后,更是怜惜,“不哭了,我帮你上药,这药抹上去一点都不疼…”

看着眼前少年人抛开了身份悬殊,竟亲自替这假太监上药,而假太监特小公公也不怕自己身份暴露,竟半推半就的由他替自给抹药,为此那双眼里的神色可是乐意得紧,药膏先抹在腰上,在点点朝下,假太监配合的点点褪裤,且哼且吟!

“恩啊,真的不大疼了呢”“殿下轻一点啊”“…”

这次的宿主……

很显然,她触碰了她的底线,主神交代的任务是,辅助这次的任务对象,爬上大内总管的位置,随后接手结局。

若由着她轻易更改,女儿身的秘密一旦暴露,导致最终做不了大内总管,她的任务岂不是变相算作失败!

十四单手抚住了灼烫的血泪,眼神暗了暗,将手一挥,一道灵波竟将门又外往内“嘭”得一声响撞开,好似是外头有人狠狠朝门踹了一脚似的。

当即吓的那小太监急忙把脱到一半的裤头拉上去,神色慌张异常。

少年央以为是哪个皇子来找茬,急忙放下药膏,虽看到门外无人,却担忧找茬的人钻进屋里来,又伤了他的心腹,便匆匆向外跑去。

就在他冲门外跑去的同时,十四冲那神色惊慌的小太监开口了!

“你的愿望,不是重活一世继续当你的大内总管?我竟不知,你何时改成了后宫嫔妃梦了。”她的声线清和,语气略清冷。

这突如其来凭空冒出的声音,有人心里有鬼,惊得竟失声叫唤出来:“啊!谁!”

刚一开口,便后悔了,倒是外头传来小皇子央的回应声,想来是以为这小太监在问他呢。

“不知道,外头没人。”应了后,碎在嘴边一句:“奇怪了…”再左右看看,这才又抹回了屋里,拾起药膏,招呼伤员趴好,准备上药。

这一回这小太监再不敢扭捏,连连推拒,只反复说自己来就好,好不容易把担忧她的皇子央给支走了,这才紧了紧喉咙,眼珠子四处乱转,对着空荡荡的屋,轻声道:“大仙,是您吗?是您显灵了?”

“可把您给盼来了,大仙,刚才大仙您误会了,这,如今大家不是都还年纪小嘛,您是真想多了,小的绝对没有那个意思,再说了,我这腿是并着的,也暴露不了不是?”

“大仙?”良久,以为得不到回应时,那声音再次扬起,少了之前的清冷,清和的嗓线令闻者,如沐春风:

“上辈子教唆你卖主求荣的老朋友来了,你,准备准备吧。”

52.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52】

此次的任务,十四并非直接参与,作为一个实实在在于他人而言不存在的旁观者,没了肉身的束缚,她极少感到疲惫,可以一连四五日才小歇那么一回,便也是这缘故,使得她越发觉得自己过得太过清闲?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她更多是在给自己找点事做:

例如乘夜翻一翻宫里的藏书。[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例如伴晨静浮在宫廷上方细数着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

不出十日,宿主便能蹦能跳,甚至于都能耍点小心思恶整了一两个宫人。

她每日过得倒是充实,忙于鸡毛蒜皮的小事上计较,夜里还能坚持个把时辰书写她记忆中的未来,用她的话说,这是在做记录,怕随着时间淡忘了,这想法是不错,可惜韧劲不足,每日能抽个一两时辰来做,要不了多久就开始求着所谓的“鬼神”用什么仙术鬼通帮她速成,何谓仙术鬼通?

严格来讲,她能穿墙渗物,能灵动,这都算不上宿主心心念念的神通。宿主想要的无非是关键时节点、关键人物链,这些十四自然是晓得的,看过原著与外传,连不该晓得的都一字不漏记入识海,只她实在觉得没必要应与,便拒了。

特别抱怨了几日,倒还意想不到激发了她几分励性,连熬了几夜,还真叫她自己给整理好了这物件。

倒也是,这人毕竟先活了一世,没了所谓的助力,她自也能独立完成,只要意识到伸手无果,便自会收敛,逐渐展露她韧气的那一面,这东西她本身就拥有,若无它,上辈子她纵使再左右逢源,也爬不到那么高的位置。

在十四看来,此时的宿主勉强才算是调整过了时差,态度总算有几分认真了,因着这表现,她特意奖励了宿主一点小甜头,告知了宿主明日里宫里会有人来搜脏,那只五皇子宫里丢的玉佩,也就是前不久那小太监取来贿赂宿主的物件。

特别一听,急得连忙去翻找,那物件她上辈子收下倒也没见对方反咬一口的,便心存侥幸,将它收下藏好,自得的想着反正她不会叛主,人要上赶着白给的东西,不拿白不拿。

“莫找了,东西从哪来,我已送回哪去。”

特别眼一转,反应倒是快,问道:“大仙是将那玉佩送回了五皇子那?既然东西都送回去了,却还要来抓脏,莫非,大仙把东西放在了不显眼的地方?大仙可能说说,是放在了何处?”

“问那么详细,你想反咬一口不成。”十四的语气非疑问,而是确定,不待特别说话的机会,她直言了当:“我给你的甜头可不是要你反咬五皇子爪牙一口,你便是咬了一口,日后当如何面对五皇子的报复?”

她反驳:“五皇子又无证据,再说我这肉身才多大年纪,他怎么可能会想得到不是手底下人办事手脚不干净,而是我反咬他一口?”

十四笑了,便因着你目距不远,前世才把自己栽的那么惨。

“谁说报复一定得你咬他一口,他疼了,他惊了,才对你棍棒相交?你反咬一口,顶多是他手底下人做事不干净,他闹了笑话,丢了面子,偏你还要上赶着凑上去,还嫌你一个小小的太监不够惹眼?”

十四也不欲与她多解释什么,直切主题,果断说道:“等来搜脏的人走后,你即刻赶往长公主宫里,去找喜来。(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告知喜来姜顺拿了五皇子宫中的物件要嫁祸于你,他若问起你怎知晓,你便先将那日姜顺来说服你的话一五一十告知,你担心直言拒绝姜顺会贼喊捉贼,当场赖你偷盗,便假意应下,姜顺前脚刚走,你便准备将此事上报给九皇子,不料五皇子宫中殿前伺候的那位卓小公公又找上门来,正巧撞见你拿着那枚玉佩,一事情急,也不知他看没看见,你便将东西藏在了被褥底下,当会那卓小公公倒是没提玉佩的事,只与你客套寒暄了一会,便走了。”

说道这,她停了停,问道:“前半段可记住了?”

“这,都要背下来?且还只是一半?”特别有些为难。

“大致意思记住就行。我继续说,你将这些话当作是你亲身经历的,听进心里,到时候临时发挥即可。”

特别点点头。

她才继续说道:“卓小公公走后,你再去翻找,东西竟不翼而飞,将屋里翻找个遍,都不见踪影,后你思来想去,当时屋子里就你跟他两个人在,东西极有可能是卓小公公拿走的。既然是不属于你的东西,被拿走了也好,可没想到不日前在去膳房的路上碰见了卓小公公,卓小公公与你说了一番话,你这才知道,原来卓小公公竟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与长公主一样,是怜惜九皇子的,那日见着玉佩,担心这东西会给九皇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顺手取走了,还扬言日后会时常照顾提携你,当时你自是半信半疑。后,五皇子的人竟告你偷窃,将你的屋子里里外外翻找个遍,试图找出赃物,你才确信了卓小公公的话。你主子八皇子说,此事必要告知长公主一声,可近期长公主郊游未归,你私下想着,喜来也是公主面前的红人,不如先转告喜来,到公主来时,你便不用再跑这一趟。末了,在当着喜来的面,骂一骂栽赃于你的姜顺,顺带再抬捧一下喜来公公。这戏演完,也就没你什么事了,很长一段时间,可保你无虞。”

特别听完后,沉思良久,仍是不解:“喜来不是五皇子安插在长公主那里的钉子么?我这一去,岂不是自己送上门了?何况小卓子跟我八竿子打不着面,五皇子那边稍稍一问,便知虚无,您给出的主意这不是在害我吗?”

“只管照做就是,我保你无虞。”十四只笑了笑,并不多做解释。

喜来是五皇子的人没错,正应如此这戏才在他面前演,喜来在长公主那不受重用,他心中好功,逮住这么一个机会,岂能放过,必定会将特别的话一五一十禀告于五皇子,太子庸碌这才导致皇子们之间明争暗斗越演越烈,这般情况下,稍稍的捕风捉影也足以让有野心的皇子警惕。

这样一来,依照五皇子的个性,极有可能在未查证以前便将这可疑之人寻个借口远远调开,一旦查到蛛丝马迹,此人命不保矣。

十四要做的仅仅是书信一封,提前告知这位卓小公公,五皇子有意对付三皇子,很快便会着手拔出三皇子布下的钉子,绝非巧合,乃是早有算计。

她要在暗处挑起三皇子与五皇子的纷争,将一个原本但凡有点权势的皇子宫里都扎堆混着各宫眼线互相牵制的局面搅浑,关键在于手法,手法运用的好,受利的反而是无争的老九,皇子央。

一旦挑起了两皇子的事端,有三皇子盯着老五,何愁老五近期闲得慌再来找老九生事?这些个小皇子们别看年纪不大,却都有个不是省油的灯的母妃,聪明人往往会被聪明误,空穴来风的事只需稍稍送去点捕风捉影的痕迹,便会成为‘真相’。

如此,这找事的不来,伺候在九皇子央身边的小公公特别自然就过得惬意滋润,其结果不正应了十四所说的给她点甜头,这话自也没错。

特别虽疑有十四,但转念想到费那么大周折让她重生来过,没道理真害了她,取舍之下,不日在搜宫的白跑一趟后,便硬着头皮,照着十四的交代,前去长公主那演戏去了。

她演的时候,十四就在一边看,看她那破绽百出的拙技,所幸那喜来自负,料了这宿主不过是个小娃娃,哪有那么胆大妄为,敢空穴来风指鹿为马,当真是信了此话,便是在宿主一边忐忑回宫的时候,急奔朝五皇子那去了。

反正如今十四灵体一身轻,自由无拘,便也凑了凑热闹,去喵了一眼五皇子那边怎么说,顺道还借用了下五皇子书房里的笔墨,给三皇子的人送去了一张。

此一事经她这么一撩拨,两皇子之间便‘往来熟络’,她依旧惯例,夜里看看藏书,白日瞅着宫里人的明争暗斗,时间倒也过得飞快,一眨眼,便是传来长公主郊游回来,这一行遇上了个逞心如意的郎君,即将再嫁的消息。

随着长公主再嫁在即,长公主府里的喜来公公与五皇子的往来又断了,这次立功却没能受到五皇子的重用,其意是让他继续在长公主府里当这个眼线,说的好听是此重任只信得过他一个,说的难听,你也就这点派场能用上,皇子身边有得是机灵的太监,不缺你一个,何须费大周折给你弄回来?

长公主大婚当日,九皇子央穿上了公主府特意送来的衣物,走在众皇子身边,行头总算是有点皇家风范了,一个皇子,只有在出席重大场合时才能有身像样的衣裳穿,混成这样,也难怪上辈子宿主说跳槽就跳槽了,毕竟嘛,宿主可不是规规矩矩的老实人,她的心,大着呢。

近期,五皇子与三皇子几番暗地里的交锋,使得两人的关系恶化的很快,即便是在席上碰面了,眼神里也能擦出点火花似的,有三皇子这个目标晃眼,碰见了老九时,也提不起什么戏弄的心思,特别小公公为此大拍十四的马屁,夸她神机妙算,如是这般,有她指点,何愁不日做不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显然,宿主特别,是一不小心又有点飘飘然了。

十四懒得在这当口破她一身凉水,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五皇子的注意力维持不了多久的,至于老九的好日子,还远得很。

若有需要,她才会干预。

是以,与宿主说那么多作甚,免得到时候教的东西多了,会趁她不注意时干下点什么胆大妄为的事来,她又不是没日没夜无休的盯着这宿主,不备的时候多了去了,教会了徒弟,饿死师傅,越是做事滴水不漏,她越容易被蒙蔽,等察觉时已然难以掌控,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吗?

宿主的肉身附身限次,她不是没有怀疑过,只迟迟未及实践,她有她的顾虑,既如此,当下便不是时机。

只要不确定附身限次一事,便一日要为着日后退路做打算,最坏的可能,附身必须限次,那也当是留在关键时刻不得已而为之,所以,这徒弟还真没法认真教。

公主府一行,皇子央小小年纪却胆识过人,救下了相府随来家眷的一位庶女,将人从水池中捞起时,还着路过的五皇子带人嘲笑,笑他堂堂皇子竟也屈身相府家的庶女,原来竟是这般不甘寂寞,也想沾个权势滋味。

言语尖酸,一点贵人该有的姿态气度都见不着。

这一台戏,里斗里,外斗外,央早已习惯这恣意嘲弄的作践话,倒是那面皮薄的小姐经受不住,哭着跑了。

随老九回宫时,特别还在马车里给老九擦拭那湿漉漉的发,十四坐在马车头看云,刚过了九道宫门,便有个宫人追来,传说那相府家的庶女回去后投缳自缢,皇后为此要召老九过去问话呢。

“殿下,皇后娘娘不会是要你娶了那个庶出的相女吧?不行,这绝对不行!您的身份怎么能娶个庶出的皇子妃!”

“小特子!”

“可是殿下,奴才这也是为您担忧…”

“娘娘乃是六宫之首,无论娘娘她做什么决定,都不是你能够揣度的,更不是你能够谈及的。这事…应是你想多了,我才多大年纪,等我冠礼时,那小姐都熬成老姑娘了,谈婚论嫁,岂不荒唐。”

“可是…”

“没有可是。”

原著中,因特别举报了自己的正主央,央逃宫未成,反被禁足宫中,这场长公主的婚礼便未能出席,当时救下这庶女的,是一官家子弟,亦是庶出,后来,正好因此事凑成了一对。

如今九皇子撞上了这档子事,说不好还真会被用来大做文章。

只不过皇后这文章只怕要书写出不得已的一笔了,看过原著她自知晓,皇帝对这老九表面不好,那也仅仅是表面功夫,他是绝对不会让皇子央娶个庶出的正室,老九冠礼后,他可是要对他委以重用,为他娶个权势回来是必然,又如何能在这会上松口?

是以,十四也觉得这宿主真是想多了。

只经此一事,到让她清楚的意识到了一件事:如果真要辅佐神君的残魄登基,那便要看着神君娶一个又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

意识到了这一点,于私,哪怕面前的残魂并非她心心念念完整的神君本人,眼下那颗血泪烧灼如心,可于公,这是任务,完成任务才能构成继续寻找神君残魄的前提,她离不得主神的帮助。

人生本如戏,曲罢人散,回顾过往,不过烟云不留痕。

能得神君一缕残魂许诺一世,她知足了,该知足了!

抚着灼烫的血泪,将那妖濯的血红挡住,十四没有跟上去,静静地浮在宫门上,望着远去的两人……

53.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53】

央年幼,却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从皇后宫里出来后,回了凤槐苑,他便将自己关在房里,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怅然致日落歇落,自己点了烛,研磨书字,纵使写的再专注,小小年纪便这般禁皱眉头,心事重重,只怕皇后今日与他说的话,着实令他为难。

十四自是知道,此一事断不会因着皇后一念顺成,莫说回旋的余地多了去,纵使真要他纳个妾侍什么的,宰相府中那位庶出的女子性子软,便是纳了进来,皇子央也这不争的性子也能稳稳拿住,他虞何处说起?

“特别。”她唤了几声,方才将那还有心情睡得这般香甜的宿主给唤醒,提点了宿主几句,这时候论说劝解,自然还是身边人来最好,特别不是这孩子的亲信么,有此人出马,她也能够静下心来看手中卷宗了。

看完了四卷,宿主才磨磨蹭蹭的前去敲门,或许是因为过去这小太监着实给自己的主子出不了什么意见,故而当会任小太监说破了嘴,也舒展不开她主子的眉头,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因这小太监哈欠连连,便被赶了回去,要她好好补眠。

宿主回到床边,盖好被褥,没几个呼吸便又沉沉睡去了,这般随意的态度,十四也懒得说她什么,只继续半倚在院前那老槐树杈上,裹好了刚看完的第四卷,瞄了一眼微弱烛光下那小小的身影又开始提笔书写,她捡起第五卷拆开继续看…心里头却琢磨着,回头要不要从别处顺几根蜡烛回来,看把皇子央给节省的!

从藏书阁里顺来的八卷书简均翻阅完,抬眼看去,那屋子微弱的烛光还在燃,此时隐约传来屋里头那位着了寒气忍着咳嗽的声音。

她本已说服自己做好这看客,却在这会,还是心软了!

这世间,也唯有那个人苦,她是最见不得了吧?

抱起书简,十四回了一趟藏书阁,将这藏简给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再顺路牵了一叠宣纸、一方砚台、一支狼毫笔,捡了九皇子屋后那块黑漆漆小花园的石凳桌前,提笔书下:相府庶出小姐于在下有恩,知闻宰相欲将女儿高嫁与殿下,为偿恩情,特冒险留书一封。询问殿下可有善待之意,倘若殿下不期此女,小人愿为殿下解忧,愿为小姐谋划另嫁……

央正烦恼,一支木节便倏地一下牢牢嵌入了他面前的窗沿木上,他听闻动静,将窗打开,入眼便见窗台那木头桩上横插着一支细木,木上还拴着纸条。

不知何人所为,起初倒是被惊了一下,转念一想,他也没什么可让人惦记的,便未曾呼叫,只静静看了一眼黑漆漆的窗外,就够着手将那节木给使劲拔了下来,取拆了那纸条,平铺开来。

入目所及,那字迹工整娟秀,却隐隐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刚韧之力,似暗藏磅礴盖予秀丽,当真是一副好字!

许是越瞧那字迹越珍赏,他竟无意识地轻念了出来:“…殿下看完书信后,若将灯烛燃熄复三次,即为不娶之意,小人自会鼎力周旋,定保殿下无后顾之忧。”

看完书信,皇子央笑了笑,有些自嘲却也有些庆幸。

自嘲的是,这神秘来信书中内容似乎压根就没提及若是愿意娶,非他要朝着歪处去想,怎么看都觉得似乎是倾心了那小姐的某人,假借报恩说,来游说他放弃呢。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他虽在宫中不受待见,却好歹是个皇子,这神秘人是否觉得那小姐若是跟了他,便是入了火坑,绝不是一个好去处?原来在宫外人的眼里,他亦是如同在宫内一样,这般不受待见呢。

庆幸的是他确实无意,甚至可说是正为此时发愁,那小姐虚长他7岁,十六这个年纪随时可以出阁,可若是跟他沾上关系,至少还要等他个少则五年多则七年,再到那时,都熬成了世人眼中的老姑娘了,还不提以待嫁的身份那面皮如此之薄的少女,是否能经受得住日后那些闲言碎语,他是真无意去害了人家好端端一个姑娘。

央只以为是心悦这姑娘的能人送来的书信,倒也不多想,眼前有人帮他解围,他求之不得,当即便灭了烛火,将烛火反复燃灭了三次,再燃起时,也不知那人究竟是何等了不得的功夫,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就在烛火灭去的一瞬间,在他的书案前工整的平放着又一封信。

上书:

君所求,亦为士所愿。今日君来成全,来日报还成君。今日之事定不负众望,殿下只管坐等,不日双赢如意。

这人,原来早已准备好了另一封书信了啊!

央望着信上工整的字迹,总算是笑了,笑起来那浅浅的酒窝为他疏开了从前紧皱的眉头。

他仔细将两张纸折叠工整,藏放好,心事了了,这也才感觉到了疲惫,便熄了烛火,睡下了。

十四依旧倚靠在那棵老槐树上,有她在附近,老槐树下的幽魂总是盘踞在树根底下从不敢轻易冒头出来,也正应如此,从她来了以后,皇子央的体质便少了几分‘娇贵’,少有动不动便生病的时候了,虽然大多数时候,这些阿飘都是长途跋涉去干坏事,窝边草嫌少啃上几口的,但到底被吸食精气太过伤身,被不小心见之美味啃了一小口,便得静养良久,从最初的几日转变成十几日,再到数月,由此可见这些阿飘到底有些得寸进尺。

自从发现这棵槐树下的秘密,她便将宝座从屋顶的瓦上挪到了这老槐树面前,有她在,那槐树下的幽魂不敢出来犯事,被她的灵体压制的死死的,纵是厉鬼,也温驯得像只兔儿,时不时的掐着娇滴滴的喉咙,多次请缨,说是要给十四出宫去寻觅童男童女之精元,润养十四的灵体。

有趣得很!

这最大的一只厉鬼,凭她说得再好听,十四都不放行,也不搭理她,就这么用行动镇压着树下那一窝子鬼。

谁敢冒头出来就揍谁,一视同仁,公正极了。

也是,这也就是她好不容易能找来的丁点乐趣,倘若放走了,为祸何处暂且不问,只单单没了冒着黑烟凶的厉鬼欺负欺负,这宫中岁月到底是寂寞。

有人说宫里有龙气,某种意义而言这不假,所谓冠之王名,神鬼皆避,帝王集万千信仰于一身,俨然是个活着的人造神明,这神明说起来弱的很,并非是如同神君那般无所不能,只是相对于凡人而言,一种超脱的能人罢了。

既是活着的人念力所铸造的神明,那么人死后化为的鬼魂自然不敢近身,是轻易近身不得,会被这念力所伤。但有一点却是人们常常忽略的,皇帝近身处鬼神避之,那皇帝不近身之处却说不好扎堆了几代枉死之魂了。

冷宫尤甚。

帝所罕至,人心又哀怨之处,最易温养这些个无家可归的枉死之魂,偷来的阳气能更持久的维持着魂体不虚。

故而一般来讲,都是这个模式,好不容易养出来一个胖乎乎的小厉鬼了,便引来个所谓得道高人一场法事打散了去,从此宫中又久久太平。时间久了,又会有个小胖丁胃口大起来,于是又招来了横祸,灭了。反复循环。故而常见宫中周期性的时不时闹个鬼什么的,谁叫宫里死的人那么多,竞争激烈呢。

动物的感官素来最敏锐,这里说的是野生动物。

近来十四忙于谋策婚嫁一事,等撮合好了那一对原配鸳鸯,事告终时,竟意外的发现凤槐苑里多了只虎崽!

一见她就呲牙低哼,牙口都还没长齐,就想尝尝她的味道,心还真大。

问起了特别,才被告知这时刚送过来的。

送礼的是韩大将军的第三个女儿,非晏小姐韩非晏,仔细计较的话,她当是是嫡长。据说那一日在长公主府里见了殿下,便倾心芳动,为了送份能登配的礼,缠着她父亲去逮来的虎崽,说是这般英猛的宠物,才配得上皇子央。

特别朝十四大吐苦水,噼里啪啦絮叨了通篇有关这大皇子央两岁的女娃子送礼一事闹出的动静,比如刚送到的时候,某皇子来凑热闹时,酸了殿下几句,便被女娃子给骂哭了。前后不过几句话可概括的事,愣是被特别叽里呱啦说了一达通抱怨什么的,甚至于都替她主子惆怅起了未来:这凶悍的婆娘成为九皇子妃以后可怕的岁月。

特别在那絮叨,十四则陷入了深思。

在帝王下意以前,太早的有人抬捧皇子央未必是好事。

虽说那韩大将军宠女如命,但并非粗鄙无脑之辈,他这人是绝不可能找个皇家女婿为家族招祸的,自古重权在握只能站在帝王的身后,但凡自给朝着皇储们靠近,都可能引来祸端,只因怀璧其罪,握有重兵素来是帝王所忌讳的。

所以,韩大将军怎会轻易放纵自己的宝贝女儿前往如冷宫一般的凤槐苑,送上一份大礼?

且还不说,这礼送什么不好,便是只小兔子都成,非得弄只虎崽?

虎,自有寓意,在林中它便是王者,送这么一个‘宠物’来,叫人不去深想都难。

原著中,韩大将军私下里与皇后走得近。

皇后身后的势力吧,的确很大,这强有力的背景,最终只吃亏在她的嫡子身上,生个儿子来,若是痴傻倒也罢了,总归太子之位不会落在他头上,还可再生一个嫡出。

偏偏,她这嫡子却是个无才无能的平庸之辈,少时还看不大出来,早早冠了个太子的名,不料越长越歪,寒了帝王心,诸皇子之间的明争暗斗越演越烈,谁都知道,最终坐上那个位置的绝不可能是太子。

皇后一连出了三个孩子,老大是长公主,却与她不是一条心,自幼只亲近她父王。老二便是太子,是她头疼恨铁不成钢的儿子。老三倒是聪慧,可惜自幼体弱多病,几乎是泡在药罐子里养着,也才养了几年,便夭折了。

她倒是想生个体质健朗才智出众的老四出来,可这肚子里却连年不见动静,大夫是看了一波又一波,都瞧不出什么问题来,私下里都偷偷归根到‘命’这一字,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皇后如今便算是命里无时了。

明明站在高位,明明一切都应该是她的。

却这般不遂心意。

久了,这也就瞅谁都不如意了。

曾九皇子生母备受皇帝宠爱,甚不吝于在人前夸奖这母子二人,便因此,九皇子的生母便被陷出演了与人私通的戏码,皇后紧咬不放,帝王唯有一怒将其囚于冷宫,一个不留神,这美人儿便小香玉损,说是愧对祖宗愧对帝王的宠信,便投缳自缢的。究竟真相如何,这皇帝到底还是有自己的计较的。

一番波折周转,便到了后来九皇子辱人所不能辱,平安长大的故事。

如今,明面里是韩非晏对皇子央一见钟情,愿为上刀山下火海,其父不反对。

暗地里谁知道会不会又是唱的哪一出大戏。

是以,十四听闻过后,便久久沉默陷入深思。

瞧着小皇子过惯了凄苦孤寂的日子,得了这虎头虎脑的萌物,便高兴地吃睡都与它一起,还给起了个响亮的名字,叫驱风,文绉绉的掰着那典故:“…云从龙,风从虎…”这小东西才初来乍道,俨然已一跃飞升,成为了央面前的大红人了!啊不,是大红宠。

十四看得心都软了,到底是个孩子,别人在玩乐的时候,他要学会隐忍,学会处处小心事事谨慎,别人都有个所谓的娘宠溺的时候,他要忍受着别人的谩骂与嘲辱。

难得有个真心亲近他的,虽是动物,也比留在身边那动机不纯难以养熟的奴才要强!

罢了,既然他喜欢这玩物…不就是对策么,想一个出来便是。

凤槐苑养了只真老虎,许多宫人都好奇的紧,更别提那些个年轻的小主子们,前前后后是来了一波又一波,前来看虎。

只这只小老虎吧,却出奇的越养越歪。

怎么个歪法?

这么说吧,这明明是只真虎,却好似活脱脱一只温猫儿!且还长了一副兔子胆,稍稍谁说大声了话,会吓得缩成一团。

某一日帝临,瞅了一眼那水漉漉着眼缩成一团的虎崽,竟也笑着玩笑道:“当真是只乖顺的大猫,寡人原本还担心野兽凶性,会伤着皇子,如今看来,韩家那小丫头当真有眼光,挑了这么一只讨人怜惜的宠物。”

宫里也就传开了,说是皇子央养了只兔儿托生的大肥猫。大家当笑话看,倒也没人在暗地里使绊子,年幼的皇子央为此是越发的怜惜那只虎崽,颇有同病相怜的知己天成气息,更离不得身了。

却是无人知道,但凡人来看戏了,会有一女子,在人前犹如无形,却将那小虎崽给擒制的乖顺极了,时不时应个景小小欺负这小虎崽一下,便叫人前看见的那一幕,可怜兮兮的,总在躲啊躲,好似人人都是大灰狼,它便是那只无辜可怜的小白兔。

实际上,那小老虎也就是单纯只怕了十四大王,如同那棵槐树下的默默同情小老虎的一众阿飘一般,都是被某人的淫、威给逼的。

54.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54】

特别前生就是个佞臣,人若不是一番大彻大悟后,本性这种东西藏不了多久的。(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那会子她搭上了某嫔妃的裙带,正值那嫔妃得宠最盛,倒是富裕了一阵。

如今,回到旧主身边,冷宫岁月于她而言便仍是煎熬,哪怕明知这旧主日后必要飞黄腾达,恣意过一番荣华,岂能甘愿寒苦久蛰伏?

这才小半年,便不耐再一次搭上了那嫔妃的线,故伎重施,凡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她这次搭线磕磕碰碰反而给自己找了不少小麻烦,最终勉强混了个小有所收。

这事她曾不及一次抱怨十四,作为辅佐她登高总管一职的鬼神,不为她出谋划策,却多是在袖手旁观,这一点让她颇为不满,但转念一想又怕为此开罪了十四,便每每抱怨都隐忍七分,八分话不敢说绝了。

十四自然看得出宿主对自己因此事有很深的成见,但那又如何?

在她眼中那些都不外乎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宫中岁月再寒苦,跟在皇子身边能短了她一口吃食还是少了一件御寒的衣裳?

这是宿主自身的问题。

上辈子享乐惯了,在她眼中,重活一世只怕也代表不了什么,不外乎跟玩似的,还以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天道主角。

小打小闹但凡不影响格局,十四也由着她,只不过为她出谋划策还是免了。

免得这人越跳越得寸进尺。

看着小小的皇子,替他尽可能的驱散云雾,日子就这么过,岁月静好,也许仅仅是对一少年一虎崽而言,但这也够了,十四不忍心打破眼前的气氛。

至于未来?

等他成年再说,权争帝术,如果可以…这帝王还是让旁人来做的好,当然,前提是,如果可以的话。

如今她只是默默地守候着他的成长。

央十三生辰那日,凤槐苑闯入了一个小贼。

历史轨迹都有着千丝万缕的因果干系,往大了说,牵一则动全身,朝小了讲,或许你会因为错过了一个人的刁难,被困于宫中禁地,从而正巧碰见了个歹人什么的。

彼时的央便是碰见了这小因果下的小意外。

这个生日虽没有什么人为他庆生,凤槐苑里依旧冷冷清清,连带着近期越发没谱的小太监特别也不见了踪影,似乎是去了哪个宫里凑什么热闹去了,于是乎,这刚入夜,院里就只剩下少年一人独处。

但有只小虎陪着他,还有个他即看不到亦感觉不到的灵体,倚在槐树上慢条斯理的催促着假太监特别别再磨叽耽搁,带着礼物即刻返回。(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仔细,算不得孤身一人的。

树影摇,清风凉。

少年抱着虎儿驱风趴在地毯上,与它说着话:

“三皇兄那年才十三岁,便娶了皇子妃,如今我满了十三,只怕也快了…”

“…驱风,你知道吗?如果可以,我真想学四皇兄那样,迟几年再娶亲。”

“今早她找过来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我真的不明白,她到底喜欢我什么…”



忽然,十四眯了眯眼,直直的盯着院墙外翻进来的一人。

这人是她见过最笨拙的夜行者。

刚翻进来,就摔个对地趴,摔了也就摔了,弄出这点动静倒也罢了,紧接着竟胆大包天的一边爬起身,一边吐开嘴里的泥草,一边还叽咕自语:“哪个孙子?竟在墙下摆了个鞠球!害我摔的这么惨。”

这声音虽不大,却不难分辨出是个青葱少女的声音。

令十四轻轻笑开的,是这声音的主人,不正是对皇子央一见钟情的韩非晏吗?

韩非晏大清早的就来过一趟,搁下一句非央不嫁,便如来时般,一阵风跑没影了。

这大晚上的,摸着黑,鬼鬼祟祟的翻墙跃院,也不知这小脑袋瓜里在琢磨着什么,此行着实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这位韩小姐摸进了凤槐苑,从身上掏个半天,却什么也没掏出来,连忙折回抹黑的满地找,似乎是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就在韩非晏摸着墙角翻找的空隙,又一动静吸引了十四的注意。

但见不远处那头的围墙跃入一太监,这太监功夫底子极好,肩头还扛着一个人,从服饰与发髻判断,宫中嫔妃的可能性很大。

太监扛着一个昏死的嫔妃,大晚上的摸进了凤槐苑,若非十四那异于常人的听力辨认出那女子尚有呼吸,只怕瞧见了这一幕,都会以为是移尸嫁祸了!

韩非晏虽是武门出身,到底是个大家闺秀,那一身三脚猫的功夫撑死能雄霸众官家小姐面前,自然不知道又进来一人,且已经盯上了她摸找东西的背影。

一旦察觉到这里有个人,太监为怕误事,便投掷随手捡来的小石子,弹指送去,顷刻便把黑暗中簇簇动静的人给打晕了,紧接着,便扛着那嫔妃脚步稳而轻盈,几步来到皇子央的后窗,将那嫔妃放下,从怀中掏出了一支竹管来。

嫔妃被他放下,十四才得以看清那人的脸,她素来有过目不忘之能,只一眼便确定了果真是皇帝的后宫之一!起先尚且还是猜测,这一瞬便是百分百确定了。

再瞧太监忽地把那窗户从外一拍给略重的合上,皇子央抬眸只对上了合起来的窗户,疑从心生,刚才明明没感觉到起大风,这窗户怎会无缘无故的关上了?若是特别回来替他关合,也不可能弄出这么大的响动惊主啊!

虎儿驱风低低哼警。

注意力正被这头窗户吸引,那太监竟已转到了另一面皇子央挨得最近的窗户去,取了那竹筒便对嘴一吹!

他是要对皇子央下迷药?

月黑风高,被迷晕的嫔妃、皇子,这般胆大妄为,除了害奸还能有什么!

央不过是个孩子,刚满了十三,就被下此狠手,这龌蹉的计谋还亏那人想得出来!

十四将袖一展,一阵诡异的风迎太监面而来,对头撞散了太监吹出来的迷烟,太监心知不妙,当即摒住呼吸,朝窗下缩身一藏,甚至还没来得及作出下一步的反应,便被一道无形的力量在脖颈后重重一敲,昏死了过去!

她不欲少年看到这些龌蹉的事,将袖一展,强风大起,瞬时将这一面的窗户全砸合上,扛起那昏死过去的太监,从哪来的,便送还哪去!在夜中她灵体如鱼在水,梭驰自由,并不担心被人看见,借着夜幕的掩护,素来是她最喜欢走动的时间。

将那太监且先扛了出去,搁一块阴暗的角落放着,转身便又回了凤槐苑,打算再把搁在另一面窗沿外昏死的妃嫔也给抗走,本只打算私下里自己解决,不料回来的时候那小儿竟从窗户探出了脑袋,正巧发现了睡在外头的姜嫔!

“这…这里怎会有个人?”央大惊,又碍于体统遂才没直接从窗户那翻下去瞧,抽回了身,唤了“驱风”,便小跑朝门。

这一霎,十四略有些头疼,倘若她再出手,小皇子央必然会多想,小小年纪最大的缺点便是多优多虑,可倘若不出手,这孩子阅历太浅,岂擅应对?到时候再出手,只怕就真暴露了自己了。

一念百转,不过呼吸交替。

想到这,趁着小皇子还没打开房门跑出来,她提起那昏睡的姜嫔,朝院外去,犹如箭、矢出弦之速,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等到小皇子跑出来再找时,哪里还有什么人?

小皇子不信是自己眼花,转身提了个灯又跑了出来,在屋外开始仔细的勘找,倒是胆儿大,也不知是驱风这只老虎给他的勇气,还是他天生便有几分懵胆子的。

找啊找,皇天不负有心人,竟叫他找到了个老熟人!

搁他院墙下的泥巴地里,面朝地的趴着,翻过身来,灰头灰脸的,却不难辨出,此人就是韩大将军府里那位韩非晏韩小姐!

在这小姐的身边,还躺着个大布兜,布兜里面就放着两物,一个是竹筒模样的东西,一并还拴着个火折子,灵异物是玉质的长命锁,做工极其精细。

“韩小姐?韩小姐!”

他唤了她几回,均叫不醒这昏沉沉被打晕了的小姐,无奈之下,他只能将人背回了自己的屋子,是叫人来还是不叫人来?这一直不醒是不是很危险?可叫人来了,只怕小姐的清誉便毁自己手里了,他毕竟不是五六岁的孩童,该避嫌的地方他都清楚。可若是不叫人来,这又会否闹出人命?

央急的在屋里来回踱步,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随韩非晏一并被发现的那精致的布袋正静静躺在挨靠窗户边的书桌上…

不一会,太监特别总算是姗姗来迟的赶了回来,一回来便嚷嚷着:“殿下,奴才给您带了生辰礼了!”她迫不及待想要邀功,全然忽略了是谁要求她去寻此物,又是谁逼着她给自己的主子送个生辰礼的。

央听闻特别的声音,急忙快步去抓小太监的手,一边拽着她往屋里带,一边急道:“你快看看,我刚才在院里发现了韩小姐,怎么也叫不醒…”

“韩非晏?”

“是她。”

特别的好心情瞬间没了,不乐意的随意朝一边看去,正好看见桌上那物件,因皇子央取出后便未及时整理,这一眼就瞧清了那物件,惊呼:“桌上怎会有下迷药的江湖物件?”

“迷药?”央的步子一窒。

特别挣脱了被皇子握住的手,几步来到桌前,将那竹筒制成的东西上下细瞧了一遍,这才确定道:“是的,就是这东西。殿下您看,火折子燃了以后,在这一头点燃,又往这头吹气,那烧出来的迷药就会变成可迷晕人的烟雾。至于这个…”她踮起了那块玉锁:“这东西不是韩非晏贴身带着的物件么?这迷药不会也是她带来的吧?”

“怎会…?”

那好不容易捏住得理两字的太监特别岂能放过这污浊韩小姐名声的机会,正准备巧舌如簧,说点什么滔滔不绝的时候,忽而一震!

原是十四已折返,正巧看到这一幕,直接开口干预了!

“够了,少说一句憋不死你。告诉皇子央,此事你来解决,让他呆在屋里,别掺和进去。”十四一边说着,一边穿墙而入,直直站在桌边,也睨着太监手中所谓的赃物。

特别神色怪了怪,到底还是忍下了,着她说的做,又闻她催促:“快,把东西拾起,背上韩非晏出来。”

“我要能背得动她…!”这会特别炸毛了!可话一出口,便后悔极了,十四的存在只有自己知晓,这时候忽然冒出这么一句来,且态度恶劣,殿下定然会误会。

特别面色越发的怪异,将那绣带挂腰上,随后笑着一边去扶韩非晏,一边试图圆过去:“奴才是说,韩非晏也不重,我背得动,背着出去,找个机会让侍卫发现,我做个证,就说是刺客打晕了韩小姐,她的名声不会受损的,殿下也不会跟她裹搅到一块。”

一边说着,一边心一横豁出去了,将人往肩上一带,竟出乎意料!好似身后背着的不过是个布偶娃娃,轻飘飘的,想来便是那鬼神出手相助了。意识到这一点,谎话也圆的越发利索,不待皇子央犹豫,便背着人一溜烟跑没了影。

她一口气跑了几百米,见四下无人,才出声询问道:“大仙,这韩非晏大晚上的带着迷烟跟自己贴身的贵重物件跑来殿下那,是不是打着什么歪主意呀?殿下发现她时,她已经晕了过去,是不是大仙出的手?”

走了几步,才听到那女声应她。

“韩非晏能打什么主意,听闻最近韩大将军与皇后谈及了韩非晏的婚事,只怕心里已经定好了良婿人选,韩非晏定是听到了风声,无计可施,这才走这趟浑水,她倒不会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来,年纪还小,我猜,她应该是想迷晕了殿下,将自己的贴身物件作为交换,从殿下那取走点什么信物,回头把这两厢情愿的事给坐实了,谁让你家殿下炒米油盐皆不进,面对她的示爱总在装傻充愣,采取迂回的办法回绝呢?如果直接明说了,她也不会一厢情愿的以为人皇子对她也有点意思,自然不会做出这举动。”

55.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55】

特别听她这么说,便以为韩非晏的昏迷是她出手了,背着走了一阵,奇道:“大仙既然出手了,何故不一并将韩非晏送出凤槐苑?您神通了得,这事于您而言想必是举手之劳罢。[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我方才去处理了两人,算是失策,不想殿下平时看起来小心谨慎,关键时候偏是个胆肥不要命的,竟出来翻找,故才叫他碰见了被打晕过去的韩非晏。”说道这,她转了语气,道:“好了,将人搁下,我自会处理。你回去复命,便说她自给醒来走了便是。”

“要不我再送大仙一程?凤槐苑常年冷冷清清的,大晚上的还有人来?那两人是何人,着实有些好奇。您告知于我,我也才能平日里多替殿下警惕一些。”难得十四有耐心替她解惑,这当口她算是摸准了,但凡与皇子央相关的事,这鬼神方显耐心。

十四瞧了一眼这谄媚的的假笑脸,说道:“巡逻的护卫很快就到了,你是打算在这站着被逮个正着?”

一听护卫就快到了,特别也不再磨叽,转身便一路小跑原路返回了去,十四见她跑远,这才扛起昏迷不醒的韩家小姐,轻佻熟路地越过重重宫闱,巧妙的避开夜中游外的人视线,将人一口气送回了韩将军府邸,随便朝着院里头的路道上这么一搁,取走了韩小姐布袋中那只迷烟筒,想着韩非晏虽是小姐出身,身体素质却是极好的,便没做多余的动作,替她引人来发现,将人就这么搁在了府邸里也不知谁哪位小姐闺房前的小径,当即甩手走人。

回宫时,那槐树下的阿飘头头那乌溜溜的黑烟刚冒了个头,时机没捡好,被她逮个正着,揪了出来一顿伺候!

“哎唷哎唷!饶命,饶命!”

打得那厉鬼儿嗷嗷直嚎着讨饶。

厉鬼的声音倒是没叫谁听见,倒是有阵阵阴风吹的屋里头主仆二人一阵哆嗦。

特别自觉的替主子合上窗户,一边擦着两臂的鸡皮疙瘩,一边神叨叨的自语:“莫不是大仙一走,便来了什么脏东西不成?”

央耳尖,奇道:“什么大仙?”

“没,主子听错了,奴才的意思是这天阴冷冷的,怕是夜里要下雨。”特别连忙打起了哈哈。

央附和:“今日的天气的确怪异,可能真如你所言,天将欲雨。”

可惜事实证明,这一夜无雨,那阴风也就小持续了片刻。

少年抱着驱风沉沉睡着,睡梦里唇角是勾芡着微微笑意的,还能瞧见他搭在驱风身上那只紧握的手心里,如至宝般抓着一支玉箫,此物是他贴身太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特别小公公奉上的生辰礼,他喜欢不喜欢,只瞧这一刻,便也明白。

神君,你喜欢就好。

十四过墙看了一眼,便又折回到她那棵槐树宝座上头,稍稍舒展了一下肩与腰,便倦倦地睡去。

这一天一连扛了三个活物,灵体消耗了不少,得歇上一歇。

梦里,她看见少年皇子如获珍宝爱不释手的捧着那支玉箫,向她一拜,言说谢她送上的这份生辰礼,此物是他母妃过去所持,后转赠了一宫中如同姐妹一般的嫔妃,嫔妃犯了错被赐了条白绫,同时母妃也被关进了冷宫,此物从此便不知流离到了何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今日她将此物找回,此大恩当重谢。

十四自己也很奇怪,灵体也会做梦吗?

做梦便罢了,还清楚的知道自己这会是在做梦,倒也有趣。

她笑道:“原来我心中竟还有这念想,化梦而来?你不过是心相化梦,莫说真正的你不知此物是我送出,便是知晓,也不会记得这东西曾是你母妃过去所爱的物件。若你乃应劫考验我而来,那便是走错了路,选错了人,我十四并非灵修,更不属于这小世界。散去罢,莫再扰我。”

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轻轻点破了这梦化的镜像,整个睡梦世界又寂静无声,回归到一片虚无中来,她合眸在梦中盘坐,不叫念起,唯有这样,方能让灵体恢复的快些。

这小世界既有厉鬼,说不得还是有能人修士的,故而时刻保持灵体最佳的状态,总归是没错的。

次日一早,打着瞌睡一脸懒散的公公特别去膳房领早膳,回来时倒是精气神实足,一脸八卦兴奋相。

央私底下待这如同手足般的玩伴素来没什么架子,甚至都允许吃食一起。

这会子两人围着桌子关着屋门,小虎驱风在一旁舔盆子,它吃的快,央则优雅的慢口慢嚼,倒是太监特别一边狼吞虎咽,一边幸灾乐祸的八卦着:“简嫔娘娘一觉醒来那惊呼的嗓门,可把睡在屋外的太监宫女们给吓没魂,冲进去一看,竟是她屋里伺候的太监厂子脱得光溜溜地睡在了她的床上!啧啧!听说宫人发现那会,简嫔也身无寸缕。”

“特别,食不言,寝不语。”央皱皱眉头。

她还要继续说,正在兴头上呢!

“那太监当场被乱棍打死了,这不打紧,一个奴才而已。倒是那简嫔,明显着人坑害,陛下虽然没怪罪,但仔细日后失宠是砧板上钉钉的事了,毕竟嘛,这脱光了身子躺一个窝里,即便是什么都没做,想想都膈应。陛下哪里会再次临幸于她?”

央手中的筷子停了停,眼见要说点什么,便被特别抢了话先,继续幸灾乐祸道:

“她这次栽的,要我说,那就是活该!上回去内务府零俸回来的路上,正巧撞见正得宠的简嫔,你说主子你与这娘们无怨无仇的,她嘴巴怎么那么不干净,故意逮着奴才什么难听捡着什么来说,把主子扁得一文不值,我呸!她活该!”

央的胃口瞬而没了。

倒不是说他厌烦了自己打小的玩伴,也是唯一一个陪他患难与共的朋友。

仅仅是这太监近年来性格越发张扬无拘,品性似乎也逐渐…要怎么说呢?总之,就是不想听她说些宫中谁人长谁人短的是非,背地里总议人是不好的,这话他不知这些年与特别说了多少遍,可特别就是不听。

特别还想说点什么,正值兴头呢,她可喜欢看见自己不顺眼的人遭罪了。

可话提到嘴边,正巧碰上了十四转醒,耳边传来那熟悉的女声:“都这个时候了?”像是她迷蒙间醒来般的自语,低低的,清浅魅惑。

紧接着又听到那声音传来:“特别,你带着你家主子朝御花园的方向去走走,要不过一会有人来这里闹腾,你主子还好说,到底是个皇子,但你嘛,少不了你的苦头吃。”

这位鬼神在特别的眼中素来是有点料事如神的能耐的,想着嘛,鬼神神通而已,但她自己却是没有这能耐的,既然鬼神告知她出门避凶,那便照做就是,反正今日心情好,一想到简嫔宫里传出的闹剧,她就乐弯了眼。

特别横说竖讲,总算是磨着她的主子央随她出外走走,带上了驱风,便在她催促下越走越远。

这人刚走没一会,果不其然那头气势汹汹冲将而来的人后脚便到了!

来人正是今日的绯闻主角简嫔!

“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小兔崽子!”她像是迷心疯了一般,冲进了那还淡淡散着早餐气息的屋里,搬举起了书桌下的圆凳,狠狠冲着那床榻冲砸过去,砸破了帷帐,这才瞧清楚床上压根没人!

她是一个人来的,想来一路定是疯跑了不少步子,发髻凌乱。

见人不再,自己竟扑了个空,一边哭嚎着,一边泄恨的在皇子央的屋中一顿猛砸!

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简嫔就是。

她的人昨夜里带着迷烟,一身不亚于宫中侍卫的武艺,扛着与她争宠的姜嫔潜入皇子央的寝室。其目的是什么?

皇子央这孩子或许怎么也想不到那一块去,他单纯。

可十四却不是一张白纸,她见识的人形形色、色,什么样龌蹉心思的没见识过?

一个刚满十三岁的孩子,只因为简嫔站队是在皇后这边,皇后不悦这皇子,她便一计毒生,想一石三鸟,一边弄垮了对手姜嫔,一边祸害了无辜小皇子,一边还能讨得皇后欢心,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她想要写一出皇子与妃嫔通奸的剧本,那十四便以其人之道还彼之身,送她一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笑话!

此时,这简嫔疯闹一场,后头才姗姗来迟追来几个宫女太监,几番劝阻之下,总算是把这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摸的人儿给哄了回去。

只大家都清楚,虽说帝王不怪罪,明显是相信她是无辜的,可相信又有何用,这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儿,简嫔这一次,即便是被人所害,也注定失宠于帝前了。

虽说简嫔一开始大闹皇子央住处没人亲眼看见,可那般声势,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长舌的奴仆,很快便传开了,简嫔在凤槐苑大闹了一场。

帝听闻,正好是下朝以后,心中担忧,便起驾凤槐苑,途径御花园时正巧碰见这事件的主角皇子央,彼时跟个没事的人似的,胳膊腿也没缺一块,正被他身边的奴才撮着去御花园里面转转。

见着这孩子安然无恙,他便放心了。

一碰面,待皇子礼过之后,他才有意无意的找了个由头与皇子央同行,并未直言自己是听到了传报,知道简嫔闹出的动静了。

直到看到凤槐苑皇子房中那宛如台风席卷的景象,心中的怒意当真是被激起了,只当得帝王不动声色,只顺着台阶要求身边的奴才回头给这重新翻新一下,便压抑着怒气,匆匆回了御书房。

还不是时候,皇帝告诉自己,还不是到与皇后撕破脸的时候,忍,还得再忍一段时间。

帝离开后,特别在一旁暗自唏嘘:鬼神就是料事如神,倘若那会自己不听劝,就看这惨状,只怕自己早被逮住大卸八块了!

“这…这…”而央却当真被惊到了,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想着,自己这屋里连个值钱的玩意都没有,再说这青天白日的哪来的贼人,既然如此,又会是谁干的?看这景象,倘若之前没听特别的,出去走了走,正好避开,这架势是真打算把他大卸八块不成!

特别趁此机会不忘了表现。

她抓着皇子央冰凉的手,轻拍着安劝道:“殿下莫担心,倘若那贼子还敢再来,都有奴才拼死挡在前头,断不会让殿下受半点惊吓的,安心,安心。”

贼子?反正真有什么贼子,鬼神也会提醒她避开的,呵呵。

央收回神来,沉默良久,方对她道:“央幸得此生有你相伴。”

这话听起来,多美妙!

特别两耳一红,仔细近看,殿下当真人中龙凤,生得是越发的俊俏了!

“殿下…”她刚准备顺杆子爬上去,便被耳后一道略冷的声音吓得一哆嗦,急忙把手给抽回来了。

彼时,十四正眯着眸子站在她身后,凑到她耳边,低道:“作为一个忠心护主的奴才,这会不应该赶紧去内务府领新榻被褥这些,帮自给的主子收拾屋子么?”

特别忍着耳边的凉寒之意,主动请缨:“殿下,奴才先去内务府一趟,争取早些替殿下收拾好屋子,殿下稍等。”说罢,便一阵风似的,溜走了。

望着特别匆匆离去的背影,央低眸冲脚边的虎儿驱风笑了笑,道:“若我无他,只怕早被仍在这凤槐苑里自生自灭了,若真有一日,有歹人害我性命,我定不会置他于不顾。”



皇子央苦于没师傅教授箫音,不出一月,便阴差阳错的白捡了个乐坊里的师傅,为此他还偷偷地给他那惨死的娘烧了纸钱,言谢她娘在九泉之下的庇佑。

十四除了当过与官家庶女的老相好,这一次又一不小心当上了皇子央九泉之下的娘,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她并不存在,被当成了什么,也只任人想象了,反正,作为任务执行者,当谁都成,独独不能做自己。不是吗?

央用了两年的时间,从他师傅那出师,倒不是说他才艺绝绝,只能说那师傅的技艺也止此于步了,央母妃被打入冷宫后,帝因忆起旧爱方觉箫声凉,于是宫里头最好的箫师傅便从此收拾了包袱早早退休养老去了,宫里头能找出来个吹的不错的,且还敢于教授的,也就她给他找来的那位师傅了。

是以,两年都未整,便教无可教,准他出师了。

他出师当日,只一个转身的空隙,回过头来便瞧见桌上多了一物,被锦布包裹的仔细,上面还附着了一封信。

他先取下信展开来看,一见字迹,便笑了,许是心情好,自跟着眼念出来:“听闻殿下随身佩戴一玉箫,不才手里正巧有些独箫曲谱,鄙不才,不通乐理,此物留着一无是处,故借花献佛,赠与殿下。”

念罢,他将那书信仔细折叠好,保存妥当,适才仔细的将那锦布打开,细细的翻阅起了那些箫谱…

56.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56】

五月初,宫中为皇子选秀一事忙转了起来。(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老六跟央的年纪左右不过一岁,早在一年多前便迎了侧妃,从他开始排,直到年仅十四的十二皇子,七位皇子挤到一块给办皇子妃选秀,秀女虽多,可家里有权势的也就那么寥寥几人,说白了,这是七人之间的竞争。

八皇子捷与九皇子央在同一天出生,因着两位的母妃几乎是同时阵痛,皇帝偏心于老九的母妃,故而即便八皇子早九皇子一刻,却也是早一刻面对这不公正的命运,这才是他与老九势同水火的因根。

央的母亲‘自缢冷宫’后,八皇子却不会因着这手足年幼丧母的可怜处收敛收敛,仗着自己有娘,往日里没少欺负他这个弟弟,似乎想一口气把过去的隐忍都给抖出来。

所以,这宫里真正想要为难央的,便只有二人,皆因过去的嫉妒,一位是八皇子的母妃,她教唆着自己的孩子一点点的践踏着那人的尊严,一位便是皇后了。

当然,皇后贵为六宫之主,明面里是不会拉下脸给皇子央难看的,再没有什么能比坐稳了这至高无上的宝位更重要的事。

而老八这几年来事离奇的多,多的都没那闲心逸致去刁难自己这个过去处处压他一筹的弟弟,他与她的母妃同气连枝,不是斗一斗宫里头这位,便是宫里头那位。

帝王均沾雨露,后宫嫔妃又广,生儿育女的那便是一眼瞧去成片成片的,开枝散叶可谓是年年有出,因帝王是幼帝登基,一开始是仰仗皇后娘家那只手遮天的权势,皇后生下长子后,后宫便迎来了首次扩充了,慢慢的,帝王宠幸的女人越来越多,一开始或许皇后会有争心,时间久了,便也淡了许多,皇子们能顺利生出来的也就多了。

这里不得不说,皇帝是个有能耐的,从登基到后宫逐渐开枝散叶,他蛰伏的时间不算长,却逐渐能与皇后身后的势力抗衡,这是许多帝王都做不到的,一旦外戚干政,皇帝多半也只能够当个傀儡,可这位皇帝偏不,先是美男计折服了他的妻子,后又各种计谋轮番上阵,等皇后意识过来的时候,才会恍然大悟,曾几何时与自己耳鬓厮磨的,是个帝王!

而九皇子的母妃在皇后眼中是不同的,那是她还深爱着自己丈夫的时候,被碎了夜夜心的情敌,那个女人轻易得到了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是帝王的真心。

将那个女人视若珍宝,两人成双时,她看见的不是帝王与嫔妃,而是一对鸳鸯,一对情到浓时的神仙眷侣!

回来!扯远了…

这里说到了老八,这一回的宫中皇子妃选秀,因得势于皇后,虽不是明面上的得势,皇后抬捧他也会变着法的避讳着一些,毕竟他与他母妃明着里是小打小闹的为难于老九,这宫里就属他这皇子欺负起老九来最跳脱,皇后表面上做过分的时候轻轻惩戒一下,背地里可没少奖励他们母子,说白了,他们就是皇后的枪,指哪打哪,不讨喜,却深得皇后欢心。

因得势于皇后,这次的皇子妃选秀花落谁家大家心底多少有点数,不说最好的,那上佳的必落老八这没跑。

因这事,他近期格外收敛,不仅没有与其他皇子暗斗,更不会去找老九的不是,自然,因背后有十四操纵,严格来讲,他确实好久没与老九为难,这一次的选妃,想必皇后想抬他也是轻而易举,甚至有可能比预想的结果要好。[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因为皇帝下次的釜底抽薪即将展开序幕,这时候的皇帝对皇后必定百般和顺,再到那时,皇后与皇帝便不再是分庭抗衡的平势了,也离废后,不远了。

自然,这些除了十四,还有这次任务重生的宿主,旁人便无人知晓未来的走势将会变化如此,连当今的皇帝都不敢说抱有百分百的自信去做去谋划。

秀女进宫的那一天,几位皇子都各派了心腹过去观摩,老九性子淡,对这些事从不感兴趣,若不是拦不住那一早就没了影的奴才,想必今日里众奴才探头探脑的人群中,也就独缺他家一人了。

十四反正也没什么事做,宫里的藏书她差不多都看完了,一大早天还没亮见着宿主特别措手措脚的摸出房门,便也跟着去凑了个热闹。

宿主自然不是对那些个莺莺燕燕感兴趣,她去的原因十四猜,多半是想替她主子物色几个看起来好拿捏又不至于太漂亮的,重活一世,这假太监的心更大了,若非有十四在一旁监督,只怕早打起了‘未来皇后’的算盘。

这也是个理,毕竟在外传中不难看出虽然她先叛主,后卖出,可也是经过一番内心争斗的,谁叫她的主子面皮生得好,气质又出挑,她难不动这心思。

这不,探头探脑远远躲着看了看,还一边自语叨叨:“这狐媚子…果然上辈子老八有福气…唉?这闺女上回被问话时舌头都捋不直,还当场哭了出来,被赶了回去,如今一看,竟是个活泼伶俐的,感情上辈子是在演戏?…我觉得这个倒是挺适合殿下的,中规中矩,看起来又是个短命的……”

这算盘果不其然打得真有趣,有趣得紧!

看起来是个短命的?这就是她对所谓合适自己主子的另一半所期许的及格线?

“上辈子殿下就是被指了她,不行,我得想个办法,让这女人参加不了面选!”她暗想着:反正有鬼神助我,少了这份权势背景,殿下照样能登基为帝!

她只顾着自说自话,替她的主子挑挑拣拣,却不知道身边还站着一个神情越来越冷凝的女人。

也是,这宫里又有谁能看得见这明明存在却不为人知的人…

掌六宫之人与日理万机的天子召秀女前来,选秀的那一日,众皇子亦被应邀参看,羞得许多养在闺阁的小娘子不是红透了脸颊,就是被点名时张口磕磕碰碰紧张得不得了。

老九坐在一个本不起眼的角落,可人生得是龙章凤姿,便是坐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也能缠绕诸多视线。

站在他身后的太监特别却似乎意识不到这一点,彼时正恶狠狠地盯着上辈子被选为九皇子妃的秀女,她哪里能注意到这样明晃晃的神态与赤果果的眼神,早教人不悦。

她只是想不明白,自己明明给这丫头下药了,怎得还能活蹦乱跳的出现在这里!

也不知谁坏了她的好事!

胆儿肥?

不,她这不是胆儿肥,而是被天上的馅饼砸昏了脑袋,以为自己能重生,便是天道宠儿,过去不敢轻易肖像的现在敢了,过去不敢肆无忌惮的,现在也逐渐敢了,她怕啥,天塌下来还有神仙罩着她呢。

所谓乱花迷人眼,假以时日,她的性子会越发的叫人讶异,这不过是时间问题,或许主神早已看穿了这一点,故而才给了十四一个不得已强占肉身的后路,这条后路直至如今,十四一次都尚未用过。

央心思不在美人中,宁可盯着地板发呆,倒是在他身边的十四心思是在众美人身上的,她隐迹于无形,可肆意无忌的直视任何一个人,例如说皇后有意无意透过了美人瞪过来的那一眼,又比如说还不到上场时躲在一旁痴痴朝她这边观望过来的情深。

皇后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倒是那几位频频抛来一往情深的眷意的秀女们,可都是宿主有意勾搭的,假借了主子的名义,暗示明示,遍地撒网,抱着成一个是一个的天真想法,若非十四善后,那东西留下来就是私通的证据,足以让她的主子狠栽跟头。

选秀结束,众皇子各得其妃,大婚本来应当按顺序分主次顺着来,可皇后有意趁胜追击,再为八皇子谋得良配之后,想再给八皇子抬脸,便提议同庆之喜。

帝王难得处处遂她意,她也有意试探帝王的底线,这提议着提议着便越发的不像样,没想到帝王仍旧皇后说什么都点头。

于是,这场皇子们的婚事破天荒的办成了同庆日,朝下皇后太子派的臣子人人自得,连这违背祖制的事,只要皇后开金口,皇帝都只能妥协,看吧,皇帝还是被皇后党握在手心的!

大婚那一日,八皇子的宫中热闹得可谓是人山人海,毕竟嘛,这最有背景权势的秀女都被皇后赐给他了,再到一同举办,明着是越过了前面的两位哥哥,多少人赶着送礼去。

有这比对,最清冷的自然莫属于凤槐苑了。

皇子在冠礼前,便是成亲也得住在京中,唯一例外就是提前封王拜爵有个领地可去,除此之外就得老老实实在后宫里磨过青葱岁月,冠礼后分派了领地,便各自散去。

因着这一点,八皇子妃嫁过来的时候,虽有娘家抬势,喜轿多得逼着她让着她,可嫁了过来却还得顺着丈夫,屈居于这荒凉的凤槐苑里头,若非宫里碍于八皇子妃的脸面,指了过来五个宫女四个太监,取九数为吉,岂不更荒凉。

刚进了新房,随嫁过来的两个贴身丫鬟便嚼舌头替主子愤愤起来。

“您如今贵为皇子妃,内务府竟然只派了九个奴才!奴婢等人随您嫁过来,留作开脸的两人,近身伺候您的丫鬟我与彩儿又两人,小厨房这八人,还有姥爷为您养的舞姬十人,女乐师六人,这合起来,都二十八人了,都是打点好了,说好了这些人都是由您自己贴补随嫁过来众人的衣食,可一个子没吃他宫里的,可内务府竟只派了九个奴才?”

“就是!小姐,您这皇子妃做的实在窝囊,这凤槐苑早听闻清冷,奴婢一路看过来,不止院子小,处处都是年久失修的模样,莫说不像皇子住处,便是冷宫只怕也比这气派!”

她们你一言我一句,泄着心中不满。

皇子妃皱了皱眉头,倒也没说什么,这些话似乎是听进去了,又似乎没听进去,急的两个丫鬟在她耳边什么细话不去数落?

而门外,却僵僵地站着那笔挺腰杆的皇子央,她们说的话,不说都听见了,半路来也听了不少,来时正好那蜚语轻议着他这个新郎官。

寒酸?

除了脸一无是处?

一身大红袍,本是喜庆之日,纵他无念于娶亲,人都娶过来了,便也打算好好的过日子,自己是配不上这皇子妃的,这一点他知道是一回事,亲耳听到皇子妃身边的陪嫁丫鬟碎议那又是另一回事。

成婚,不正是从此成为一家人,唇亡齿寒,并肩而行,可似乎,是他天真了…

“行了行了,你们俩都别说了,说的我心烦意乱的。选秀前,父亲曾跟我提及过,说这回我入宫嫁的皇子早定好了,问是谁父亲未告诉我,出嫁前,父亲似乎也不意外我被指给了九皇子,父亲往日那般宠我,又岂会害我?”

一袭红裳听到这,便转过了身,静悄悄地走了,那一袭大红背影却走出了说不出的落寞,十四倚在门外,从最初近距离盯着他逐渐僵硬下去的笑颜,再到那一抹自嘲的讽笑,自始至终这新郎官都不知道有那么一个人,曾用什么样的眼神认真的看着他,直到看着他离开,那颗妖濯的泪痣都是滚烫的。

抱歉。

在你生出真情以前,未免日后割舍时剜心痛,所以我让特别教唆你提前过来,好撞破这一幕…

这女子,你倾心不得,只因你许不了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一世,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

屋里隔了一会又再传来了说话声:“再说,这皇子生得极为俊朗,站在一众皇子面前,便如同罕世明珠…我想着,低嫁便低嫁了罢,总归也好拿捏他,他需要仗我娘家的势,便得顺从于我,仔细,也不算是像你们说的那般不堪。都别再说了,一会九皇子来了听见,未免尴尬。”

无论宿主是个什么人,在一个问题上她与宿主还是难得有同样的共识的,那便是九皇子妃并不合适九皇子,当然,她的不合适是指日后,皇子借势腾升的日后,这女子太过锐气,善妒成性,的确不适合那个位置。

正因为此时借势是最好的选择,没人比她更合适在皇后倒台前保住九皇子央,故而她出手打乱了宿主的小算盘,观大局,这女子,老九必须娶!

眼角下那如血在泣的泪痣,隐隐发烫,如果它也能说话,一定会问她,让神君陷入这权欲的漩涡中,你,其心已诛?

是啊,如果是过去的浮萍,当是如此,心心念念唯有她的神,冲动起来不计任何代价与后果,可她不是浮萍,只是十四。

那滴血泪似感应到她灵魂深处的悲凉,终于乖顺的安分起来,不再搅扰她的灵魂。

57.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57】

皇后居东宫,这宫里的一切用度自然是最好的,连带着奴才的衣物用料也有些差别,便是花园里的花都较别处的艳一些,争相斗艳地都能盖陛下的御花园一筹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花匠用的是遍及国土聘来的能人,据说还是个俊朗的男儿,便住在太子宫后面那小院中,喜静,除了每日出外搭理这些花花草草,便久闭院不出。

他啊,就是个倒霉催的炮灰命,被皇后强留深宫,苦出宫无门,终日郁郁自闭院中不见外人。结果皇后彻底倒台前好不容易心愿得成,被太医诊出有孕,皇帝为了斩草除根的彻底,指鹿为马,硬生生与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问了皇后一个与外男苟合的重罪,名正言顺的废了这皇后,还赐了她一碗落胎药,最终她自缢于冷宫,而这倒霉催的花匠却是被施以重刑后才送往阎王殿的。

说起这花匠,十四不禁想起外传中,是有提及过的,当初的宿主特别还曾打过这花匠的主意,逮了个机会毛手毛脚的,结果便宜没占成,险些丢了半条命。

她一直怀恨在心,后来攀附上真正的胜利者某皇子时,正巧伺候在一旁看着皇帝与皇子下棋,有奴才来禀,皇后有喜了,她主子早已她说过,皇帝这一次是有心废后了,于是灵机一动,正好把曾介怀于心的某人给拖了进去,当着主子的面,装作不经意的说出所谓奸、情,正好顺了帝意,于是将错就错。

此一事,她真是功不可没。

这样的小事,于这大宦官而言简直是鸡毛蒜皮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她那一辈子就没干过几件好事,故而死时才能混到一个被群民割肉喂狗泄恨的结局。

九皇子与皇子妃谁也不曾言语,静静地走过这朝露的花园,天色还微蒙,引路的太监还掌着灯,特别因着他俩新婚正不爽便捡了个病中的由头,这一段路没人陪着他走,即便是有,他也看不见,也感觉不到,故而显得格外孤独。

很快,他们便来到皇后的正殿外,候着里头的人来传召。

倒是没等多久,便召他二人进了大殿,喝了皇子妃奉的茶,便笑着打趣他二人竟起的比她这长辈早,不似其他皇子们都娇贵成什么样了,如此更显得孝心可嘉…

央素来比谁都清楚不过,皇后不仅仅是不喜自己,甚可说是厌恶,如今这般作派,也不知着这笑面底下藏着的是什么了。

皇后说着说着,便将皇子央晾在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抓着他那媳妇儿的手,与她唠着家常,直到不一会,又有人来敬茶,这才后知后觉般招呼了两人随便坐一坐。

因是集办的婚礼,这一大早的,七位皇子妃双双结伴皇子夫君,前前后后的相继赶往大殿,跪皇后,奉媳妇茶。

人越发的多起来,便是你一言我一语,越发的热闹,这一场走仪式,来得最早的老九媳妇似是最得皇后喜爱,她扎堆在青涩中带有妩媚的众妃里头,过来人一眼便能瞧出,老九的媳妇还是个雏。

皇后自然不会看不明白,事实上,她对老九能指到这样一个媳妇,是深有不满的,只为了能抬捧老八,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赏了老九个蜜枣子吃,本以为女方娘家必不乐意,到时候从中在意思意思的赏个恩典,免了这场赐婚,老九的媳妇到头来也只能是歪瓜裂枣。

可结果,甭说不乐意,那头呈报进内务府的嫁妆,可没把皇后给气炸了,大笔一挥,生生砍去七八,算是在提醒某人,这皇子不得我意,你看着办,可几天过去了,还是没动静,又托人去探意,结果被告知,说是自己的女儿对九殿下情根深种,这么执着全因为了女儿的终生幸福!这巴掌算是打到个软趴趴的棉球,她心底不解气得紧,若不是要扮好这母仪天下的主母,她真想收起笑意,撕烂这俩小贱人!

那狐媚子的崽都过成什么样了,竟还有瞎了眼有身世背景家里的大家闺秀看对眼?不是狐媚子是什么!

她一边心底恨恨地骂着,一边挂着笑意有一句没一句的与众妃搭话,聊了半个时辰,皇帝便下朝过来了,喝了儿媳妇们端上的茶,又差总管一一放了赏,众人这才散去。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皇帝留下陪着皇后说了会话,逛了逛皇后宫中那百花齐放的花园,督促了一会太子的课业,一家三口聚在一起吃了个晌午,他这才回了御书房。

十四却知道,皇帝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用蜜枣提醒着皇后,刻度两字,宫中女人最怕动情,情长便恨延,皇后对皇帝是动了真情的,恨过怨过终敌不过一个爱过,但凡皇帝对她体贴入微,但凡能让她有彼此依然恩爱的错觉,都能成就她那份执念,顽固的死死抓住,终究是个被情爱蒙眼的傻女人。

皇子妃在凤槐苑呆不住,那破落的地方,在没有完全翻新以前,她瞧着总是闹心的,于是回去的路上便借口随处逛逛,与自己的贴身待女转了方向离开了。

路上瞧着左右没人,便小声的与丫鬟议着今日皇后是如何的给她脸面,连赏的物件都是最珍贵的,听说过去九皇子最不得宠,如今也仰仗着她的面,得了皇后几句体贴的话…诸如此类的自满,只能说在那大宅院里这小姐被保护的太好,着实有些过于自以为是了。

瞧她细声与丫鬟讨论起时眉飞色舞的模样,可精神了!

也是,一夜和衣而眠,她睡得自然好,醒来时人是最精神的,偏偏在眉眼神色中少了一个新婚妇的蜜色,被人窃笑却不知,还自得丈夫尊重于她、看重于她,无论是什么事都不会强求于她。

十四呆在这宫里的岁月里,曾听闻有个聪慧的嫔妃与心腹说了这么一句话:当有朝一日你发觉有一样东西你怎么也得不到的时候,你会逼着自己越变越聪明,绞尽脑汁的算计着,只为了能抱得垂涎已久的宝物。

仔细用在这九皇子妃身上参照原著倒也贴切,原著中她后来的确是越发精干,从一开始笨拙的斗情敌,再到手段越发高明,直到害死了人都叫人无法捕风捉影的干脆利落,与她如今的‘天真’确实是有好一段差距的,只因为这时候她还没有尝试过求而不得的滋味,不是么?

“…你们是不知道,昨晚上他啊…可听话了,本小姐随便唬了他一句,他竟真老老实实的抱了一床被往地上那么一铺,便睡了。夜里我起夜时,还能听见他翻来覆去不眠的动静,想必是忍极了…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十四向左看去早没了央孤单的背影,她勾了勾手指,一颗细碎的小石子便转着适当的力道击出,紧接着便听到那低声嬉笑的人儿忽地惊痛“哎唷疼!”的一声,向右看去,正好瞧见那大红衣裳光鲜亮丽的九皇子妃一个侧倒,“噗通”一声给砸红鲤池里去了!

本来为了说闲话故意屏退了宫人,这会子一出事,可把两个丫鬟给急坏了,呼救声喊得那叫一个凄厉厉的,十四瞅着有俩太监下水把这呛了一肚子水的柔弱皇子妃给捞上来以后,才朝着凤槐苑的方向飘去。

回了那棵槐树宝座,顺着开启的窗户正好能看见皇子央案前笔墨游走的渲染,她一边赏析央的才情,一边掐着时间等那位落水的皇子妃归来。

皇子妃来时,那透心凉的大红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式样款式皆与年纪不符的衣裳,想来是皇后宫里给她找来换上的,衣裳虽换了,可头发却还湿着,一路上打着喷嚏,被两待女搀扶着直奔凤槐苑的正屋里去,因着皇子央久居的住处是凤槐苑的偏西面的小屋,两人并未碰面。

下午时,韩非晏偷溜进了宫里,找来了凤槐苑,十四早先听说,因着皇子选妃一事,这位小姐便被禁足家中了,如今能溜出来,想必是她父亲看着这婚事尘埃落定,便稍稍松懈了对女儿的约束,这才被她钻了空子跑了出来。

她来兴师问罪也好,来哭诉情长也罢,此时央正补眠,因着昨夜一宿未合眼,睡得正沉,韩非晏还没摸到央的小屋,便被十四招来的宿主给撵出了凤槐苑,扬言韩大小姐在宫中迷了路找不着怎么出宫去,给推几个新来的太监那去了。

晚饭那会,皇子妃差人来请皇子央用膳,这事十四不好让特别出面,宫里规矩不可逾越,再不济那皇子妃还是这凤槐苑的主母。

央知这新嫁娘看不起自己,自是生不出什么亲近的好感,只随便吃了几筷子,便想找个借口离开,谁曾想话还没出口,那头皇子妃瞧见皇子将筷放下,嘴里的吃食还在嚼,便抢先一步说道:“殿下乃金贵之躯,苑里偏西边的小屋就别住了,如今成了亲,若还久居下人房,不得叫人笑话。”

央一怔,却未答。

只听皇子妃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妾身已令人去殿下那收拾,日后书房就定在主屋旁,也方便妾身往日里照料殿下。”说到这,她暂放下筷,招来了待女,也不先问问皇子央的意见,便自作主张的交代道:“殿下吃饱了,你带殿下去旁边的书房看看,有什么不妥当的及时修改,替换上的陈设记得一定要用最贵最好的,顺带再替殿下量量身做几套衣裳。”

央张了张口,本欲拒绝,却被她回过头来打岔了,她冲央笑道:“等量了身长,殿下可与妾身一起观看歌舞,这些歌舞伎是妾身的父亲花重金聘请能人挑选最好的苗子自幼训出来的。”

“我喜清静。西面住的挺好,不用劳烦…”他眉头微微一蹙,只因又被截了话。

“那是以前!”皇子妃不悦的挑眉,固执得将事定下:“以前那些坏习惯,趁着这会,都改了吧。凤槐苑整体翻修需月余,殿下可试着适应新环境新气象,等凤槐苑宛若一新,殿下这般龙章凤姿的人物也该让宫里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瞧瞧,别的妾身不管,就这事,殿下必须听妾身的,妾身是为了殿下着想,日后殿下会懂妾身的用心良苦。”

看着眼眶微红显然是睡不够的皇子,十四开始琢磨,皇子妃性子太过张扬,这般模式相处下去,只怕还会更糟心!

本来起初她倒是不紧这行程,本着皇子涉及这权势之争越晚越好的态度,可如今家里来了这么一个‘当家作主’的,计划不如变化,她想,也该出手加快推动这权争的主线了。

皇子央迫于无奈只能被催着赶往书房去参看,他前脚刚走,十四瞄了一眼又拾起筷子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的皇子妃,那神态自得得狠,仿佛又打了一场胜战,那一瞬真有种嚯她一脸菜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随皇子央之后,也离开了这所谓的主屋!

夜里,被皇子妃拉着折腾看了一出又一出所谓了不得的歌舞,又被灌了几口酒,皇子央早已心疲,好不容易熬到皇子妃打瞌睡,便借口去了所谓书房再读会书,皇子妃自不会阻拦,自己夫君勤奋刻苦她要是拦着岂不是太没女德了?

再说,她一时间也有些尴尬,还没做好洞房的准备,这才是真正不管的原因。

没一会,她便香甜的入梦去了。

书房灯火跳转,因不适应满屋子浓重的熏香气息,他来那会将窗户都打开了,看了一会书,便倦倦地趴在了书桌前沉沉睡去。

人睡熟了,便看不到此时诡异的一幕。

先是那熏香的炉上飘过去一个茶壶,顺着往下一浇,熄了。

紧接着茶壶轻轻放回原地,几面的窗便挨个也轻轻的自发合上。

沉静了片刻,便瞧见门轻启,飘进来一床被,轻飘飘地挨着那熟睡在桌前的人身后,盖上。

一连两日,皇子与皇子妃的相处模式都是这样,白日夜里,除了陪皇子妃吃几口饭菜,看几出歌舞,便都将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书,看累了便顺着书桌趴下小歇。

太监特别在十四的要求下,多次偷偷送吃的去了书房,陪央殿下说会话解解闷。

就在第三日,皇子妃那边有了新的突破,夜里主动留皇子央睡下,嘴里倒是说得好听,是担心身体吃不消,逼着他早睡。实际上嘛,从强烈要求皇子央与她并榻而眠,主动翻身抱住了那僵硬的身子不难看出,这皇子妃是做好为人妇的准备了。

可央真愿碰她么?

除了新婚当日的非议,再到初婚时各种下马威,但凡还是个男人,心里总是会堵的。

正当这局面僵持不下时,太监特别特公公便有如及时雨说来就来了,并在外急得大声嚷嚷着,说是这几日被她照料的老虎驱风病了。

皇子妃嫁过来以后,这虎儿驱风也不知是怎么了,偏偏见谁都一脸可怜兮兮的白兔相,非在皇子妃伸手去摸时,忽而凶起,险些张口便朝这位主母咬了过去,正因如此,驱风被留在了那西面的小屋,由特别亲自带着。

特别给了央一个台阶下,央便借口去看一下,也不给皇子妃强留的机会,随意披起一件外袍,便飞跑了出去!

两人一碰面,那虎儿驱风连忙热情的来蹭,哪里像是病了,健康得很,皇子央会心一笑,赞道:“幸得有你,可算解我之围。”

几日没来这屋小清静地,央倍感舒心,在小屋里吃着特别准备的吃食,听着特别东家长西家短的,许是心境上有了比对,这一会便也不觉得旁人的闲话如过去那般难听,虽仍旧打心里不赞同背后非议,却还是真心笑了出来的,只为了难得的轻松气氛。

再说,即便特别所说非他所喜,那乖巧的大虎在脚边又蹭又磨的,这胃口总算是好了起来,连吃了三碗米饭。

而屋外那棵老槐树上,却不见了十四的身影,她趁着夜,又出宫去了。

从下定了决心推动权争的主线开始,她夜里总要出宫一会,替推到皇后身后势力默默地做准备工作。

只要皇后倒台,皇子央便能名正言顺的得势,一旦得势,也才能有底气做自己想做的事,而非处处被逼着强求!

说到底,她之频频所以插手,最关键的还是因为那个人是她唯一的软肋,若是换了别人来做这皇子央,只怕她如今依旧酱油着看戏,反正在她眼中,所谓善终的结局也是要活到个老死的,早入戏与晚入戏不用比较都清楚,自然是晚入戏轻松,都是一样的时间,不如趁此机会休息休息,不是么?

不过千算万算,十四真还没想到,宿主特别竟敢在她眼皮底下将那些龌蹉的心思付诸行动了!

她刚走没多久,皇子央的眼神便有些迷离起来,连带着一张脸都逐渐红透异常起来。

“特别,这饭菜是谁做的?”他神志尚还有些,自然也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公公将眼一眯,却还是假意不察皇子异样,疑惑的神态答道:“是托娘娘带来的小厨房做的,毕竟咱凤槐苑如今也是有小厨房了,奴才想着何必跑大远,便托了小厨房给做了几样小菜。殿下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58.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58】

怎么越来越热?

央神志尚清,虽自幼养在深宫后院,所知闻处甚狭,但也是能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想到宫里最常见的毒害什么的,他下意识的警惕起来,问起了心腹,却被告知是自己刚过门的妻子带来的人经手的食物。(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皇子妃与他也算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可轻他避他却不会害他?

“你确定除了皇子妃带来的人,再无外人经手?”

“是啊,殿下。”

央一时间懵了。

药性一旦发作起来,势头便大起,没几个呼吸,他便觉得好像浑身上下都有一股极致的燥热,从四肢百骸升了起来!

他抵住心里的躁动,对太监特别说道:“你速去太医院请个小医过来,我兴许是误食了什么…”却没想到话到出口时,渐渐开始沙哑暗沉起来,慵着泛着些许迷惑。

却不曾想他的心腹却似乎并不着急,起了身便来扶他,只说着:“奴才先扶主子去睡下了,再去。”

“不…你先去太医院找…我感觉浑身都不对劲…快去呀!”

“殿下许是多心了…”

他抬眼看去,对上那双狡敛的眼正直勾勾的盯着他,或许是他眼花,这一瞬,仿佛是头一次见这个人一样,有的不仅仅是陌生,更还隐约伴着一种说不出的不安来…



十四正提笔躲在密室里翻抄秘密账本,忽地眼角下那颗泪痣灼灼生烫,不知怎得,忽觉不安,似乎她在意的人出事了?

本来这兴许只是错觉,毕竟她又不是能预知未来的能人异士,无端这么不安,可能性多了去,也许是有什么大能路过察觉到了她,灵体感受到了威胁自然会不安,总之可能性多了去了,偏偏就那一念生出,她顿时整个人都急躁起来。

不行!

万一真是他出事了呢?

虽然有特别在身边守着他,但特别那奴才到底不是个什么好人,真遇到什么危险的事,只怕麻溜地第一个逃,哪里会顾及得上她那好似一阵风便可刮跑的文弱主子?

想到这,她连忙夹带着还未抄出几页的假账册穿出了密道,朝着宫里凤槐苑的方向火急火燎的赶去!

到了凤槐苑,直奔西边小屋,本以为是那些个被她打压久了的阿飘们破罐子破摔,出手伤人了,却没想冲进屋里头看到的竟然是这么荒唐的一幕:

央的外裳随意的仍在了地上,床边歪斜的挂着他的长裤,鞋更是东一只西一只的远远甩开,除了上身穿着一件长袖内衬,身下一条四角底裤,白花花的大长腿就这么被假太监特别给压在身下,她双手还紧扣着皇子央那双无力挣扎的手腕,正附身下去,似乎打算一亲美人芳泽?!

宿主你特么是想干什么蠢事!

十四看到了这一幕,惊得她想宰了宿主的心都有了,一个箭速过去,一把把那胡作非为的假太监给从床上扯了下来,狠狠摔了她个四脚朝天!

近处一看,皇子央正好闭上了眼,但一张脸却通红得异常,呼吸亦是急促不稳的,紧皱的眉头似乎在诉说着他此时有多难受一般,顺着看下去…他,‘动情’了。[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且央身上自带的体香中,距的近了,便也能闻清楚上头淡淡掺着的催、情、药气息!

被摔下床的宿主以为是被抓破,急的连忙磕地求饶,拜着拜着才意识到,这屋里再无第三人,当即贼胆又心生,低声冲着空气说道:“大仙,这事您就别管了…”

她话未说完,便只觉一阵晕眩,那晕眩好似是灵魂被什么狠狠一撞,从而意识瞬间断开。

这是十四这么几年来头一次使用主神给予的特权,现在这个局面,于她而言便是万分要紧的关键时刻了。

不那么做,否则怎么办?

强行制止,凭着这蠢货当着另一个人的面自言自语从而暴露点什么吗?

还是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这狗胆包天的假太监爬上主子的床,强迫主子与自己一日夫妻,从而痴心妄想的以为等明个就能从太监摇身一变,成为未来皇后了?

莫说这欺君之罪没被宰了,她这德行也当不了什么狗屁皇后,更何况这货如果不做大内总管,她这任务怎么算?

强行附体这是她头一回尝试,刚上身那会自给也不是很好受,有些晕眩,但此时此刻的局面却不是能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时候,她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冲出门外就着院里一桶井水将头而下,摸着湿漉漉的衣服,她再三确定胸前那布裹得厚且紧露不了馅,这才急着又拎了一桶井水冲回了小屋。

提着水桶几步来到央身边,“殿下,奴才方才似是误食了什么迷心的药,其罪当诛,奴才但求一死,可在殿下问罪以前,先容奴才再放肆一回!”

说罢,她便将那一桶冰凉的井水兜床上那人自上往下这么一浇!

本来她说容她再放肆一回的时候,漂亮的眸子蓦地睁开,瞧清楚了站在自己身边湿漉漉的奴才特别,见着那一桶水竟朝着他泼来,便连忙将眼又合上。

哗地泼了他一身透心凉,神志转而清醒了许多,静静地盯着泼完了水便跪在床边,开口问他的奴才。

“殿下可清醒一些了?”

他下意识的想起神志尚还有时,这奴才看他的眼神,兴许真是错觉,可仍旧有些不安,他皱了皱眉,起身扯过挂在床边的裤穿上,坐在了这湿漉漉的床上,双手一边紧紧的握拳,一边尽可能不露神色的平和道:“特别,你抬起来头来,看着我的眼睛…”他真想想要说的,或许是让我看看你的眼神,究竟还是不是那个随我长大的自己人?

十四应声抬起了头,她从未做过奴才,兴许在这一刻即便是刻意了几分,却还是临摹不出精髓的,迎上皇子央探究的目光,清和的说道:“这药催人心智,非常下作,殿下此刻的清醒,只是暂时的,奴才请命,前去太医院取药!望殿下批准。”

这一双眼,该怎么说呢?

不知是不是幻觉,他更觉得是自己眼花,似乎隐约看到这奴才有一只眼下似有一颗妖濯如血的泪痣,眨个眼便又没了,再眨个眼似乎又有了,忽隐忽现的,着实怪异。

可这会子,他的关注点却不是在怪异之上,而是这双眼里的神采让他迎来了一次冲击!

该怎么说呢?

惊艳!!

他从未见特别的眼神会有这么干净的时候,那里头仿佛住着一方怡静辽阔的自然,无争亦无欲。

再一股晕眩袭来,那种鬼使神差的魅惑,在他四肢百骸再一次的肆意起来。

“殿下?”

他只关注着这双眼,忍不住凑近些,想将里面吸引着他的一方怡静给看得更仔细些,不知不觉在药效下便已心生旖旎,越发感觉口、干舌燥,神志昏昏沉沉。

十四瞧他双眼又迷蒙了,便起身打算去太医院那偷点解药,不料一只手却被紧紧抓住,一冷一热之间衍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你…要去哪?”那声音沙哑,嗓色撩人。

“奴才去太医院取药。”她低下头试图掰开那两只手,掰开一只便又再一次抓紧。

那泛着魅惑的冰冷自手心传来,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正对那股子冰冷的渴望,仿佛它可以浇熄四肢百骸难受极了的火焰。

十四附身的限时是一炷香,也就是十五分钟,当真没什么时间跟他耐心耗着,但还是耐着性子哄道:“殿下请松手,奴才去去就回,快得很!”

一边说着一边盘算着若是劝不住,索性打晕了先。

可没想这被药得神志不清的皇子央竟口出惊人:“不!若我松手,回来的又是以前的特别,你别走。你在这,我心安。”

她一愣。

心底百转千回,但还是忍住圆道:“殿下您是被迷糊涂了,奴才还是奴才,您是因着这迷心智的药,把奴才看成了别人。”

“是这样吗?”央使劲的摇摇头,迷离的眼却因着这么一摇晃,更迷蒙了。

“好了,殿下,松手,奴才得赶紧去给您取药!”十四用力的掰开,却被固执皇子央猛地一抓又一扯,十四当然不能遂了他意,将力一带,没想这一带手是抽出来了,可眼见却惯得那皇子央即刻要狠狠砸地上去,下意识的,十四弯身去拉。

他被药迷心迷神,只觉有人扶起了他,顺势便将人猛地抱住:“别走,别离开我!”

这一紧贴,这被药迷了的人倒是自然而然的本能,可这神志清醒且还是个串场收拾烂摊子的十四却尴尬极了!

抵着她小肚那物件,还会动!

十四一咬牙,心一狠,抬起手正准备抄他后脑勺一记,却被忽而退开,这力道可一点不留情,狠得,一下就给她重重凑地板上了,人脑勺没敲到,反倒是自己的后脑勺在地上给磕了一下。

还没反应过来,这皇子便也跟着扑了上来,竟有样学样的,擒住了她的双手,将她紧紧压在身下,磨蹭着,照着之前她看到的那一幕,投桃报李来了!

“我说过,不许你走…”

59.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59】

“我说过,不许你走…”

低沉的魅惑带着炙热的气息轻吐在她的耳际,僵硬的身子似乎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只迷着眼贴着她的侧脸来回蹭,反复的重着:“不许你走。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气息扰在耳边时,温软的热气酥、酥、痒、痒的,叫人耳根子一瞬间便红得发烫。

若非他那有了反应的身子还笨拙的在那一蹭一蹭地,硌得十四尴尬极了,说不得此时此刻此景,自己喜欢的人把自己给扑到了,一遍遍要求不许走,或许吧,如果没有那些叫双方尴尬的反应,还真能叫人怦然心动也不无可能。

“殿下!”缩了缩脖子,耳边很痒啊!

她越缩,那炙热越得寸进尺,也不知是本能还是无意,他竟伸舌舔了一下,靠!

“哎呀!别碰!”不知是不是宿主肉身的问题,这耳朵竟如此敏感,一瞬间,她只觉得全身都痒,不是恨不得去挠的痒,相反,是一种还没被碰就准备好发痒了,此时此刻她相信,谁要是恶作剧点她哈哈,她一定会痒得狂笑不止!

不行,她要是真闹出这作派,被一个药迷得年轻皇子逗得在屋里嗷嗷嗷得傻笑,想想屋外那被她长期镇压的厉鬼们,她一张老脸将往哪搁!

那温热又再贴耳,十四此时此刻面子大于里子,哪里管得了这人是神君的灵魂碎片转世,用力的朝旁边的脑袋一个重磕,磕得她太阳穴突突地疼,好在这一磕,伴着皇子央那沉闷地吃痛声,擒住她双手的力道减轻,她连忙抽手将央的右臂往他身后一凑,同时一个翻身反将人压在了身下,刚准备一记手刀弄晕这只顾着发情的货,没想却对上一双即迷离又迎着水雾,可怜兮兮的迷惑相,可怜巴巴地左手捂着鼻子,呢喃着:“痛~!母妃,孩儿的鼻子折了!呜呜呜~!”

透着那只白皙微热红的手,隐约看到里头有鲜红的颜色,果不其然,手指缝隙里很快就溢出了鼻血来。

想来,便是十四侧头狠狠撞去那会子给碰的。

这一记,她还真狠不下心敲下去了。

“我瞧瞧…”一边说着,一边拣开他那只遮遮掩掩的手,在他鼻梁上轻轻摸着,这一摸,她便有底了:这鼻骨,没事!

“母妃,痛痛!”

十四唇角抽了抽,顺着袖管一撕,拉出一条较小的布块,给他鼻孔堵上,胡乱的擦了擦他脸上的血还有泪,这回再不墨迹,起身就飞跑到门边合上门刷,这才从窗户一纵跳了出去,在附近将身一藏,便灵体出窍,朝着太医院火速行去。

这一去一返,快得很,回来时宿主还没醒来,她也懒得再占用第二次机会,直接灵体带着药便穿墙而入,抬着那被药迷得瞳孔明显都不正常的皇子央的头,将药给了他,还特意消耗了灵体的力量,将药效尽可能的提前化开,见人温度慢慢降了下来,这才趁着他神志还没回笼时,又给他找来干净的衣物换上,放他坐在书桌前,便夹着怒意去找宿主去了!

捡了昏睡中的宿主,扔回了她自己的奴才屋,把门从里拴上,翻了几件衣袍哗哗几下撕成布条,把她手脚挨床栏绑上,就着嘴给堵上,再把她屋一条长凳的凳腿也给拆了下来,捏着那条凳腿,照着宿主绑爬的屁股上便是狠狠拍下去!

“唔!”宿主是疼醒的,可以说是惊醒,可惊呼声却被嘴里塞的衣物给堵着了回去,只传来了鼻息哼唧。[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十四捏着半截凳推,眯着眼说道:“你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记得我分明告诫过你,愿望不可更改,你竟妄想在我眼皮子底下耍滑?”说着便又拍下去了一下。

这宿主最怕疼,吃不得苦,也忍不了痛,当即眼里便挤出两滴泪沫星子,呜呜呜地似乎想求饶,奈何嘴里塞的东西太深,她擅长的滑舌发挥不了作用。

呜呜呜~不敢了,鬼神大人!大仙!您别打了,疼嗷嗷嗷!

“能耐啊?给自己主子下春、药,本事了啊!”

啪啪!

“你是想做到一半的时候被你家皇子妃来个抓奸在床,然后被乱棍打死,便是鞭尸也得把你凑成肉泥不是?”

啪啪啪!

嗷呜声低低的一阵一阵的。

如果有人此时进了这奴才屋,便会看到这么诡异的一幕,一条半截的凳腿悬浮着,有一下没一下的狠狠照太监的屁股砸去,而那太监趴在床上手手脚脚都给紧紧绑床四角,防她乱蹦。

也就意思意思的打了一会,听着宿主被鼻涕堵住了呼吸,这才扔了凳腿,抽走了堵在嘴里的衣物,在宿主险些又不知天高地厚将要大声嗷嗷以前,冷冷一句:“你敢说句话试试?”给堵了回去,只能一边隐哭,一边大口喘气。

很快便感觉被困住的四肢重获了自由,这一刻,刚刚领过教训的太监特别倒是极为安分,立马缩成一团,那警惕样,好似生怕再被绑了再走一朝。

十四心底却清楚,这宿主此时畏惧不敢再得瑟那也仅仅是此时,一旦寻到个什么机会,这家伙可是眦睚必报的,毕竟她心眼小,若是宫里头来个什么牛鼻子老道啊,光头大和尚啊,你看着吧,她一定会贼心不死,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勇气,问人降妖除魔来对付自己的。

只是,莫说十四她不是寻常鬼魂,便是是了,你特别也未必能碰到真有几分本事的捉鬼人,更何况这宫里还有十四盯着呢,真要有个什么得道高人经过了,她能让你特别得瑟的跑过去帮手?

所以,即便十四清楚宿主的小人心理,断也不会怕了她。

若非这回宿主干的蠢事把十四给惹火了,依照十四的个性,断不会真拿她怎么样的,偏偏宿主智商拙计,干出这荒唐事来,要不是十四及时赶回,可不定刚翻抄完账本,将假的留下,真的带回时,就能听到主神与她说,‘宿主死亡,任务失败’的BAD结局了。

开玩笑!她能手下留情?

这不,便是揍了几下,就给宿主那重生女主角的王八心里留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印记,那是,屁股都开花了,不躺个一两月,不会见好的。

揍那么狠,宿主那么怕疼,没疼晕过去已经算是神奇了,何况是嚎得一脸鼻涕与泪水?

十四看着宿主那鼻涕眼泪抹了一脸的窝囊相,火气早消了,便也挂起惯常的温和语气,交代道:“一会殿下若来找你,你就借说这迷药你也中了,一时不查才干出的荒唐事,好在理智找回的及时,替殿下找回了解药,便自己去找内务府的人领板子了,这板子不是我打的,是你自己去内务府领回来的,知道了吗?”

宿主抽抽啼啼的:“知…知道了。”

“我来之前,殿下清醒时没问过你,自己的不对劲?你当时怎么回答的?”

抽泣,“我说…说…是皇子妃带…带来的小厨房呜~给做的饭菜呜呜~当…当是无毒…的,是…是殿…殿下多心了。”

“还说了什么?”

“没…没说什么了!”她都抖成筛了。

十四沉思片刻,才道:“这脏水你不能泼在皇子妃身上,虽说我也不喜此人,但你若是单方面将责任推卸给皇子妃,殿下再不济也是她的丈夫,她的天。真一动怒起来,一旦追究,你自己做的龌蹉事,半边是要浮出水面的,即使没有证据,也足够自毁长城了。这样吧,殿下若追问起,你定要努力为皇子妃开脱,只借说宫里指派过来的人不干净,反正这倒是大实话,这凤槐苑里确实住着几个一心二用的奴才。”

说到这,她忽然想到宿主有个自作聪明的坏习惯,便也紧补了个提醒:“但你要记住,如今是非常时期,殿下这边被分派过来的眼线动不得,这事你自己心里要清楚,也该劝你主子忍一忍。你应当清楚,殿下日后一朝得势是必然,而这一段时间我在尽可能推动这份必然,时机成熟会比你想象中要来得快,在此之前,务必要劝你主子隐忍,该怎么过依旧怎么过,而你,正好养伤的日子好好收敛一下。”

说罢,等了片刻不见她吱声,十四眉梢微微一挑,也懒得再多说点什么,飘回那棵老槐树上,懒懒地靠着树干,盯着窗户里头皇子央的动静。

药效完全褪去还得一会,待解了药效后,因这东西本就是虎狼之药,解后难免疲虚,最好是趴着小歇一会,但如果他仍要硬撑着去找宿主问话,十四也管不着不是么?

看着那时而趴桌,时而直身,眼眸慢慢复清明的皇子央,她只觉一阵倦意浓浓地散开,强撑着眼皮子,本想着至少熬到皇子央问了宿主话以后再修养,不知不觉眼皮子便搭了下来,久久不再开启。

十四再次醒来时,天已然大亮,灵体中的疲惫消退下去,便又是一身轻。

关于自己灵体在外极易虚弱一事,仔细她也是有些觉得怪异的。

论说她灵体很强大,不至于随便动几下实物便大大消耗的,可作为灵体头一回入小世界,却屡屡这般。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怀疑,照这样来讲,那么她的灵体岂不是连个普通的小厉鬼都不如?如果真是这般,那也太夸张了!

没了身躯的自己,再不济,灵体也应该宛如修仙者的肉身一般,极少疲倦才是。

要说是与她灵体融为一体的混天铃在消耗她?那更不可能啦!作为当事人她清楚得很,她之所以每每疲惫后恢复的快,多是亏了灵体内的混天铃,倦时,有它徐徐输出灵波孕养于她。

那究竟是为何呢?

左右她是想不出其中缘由了,便也不再追究。

此时,一睁眼,发觉天色大亮,低头看去,正巧瞅见皇子央端着个空碗从宿主的房中走出来,远远便能闻见风擦过他身上的衣物卷过来的淡淡药味,那药味是外伤药,略有些刺鼻,但药确实是好药。

想来屋里头昨个被她狠揍了几下的宿主,已经擦好了药膏,那味道才弥漫了整个屋子,少年在里头呆了好一会才出来,自然带着些气味。

他净白的面上两眼那明显的微青之色,一看就是一宿没合眼,想必经此一事,多少他还是想了蛮多困扰于他的问题的。

十四伸了伸懒腰,从树上慢腾腾地飘下来,落在少年沉思的步子附近,跟着他一块走。

走着走着,央步子忽而一顿!

十四忙想事,没注意,匀速飘过去,擦肩央时,略有轻微的风,小到几乎微乎其微,可少年央的眸子却突然一缩!

果然…

发现皇子不走了,她停下,回头望去,但见央又迈开了步伐,神情也没什么异样,所以很难猜测之前为何忽而止步,兴许只是想起了什么事暂时一顿罢了,这点小细节她并没有在意。

随皇子央在凤槐苑里兜兜转转,看着这少年走走停停,还端着个空粥碗,偶尔忽而调头,就这么一副漫无目的瞎转悠地姿态,从他的神情中又瞧不出是有什么烦恼,本来十四还打算顺道跟着他回书房,在他爬书桌上补眠时习惯性的替他灭了熏香再出宫办事来着。

可看着皇子央这架势,似乎一时半刻是不打算回那屋子了。

十四好不容易才探到帐薄的藏处,有句话说的好,夜长梦多,不把东西偷梁换柱了,她着实心难安,想到这,再细细端详了下少年的神情,只见他空愣发呆的神情自然而柔和,并不是有什么迫在眉睫的愁绪堵着,便决定先去把帐薄抄了,早早弄完,也才能走下一步铺垫。

轻飘飘地,她灵体起开地面,浮了起来,再低眸看了一眼端粥碗的人,这才瞬而转走!

央怔了片刻,这才转身又走,走了几步再停下,却再也感觉不到。

眉头微微一皱:似乎…真的不见了?

他不甘心,原路折返,在附近打转了老半天,这才微锁着眉心,唇角化开一抹自嘲。

他想,自己到底是有多荒唐?

竟会觉得最近身边有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存在,看着他,守护着他…

苦笑:“是啊…”荒唐得狠!

60.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60】

自成婚以来,央总觉得身边小事细琐中却处处透着怪异,例如趴在书桌前睡醒时发现自己身上裹着被褥,屋里那熏炉中的料总是只染了少许便被熄去。[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他可以当作被褥是随他一起长大的太监特别给加上的,但熏炉总不会是特别闻到了不喜从而自作主张的灭了吧?

即便是这素来在他面前粗枝大叶的奴才做的,那中迷、药的那一天又作何解释,迷迷糊糊他还是能够忆起来的,忆起太监特别冲着空气嚷嚷着所谓‘大仙’,这已经不是头一回听到太监特别冲空气说话。

事不过三,但凡多了,便叫人生疑。

他仔细去回想,若说往常什么感觉也没有那倒未必,偶尔是隐约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的,仿佛总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倒不至于让他觉得阴冷,相反,常常会因着这样,会莫名安心,本能的相信着这是出自善意的。

从特别的房里走出来,端着空粥碗的时候,他就在想,假如这世间真有鬼神,会不会是他命运多舛的生母之灵在看着他,陪着他呢?

他停下脚步,一则是为了这一瞬自己荒唐的念头,却没想到歪打误撞,当他停下来的那一刻,清楚的感觉到一道微微的风,擦着他的左侧过去了!

左脸至脖颈都能感觉到,微微地清凉,可右边脸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仿佛就在那一瞬间,有什么他看不见的,巧巧从身边经过。

先前的念头还未被他拧灭,这一瞬便似乎在验证了什么,他心中突地一跳,但还是尽可能的抚平了情绪,迈出了步子继续走着。

这一路是他走得最长,时间却仿佛溜走得最快的,他不知道是该相信自己那个念头还是该清醒清醒,偶尔忽然的调转方向,有时候在左边,有时候那微风会出现在右面,他沉浸在这比昔日还叫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的关注中…

在他的记忆中,母妃的模样几乎已经描绘不清眉眼,兴许是她的自缢,丢下他一人而去,去的太过突然,也太过悲伤,那一场噩梦仿佛从此拥着他善良美好的母妃一并埋葬。

哭得死去活来,无论怎么样,都改变不了母妃与人私通自罪而裁的骂名,时至今日,他都描绘不出她的眉眼,明明是记忆中至关重要的人,却仿佛隔雾而观,总是瞧不清,忆不起…

母妃…是你吗?

如果真的是…

如果真的…

这一路,他心底五味杂全,却不敢表现出来。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直到那感觉消失。

他眉头微微一皱,想着,似乎那个看不见的谁,已经走远了。

想想自己的举动,反复去尝试证明点什么,可到底能证明什么呢,感官是会自己欺骗自己的,用感官去证明,那与妄想有何区别?这样的自己,着实荒唐啊!



次年,大年初一,御书房。

“有贵人在暗地里助朕…”皇帝一只手在案前叠叠书籍上来回摩挲,情绪控制得很好,叫身边的奴才看不出他的心思,只听他停了片刻,才似问非问的说出了后面的话:“…账本里有的不仅仅是证据,更是巨款去向。还有这集合整录的册子,上写的更是可直击的把柄,甚至还替朕规划好了最佳的方案?”

看了一眼岸上堆积如座小山的帐薄、策言、名单等,事无巨细的皆呈现在这里,足以一击击倒常年困扰在心头的皇后势力,要集齐这些,甚至还能编册出一个个令他恨不得拍手叫好的谋策,如何实施?怎么实施?都详细在案。

更别提那规整的字迹中隐隐藏着的风傲,可他却从不曾听说过这般的,一个人物?

“要收集齐这些,胆气、才气、身后的势力,一应俱全,倘若不是朕的贵人,朕却是拿这个神秘的组织一点法子都没有呢。”

“你怎么看?”他忽然问起身边的心腹。

伺候在旁的太监谨慎的组织了下语言,这才小心翼翼地答道:“宫里头的皇子们无论怎么做,都会优先选择依附在皇后那,毕竟皇后娘娘她…可就只有一个儿子。”

“继续。”皇帝点了点头。

太监又才缓缓说道:“依奴才看,这贵人并非是皇子们身后的势力,没有龙章凤孙作为依仗,他日大权自也轻易在握不了,与助陛下成愿却深藏功名的行径,从而可以猜测,这贵人的是友非敌,只因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此人与皇后一脉说不好还真有什么深仇大恨,毕竟皇后身后的势力可是权倾三朝了,权重者,难免行事狂傲,得罪了谁?不好说。”

皇帝神情未变,言语里却多有些焦躁感,当即问:“你确定?此人他日不会对朕不利?”

太监心头一抖,却还是微微笑着,恭敬答:“陛下,眼前最大的敌人是皇后,一旦皇后党羽的势力倒台了,这江山陛下方才是真正坐稳了,既然有人锦上添花,助陛下早日心愿达成,这个新年,该高高兴兴的过才是?”

声落,良久才听到皇帝笑出声来:“就你会说话,勉强算你回答了朕的问题,且回答的不错,朕心悦,回头赏你。”

“谢主隆恩。”太监提起的十二万分精神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看看天色,已微蒙蒙亮,他起身,示意心腹将书案上的东西都藏好,这才唤了奴才们前来替他洗漱更衣,末了,招呼了心腹“年初一,莫让皇后宫里的皇子皇女们等久了”带上了新年礼,摆架东宫!



东宫。

十四百无聊赖的依靠在皇子央落座身后不远处的大殿梁柱上,打着瞌睡,耳边全是一殿的皇子皇女妃嫔们细语声,时而低语,时而吃早茶、品甜点,新年的喜庆在宫里能演成这般,已算是极热闹了,不似民间,闹哄哄一片,那份喜气,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大殿里伺候的奴才都是皇后宫里的人,殿外干候着一群各家主子带来的心腹,不过十四的宿主,那精滑的假太监到不在其列,想来她是不愿意在外头吃冷风,早不知溜到哪里玩去了,若非碍于一会自家主子出来,不见了她表现的机会,只怕早摸回她的奴才屋睡回笼觉去!

她靠着顶梁柱,哈欠不断,尤其是这几天,差没把她给累趴,所幸目标赶在年三十夜里完成,此时此刻,倒是可以好好的歇息一阵的。

此时晨曦的第一缕曙光升起,殿内的众贵人们都候了有一段时间了,嘴馋的都能吃零嘴到饱,有皇帝的宠妃忍不住叨念起“陛下怎这个点还没来”,众人中少数虽嘴上不说,面上却还是带了几分内容了。

“陛下是天子,天子想什么时候来,便什么时候来。妹妹这急性子的毛病,当改改。”皇后母仪风范实足,唇角的弧度刚刚好,语气亦如此。

东宫皇后所居住的正殿巍巍森严,那一缕曙光罩下,便优先笼住了这高台宫殿,更显得庄严气派。

天子的仪仗在白玉地廊中穿行,远远便能瞧见这雕栏玉砌的东宫大殿。

见天子出行,路上的宫女太监们纷纷跪地而伏,自然没人敢直视龙颜,便没有人知道,此时的皇帝眼中带有一丝丝兴奋。

他想着,这当真是个好年头,很快这里的女主人,就该换了。

常年对自己这位结发妻子的怨恨,堆积起来,早已积压成患,一旦他作出动作时,帝王的无情便会真正的展露出来,所以说,这也是他的皇后能好好过的最后一个新年了,想起他的恨,终于能够宣泄出来,他如何能不兴奋?

外头传来了高唱,一殿里的人都因此而兴奋了起来,也许是冲着新年赏赐,也许是妄想着得宠,也许是当真思念,也许有很多,却还是有极少数不合群的,眼里是看不见热情的,这其中也包括常年不得宠的九皇子央。

虽说都是‘一家人’,可到底皇族血亲比水薄,严格来讲,可以互相称之为外人。

外人如何且不说,可九皇子妃却是个蠢的,自家人自家里的事那就得关起门来讲,兴许是成亲半年多,却始终没有圆房的怨气,使得她的理智被鬼遮眼了,竟在这静下声来静候陛下驾临的大殿中,指责自己的丈夫道:“你这是什么表情?你看看,看看其他皇子,笑得一个比一个甜,你绷着张脸是给谁看?”虽然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可这大殿彼时安静得很,就近的不少人都能听得去一耳。

皇子身边挨着坐的,自然也都是龙章凤孙,一时间没听到的倒是不打紧,听到的人人那个神情可谓一个精彩。

皇子妃称呼自己的丈夫竟然是‘你你你’的?

且那语气,是将自己的丈夫当作下等人了不成!

就近的那几位包括身边的媳妇儿自然都听见了,却不做声色,当然了,宫里面除了又嫁出去了的长公主以外,又有哪位手足愿意为他说句话的?这宫里捧高踩低,不落井下石就好了。

十四一边打着瞌睡,一边飘到了正准备滔滔不绝的九皇子妃身后,照着一处穴位灵气集指狠狠一点,二话不说便封了皇子妃的哑穴。

这小半年的时间,这女人是越发的骑在皇子央的头上,越不知道规矩了,毕竟嘛,凤槐苑再怎么清冷那也是关上门的自家事,任她横,没人会管,这气性自然而然就给惯出来了。

仔细惯成这样,十四也乐见其成,她嘴里再刁钻那也只是徒增皇子央的厌恶,与伤害无关,只消不威胁到皇子央便也任她去,此时此刻竟能生出懵胆,还以为旁人听不见她碎嘴了什么,十四心中一计瞬成,想着何不将计就计,本来让她叨叨几句便也过去了,若是忽然被点了哑穴,惊骇的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惊恐之下,皇帝也在场的时候,再解开了这穴道,她会如何失态?

既然皇帝也迎来了属于自己第一个新年,不妨也提前送皇子央一个新年礼罢!

但见九皇子妃张了张口发不出一语,神色忽而恐慌起来,此时皇帝也入了大殿,被皇后亲自接迎落座,正准备开宴。

那九皇子妃正使劲,穴道便被一解!

“啊~~!”惊声从她嗓子眼里窜了出来。

这一声来得太突然,直接惊得皇帝刚抬起的酒杯摔了下去。

61.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61】

这个年是一个多事之春,自然不是例如九皇子妃被禁足凤槐苑、例如长公主不慎滑胎等诸如此类的小事,那是政治上的一次大动荡,牵连进来的朝臣占据了近半个朝廷,就像是抽出基石的游戏,不知不觉当你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这团抱的集团再不如同过度一般坚不可摧,快速的击打几下,便整体崩盘。[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皇后失势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身后那所谓的势力牵连进来的人。

无辜?

是的,确实是有不少无辜被牵连进去的,就好比你一个大家庭里,妻儿几十佣人成百再加上近亲少则几百口,就因为一个从政的高官倒台,一窝蜂全给连坐了进去,能不冤?

可这就是现实,就是封建制度下的残酷。

人命贵是不可一世,人命贱时不如牛羊。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无论背后的势力是迫于无奈站队过去的,还是冲着欲望迷心抱上去的,总而言之,既你们不是当朝天子的臣,事发时纵是喊破喉咙也无人会为你请冤。

也应这朝中的大动荡,给整个国家许多有抱负却无处伸展的能人们一个追逐梦想的机会,也就半年多,朝廷的缺补都逐一填充上去,并且,皇子老九一朝得势。

这一年朝廷的巨变是相当大的,包括了入秋时太子因犯错被帝王收回了太子头衔,更包括了原本站队在皇后那边的韩大将军奉旨将自己的宝贝女儿韩非晏嫁给九皇子央为侧妃。

谁都瞧得出来,这一系列的变化,从最初皇后身后势力的倒台,恰恰直指了太子之位,如果太子之位不保,皇后虽未被废,但这执掌后宫的封印却早已被皇帝剥夺,借口皇后心疲需静养,凤印大权直接交给了一位平日里最少受宠的妃子!

紧接着,九皇子央便被不断提携,甚至于皇帝为了给他借势,韩大将军的女儿还好说,至少那大龄还待字闺中的丫头是一门心思扑在了皇子央身上的,可连当朝左相的嫡孙小幺女也一并同韩非晏娶进门,这实在是一个虚长央几岁,一个又胸脯都未长开,这借势的意头当真是深怕旁人看不懂了。

众人不免猜测,下一任太子,指不定会落在老九身上,毕竟嘛,他身后的妻家势力一文一武可谓是引领当朝,若非不是刻意要抬捧,这论长排第九,论才排三四的皇子,岂能稳坐那个位置?

年关时,凤槐苑所属的静宁宫一道圣旨便赐给了九皇子央,宫中已翻新换貌,只待新年一过,便迎双妃入门。

这时候的老九算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那香饽饽得叫不少朝臣自觉站队,宫外如此,宫内可就更炽烈了,那些个宫女太监们是挤破了头想往静宁宫里钻,于是老九跟前的特别公公成为了他们借势的突破口,那礼送得,叫假太监特别收到手软,那马屁拍得,叫她听到心花怒放。

这都还没当上太监总管,便尝到了久违的滋味,虽不及一手遮天时那般,但隐忍了多年有这冒头的机会,还是足以让她在睡梦中笑醒的程度,或许是因为这公公当得有几分开心,当然也可能是因着还在忌讳那位看不见的鬼神,对于主子央殿下再娶亲一事,倒是没听她在满腹牢骚满脸不快了。

至于九皇子妃,一开始被禁足天天被宫里头派来的宫嬷盯着,也没机会找她丈夫碎嘴,等禁足解除时,她丈夫又开始得势起来,她这人啊,一开始的高高在上无非是觉得自己出身好,如今丈夫得势,她心头的那分自豪便也难登大雅之堂,渐渐地,她从对父亲的权势崇拜移转到了对丈夫的得势崇拜,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里外各种讨好皇子央。[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总体而言,这一年是一个喜庆的年,虽说当事人似乎并不是太开心,但如果注定结局是登基为帝的话,无疑,这该是一个喜庆的年,只因为命运的线它在加速,只因为可以早日成为九五之尊,局时,他随心所欲也罢,十四想着,只要别太出格,自己是不会再干预了。

央的第二次婚礼是在他十六岁的时候,两个侧妃,一个十九,一个九岁,这年龄差也真够悬的,众人都觉得两人同时嫁过来,这洞房嘛,肯定是去十九佳人那里头去,总比跟个娃娃般的小丫头睡一块好。

伺候在央身边的太监特别听到人说这个,便私下里凑了个热闹,与前来贺宴的客人们偷偷摆了个赌局,有压去十九年纪的,亦有压去九岁娃娃那的,作为庄家,她很无耻的通杀了两边的筹码,只因为央的这婚礼到头来,他哪里都没去,带着醉意醺醺,只回了书房,看了会他收藏的几张信笺,提笔试着临摹了一会上面的字迹,再收拾好将东西仔细的摆回暗格,这才歇下了。

竟是连洞房的门都没踏进去过!

特别是央身边的红人,自然知道自己主子性子,这赌局她摆明了就是去坑钱的,明眼人自然知道,只是明眼人可不会多嘴什么,哪怕有明眼人跟着凑热闹下了赌,也不会拆穿这太监眼中的狡敛相的。

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奴才,性贪,有这样一个奴才搭线铁定好过一板一眼忠心耿耿的,不是么?

十四呢?

她啊,近来极易疲倦,这场婚礼也吵闹不到静宁宫某角落下的凤槐苑去,那棵老槐树上睡得沉沉,连树下正腾腾冒着黑气都察觉不到。

这样已经持续了一个月,三十天里,她清醒的时间加起来不足一半,怎会忽然之间就成了这样?她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若是她再细心些,不难发现这一月来宿主特别的精气神越发的焕发,而这样的焕发到几乎不知疲惫已经不是用人逢喜事精神爽能全译的了。

老槐树下的黑烟冒得越发腾黑,很快便能瞧见一道最为阴森的黑气团朝着树上那静睡的女子身上飘去,将女子团团围住,黑烟中化出一双手,照着女子的脖颈便狠狠掐去!

便是这时,一道银光自女子灵体中击出,那银光穿透了那团黑雾,顷刻间那黑雾便纠拧在了一块,挣扎了几个呼吸,便干净的散去,仿佛从未曾出现过,若是某得道的高人路过瞧见,只一眼便知晓,那厉鬼是被打得魂飞魄散了。

女子的灵体忽而变得透明,可清晰看见她体内一个银光大骤的铃铛,偶有几丝缕仙气窜出灵体,竟吓得槐树下那一窝子孤魂野鬼飞窜而出,落荒而逃。

可女子依旧未醒,沉沉地睡眠似乎在证明她的虚弱。

那铃铛自发的从她灵体中飘出,灵光一收,竟化出一个男子的虚影来。

那虚影似是灵气蕴出的形状,五官都尚且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是个身体修长的男人。

虚影静静地浮在女子身边,伸出手来轻抚着女子的眉眼,竟随着他的手指抚过,若隐若现的露出了女子眉心中一道契印。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看着那契印,他喃喃自语。

他轻柔而又深情,轻轻地俯在女子耳畔说着:“你仔细听我说…那生魂仗着契印,与你呆在同一个时空里时,能够通过契约反吞噬你的部分灵体。若非你此时并未借宿在肉身当中,混天铃频频触发守护,将你的灵体强行调整,我还真难发现这个秘密。她为你选中所谓宿主,并与宿主们签定契约,若没猜错,她要的不仅仅是你的神君,还想要鸠占鹊巢,代替你完全成为下神浮萍。”

“如今你灵体正值盛期,区区一介凡魂自是奈何不了你,你若是强占她肉身,久了她的灵魂自会被你反噬。只是,这样做的话,会惊动那个人,她太强,若是硬碰硬,你全无胜算。为今之计,就是我先将你的灵体强行送去盗走你灵能的宿身中,将你潜隐在她的意识之下,无论她做了什么,你且不要出手干预,耐心等我一等,容我试着在不惊动那个人的情况下,改动她的灵魂契印,让这灵魂成为你翻盘的决胜暗棋。”

十四只觉恍惚是梦,但又不像,梦里有人对她说的话,醒来时记忆犹新。

仔细打量了自己醒来的环境,周围一片幽暗,上空悬着多彩的气泡,里面幻化着一幕幕走马灯般的记忆,而自己在黑暗中则被一道淡淡的灵光所包围,呆在里面说不出的舒坦,好似混天铃带给自己的感觉,是一模一样。

结合梦中那声音说的话,她想,自己如今应当是藏在了宿主的识海下面了。

可那说话的人究竟是谁?

她念动,召出混天铃,却只瞧见这铃铛上通体缠绕翻转流动着灵波的暗纹,一串串诡异的符号在铃铛表面游走,将整个铃铛的原形遮得朦胧模糊。

本来这东西已暂认她为主,若非她发动,混天铃便会犹如静物,除了神君,这东西理当只有她能触动。

而今,混天铃竟自主的运作着内里的灵能,一边将她护在这识海下藏身,一边暗纹流走,难道这一切都是混天铃的器灵做的?

无怪她没有朝着梨白去想,一则,那声音并不相熟,二则,梨白另一半魂魄溶于混天铃中一事她是不知的,混天铃毕竟是神器,她灵体即便再盛,没了神体,那也只是灵体,是根本全然与混天铃不能相通的,严格来讲,她只能勉强算是有操控混天铃的资格,却没有那个实力。

十四不知混天铃里面的内容,也只能朝着器灵去想,事实上她也算擦边,某种意义而言,梨白的存在也似器灵,却也不是真器灵,他是介乎于沉睡的器灵与神君碎魂之间夹缝的存在,在器灵被唤醒以前,他握有主导权,却依旧会处处受限。

外界。

特别这一场小赌,赚得盆满钵盈,大半夜的窝在自己的新豪华下人房中数着,快活地紧。

她寻思着心中大方的官员名单,有哪些可以再趁机捞点的,想着想着便不知不觉入睡了,梦里她当上了皇后,皇帝是她以前的主子央殿下,彼时央英俊潇洒,独独宠冠她一人,六宫嫔妃无不对她阿谀奉承…

梦做的美,夜里睡了一枕头的口水。

醒来的时候,日头都上三竿了,特别一边懒洋洋地爬起床,一边寻思着一会怎么自然而然的说出起晚的借口因由,洗漱好,便朝着书房赶去。

去那时扑了空,问起其他奴才,才得知今日一早殿下被召去了御书房,当即一路撒腿直奔御书房而去。

到外候着的时候,偷偷搓着干瘪的肚子,跑了这么一路,这才感到饿得慌,无奈之下,又折返去找了点吃食垫了肚子,赶回时正巧碰上主子从御书房出来,也没管她主子瞧见她没有,自觉的跟了上去。

皇帝身后跟着的大太监一瞅这滑不溜秋的奴才作派,虽心头不悦,但到底没多嘴什么,任她不远不近的跟在一旁,也没出声提醒打断皇帝与皇子之间的谈话。

“你不日前与朕说起的奇人,朕差人去查,昨日刚好呈报上来,并不是九儿猜的那位,可惜呀!可惜。还以为国将得一奇才,却没想始终藏得深,朕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了。”说道这,皇帝转了话题,笑道:“听说你昨晚让侧皇子妃独守空房了一夜?左相的孙女毕竟还年幼,这说得过去,可韩大将军的爱女与你到底交情匪浅,大喜的日子这么冷落佳人,未免有失。你也老大不小了,正妃你不喜她情有可原,韩非晏却不同,她爹的兵权朕可是刚刚放回去,让他去替朕征讨江山,你却冷落人家的宝贝闺女,这不是寒了臣子的心么?韩非晏早一日怀上你的骨肉,于你,于朕,都有利。”

将手在皇子央的肩上轻轻一拍:“这江山,这天下,迟早是你的,莫辜负朕的良苦用心。”

央眉头紧锁,沉默片刻,才答:“父皇,儿臣志不在此。论才华,十二弟是众皇子中最为出众的,他品性也无可挑剔,儿臣愿意专心辅佐十二弟。”

“你若不争,你那些个兄弟一旦得势,还不要了你的命?”帝冷哼一声,道:“生在皇家,就注定你没有选择的余地,行了,丧气话朕不希望再听。至于那位曾与你有书信之缘的奇人,他日若是再联系你,想办法收为己用…”

这事其实并不是他说出口的,也不知他父皇是如何得知自己书房里藏有的信笺,前不久忽然召他去御书房,先是给他看了谋划如何搬倒皇后党羽的谋略,那字迹他只一眼辨认出手笔。

紧接着,他父皇便试探于他,开口甚至提及了本以为只有他自己知晓的信笺内容,一来一去无不透出帝王的英锐,迫于无奈,他只能随口附和了他父皇的话,既然父皇也猜测会不会与那位落水的小姐有关系,他便顺水推舟说了句不无可能,于是就有了今日的一幕。

言语间好似是他主动请功高密似的,让人压抑。

他这位父皇,过去那冷宫般百受欺凌的岁月中宛如陌路人,如今却剧转态度,仔细他已经过了渴求父爱的年纪,何况这人除了是他的父亲,更是高高在上的帝王!

哪怕给予的东西是他最不需要的,却连拒绝都得谨慎再三才能道出口,这又哪里是亲情?

“儿臣…遵命。”央的心只觉是压了块巨石,越发的沉甸甸,难以喘上几口气。

“这才是朕的好皇子!”皇帝笑出声来。

62.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62】

一年又八个月,要说发生了什么大事,莫过于废太子,改立央,及废后一事。(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当然,早在事发前,但是个明眼人都已经预测到了这个必然。

都说这位爷沉稳儒雅,也只有瞎了眼才看不出他眼中沉寂的悲凉,看不见他日益消瘦的脸颊,连太医院的老资历都指出殿下病根所在,搁谁但凡不是个瞎的,都能晓得,他过的不好。

可,有人在乎吗?

从宿主识海被放出来后,十四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郁郁寡欢的年轻人。

这才两年不到的时间就被大刀阔斧里里外外大翻改造的凤槐苑,那棵老槐树竟然被连根拔起,连同那几间小厢房一并给改造成了个人工湖,她找遍了整个深宫都瞧不见当年那只小蠢虎,仅仅一年多,她所在意的神君竟被逼到了这个份上!

有着与生母回忆的地方被改得面目全非,能陪他渡过无边寂寞的忠虎也没了,再加上这一两年来被父爱逼得每每走投无路的种种,即便是她并未参与,仅想想,她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墨迹一滴一滴缓缓綴入这白净的宣纸上,蕴开一个个黑点,提笔之人已经保持这个姿势许久,眉宇微皱。

在他脚下,是满地被揉成团的废纸。

应该是书写又或是画了许久,才折腾了这么一地,较远些有少许的纸团在时间的流淌中缓缓舒展开些许棱角,提笔之人却没有注意到,远处,其中一团宣纸被缓缓摊开,映入眼帘,正是记忆中过去凤槐苑的模样,那间他久住的小厢房,还有一棵老槐树,槐树下有笔墨勾勒的痕迹,似乎是要画一个人,但也就点到为止,再无下文。

再舒展开一团宣纸,那里头依旧还是那棵槐树,可槐树看起来却像是破败的枯枝,天色点缀的浓墨郁郁沉沉,让人看得压抑。

她如是展开第三张、第四张…槐树槐树,万中不离都有那棵早被拔出填湖的槐树。

或许是她代入了情绪,且忘了以往的谨慎,提笔的人曾有一瞬微微侧脸,那一眼是实打实扫到了正被摊开的纸张上的,只是提笔的人未点破,当局的人不自知罢了。

屋外由远及近传来了匆匆的脚步声,步沉而喘,听得出此人体重倒是上去了,独独体魄不健,十四与宿主是有契约关联的,只那脚步声稍稍靠近便清楚来人是宿主特别,一年半前,这‘小公公’也只是有点微胖,如今听这步伐沉得,不难猜出一久不见宿主是如何的喜懒好吃了。(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不一会,特别气喘吁吁的推门而入,见屋里没外人,便也不拘礼节,直接大咧咧的一边擦汗一边直朝屋里端放的茶水去,就着杯喝了两盅,这才与她主子说道:“殿下,大事不好了,太子妃跟韩侧妃打起来了,小侧妃去拉劝结果,啧啧,被推挤掉槐池里去了!”说道这她笑了笑,怎么看都像是幸灾乐祸,续道:“小侧妃从池里爬起来,哭着回娘家去告状啦,她爷爷可是位居左相,官压一等…”

“行了,下去准备一下,多带点礼,即刻出宫。”央皱了皱眉,将毛笔放下,虽说侧妃正妃与他不过是一纸婚约的陌路人,往日里只多寒暄两句,各过各的再无瓜葛,但身为皇子,事闹大了损的是皇家的颜面,他不得不管。

“殿下,出宫做什么?”

“去左相家把人接回来。”

“您可是当今太子爷,再说这气又不是你给的,即便是您给的,哪个敢说您不对,殿下!您的身份,纡尊降贵去左相府里不合适吧?”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只道“把地上的纸清扫一下。”,转过身便朝着屋外走去,与假太监擦身而过的瞬间,抿了抿唇,虽然没怎么表现出来,仔细还是能读出他这一瞬的不悦的,要说一久不见最大的变化,或许是他更善于隐藏自己了。

特别以为殿下是听他的劝打消了念头,便也没再多言,弯身就开始满屋子的拾纸团,瞄见几张摊开的笔墨,上面画着的槐树她认得,瞅了一眼,算着殿下也走远了,便叽咕起来:“不就是一棵老槐树,有什么好的?天天画,再画那槐树精也活不过来来,也不看除妖的人是谁!殿下,你也别怪我狠心,那时候你天天盯着槐树发傻,什么也不做,再放任下去真疯了那我怎么办?这些年我忙里忙外的图个什么?我是为你好。”

不远不近跟在央身后的一抹魂影忽而一怔!

她耳力通达,这番抱怨的话一字不漏的传来,一时间倒是懵了,什么槐树精?什么除妖人?

从话里话外不难听出宿主似乎直接参与了此事,要不也不会说要央别怪她狠心这样的话,十四大致推敲了一条线,就是她沉睡在宿主识海的日子里,央因着环境的压迫有了逃避心理,所以整日忡忡地守在槐树下,而宿主自发补脑,觉得是那棵槐树成精作祟,于是通过点什么手段或办法让皇帝派个所为除妖的大师来,顺带把那晦气的槐树给拔了,换成了人工湖。

逻辑上是行得通的,只是有一点十四不解,因何央会对那棵槐树如此执着?

说槐树有着他与生母的共同美好回忆?

开什么玩笑,那时候央老小了,小的莫说不记得事物,就连他母妃的脸他都完全回忆不起来……

想着想着,便被央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彼时央正交代几个小太监备礼,看样子他并没有打消去左相府接小媳妇的念头,比起过去的软弱点上,如今的央不得不说的确刚硬了不少。

片刻后,十四乘上了太子爷的车驾,翘着腿懒洋洋地坐在一旁,盯着正襟端坐闭目养神的少年,心底不禁还是升起丁点酸酸的醋意。

媳妇之间打架了,其中一个媳妇赌气出走了,乘龙快婿二话不说就备上厚礼去哄媳妇回家了!

她不在的日子里,感情央跟那个天真浪漫的小媳妇还培养出了点小情谊?

酸。



“左相虽然年纪大了,可如今在朝中的权势,包括他身后的党派,断不是一个区区太子能轻易怠慢的。”

正想的出神呢,毫无征兆地,甚至于说话的人连脸皮都没抬一下,看过去,就连神情都没变过,好似刚才听到的是她的幻觉似的,正疑惑,只见清俊的面上弯出丝许酸涩的笑意,唇启,继续说道:“是啊,陛下也是人,也怕不成材的儿子狼心狗肺忽然反咬他一口,是该防备…”也不知是在给谁说?反正,不像是自言自语。

说道这,他顿了一顿,遂唇角扬起了自嘲一笑。

外面是熙熙攘攘的人声,即便皇家贵胄的车马经过跪倒了一地,那也仅限于途经的这一条街,那些闹市该怎么沸腾就怎么沸腾,自然能将车里那轻缓的声音不着痕迹的抹去,或许听到的除了十四,也独独只有自语者一人了。

十四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这份担忧也在她想歪的情况下一发不可收拾,或许她还曲解为某人被逼到了极限,一分为二了。

这边她忧心忡忡,那边转眼就到了相府。

见了老相爷,客套了一番,老人家就把机会让给新婚燕尔的年轻夫妇,领着总管去精挑细选让孙女带回夫家的随礼,留下的那丫头吧又太小不着事,没说几句就欢喜的扔下太子一人,跑去拿她刚见识到的宝贝去了,说是要带给她的爷瞅瞅。

相爷疼爱这宝贝孙女不是为着孙女聪慧伶俐,事实上儿时论说讨喜聪慧处倒是有的,可惜冬日里一场高烧过去,这孙女就迷迷糊糊的,说好听那是纯真,说难听点,那便是痴儿。

今年这小侧妃十一了,十一岁情窦初开的孩子是一抓一大把,搁她身上却还能看见五六岁孩童的简单,当然,或许也应这份宫里罕见的简单,能让少年每每的回应,话语间都不禁的纷外柔和。

小侧妃刚离开,太子央观其越远的背影,待再也不见那少女的影子,忽而自语般说道:“陛下对母妃的愧疚,终不过是一个太子之位的价值。而这份恩荣,若一开始是我想要的还好…”

沉默良久,才说了后半段:“他知这一切都是他强加给我的,或许是天子威严容不得他让步,许了我太子之位,却又俞发的防患。便是这般处境,伴君如伴虎,一旦我行错半步……一个小小的太监,还有谁能保他…呵!区区一个小太监,竟可树敌如此多,真能耐啊!能耐啊!”

十四眉头紧锁:

这一年多来,叫一个天真浪漫向往自由的孩子瞬间化为揣摩人心的能手,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正是她自己吗?

原著中央同样不快乐,但至少在死前,保持的依旧是颗单纯的心,无论是挚友背叛也好,背地里那些个缠绕着他铺开的阴谋诡计也好,直到画上终点的句号依旧被蒙在骨里。

而她的出现,她的直接参与,本以为是尽最大的努力将他保护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仅仅一个不注意,一个不留神,没有她约束的宿主一定没少暴露自己的另一面在他的面前,更何况宿主的重生那后天放肆出的劣根性,即便是有她监督还是会处处留下痕迹的,央不蠢,从来不蠢,平日里怎会觉察不到蛛丝马迹呢?何况没了约束的宿主,自以为聪明的人,还不得如同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便是这样还看不清,那就是真蠢了。

也只有真的对自己重要的人凉透了心,才会开始去学去读懂过去的自己永远不愿意明白的阴暗吧?

他会说这样的话,不奇怪,他本就是个重情重义之人,若非如此,在上辈子就不会为了一个儿时玩伴的小太监铤而走险试图带特别逃离宫墙,虽然被小太监背后捅了刀子,这一世特别是下定决心要‘辅佐’他为帝,自然不会重蹈覆辙再捅他一刀子,不过各种拖后腿的事应该没少干,才会让她主子心凉薄至此,但到底没有真捅刀子,过去的情谊还是在的,所以,他念旧,保她是必然。

毕竟,央太孤独了,也就只有这么一个玩伴一个朋友。

63.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63】

弑帝。[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听起来倒真有点罪大恶极,事实上,十四手上沾染的血没个成千也有上万了,或许更多,仔细她是从未去细数过的,一个人间帝王而已,早在她双手沾满猩红那最初的时光里,她就没指望过自己它日会有个什么好结局。

说不上是不是帝王的善忌逼着十四这么做的,若说契机并不是没有,她本就一心偏袒向着神君,帝王的咄咄逼人,太子越发阴暗的内心,这一切最终导致她回归没多久便狠下杀手。

帝王死的蹊跷,只不过旁人却无暇顾及这份蹊跷,当日里宣读了圣意,太子央不日便登基了,特别奉旨领了大内总管的职位,虽说炎夏这胖得两眼好似只剩一条缝的大内总管随意走上几步就气喘吁吁大汗直冒,总体而言,一切好似顺应天意一般的顺理成章。

宿主特别正值最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连吃个饭那私下里的排场可得比得过帝王了,还不说她私里酝酿着的一桩桩一件件为自己未来打算的荒唐事,美滋滋的在梦里睡了一哈拉子。

十四看着她在睡梦中被主神拘走了魂魄,遂盯着那具横肉满面的皮囊久久,反复揣摩着主神临去前那一句‘还是以前的十四讨喜些,性子随我’,不知不觉天色便大亮。

外头传来:“大监?大监。陛下下朝未见大监,遣奴才来传。”

但见那床上早没了生气的肉团忽而起了心律,绵延的呼吸附识而上,那胖得没边的眼拉开一条缝,应了声:“且候着,这就来。”

宿主的肉身本就没多高,就目测而言约莫也就一米六出头,但就着这体重怕是上二百斤了。

记得她刚醒来那日瞅见胖得没边的宿主,那会子约莫也就一百三四十左右,不出两月,她出手对付前帝王,转个背,这宿主体重就狂飙了上来。

短短两月时间猛涨六七十斤,若非是器官出了问题病变起胖,那就是人为给药的,自然生长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

十四费力的撑起身,艰难的套上了衣物,匆匆洗了洗,便随那来召传的小太监出了门,没走几步,便有些觉得气力不足直喘了。

一路上她边走边擦汗,好不容易到了御书房,进了屋又艰难的跪了下去。

她这番作派吧,央到底是瞧不下去的,毕竟那些时日里在央心中,这发小太监可没把他当主子看过,能免的礼节特别是决计不会多的,故而这一进屋便是规规矩矩地一拜,央自然也看不下去了,一方面兴许是有些不悦成分,一方面则到底也体恤了发小如今胖得没边的身体,随便走几步就喘得跟什么似的。

“免了,免了,快起来。[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说罢,他长指在案上轻轻敲击,转了语气问道:“可知朕一下朝便传你来所为何事?”

知道,当然知道。

所谓新官上任,总得放把火的,这火放了,下面的臣子不痛快了,又不敢跟上司抱怨,这口气找不到地方撒,正好有个满是把柄的内监总管,还是上司的发小,想都不用想,欺负了上司的发小,还能落得个正气的好名声,谁不乐意干这事?

十四却不起,就地再一拜,呼道:“奴才有罪!”

“喔?”央眉梢挑了挑,他倒不是找他问罪的,毕竟特别再怎么满是缺点,到底是自幼跟在身边不离不弃的发小,只不过是准备稍稍提醒敲打他一下,让他收敛些,他倒好。

央停下敲桌的手指动作,问道:“你罪何处?”

她直起身,正视帝王,语出惊人。

“奴才犯了欺君之罪!”

央神色一僵,料是没想到这发小竟蹦出这么一句话来,他所犯下的那些事大的确实足以论罪惩处,可欺君之罪那是什么,说重了是得诛九族的!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出反应,但见那胖得没边的太监从地上爬起来,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叠书籍,恭敬上呈,嘴里还说道:“陛下看过以后,便知。”

央还没从刚才的语出惊人中回过神来,愣愣地接过那几本看似崭新的书,拨开只一看,上头的字迹竟是那个人的!

他心中疑云重重,却不急着发问,且先看看书写的是什么,看了片刻,眉宇便皱了起来。

这是一本有权有势的臣子广集录,里头精简却明了,记录了各臣子的弱点种种,说它是这些人的把柄也不足为过。

央连忙合上,再捡了第二本翻阅,看了片刻,与上一本有异曲同工之妙,有点像是补充,可说是上一本的副本。

他心中疑云更甚,却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自幼陪他成长的太监,东西从哪来的,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开口,一边又摊开最后一本看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他整个人都懵了。

上面书写的尽数是特别自己的日常,所谓日常,并非是今日吃了什么喝了什么,恰恰是记录了自己收受贿赂、陷害他人之类比较重大的日常!

匆匆看了几眼,纵使是他最亲近之人,一瞬间那怒气便也横生起来,将书籍冲底下那人砸去,怒斥:“好你个了不得的太监!”

底下跪地的却不卑不亢,将书籍捡起再度恭敬奉上,并说道:“陛下罚奴才应当,却不该是现下,容奴才将欺君之罪如实到来。”

央手指紧握,骨节分明,却不再言语,也不接过,只好似想要将这儿时玩伴看个清楚透彻似的。

十四也不慌,保持着那个姿势,说道:“当年奴才与陛下处境堪忧,如履薄冰,可谓小心翼翼至极。奴才是主子的奴才,活着便要为主子尽职尽责,可奴才不过是区区一介小阉人,除了脑袋里有点小聪明,却再无是处了。可若是奴才一开始就将自己的那点小聪明摆出来,莫说帮不了主子,奴才死不足以,却忧心如此主子该如何渡日。这些年奴才装傻充楞,演得人人皆以为奴才本就是个蠢的,既蠢亦贪,也正是这样的小人才叫旁人容得下奴才借着兴风作浪来暗度成仓。”

央紧握的骨节稍稍松了松,却依旧不语。

只听十四继续说道:“主子兴许不知,当年即便是与主子独处,那耳目亦能妄入,故而奴才自始自终都瞒着主子,将戏演足了。此三件便是奴才这些年暗地里借蠢样集来的证据,前两则为各官员要录,奴才捧着的这本则是奴才这些年欺君的罪证。所贪之物,虽说非奴才本意,实乃迫不得已,却是有不少为奴才所耗,毕竟探查官员,网罗信息是需要钱的。”

央不知该不该信他,说不信吧,那是理智,说信吧,那是情谊。

他皱了皱眉头,好不容易挤出几个音节来:“这是你写的?”

“回陛下,正是奴才所书写。当年不方便告知,亦曾故弄玄虚书信与陛下,奴才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护主周全,却也是真真犯下了欺君之罪。”说道这,十四将手中书籍往桌上一放,直视央续道:“陛下今日问奴才,可知为何召见,想来定是各官员纷纷递上了折子要问罪奴才,问奴才个贪赃枉法的罪名。陛下待奴才好,若奴才未曾猜错,陛下本打算将事压下,随便敲打一下奴才,就此揭过。奴才见这契机倒也刚好,便负荆请罪来了,请的却不是贪赃枉法之罪,而是这些年来奴才瞒着陛下偷偷行事一罪。”

沉默,良久的沉默。

十四规规整整的站那里,动也不动一下,倒也不再多说什么。

好一会,央蜷起的指节展开,才开口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这些年…委屈你了。”

他叹道:“你做了这么多,我却不知道,甚至…私下还曾厌弃于你。”

“陛下,奴才是主子的奴才,奴才生的意义,便是为了主子,此乃天经地义。虽说奴才是不得已而为之,却过不了心坎这一关,欺瞒主子便是大罪,还请陛下降罪于奴才。”

此话一出,央哭笑不得。

说实话,他也觉得今日所知确实到此刻他都难以消化接受,当年书写这字迹的神秘人帮衬过他不少,他曾日思夜想却不知这人竟会是深藏不露的太监特别,那个越长大越惹人厌恶的俗人!

若非有这个人,他岂能顺利当上太子?

原来,原来从始至终都是曾与他同吃同睡的发小在为他谋略。

看着那风骨绝然的字迹,又看看那膘肥得眼都挤成一条缝却不卑不亢站直了腰杆的奴才,瞧着他面上脖上隐隐地汗珠,听着他字字铿锵地请罪之词,一时间,央着实哭笑不得了。

这画面兴许是冲击感太违和,又或许是他着实不知该如何应对,只顺着对方的意思,略施小惩:“朕便罚你服素三月罢!这三月,荤肉不许沾半点。”

看看你都胖成什么样了,再胖下去,只怕连路都走不动!

他想到了什么,补充道:“再加一条,每日早晚都去御花园罚跑两圈。”

多锻炼锻炼!

十四听出来了,这相护之意,可惜这肉身的肥胖却不是锻炼吃素掉得下来的,但她也没挑明,只顺着央的意思继续请罪道:“陛下若有意让奴才锻炼锻炼身体,奴才愿再请旨去正殿擦地三月,必要当着那些大臣的面,好好领罚。”

“呵~就你这体型,还擦地?”说道这,央忽而皱眉,似是想起了什么:“莫不是你在为朕找台阶下?”

“陛下垂爱奴才,可折子往上这么一递,陛下若是真压下去了,臣子们嘴上不说可不定心里怎么想,虽说陛下如今手中持有众人的隐秘,到底是新帝登基,许多事想必陛下也清楚,这皇位未曾坐稳,臣子的牵制还是有的,此物件也还不是舀出来的时候,既然奴才所为还不能教天下人知晓,那么在天下人眼中,奴才便一日是个贪赃枉法的狗奴才,去殿前擦地不过是做个样子给众臣看一看,杖责亦是免不了的,最好是当着众人的面捡个地没擦干净亦或是冲撞了臣子的借口,拉下去打一打,这被揍得都几月下不了地,既办不了皇家事,总管一职自然得给了有心人拿去,奴才混的这般窝囊,这些臣子心底多少也舒坦,至于有心人自以为是掌控了全局,便就不急着要了奴才的狗命。奴才所需要做的,也就是再演那么一阵子戏,等陛下慢慢地稳固了皇权,奴才苦尽甘来,还有什么比这更合情合理。”

央表面虽没什么,心下去惊涛骇浪,虽说这奴才未把话完全挑明,但他自然也能想到。

良久,央起身来到十四面前,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握住了十四那胖得没边的双手,双目如濯,道:“朕,来日必不负卿。”

64.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64】

年关当口,农历腊月初五,也就是十二月五日时,大内总管触犯天威,着绑送了宗人府,去时,那太监已只剩下一口气吊着,被打得不成人形,被冷落了两季的公公特别奉旨二度领了大内总管之位。(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与此同时,一旨奖赏书瞬间把这臭名昭著的宫人宦官给洗白了,这时天下人才知晓感情当年宫中情势所逼,这忠主的奴才迫不得已才背上这黑锅子,所谓真相大白于天下之时,从前叫人鄙夷的阉人竟还铸就了一番传奇?

文人墨客间甚至于最广为流传的是那阉人文采绝艳,当日帝王将内监笔墨传与众臣翻阅下了朝这消息便散开了,只说是满朝文武无不赞赏其字风骨,其文采绝艳之处,无不私下惋惜倘若内监子孙根尚在,前途不可估量。

仔细,到底说的有几分真,只怕也就是当事人心下里清楚明白,三人成虎,再着流言又是有意扩散开的,一时间各种当年内监不得不为之的难处也应声势而来,有些细则在口才惊艳的传说下,竟还能骗得许多不明真相的群众煽人泪下。

再加上这半年时间,宿主肉身被人为药胖的身子缩了回来,总算是还原了一个人模人样的清秀太监,不熟的初见她时总觉得有股子浑然天成的儒雅清逸,压根就看不出一星半点的奴才样,单单就印象而言,着实让人厌恶不起来。

故而,大内总管的洗白不可谓不成功,恰恰是用力过度,瞬时被口口相传至神化的地步了,其结果,能叫一只阴沟里的鼠摇身一变跃为圣贤也不足为过。

一时间,内监特别,也就是十四,成了全明星。

说这是好事,却也不全,就单单起到十四洗白没多久,年关还差三两日时,便有了帝王后宫殷勤的说亲剧情,一直持续到年三十。

这亲吧,给谁说都不足为奇,偏偏是给她说对食的,有后宫娘娘们八百杆子打不着边的沾亲带故说与她做对食的,也有自认为姿容绮丽毛遂自荐抱住她大腿便不放,嗷着要嫁给她的,总之,凭个怎么荒唐怎么来!

这狼狈相可没少让年轻帝王捧腹大笑。

三十那晚,央看了会歌舞,与众臣子同庆了那么一会子,便当着众人的面问着她,可要什么赏赐?

说白了就是打算给她放恩典了。

十四可不敢真弄个对食宫女,便也巧妙的含混过去,对食一事似就此不了了之。

夜里央与她唠唠家常,开了小炉与她一边吃一边唠嗑,也直言不讳的说起了对食一事,十四拒了几回,央借说乏了放她去休息,便开始着思日后为她过继香火一事了。

不得不说这帝王对这小发小实在亲蔼。

初五的时候,历上是吉日,大批待选的秀女浩浩荡荡进宫,皇后善妒这事,给皇后管总是不妥,于是帝王的意思此事就由她全权督办,故而她这年过得纷外忙碌,从秀女入选前到秀女入宫,送礼的都快踏破门槛了。

礼仪习习,初选斟拣,唯有皇帝时不时便总要招她过去近身伺候显得格外轻松以外,两厢明显的比对之下,于是这短短一月管秀女们这些事竟也能像累过了三两月这般难熬了。

“陛下,不妥当。这是您的后宫!”

初选斟定这事交给她全权办理她尚可理解,毕竟一国之君公务繁忙,可复选那可是挑选自己顺眼的妾进门,这事还扔给她来全权办理那她就真不理解了。

“你代朕办了就是,最近是越发的絮叨了。”似是瞧出十四的固执,他似笑非笑补充道:“朕不妨实话告诉你,朕选妃的目的也不过是走走过场,这些秀女们未得临幸,三年便也能放出宫去自选婚嫁,至于册封的人选,你比朕看得远,由你敲定朕自是信得过。[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可是…”

央瞅十四似欲言又止,便忽而说道:“特别啊!朕这一辈子只怕再也…”他眉头一拧,后半句话被他生生掐熄,那一瞬似有心绪万千,一双眸子晦涩难辨地看着她,才怅然道:“罢了,说了交由你全权办理,你领旨去便是。”

他意已决,容不得十四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便要她退下。

直到人走远,直到手中茶盏已然温凉,俊逸的面上那眉头方才紧紧的聚在了一块,低语道:“只怕再也…不会有子嗣了。”

春末,外族来犯,战火即刻点燃,韩贵妃的父亲自请领兵,帝不愿贵妃忧心便婉拒了韩大将军,着旨遣了个将中新星小儿赴战。

十四知道,央自打削弱了韩大将军的实权后,便再无打算让他翻身了,这一点上她倒也是赞同的,毕竟韩大将军这人吧,着实用起来太棘手,弄不好,就要威胁到央的皇权也不无可能。

宫中在十四的圈点下册了名的新晋嫔妃们,盼星星盼月亮,一季里也就雨露均沾的盼到了那么一回和衣而睡,相对于某一位艺高胆大的秀女色·诱不成惹恼帝王,这几位新晋过得倒也显得是‘幸福美满’了。

十四却觉得央明显对自家后院的事太过敷衍,央之所以会这么做,她不是没私下里琢磨分析过,只找出来的理由都颇为牵强。

除了当年因着皇子妃寒了一颗少年心留下了阴影以外,她左右是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了。

如今帝王皇权虽说已步稳固之境,可帝王膝下焉能无子嗣?

时间久了就怕这位年轻帝王还是这般我行我素,久而久之抵触心理越养越肥,到时候,不会真变成一个不近女色的‘孤家寡人’,那还做个鬼的皇帝,干脆去当和尚还来得痛快些。

这事也逐渐成了十四的一块心病,她一面因着央未有宠幸的女子而欣喜,可一面却也因着央未有宠幸的女子而忧虑。

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过一辈子,着实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倘若是出家人,可说这是极好的,因着出家人不沾惹尘俗,在他们心中孑然一身那才是真正美好的应当的,可央不是,他不仅仅是世俗中人,更是一国之君。

下了朝,刚送走了前来说情而不成的韩贵妃,心下却瞧着央如今不论是什么样的绝色都好似老僧入定般的态度,她总是没忍住,开口提及。

“陛下,水莲苑的悦嫔,名副其实的帝都第一美人儿,她父亲早有这份心思,将她留阁至十七,多番打点才把这美人儿给送进了宫里来,这个悦字还是陛下当日里亲口册封的,陛下当时说,‘此美人之美,令人悦兮’,如此美人,陛下就在水莲苑和衣而睡了一宿,也就是前几日忽而想起,去那看了一天的歌舞,末了竟未留宿?”

不待十四说完,央眉梢微微一挑,出声打断:“朕的大内总管是怜惜那美人独守空房了?”倒是从声音里听出丝许不悦。

“奴才想说的不是这个。陛下,奴才想说的是,这宫里的美人,胖得、瘦的、高的、矮的、静柔的、好动的,这不说都全了,却也是各色各样大多占尽了,可是陛下却谁都看不上眼,奴才愚钝…”

“特别。”央忽然开口打断,冲她招招手,似是忽然来了什么兴致,抽出一沓宣纸来,冲十四说道:“朕近日想给母妃重新绘制一幅画像,当中缺了一首聊表思意的词或是诗,你来写上几首给朕参谋参谋。”他这般作为,显然是不愿意再继续刚才那个话题了。

听他提及生母一事,十四到底心软了下来,倒也不推三阻四,取过毛笔,一边着手研墨,一边细思起来。

一旁的年轻帝王好心提醒:“朕样貌随了母妃,与她生得极像,你且将朕当作是她,再理思路。”

十四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毕竟她是没见过这位红颜薄命的妃子的,有参照物自然比空想更能让人发挥想象,她细细在脑海里绘摩了央的神神色`色,片刻便提笔书下一首五七组合来,倒也工整,却并非佳作。

将纸轻轻一吹,侧脸看向身边的人,道:“奴才本不善诗歌,此刻亦只能凑合个工整。至于意境,奴才以为,若陛下像极了已故的娘娘,那么娘娘定是个宛若莲花般圣洁美好的女子,陛下所思的人说是真仙入凡亦不足为过。”

央笑笑,他看着那方字迹,念道:“

蔚穹降甘霖,

槐池升碧荷,

莲生出花濯至净,

画仙入梦太似极。



笑意直达眼底,他笑问:“特别可会作画?”

活了那么多个年头,画自然是会的,如同诗词歌赋,多多少少她都凑合着会那么点,可会,不代表着精,要她作画描绘个酷似不难,至于意境嘛,所差便甚远了。

十四迎着央的目光,也笑了笑,答:“天赋不及,画景物到还凑合,若是画人,只怕空洞无神得很。”

“那便画。”央笑着抿了口茶,“先拿朕做参照,画一画看看。”示意她继续。

她私里琢磨着,是不是之前提及他后宫的日常,惹他不悦,此刻在变着法子治她?

无论是与不是,既然皇帝都发话了,十四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约莫一刻钟左右,她正专心致志的勾勒着轮廓线,便感到肩头被人轻轻地拍了拍,回眸看去,但见央浅笑指了指她身后,顺着他指的地方,静静地躺着一个椅子。

而央则在给她提醒后,便退开几步坐在了另一个椅子上,懒洋洋地靠着,半抿的茶盏里正冒着热气,显然是刚才换过的开水。

之前她来时,这里就只一个椅子,想来此时出现在她身后的另一个椅子是这位年轻帝王纡尊降贵亲自抬来的,也包括原本是她分内之事的加水活路,也都一并自力更生了。

这位年轻的帝王,最近越发待她像是朋友那般亲近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好像帝王央近来的心情是越发的好了,连带着看人的眼神都越发的有神了。

十四中规中矩的道了谢,便拉了拉椅,坐着继续勾画描绘起来。

初见他时,那双眼虽哀伤,却纯净,虽一样的笑,那眉宇中过去却是不会在笑时暗伏神伤的…

过去的一幕幕如潮迭起,一个叫她细看了多少年的人,笔未落,那神便入了心中九分…

她画了多久,那一双静岁的眼便盯着画纸了多久,从始至终都没有抬眼去瞅一瞅所谓的参照物,收笔之时,竟将当今的万岁爷画的栩栩如生分毫不差!

却也叫她自己都觉意外。

唯一缺失的,是画中人的那一双眼,只勾勒了眼沿,内里却是空着的。

若再许她时间,不知不觉地继续落笔,也不知里面会住下什么样的神态来,仔细,应该都不是什么好的吧?约莫在她内心的印象中,那一抹忧伤是怎么也无法从他的影子上抹去了。

他见十四收笔起身,就着水杯清洗毛笔,便起开几步凑过去看,这一看,倒呆怔了良久,只待那头内监唤他,才回过神来。

这哪里是她说的不精于画?

“特别,你,何以不点睛?”

只听内监解释道:“奴才描不出陛下眼里的神态。”这个解释怎么听,都觉得挺牵强的。

好在皇帝似乎并不打算‘进一步为难她’,招呼了她坐下,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唠起了家常。

所谓家常,当然不是后宫里那些事,说的都是些某某某城镇、某某某官员、某某某的议案诸如此类。

两人你来我往互相交替了不少心得,不知不觉便有传膳的奴才请见了。

意外的,央并未留她一起用膳,且放她去,直至夜里捧着后宫嫔妃们的牌子来时,央都未再提及过给生母画像一事,也未提及那副画像未点睛一事。

不仅如此,央还出乎意料的没任性,竟二话不说顺着她的意思翻了个牌子,翻的恰似白日里她随口提及的那位帝都第一大美人儿。

当天夜里,听手底下的小宫人传回了消息,说是伏在院外隐约看见了陛下抱着美人入屋时分明像是情动的样子。

十四明明该觉得心口大石放下,却反倒似堵得比以前更厉害了。

情动…吗?

是啊,本来就应该这样。

很快宫中被临幸的嫔妃会越来越多,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小皇子、小公主纷纷降世。

宫里…会更热闹,更有生气的…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心口堵地越发的厉害。

罢了,看这情况,今晚她左右是睡不着了,干脆去找点事做罢!

十四刚准备起身,给自己找点事做分散分散注意力,不想门却在这时候被重重的拍了拍,彼时夜深人静,给谁的狗胆也不敢大半夜冲她屋砸门不是?

难道是央出什么事了!心没由的一凉!

外头屋门只响了那么一下动静,便敛归于静,也不知会不会是什么圈套刺客之类,无论是什么原因,此时的十四早顾不得多想,快速缠上围胸,披上衣物便跳下床去开门。

门刚拔了拴,门外那人便扑倒而来,随之伴着一股子浓到呛鼻的酒味儿!

十四只来得及看清楚那一身明黄,下意识的接过倒来的人,再一细看,可不正是咱们的年轻帝王央么!

“陛下?您不是留宿在水莲苑…?”她话未说完,一声低磁的轻喃“特别?”那人睁开醉眼朦胧的眼,似是看清楚了她,又似是浑浑噩噩压根就没看清楚。

只知道这双醉意朦胧的眼主人毫无预兆地,扣住了她的后脖颈,往他面前一带,照着那启启合合的红唇,竟是直接吻了下去!

“朕… 一定是疯了…?”他呢喃在嘴边,跌落在两唇的相触中。

…什么?

什么情况!

她…她如今的身份是个男人!

不!她如今的身份连男人都不是,是个阉人!

央久不近女色,却在喝得林酊大醉之时,闯入一个阉人的房间,然后…

然后吻了她?吻了那个阉人身份的她!

彼时耳边似情人呢喃的唇语:“所以,才会这般…想你。”

…也就是说,他知道自己在吻谁?

也就是说,他是特意找上门来?

也就是说…

神君这一世是个断袖?

十四只觉得这一瞬脑袋轰地一下,就给炸成了混沌的浆糊。

65.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65】

这一举动许是把人给吓傻了,本是半扶着他的身子竟与他这醉鬼一般脚步一虚,两人当即就向后跌去,闷声声地磕到了醉鬼的后脑勺,唇齿酒意下,想来是磕疼了,吧唧无意识地就咬了另一人一口。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霎时弥漫开的血腥味,哪怕只有那么丝许,却让明黄神志转醒了不少,最关键的还是后脑勺上那么一磕,也磕碰掉了他乘着醉意满脑子的荒唐。

将人轻轻推开,并未起身,就这么仰面躺在了地板上,他闻到了自己身上那浓到呛鼻的酒味儿,“朕…”将双目合上,没敢去看另一个人的反应,一时间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此时赖在地上不起的年轻帝王,内心是有多尴尬。

唉!

“陛下。”十四去扶,一边拉他起身,一边说道:“小酌怡情,大醉伤身,何况天还未亮又得早朝?先起来坐一会,奴才去给您端碗醒酒汤来。”

“不用去了,朕,无事。”他却不让她走,拉着她,神色晦暗不明:“方才朕酒后失态,你…你别误会,朕只是醉糊涂了。”

这样的神色,这话只怕连他自己都不信,还指望都活成人精的十四相信?

十四担心他的身子吃不消,自是不会让他任性妄为的,将手不着痕迹的分开,语气异常的清和暖心:“皇上,您在桌前先趴着眯会眼,奴才去去就来,很快。”



少顷,看着央迷迷糊糊的被她哄着喝下了醒酒汤,又勉强吃了几口热粥垫肚,便也不多说什么,扶他去榻上,坐床边守着他入睡。

瞧他被醉意征服沉沉睡去,便轻细的替他就着早先被磕碰到地板上的后脑勺揉了揉,明明是个大小伙了,搁在古代那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如今在酒意的肆虐下人面倒是娇红,眉头却拧得苦大仇深,想来是醉得极难受了。

唉!你呀,这是何苦呢?

十四一动不动的守着入睡的央,偶尔伸指展开他梦里紧皱的眉头,偶尔又轻声叹气。

不知不觉,床上的人酒气挥去大半,然则屋外已隐约有了粗使的宫人忙碌的脚步声。

她算了算时间,差不多也该准备早朝了,瞧着床上那人呼吸绵匀,终是不忍心将他叫醒,便自作主张便抹了把冷水脸,稍作梳整,去殿前那么一站,转一圈收了一叠折子。

于是‘今日帝王不早朝’臣子们私下里都八卦了起来,难得逮到自登基以来一直勤勉克己的帝王别样的一面。

十四一面琢磨着央的取向问题,一面替他将这成堆的折子都目了一遍,折子看完,她还是缕不顺心头思绪。

快到中午时,央终于醒了,醒来一看自己睡在了内监的房里,醉酒的记忆又断断续续迷迷糊糊着实难以回忆,一时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双耳竟极不自然的滚烫了起来。

他不是很确定夜里是不是真发生了什么荒唐的事,可看当事人待他却一如从前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似乎又在无形的证明确实没发生过什么,当然,如果排除了这内监总管唇上的伤,确实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偏生唇上那印记似在无声的提醒着昨夜发生过什么,那一抹异样的红在有心人眼底便显得是多么的触目惊心,想忽视了它都难,故而搅得人心绪不宁。

“你…当初那般抵触找个对食,是因为不喜欢女人?”他忽而问道,声音虽不如昨夜里低沉,却也是恰到好处的低磁,许是喉咙干燥,略沙哑。

有些事,许许最初只是觉得似乎总会被吸引,可当你忽然意识到,已经不止是被吸引,而是那个人的影子就像是呼吸无时无刻无不缠绕着你,无论你在做什么,它甚至于连你的梦境都不肯放过,而你,却甘愿被这样的呼吸纠缠时。

什么样的惺惺相惜,会叫人这般朝思暮想?

“你是朕的发小,又是朕的恩人。无论你心里想什么,只管说出来,哪怕你喜欢的人是如何的与、众、不、同,朕待你亦依旧如昔。”与众不同四个字还特意的拆开来一字一顿。

这话说的已经足够明显了。

有违人伦竟巧妙的被与众不同所替代,十四心叹,看样子他是真还没睡醒,倘若是真醒了,又岂会那么轻易就将自己的心思摆出来给人看?这是在变着法问她,你是不是个断袖呢!

若非是昨夜里喝的林酊大醉,她只怕还能被他瞒到不知何时,是如此熟于敛收心绪的一个人啊。倘若不是还未睡醒,那便是…打算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这当口她所能做的,只有回旋,尽可能的周旋,不让这层窗户纸捅破,否则,她这身借来的肉身是个假太监,只怕得真相大白于天下!

非她怕死,只是任务要求的是这副肉身需要得善终,总不能轻易拿这个来冒险。

“既然皇上要奴才说实话,那奴才便说了。”

“恩,只管畅所欲言。”

“奴才之所以抵触此事并非是奴才不喜女子,其因有二。奴才入宫前,曾有一青梅小竹马,幼时虽不晓什么世事,却是喜欢这发小得紧,还与她立下誓言,今生非她不娶,宁不负。不想却迫于无奈入了宫来,心中却一直是惦记着这事的,此为其一。奴才乃一阉人,说是男人却也不是,那些个情啊爱啊的,奴才是感受不到,自然也就无甚想法,这各宫娘娘好心给奴才塞个暖被窝的贴心人本是好事,可搁在奴才这里,反倒是成了多余,奴才睡时喜静,素来好独眠,奴才醒时忙繁,自有契合的小太监们搭手,奴才闲时志趣,自有陛下这般知己贵友谈天说地讲时事,左右多出来这人着实不知该安放于何处了。此其二。”

期间十四越说,帝的脸色越怪异,待她说完,帝虽然面色平常,可那双眼里头却明显是不开心。

也不过几个呼吸,帝王便发话了。

“既然你不愿意找个对食相伴,那朕,就给你找个孩儿过继来延续香火。你入宫前是叫姜钱钱罢。当年你爹重病,你自己挥刀做了阉人,只为了能混进宫里领点月俸给爹治病,那时候你还小,如今只怕也不记得幼时的事了,朕也是让人去查了,才知你命运是有多舛……过去之事,朕也无力更改,只能在这事上弥补你一二了。”

宿主入宫前其实连姓都没有,名字倒是有一个,叫小叫花,没爹没娘疼不说,还少能吃个半饱。

而姜钱钱,那个苦命的小男孩,可以说是宿主这辈子最大的恩人,明明穷的叮当响,宁可饿着肚子也要把自己的那一份省给这个可怜兮兮的叫花女娃。

世事有时候最是讽刺…

那一年,姜钱钱已沦落到四处乞讨的程度,而宿主则在破庙里替他照顾重病的老父,勉强算是有了个遮风挡雨的‘家’。

两个小孩,一没钱,二没能力,自然请不起大夫给老爷子看病。

那时候作为见多识广的小叫花宿主便给自己的恩人出了个主意,她说进宫,只要能进宫了,就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用不完的金银珠宝,你的爹也会沾光吃上大鱼大肉,还能有最好的大夫来给你的爹看病。

是啊,进宫,宫里不计出身,最容易被选上的,只有阉人!也唯有阉人!

没有哪家好人家愿意把自己的儿孙断了根送进去为奴,这是唯一一个门槛最低却又能为之争取的出路。

于是,那一日,姜钱钱带着使命去,却哭着鼻子回来,说,那宫人要收手工费,说是不交这个便不给他去势,于是,一个年幼的孩子,一个受了温饱恩惠的年幼女娃,挥刀相向,她觉得自己是对的,她要帮忙,这样,她才能够过上吃得饱的日子…

可以说,真正的姜钱钱是因宿主而死。

可笑的是,是多么的不甘于穷困,使得那样一个豆丁点大的女娃娃能够恶胆横生,即害了恩人,又取走了恩人的子孙根,冒名顶替,从此如愿以偿的过上了她向往的生活。

假如,不是大家都即破脑袋想把自己的女儿送进宫里,宫里的女子大多出身门槛高,或许就没有那一宗不为人知的血案,或许宿主还能是个有良知的,不时寄点钱报答一二。

可惜,这世界是不可能有这样的如果的,如果什么样的女孩都能入宫,她宿主小小年纪便那般不甘于命运的人,又岂能在外颠沛甚至与姜钱钱相识?

提起这个事,十四心中不免微沉,仔细姜钱钱这个人是典型的好人没好报的现世例。

“难为陛下有心,此一事也一直是奴才心中的结,如今陛下既有意为奴才寻个过继的香火,奴才心中感激无法言说,只能在此跪谢隆恩。”

她扮演的是姜钱钱,还是那个冒名顶替的小叫花,无论是谁,她始终不是这个世界的,这便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了吧。

“这些礼节无人时当免则免。”央深吸一口气,将双目一合,再度睁眼时便已然是往日里那个皇帝样了,他懒洋洋道:“伺候朕更衣罢。”

十四应下,便熟练的伺候起了这位年轻的帝王。

若说以往吧,她却是没少伺候这位小爷更衣,大多都是这位小爷翻了谁谁谁的牌子了,次日一大早她就会奉诏去报道,然后理所应当的给小皇帝更衣。

次数多了,也碰见多了这样的情景,晃眼看去,帝王那明黄的裤头略有异常,十四是过来人,自然晓得但凡是个正常的男人,‘晨起’是再正常不过了,可今时今日,她替他换衣的时候却也发现了这事,许是因着昨夜里那件荒唐事,此时她心中竟蕴起一抹尴尬的心速来,比常人的心律快了几分。

方才他同自己说话的时候,被褥底下不会也是这状态吧!

许是她目光触及某尴尬时动作不禁意的有些僵硬,被当事人捕捉到,这年轻帝王白皙的耳再一次烧起来,却难为他还能端出一副泰然相,且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多作了个解释,气氛实际上比最初更尴尬了。

他僵硬的解释道:“朕是梦里动的情,自然是个美人,难道还是因着你这个长相一般的太监不成?”

看看,这就是最典型的此地无银!

这不是变着法的说,对,朕就是因为你,所以宫里头那么多美人朕愣是没睡过--

彼时十四正好给他管上明黄的长裤,方方抬起头来要给他打理衣襟,那话语正巧是低着头说的,巧巧地温热的气息便钻到了她一只耳朵里,纵是往日里再端得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儒雅清逸,这一刻也不禁一双耳发烫起来。

许是这话说出口,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又许是看到因着自己一句慌乱之下搪塞的话语,而刷地,红透耳根的内监,这张俊脸登时缓缓地燥红升腾起来,心中,燥意更甚。

往日里倒是没怎么觉得,偏偏今日竟转了狗鼻子一般的灵敏,竟觉得这矮自己好大一截娇小的人儿身上散发着说不出的香味儿来,钻进了鼻息,便可惑人心魂!

下意识地,他又想起了自己那些个荒唐的梦,顿觉整个人都有些烧起来了,甚至于身下…咳咳!

反正,极其尴尬。

他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的自制力仿佛真遇到了什么克星,越发的溃不成军了,咬了咬唇,看向天花板,尽可能的端出他的架子,说道:“你这奴才,穿个衣服是越来越慢了。行了,朕自己来,快去传膳,朕饿了。”

就冲着这份尴尬,她给他穿衣已经比以往都要快上许多,也麻利多了,帝王的穿着素来讲究,里三层外三层的繁琐得很,往日都这么穿,此刻又嫌她穿的慢何从讲起?

只稍一抬眼,便看见那人一张俊脸俏红俏红地,一双眼或看天花板或看桌椅板凳,却死活不肯看她,距离的近,自也能听清隔耳一尺处,那越发鼓动的心跳是如此的不规律。

显然,这话是为了把她撵走信口拈来的。

十四如获大赦,连忙退身道:“奴才这就去让御膳房传膳。”本来就有些紧张,再看到他这样,那情绪好似会传染似的,更是一刻也不敢多呆,自当脚底抹油,别说溜得有多快了!

她一路飞跑出去,待一处无人时停下,双手敷上那张发烫的脸颊,她轻声低语道:“十四,有神君宠你一世已经够了,莫不可再贪心!”

66.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66】

知会了人去御膳房,回时正巧远远望见那明黄笔挺的身影正向外走来,下意识地,她就闪到了一旁躲了起来,这人刚躲起来,才后知后觉的纳闷了:我见了他我躲什么呀?

可人躲都躲了,要是此刻再跳出去,被人瞧见了,她要如何解释自己何以放着好端端的石子园中路不走,偏偏捡了捷径,无情践踏了大片青嫩植草后,鬼鬼祟祟地钻到了假山后头?

听着那脚步声由远及近,她从纳闷自己怎么跟贼似的,再到纳闷刚才的一时冲动究竟有没有被谁看见,整个过程可谓是在懊恼中渡过的。(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是巧合还是她看见他那一瞬他也看见她了,就恰好到假山附近时,脚步一顿,那温润的声音徐徐开口,冲跟在身后的奴才悠悠说道:“内监,刚去替朕传膳,至时未归,你去找找,看看他是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那奴才听完,面色尴尬的应下,告退下去时,一双眼有意无意地偷偷瞄了瞄皇上身后的那座假山,到底没多嘴,‘奉旨寻人’去了,是越走越远。

见那太监走远,明黄敛了笑意,他心底清楚得很,这假山后面有着甚,而伺候在侧的小太监临走时那迥异的神情,与贼精精偷看假山的小动作,无不出卖了他的大内总管鬼鬼祟祟躲过去那一幕还有另一个见证人的事实,好在这小太监没有自作聪明。

彼时两只蝶嬉戏追逐着与他擦家而过,他却不为所动,只几步绕过假山,直接来到某人身后,阴测测的声音扬起:“朕的大内总管。”某人自知躲不过,唯有笑脸相迎“陛下”。

“方才见了朕你躲什么?”

“奴才方才确实没见到陛下,只是忽闻蛐蛐叫,本想抓来着…”正说着,一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蛐蛐大咧咧的穿梭过两人对视的视线,跃停在了一旁的假山上,再应景的叫了叫。

这借口找得…着实……

倘若真如他所言,他刻意放缓步伐来到假山附近,特意开金口提及‘内监’,怎么不见这人儿自己跳出来欢欢喜喜的表示自己正在抓蛐蛐,没走丢?非得他这做皇帝的亲自抓个现行呢!

“朕的特别原来喜欢蛐蛐…”央狠狠地刨了这只助人为乐的蛐蛐一眼,金口一开,道:“不过你好歹是这皇宫的大内总管,代表着天家颜面,喜欢蛐蛐,回头叫下人给你捉来便是,下回勿再这般。随朕回御书房。”

她应下,便随他而行,没走多久,就碰见了打整庭院的宫女太监们,一众人刚伏地叩拜完,便听这帝王说道:“这园子先别急着打整,把这里里里外外的蛐蛐都抓起来,送到你们内监屋里头那小院养着…”说道这,这位年轻帝王忽而似笑非笑的看向她,慢悠悠地补充道:“他最近迷上了蛐蛐之趣,意境不错,朕很是欣慰。”

“俗话说百里挑一,内监玩赏之物岂能太过寻常?抓完若不够百只,便去朕的御花园里抓,凑齐了整数,小心的送去你们内监住处,待朕遣个斗玩蛐蛐的个中高手来,百里挑出那一只以前,这一百只就由你们几个负责轮换喂养。(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似乎还不够足以除他心中那口恶气,这年轻人露出一口白牙,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特别啊,朕的安排,你心悦否?”

十四瞬时神情滑稽极了,似乎想笑又一副想哭的姿态…

刚随他入了御书房,前脚还未站稳,后脚就有奴才来传膳,想来帝王央着实饿得不浅,来之前已经交代过无需请示直接上膳了罢!

十四还在纠结待会回了自己住处时,一百只蛐蛐齐叫唤的景色,那方的帝王便招了招手要她一起吃。

想想那一百只蛐蛐…他不就是怄气自己跟他显出生分的举动么?

难为了往日里没甚脾气的人忽然有了脾气,果真是非同凡响啊!

遂顺了他意,坐下开吃,吃几口还不忘记换双干净的筷,意思意思的给这年轻帝王碗里夹点菜过去,以表其心。

她这乖顺的举动显然讨得龙心大悦,不多时小皇帝总算是变成往常那般模样,与她并论‘家常’起来。

只这家常中竟不合时宜的突然从他嘴里蹦出句:“内监、内监,仔细这称号不雅致,与你不搭。以后就让人叫你九千岁,朕赐你个异姓王当当。”

这升官与否说实在的,她着实没啥感觉,到还是配合着诚惶诚恐了那么一下下。

吃完了饭,央拉着她并案批折,美其名曰,九千岁如今乃皇室亲贵,自家人理自家事是理所应当也天经地义的。

既然帝王都不介意她一介‘宦官在众臣子面前直接干政’,她还能矫情么?

是夜,熬了一天那困意袭来,纵使是外头上百只蛐蛐在欢腾,她倒下床片刻便沉沉入梦。

早朝时,帝王一旨加封进爵,使得一群臣子抑郁极了,纵使往日里嘴里还虚夸着这忠肝义胆的大宦官,什么好听什么捧,不过那又如何?

如今帝王羽翼不说丰满,却无需处处受制于朝臣,他认定的事,便是再荒唐,为人臣子的亦只得任命。

于是乎,继陛下不早朝再到大宦官摇身一变成为万人之上的九千岁,这不过一朝一夕间便荣获如此恩宠,让有心人不得不妄自猜测,帝王膝下无子,又鲜宠幸后宫嫔妃,唯一一次不早朝据说还是醉宿在了这位大宦官那!次日就给大宦官封了个异姓王!

这份恩宠,只怕不是单纯的主仆关系发小情谊了。

不出半月,有个流言便飞速的蔓延了宫闱:九千岁实际上是皇上的男宠!

而当事人十四这位得了异姓王被称作九千岁的大内总管却跟没事似的,每天该干嘛干嘛,就她那信息网罗的能力,自然不可能是被蒙在鼓里,只是她此时却跟没事人似的,有些匪夷所思。

以至于这流言一不小心传到了央的耳朵里,年轻的帝王当即雷霆大怒,仗毙了那倒霉催的小长舌,煞白了一众宫人的脸,幸亏帝王没继续查下去,只带着阴测测的怒容回了御书房,顺带招了那位九千岁,来唠家常:

随便闲聊了几句,他便单刀直入:“宫里最近有人乱嚼舌根,你身为大内总管,这事竟一点没传到你耳朵里?”

十四自然回答知道,毕竟她手底下的人网能力别人尚且不知,这位发小帝王却是极为清楚的。

“既知情,因何不见你管上一管?”他的语气平和,且听不出喜怒。

她跪得笔直,只道:“奴才知罪。”

他一愣,倒也反应的快,直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但可直言,朕赦你无罪。”

换来的还是那句知罪!

央似也没想到对方竟然连解释都不解释,一上来就认罪的态度,一时间反倒不知该如何应对,郁着眉头在屋里来回踱步。

只听那脚步走了半饷忽而停在了她面前,低沉的声音在她头顶扬起:“半月前,朕刚给你弄了个异姓王不出几日,你就接二连三的罚了数名宫人,这频率倒是有些异常,若没猜错,当时你罚的便是这散播谣言的?倒是近十日来,不见你有任何动作,朕问你原因,你却什么也不解释,可是早知背后兴风作浪的是谁,而你此举是在袒护这兴风作浪的人?且不说你袒护的是谁,朕还真想问问朕的大内总管,何时起朕连自家的事都需要被蒙在鼓里了?若不是朕今日碰巧撞破那碎嘴胡诌的,朕还当真不晓得这谣言早在半月前便升起了!”

十四眉头微皱。

非她不想管,而是那个人是唯一真正被帝王宠幸过的妃嫔,那个人的存在至少对于央而言是与众不同的,哪怕在央眼中心底对那人皆无爱意,但总比普天之下再无一个女子能与之并肩的好。

不是说她接受不了断袖之风,只人皆有私心,她还没做好看着神君身旁相偎相依着个男人的准备,哪怕那个人仅仅是神君散落的神魂碎片之一,不过是人间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可她还是需要时间,就如同她是浮萍时…罢了,想到浮萍,那浮萍终其一生,但凡神君欢喜,性命都无妨,何况是旁的?

既然如此,她作为执行者十四,如今的心意又有什么重要的呢?应当是神君许了她一世,结果贪心了,贪心了呢!

“陛下自成亲以来,真正临幸过的唯有韩贵妃,奴才愚笨,无法揣测圣意,按理说韩贵妃才是陛下该疼到心尖上的贵人,可往日里陛下却从不曾对韩贵妃和颜悦色。奴才是主子身边最亲近的人,尚揣测不出主子的心思,何况是每月里都见不着主子几回的韩贵妃?众所周知,韩贵妃痴情陛下,在奴才看来她倒是这宫里对陛下最情深的人儿,便也是这份情深长期被陛下冷落,她一个陛下身边的枕边人,却比不上一个陛下跟前的奴才,时间久了哪怕是个圣人都能生出妒意来,何况是她。时至如今,陛下表面上雨露均沾,宫里美人莺莺燕燕,独独她备受冷落,这日子久了,难免情深入魔,犯糊涂。”她尽可能的避开自己的情绪,缓缓开口,在帝王看来,倒也算是一种妥协,只是这份妥协却让帝王不喜。

“这么说来,你是因着替朕着想,才不敢上报瞒了下来?临幸?你可知朕当日着她韩非晏一剂春风渡,药散人醒时是何种心情!莫不是在你眼底不管是个什么样的女人,但凡朕能让她产下龙子便是这天下之大事?朕的九千岁,你忠的到底是朕,还是朕的江山!”

春风渡?

十四虽未听说,但这名字一听□□不离是迷情药了!

那韩非晏被临幸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彼时她正被困在宿主识海深处,出来时,韩非晏已经不是完璧之身,那时候的央还是太子,莫说羽翼丰满,便是羽翼都不是他自己的,处处受制,连把他推倒这浪尖前头的皇帝亲爹都疑神疑鬼的留一手防着他,那般境地,他受了这样的委屈,堂堂一国太子,却只能憋在肚子里强忍着。

这些,她真的不知道,还说出那么一番动之以情的话来,难为央还能忍到她说完。

一想到当年那稚气未褪的少年平生第一次,竟是被药给催出来的…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皇上,尚衣局司宝库那边出了点急事,怕是得劳烦九千岁去一趟?”

央正值气头,直接摔了茶碗到那鬼鬼祟祟探头进来的太监面前:“朕在与九千岁议事,都给朕滚出去!滚得越远越好!都滚!没有朕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摔那茶碗真正的原因,许是怕人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的特别,自二度掌总管一职后从来面色如清风般泰然的人,此时此刻竟惨白了脸色的模样与姿态吧?

他现在的心情非常矛盾,一面是气,自己最在乎的人竟然满脑子想的,心心念念的其实是这江山社稷,而非是他这个人,否则何以三番五次视他的苦楚于不顾,那女人是个什么样的,有多令他憎恶,特别啊特别,你岂会不知道?还要朕今时今日再开口与你说一遍?

你竟护着这样一个女人,宁可担着流言蜚语与失察之罪!

与此同时,那名被一茶碗砸出来的太监一溜烟冲着韩贵妃的宫里飞跑而去,他跑得急,好似有什么天大的事要发生似的,可疑惑的是,他不是从尚衣局出来急唤大内总管去理事的,怎会跑了另一个方向,急匆匆去往韩贵妃那里呢?

没多会,这太监几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急匆匆拉了一个宫女附耳说了几句,那宫女当即也变了脸色,不知所措低声惊呼:“什么?春风渡的药效就快发作了,人却还被扣在陛下哪里?这可如何是好?”

“这药,下的真不是时候!”

67.大宦官(又名公公特烦恼)【067】

茶碗也摔了,脾气也发了,便只差一个台阶下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他在十四面前来回踱步,看着跪地人面色苍白,他终究是于心不忍,显然这番龙颜大怒都维持不了几个走步的回合,便率先败下阵来。

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看着她,将手去扶,还道:“起罢。九千岁忠于国家,于国之福,朕…岂能怪罪于你。”

“陛下…”抬眸望见的只是一张强颜欢笑神色落寞的容颜,她只觉呼吸一窒,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头当下破茧而出!

她本想告罪,本想将自己只忠央并非王的心态表露,本来,想着应是她满满的愧疚与怜惜,不料想就在那一瞬间,她忘了身在戏中要演下去,也忘了常常告诫自己不得沉迷,只觉得心里有生什么破茧成蝶,顺势而上,霸占了她的呼吸,灌晕了她的思维。

央见自己的虚扶换来的只是内监的呆怔,久久望着自己的呆怔,他心觉不对劲:“你…?”

还未细想,虚扶的人却已经回神过来。

“回禀陛下。陛下是皇帝的时候,奴才才会忠于这江山。倘若有朝一日,陛下不当这皇帝了,这江山如何,再不住进奴才心底,奴才忠的,自始自终只是主子您。陛下倘若真厌倦这天家皇权的生活,只消告知奴才一声,且容奴才替陛下提前打点,安排好后路,便追随陛下您全身而退,天下之大,无论陛下心倾于何地,奴才皆会陪伴在侧。”十四回过神来,之前的恍惚似是有什么在心底生出,回忆起来却觉得模糊一片,叫她无从辨别,只是有种感觉,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自己却又察觉不出来。

央将扶的手微微一颤,虽尽可能抑制,却还是能从神色中端倪出他不平静的内心。

他收回手,招呼了十四坐下,自己也尽可能的抑制着情绪,抬手打算取过茶碗喝口茶借此掩饰,却才意识到,方才自己把那茶碗给摔了。

十四到底是真正陪在他身边最久的人,在央寻茶走空的时间,十四已经重新倒好了一盏茶递了过来。

有时候,一个人对你有心还是没心,真用心了还是没用心,细微的细节便能看出来。

不是见他伸手扑空才去端茶,恰恰在他习惯性做下这个动作以前便已经替他去寻、去找,何况是平日里各种各样的细节?

央接过了茶碗,十四这才择了个凳坐下。

唇角,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轻轻地扬了起来,他垂下眸子,吹开那撩撩的雾气,挡住那这一瞬间越发熠熠的眼睛,稍稍抿了一口茶,调整好了自己的神态,这才转看向一旁的内监。

正欲开口,外头便隐约传来了吵闹声。

那声音小,而杂,显然是离这里较远的地方正有人大声喧哗。

隐约可听到一些细微。

似是韩贵妃那里头出了点什么急事,宫里来人急觐皇帝,但之前帝王大怒甩了茶碗便叱过要人滚,那时候可是清楚明了的说了,是都滚,自然守着陛下的一竿子奴才都识趣奉旨滚到了更远的地方守着,只恰好能隐约听到帝王大声召人便可。

此时此刻又有不识趣的跑来硬闯,自然是铜墙铁壁绝不叫人再窜进去了,免得到时候帝王的怒意牵连到他们这些池鱼可就不好了。

兴许真是什么天大的事发生了,那宫人便闹腾起来,刚一喧哗可把那群奴才给急坏了,连连将人拉撵出去,莫说冒死前来御前请示,连这屋子附近都没得奴才敢靠近,事便这么片刻不了了之。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但韩贵妃宫里的人来闹,屋里头的两人多少依稀是听见了的。

十四是刚知道了韩非晏对老九做了什么,此时此刻莫说帮韩非晏一把,没就这这事背后捅她两刀都算得是好的了。

是以未言。

而整个过程虽然只有短短十几息,这位年轻的帝王却是不敢去瞧一眼身旁坐着的人是何表情,是不是要张口替谁求情了?是不是与他同仇敌忾亦觉不悦了?他不敢去看,只平静的望着窗外在风里摇曳的树影。

待那头静了下来,央开口道:“行了,有你今日的话,朕心悦,足矣。出了这个门以后,莫再胡思乱想,朕早不是当年那个不晓世事的九皇子,有你辅佐朕,朕这个皇帝当得好不快活,岂会放着好好的一国之君不做?至于韩贵妃…”他稍稍一顿,收回了视线,将一双眸藏在了低头抿茶的动作中,慢悠悠地说道:“她竟是越发的不知轻重了。”

说罢,他忽扬起声,唤人。

很快自来来了个宫人,恭恭敬敬地入屋伏地。

十四知道,央打算自己接手整管这场风波了,这事她也不好插手去管,毕竟先前因着误会,想必在年轻帝王的心里已扎下了一根刺。

正沉思,忽觉得腹内似有一簇火撩起,起了便灭,去势很快,甚至来不及捕捉到什么异样,她还当是错觉,但紧跟着,身子就觉着有些闷热起来…越渐越强的燥热。

而那头,天子正交代着处罚一事,包括了宫中的禁言令,也包括了韩贵妃品阶一落千丈降为美人,并禁足半年的罚令。

末了还似笑非笑地说道:“她不是重病不起么,宫里派两个御医过去,开个半年的药,正好调理调理。”

支退了宫人,目光转向十四,本打算找点什么话与十四说说,目光触及到十四的脸时,却一震,当即起身凑近,将手覆在十四额头上,低道:“先前未曾注意到,你这是发烧了?”他转脸朝门口的方向,正准备高喝来人,却听一轻柔微细的女音,自十四的位置轻轻扬起,似是梦呓,又似是深情低唤:“央,你明明不想做帝王,方才又为何撒谎?”他徒然一震,忘了反应。

彼时他站在她跟前,双手本是小心翼翼一手覆着那滚烫的额头,一手触着她的肩,面朝着门的方向,刚刚张口还未来记得出声,就这样半俯着身的关切姿态,脑海却轰然炸开。

这声音?

特别在他跟前那么多年,从未听过特别用这么轻细的音色说过话,轻细地甚至于让他恍然有了错觉,误把这声当作是女音。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脑海究竟是多么混乱,却还是下意识的回过头来,对上的是一张通红的脸蛋,仰着头,一双迷离的眸子紧盯着自己不放,轻柔到好似能削去他一身骨头般酥软的声音梦呓般复问:“这是为何呢?”

不知是他入了魔怔,已相思到癫狂的臆想,反正就在这一瞬间,他只觉得呼吸一窒,竟生生看到那一张原本平常清秀的面上,在那双迷离的眼下,单单的一旁坠入了一滴血红般妖冶的泪痣,瞬时间,那一张原本只是清秀的面容,竟好似因着那一滴如血的妖娆,魅惑众生的容色瞬间燃了起来,直击他心中那时时在修补的防线。

她问他这是为何。

是啊,为何?

理智忽然被他找了回来,一瞬间他急忙别开了眼,不敢再看,一边下意识的就托盘而出“因你”,一边只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的脸颊两侧皆是滚烫。

“为何?”那痴痴的声音还在迷梦中复问。

这时他溃不成军的理智才堪堪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将藏着的话不小心道出了,也当是那七拼八凑才挤出来的理智让他意识到了点什么,神色是变了又变,却是依旧不敢回过眼来看十四一眼,只道:“你的情况不对劲!来时可是吃了什么?”

这时,鼻息间隐约钻入了一股子淡淡的香味,这味道他只怕这辈子都不敢忘!

“不,你不告诉我,就不许走!”这迷梦中的人似怕他逃走一般,慌忙之中紧紧的抓着了一只手,便尽全力的抱紧不放,让手的主人如何也抽离不了,低沉的声音泛着无奈:“韩非晏还真是…”

他清楚,约莫是错不了了。

先是浑浑噩噩,说着胡话思维不能正常运作,片刻之后浑噩消散,醒来的却不是自己可以控制的自己了!

就如同他当初,忽而一瞬如同稚孩,反复的问着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被人拔了衣裳还不懂这是为何,待不可控制时,又是如何狼狈的求欢!

这就是春风渡!

一种让你最终做下荒唐事却能清醒着回忆的虎狼之药!

“唉!为什么呢…”他苦笑。

你自幼命运多舛,早已尝够了这世间的贫苦,你身为阉人,普天之下除了皇宫再无容身之处,因为就在这宫墙外面,每一家每一户,男是男,女是女,一旦你踏出去,不再有一官半职,将会迎来多少白眼嘲讽?纵使你隐姓埋名,纵使在外头我将你保护的多好,所见的街邻无不是儿女成双夫妻恩爱,你容身之地于何处?难道是寺庙里头不问世事吃斋度日吗?朕宁可将你与朕一同绑在这宫闱中!

烫红的小脸忽而皱起了眉头,恍惚的神色也渐渐被另一种迷离覆盖,轻哼:“好难受…”

朕知道,知道你这会是真的难受,可是春风渡无解…他来不及把这些话告诉她,便被那低如泣声地后半句给完完全全慑去了心魂!

“…央娶妻了,所以我的心…好难受!”

怔怔地望着那半哭半呓的小脸,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娶妻,所以…?

也不知是他发怔的时间太久,忘了今夕何夕,还是事实上的确也没流走太多个紧张的呼吸,在他艰难地试图去拼凑这句话的含义时,那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人儿竟凑上前来,糯糯软软地唇吻在了他那长长的睫毛上,在他呆愣的下意识闭上眼睛,感受到那滚烫的红唇的同时,还听见那轻软地语气伴着那个吻绽放出这世间最美的声音:

“你怎会知道…我有多爱你?”

理智再也不复存!

一手抱住了她的后脑,他附身吻下…或许他是真的疯了。

一手揽过了腰,那修长白皙的手指开始如着魔一般拆解着她的腰带…

这辈子,他从未这般疯狂过,疯狂到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肆意地索取着她的唇、她的呼吸,心跳犹如震天响的雷鸣,还能有什么比这般疯狂呢?

解开了腰带,他本能的剥开了最外面那件衣裳,便在这时,指尖微微一颤,终于舍得离开这疯狂的吻,一双炙热的眸凝视着显然在药力下开始动情的面庞,“日后咱去了阴曹地府,记得告诉阎王,是朕趁你不备,逼你就范。这地狱,这十八层地狱,朕下的心甘情愿…”吻便呢喃落在了那发烫的耳际,低魅的声音撩人心弦。

指尖再不犹豫,开始层层剥离身下娇喘的人儿…

他应该是真的疯了!

当掌心触到缠绕在胸前的围布时,当他摒住呼吸如同拆开礼物一般圈圈剥离…

这明明是…曾几何时,他曾在梦里一遍遍的荒唐,醒来时的期许?

当触及到这物件时,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真的疯了吧?

否则,怎么会…把她当作了男儿郎?

那双好似要将身下娇喘人儿生吞活剥的眼神,好似烁着数不清的星光,竟笑出了声:

“好你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骗了天下人也就罢了,竟然连我都骗过去了…”

……

(奴家是羞羞的幕布,`(*∩_∩*)′奉陛下旨意前来的幕布噢~~)

……

十四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就跟推土机来回撵了数回合似的,连掀掀手的力气都没有。

连回忆都不用,随着那全身酸痛传来,脑海下意识地就唤醒了之前的荒唐。

那一幕幕疯狂,好似是正在发生一般,清晰极了。

随着那不自觉的记忆擅作主张自己跑出来,她的心跳渐渐如鼓作响,更别提一张脸此时烧得有多烫了!

忽而感受到胸前有什么动了动,下意识地掀开了被褥一看,得!

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指哪怕睡着了也不忘了紧紧咳咳!

她…她竟然…

一时间不知是羞愤还是羞愤,当即去掰开那只摆放的‘少儿不宜’的爪爪!

这时,身旁的人有了细微的响动,转瞬在耳畔就轻呵来一股温热的气息,那说话声低磁又魅,直接钻进了心底挠得人直痒,“就醒了?朕的九千岁昨日真威风呐。可是生生折腾了朕一天一夜,这才刚消停多久…莫不是又想要了?”那语气似笑非笑又似在撒娇,可内容却着实…!!

她只觉得自己都快成蒸熟的了。

“可是该如何是好?朕连爬上去的力气都没有了呢。”

十四默默地闭上那双羞愤难当的眼,默默地在心底诽谤着:“最起码你还有力气撑起身子在我耳边调侃我,我却是连挥条手臂都艰难万分!”

更别说她此时此刻是多么想夺门而出,找个地洞钻一钻…

一天一夜!她是吃了什么鬼仙丹,竟然真的这么生猛过!

那调侃却仿佛被激发了腹黑潜质爆发了一般,慢悠悠用那迷死人不偿命的小嗓子轻柔的说着:“奴家有心伺候却再无气力,不若奴家给爷叫上几声?爷也好望梅止渴。”

说罢,竟轻轻地在她耳边真特么吟了几声!



太羞愧了!

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因为争气的海马告诉她,昨天她确实为了求欢,连奴家、爷等等各种称呼各种风烧都摆上台面了!

于是,才有了此时此刻连动弹一下都极其艰难的难为情…

“继续睡吧!”僵硬地挤出四个字来,她已经失去了睁开眼的勇气。

68.【068】大宦官(Happy End)

缺席了几日的早朝,再临臣前时这年轻的帝王少了几分往日的威严像,平添了许多温和之色,常见他时不时的自笑起来,总有点心不在焉的味道。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从那时候起,九千岁就专门负责了帝王的日常起居,夜里轮值守夜的太监也变成了这位千岁爷的‘专业’,那宫里头伺候在御前的都是石心铸的,但凡什么绯闻是绝不会往外传,即便如此,少部分明眼人亦或是有心人还是猜出一二来的。

不过知晓是一回事,要不要当作不知情的外人又是另一回事,自然,这中间少不了九千岁暗地里运作的功劳,使得帝王与九千岁任职期间,风评一如既往的‘美好’。

或许是碍于她执行的任务,不愿手段太雷厉反将名声搞臭,从而这些事她才做起来手段极其温和,虽然颇费周折,结果达到预期倒也值得。

九千岁上任一年又七个月,皇帝被诊断出隐疾,此生再难有子嗣,为此,九千岁上书,提议将文才拔萃的清河王招回帝都,作为皇位接班人皇太弟入主东宫。

两人这一出双簧直把整个江山的百姓都唱傻眼了。

你说皇帝不能生育要过继吧,大把的皇子孙儿待选,便是不抱个嗷嗷待哺的,三五岁不太晓事的也可以吧?怎就册个成年外放的王爷回来呢?

清河王本是当年排行十二的皇子,此子无论是心境还是才华在当年那一拨皇子中都是拔尖的,当然,这里参考的拔尖自然是指作为帝王而言,只当年清河王的出身着实太低,低得即便是众兄弟中最优秀的也入不了先皇的眼,也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位皇十二无论再怎么优秀也不具备威胁力,适才这一朵拔尖的花苗才能健健康康的长大成人。

清河王这个爵位还是央登基后亲自授予的,如今的皇太弟也是这位异母同父的哥哥亲自授予的,两人打小就没甚么交际,就不知道这位清河王,如今,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携一家老小风尘仆仆往帝都赶了。

不足百日,清河王回都。

彼时韩贵妃韩非晏因着屡触皇威被一并与其韩家一家老小发配苦寒之地,与归来的清河王不期而遇,一个正当春风得意时,一个正经繁华散尽愁。在车马中清河王掀着车帘望着那卑微落魄的一幕只不禁多看了几眼,与他坐一块的长子好奇问:“父王,你在看什呀?”

清河王将帘放下,慈爱的摸了摸这小不点的头,望着那双稚幼的小眼睛,他苦笑道:“一会进宫见了皇上,还记得父王怎么教你的?”

“见了皇上要叩头,还有无论跪还是站,脊背要挺挺的,眼睛要看脚底下不能乱瞄。”孩子年纪小,也就是刚启蒙开智的年纪,却格外乖巧,他抓抓脑袋,磕磕巴巴地又说道:“还有,皇上不让说话就要安安静静的…恩…恩…”他实在想不起来了。

清河王笑了笑,将儿子搂在怀中,心中却越发的复杂。

长子问他在看什么?

仔细他与这位韩贵妃并不相熟,统共也就打过几回照面,每次一次都是她春风得意时的样子,如今却落魄至此。

他那位九皇兄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知道,但能看得出韩非晏如今的结局已经是皇恩浩荡了,而自己呢?

九皇兄说自己身患隐疾不能有后,皇家血脉单单就他们那一批皇子,可就二十多个,哪一个皇子膝下的嫡长子不能抱养过继去?怎么想,都不该找个成年的皇子来作为继承人啊?

偏偏一旨诏书封了他个皇太弟!

他自问与九皇兄过去并不亲厚,此番九皇兄究竟所为何?这一路,到底是福是祸呢?

这一路,他忧心忡忡。

清河王回都第一件事就是进宫面圣,皇帝与他寒暄了一会,便让他入主东宫去了。

此一行,最让他想不透的,便是面圣时,他这位九皇兄对那大太监也就是当今的阉人九千岁的态度,那态度但凡不是个眼瞎的,都能瞧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非比寻常,甚至可说是刻意展现给他看的,为了什么?

没几天,这疑惑便被皇宠正盛的九千岁解了。

那一日,九千岁来他东宫找他下棋,并看似随意的与他闲聊了几句,却每一句都透着非比寻常的不简单,他反复揣摩了良久,这才意识到,帝王的用意。

事实上那些话他是个聪明人,当场就该明白,可越是聪明的人越容易把一件简单的事情想复杂,故而才揣摩良久,多少是心底有些难接受所谓真相竟然是如此简单吧?

皇帝不喜欢当皇帝,所以就找了自家的一个兄弟来接任。

理由仅仅是这么简单,却也极为荒唐,但事实,似乎好像当真如此,故而让他有些难以接受。

清和这个称号被皇太弟替代没多久,那头又传来说帝王又被太医诊出顽疾,这一回的说法更稀奇,说是需静养一辈子,不能再为朝政忧心,否则顽疾不治。

于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开始尽心尽职的辅佐皇太弟处理政务,皇帝彻底甩手不干了。

一年后,皇帝退位,号改为太上皇,皇太弟登基,其嫡长子改立为太子,自此,九千岁开始逐手放权。

同年,太上皇欲退居两省外的锦福宫,那是历代皇族长辈修养的别宫,九千岁忠心耿耿,交付内监总管一职,陪同太上皇一并前往。

没有腥风血雨,就这么平平静静的完成了皇权的交替,当是怪事年年有,近来特别多了罢。

一朝帝王权术梦,不过比眨眼轮回还要匆忙些,几年时光从战战兢兢宫中求生,到九五至尊,甚至还没来得及推出多少新政变动民众福利,便就匆匆谢幕退出这历史舞台,仔细还真有点匆忙。

赴往锦福宫途中,央曾说,且在那里住上一年半载,待他那皇弟真坐稳了这江山,便是他二人真正摆脱了权势漩涡,自由自在相携而老的日子。

看得出,他是极为看好自己这位弟弟的,有些人虽然不常亲近,却会让你心生好感,无疑,这位才情皆高于他一筹的弟弟便在此列。

在这个弟弟身上,或多或少他还保留有几分源自亲情的天真,许是因为幼时独独这弟弟不曾欺负与他,也许是因为喜欢自己也能有个,才情皆宫中皇子一顶一,却从不争抢,如水般儒雅的弟弟。

是以,当年他刚登基给予这位的,却是最好的爵位袭地,心意心意,也莫过于此了。

十四又如何不明白?

只是,权术、权术。

太多人沉浸在其中无法自拔,性子真能随了他这般的却是少数,十四知他懂他,却不代表他那个亲弟弟也必须理解他。[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入住行宫不出半月,说的难听点便是这头刚离帝都不久,那头便早早酝酿起了一场阴谋,入住也就二十来天的时间,加上沿途迁来的路时二月零几日,这刚离帝都加起来连三个月都没凑上,便叫‘歹人’一把大火,烧去了整个锦福宫!尽数宫人,无一生还!

若非十四手腕了得,早在风吹草动以前便已获悉,只怕真真会与她那命薄的神君化身一并葬生火海,外人只道是异族逆贼狗胆包天,又有几人知晓坐上他人拱手相让的宝座那位年轻帝王亦使得一手天家心狠手辣的技艺?

此一事,照以往十四的性子,礼尚往来且轻了,只如今十四观一路出帝都以来央那越发轻快的心情,不想再累他再多耽搁,毕竟她若是出手了,难保这政局又得大变动,再者,让央心中对自己本就称赞有加的这位弟弟保留一份美好的回忆,不至于将亲情看破看淡,未尝不是件好事。

她实在舍不得让今昔但觉人生如意顺风顺水好不快活的那颗心,再蒙心尘,适才生生忍下了这口恶气。她便将计就计,借这一场所谓的异族火,与太上皇双双假死在了这场从一开始就不能得逞的阴谋之下。

从此人间再无太上皇与九千岁,有的只是一对闲云野鹤的夫妻,夫唱妇随,这样的人生本就是一场荒诞的梦,可是,那又如何?

贪心也好、愧疚也罢、执迷不悟也无所谓,谁让那个人是神君,别说只是神君的一缕残魂,便是神君喜欢的花花草草,她总归是个痴儿!

头几年,央这为人丈夫的,想着这辈子虽说是不能混个仕途了,但总归要为妻儿着想,便着手试理了几门生意,想着不叫儿女子孙吃穷苦日子有钱银支撑便是好的。

其实吧,他的才能连皇帝都当得,连步步惊心的皇子路都走得,一个小小商贾倒没什么做不了的。

可他这心性啊,拘着便不适合,纵他努力去做,纵他表现的不在意,十四却不见能舍得他吃这份拘苦,在十四看来,这么多年的相伴与观察,这人啊,最适合的是过无拘无束的山野生活,并不是说他适合做农夫,就这自幼宫里娇养大的皇家子孙,便是被冷落连宫人都不如,那也是百姓眼中的富贵日子,要他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他舍得苦,她也舍不得不是?

只是这小时空虽有点修行高人的痕迹,却极其难寻,若是能寻到,他是最适合那样的日子不过,不食人间烟火,不晓人心险恶,那样纯净的环境只怕才是他内心真正追求的地方。

她既然考虑到不叫对方吃苦,自然带了不少钱银傍身,在这事上,她没少劝说,但也仅止于劝说,她更在意的是他的想法。

对方考虑得着实太悠远,说担心日后有了儿女,儿女不愿意过那方日子,甚至都想好了几个备用的儿女名字,那兴头劲,感情倒是叫他自愿被这么拘一拘了。

十四不忍告诉他,我这辈子只怕无法为你添儿添女。

十四也不逼着他,只且观察,倘若他当真追求膝下子嗣承欢,那便为他再讨个平妻也是可以的,只要是他想要,但凡是她能给…

他要去做商贾,十四便替他开路,他今日要商谈见的合作人,她前一日便给人弄得服服帖帖的,次日照面断不敢摆什么嘴脸,能少让他瞧见些丑陋的算计,能让他少一些崎路走,不管是什么,她清楚自己有一辈子的时间去纵容他。

万年来,是神君在纵容浮萍,若非神君的纵容,那样一个卑微的浮萍又岂能生出滔天的贪念,妄想窃来神界唯一能系住属于神的姻缘之红绳,若非这个妄为的浮萍,神君那般高高在上的神祗,又岂会落得那样一个天地所不容的下场?

央的生意越做越红火,而他的妻子腹内却久不见动静,其实那时候他隐约已经猜到点了什么,但妻子没与他说,他便不好得多想,心底多是愿意相信妻子倘若真有什么必定会告知他,这一等,却等来了一段段叫他哭笑不得的艳遇,纵使深陷恋情中的当事人多半都有点呆傻,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他这般聪慧的人自然也察觉到了背后的端倪。

说真心话,当他意识到是自己最爱的人在暗地里为他牵红线时,心头酸痛异常。

他曾在察觉那一瞬间悲戚的想过是妻子并不爱他吗?

与他在一起,凡事处处与他优先考虑的爱人,却绝非如他那般深爱吗?

可他却不敢去追问,只将话挑明与妻子,一生一世一双人,叫他那聪慧的妻子早早断了这念想,一转头冷静下来,便又猜出几分深意来,这才模糊断下只怕是妻子真的无法生育,才出此下策?

转念一想,当初妻子曾劝他过无拘无束的生活,他执意要创下一番家业,为儿女子孙谋未来时,自己那时的兴奋劲可曾伤过枕边人?

越想这线头便越是清晰明了,他才后知后觉的顿悟,仔细与妻子同床共枕这么久,妻子是个女人,女人总比男人更期望有个孩子不是吗?可却从不见妻子为着肚子久不见动静问过什么大夫,也从不曾听妻子憧憬过未来孩儿的样子,是不是变相的说明了,早在一开始,妻子就已经知道自己…

想到这,他惊出了一身冷汗,为着自己这几年来的迟钝。

自己一直陷在这场幸福的婚姻里,一厢情愿的以为,为妻子每做的一件事,都是让她感到幸福快乐的,可这一切看在她的眼里,是否如一把冰凉的利刃一日一日的朝她心头割去?

若非有这事一闹,他指不定还在自我欺骗中,安慰自己许多人也是晚年才得子的命,荒唐,自己可真是荒唐。

他是因着爱极了她,才试着去喜欢、去适应另一种生活。

也正是因着爱极了她,才不断的憧憬着他们未来孩子的样子。

这一切都有前提,前提是因为爱她!

一时间,他百感交集!

次日一大早,央顶着一双熊猫眼,负荆而来。

十四一开门,看到的就是这一幕,这家里的‘顶梁柱’背着荆棘就这么跪在两人的主卧门前,抬着一双显是几日没睡好的眼,可怜兮兮的望着她,身后还有两匹大白马,一匹背上还托了大包小包不少物件。

她知道今个早晨天还没亮,点了一宿的书房灯灭了,然后独自怄气的他便匆匆出了门。

还未待她多想,那头见她推门出来,便张口说道:“大夫诊断出我身患顽疾不得子嗣,累娘子今生不得儿孙满堂。是我私心,今生是离不得娘子的,纵是知晓自己是个负累,却仍想求娘子相伴偕老,此强求之意不改,自是有罪,便负荆而来,娘子若是不愿意原谅我,便叫我跪死在这罢!”

且不论他是不是真的不得子嗣,只说他何时又找过甚么大夫?

经商的头几年倒是私下里找过,得出的结论无疑都是很健康,虽然表面上他瞒着她,可他的一切又何曾能瞒过她来?

前几日,因着这小精明的察觉到了蛛丝马迹,问罪了她,关于那些个什么偶遇啊什么的,那一坛子醋味虽是嘴上没说,小眼神小表情可不赤果果的写着:哼!我生气了,我那么爱你,你竟然不爱我,竟然那么努力撮合我跟别的妹子在一起!告诉你没门!没门!我就是认死理了,就是只认你了,你能咋个滴!

当时他说的话是很含蓄的,至少言语上没有甚么攻击性,只用比较激愤的语气表达了一下这辈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决心,便自给给自给搁书房里,谁也不见,堵那生闷气。

其实十四知道,那时候他多半是生自己的气,气自己当时在自己房里的失态,他是如此珍视她,她清楚,也知道。除非圣贤,谁能没有个一时冲动,恼羞成怒的时候?

她倒是想给他个台阶下,主动服软,问题是平时没脾气的人但凡真爆了脾气,那可是倔得很,说不见就是不见,她这几日也没睡好,都在琢磨着该怎么撸顺了这炸毛的相公。

结果,法子还没琢磨好,这人就跑过来,顶着一眼看好似整日整宿几日来都没合过眼的熊猫皮,背着荆棘跪出个给她的台阶来!

“你这是做甚!快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去扶,还不忘记给他解开那满背的荆棘。

“娘子的意思是原谅为夫不能人道的错,愿意与为夫就此轻骑出城,放下一切功名利禄,自由自在的携手到老了?”那双眼委屈极了,补充道:“为夫刚才已经将生意转手与人,如今无事扰身,正是与娘子携手逛遍大江南北的最好时机,娘子,你说是先去南呢还是先去北好呢?”

她是即心酸又心甜,酸的是怎舍得叫神君这般委屈?甜的约莫是一瞬间便明了了这份深宠的呵捧之心了。

如同当年,他既然不愿意做帝王,为何有那个能力全身而退,却一直咬牙坚持做他的帝王,答案是当初他误以为她是个阉人,深怕一旦离了这皇宫,不带她走吧,又怕新皇帝不待见她,带她走吧又担心她在外面会自卑作祟活得不开心不快活。

今时今日何其相似!

想必定是这聪明劲叫他反应过来,自己是不能生儿育女,他不知道其中缘由,必当又胡思乱想,也许是怕她心中有结,可他却也不愿意再娶,于是索性把这一切的错归结到自己身上,撒下又一个善意的谎言。

如此一来,倘若信了他,虽知晓他曾期盼儿女成双,但终究是他命里无,他不追求,她索性也陪他不追求这个,他放开的时候,她的心结自然也解了。

“你去哪,我自当跟到哪,下回莫再这样吓人,男儿膝下有黄金,你的‘身份’…岂能跪我!”

他笑了笑,见自己的爱妻几乎要红了眼眶,那心疼他的样子,叫他心里宛若吃了蜜一般,便贫嘴道:“娘子是我自给求来的宿世因缘!在你面前我哪有什么身份?但凡日后我再惹娘子不开心,便叫我跪搓衣板都使得,背个荆棘,再顶盆水!要是再不解气,只管再拎条鞭儿使劲抽…”

“你…”十四哭笑不得,只得无可奈何的捂住那一张两人独处时总痞到不行的嘴:“莫贫了,跟我进屋上药,伤养好了再启程。”



“娘子,不碍事,皮外伤不疼。”

“听话,好好上药。”



“娘子,这几日为夫独守空房好不寂寞…”说着便开始动手动脚。

“安静睡觉。老实点。”

夫妻二人一路南下,两匹马,他二人体重都较轻,故而多半时候都是共乘一匹,将牵行李一匹,一段路一换,就这么游山玩水,虽说行路速度极慢,倒也是惬意。

在外当作野鹤般,自是恩爱得紧。

不知不觉时光便游走到宿主肉身三十岁的年纪,逐渐的,面上有了女人独特的韵味儿,而她的丈夫央,也因着年纪开始有了蓄胡的习惯,因着那张脸偏柔性,长得着实漂亮了些,为着最初留什么样式的胡须困扰了不少,后头因着被几个乡野的儿童缠着玩闹,一不小心就给他那漂亮的小胡子中央破了个口,一字胡变成了平两条,十四便笑他成了四条眉毛,央见十四那时笑得开心,索性日后便固留了这两条长在嘴上的两条‘眉毛’胡型,在那个时代,这胡型倒也独特。

胡型定下来没多久,二人双游到水乡时,正是节庆,碰巧就跟街上的老老小小们挤着观了一出民间唱戏,瞅完后,央私下与十四说,说那角儿唱得还不如小风子和德子唱的好听。

风跟德两人都是宫里头的太监,一小一大,他二人倒是没有什么师徒情意,只巧得都生了一副好嗓音又善唱,德子的年纪二人出宫时,已年近五十,如今只怕早已获典放出宫了,至于风子,那孩子与宿主差不多年岁,此时当还在宫里轮值罢!

十四听完只笑他:“这般想念,当初出来时怎不一并带在身旁,管你何时想听曲,便叫他唱。”

央却贫嘴道:“可不行。你我之间倘若再多出一人,夫妻之间便少了许多情趣,自是万不能叫旁人搅扰的。”

这都几十岁人了,放古代都有孙辈的年纪,还总是没个正经,这话说得十四老脸一红,便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怕再说下去,那‘四条眉毛’的俊郎君又得嘴上滑调来戏她了。

可不,这么多年总似个糖人似的甜腻腻的存以热恋般的激情,便是洗个澡这郎君都得粘着上来,好歹过去是做过皇帝的人,偏生连他娘子穿衣吃饭梳发画眉皆一个不落的亲力亲为,时时刻刻都只想着与她粘在一起,跟双生儿似的。

若非人是自己喜欢的,十四这种独处惯了的人只怕是丁点不能忍受这样的如影随形吧?

央与十四腻歪了几句,便美滋滋的牵着娇妻的手,轻巧的替她拨挡开那人挤人的潮流,步步朝着街头一处散发着浓烈香味的食摊走去,边走还边说:“那味道,定是你爱吃的。”

“你就想着喂胖我。”

两人相视一笑。

没多会,这方刚吃上,一个人影便重重的飞砸了过来,将二人邻桌的凳碗都掀翻,细一看,竟是个蓬头盖面的叫花子,着人打得满身是血,浑身还泛着说不出的酸劲。

央天性善,自是瞧不得这样欺凌不公的场面,抚着妻子的手背轻轻拍了拍,轻道:“娘子且坐着等会,为夫去与他出头。”

十四却眉头。

央眼里不及她,自然没瞧出那蓬头盖面下的模子与他有几分相似的地方,更别提是一眼就认出此人了。

她是认出来了,心中却是有些惊讶的,还真没想到他竟混到如今这般境地!

当初央登基时,只多也只是推了个稍寒苦的封地画给了他,便是混得再不成形,那也是高高在上有封地的王,竟会在这里碰见,还是这般模样…

本来吧,这人就不合该救。

那头央拦住群人,自掏腰包替身后的叫花赔钱,这头那叫花摇摇晃晃的爬起身,搁那笔挺为他抱不平的背影深深地鞠了躬,连口都不曾张,便一扭一跛的自发离去。

是啊,本来这人不合该救,可当十四看到他什么也不说,朝着央的背影默默地深鞠一躬,又黯然离开后,她的恻隐之心动了!

曾几何时高傲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八皇子捷,曾几何时因着斗权败北却仍不见眼中傲气渐减的支北王,现如今卑微到寻常老百姓都可以随意揍骂,那一身傲倒是收敛进化了,只怕那默默地一个鞠躬已是他发自内心能做到的极限了吧?

混成今天这个境地,某人真是功不可没。十四心中渐冷,她是该夸当今圣上有王者风范不见半点妇人之仁呢?

当初倘若不是她表面上放权手底下还握有最后的王牌,她与央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一瞬她的恻隐之心动了,但也仅仅是那么一瞬间,只因为她想到了央,也太过在意央,这些龌蹉事,还是不要叫他再知晓的好。

想到这,她才刻意忍住,没有及时提醒正极力为叫花出头的丈夫,眼睁睁看着那叫花溜了,什么也不曾作为。

是啊,如果不是央,她当初那口恶气绝不会咽下。

如果不是想保留央心中圣洁美好的那一块地不再被沾染,今时今刻她更该抓住那只被族群驱逐出来的狼,把他养得壮实,放过去与他的兄弟互相撕咬,让她不痛快的人,就不应当痛快的活着,这才是作为执行者十四一向的手段。

那头,待央解决了事,方才发现那乞丐不知去了哪里,本还想再与他治治伤什么的,遗憾是小有些许,但也讲求个随缘,故没多想。

回了客栈,两人一番云雨后,央便惯性的搂着妻睡深。

他却不知道,自己睡深之后,两人床边来了一个黑衣人,她的妻子一双幽寂的眼缓缓睁开,张了张口,却不曾见出声。

那黑衣人紧盯着那启启合合的唇瓣,待读完了唇语,便默默地离去,如同来时一般,不留下任何动静声响。

只留下床上两人。

一个睡梦中噙着幸福笑意。

一个冰凉的眼神望着床顶。

她那会说的是:“给你半月时间,我要关于支北王所有的消息。顺便把慕枫召回来,帝都那,我有事问他。”

十四的手轻轻抚过那噙着笑意的唇角,眼中的冰凉渐渐消散,她心道:“这一世,你喜欢的一切美好,我都会尽全力去维持,你那个弟弟是该敲打敲打了,免得越往后,做下的事越凉薄天下人的心,早晚让你知道,让你心伤。”

放心吧,这是你编铸的梦,我轻易不会戳破它。

所以,你的弟弟,你赞赏有佳,甚至于在你心中是成全了你的自由,于你有恩的那个人,他的皇权,我不会找人取代。

我只是,只是,寻思着,怎么给他做个更符合你心中所构想的框架。

谁让他与你心中的构想出入的越发背道而驰了呢?

时光,你一分一秒去数时觉着都是一样的跳动,可人的感觉却总是有着巨大的差异。

在小世界中进进出出多番轮回,她最清楚不过,人上了年纪反应就会变得迟钝,人缓,自然更衬出时间的飞速。

这辈子他俩早就过到头了。

早在几年前,央不舍的抓着她的手,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弥留之际落下泪来,却是为她哭泣,为她心伤。

他说过,本以为他会看着她走,那份悲伤当是留给他这个做男人的,却没想到最长寿的不是他,反而是她。

送别,永远都是送的那个人最伤心。

十四那会却笑着告诉他,她一点不曾伤心,下辈子还会找着他,并守护他。

这不是本末颠倒吗?央盈着泪笑,自古男儿是女人的天,纵使下辈子也当是作为男人的他守着她,护着她。

再后来,他神志恍惚,咽气前,说着:“若有来生,你待我诚实点可好,我深怕下辈子投不到个聪慧脑袋的胎,太笨,总猜不出来你心里想什么。答应我,下辈子一定要嫁给我…我也…只娶你一个。”

只等来她一个好字,便拉了拉唇角笑着去了。

灵魂半壁被剥离,化回神君的灵魂碎片,剩下的半壁灵魂缓缓消散在了天地间。

十四自始自终都没忍心告诉他,其实,所为下辈子,那个人并不再是你了。

保留这辈子的部分会回归到初始的状态,而你另一半残缺的魂魄会在漫长的岁月中慢慢沉淀重凝,形成完整的新魂魄,从而再入轮回。

前世与你,无干。

“咳咳咳~!”一声剧咳,像是要把所有的力气都给宣泄出来似的。

下辈子吗?

答应我,下辈子一定要嫁给我…我也只娶你一个。

那一遍遍的答应我,她允诺了,于是他含笑而去。

既然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办到。

此时,一阵清徐的风吹撩起她的霜白的发梢,她知道,时间到了。

十四透过枯槁的老手,轻轻抚着那串混天铃,轻轻自语:“这是我寄宿过最长寿的宿身了吧?一百零九岁,再过一个月,就满一百一了…”

下一瞬,那手无力的滑下,一个百岁老人,就这么孤零零地坐靠在一座墓碑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她知道,不出一日,便会有受过她夫妻二人恩惠的村民找过来,将她的尸骨与她的丈夫合葬,寿终正寝,且受人爱戴,这辈子,宿身,善终了!

【任务完成,灵魂剥离】

69.神仙婊(仙侠文)【069】

出发前,主神冲她笑了。[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笑得人毛骨悚然。

当然,当她占据了新宿体活过来的瞬间,大致明了了主神那阴测测的笑意多半是因着这个原因,说是幸灾乐祸罢那不至于,充其量就是有意寻她不痛快罢了。

昏暗潮湿的洞穴,铺满地赤身死去的男人们,还有宿主这一身似早已撕裂的下身,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看过剧本的十四自然清楚不过。

不正是淫人者终被人淫,宿主BAD END里面的大结局么?

一个修炼法门就以邪派采补之术崛起过那么一时片刻的妖女,当初她师傅本着养来采补的炉鼎,自然没教什么好的,三观不正在所难免,可惜一着不慎,没玩过这狡诈的小狐狸,被弄死在了温柔乡里,她这奴隶主(师傅)一死,她便走出世界,为衬托女主角那仙气飘飘的圣洁之美作出了不小的贡献。

看到这里别以为她就是个标配的恶毒女配了,实际上她连死在女主角手下的荣光都没有,充其量只能算作是反面题材的历史背景填充墙中的一员,在原著中起到不痛不痒的后续点缀作用。

怎么个点缀法?

比方说女主角与某修真界的纯情高富帅无意中陷入一个隐藏副本挖宝时,不小心踩了她某一处淫窝,她过去如何风流快活如何的媚骨天成的画面瞬奔腾化形,那叫一个栩栩如生,撩拨了一对狗男女外遇时一边喊着“不要”“不能”,一边随着点缀情趣的画面奋力的做着活塞运动。

说白了,宿主的作用无疑在本书里就是为了能够增进情趣上的点缀特效罢了。

例如说十四如今醒来的剧情,是宿主与群男大战九九八十一天,精净人亡的副本,这是一场被同行陷害的祭典仪式,该仪式召唤出了一个大淫?魔,然后大魔头就是本文中贯穿全剧的终极BOSS。宿主在这里又何尝不是为了点缀大魔头的淫威?

宿主失去理智与不知道成百还是上千…想到这,十四冷扫了一眼,目测少说堆积了几千人,更远的地方则太黑暗,看不真实,她琢磨着,或许这无良的剧本为此是下了大手笔,怕人数能堆积上万也不一定。

是的,没错,这次主神挑选的主角是挺磕碜人的。

只她没想到,主神会直接给她送往大结局开启,哪怕她早已作好了心理准备,面对一身道行散尽,已彻底被打回妖形,且小腹以下彻底痛得连动弹都极具艰辛的大结局里,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妖女,啊不!是动物!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动物,要实现复仇大业,干倒害了她性命的同行,可能吗?

这不是扯淡呢!

执行者任务失败,都将遭遇惩罚世界的变态洗礼,其难度是逐次数递加上去的,据说前面十三个执行者最终都是栽在了惩罚世界里无一幸免,即便是表现最好的,也只撑到了第二次惩罚再也没有回来……

幽暗潮湿的洞穴弥漫着腐败的气味,她用爪每天吧嗒着那粘腥的尸路,一天比一天尽可能多的挪动着,越往后,她明显能感觉到宿身那脆弱不堪的肉体正在崩解,仿佛是窒息的环境使人产生的错觉,又或许这本是真实的事,她似乎能听见自己小腹那一块有什么东西在啃噬着她所剩无几的生机。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初初醒来时味道还没有这么明显,此时此刻却弥满了脓腥的臭味。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隐约,有什么小物会从身边飞窜而过,因洞穴只有中央部分,也就是她醒来的地方有一些盈盈地夜光珠石在发亮,她越往外,已经陷入了一片无尽暗黑的世界中,什么也看不见,却能听辨,因着机体生机太弱,她能感受到的捕捉到的也有限,只大约判定出,那些偶尔飞舞的东西应该是一种硬壳的甲壳虫,她曾用前爪拍下过一只,换来了爪心软肉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咬了一口。

她知道,原著中狐妖死的瞬间,就是那邪物被召出的时候,邪物碾碎了狐妖腹中的妖丹,也就是说,从她附身的那一刻开始,这宿身的肚子有一块就是破洞的,而她却只能拖着这样残破的躯体挣扎求生。

在原著里曾在后期男主角不幸陷落这个祭坛后,女主展开营救中提及过这个邪恶祭坛的阵法,幸运的女主角带着男主角误打误撞冲进了生门,从而安全离开。

看书是一回事,在这黑漆麻乌不辨西东的副本里找寻又是一回事,十四只能博她的运气,又或许是求生的直觉。

一个略庞大的物体摇摇晃晃地飞了过来,掠到距她不远处落下,很快便传来撕咬啃噬的声音,如果没猜错,这活物是只秃鹫!

如果说有一只秃鹫钻了进来,那么便会有更多的在附近徘徊,很快也会循着尸体的气味误撞进来,那么她只要确定了秃鹫从哪飞进来,就能确定生门在哪!

十四心中一喜!

当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毅力可以决定一个又一个的奇迹,也许它能让你在一瞬间化身大力士,也许它也能让你支撑着垂败的身体撑过无数个日夜。

穿过生门出来的瞬间,久违的光线几乎呛得她久久睁不开眼,还没来得及适应光线,顺带就着光线把这些日子以来在自己腹部啃噬的甲壳虫给扒拉出来,她悲凉的发现躯体已经再难支撑,身体好似已经全然失去了与大脑的联系,连睁开眼皮,甚至于连同最基本的呼吸,她都逐一失去。

从尸堆里爬出来,吃什么,又是用什么来支撑这破败的皮囊,图的是什么?

绝不是窝囊的死在了一个稍干将点的气氛里!

感觉到灵体开始晃动,这肉体已经彻底崩溃了。

!!!

就在她灵体半剥离的瞬间,眼下的泪痣忽然滚烫了起来,就在她面前凭空出现了一袭红,如火瑰丽的颜色,如墨的长发随意被一支盛开的桃花枝挽着,白皙的面庞又透着淡淡的粉色,叫人不禁脑海中浮现出那一句‘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来。

是神君!

这个人有一双剔透如粉钻的眼瞳,映照着那半残的狐狸躯体与自狐狸躯体中被迫推拒出来的半截生魂,澈眸无波,看不出情绪,但能确定的是,他看得见自己的灵体!

在他观察她的时候,她的魂体已经被迫推拒到了腿,眼见下一刻便要彻底被迫剥离,他动了。

白皙的手指划过泼墨的发,抽出那一支盛时最艳的桃花枝,弯下身,一手自那狐狸破烂的肚里肉中捏抓出一把漆黑的食肉甲虫,一手将那支桃花塞进了那腐肉里做填。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但见那看似无奇的桃花枝周身散出浓郁的灵气,自那腐肉中肆意散开来,连并着只连着脚将要离开肉体的十四一并给吸拽了回去!

她的神魂归位,顿觉那浓郁的灵气泛着桃花的清香将自己整个人,喔不,是整个狐包裹了起来,不似常见的仙气暖洋洋的叫人舒服,那是一种幽凉,却也说不出的让人舒坦,似着月光,又似沐水。

十四猛地睁开眼,瞅了瞅自己那脏兮兮的毛腹正与极快的速度愈合着,她做梦都没想到,竟是神君让她搬回了这毫无胜算的执行局。

她将两爪胸前一合,狐狸作人样,冲那袭红衣拜了拜。

“这狐狸身早先是个无恶不作的妖类吧,虽毁了妖丹,但身上那股子戾气…”在这个问题上,他未说破,只那温懒的声音似漫不经心地又道:“我的本命先借你留作修炼,待练出妖丹时,便是我取回之日。这一切,都不需要你回报,只日后莫来害我便可。”



这是一个怪异的桃花精。

不问她的来处,也不问她将要去往哪里,就这么随手捡来,把自己的本命精体就这么随意的借她肚里,便再与她无任何交际,视她为无物,只终日里站在桃林下,望着某个方向,一动不动,宛若一尊活雕塑。

在他身上的怪异不仅仅体现在他那与众不同的脾性,最重要的也是最关键的,恰恰是自十四灵体归位后,那颗泪痣端他便再无有反应,好似濒死时那一瞬不过是场错觉。

这种感觉就像,明明觉得他就是神君的灵魂碎片转世,却又找不出证据来证明他是。只能说他给她的感觉,处处透着说不出的怪异罢!

渐渐地,这尊雕像似乎才在日久中意识到她的存在一般,便与她说过几次话,多半是在言简意赅的传授她一些妖精之类的修炼经验,只说了那么几回话,便再没了下文,似又将她遗忘。

他不主动与她说话,她也不会主动打扰他的雕像大业,两妖精便这样毫无违和感的共处了下去,日复日、年复年。

岁月静好说的便是这样的无争生活吧?

可惜她十四的生命注定是要去争,去夺!待内丹炼成,便再没有停留的理由。

丹成的那一日,桃花精出手助了她一臂之力,许她温阳了几日妖丹,便收回了当年借出去的本命。

草木成精修的是本命,本命与动物成精修出的内丹是一个理,却不是一个档次,这世间万物皆有灵性,皆可修行,可谁知最难修成的便是草木晶石这样的天灵地宝,他们一旦修成,那便真真是稀世奇珍,稀罕的不得了,若遇到点夺宝的人,一动物成精的、一草木成精的,二者比对,想都不用想定是疯似的齐步朝这稀罕奔去,再没什么比它大补了。

是以,当初他救她时,说下的那一句话“这一切,都不需要你回报,只日后莫来害我便可”,或多或少,许是看透了这份天道不公的荒凉罢?

丹成,基本的化形她自然是可以办到的,但在这无争的世外桃林中,她还是比较喜欢披着那一层茭白的毛皮,即所谓原形。

许是双方都清楚是别离的时候了,于是这位恩人也难得亲近的俯下身拍了拍她的狐狸脑袋,轻轻说道:“你是我救过的第二个人,性子却与我所见过的人都不相像,纵使终有一日你也似他们一般待我,我还能说什么呢?这些日子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因何要为你破例,最终只得出一个结论…”

“便是你做了与天下人一样的事,我却不会后悔救了你。…你,终是与他们不同的。”

他收回手,直起身来,就着身旁的桃树轻折了几支盛开正艳的深红桃枝,捏在白皙的手指间,道:“你化出人形罢,我没甚礼物可为你送别,便用几支桃花与你做身衣裳。望你日后看着这衣裳,还能记着我几分好,便不舍得来害。到底,我还是戒不掉贪生这个念想。”

十四一时如被什么噎住,又不忍抚了恩人的好意,索性摇身一变前,揪住身后的尾巴,拽下许多白绒绒的软毛来,化出的女儿身微微蹙着眉,估摸着多半是拔毛那会给疼的。

她双手捧着狐狸毛举到他面前,迎着那双剔透彻净的红瞳,僵硬地礼尚往来:“我不会这些术术,这是我身上的狐狸毛,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也做身什么衣裳。日后看见狐狸毛,就记得我曾许诺你,这辈子绝对不会来害你,安心便可。”

“噗嗤”一下,他竟笑了!

桃花精本就生得惊艳,往日里不苟言笑都能占尽了颜色,这方一笑,都能勾得狐狸的心都慢了半拍来。

他笑道:“若要做身衣裳,初初化形的小妖,这点毛,却是不够的。我还是用来做个什么饰物罢。”一边说,一边让那修长的手指擦过那双捧的手心,仔细的取走了那一捧还散着温度的绒毛毛,一根都未曾落下,那轻细的动作好似触碰了什么不得了的珍宝。

他说的是个理,面对这只初初化形的小妖来讲,他到底是万年成精的大妖怪,只随手折了外身上几支桃花,便能化为天灵地宝可炼可贵,而这小妖身上的狐毛,充其量也就比寻常动物的珍贵一截,比对那几支万年份的桃花,便是天壤地别了。

不过他很开心,至少一个相处了几十年从未有什么表情的人,他愿意笑了,那也就是说,这份礼物他很喜欢。

“这是我收到过最贵重的礼物,只是你那么漂亮的尾巴,就这样秃了一块,不曾后悔吗?”

十四一时真不知道该怎么回他才好,原来自己身上的毛连炼宝的层次都未达到,缺乏下界的修炼常识才导致了这样无知的举动,她显然是干了一件比较卖蠢的事情,还是在她尚有些在意的恩人面前,着实让她心底不大好受,却只得压抑着丢了一张老脸的尴尬,转移了话题:“前辈这桃花是大红的,衣裳便弄成大红的罢,喜庆。”

桃花精也道正有此意,当着她的面便素手桃花化衣的炼制,一面还与她讲了点心得,算是变着法的又当了回她的日常指点老师了。

换上了那一身与桃花精同款的大红袍,十四拜别了收留她几十年的桃林与恩人,上路。

转眼要走出桃林前,她曾回眸望过,那一抹绝然的红衣背对着她,又在盯着那个方向瞧了,她甚至能够预见,这一站一望,最少也得月余。

也好,别时唯有不舍才是最伤人,如今没有目送,不正是她所期望的吗?

离开了这几里桃花,十四孤身一人上路,现如今她有了内丹与修炼的法门,欲走捷径掠夺才是最好的办法,她注定还是要踏上邪修的旧途,只不同的是,她走的比较极端,不似宿主好那采阴补阳之术的柔和罢了。

想起那个人,在他的那片桃林里,许是因着外头有迷阵又或许是辟选的地方太过偏僻,以至于她来了几十年,却从未见着过旁的生命,寂到这般境界,也难怪成了精还是这方安静的性子。

他们本就是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

70.神仙婊(仙侠文)【070】

十四一路寻觅可吸收的目标,那目标或许是个修士,又或许是个妖精,自古撑死胆大的,她胆儿肥,曾碰见俩魔修,都化作了她那颗狐狸丹的养分了。[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如今的狐十四,算是彻彻底底的沦为了魔修者,这一路上她放过的目标远比她强行吸收的要多的多,有的或许是因着势力悬殊太大不好得下手,有的却是于心不忍,他们看起来单纯且美好,如同那一身为她送行的大红袍。

每次干下这样冷血的事之前,她总要与衣裳褪下,仔细叠放好。

几十年的桃林是她极其珍贵的记忆,却又是一把时时刺醒自己的利刃,提醒着她,倘若不是他的一念慈悲,早在那一日,她便在主神阴测测的笑意背后,失去了完成此次任务的资格,被推进那个她绝不愿意去了解的惩罚世界。

上一个小世界中那声音与她说过“她为你选中所谓宿主,并与宿主们签定契约,若没猜错,她要的不仅仅是你的神君,还想要鸠占鹊巢,代替你完全成为下神浮萍。”,言下之意,是告诉她,她在主神眼中是真正有利用价值的,所以一切忍让与一切的帮助都是有目的的。但假如主神不再愿意迁就呢?

桃林那些年,她不止一次的揣摩过,为何主神圈下了一个必然会失败的时间节点,动机是什么。

后头,她约莫是想明白了。

主神真正的动机想必是为了警告她,主神才是决定一切的主人,她乐意则继续与人游戏,她若不乐意,你便是一颗弃子,可有可无。

虽然不愿意去怀疑那个声音的实力,但自那事以来,混天铃便意外地沉寂下来,宛如突然陷入了沉睡了一般,所以,她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没准当初在特别的书魂上动的手脚,叫主神察觉到了点什么,从而才导致了主神那阴测测笑意背后的警告。

她从未有一刻像这时候的自己那么清楚的感觉得到,只要主神想要摧毁这场交易,只需要让十四自我毁灭即可。

于是,在明知道有可能那桃花精会是神君灵魂碎片化身的情况下,她却选择了成为两条不相交的平行线,她不敢也不能再冒险纵着那份痴心妄想,只成为主神期望她成为的那个十四,一门心思的完成主神赋予的任务,哪怕那个任务在主神眼中什么都不是,主神要的约莫也只是她的顺从与顺眼罢了!

所以说,她要狠,要对自己更狠,待任务画上圆满符号之前,再回来找到神君,履行了上一世的成诺,拜过天地便强行收回神君的灵魂碎片,从此,她不该也不能再轻易许诺那个人,因为那个人是神君啊!她不能拿神君唯一复活的机会冒险!



就这样,她杀的人或妖或魔越来越多,这是在夺天地之造化,强行铸塑己身的魔修手法,且还是依照她印象中属于浮萍记忆的零星半点里得来的,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何一个神界的下神,竟会知晓下界魔界的修炼法门,但还是照做了。

依照她谨慎的习性与对世界与剧情构架相熟的优势,从一个平凡的小妖在短短的二十年沉淀转型成为了一个不容小觑的魔物。

哪怕她杀的都是些当杀之人或妖或魔,也不会让她有自以为是好人的错觉,她从来晓得,当她成为了十四的那一天起,她便不再是甚么好人!

只因着她与魔神为伍,奉她为主。

只因着这是她唯一能赎归神君的落神之路。

不指望自己能落得甚么好结局,只要能救回那个人…

…做什么都甘愿。

如今,狐狸那一身茭白的毛早已变了颜色,过去的狐狸也曾嗜杀,却讽刺的生养着一身至纯至净的毛色,但与如今的她比起来,数量虽胜一筹,却赢不过天道的排斥,此方天道明显不容她,故而叫她纯净的毛色变了,仿佛深怕正道之士一眼瞧去会漏过了这‘邪物’来,那凛冽的煞气无论怎样去收敛,都能叫触地十里草木枯、十里鱼遍浮。[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在外头晃荡了二十年的她,怎会不清楚,能衍出这般灭天地造化的煞气,正常来讲,实力当是她再折腾个百倍努力方可追上的,堪称魔巨才能自带的余气,如同花枝与花朵,花枝自然是不产香味儿也不招惹蝴蝶的,等成熟时,绽开花骨朵,方才开始,她的现状就如同花枝与花朵,在她还是正待发育的‘花枝’时,已然具备了招惹‘蝴蝶’的表现,这是变相替她招揽天敌呢。

仅二十年!就让宿身变作了这般模样,假使再借与她二十年,只怕连修士与妖精轻易靠近都能被影响的程度了罢。

所幸她还有它…轻抚着那一袭大红桃袍,唯有这天地大造化的珍宝桃衣仍不惧于煞,清和的自散着叫人心宁的气息,只消身披着它,便能彻底挡住她那近花花死、触林林绝的血煞之气,桃花精于她的恩德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清?

于私讲,她到还真希望桃花精不是神君,那一日那一眼只她辨错。

毕竟草木山石成精极其不易,更甚者那桃花精只怕离圆满没几步距离,一旦他得飞升位列了仙班,仙家与凡夫不同,为着长生却是不敢轻易做下有损天道之事,再不用为活下去而过那世隔绝的孤寂生活,他将拥有比人修为仙的其它人更长久的寿元,也拥有天道独与这些得大造化新仙的厚宠。直白点讲,待那时候,他这一辈子啊,便能顺风顺水,慢慢熬着往上爬,还说不好万一真有哪天一个不小心跳出了万千小世界,晋往上界为真神,那是浮萍过去所生活过的神界,那是真正的永生界,正是因为那个地方太高太远…

想到这,十四不觉双眼蒙蒙,那里真的太高也太远,神君从那么高的地方,被众神驱逐,一摔,便摔得这般狠,狠到需要破开万千小世界,小心翼翼剥开一个个已近低到了尘埃里,幻多真少的,虚影界!

是的,过去她不是浮萍的时候,主神只告诉她这是书魂世界,是一本本只能依附存活在该小世界里人们意识供养的极其狭窄的小空间里的书魂世界,如黄粱一梦,人,非人,事,也非事。其目的不言而喻,是要她放下心理负担,放手在小世界里无尽黑化。

如今的她,既是十四也是浮萍,她知道主神有一点没说错,那就是这世界是假的,可里面的所谓‘书魂’,却好多是真的!

在上界,这样的虚拟空间则被称作,虚影界。

‘除有不死真神,一切魂飞魄散者,皆投之虚影,谓之,一线生机。’

那一年,神君浅笑着告诉她真正的天道是极其仁善的,即便是谁落得个魂飞魄散的结局,哪怕他只是个凡人界里的凡人,当你看到他如烟如尘散烬在天地间,天道也是会为他独留一线,他会在虚影界新生,若他争气,能经得过万千虚影的辗转,天道便会叫他成仙,让他能够站在高处将过去那些不真实的世界,看个清楚明白。他倘若当真能明白,便能破开虚影,回归真源。

那时候她迷上了神女们私底下偷偷在看的小话本,看到书里写张生为了救他的妖精娘子,被正道之士失手打得个魂飞魄散,讲得正是一个充满了负能量的悲伤爱情故事,可歌可泣,看得她哭得稀里哗啦。

也没注意到神君是什么时候来到了她后头,她知道哭着哭着身后便递来了手绢,却因心伤,未曾反应过来,只哭着接过,狠狠的抿了鼻涕。

便是那时,捧在怀中的小话本被神君抽过去的,也是追书看去那时,才知道的。

神君将小话本大略的看了一遍,在她好似犯了大错,宛如个被抓包的孩子正不知所措时,他轻轻地合上话本,开口问她,是为张生的死哭的呢,还是为着女妖精也傻乎乎跟着殉情而悲泣?

一双盛满时间最美星辰的眼里,极其稀罕的泛着一层淡淡的迷惑,像是在说,他完全弄不明白,这本书里有什么事是值得浮萍哭的。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他对她,直到历劫以前,一直都是这样,似乎永远都是那般耐心与温柔。

那时候她说了什么?记忆有点模糊,不大记得,只约莫记得自己表达了对魂飞魄散四字的执念。

是啊,魂飞魄散,那时候的她不敢讲,其实她伤心的是,她觉得自己太过卑微,身体里不配流淌着神君的那一滴血,可若是还给了神君,她只怕也会魂飞魄散吧?一面是不想给神君丢脸,神君是众神心目中的偶像,神君应该是最完美,完美到没有一丝瑕疵的,所以说,众神女们前几天冷嘲热讽说了她一通,连她自己也觉得那些话是对的。她本来已经做好了不再拖累神君的打算,可一面她却总想贪心的再多看神君、多思神君几日,毕竟她怕把那滴血还回去后,自己会被打回原形,做回那个没有意识且生长周期很短暂的浮萍。

于是她越发的忧郁。

神君座下那只守门的大麒麟,往日里待她也特别好,见她整日忧心忡忡的,又不知该怎么劝解这个想法总是好奇怪的丫头,便想出个主意,抢了附近常躲在神君殿外那花园处神女们,日日捧看着傻笑的小册子,红着脸硬梆梆地塞给了她,只说叫她看。

没想到她一看,便爱不释手,便想着在最后几日里多过过瘾,央了除神君外唯一待她好的大麒麟,再去弄几册来。

于是才有了那夺人之物,却不检查,抱来给她的漏网之鱼。

往常看得都是有情人在一起,今日瞧得却是如此虐心虐情,她悲戚的想着,这可不就是自己的缩影了?

她越想越怕,怕自己真的会像画本里写的那样,不是再也见不到面,而是连那份念想也会烟消云散去,她舍不得神君,那比要她舍了命还叫痛百倍,想着想着,便哭了起来。

神君宠她,在众神看来她当不得这份殊荣,可还是架不过她的神君愿意待她好。知她心伤的理由,便与她说了之前那番话,告诉她真正的天道不会那么残忍,也许因为神君的眼中唯有正道才是真正该追求的东西,即便是安慰,抛出的诱饵也是用着什么成仙,什么回归来点缀,也许,那时候的神君看她该是很无奈的吧?无奈她继承了自己的血统,却满脑子只在意男情女爱的小节。

那时候的神君应该不会知晓,他放在身边那般悉心养成的下神,终有一日会因那些个他从不放在心底的小节,将他害的神不神、魔不魔,连不死真神的资格都被剥离,沦落到迷失于虚影的尘埃结局!

仔细追究起来,便是当初那本浓情蜜意的小话本,赋予了她最初痴心妄想吧?一切从幻想着自己是这个她,而神君则是那个他,开始…

假若那年、那时,浮萍不曾看过话本,神君也不曾告诉她有个虚影界,无论她的故事会怎么书写,神君一定还是高高在上受众神追捧的神君,不会经历那么多窝心戳刀子的不得已,更不会被众神驱逐,永远不会应了从那么高的地方狠狠摔下来的结局。



搭在红袍上的手指微微一颤,她忽然觉得自己手指上隐隐散发着的血腥煞气,是从未有过的厌恶,下意识地,她将那红袍往身上一披,遮掩了那股子煞气,等她反应过来时,又觉得自己可笑,竟也学会自欺欺人那一套了。



这一日,她着那袭大红袍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静静地观察着不远处斗做一团的两方势力,一方是道修为首,一方则是剑修主打。

道修这头六人三兽,都是男修,其中有一人的手法明显与另五人不同,师出不似同门。而剑修这方共三人,其中两人为女修,基本除了被保护都是挨打的份,连出手机会都无,身上也未曾佩剑,一时倒也瞧不出是主修什么派系的。

瞳孔微微一缩,她心想:这剑修的境界在这群人中是最高的,夺此人造化自然是效果最好的。反观对面五人,道行相较低许多,拿捏起来更是轻松,堆一起也能凑出这点效果来的。至于那两女修完全不在考虑之中。

就这样,她静静地观察着,似在判断这一波人中到底有没有值得她出手的‘猎物’一般,站了好一会,待到那剑修中了暗箭圈套险些败下阵时,追剿而来的对手被不知从哪里飞来的暗器拍飞,一直有外人在观战竟无人察觉!

五人见先机已失,而剑修则受了重伤也不易再缠斗耗下去,皆默契的停止了对殴,四下望去试图确定藏于暗处的人不是来与自己为敌的。

找了半天,还是剑修先发现了那一株开的艳红的桃花树上静静地站立着一个红衣女人!

女人带着一顶红纱斗笠,可以说是从头到脚清一色的大红,艳红至此,不似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修士,倒有些像是妖精们的作派,着实太鲜艳了些!最可怕的是,那般鲜明的颜色就那么明晃晃的站在那里,竟叫众人望了多遍都好似睁眼瞎般看不见,道行定比他们在座的人都高处许多来!

剑修几步上前,将拳一抱,就这么立于树下,与树上的红衣正襟一礼,道:“小子洛图,上行宫姜泽道君第十一位亲传弟子,方才多谢前辈出手相救!”

红纱下那一只綴有血红妖娆的泪痣之眼微微眯了眯,就在他走近的瞬间,泪痣便燃了起来,她本是无心之举,原本打算抽手离开再寻目标,却见这剑修吃了大亏险见要丢了命,便顺手多管了个闲事,谁知道这剑修竟然能破了她的狐媚幻术,瞧见了她!

更没想到,剑修走近之时,竟叫她知道,他是神君!

“你可以带着那两个女修走了,那五人我会替你留下。”

“前辈与洛图有恩,洛图莫敢不从,只是他五人与前辈无怨无仇,不如同领前辈的恩惠,一并放去?”剑修表面虽沉着,那只捏握宝剑的手却出卖了他面上的云淡风轻,宝剑好似是什么极阳的质地打造,哪怕有桃花妖的袍子隔绝着浓浓的煞气,却叫那灵气的剑翁鸣不已,似是跃跃欲出,将要与天敌对打几多回合一般,这是一把罕有的宝剑!

十四自然也瞧出来了,她是个老人精,当下就明了这一世的神君嘴上虽客套,可下意识已经将她当作天敌防备了。所以哪怕是险些致自己于死地的对手,他也受不了眼睁睁将人往火坑里推的行径。

十四笑了,笑得苦涩。

这一世,您终于做了一个以正道苍生为己任的真修士了么?

那头再言:“前辈是大能之士,定不会与我们这些小辈计较…”

听着他那慷慨激昂的句子,望着他那不卑不亢的态度,叫她有了一瞬的恍惚:

这一切当真是缘分使然吗?

她与神君就像是一副磁铁,总会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下意识的,抚上那颗妖濯且滚烫的泪痣,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回荡在心间,那是在问这滴血泣的泪滴:是因为你的执念吗?在神君神魂俱碎之前,先一步把你的执迷不悟深深的在神君神魂上烙去了属于你的气息,从而才能让我无意识的被那气息吸引,转而找到他…是因为这样吗?

她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那里头隐隐渗着连自己都不懂的苦涩:“且放心,我既出手救你,自当救人救到底,你与二女先行离去,我答应你,不会伤了这五个小朋友。不将你们分开,一会再打起来,你却该用什么来保护那二人?且去吧,我说到做到。”

洛图没有立即回应,只沉默了片刻,再看了那被无形之力拘着无法动弹满是惶恐神色的五人,方才带离了两女。离去时那眼神若说有六分愿意试图相信十四的许诺,便还留有三分的将疑,独剩最后一分的理智决定了他明哲保身的关键。

却永远不会知道,那藏于红纱下拥有妖濯泪痣的女子,曾在他犹豫的那一瞬,露出了落寞的神色。

曾几何时,她的神君说过:“我信你,因为你是我养大的浮萍,比谁都善良。”

71.神仙婊(仙侠文)【071】

这个剧情在原著上并没有记录,没记录却不代表它在虚影界里不会发生,当一个小世界被赋予实体化的时候,一切都会真实的让你无法挣脱。[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当看到女主下了狠手欲至那道修于死地的时候,十四首先联想到的当是,这女主估摸着是在‘惩恶扬善打小怪’了,从两个时辰前放走了那五个道修至此,她已跋涉千里,难得头一回与女主打照面,却捡到个必死的小虾米,横竖都是死,与其让女主打死,倒不如她废物利用拿来练练功要强。

严格来讲这位集天运一身的穿越女,如今的势力是远胜于她的,再则与此次的任务也并无冲突,理论上她要是碰见了女主,当避则避才是上策。

只她着实不愿再多番找寻猎物,观那道修的势力,鼎盛时期尚还能重创于她,而如今却被女主胖揍的直线下滑几近为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倘若趁他病要他命平白捡了这便宜,拿去练一练,她的境界少说能往上拔个几层!那可是能少奋斗几十年的成果,几十条命或是更多才能汲取的效果,今日只此一人足矣,她又岂能不动心?

故而,当她撞见这一幕的时候,非但没有在被察觉以前溜之大吉,反倒盘算起了该如何虎口拔牙,红纱下那一双静谧的眼似拨开了一抹纹波,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那女主将人虐揍了一番,到也消了气,失了猫儿逗耗的兴致,提手便要将人就地处决,便是这时,一声清脆的男孩音凄凄惨惨戚戚地嚎了起来,似搁着此地不远。

那叫声可怜极了,神识别略放开,女主这样的大修士便能清楚的看到几十里外一群恶人围着一个好似白玉捏成的玉童子恶笑着作孽!

这女主吧,就十四看来,是最喜欢替各式各样的美男打抱不平的了,当然,她口味偏好纯净的类型,自然要越纯净越好。于是乎,十四这狐媚子的功夫不用白不用,左道往往有时候还真能发挥大作用,就比如是此时此刻此景。

她魅术使得妙,而女主被乱花迷眼,直戳心窝的怜惜点,哪里又会去注意到这是幻术呢?

女主心思被吸引开,转而出手欲救那稍稍养一养便能折了天下多少女儿心的可怜正太,到底那白玉般粉嫩的小儿被几个糙汉子虐的太揪心了点,叫她难免控制不住心中的正义泛滥,优先权就这么轻而易举的从一个欲杀之后快的道修身上转移到了无辜正太那去了。

便是那抽出手来救人的空隙,但见一袭红裳突而天降,夺了那战败凭吊着半口气的道士,转瞬便消失在了原地。

而女主在察觉到身后灵动的同时,出手欲救的灵波同时也触到了一道灵墙,一道竖于青天白日强强正太戏码的众人外围的灵墙,那灵墙道行比她差的可远,自不是对手,轻轻那么一下便如同被戳破的泡沫,一震,便碎了,与它同时碎去的竟是灵墙内围着的几个人。

就像是她戳破的不过是一个海市蜃楼的幻影,被塑造在了一个吹弹可破的泡沫里头,最叫她可气的是,她竟然会被这样的小伎俩给骗了!!她竟然被骗了!

女主一时如梗在喉,回眸的瞬间,只刚好看到那一抹红衣掠了她的猎物就此消失的一幕!

那灵墙气息,红煞逼人,好似只观其气便能嗅见当中血腥一般,但凡是个长眼的,亦都会觉得那突然出现抢了人便走的红裳,必是个魔无疑!

女主将眉微锁,却出奇未曾去追,心中却想着:这红衣幻术了得,气息藏匿的极佳,灵气又内藏浓郁的血煞之气,都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这般浓烈的煞气实力必不可小觑。她能轻易戳破那幻术,会不会是那魔修有心拿她当耗子把玩,引她不知死活的去追?

想到这,一张绝美的脸上顿如打了霜的茄子,难看极了。

这方十四轻而易举的捡了这大便宜,多少还是有些唏嘘的,竟比她想象中简单到不像话的程度,她还做了好几手准备,都做好了死磕使诈到底,绝对要将这瘦死的骆驼给啃进肚里,却没想到,只一出手,就结束,放她就这么大咧咧的将人扛走。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她在这个小时空里没有固定的住处,基本都是走到哪基地就暂定在哪,故而并没有吃饱了撑的再跋山涉水往来处回,只随便捡了个荒无人烟的天然山洞,将肩上扛着几欲昏迷的重伤患朝地上一砸,也不管那人被摔得直哼唧,快速的在附近布下层层术法作警,转回头便取了纱帽褪了红衣,整齐将衣物叠放起来,那一身没了红衣这天灵地宝掩盖的血煞之气顿时四散开来!

那道士本以为自己是被救了的,对红衣的态度也自我安慰成是人家个性,当瞅见脱了纱帽后露出的那一张媚骨天成的美姿容时,一颗活了几百年的心还是忍不住噗通了几下,见她接下来又解了腰带去裳,这还没来得及意淫点什么,瞬间那扑面而来的血煞之气激得那颗被□□熏心的脑袋瓜一警!

这是…魔修!

道士活了几百年,见识自然也多,虽说他自己也算是披着道修皮的魔修,但严格来讲他却不是实打实的魔修的,撑死只能算是会点歪门邪道干了点不大人道之事的恶人罢了。

哪里比得这一身叫天地都为止厌弃般的煞气主人!

“前…前辈…多、多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小辈…”

他活了这么大一把年纪,还是头一次见着这么浓郁煞气的魔修,可能是夜路走多了,自然怕些鬼敲门的事,一时间竟舌头都有些打结,特别是正说着,忽被那一双沉寂的眼一盯,竟吓的忘了继续。

“救你?”十四可不愿意多与他废话耽搁,叫他能得空慢慢调整内息缓缓回复,当即趁着此人无力抵抗,将功法一转,死死压制住这人,一边开始汲取她所需要的养分!

道修惊骇地瞪大一双眼,却无法动弹,只能感觉到极快速的生命流逝,他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就像是一个漏气的球,逐渐的干瘪下去,那种惊骇那种恐惧,他甚至于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不甘心!

竟会落在这样一个魔物手中!

怎能甘心!

这世界,还没有谁能占他的便宜!

道修双目闪过一丝狠戾!

“想引爆元神与我同归于尽?”却能听到那人面无表情的称述着:“真可惜。我这功法的创始人估摸着是个惯会恶心人的,什么妖兽内丹、什么道修元神,若执意强行引爆它,充其量也不过是让我吸收得更快,而你,会死的更彻底罢了。真可惜呢,本想着保你还能有入轮回回炉重造的机会,毕竟我做事素来喜欢留一线,不大愿意做绝了。只是,你这一爆…”

此时才说这些,已经来不及了…

在男人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头,再一次掀起了惊涛骇浪,却在迭起的瞬间猛地潮落下去,若是有修为的必能瞧见,他下丹田里那一瞬已然绽开了一团灵爆之色!

只留下那双逐渐暗淡的瞳仁里,映照着一张冰冷的狐媚脸,唇启,她正叙述着似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其结果嘛。我除了被撑得有些难以消化一些以外,到底还多赚了点厚实的营养,您真是我碰见过最大方的食物。”

十四嘴上虽是这么说,她却清楚,倘若真的尽数吸收,这人只怕真会泯灭在天地间,毕竟这功法消化能力着实太强,即便是这力量自动送上门来,她还是不大愿意真的做绝,多少会在完全吸取完以前收手的,留那么星点灵波散回自然。

她却没有注意到,就在她催动着心法将一个大活人汲得宛若一只干瘪的缩尸,说着那样冰冷话语的时候,就在她的身后,曾出现过一红裳,大红的袍子与堆叠在侧的衣袍相辉映着灵光。

红袍的主人那一双纯澈的桃粉般剔透的眼眸曾静静地凝视过她,虽然很短暂,但那里头却实实流转过很多复杂的情绪,直到她说完那句冰凉的话语,那红袍主人已不再。

如果…

如果不是十四好不容易着了许多时间才慢慢消化完整了体内的灵息收功以后,看到了身后不远处都有些被尘灰覆盖的物件如刺一般从视觉上扎进了心房,她不会知道桃花精曾来找过她。

走出了那静地几乎没有生气的桃林,踏入尘世来找过她。

拾起那一团皎绒白洁的扇,那是她离去前赠与桃花精的狐狸毛,他用它做了一把扇子,上头还缀着桃花的装饰,精致又唯美,最重要的是,那狐狸毛的材料本是普通货色,却被桃花妖炼成了个稀罕的宝贝,那骨骼、那扇纹,无一不是取自至天灵地宝的桃材炼制的。

那一瞬间,她想过。或许,桃花妖这一辈子都不愿意再见自己了。

这样也好吧?

她想,当初那一眼的惊鸿也许只是错觉,毕竟她在不久前已经碰见了神君的转世。

所以,桃花妖只是那个不会被外界干扰的世外人,天灵地宝最难修成正果,可那与她有恩的桃花妖不同,当初或许不懂,可如今她随着境界的提升,阅历的增长,仔细也早已猜到,那桃花妖应当只差临门一脚,便能有所成。

一旦他跳出这残酷的五行轮回,位列成仙,在那里没有凡夫们不要命的贪婪妄想,他将不再是人人眼中的香饽饽,天道独予这些真排除万难艰险的大运者们独厚的运道将会开启,不出意外那时候的他便能慢慢熬出这真真假假的虚影界,从而正式回归!

这样一个大运道的人物,早些将她看清,从此真的再不与世,平平安安的走上正轨,仔细才是最合适的。

无论那一瞬桃花妖看到她的时候是否后悔过当初救了她,至少她不会后悔当时从女主手底下抢骗来的那个必死之人,如今的实力,她只需再稍稍巩固一二,便无需过着从前的日子时刻找寻目标,她可以去找任务目标了,此时的实力已具备了参与的资格。

这场主神定下的游戏,她不会失败!

所以,这样也好…

小心翼翼将那扇儿收入怀中,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到,垂下的眼帘又勾勒出了那一颗如血在泣的泪痣,只因着那物件彼时未曾发烫。

她捡了个逊筹女主几阶的倒霉催道士当作养料,闭关了几月,这一出头虽说实力比女主还欠了那么两三档,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估摸着如今,不说能打得过女主,少说女主要奈何她也略棘手。

这般实力,挨个对付起任务名单里的仇家们,到也算是略有底气了,这般想着,凭借着剧情的推敲,她照着一个模糊的路径开启了千里寻仇的路线。

再遇洛图的时候,统共算起来,时隔六月有余,这剑修不知哪里得了什么大造化,境界一跃便几近赶超了她。

比起与这剑修短短几月前相遇时,自己的境界不可谓是极大的飞跃,却没想到这剑修今日竟也能与她旗鼓相当,直白点说,那境界是还叫高她一两层的,竟比她一介魔修还会玩暴击,必定是得了什么传承了。

十四静默地看着远处那郎才女貌的双剑合璧大战魔巨的剧情,心中滋味错杂。

原著上女主这一战是与那位修真界的纯情高富帅并肩齐进的,可如今却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与女主携手同行的人竟然换了一个在原著中从未曾被提及的他!

如若照着剧情线走下去,再打个一时片刻,就该到被卷入某副本,上演‘狗男女激情戏’的主线了。这能叫十四心中不激起万千错杂滋味吗?

女主本就是大开金手指的命,有作者为她铺垫的女神坠凡历劫的背景,自然而然让她想怎么领悟各种牛逼技能都手到擒来都顺理成章。比对之下,此时女主作为一个主攻术法的道修能御剑横行也是再‘正常’不过了,只能说此时的女主综合实力比十四最初预估的还要高深许多。

先不提十四打不过女主,单单这跟开了挂似的神君转世,她便是硬碰硬了也讨不了什么好,眼见再这么耽搁下去,那两人得触动陷入宿主某老巢、淫、窝的副本剧情了。

拦吧,女主必然不会与她这满身煞气的魔修什么好果子吃,必要恶战,且神君这一世根红苗正,指不定还得跟女主‘除魔卫道’!她对付起一个求生尚且吃力,何况还有个她绝对做不到去伤害的神君在侧?凡尚有理智,都该清楚,此一去,只怕徒有凶未留吉了。

那颗妖濯的泪痣灼烫,隐迹在侧的红裳唇角荡开一抹苦涩:

可是浮萍啊,注定只为一人生!

红影一动,一修长白皙的手瞬时将她左肩扣住,耳畔只聆得“不要命了?”,回眸对望,撞上了一对晶莹剔透的桃粉眼瞳,那里头正还映照着她眼下那颗灼烫的血泪。

桃花精!

“前辈还是回桃林,莫再踏足红尘是非。”他于她有恩,她不想恩将仇报将他卷入这些是非中,毕竟在没有跳出这小世界以前,女主代表的就是天道,与女主为敌,说难听点便是与天道为敌,她只是一个任务执行者,完成任务即可抽身离开,自然不用顾忌此间天道,但他不同,他是这个小世界里的,在天道管辖之中。

他唇启,一双清澈的眼眸纯净得叫人难以直视,他问她:“非去不可?”只是这么问,却不曾问她要去帮那节节败退的魔头作甚,至少在外人看来,对面打斗的两方人,正道之士已然死死压住了那魔头,在这节骨眼上她不顾自身安危急于冲出去,不是帮魔头忙,还能是什么呢?

难不成是不要命的想再偷拣个硬骨头拿回去练功?倘若是这样也应当等那魔头彻底失去战斗力在出击才正常吧!

可他却不曾问她原因,只是向她确认,是不是必须这么做。

十四不想瞒他,只答:“那人有难,我不得不帮,他,比我的命重要。”

那只白皙修长的手指松开,那低眸凝视十四的桃花精唇角微微一扬,抬头看向不远处那争斗的三人,只道了一句:“不该在这时候来找你取回那把白扇的…”那声音里头似有惆怅,还不待十四掏出那物件打发了他,一眨眼,他便替她冲入了前方的战场!

追看过去,一袭大红裳生生硬抗住两正道修士的攻击,将那魔头护在身后,迎着微风红袍带出一股子说不出的清逸,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下,轻轻地说着:“带走罢。”她知道他是在对自己说。

女主被他出场时的姿态惊艳了片刻,回过神来便道:“看这一身精纯之气,必是正道修士,却为何要助那魔头一臂之力!”

洛图自然也能感受到这个从天而降的对手那纯正的灵气并非邪修,虽心中有不解,却并没有急于接口质问,只将手里剑紧了几分。

便是这时,又一袭红闯入,竟直接朝着剑修洛图擒去!

出手的同时,她还说道:“前辈助我带走这剑修。”

桃花精这才弄明白,原来狐妖说的另有其人。

当即转手相帮,女主与剑修岂能束手就擒?而那魔头不清楚加入的人是敌是友,见两人发难,便干脆一咬牙也跟着入了混战。

瞬时,战事衍变成了三方斗殴,这逐戏刚拉开,不过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发生了!

副本剧情开启!

彼时十四被剑修洛图一剑挑开,被桃花精左手接住,同时也被桃花精右手甩出的一道怎也轻易挣脱不得的长绫困住了腰身,三人连成一线。

女主背后出击剑锋刚打出来,身后又被刚加入战斗的阴险魔头偷袭,不得不抽身回防,与魔头连成一线。

便是这个瞬间,地动山摇,凭空出现了一个宛如黑洞的能量场,从中散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它将所有人在一瞬间尽数吞了进去!

副本,还是开启了。

那是善于双修采补的宿主原身曾建下的一处…‘乐土’。

72.神仙婊(仙侠文)【072】

“糟!竟是迟了!”

被卷入那凭空但出的裂口中时,十四暗道不妙,剧情戏人,没想她都顾不及是否拖累了恩人,顺势便急于出手,竟还是,迟了些。[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几乎是顷刻间,叫人来不及作出反应,四周便换了景色,满是春中靡色,几乎无处不有与她化形后一模一样皮囊的女人,时而模糊如梦影,时而幻影如真身,整个大殿之中吟声不断,气息萎靡至极!

桃花妖见过她化形后的模样,刚一坠入这一派景象里头,一瞅那画面的主角,第一个反应,便是下意识地侧目垂眸,看向左胳膊里护住的‘红纱’,这微妙的动作,他自没什么感觉,却叫当事人略尴尬。

十四将纱帽往下压了压,掉进这副本远在她计划之外,一时间到还来不及想什么对策,只得僵硬地提醒道:“此地不宜久留。”

“看出来了。”

“前辈能否带我们出去?”

如果桃花妖也能拥有丰富的心理活动,那么此时此刻他一定会略鄙视这只冒牌狐狸。

毕竟,这老巢只观一眼,便能确认是谁家的。

你自己家里的路你不认识,来问我一个外人么?

当然,可惜桃花妖并没有那么丰富的内心世界,他就是一个当惯了活雕塑的桃花精!

“并不能够…”桃花妖收回视线,彼时剑修洛图的一声叱喝,似乎才让桃花妖想起了还有那么一个人似的,提手便将那条长绫捆住的人往跟前带…继续那未完成的话语:“…带你们出去呢。”

被长绫擒住的剑修洛图,遭突然迫降,防不胜防的就地滚了几滚,正好滚在一对赤身办事的幻影跟前。

待看清面前那抱作一团的白花花为何物时,惊骇至极!当即闭上双眼,张口就叱:“邪魔歪道!不知廉耻!”下意识的刚蹦出这么几字来,紧闭的眼皮里那眼珠便僵硬的转了转,似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方才那两人,是幻影?

不待他多想,便着桃花妖拽着长绫猛地一拖拽!

睁眼时,正好被桃花妖那只拽有长绫的手掌就势撑着后背将他托站起来,形成三人并肩一线的站位。

而此时,外头那靡、乱的景色似被什么给屏蔽开,再不见了踪影。

肉眼可见,以桃花妖为中心,自外延伸一米左右,它形成了一个保护圈,那圈子灵光泛粉,想来那些秽、色的画面便是着它屏蔽开了的。

时不时,这光圈被外界那些肉眼极难捕捉的星星点点残留灵气碰撞着,擦出星点火花之色来,若再看得仔细些,不难察觉到,那光圈被撞击的多了便会微妙的向里退回星点,放任下去,光圈最终会越缩越小,可见外头那星点残留如微尘般的异物非同凡响!

只闻得那好听的声音平静叙述:“这不是寻常魅香,乃邪宝驱阵所化,只要把邪宝带离出阵眼的位置,幻术,不攻自破。”

但十四却注意到了,他们虽然看不到外面的那些幻影,可那双清澈的眸子湖波上,却清晰的映照着条条赤白之影。想来作为施法者,他与那护住她二人的光圈便是一体,光圈触碰到的屏蔽去的,都是他作为媒介必须直接接触的。

也就是说,所谓的眼前清静,也仅限于被护在了保护圈内的她和洛图,并不包括桃花精。

“听起来简单,却不是谁都能靠近这只活阵眼…”剔透晶莹的桃眸,又望向十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用漫不经心地口吻,但又觉得更似是在与她协商一般,这么续道:“或凭借你动物的直觉、或轻车熟路的,去把那不听话的邪宝收起来,如何?”

言下之意,不正是告诉她,如果这是你占了狐妖肉身以前的老巢,那么动物不是有那啥动物记忆传承什么的,你好好发挥一下,赶紧去把那捣乱催人迷情的邪物给端走。或者这是你占了狐妖肉身以后建立的某不为人知的邪窝,不赶紧的抄小道速把你这乱蓬蓬的窝子收拾收拾,就这样待客太不厚道了吗?!

当然,不管单纯的桃花妖有没有这么不可思议的复杂心理活动,但有一点是无可厚非的,那就是桃花妖已经确定这窝子跟她绝壁沾亲带故的事实。

一旁莫名其妙的剑修只听话锋转到了那红衣女身上,当即抬着那一双说不上是厌弃还是不解亦或是再掺杂了更多莫名情绪的眼,也朝十四看去。[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想来,应当是几月前救他那回,那五只明显也不是甚好鸟的道修回头许是又碰着了什么报应,没能愉快的继续祸害旁人,不巧被这年轻的剑修误以为是她干的吧?所以几月后再遇,直接第一反应就是开打,连个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当然,这也仅仅是一瞬间十四所能猜测的最坏可能。

被两人就这么不约而同注视着的主角大人,此刻张了张口,刚从嘴里蹦出个我字来,便被桃花妖给予了她一个,长辈慈爱小动物的抚顶赞许,揉歪了那一坨盘在头顶的发髻,连带着弄歪了套在上头的纱帽,并予温柔地鼓励:“它的气息与我犯冲,扔远点。”

这架势,完全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借宿是不会继承记忆的,也就是说,只有宿主才晓得那邪宝长个甚么样,还别提,她刚才,其实是打算拒绝的啊!

‘它的气息与我犯冲,扔远点。’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要不要这么温情且认真!

两个望着她的人,一个没心没肺的信任她,一个全神贯注的戒备她。

稍稍扶正了那歪斜的纱帽,“我…尽量,找找看。”十四磨牙,好半天,也就只憋出了这么一句,便硬着头皮穿过了那层护圈,一头扎进那满是白花花的厮磨意境深处,尽可能的无视那些个与她顶了同一层皮的美人儿,像只无头苍蝇般,在这个‘自家地’里瞎转悠。

心中难免会觉得,什么都知晓洞彻的桃花妖,是不是故意支她这个假狐狸在这瞎折腾?可即便是这样,仔细,她也没什么能怪罪于人的,哪怕今日的情形调转过来,坠落的是桃花妖的老巢,使她出去也没什么不妥的,毕竟,她还欠着桃花妖的恩情!

走了好一阵,她回过头去,早已经看不见那头莹莹的桃粉灵光,也不知道此时独出的两人是不是一人扮他擅长的活雕塑,一人扮他手中刚直的长剑,谁也不搭理谁。

不过她想着,恩人桃花妖应该会替她照顾好神君转世的,倒是不用她瞎操心。

只此一事,她还又欠了桃花妖一个大恩情,都不知道日后要拿什么去还?

下意识地摸了摸静静躺在怀中那柄宝扇,回想起那灵盾刚升起时自己观察到的那一幕,此时仔细回想起来,她终于意识到,她就说之前心底隐约是觉得有什么事被忽略了!并暗骂自己迟钝,此时当才将灵盾的异象,与桃花妖多番暗示的内容给联系了起来。

桃花妖看似随意便脱口说的‘犯冲’,定不是那么简单的,世常言一物克一物,却没说过那所谓的相克必须设定的合情合理!

没准,桃花妖所说的那邪宝是克他的!

亏得她刚被支出来的时候,还曾曲解了桃花妖的用意,如此才叫她心生羞愧。

这份理亏使得她心中生出个坚定的念头来:必要找到那物件,回头还要再找个法子,毁了那可能会威胁到桃花妖的东西!

有了信念支撑,她翻找起这宿主的老巢更带劲,没一会功夫,便将这个地宫抄了一个遍,途中还曾偶遇骑着强壮有力魁梧男驰骋的女主,若不是那‘嗯啊、好哥哥、亲相公’之声太大,与这万千幻影的音色偏差值太高,搁那扎堆的裸花里,她还真不会注意到这么一对来。

十四本就没有个善于‘关怀’天下人的性情,与女主二人擦肩而过,仍旧该干嘛干嘛,仔细的翻找着所谓破阵的关键…



另一头。



他想着,红衣女去了好一会,可外头迟迟未有动静,再则,还有同行的皖悦道友不知是否与他一般也坠入了这魔窟中来?

时间越久,担忧则越多。

如此,他终于端不住,开口问道:“不知前辈为何要插手此事?”

那头的桃花妖一副雕塑状态,点反应都不给。

洛图并不灰心,仍再接再厉:“前辈一身正气,又因何要助那魔头?那魔头作恶多端,就在不久前,魔头接二连三的血洗了数个村庄,惨死的村民加起来有好几千人,还不提他之前作下更多的恶业,那双手沾惹的血腥怕是早以万计…”

正说着,‘活雕’动了,转而看向他,还不待他说完,却漫不经心地泼了他一桶冷水。

“与我何干。”桃花妖道,那神态,那语气,极其认真,好似在叙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般。

洛图被他这话一梗,一时间还真消化不了这奇人的心性。只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少年英雄嘛,端不住这些不知活了多少年老妖精的沉稳,也不管那么多三七二十一,当即接道:“倘若放那魔头归去,不知还要有多少无辜百姓惨死。前辈!小子洛图不求前辈出手相助,也并非是刻意与前辈套近乎求个人情,只恳请前辈暂时放洛图离开,洛图可与前辈立下心魔誓,一旦将那外逃魔头的隐患除去,必自归来。”

言下之意,我不是诡计多端找借口要逃走,我愿意以心魔誓束缚住自己离开后就此逍遥快活的可能,只为了替天下苍生先解决了那迫在眉睫的魔头隐患。

仔细他能做这样的决定必是委屈的,本来嘛,那魔头在他与同道的联手下很快就要除去,殊不知从哪蹦出来个高人就这么强横的打断了,还要把他擒走,都不知道为了啥。

他可以端得住自身安危不急于询问抓他的目的,可他端不住自幼形成的那套正义理论,一想到那魔头很可能要去祸害苍生,他就稳不住了。

也是,还是天下苍生重要嘛!

清澈的眸子映照着这诚恳坚定的神情,桃花妖微微蹙了眉,不知道是想到了些什么,难得神情上有了变化。

出于良好的教养,小子洛图并没有在这节骨眼上没完没了的催促,只静静等候。

少时,才听桃花妖道:“那魔头并未出逃,他是同我们一并掉进来的。”

这一句话,或多或少安抚了一颗忽上忽下的少年侠心。

“这么说来,皖悦道友亦被困在这魔窟之中…”

桃花妖不再搭理他,自顾自的又变回了那尊或雕塑。

偶尔,能听到自那光圈中散开的少年声音:

“方才出去的那位前辈…是妖修?”之前桃花妖曾对十四说过‘动物的直觉’,这个不难猜,猜不出来才是真奇葩了。



“前辈可知道上行宫?”



“不知道皖悦道友此时可还好…”这魔窟委实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一个时辰后,那里头少年的声音似有些狼狈的气急败坏!

“前辈这般拘着洛图,倘若真纵那魔头逃出生天……(激昂台词此间略-,-)!”



任他说,那尊活雕像却是不知魂归何处,倘若不是稍稍动一动便被长绫收紧了紧束缚,只怕真要叫人怀疑这是个活死人了。

渐渐地,圈内那唱独角戏的人也不再说话,半多原因是给折腾的没了力气,故而,圈里头静地只剩下洛图小子瘫地上直喘的生气,整个人,被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动弹不得!

就当这份死寂能让人昏昏沉沉之时,红裳释出一口气,似如释重负,轻道:“终于清静了。”

他将术法一撤,面前那一堵灵墙瞬时化开,呈现出破阵以后面前的真实景物:

潮湿的山洞辽而广,顶上倒垂着石笋、石柱、石花各样的天然溶石,上头正慢慢的凝聚着水珠,积攒到一定程度就会轻轻地滴落在地面,有些水滴的快有些则慢。还有几道天然的一线光自上垂下,将整个洞庭綴出迷幻的色彩。

一目望去,还能瞧见几处在水滴不及的位置摆放着的石床,还有一个清澈冰凉的泉池,池底叠了厚厚一层各式各样的法宝物件,似是在诉说着这府邸的主人曾缴获了多少战利品一般无声的炫耀着财富。

神识放去,穿过石墙,不远处有一块地,堆积着白骨成座小山,那一带阴气缭绕的最甚,桃花精的眼能看到灵体,自然能瞧清楚那漆黑密布的鬼魂们是如何狰狞哭嚎着的,纵是这般吵闹,在他眼底,却比之前真真清静多了!

与此同时,在这巢穴的另一端,正契合着奋力的俩人双双入了云霄,刚意足的抱拥待寝的瞬间,却不约而同的双双一震!

没了那迷心弄情的外力,神志恢复的两人且尴尬的尚在合体状态,先是女一声惊呼,扬手便甩了男人一耳光,那透彻的响声在洞中形成了声循,一波波向外传开。

“无耻之徒!受死!”

“真是好笑,明明是你先脱光了诱惑的本尊!”

到底是道行高深的修士,随手一个咒术便将衣物整好,前一刻还深情相拥疯狂契合的两人,下一刻便不死不休的打了起来,也当是这样不死不休的打了起来,剧情才得以走回了正轨。

而十四,好不容易找到了阵眼,破了阵法,端为着桃花妖着想,便唯有一气呵成,连抱着那物件,是有多远滚多远的疾行向外飞去。

那老巢因着这物件才能维持阵型,没了它,里头受困的众人自然没了拘束,该打的打,该帮忙的奈何被一条长绫束缚住,只能无可奈何的等,也不知是等那头打架的俩打到这边来呢,还是等去了两个时辰的红衣女姗姗来迟。

十四将东西藏好后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女主跟魔头打塌了一半的天然洞,都打到了桃花妖跟前,一边苦情神伤且幽怨地一边打一边冲桃花妖动之以情的说服:“前辈,当真要,袖手旁观?任这魔头逃走,好为祸天下苍生?”那语气姿态跟唱戏似的,刻意端着略嗲韵长的腔调,手中对打的动作却狂野得好似逮着了杀夫仇人,狂拽酷炫得狠!极端对比之下,叫十四下意识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一瞬女主给人的感觉真心是说不出的怪异。

十四的出现,第一瞬换来了桃花妖温和的笑意,与一旁被长绫折腾得好不狼狈将厌恶值直线暴击恨恨瞪向她的神君转世。

她勉强挤出个笑,却才意识到自己还带着面罩,没必要装出什么表情来给谁看,便又僵硬地收回了唇角的苦涩,冲桃花妖招了招手,道:“前辈,放了剑修,我们走罢。”

桃花妖笑意未收,只轻轻问她:“这就是你的‘救’?”这话,也只有十四听得懂。

因为当初,是她告诉他,那人有难,她不得不帮。

没想到桃花妖看得透彻,猜出了她真实用意,用的却是救,而非帮。

毕竟,倘若他们不插手,掉一块的估摸着就是剑修洛图和女主皖悦,没了魔窟主人撤阵,也没了桃花妖的护盾,会做些什么事不言而喻,毕竟这阵法厉害,除了邪宝的主人,即便是草木成精的桃花妖都不见得能撑多久。

但他却用了救这一字。

十四只将这个字理解成,连桃花妖也都觉得,这副本坑爹!

没等她答话,这头桃花妖便收回手中的长绫,便抽身随那大红袍方向退去,只在离开前,曾传音与了一人,因着是传音,除了那人,没人知道他说了什么。

只知道,桃花妖飞身过去的瞬间,手稍稍翻了翻,正欲脱身的魔头当即吃了桃花妖一记狠砸,重重地败阵坠下!女主虽略惊讶桃花妖的出手相助,却没多做耽搁,趁他病要他命一击追击,将那魔头诛杀在了某狐的洞窟之中。

再回转时,哪里还能瞧见那俩红袍的身影?人早不知闪哪去了。

一想到那桃花妖那灼灼其华的美姿容,又想到桃花妖那时的出手相助,她面上微微一红,瞧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略怔神。

待不远处被折腾惨了的剑修洛图,轻哼了一声,方才拉回了她的痴望,她当即飞身近前去帮衬,却被独自闷气的洛图给拒绝了。

尴尬之下,她随口找话试图化开这僵硬,下意识地脑海那桃花妖勾魂夺魄的笑颜,张口便问了洛图:他离去前与你传音说了甚?

洛图不语。

脑海还回荡着那莫名其妙的人,与那更莫名其妙的传音之声:

“无论你是不是他(她)的转世…”一声叹息,转而落下,“…罢了。”

这从来不是一句完整的话,除了红裳自己,谁能猜出他到底在说什么呢?

73.神仙婊(仙侠文)【073】

见红裳跟了过来,她连忙掏出仔细放好的桃花扇递了过去,红裳不接,反道:“岁月寂常,这缅怀的物件还是留予你好了。[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多一件防身,我亦少一分挂牵。”

“前辈?”

他挥挥手,示意她将那桃花扇收起来,并道:“桃林一别,我忧你人魂妖身在外头难以立足,始终放心不下便出来看看。见你入了魔道,自当与你划界清楚。此番再出桃林寻你而来,是为着追回这物件,毕竟这是我有生以来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话就说到这里,久不见下文,她不禁接道:“可如今前辈却让我留着它?”

那双清澈剔透的眼眸凝了她一阵,方才开口:“便当作补偿好了,我向你讨要一物。”

“前辈请说。”十四点头,莫说讨要一物,她可是欠着桃花妖天大的恩情,只要不影响任务的执行,豁出性命都可,何况是区区一物?

“讨一个名字。”

“我叫十四,单纯的数字,它是我的名字。只是不知道前辈要名字有何用处?”

“不是的…”

她曲解了他的意思,事实上,换做是任何人都会曲解了这个意思的,毕竟一个活了那么久的精怪向一个魔修讨要名字,这像话吗?

他道:“是我向你讨要一个名字,给我的名字。作为扇子的补偿。”

给他的名字?

“他日若能成功飞升,总不能没有个名字。”桃花精怅了一口气,再道:“在我出生的故土,曾有一挚友,与我同生。本来,我的名字应是由她来取,只还没来及定下,那个人带来的屠杀,便接踵而来。只有我活着,也只有我还活着…”

“…我不知岁月它,究竟是快还是慢?总之,到如今我却连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你我缘分一场,想来也是我在这世间最后一个有过交集的人,你赠我一个名字合情,亦合理。”

这番话听得她有些唏嘘不已。

这桃花妖少说活了快万年了吧?却连个名字都没有。只因为,原本要许他一个名字的挚友永远的停留在了那一年。

而如今,桃花妖向她索要这个名字的时候,她不得不联想到,或许她与当初那个挚友长得相似,理所应当的将这份遗憾移情到了自己这里,这样也才能够合理的解释为何当初初遇时桃花妖会出手相救。

想到这,她迎着那双澈澄的桃花眸,心中数念生灭轮回仅在三息之间,稍稍组织了下语言,便开口道:“蒙前辈不弃,十四心中倒是有几个名字可供参选,在此便列出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前辈喜好大红之色,应这词句可作‘灼华’,似火如灼,光彩流华。此其一。

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应它可作‘长红’红色代表的总是喜庆之意,亦可谐音天中长虹,愿前辈日后飞升直上平步青云。此其二。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前辈问我要了名字,想必日后再无相见之期,不禁便想起了这句,倒也没什么深一层的取意,只但愿前辈能如同最后一句里的桃花那般,依旧如昨,此一别,便再莫挂牵。若前辈不嫌,可在此中取今字作为姓氏。愿前辈只作今日桃花依旧,不问昨日人。”

待她说完,那双澄净的桃眸微微沉了沉,方才释然一笑,并戏她道:“灼华既是似火如灼,便不怕这火将这一身华彩都给炙尽了?长红既是寓意美好,当恒实才是,可若比天中长虹,不过是刹那彩虹,摸又摸不到,挡了它天上的日头便消无踪影。若比喜庆之色,你一意孤行坠入魔道,他日不得善终的结局必等着你,那时候不也身披着我赠与你的那身大红袍?喜庆何来?”

她一梗,竟没想到桃花妖也有这样善辩的一面。

又听他道:“你我相识也有几十个年头,知此一别便是不见,怅从心生,倒是你却巴不得与我就此两别好不相见,倒是比我洒脱。”

“前辈…”

他挥了挥手,打断了她,“临别前,就莫再前辈前辈的叫了。叫我今灼华,这可是你赠予我的名字。”

在他期许的目光下,顶着压力,她唤了一遍这个名字。

“那么十四,你作你诗里的人面,我回桃林当我的桃花,这期间,你争取应了那句‘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活得长久些,长到足以完成你未完成的心愿,而我,继续熬,熬到飞升之上的那一天,千年、万年、或是更久,只要当初你没把祸害两字发扬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乃至于被诛灭于天地的浩然正气之下,只一魄尚存,总有一日,咱们还是会再见面的。”桃花妖又笑了笑,今日一别,远比过去相处中,更近乎于人,他会笑,会时不时的笑,也会用善辩的口才去打趣,比过往任何时候都有生气。

此时不知该如何形容那梗得怪异的心情,只木讷的在那熠熠笑颜下僵硬地点了点头,直到人凭空消失在了面前,留下那句‘就此一别,好自珍重。’,她才后知后觉的捡回了言语的能力,冲着人消失的地方大声的应下:“灼华尽可放心坐等飞升。”

当然,再没有一个灼灼其华的桃花妖笑着回应她了。

她心念:今灼华,珍惜你不易的修行路,依言慎行,莫再出来与我这前来复仇的执行者裹搅在一块了。你…珍重!

良久,她收回视线,找到之前藏好的邪宝带上,便默默地辨着那俩人的气味,不远不近的跟着。

那可是神君,她实在太怕这不靠谱的剧情会再度把自己最重视的人又推向了女主的NP后宫去!

洛图受了内伤,皖悦当起了护送者,若非洛图这剑修倔得紧不要女主皖悦帮扶,只怕这一路跟去少不得十四暗地里闹心。

听谈话,洛图是打算回上行宫,一路上也婉拒了皖悦几回,奈何人女修‘讲义气’执意不撒手,但凡不涉及天下苍生的福祸,剑修便没甚了不得的底气,也就意思意思的拒了几回,便遂了她的意,除了不让人扶着自己走、伺候自己吃以外,一路时不时听女修与他说些笑话也觉得新奇有趣,在旁人看来这两人还真是有说有笑契合得狠。

途中偶遇过那么几回女修士搭讪的,竟无一例外都是从前被洛图小子英雄救美过的,连想到早先在初遇时,洛图身边就跟着俩女修,再遇时身旁又有个女主,十四心底那小醋瓶子暗自诽谤着:这一世的神君可真会招惹女人呐!

估算了一下路程,再有十天就能到,而连续几日以来,皖悦到底还端着她的身份,没怎么刷下限,十四便选择继续隐忍做她的隐形人,暗自护送神君回师门。

每天尽可能的对女主偶尔不禁意间刷一刷下限的小细节视若无睹,三人便这么相安无事的来到了上行宫的山脚,却上演起了女主的难分难舍,神君的犹豫不决来!

一个不好得白费一路的功夫瞎忙活一场,洋装率真作派道:“终于到上行宫了呢。不知道上行宫与我的师门是如何的不同?洛图道友可否带我入内一观?”

一个不好得催人赶紧走,可又为难:“如今并非上行宫大开山门的月份,除了门下弟子…”‘外人不好入内’怎也说不出口,毕竟人与他是患难道友,也是有一份共生死的情谊在的。

皖悦继续扮天真,似乎全然没听懂他话里的犹豫,轻笑着抓起洛图的手“说起上行宫…”话刚开了个头,便被洛图僵硬的抽回了被握住的手,她笑意也只有微微的一顿,竟继续装作不知这份尴尬似的,说道:“儿时父亲常与我提及他所敬佩的上行宫,如今终于有机会替父亲亲自来此一趟,要是他泉下有知…”说道这,她略一顿,笑容渐渐被落寞替代,扮出脆弱的强颜欢笑来:“是我执迷了。修行之人不该惦记着这些。”

“洛图道友,你回去吧,我就不陪你进去了,让我在这山脚下呆会,虽然我知道修行之人不该为亲情所羁绊…我只是太思念仙逝的父亲罢了。”

这话说的,好似是神君要她陪一样!十四挑了挑眉,心道,这姑娘怎文艺范那么重呢,她穿越前不是学理科的吗?毕竟当初作者为了勾勒出女主穿越前作为理科一支卓越的高岭之花,还甚至在女主初穿越时套用了好几个数理化敏锐情节。

洛图本来是无意带她回师门的,只是看自己的犹豫不决似乎同样还是伤了人心,又想到人要进山门看看也是为了实现她父亲未了的心愿,也不是什么大事,虽然师门不在开放日招待外人,但也没说不允许门下弟子往里带。

看了一眼独自神伤失魂落魄的皖悦道友,这人年纪不大却一身高深修为当真不易,还是莫让这小小的遗憾成为她心中阻挡修行精进的魔障,若是如此,到底是个遗憾了。

想到这,他当即邀请:“若是皖悦道友不嫌非大开山门的日子,进了上行宫没人招待,不妨与我同行,也好替道友之父了却一桩未完成的心愿。”

什么!

十四还等着洛图跟皖悦道别,然后再折身去寻宿主仇人去呢。

“多谢道友成全。”那头皖悦轻轻一笑,眉目中还带有点点褪不去的凄楚,本就倾城绝色的她在这一刻竟绽放出一朵高岭之花的异样色彩,这种跨度极大的差别,在此显得格外动人,动人到连一旁年少懵懂的少年人都有一刹木讷到忘了眨眼睛。

十四将之前随手捡来的树枝往土地上一摔,换她来木讷的看着两人又恢复了有说有笑朝山上爬去,微微轻抚过的风好似在这一刻嘲笑她的无能为力。

要不是忌惮自己一旦与女主打起来定会落于下风,既要使出全力,那么,今灼华送她的衣裳便盖不住那滔天的煞气,毕竟那宝物只能挡住她身形内的煞,却挡不住她使出来的啊!自然而然,一旁的神君转世必会为了正义,伙同女主一起胖揍于她!

如果不是这样,她用得着老老实实当了一路隐形人,就在这当口更是不敢冒天下之大不为,莽撞冲过去拍散这非官配的一对,如果那样做了,朗朗乾坤之下,在人大门派眼皮底下,一身戾气熏天的与人打斗起来,她是连逃生的机会都没了吧?

山门她更是甭想跟着进去了,就如今的女主与洛图而言,她还得离的有适当距离才勉强能完全蔽住气息当个透明人,可搁那山里头,她明显不可能就这么正大光明的走进去,必要使出点手段取捷径进入,到时候大把的能人异士,别说保持距离,只怕她刚入山门,就能被发现。

摔了干树枝,她提醒自己:我还有任务!还有任务!

想到大局,即便任由女主同神君转世真勾搭在了一起,她也只能忍了。

咬咬牙,十四转身朝外步行,直到走远了,方才敢施展内息遁术朝着宿主的仇敌目的地疾驰而去!

赶紧的,把任务解决了,收了灵魂碎片回去!

那时候的她并不知道,从赶赴这个小世界开始,主神的嘲讽就注定在这小世界里如影随形…

74.神仙婊(仙侠文)【074】

假若你看过原著,会知道剧情还徘徊在前期。(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前期宿主的仇敌在干什么?在宿主惨死于献祭后。

那还用问,首先第一大宿敌肯定抱上了复活过来大魔王的大腿,正值理想与报复全面着手开始施展的大好年华,各方面在BOSS的提携下飞速升华着!

所以!

十四当然不可能是去找这位寻仇了。

宿主被牺牲以前曾渡过了一个逃亡周期,这个周期提前结束在了宿主的一位好姐妹手心里。

她们曾经共渡无数个奢靡的日夜,共享过那些被抓来的男修资源,也曾携手欢快的一起干了几桩稀里糊涂的血案,总之,她们曾经臭味相投,情比金坚。

相携的日子并没有延续太久,因为宿主她恋爱了!然后幡然醒悟了!所以学会悔过了!

好吧,剧情就是怎么扯淡怎么展开的-,-

某一日,宿主掳来了一个小鲜肉,这小鲜肉呢偏生就成了宿主的情劫,不过是多瞧了几眼,便无法自拔,甚至为了她迟来的爱情,都开始反省自己过去所造下的孽。

当然,反省归反省,宿主是干嘛的?搁她窝里的男人通常是熬不过几个昼夜交替的,忽然间有了个连自己都不忍心伤害好吃好喝供养者的野男人了,她的好闺蜜那颗幽森的暗黑之心自然就不平衡了,但碍于某些不为人知的原因,闺蜜酱并没有干什么出格的事,只是阴恻恻地背地里偷偷给宿主的同行仇敌通了个信,‘挨你说,你那死对头已经好几个月没干采阴补阳的事啦!并且呀,这期间为了帮个野男人恢复功力,境界倒贴进去了不少,如今连我都干不过啦,更何况是你!所以快来报仇吧,我等翻身做主的日子已经太久啦!’。

本来计划是这样的,与敌人携手推翻好基友,可是呢,敌人他不上当啊?啊呸,是不上钩。

闺蜜出于不为人知的理由,无法忍受自己的计划化为泡影,自然,可能闺蜜只是更忍受不了天天看人秀恩爱,于是迫不及待的,自编自演了一出戏,让宿主以为自己最近的变化太明显,被自己仇敌盯上了,于是乎,为了保护心目中的男神,宿主毅然决然地带着这位野男人逃窜,目的是将这野男人给安全送回他的师门,再回头与好基友一起合力解决了死对头同行的威胁。

想法是美好的,可惜人干了一辈子坏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干一件好事吧,却又多灾多难,跟报应似的。

明明都将心爱之人送到了人门派山脚,却不料这个逃亡的周期,她的好基友竟真促成了与敌联手的背后捅刀戏码。

在她被宿敌擒回后,还将她心仪之人当作见面礼奉于宿敌面前,并很够意思的嘲讽了宿主一番,你以为我让你跑出来是为你好啊笨蛋?是你的死对头太疑神疑鬼了,不让你撒欢的在外面溜达,好让你的死对头亲眼确认你的道行如今退步到什么程度,事情咋能进展神速呢嘻嘻嘻…

一切阴谋阳谋于某些人而言,事成之后说出来会更开心有木有?

于是宿主知道了,喔,原来自己被好闺蜜插刀子了!

这本应该被安全送回的野男人的结局可想而知,虽然这位好基友并没有当着她的面把人活脱脱玩死,但不可否认,乃至于到后面宿主被献祭于复活魔王的仪式然后挂掉,她这位好闺蜜功不可没。(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所以,复仇的名单中会有她,不足为奇。

十四一路疾行,走了一半,途径一个修真者的市集时,大抵是心底的小醋瓶在闹腾,她干了一件事,花了不少灵石替女主稍稍宣扬了一下丰功伟绩,在她离去前,几乎大半个市集都在传:

崇宗派的仙子皖悦从魔头手下救回了上行宫门下洛图道友,并且将魔头一剑斩杀在某废墟中,一路护送重伤的洛图道友回师门,并受到了上行宫的热情款待,一时半会走不脱,听内部消息传出,可能这位重情重义的仙子被上行宫某高人相看中了,有意撮合她与自己门下弟子缔结双修之喜!

好吧,也许是有那么一丢丢的小北鼻,不过,她也没抹黑人女主呀?这不是替女主宣扬真善美的美好形象么?

十四轻笑,这消息只要能随便传到任何一个女主的爱忠者耳里,随随便便找上门那么一两个,相信女主也没多余的精力借着近水楼台去折腾她的神君,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呢?

放下手中的茶杯,重新戴好了纱围帽,打开了雅座包间的门,就这么大摇大摆的与众正道修士擦肩而过,走出了茶庄,亦走出了修真者们的市集。

这会,可以安心办事…

宿主闺蜜与她是相同的品种,不过宿主却没有该品种特有的天性,也许是生养地的不同,导致了宿主并不在意居住的地方是否足够冻人,于是她的洞府大多开辟的很随意,而闺蜜却不同。

她所居住的寒洞建立在了一个白雪缤纷的地域里,那里头剧情曾一笔带过,描说是有万年寒冰坐镇,洞府里头远比外面的冰雪天还教低上几十度,即便是修真者进入到了里头,也要一直运用灵力来为己身取暖,更何况是凡夫进了里头,只几个呼吸便能被冻成雕来!

唯一不受这万年寒冰侵害的洞府天地,只怕唯有宿主闺蜜那春香阁了,里面设有逆转的大阵,虽然仍旧让人感觉到冰寒,却总是恰到好处,保证了在阵法里的生物绝对不会被冻成冰棍。

而这只狐狸采阴补阳的地方自然也就是这春香阁里头了,包括不断掳来的青壮年修士们,那方小天地俨然成了一个集中营,供她练功与享受的基地。

狐妖的窝很好找,毕竟是冰天雪地中唯一一块怎么看去都异常的地带,这地带因洞府中日益散出的万年寒冰之余威阴寒,导致了方圆几十里不见任何生灵,只稍稍靠近些都可感觉到那扑面而来的异端寒气。

十四循着寒气的发源地找去,很快便从雪堆中刨出了洞府入口处的大石门,看着深埋的程度,想必里头的人至少有一周未曾出入过了。

折腾了一番,十四始终找不到石门开启的办法,毕竟这个酱油闺蜜似乎早被作者给遗忘了,后文中一直未曾出戏,自然更不可能会被作者细添她洞府大本营的描述了,于是乎,十四虽然知道任务目标在这里,却没有可供参考的破阵手法。

望着这堵冷冰冰地巨石门,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以力破之!

将石门拍飞的瞬间,她并不在意打草惊蛇,事实上倘若估低了那厮的修为,大不了她打不过跑还不行吗?毕竟有剧情作为参照物,再有推敲的偏差值,也不至于歪到哪去。

这动静,除非是聋了或是正值闭了五识冲击境界,没理由不被惊动,十四自然也做好了正面迎敌的准备。

洞门打开,里头黑压压一片,似是一个极长的隧道,她扬手在手心燃起一团血煞灵波,稍稍转了几个手法,便让这分血红的色彩转化为一种诡异的红光,看似像是手心里点了一团火,可那里头泛着的幽冷比这洞穴的寒气有过而不及。那是煞气!

有了光线,她便迈入了这冰冷的隧道,因着她借来的肉身本就是耐寒的雪狐,对里面的冷感知程度应当比正常人还教迟钝许多,即便是这样,走了一阵,她都能清楚的感觉到那股子凌冽的寒意。

过了隧道,转个弯便入了第一个类似殿堂的地方,整个殿堂怪异得被一团雾色缭绕弥满着,她毫不犹豫的迈了进去。随着越来越深入,雾越来越浓,但却很诡异的都不敢靠近她,她每走一步,那些浓郁的雾气都会自然散开一步的距离,即便是能看清脚下的路,也不过是直径一米左右的范围,在这样清一色毫无区别的广阔地板上,还真辨别不出来自己究竟是走到了哪个位置。

若不是能依仗动物成精那敏锐的嗅觉辨别方位,她想,换做旁人误入,必得迷糊一阵了,毕竟这殿堂真的很大,她这勉强算是开挂的执行者,都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何况是旁人要在不知东南西北的雾霾下正确的走出去?

在走出这迷雾殿堂前,她不禁会想,如果换做是她,开辟这么大一块入门必经的空殿堂,除了使人迷失方向的迷雾,少说也得摆下点什么其它的阵法才不失为充分利用资源不是?为此,不免叫她有点失望。

想来也不会是什么难缠的劲敌了。

走出了空荡荡的大殿,又来到一个天然的冰洞,冰壁上结有大大小小的冰晶,仔细能看出来这些冰晶内里似乎都是贯连在一块的一个整体,那冰寒映着她手中的煞化之光,盈出微蓝之色,极度的寒意自内散开,这想必就是书中描绘的万年寒冰了罢!

行至此,十四也懒得计较这书里的漏洞,例如说这样牛掰的洞府为何会被一只道行并不牛掰的狐狸给霸占着呢?

毕竟她一路行来,并没有经历什么鸟不得的九死一生阵法,连她都拦不住,作者真的确定这样的副本不会被更多妖怪前来霸占?

嘛,不管是如何,她懒得计较,只心中多少更有了底气,赶紧的把这个‘小仇人’给解决了,然后快速升级,再把‘大仇人’也给解决了。

一边想着,很快就触碰到了传说中的逆转大阵!

便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一入内,果然是另一番景象。

本来这一路她顺风顺水的走进来,就隐隐猜测过,宿主那只闺蜜狐只怕是在冲击境界之类,所以迟迟未曾察觉到有外人闯入。

猜想与看到并不是一码事。

事实上她猜中了一半没猜中另一半。

在这处处散着狐媚气息的春香阁里,她从外走到内,看过了满地被那气息掳获在地的不少双目迷离的修士,也看到了春宵一刻在大敌来临之际还忘我练功的狐媚子。

女子坐下的那赤体男修此时正极快速的消瘪下去,就像是被倒吸走气体的肌肤萎缩得极快,只在女子几个驰骋间,便化成了一具干尸。

她双目血红,五官有些狰狞的扭曲,似乎是一种走火入魔的迹象,也正因为她练功出了叉子徘徊在了走火入魔间,适才未曾察觉到外来者。

榨干了身下人,女子扬手又扯过床榻上另一个被迷情的傀儡,将人一推翻身骑上,快速的继续驰骋起来!

这一幕看在十四眼底,她都不造是该夸自己运气太好,还是该说这位运气太背了。

没有多余的犹豫与迟疑,十四一脚踢开了在迷情下扑上来抱住自己双腿的路人甲,飞身上前,朝着那狐媚的天灵盖狠狠拍去!

这一瞬间,也许是她那惊人的煞气太引人注目,又或许是她的杀气惊醒了梦中人,在那一击落下的瞬间,狐媚急忙闪躲,到底是反应过来的太迟,只来得及避开了脑袋,半壁右肩便着那煞气生生击碎了骨骼!

那双泛着血丝的眼中瞬时清明,转而惊恐:“煞气?”

十四懒得与她多作口舌,转而继续攻进,狐妖连连避退,甚至不惜痛下血本一口气甩出不少法宝同时左手为刀将自己沾惹了煞气的右肩狠狠劈开!

刷地一下,自右肩到手臂便被削落遗弃在了冰冷的地面上,断臂主人又连续退开了几仗,声中满是惊恐:“小妖不知何时开罪了魔君?请魔君明示!”并急于表明自己可是某大魔头麾下的妖修,那大魔头十四当然知道,不就是献祭了宿主召唤出来的终极BOSS嘛!

也当亏了这小妖提醒,十四才想到,既然是替宿主报仇,让仇家知道死在谁手里不是更能让宿主有满足感么?

便缓下了之前那激进的进攻速度,开口道:“这么多年不见,妹妹倒是越活越天真了,竟连我都认不出来了?”她借用宿主肉身再度化形,当然与宿主化形时一模一样,声音自也没得跑,毕竟是‘同一个人’嘛。

所以,认出她可谓是太容易。

“是你!不可能!”狐妖惊呼,面上呈现一派狰狞之色:“你已经死了!已经被献祭了!不可能活着回来!”

“这约莫就是仇恨使狐无所畏惧,复仇归来的戏码罢?”她轻笑。说对了,你那位好姐妹确实死的透透的,回不来了。

75.神仙婊(仙侠文)【075】

“你怎么可能没死?怎么可以活着回来!不!”本来就有走火入魔的趋势,被这一逼,当即就疯魔,瞬时不要命地朝她身上扑来,并运集了周身所有的力量,打算与她同归于尽。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自爆?开什么玩笑?

对手可是个修炼了比较不要脸功法的魔修十四,搁她手里就不可能会有成功自爆的营养宝宝!

那团超强燃烧的能量体正在急速膨胀着,导致扑抓上来的那个女人狰狞的五官下长发飞扬,冲过来那一瞬的气感十四并未防御,便轻松地掀开了挡在面前的红纱,露出与过去宿主一模一样的脸庞来。

“就是这张脸!害我练功时出了岔子!一切都是你害的!你当初老老实实认命多好,非得当着我的面,立下什么狗屁誓言,扬言会找我报仇?都是你害的!如果你没有说那样的话…”

“那是你自己心里有鬼,自己吓自己,吓出了心病,如今,怪我咯?”十四笑了,又有送上门的营养助她提升境界。

已癫狂疯魔状态的狐妖,左手紧紧死扣住十四的肩膀,扭曲地笑着:“我这辈子毁了,你也别想活得好好的!咱们一起下地狱,在地狱里我还要把你那个小相好给揪出来,当着你的面凌虐百遍!千遍!”

十四的笑容未收,只好似一个合格的聆听者,她的注意力可压根不在骂架上,人这会正聚精会神的吸收着这送上门的力量。

狐妖骂着笑着忽然周身一震,再也笑不出来,整个神情瞬时化为极度的惊恐,似乎才在这一瞬想起来,她面对的不是一个妖修,而是一个实打实的魔!是魔头!

“怎…怎…怎么会?”狐妖有些不敢相信:“你对我做了什么?”

同样的五官,却似乎拥有不一样的眼,那眼神里面沉寂的东西是那么的陌生,只闻:“把你的修为合着灵魂一起吃掉呗,免得下了地狱你要把我的小情人拽出来凌虐百遍,万遍。”那语气平和的好似在说每天要多喝水一样微不足道的日常似的。

狐妖终于崩溃,歇斯底里地大喊着求饶,十四却不再理她,慢慢地,狐妖双眸暗淡下来,在最后一缕魂魄被汲取前,十四收了手,将这化回了原形的狐狸随手往地上一扔。

“如若当初你不曾赶尽杀绝,没把那小道士抓回来,她…也不至于甘愿出卖自己的灵魂,亦要与你不死不休。”

这才冷着眸子开始打量四周。

早在她把狐妖重创后,这空间里的狐媚之气就极不稳定,那时候她大致是知道的,有好几个道行深点的道士逐渐回神醒来,在她们打斗的时候,甚至开始有人向外逃窜,也有人避着战场四处搜寻同伴。

此时一眼扫去,场中除了死了的,剩下的唯有两人,一个半残在那床榻上,一个戒备的将人护在身后警戒的盯着她。

那半残的应当就是她出手时狐妖稍稍驰骋过一二的修士,她那法术邪门得很,随便骑几下人不死已经残不行了,何况这位已经被采了一二的修士?

十四只看了一眼,便打算抽身离开,忽而脑海一个灵光,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方才那一眼,那修士的道袍规格,不正是上行宫的吗?她曾在洛图身上见过。

可能是爱屋及乌的心理,原本不打算多管闲事的魔头改变了主意,在重新戴好纱帽前又瞅了一眼那满是戒备的男修,从储物袋里翻找一番,丢出几些从道修身上搜罗来的丹药瓶,并说道:“背上他,我护送你二人出去,出去后再替他…”顿了顿,一时间也找不出什么词汇来修饰,只僵硬的用‘疗伤’两字凑补了整句话。[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总好过说再替他检查检查境界退到什么程度之类的残酷现实好吧?

道修一想,这魔头要真对他们不利,倒不用假意示好,看魔头此番前来似是寻仇,也许这魔头入魔前也当过正直的人,造化弄人。

想到这,倒也没多少抵触了,当即将那些瓶瓶罐罐收进储物袋,将昏迷不醒的同伴背上,便随着红衣一并向外走出去。

三人一前两后刚迈入天然冰洞,便见地上撒了一地的血沫星子,碎骨渣碎肉渣铺了一地,但神奇的是,这一地的血肉糊正好似被什么吸收了一般,及快速的消了下去,一转眼功夫,就不见了大半。

红衣疑了一声,道修下意识地联想到,这魔头不会是没触动这里的陷阱就进去的吧?

道修清楚,当初他与同伴前来营救门下失踪的师弟们时,闯到这一关,若非有那魔女及时制止,只怕他也沦为了这一地的碎肉渣。

那横空飞旋攻击众人的冰鸟又化回了洞壁晶莹的冰晶,而他,在彻底脱虚的极限下,被魔女轻而易举的擒了进去,再后来便没了自主意识。

但道修识趣的并未多嘴,只跟着红衣继续前行。

他想,不管怎么说,这魔头说了会护送他二人离开,定不会放任他们遇险的。

随后,他们来到了那浓郁的雾区,当初闯进来时凭借的不仅仅是众师兄弟的齐心协力,更有法宝等各式各样的加持助力,折腾了好些时间,才通过的。

此时他自然不敢托大,当即背着昏睡的同门几步跟上,几乎都快贴到人后脚跟的程度,倘若不是忌讳着人是个魔头,想必他一定不会犹豫的伸手去拽,以防入了雾霾会走丢。

贴着红裳进了雾区,他才惊异的发现,那无孔不入的恐怖雾气竟好似极度惧怕着此人似的,躲得远远的,一点不敢靠近,连带着他都能轻松行走。

想到来时,因这雾霾可是折损了大半同门,那些被诡异的雾气侵入的同门尸身也在他醒来的地方一个尸堆的角落里都翻找到了,一具具完全辨认不出谁是谁的干尸,除了身上象征性的弟子衣还有储物袋能搜寻到主人过去的痕迹,想到这,他心中不免怅然,深深地叹了口气。

便听到领路人问何故叹气,想人魔头许是随口问问,但他还是诚实的回答了心中所想。

魔头听到这雾气的可怖,疑更深了,他也只能含糊不清的表示,也许这雾果真是什么活物,因为惧怕魔头身上的煞气,所以不敢轻易靠近,才造就了魔头误以为这冰窟妖窑里头什么阵法防御都没有,谁都能轻松过关的错觉罢!

两人一问一答的走了一会,竟碰到一个睡在地板上的道修,一闻他身上那味,明显就是刚从狐妖春香阁里逃出来的。

嗅了嗅,隐约附近还有相通的气味,想必都是自里面逃出来被困在这里的人。

十四一靠近地上的人,便瞧见自那人身体里快速窜出了一道雾气,那雾气当真像道士说的活物般,逃命似的飞窜离了人体,然后躺着的人便醒了过来。

唉,看样子人剑修道士还真没夸大,这雾霾区果真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可以轻易踏出的,再者她也闻到了附近还有别的人陷在雾霾中,不管不顾吧,明显就等于放任人被困在里面到死了。

罢了,反正是顺手,干脆多绕点路,把场子里命大的都给捡了一并带出去好了。

上行宫那位自然不晓得十四的心理活动,只一路紧跟着红衣,并叮嘱刚被救醒的同道跟紧,一路一个不注意又拣一个大活人,慢慢地,直到好不容易走出这片雾霾时,队伍俨然从三人发展到了七人。

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出了雾霾区,自觉排了条长龙跟着走出了冰窟隧道,然后,在魔头寄出个飞行法宝示意可以送众人一程时,有人选择了自生自灭绝不与魔为伍,有人选择了压低脑袋默默爬上飞行法宝。

再出了冰天雪地,见了夕阳余晖下暖融融地大地,除了被魔头硬表示要安全送回的上行宫两人,余下两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妖窟的经历就像是一场终于醒来的噩梦,缭绕着心有余悸地心跳。

月儿当头照,十四停下赶路,择了一山洞以供自己与那两人休整。

此时,坐在洞口附近那蓬头垢面,一张小脸毫无血色,双目无神的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地面,甚见双眼角都叠起了不合时宜的皱纹,那身形更是消瘦如枯骨的人,终于回神醒了。

在身旁同门费力输送着灵气给自己的当口,回过神来,张了张口,却无声,虽说醒了,神情却依然显得呆滞。

同门收功时见他醒了,当即喊了几声,却都没有反应,直到抓着人肩膀用力晃了几下后,这枯瘦的道士才慢慢地抬起视线,瞳仁焦距调了几回,怔了片刻,似乎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

哆嗦着身子,似是刚从噩梦中将灵魂拔出一般,想想开口说句话,张了半天却没吐出半字,急得双手攥紧了对方的手腕使劲的拉扯摇晃。

一道清和的声音自洞内深处传来,说也别扭,那人明明是一个魔头,却能绎出有着轻抚人心如同徐徐春暖的微风一般温和的语气,那是一种说不出能叫人内心平和的气场。

“这小子只怕还没回魂,仍沉浸在某一段记忆中,被魇着呢。”

登时这声音将这人的心智尽数换回,换来了这人双眼倏地睁大, “哇”地一声,便哭了出来,断断续续的嚎着“陆师姐被妖女折磨死了!死了!死的好惨!连死都不瞑目!”仿佛落水的人在绝望中,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的拽紧了同门的手腕不肯撒手,鬼哭狼嚎的宣泄着。

他想抽出手来轻拍他哭得颤抖的双肩,却拗不过这惊恐状态下的力道,只能温和的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那妖女被杀死了,你还活着,也要代替你陆师姐好好的活下去。”

就那鬼哭狼嚎的嗓子,都把方圆几里的群鸟给惊飞了成片成片的,正在这时,里头的十四终于走了出来,也不知是不是躲在里面运功的空隙给整理出来的一个储物袋,见她走近,轻轻拍了一下那鬼哭狼嚎的小子,小子瞬间陷入了昏迷,还未等另一人反应过来,便被往手心里塞了这个储物袋,并听她说道:“我救你也不是白救的,这些东西反正我也用不到你就收着,日后回了师门,帮我做一件不危害任何人的小事即可。”

不待他回应,那头接过了昏睡的道士,朝他嘴里塞了颗丹药,便继续说道:“这小子境界想必掉了不少,重新练回去很难办到,吃了这颗丹药,少说添了三四层成功的几率,到底能不能自强不息的重新站起来,就看他自己造化吧。至于我托你办的事,你且先听我说了再考虑答应还是不答应,反正你要是不答应,我也不可能指着你鼻子质骂你忘恩负义。”

那一瞬间,丹药送入同门嘴里之前溢出的浓烈丹香,竟是那物!对于他们这个境界的修饰而言,那药可是极其贵重的,有些大材小用了!也难为她舍得?

“前辈请说。”

“回了师门,替我盯着一个女修即可。此人并非你们上行宫的弟子,这女修是崇宗派的皖悦,一旦她靠近你们上行宫姜泽道君第十一位亲传弟子洛图,你想法设法捣乱,别让她二人独处甚至培养出不该有的情啊爱啊,就行。这个忙,你可以找任何人帮,也可以不思报答的挂起事不关己的态度…”

“不是!”他不是个不知恩图报的小人,只是:“我不是不帮忙,只是,真的就那么简单?没有什么…”阴谋诡计四个字被那双沉寂的眼一盯,愣了半饷又给咽了回去。

好半天,他听到从自己喉咙里蹦出来这荒唐的话:“前辈是洛图师弟的娘亲?”也是欧,非亲非故的,问旁人索要报答竟然是不让这两人凑成一对,横竖那位叫皖悦的女修他是没见过,倒是洛图师弟那么正直又有前途的剑修,长得又标志,弄么有前途的一个人,若说丈母娘不乐意?未免说不过去。只能脑补成这魔头觉得那女修配不上洛图师弟了,然后自动补脑出了这么狗血的一个剧情:

洛图师弟不是惨遭灭门吗,不是被姜泽道君救下又发现是一颗优异的剑修苗子吗,谁说不许人洛图师弟的亲娘也有点什么际遇,活着展开报仇雪恨的剧情?一个修仙世家,儿子走上了另一种修道之旅,母亲却被迫的堕落成魔,即便背负着血海深仇,却不忘了作为一个修仙世家出身所需要匡扶的正义,适才救了一个又一个的陌生修士,只是,一入魔门深四海,从此与正道是陌路人。正道,再也容不下这个苦命的母亲!

(这孩子脑补的有点太过丰富,估计是真心没听到过两妖女斗殴时互掐的台词,要不然剧情也不会照着这么脱缰的方式奔腾啊!因为不属实,所以,诚实的作者表示:咱就不过多描述了。)

十四一梗。

得,成娘了。

果然是她管的太宽了吧-,-心底的小人叫嚣着。

那头见红衣半饷没回话,自动脑补成默认了,也不知是不是想象力太丰富,然而狗血剧情太催人泪下,这货竟感动地字字铿锵有力地与十四保证道:“前辈放心!晚辈定会竭尽全力去给女修皖悦添堵的!等回了师门,必不让她二人有独处的机会。”

十四僵硬的抽了抽嘴角,并不打算当一回实诚人,只顺着话题将这个有利于自己的谎言发展了下去,她脸不红心不跳地平静瞎编:“我只是希望这孩子能专心修行,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毕竟只有真正踏上了仙途,才是正道。在此之前,哪怕那个小姑娘再怎么优秀,我也不希望这孩子为了她分了心,从而耽误了正道仙途。有些遗憾,只能在他人的身上去寄许,去期盼…唉!你一定懂我的,莫教这孩子知道我的存在,平白耽误了他的前景。”

“前辈!晚辈,懂!”汉子被感动了,母爱真伟大啊!

最悲伤又无奈的距离,是我还活着,却不会让你知道我活得多么无奈。

因为,我爱你呀!

“晚辈懂!”他诚挚的重复着。

76.神仙婊(仙侠文)【076】

计划是这样的。[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正好解决的目标1那冰穴老巢有不错的防御措施,回头再补上点防御的手段,不失为一个合适潜心修行的营地。

她打算弄点该小世界正统的魔修功法,勤练上那么一阵,如今既然有个最合适不过的修炼场所,她当然得开始打算换点魔修的‘货币’了。

所以,十四计划着将手头上积攒了许久的战利品找个黑市换了存钱,然后用那个钱去淘点有用的功法和辅助道具,转而回冰窟练一练。

初步估计,这一次闭关少说得错过好几条原著的主线,而她能做的该做的也都做了,从散步女主行踪消息再到委托上行宫弟子帮忙看着,如果这一错开,女主还能顺利勾搭上她的神君,她也无话可说不是么?

于是,把那两剑修送到了上行宫附近,在某想象力丰富的剑修一双饱是同情心的目光目送下,她安心的朝着自己的任务进度一步步靠去。

魔修的地盘不难找,搁哪块大陆斗乱横生哪块便是,为此到未耽误什么时间,唯一折腾的就是在那之前寻找黑市倒货。

虽说这短短二十多年栽她手里的道修不少,手头里的存货从微薄到厚实回魔修的地盘去换也是能转成不少的货币,只是,万一那所谓不少的货币独独就缺那么一点能让她错过一部不错的功法亦或是辅助道具,那岂不是太亏。

所以,她带着黑货并没有直接回魔修的地盘,恰恰艺高胆大,挑选了道修们的地盘黑市,以物换物的形式,以成倍甚至更多的赚头,将那些正道修士宰了魔修后,毫无用处又因着羞涩的荷包舍不得就这么轻易毁去的魔修道具,大手一揽都打包了起来,算盘打得可精。

她统共横跨交易过的有七个黑市,虽然途中也曾碰到大小麻烦不断,但最终还是满载而归了。

几月后,带着那些个她几乎完全不认识的暗黑货色,大咧咧地迈入了魔境,随意找几个魔修稍一打听,就朝着魔地最大的交易所这个目标赶去。

途中偶尔,也会时常听说那个被炒作的沸沸扬扬的神秘大魔头,那魔头至今不露面,能被人拿来议论的无非是神秘,过多的也脑补不出什么了,于是被提及的更多的,恰恰是与魔头挂边的那位,也正是宿主最后一个仇敌。

比如说,某日某地,有人看见这位红极一时的名人又干下了什么骇人听闻的事迹,或者说某日某地与某人在某饭馆擦肩而过的像极了这位红极一时的名人,诸如此类,也许是胡编乱造,但也许也是有真实考究的,但无疑在这些沸沸扬扬的花边新闻中,大多数都在侧击透露着某人的行踪不是么?

假若当时的十四已经具备那个能力,想要寻仇了,掌握该宿敌的行踪简直不要太简单!

或可说,这宿敌自打投靠了终极BOSS,行事作风还当真是逆转地不像样,有大能撑腰,果然是与众不同的,完全不怕有甚仇家找上门不是么?

是不该惧怕,至少十四还不具备复仇的能力,就这样一边听着花边新闻,一边更深的了解着这小世界魔修的各种常识等,很快就来到了魔境最大的交易所。

一股脑将绝大部分的低档货一次倒了,虽价廉,但胜过数量多,一合计也是一笔可观的数目。

十四一边慢慢转悠着淘点散货,一边兜着值钱的存仓静候小半年的拍卖会,日子就这么慢慢消磨着,练功一事暂且放缓了下来,毕竟此时的十四唯一练功的捷径就是狩猎,显然已经不适合囤积了一定资金小有富庶的她。

刀口舔血的日子虽然进度神速,越到后面附带的危机自然也是最大的,毕竟吧,杀得人越多了,对象境界也越来越高,哪个境界混的高的没有点后台或是基友或是宝物护身,这也是十四变动计划最重要的因素。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距离拍卖会还有个小半年,对于修士而言,莫说半年,哪怕百年时间也许也不过是弹指间,再者,在魔修的地盘暂住下来,还能偶尔淘点遗漏的宝贝,那里头说不定还有点可用的功法,仔细,急于复仇攻略的十四在此静候的时间,也算不得什么耽误的了……

“…那傀儡师眼看是动摇了,小的为了换回魔幡就自己做主再添十中品魔珠,这不,魔幡幸不辱命,给前辈换回。”她暂住的邻居是个魔界励志创业的草根屌丝,入住当日这人就自荐包打听问她拿了点赏钱,似是为了啃住她这大金主,该邻居变着法的向她兜售与推销了五花八门的服务,无论被拒之门外多少回,依旧热情得像一只雄赳赳气昂昂的斗鸡。

某种意义而言,倒叫人有些佩服他急于赚钱的恒心。

前一日刚好歪打正着,八卦了一个急需用钱的傀儡师手头里有一支练了千人魂魄的魔幡,虽不至于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但威力也是不可小觑的,最关键是人家急用钱,肯定会咬牙吐血半价甩卖。

这东西仔细也算是有点用场,至少在用来对付正道修士时候,至于拿来复仇干倒另一个魔,此物未免鸡肋。

但,这小老头已经上门自销五十几次了吧?

想到这,于是,十四这大方的金主全额垫付了邻居估算的价,并随上辛苦费。

今日一大早,邻居就抱着东西来求见了,只临了交货时,又叽咕了添魔珠的事,明摆着是要问金主再拿点钱。

这里的魔人交易用的魔珠相当于修士的灵石,按理说,就那邪物是不值这么高的价,只十四还是给了这邻居,她并不在乎区区几十或几百的中品魔珠,倒是自来到这世界以后,这位勤苦搞副业的热心邻居是唯一一个与她份外亲近的活物,就凭借这一点打磨着沉寂的岁月,她乐意装作不知被坑钱,反正都是小钱,当是买个乐子,不外有其它。

二话不说垫付了十中品魔珠,邻居笑叠了两鬓的眼褶子,一边表示还会再帮忙打听有什么好物的最低价,一边乐滋滋的揣着钱出了门。

将这魔幡随手扔了储物袋,便继续每一天的必修淘宝功课,上街晃悠去了…

一连十几日,她都没捡到个顺眼的宝贝,倒是八卦又听了不少,有趣的是,有一则内容里头,竟还有她日思夜想的人。

上行宫的八卦,约莫是有个修真界的白富美意识到情敌女主的出现,为了推动剧情自告奋勇的担起了女配的活,也跑到上行宫里头闹腾了一阵,最后,两女都被事故男主人翁的师傅客客气气的轰出了门。

听到这则绯闻时,虽知道是三个多月前发生的事,也就是自己护送上行宫某弟子回去不久后发生的事,或许是因为那位弟子太奇特,导致在听到这消息时,竟下意识的脑补出一个斗志激昂的路人甲剑修,卖命的拆姻缘,在二女争一男的戏码中更不忘了奋力的搅浑水。

脑补到那样的画面,连她都有些微微觉得对不住那路人甲小剑修了,毕竟一个修士满脑子不是专注修行,而是肩负起拆姻缘为使命去奋进,也真是耽误他了呢。

那口沫横飞的八卦精神仍在继续:“…所以说,那言传中如何如何圣洁白莲的女修皖悦…”

敛了纱帽下的笑意,她今日心情不错,与那忙着吹鼓着绯闻的魔修擦肩而过时,一枚上品魔珠咣当落桌,滚了几滚,滚在那人茶杯前停下,弄得那人一时傻了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与同伴吹牛皮也能当一回被打赏的说书人。说是被嘲讽吧?可那是上品魔珠啊!一千中品魔珠才能兑换出来的上品魔珠啊!

搞得人家一时间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霸气的掀桌表示出铮铮傲骨来了。

十四想着既然心情不错,便转走了某大酒楼,包了点美味回去打算赏给隔壁那贪财的小老头,与邻居同乐乐。

只没想心情原本不错的她,拎着香肴转了几条巷来到居所处时,竟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

味道是从小老头住处传来的。

这居所虽只算是中低档次,内里却有极厉害的禁制手法,使得外面听不到内里传出的动静,也算是变相保全了住户的隐私问题,但血腥味她却是格外敏锐的。

也许是因为她这个魔修的入门功法特异的缘故,即便是有高超的禁制,还是阻隔不了她对血腥味的锐察力。

小老头虽然是个大忽悠,可往日里是个左右逢源的老人精,若说他有什么仇家,那是谁都不会相信的。

可如今,搁着重重禁制,她就能嗅到新鲜的血液,越来越多的血味,若不是辨别出那味道大部分来自于小老头身上的酸臭味,她指不定还真会误以为,那家伙是在修炼什么恶心的功法来着。

竟然有人在她眼皮底下造次?

她还指望着剩下的四个多月里有那个贪财的小老头来排解时光呢。

唇角弯了弯,只见身形一晃便来到了他家门前,冰白到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手猛地扬起,一掌就将那重重禁制的房门给拍碎了!

那横劲!

说她是魔兽都有人信!

事实上,她确实是只‘魔兽’,魔化的某兽。

“嘭~!”

门就这么轰然碎开,里头正在斗殴的群众不约而同的停下朝门口看去,只见门外站着一个从头到脚都被红包裹的女魔,一只手还维持着拍碎大门的动作,一只手则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食盒上印有这里最大的餐馆标志,能消费得起,想必也是位多金的主。

见她慢悠悠的收回手,看似漫不经心地散步入内,可每走一步,那股子隐隐透着威胁的气场越浓郁,明明感觉不到她身上的煞气,颇为怪异。

小老儿此时被揍得几乎没进出的气,却在那一袭红迈入视线同时,燃起了生存意识,用沙哑的声音嘶喊着:“前辈,救救小的!”他蜷缩成一团,紧紧的抱护着一物,随着那声嘶力竭的喊救声,晃动的身板微微露出了一截护在身下那物的衣裳,被鲜血染红湿漉漉滴着腥味的粗布衣角。

他拼死护在身上的竟然不是往日里最贪的值钱宝贝,凭气息,似乎只是一个体质羸弱的…凡人?!

当然,这世间谁不有几个小秘密,并不代表她会好奇,闯禁制的那一瞬,她的目的很明确!

比如说这一瞬,当小老头呼喊救命的一瞬,她将储物袋里取出一物,向身后手一扬,那物遇风即化无形,紧接着,但见身后那前一刻还外敞的门,顷刻被暗黑的物质所取代,并以及快速的蔓延方式,瞬间将整个庭院给包裹了起来。

高级的禁制!足以将外界与这里的联系完全断开的手法,摆明了她并不打算放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几魔终于意识到危机,倒也不学正道那套墨迹对白的套路,不由分说便集火向红衣攻来。魔修的争端往往更直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红衣迎上的同时,将手中提着的食盒推送到伏在血泊上的小老头面前,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给你。”

话落,有一个不知敌长的倒霉魔便被这凶悍的‘魔兽’给直接拍飞出去,撞击在小院某一角落,随之砸出一个深深的坑,摔的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了位…

小老头被这场景被唬地倒吸一口凉气:他知道这位神秘前辈是个高手,但从未想过竟彪悍至此,实力远超乎他的想象!

不过,此时哪里还来得及再分神其它?刀剑无眼!他可不能在这当口做了被殃及的池鱼。想到这,小老头连忙咬牙撑起虚弱,抱紧了怀中的小人,踮跄着避离战场,直到退无可退,挨着那暗黑的结界停了下来,紧盯战况。

待轰轰烈烈的激战过后,所有人都被这彪悍得完全是魔兽化身的某红打趴到动弹不得时,某红便将几个魔修打包拖着向内走,小老头这才惊骇的发现,自己与众人竟不知何时被挪换了地,竟然同时出现在了隔壁小院里!

只闻红裳合上主屋门时丢下的一句:“右厢房里有疗伤药,自己去找。”小老头这才惊回神志,再没闲暇去顾及什么不相干的事,抱着那小人,跌跌撞撞地按照指示,朝着右侧的厢房奔去,救人重要!

而十四,不用问,斩草除根,之所以留着几魔修的性命,自然是拿来练功了,送上门的,不收,说不过去。

只不过有一件事,她确实注意到了。

在合上主屋门的时候,十四眉头微微一紧,心道:小老头抱着那昏迷不醒的小儿,方才看了一眼,竟五官像极了洛图,相似到几乎是一个模子给刻出来的。这,着实是个巧合吗?

或许…

与此同时。

某处某人正是人生中最愁苦的时候。

早在几月前,这位师兄行为异常怪异,喜欢粘着自己,他就觉得不大对劲了。

也是今日,因门派里的比斗结束的大赏后,门人自发举办的各种庆宴下,那位师兄也许是被交情好的师兄弟灌了太多酒,醉糊涂了。

都醉地连自己住的地方都能找错,摸到了他床边打着酒嗝睡下。

他真的有些不痛快了,自问自己与这位师兄也不是手足情深的交情,自己的窝岂容他人觊觎?

当即给人扔了出去,谁知那半阖着醉眼醺醺的师兄,不知理亏为何物,竟凭着酒劲与他说教起来!

叽叽咕咕说些什么子欲养而亲不待,什么不孝,又什么你一定要好好修行莫要负了亲人,什么阐述他过去如何如何苦逼,什么自己如果可以也想要当个有娘的孩子,总之,叽里呱啦闹腾了许久,直到天色大黑,才终于释出一口郁气,幸福美满的挂着顿悟般豁然开朗的笑容,老老实实睡在他窗沿下,手心还握有发作郁气时崔呼拉朽破坏了他整个屋前灵植的罪证,一株即将快盛开的值钱货可悲的奄在了他的指节交替处。

洛图听着外头终于安静下来,这才走出屋子,可不出来还好,一出来,便苦逼的望着他满院狼藉一片灵植,可,冲着那醉梦中露出憨厚可掬神情的某师兄,又实在下不去拳头揍这笑脸人几拳,无奈之下唯有心疼的将那一株老值钱的稀罕灵植夺了回来,几番挣扎最终挽救不能。这一刻,只觉得这一定是他人生中最愁苦的时候。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大骂:你想你娘你找我撒什么泼?我跟你一样都是孤儿了好不好!

77.神仙婊(仙侠文)【077】

一屋一禁匙,没有房屋主人开启禁制,这小半月以来,爷俩只能暂住于此处,好在开放的右厢房里找到了次品的辟谷丹,药性不强却是眼前最实用的东西,因为小孙子是凡人,经不住饥饿,有了它,一粒能管一两顿饱腹。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是以,爷俩这一住,就安心的住到了屋主半月后出关。

那时候小老头还在例行每晚的功课,认认真真的练他的内家功法,小孙儿因夜半低烧被梦魇惊醒,迷迷糊糊地出了屋子去院外自己找水喝,便碰见了屋主。

那会子十四匆匆埋了几副魔修尸骨刚折返,就瞧见自己院里头瘦弱的小儿涔白的脸庞,直冒着虚汗。刚从井边拎了一桶水上来,瞅见她来,便吓得不敢动弹,压着脑袋隐隐发抖,更像是一种本能的条件反射,被人吓惯了的本能。

“你叫什么名字?”

“…爷爷叫我鬼…子。”他怯怯地补充道:“我娘…生我之前就死了,爷爷把我刨出来养大,因为我是鬼的儿子,所以,叫鬼子。”

倒没想到随口一问,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过去的她只听说过鬼婴、魔婴,一个鬼生下一个大活人这还是头一遭听闻。

咋一听,确实荒唐,她也就没往心里去,只当是小老头哄骗小孩子,而小孩子当真了而已。

几步上前,从储物袋里随手取了件战利品袍子给小儿披上,隔着大红袍的袖稍稍将他轻轻推了推,道:“回屋…像是发烧。”

十四的功法邪乎,灵力都是带煞的,那东西,便是势均力敌的正统修士碰了都觉棘手,何况面前是个凡人?故而她只能通过表象来推测判断。

小儿不敢拒绝,哪怕口很渴,很想喝口水这样的要求更是不敢提及,只乖巧的跟在了红衣背后,与屋主一前一后的回到了右厢房。

小老头在全神贯注的练功,两人进了屋也没察觉。

进去以后,十四稍稍翻找了一下堆屋里的瓶瓶罐罐,拣了其中一个,取了一粒,搁桌上用瓶底直接压成粉,招呼了小儿,要他取粉自己涂抹在脖根和耳后,并解释道:“这勉强算是世人常说包治百病的仙丹妙药,只这药效于你而言还是太强,稍微抹一点就行,我去给你打盆水一会洗了,记住,绝对不能服食。”

取了水来,估算着时间才让这小儿自己擦洗一番,最后也没交代什么,便回了主屋。

天一亮,小老头一听孙子说起昨晚上的事,便急忙拉着孙子到主屋前,本是打算静候,却不想人刚到,屋主就走了出来。

她一边朝着屋外走,一边匆匆与他说是可搬回去,敞着门也不管小老头的反应,自顾自的就出门去了。

小老头唯有识趣的带着小孙儿又搬了回去,出门前不忘了顺带给门合上,门一旦合上,屋里的禁制就会自动开启,倒不用担心屋空走贼。

回了家才发现破损的禁制已修补好,院里甚至还多了好些灵石堆积的小阵,绕着院里的土壤排开,能感受到土地上彼时正散发着浓浓地灵气,并且这两块左右分割的土里齐整的播种着大片灵谷!

这是魔修的地盘,会出现灵石、灵谷就好似是道士门里蹦出来个魔兽一般的稀奇,不用猜都晓得一定是隔壁那位神秘的大能给弄的。

毕竟当初暂住在她那时,满屋子堆积的瓶瓶罐罐绝大部分都是正道修士常用的丹药,连丹药都满地乱放,会有灵谷植被也不稀奇。

本来吧,小老头一个魔修,见到这手笔正常来讲应该是哭笑不得,有种被捣乱的感觉,可此时瞧见了这一幕,心下却是感激的。

这灵谷运用灵石摆阵催熟,几日便能收成,魔修吃来当然不是好东西,可凡人吃了却能从内到外的强健体魄,这是准备给他那病弱的小孙子的礼物!

过去他想尽一切办法屯钱,就是为了从黑市高价购买这一类物品,毕竟这是魔修最大的都市,离那些正道修士的世界隔了不知要多远的路,他的那点道行,莫说横渡出境,就是离了大都在外都有恐会被魔修们狠手偷袭,几乎是连城门都不敢踏出的程度。

这样的情况下,要购买正道修士习以为常的普通灵植,却是千金难求,要是高级货还好说,这种低等级的小东西谁会给你倒腾到最大的魔都里面?

再加上这里并不合适种植这样的灵植,他只能花重金聘请魔修往里带货,再花重金买下来给小孙子食用,他想尽一切办法坑蒙拐骗都好,弄来的那点钱不过是杯水车薪,灵谷成品价位堪比珍宝级,攒个几年凑一碗,甭提多艰辛。

如今,他眼前却被改造种植了成片灵谷,收获上来,少说得有上百斤,够小孙孙一次吃好病弱的身子骨了。

“爷爷,这味道闻起来好像…”

小老头堆叠着皱纹的眼微微有泪盈眶,将孩子抱紧,心中默念着‘齐娘啊,当年受你所托,成诺不让他入魔途,并将他养育成人…如今看来,孩子真的能顺利长大成人呢’口中却呢喃着:“没错,这是你的救命药!从今以后,爷爷也不用藏着你天天去做生意赚魔珠…”

“爷爷,别哭…”

“爷爷是高兴,是高兴…”洛家于我有恩,我虽然只是个碌碌无为的小魔修,给不了你原本属于你洛家修士的仙缘,可能了却齐娘最后的心愿,我是高兴。但却更伤心,替你跟了我这么个没用的小魔修而伤心…

洛家的血海深仇,我替你报不了,你也报不了。

你甚至永远都不知道,你娘拼尽魂飞魄散都要保住的你,生下的你,一直在垂死边缘徘徊,几乎都无法长大,整整维持了六年!你娘的魂魄也在棺木中苦撑了六年!直到我将你从棺木里挖出来,直到我向即将灰飞烟灭的齐娘立下誓言将你养育成人,绝不让你误入魔途,你本应该是修真界世家大族出身,有那样资质卓越的爹娘,也本应该身具灵根前途不可限量,而非如今的残破之身,再无缘以仙缘。

所以,你能活得好我高兴,可却在明知道你失去了什么的前提下,更伤怀!



接下来,十四在魔都的日子单调无聊且沉闷,每天抽点时间出外转转,偶能淘个宝,邻居或许出于某种敬畏心理,已鲜少上门,就这样,她在这份枯燥乏味的日常中,慢慢挨过了余下的几个月,终于等来了拍卖会。

拍卖会的头一天,十四便出手阔绰的连敲了七件记有功法的高级魔简,四件高级魔宝,为此几乎用干了身上所以的储蓄。

所以,余下的几日,资金来源只能依赖转手拍出的那点货源,但凑回来的资金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于是后来她陆陆续续补拍下的魔简魔宝,比之头一日完全不够看,寒碜极了。

正打包给邻居准备点临别礼的时候,小老头似掐准了时机找上门来了。

牵着他那极其怕生的小孙子,神情显得异常踌躇与复杂,还好这小老头深怕十四是个没有甚耐心的魔修,并没有扭捏太久,也就几次欲言又止后,便鼓起了勇气向十四请求,希望她此番离境能一并带上他爷俩。

十四心想,不过也就是顺带稍一截,也耽搁不了什么,便同意了。

是的,没有犹豫,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了,连爷俩目的地是哪都懒得问一问。直到上了路才后知后觉的问起,没想到爷俩这一趟顺风车如果可能的话,是非常愿意搭出魔修地界的,也就是说,那会子她才意识到,感情这不是顺带稍一截,而是要她载着两个大活人横渡魔界!

小老头还好说,关键是那个小豆丁只是个凡人,在整个行程中她需要分出力量为小豆丁制造一个结界阻挡魔境的恶劣气候,例如吸一口就能命丧黄泉的禁区气体,例如蹭一下就能浑身溃烂至死的特有魔界植物,太多个小例如,总体而言,那代表着她整个赶回的行程将被放慢许多。

入夜停下歇整时,在小毛头睡着以后,十四单独找小老头谈了谈心:

“孩子哪来的?”她开门见山。

事实上一开始她并不打算多管旁人的家务事,只当被要求捎带一程后知晓了目的地,说实话她有理由拒绝,稍有人情味点甚至可以掏出原本打算留给小老头当临别礼的小魔功魔宝数件,他转手卖了雇佣那些散修的佣兵护送也可,拿来提高自身修为也可,她大可不必为此继续耽搁行程。

可她并没有直接这么做,而是开门见山的问起了孩子的出处,大抵是动了点恻隐之心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别跟我说那是你亲孙子,你俩并不是血亲,不是吗。”关于这一点,她也只是猜测而已,早先插手管闲事时曾闻到过两人混杂的血腥味,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就像是血脉不同宗的陌生人,再加上两人五官的差距实在是太大,而一个魔修,带着一个凡人拖油瓶,他大可以把这小孩给带成又一个魔修,通过魔修的魔药或者是治愈手法治好这个病弱的孩子,他没有这么做,直到那么顺理成章的接受了她给予的灵谷,用灵谷润愈了这病弱的孩子,这一切交织起来,未免画面太违和,她不得不怀疑。

小老头很是为难,又是跪地又是讨要人情,总之像是在极力影藏着什么似的。

十四眯了眯眼,似乎看穿了什么,只那层红纱挡住了此时的神情,使得那小老儿在揣测中更显紧张。

良久,忽而听到“罢了,反正我对你们的家务事,也没多大兴趣。”的赦令,小老头才如释重负,将他的恩人万般感激。

那时候十四以为自己这举手之劳也就是最后一次,只造化弄人,她竟没想到行事素来低调的魔境一游竟还能招来点人祸!

事情发生时,已近边界,就这么毫无预兆地碰见了劲敌,且是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劲敌。

“听说阁下从拍卖会里淘了不少好东西?这其中说不得还真有本君丢失的秘宝。”一魔修就这么横空而降,将她生生截停!

此人境界比她高。并且她确定自己是头一回见这人,他张口就指名她手里的东西,不是打劫?那就是真有可能自己从拍卖会里搞了个棘手的黑货。

“喔?不知这位魔君丢失了件什么秘宝?”十四眯了眯眼,只差确定动机了。

“又岂止是一件。”他笑笑,一副势在必得的得意:“本君丢失的秘宝可多了去了,识趣的话就把储物袋交由本君一一查看。”

感情是想打劫!

碰上个大麻烦了啊…

轻轻挑了眉梢,自飞宝上跃出,虚停在半空,将手诀催动,并道:“小老头,送你个临别礼。”伴着那慵懒的声音,那飞宝竟当即载着爷孙二人极速朝境外飞驰而去。

魔修本欲阻拦,却被她挑衅而挡,嘲道:“不过一件中下品的飞行器,莫不会也入了这位魔君的魔眼了罢!”

“这话,本君可不爱听。不过,就算你送走了碍手碍脚的拖油瓶,又何来的自信能打过本君?”

“就没打算要打…”但见她慢条斯理的解了纱帽,一张魅惑众生的面庞方露出的瞬间有种说不出的惊艳,特别是那一对寂沉的眸子,静溢着诡异的迷藏在了内里深处,隐隐透着种说不出的威胁。

她朱唇启,慢条斯理的补了下半句:“…咱们打个商量,就当卖我这张脸一个面子,高级魔宝匀你两件,至于高级魔功,大可以共享以谋双赢。如何?”

不得不说,这是他打劫过最识趣也最爽快的肥羊,也不得不说光凭这美人计的脸蛋也是值得他爽快一回的。

只是。

无论是不是错觉,当从那双眼里感受到威胁的一瞬间,就决定了他不会轻易冒这个险。

“越美的东西,越是有毒。本君可不是什么毫无定力的毛头小子,也不相信这世间会有什么双赢的合作伙伴,废话就少说,爽快的把东西交出来,本君大可与你留点情面,让你能留点东西傍身。”

十四眉头微微一蹙,怅道:“原来美人计在我身上压根就不好使。”即使是这样,那一双眼里波澜不惊依旧,似乎压根就没把这些微不足道的事上心一样。

“嗤~要脸蛋,那些妖精一抓一大把,你又何来的自信?储物袋里的东西,你到底交,还是不交?”

她将纱帽又戴回去,一边系着颚下缎带,一边回道:“咱们之间境界差了这么多,我是打不过你没错。只是,阁下可曾想过,这只肥羊是谁在圈养呢?”

说完,十四从储物袋里拣出两件高级魔宝朝那人抛去,并道:“权当买路费,退一步往往海阔天空。”

得了两件魔宝,这魔修稍有一瞬的犹豫,许是在忌讳她口中的圈养神秘人的身份,而对方并不与他多墨迹,甩了高级魔宝当买路费后,见他并未反对,便径直自他身边行了过去,似乎笃定了这场生意以和谈告终了呢?

眼中杀机一闪而过,魔修收了两魔宝,转身便朝着那大红袍的背影袭去!

哼!就两高级魔宝想打发了他?

而那红衣似是脑后长眼,反应极快,旋身过来的瞬间,便捏碎了护身魔符,并及快速的做好了一系列的应对手法,像是一个长期受训的战士,敏锐极了。

“莫不是你以为我当真这么好欺负?”

“本君可是迫不及待想试试,圈养你这羊的神秘高手,是如何了不得。”

十四硬抗下一击,唇角溢出血来,看样子这家伙软硬不吃,是个硬茬!

眸子瞬而冷了下来:“就你这境界,魔界随处一抓一大把,也配自称本君?”

魔修下手同样也是快狠准,似乎打算速战速决,只是嘴上的调侃却不忘落下。

“那又如何?收拾你这小爬虫,绰绰有余。”

“你倒是慧眼独具,一眼就瞧出我是只小爬虫,任你踩捏?”她一连祭出不少中品魔宝,全力以赴。

“承蒙夸奖。”

德性!

看着一件件面对强劲对手好似易碎的玻璃般毁去的道具,体内的煞气也在越见重伤越肆无忌惮的窜行起来,她的脑海远比任何时候还要清醒敏锐,一并迅速运转推算着一线生机,一面处处惊险的九死一生下挣扎,这当口,倒是真抽不出那份闲心与对方互损了。

对手也意识到这明显不敌自己的肥羊非同寻常,她屡屡避过一击必杀凭借的不仅仅是运气,这样的魔修若假以时日,必成大患!

于是,下手越发的狠辣起来,渐渐地也不再刻意隐藏身份,把该使的道具也好,功法路数也好,都逐一揭开了帷幕。

只一会功夫,十四迫于无奈,连花重金拍下的两件高级货也弄了出来,毕竟是未炼化的物件,威力也是大打折扣的,只堪堪承了三两下攻击,便被肢解成了碎片!

而那头的对手,显然身上还有许多宝物未曾拿出来使弄,更不提他在境界上的压制,显然内力存储的比此时的她更多,更浑厚,再打下去,用不了多久,她便会彻底败死战场!

该死,那魔修不惧她身上的煞气,这事超乎想象地棘手!

到这一口万分紧要时刻,她脑海一个激灵,当场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花君啊花君,你这般为难于我,倘若她九泉之下有知,会不会后悔…?”

随着这一声伴着沙哑的笑语,那魔修进攻的身形猛地一震!明显的动作一窒,使得那份威力也雷声大雨点小的滴到了红衣那里。

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停下了进攻,双目复杂的重新打量起了‘对手’:

一袭大红袍无论沾染过多少鲜血,依旧如初见时光鲜亮丽,好似从不会沾惹尘灰一般的出挑,竟是件至宝之物。

而遮挡那魅惑众生脸庞的纱帽毕竟不是高级货,除了有个小小的隔绝阵法外,区区凡物早随着同款的红鞋被斗法的内力震作了粉末。

那个女子,明明脸色惨白,却就这样傲然地看着他,笑了。

那双沉寂的眼中,即便被重伤至此,即便才一遍遍惊险地避过了至死凶机,竟当真还是不见一点波澜,仿佛住在里头的灵魂,早见识过比这些更为直击撼动心房的事情一般,才能叫此时此刻此景,依旧沉寂地叫人看不懂。

她压根就不去管脸上正淌着的血,只笑着说,花君啊花君。

那个称呼这世间已经没人知晓!

她是如何知道的?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花君?”

鬼使神差地,心中对这样一个女魔,瞬间生出了不安,仿佛自己所有的秘密都被这女魔看了个清楚透彻。

“这世间还会叫这个名字小妖,已经死了,死在了百年前的妖界动乱里,为了救你而死,我说的对吧?花君。”

“你是谁!不要试图激怒我!说!”几乎是用吼失控的喊出来的,看得出这个名字对于他而言有多么重要。

是啊,的确重要。

那只原本与你相爱的小妖精有着一张与女主角一模一样的脸,无论是声音,还是个性都相似极了的一个路人甲小妖精,一个救了你性命从而成为你心中朱砂痣的瑰丽真爱,从而顺理成章的为你日后爱上女主成为了被牺牲的铺垫理由。

在她还未被人替代以前,那种愧疚之痛,被人触动时,如何能不失控?

“她死的时候,怀孕了…”她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也是在这劲敌后头不留余地要快速致死她时,她才意识到,才看出来这魔修也是个主角!

女主皖悦的另一个后宫。

当然,这位男N中的其中一位主角还没到与女主擦出爱情火花主线的时候,但知道他是谁,就已经够了,足够搅乱一个魔修的心智,逼他露出足够她遁逃的破绽,那就够了!

“…如果我非要说,我娘是殁于百年前妖界动乱,被你遗弃的花悦呢?”也许她善于撒谎的原因仅仅是善于掩藏真实的情绪,此中还说不得多亏了小老头那乖孙儿提及了那荒唐的身世,在这一瞬间给了她自救的启发。

无论这个故事再怎么荒唐,当事人会相信的!

如同那个小娃娃。

这就是人心。

哪怕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修,在你致命的弱点里,你也会甘愿沉浸在一个希望中,哪怕那个希望编织得再怎么离奇,你相信的只是你期望的而已!

当然,它有个前提,需要在你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才能营造出理想的效果。

“不…不…花悦死了,一百年前就死了。我亲自确认过……”他双手不住的颤抖,慌乱的神色下,绷紧的神经使得他不能正常的去思考,陷入了一种混乱,极度的混乱。

“所以,你就为了逃命,把她留在了那里。”清冷的声音将这份指责重重的砸在了他的心坎上。

“不是这样的!我要带她走的!如果不是被弄晕,我会带她走,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复活她的!”

“我娘为了生下我并养育我,动用了禁术,以牺牲魂魄为代价,也只能够伴我四年。加上孕时,几近五年的时光!那时候的你,又在哪里?别告诉我你被人打晕,一晕就是几年!”狐媚的眼瞳在这一瞬不可查的微微一缩,像是锁定了猎物一般的锐利,仅仅绽放了一瞬,哪里是一个情勃大动的痴情人会去注意的?

声调一扬,她直击对手的心理防线:“现如今,你就为了几个破宝,招招意在取我性命!”

够了,这一瞬暴击出的混乱,足以让那个人暂时被蒙蔽住正常的心智,无法理智看待问题,换而言之,这一瞬不说完全相信,最起码他说服不了自己完全否定这个为他编织的故事。

十四咬牙强撑着重伤的宿身,不再理会那头陷入崩溃边沿的劲敌,身上的法宝应这一战都壮烈牺牲,她体内也没了多余的力量,只吃力的撑着好似移位的五脏六腑,手里只握有最后一张王牌,作为一切皆有可能的最坏打算,留有最后一点力量以备应对情况有变时,豁出去全力施展的遁逃之术。

于是,就这么像个彻底亏空败阵的重伤患,吃力的挪着步子,慢慢远离战场。

这一刻,她心底想的更多的是:毁了我苦心折腾来的助力,还伤了我底子根本,大步调的拉下了我的进度,就这么遁走未免亏大了,可倘若虎口拔牙,顺着演下去又说不得会有什么变数反而将我致于死地,毕竟这临时抱佛脚的紧急应对,必定破绽百出。

数念瞬间交替,只又走了几步,便已经取舍好,正准备遁逃时,那魔修追了来。

踌躇在她面前,神态复杂:“你是我的女儿…?”

一个人情绪波动极大的时候,往往会离真相越远,她可不希望来个互诉衷肠的温情戏码,让这人理智快速回温,然后意识到某些问题。

“呵~莫不是你还惦记着我身上的功法?别忘了你欠我娘一命!”

那么她此时的应对,不外乎是尽可能的调动心理战,最大化的搅乱敌人情绪。

“不!我…我是你的生父啊!虎毒不食子,我岂能害你?我…”

“但愿此生你我再不相见。我说的是真心话,让开!”

“我…”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胡乱的将储物袋朝十四手里一塞,又失落的看着塞去又被无情仍在地的储物袋,这一次,他连阻拦的勇气都失去了,显然,内心的愧疚使得他被迷惑的失去了自我,已经相信了这荒唐的故事,相信了自己几乎杀了自己遗失多年的亲儿。

至于他会相信多久,完全取决于冷静下来以后,他内心深处对这样怀有弥补意义的谎言渴望的程度了。

十四一边走,一边估算着有效的安全范围,并不是说她对那凭白送来的储物袋没有动过心,只是她被‘造化’坑过太多次,早已养成了凡事做好最坏打算的习惯与警戒,自然不会为了那点利诱把自己推回危险的境地。

毕竟这临时编织的身份实在是破绽太多,经不住有心人的反复推敲。

算着步距,还有三步、两步、一步,到了!

这个距离能安全遁逃,不会被追踪到波动痕迹。

她甚至连遁逃以后的退路都谋好了,丧失了一切能力的自己,最虚弱的时候,莫过于追上之前送出的飞宝,该是那小老头报恩的时候了。

没有犹豫,连忙催动了保命法,在她消失原地前,心中有口恶气难除,毕竟这次的无妄之灾险丢了性命倒也罢了,还倒贴了伤及根本的宿身,许是报复心理,消失前她忽而回眸望去,朝着那神态仿佛瞬间苍老了百年的某敌喊道:“我娘为了生养我,付出了魂飞魄散的代价,我是娘的希望,也是陪娘走完最后一程唯一一个身边人!这些,你都记好了!”所以,假如这个荒唐的遗孤梦合你心意,日后待你开启了与女主相遇的主线时,记住此刻的愧疚,也清楚的认识到女主不是小妖的转世,错开那个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女人赋予你的爱恨情仇,从此开不了天运的外挂,就这么从主角坠回配角、甚至是路人甲,从而,就这么混迹一生吧!

作为今日拦杀之恩的报答,最好那样活下去。

当然,前提是那所谓的日后,你还不愿意去戳穿这遗孤的弥补泡沫。

十四恶狠狠地想着:反正我打不过你,走之前再恶心恶心你,乐意至极!

人消失在原地,唯有那声音在徘徊,沙哑,却辽在有心人的心田,久久回荡。



十四遁逃只维持了几百里,便透支化回了原形,狼狈的摔在了官道的黄土坡上,连带着那件宝衣也随她化形作一件娇小的袍子,大小正合适,套在这狐狸身上,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款式不变,违了狐狸心意,长袍一头挂在她大尾巴上吧嗒着,一头半拖半绊地拦在后腿之前,刚支起身爬了两步,就被那长袍绊栽了个跟头,啃了一脸黄土。

此时的她已透支了所有煞气,便是想将宝衣收回储物袋这么简单的事也办不到,望着系在腰间缩小版的储物袋,狐狸有些惆怅。

她清楚自己此时已经出了魔族的地界,这一带虽然混乱,但也有不少行走的正道修士,这么大咧咧丧失战斗力四处窜走无疑是招摇过市的靶子,所幸她这遁逃的距离还在理想之中,凭借着嗅觉,还是能捕捉到目标的星点气息的。

狠狠心,也不管要是被人撞见有多荒唐,当即别扭的用前爪把身下的袍子扯住两角系住,固定在狐狸腹部的位置,便提起四个蹄子飞快的辨着气息狂奔过去。

她运气好,跑了半个时辰没碰见什么人,直接一口气奔到小老头面前,便歇菜地瘫在了小豆丁怀里,耳边回荡着稚子清脆的声音:“爷爷,这只小狗受伤了!爷爷!小狗受伤了!”

老爷子见识比这娃娃广,心思虽然还在捣鼓该如何炼化这飞行法宝之上,但还是耐心地替小孙子的狗狗看了一眼,实诚道:“这是小狐狸,不是狗。鬼子,把你的药分它吃一点,先吊着命,等回头到了镇上,就把它送去凡间的医馆,那些大夫最擅长救治这些小动物什么的。”说完,又继续专注的琢磨该如何炼化飞宝了。

是该夸赞这‘见识广’的小老头太粗心了呢,还是该赞听闻这番话后认真掏出个灵谷捏的团子掰开一块往她嘴里塞的无知小孩?

是有多么心不在焉才完全忽视了穿在狐狸身上那袍子的异常之处?忽视了那奄奄一息地狐狸用一双凌冽的眼神狠狠刨了他一眼,在他道出‘把你的药分它吃一点,先吊着命’后。

开玩笑!

吊着命?

你让一个暗黑属性的魔修吞下代表着正义与光明的光合作物,且还是在那暗黑的魔修最脆弱最无力的时候…

这绝对不是吊着命,催命还差不多!

被小豆丁捏紧了下颚,被逼吞下了一块灵谷团子后,昏死过去之前,十四哀哀的想:这是她选过最坑爹的队友,没有之一!

如果不是耗尽了身上所有的煞气,无法催动术法口吐人言,会闹下这样的乌龙吗?

在此之前她真的从没想过,那成日里夸赞自己见多识广的邻居小老头竟然老眼可以昏花到如此程度,连他的救命大恩人驾到都辨别不出来,还瞎指导无知儿童用毒害她!

所以说,这是她自己选择后碰见直击最坑爹的队友,没有之一。

所有的意识随着那一口塞进喉嗓的灵物拉扯着,紧接着,便被五脏六腑好似穿透的疼痛所吞噬…

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事实上昏迷是断断续续的。

偶尔醒来,脱力的壳子能感受到小儿暖暖轻柔的怀抱,偶尔还能撞见小儿使出所有力气拗执欲救她而朝她嘴里塞的灵谷团子,偶尔昏花的眼对上小儿直抹同情的泪花花。

她很清楚,自己离灵魂出窍任务失败越来越近了,多亏了小儿的‘救命药’。

后面似乎醒过几次,都特别的迷糊,迷糊到自己已经记不清看到了什么或听到了什么,稍稍意识回复点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垂死梦相,她竟瞧见了桃花妖!

“今灼华?”她听见自己的心声。

但很快就意识到,这应该是幻相。

毕竟她一开始深陷绝望之时,就是这个叫今灼华的桃花妖救了她,赋予了她希望。他于她而言非常特殊,或许此时此刻,自己潜意识里是期望再被救赎一次的,所以,看见今灼华,说明她已经不行了呢。

她自讽的想着。

“十四姑娘…明明答应了灼华,要活得长久些呢…”那声音温煦地就像轻轻抚过的春风,伴着旭日暖融融的味道。

呵,没办法,善弄人心者,也会有被人心愚弄的时候,谁让我把退路择错了人选,亲自捡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救援队友。

想着,便又陷入了昏迷。

桃花妖今灼华确实来了,那件赠予十四的大红袍正逐日失去原有的光泽,灵宝护主,连宝物都察觉到了主人的衰败,作为赠宝人的今灼华如何感应不到?那可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在异象传来以前,他一直以为,自那一别,不说永远,至少五六百年是不会再相见了的。

他清楚飞升在即的他,不该被外物羁绊。

但还是离了桃林。

在那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当年救下的小妖命垂一线的瞬间,连他自己都惊讶,竟然是毫不犹豫地冲离了桃林,去救她。



“你竟然喂她吃灵谷?”若不是清楚这纯真孩童真挚的眼神真的以为是在救她,他或许当会愤怒。

是啊,怪不得旁人,这奄奄一息的狐狸身上连丝妖气都察觉不到,更不见了一身的煞气,被当作寻常动物救治再是正常不过。

那孩子不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人,大言不惭地嚷嚷着把他的小狐狸还给他,笑话!

连她的命都是我给的,所以…“她是我的”。



他尝试许多办法,可越尝试越恐慌。

这个人再不是从前的那只狐狸,哪怕他只动用了微乎其微的一丁点灵力试图帮她,都会换来她越脆弱的崩溃。

后来他抢了几个魔修,拿着魔修吃来滋补的魔药从最低级的一点点喂饮于她,效果却不怎么理想,只勉强拖吊着那一口气,不叫肉身的崩塌继续罢了。

抱着她,他无计可施,只能一遍遍细理她的狐狸毛,唤她十四姑娘,怨她明明答应过自己,要活得长久些。

那时候他已经完全意识到,这个许他一个名字的女人,在他内心深处,真的是一个极其特别的存在,特别到让他总在一念之间便能轻易撼动自己的原则。



最终,他当真是能想的办法都试了,甚至曾抓来过魔修试图让狐狸吸收,但无一不是刚一开始便以失败告终,因着狐狸的肉身实在太脆弱,脆弱到稍稍强点的灵力都能加速其崩溃,而太浅的魔灵却石沉大海,除了继续维持现状以外,毫无作用。

“除非是极罕见的天灵地宝,一种不限于修炼法门的滋补之物,是吗?”

他想起自己不就是大补之物么,无论是对道修还是魔修,甚至是妖修。

今灼华不再犹豫,催动本源,化为真正意义上的大补之物,自腹中艰难地一点点推出,再逐一轻吐进十四的口里,一滴灵源,便要耗去他近百年的功力!

他只是尽可能的给予着,并轻声的说与她听“乖乖的咽下去,这是能救你命的好东西,需要多少,尽管拿去”,哪怕他清楚,此时的十四应当是没有意识的。

身后几里桃林仍绚烂正盛,而他依附着的那一株最大的桃花树却逐渐失去原有的光泽,盛季缓缓不再,花瓣纷纷掉离了枝叶,落红撒了他与她一身,铺起厚厚一层血色…

昏昏沉沉。

眼前破碎的画面错乱交替着,她分不清前后因果。

睁眼,看见了灼华那片桃林,烁在光色里盈着水珠如梦幻般轻柔的粉色世界,那一株血一般赤红艳丽的桃花而缓缓凋零…

睁眼,灼华说:“还好赶上了。”他如释重负,耳畔还回响着好心干坏事的小子那清脆的声音“把我的小狐狸还给我!”灼华笑了笑,说,她是我的…

睁眼,灼华的呼吸附在了她的眉眼,轻声呢喃:“…需要多少,尽管拿去…”

睁眼,是灼华面无表情扼紧一个魔修喉咙的画面,却轻柔地抚着她脖颈上的狐毛,告诉她:看我给你抓了个大补之物来吃…

错乱的记忆就像是一场荒唐的梦,温煦的春风夹带着桃花的芬芳,渗到了灵魂的深处。

忽然!她从梦中惊醒!体内的煞气,回来了!

并且,没感觉错的话,她的功力大增!不可思议的增长了一个极大的跨度!

一伸展四肢,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微凉的怀抱中。

她抬头看去,那倾绝的容颜相较过去显得有些苍白,正紧皱着眉头依靠着桃树树干沉沉睡着,显得格外疲倦。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真的回到了当年的几里桃林,并且,不见了那一棵盛出惊艳绝绝的双瓣大红桃树,唯有一棵凋零的只剩下零星几朵的高大桃树藏在桃叶里面,散着极弱的光泽。

她没有化回人形,轻巧的狐狸身动起来的动作并不大,却还是惊动了那疲倦的桃花妖。

长长地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露出那一双清澈的桃粉眸子,映照着狐狸,眉头才得以疏开,轻轻地笑了笑“终于醒了”,温柔的声音像是在与她道早安一般的自然,像是都演练过无数遍一样。

并伸出手轻轻的揉了揉她的狐狸头,补道:“可是我还是好困,先等我睡一会,睡醒了,再送你出去…”倦意袭来,他微微一顿,“我睡着的时候,别不告而别…不用等太久的。”说着说着,他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78.神仙婊(仙侠文)【078】

轻叩叶枝的微风总能将几里桃林变得鲜活,毕竟这里除了桃树再无其它生灵,树是没有心跳的,无风的时候,这里静的出奇。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风儿夹带着桃花的清香抚过狐狸露在红袍外的那条大尾巴,顽皮的撩起毛色上晕染着的点点微红灵气,那淡淡的微红随风擦过地面,便会被那淡色的灵气灼焦了黄土,焦灼了小片便被桃林的灵气净化散开,再不快不慢的连带着被灼黑的黄土如落潮般净开回来。

狐狸蜷在他的身侧,蜷起抬高的尾巴懒散的搭在了他的右腰侧,有他那一身大红袍做背景,肉眼是完全看不见被微风带离的淡粉煞气的,除了随着风不断焦灼的附近黄土,你很难发现这诡异的血煞之气。

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随着微风弥漫出去已被削弱的血煞,焦灼着附近一块土壤的这一幕,又看了看左右两侧的地面,地面虽被灵气净涤回了原样,但作为这桃林的主人,他还是能感受得到的,这里、或这里、还有那一边,几乎这三面附近的土壤,都曾被煞气焦灼过,比起没有被煞气焦灼过的灵壤而言,这些地方都显得灵气格外单薄,没一时半会是盈冲不满的。

看着蜷缩在身侧熟睡的她,轻细地伸手替她把折叠的衣袍角拉了拉,盖住了那条弥漫着血煞气息高跷的大尾巴,唇角,却不察微微扬起:从这些焦灼过的痕迹看来,她应该是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寸步不离的。

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才收回视线,似有意无意的抬眸望了那个方向一眼,视线却仅仅停留了片刻,便收回。

那个方向,是他的出生地,一个早已被毁去的家乡。过去的他,总怔怔看着,一望,少不得就以月计。自从捡来了十四,他冲着过去的记忆发怔的时间、次数,都变得越来越短,也越来越少,不知不觉中,他沉思的对象正渐渐移转:

不惜入魔也要完成的心愿?约莫只能是复仇了。

这一次救下她,几乎折损了他大半的修行,如果她心愿已了了倒还好。

就怕她心愿未达,仍旧执意离去。

他招了招手,自身后依靠着的桃树心里取出了一物,竟是袖珍版的整颗桃树?仔细,你不难发现这一物蕴含真实的生机,其灵韵浓烈到不可思议的程度,这就他的本命之源,严格来讲,这就是他的本命真身。非要去比喻的话,他与本命之源的联系就像是凡人肉身与心脏的关系,他修炼靠的就是它。

将本命真身融入身体后,整片桃林发生了剧烈的变化,首先是他身后依靠的异常高大的大红桃树瞬间枯竭,紧接着是,弥漫几里桃林源源不断的灵气,忽而像是被什么给切断了源头,此间灵气瞬时大不如从前。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此时,有两只嬉戏的小鸟儿飞了进来,它们完全不知道自己闯入了本该与世隔绝的独立空间,只兴奋的戏旋于美景间,可翻找了好一会才遗憾的发现,这里的桃花林竟一只拿来果腹的小虫都没有,有些依依不舍的相邀离开。

一阵清冽的山风猛地刮来,盛放停留在最美瞬间的桃花树纷纷被挂了一地,漫天飞舞着粉红的桃瓣雨,树叶被刮得梭梭作响。小鸟儿逆风飞出。

一只睡醒打算巡视领土的大老虎,疑惑的看着自己领地山脚下何时凭空多出了一片桃花林,好奇心挠着它的四爪,忍不住朝着这桃花林奔来…

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拢过熟睡的狐狸,狐狸疑惑的睁开眼,对上一双澈透的眼,那眼睛微微一弯,像是在笑,问她:“你的仇报了吗?”

摇摇头,又想到这一次获救显然拖累了这位大恩人,真要报了仇她也就离开这个小世界了,所以说,倘若要报答他,则必须在报仇以前,若是直白了说,恩人显然不会放任自己去‘送死’,有些事不好明说,解释起来太麻烦,索性含糊回答:“等我的事了了,会来看望你的。”狐狸动用术法口吐人言,予以回应。

他笑笑,像是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一般,只道:“我曾看到一个男妖精救了一个女妖精,然后女妖精就说,大恩大德无以回报,愿以身相许,虽然我并不明白,以身相许对于那个男妖精有什么好处,作为跟班,她实力太弱。直到遇见你,当年的那个男妖精为何答应的这么爽快,我大致懂了。”

阿?

不是!你说你懂什么了?

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不是吧?

狐狸傻眼。

“如今,我的大恩大德,也不要你回报些什么,以身相许就挺好。”说罢,不由分说便将狐狸拢作一团攒在怀中,便使出神通,带着狐狸一并消失在了原地。

老虎巡下山来窜进桃林时,桃林就是桃林,哪怕曾经,这里的主人,将这里打造成真正的世外桃‘源’,老虎看到的,只是桃林…

另一头,咱们的事件主角:

“说笑的吧?你不会真要我以身相许吧!”

“认真的。”

“不是!今前辈。”得,连名字都不叫,改前辈了:“前辈你是清修,清修!这…不合适吧?”

捂着那张牙舞爪的狐狸团子,漫不经心地反问:“清修与这事有什么关联?”

“前辈的修行,不宜女色。”十四艰难地挤出这么几个字来。

“是啊,是不宜女色。然而,你到底想说什么?”今灼华莫名。

“看!连你自己都承认了不宜女色,那干嘛还要我以身相许,明明就是开玩笑的吧?”

先是一头雾水状,再恍然顿悟,紧接着,他漂亮的眉峰抖了抖,也将揣在怀中的狐狸抖摔出去,一副难以置信状:“你相许给我难道是想和我…双…双修!?”他竟破天荒的结巴了。

狐狸搁地上一摔,当即摇身一变化回人形,想必是怕自己再被当作宠物一般抱在怀里吧?

当听到那失控的话语‘你相许给我难道是想和我…双…双修!?’这回,换她震惊了!

难道咱们说的以身相许还真不一样?

这事发生在桃花妖身上,是有可能性的。毕竟,光想想他每天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抬眼,对上那双漂亮的清澈的眸子,看着他如此惊讶,仿佛有种无声的控诉,十四真真哭笑不得:“以身相许的戏码放民间,就是结为夫妻,放修真界里,就是双修,难道不是这样吗?”

今灼华扶额:“可能是我太不食人间烟火,竟不知道意思是这样的。”

十四表示赞同,前辈活得何止是不食人间烟火,简直是与世隔绝。

却还不忘记好心的宽慰道:“误会一场,解开就好了。”

桃花 “……”

桃花继续 “……”

今灼华面无表情的稍微怅了那么一会,方说道:“原本我以为,以身相许就字面的意思,愿意用自己的命作为报答,身死,命,就没了不是吗?我想着,你这人实在不守信,答应了会好好活着,一个不留神就半只脚踏入了鬼门关,单凭你的成诺,着实约束不了你不要命的心。可若是我想要帮忙,你定会百般拒绝。琢磨来琢磨去,想着倒不如把你的命交许给我,并非是要你当我的灵宠或是跟班,虽然我不懂你们人的那些恩怨情仇,但我知道,你心中执念太深,甚至愿意为了这份执念成魔,若你的性命不再是你自己的…又会不会不一样呢?”

十四默…

“大致,就是这样。”他轻轻一笑:“反正,我对你的大恩大德,除此以外我也不要其它的回报。”

“不行!这太胡来了…”灼华待我恩德非同寻常,断不能因着自己的任务毁了他。正当十四组织着拒绝的言辞,不远处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当即道:“灼华,此地不宜久留,先避开,咱俩的事找个安静的地方再细谈。”

不料他却不急着走,反问道:“你就不好奇是什么人在斗法?陷于逆战中的人是否是旧相识?”

今灼华惯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主,说起冷情,只怕比她更甚,毕竟他架得住千万年从不插手闲事,而她除了要不停为了宿主完成愿望,但凡一碰见神君,就变得什么事都不得不去管了。

故而,当他这样问自己的时候,十四下意识的反应,就是放开神识,向远处的战况探去。

皖悦?

还好,这是女主的闲事。

刚释出一口气,准备收回神识,竟瞥见重伤在地的背影,上行宫的弟子衣!

得。

杯弓蛇影大抵就是这样,只瞧见了相似的衣裳,整个神经便会紧绷起来,担心会不会与那个人有关联,又加上之前今灼华的试探,她下意识地就还真把那背影当作了神君洛图,再也端坐不住,飞身就朝着战场疾去。

今灼华心道‘果然这样’,便也紧随其后。

两人,啊不,两妖,也不是,是一妖一魔一前一后赶到,若不是今灼华拉了她一把,指不定她还真直接大咧咧的冲进了战圈,如今两躲在不远处,画了结界,听着灼华小声与她说道:“那个上行宫的弟子不是他。”

十四一愣,适才想起,对了,之前曾拜托过灼华帮洛图的忙,故而洛图能猜出个大概,估计那会子刻意提醒她,也只是为了试探罢了。

仔细看了会,那重伤的弟子,是个面生的小白脸,想必是女主皖悦又一个爱慕者,看伤成那样,一个剑修弱到这样的程度,想来也当不了女主的后宫,充其量是个炮灰型的追随者。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道:“咱们走吧。”

换来今灼华一笑:“我待你,约莫就是你待他那般,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心莫名的随着这句话一紧!

眼角下那颗妖濯的泪痣似要出现,又似只是幻觉。

我待你,约莫就是你待他那般…

这话在她脑海盘旋。

理智回拢,她立即反应了过来!

今灼华刻意误导她,引她做出方才的举动,只是为了用她自己的行动去粉碎她将要拒绝出口冠冕堂皇的言辞!

最可怕的是,用这样的方式,逼着人彻底的换位思考,才会发自内心的去理解他此时的心情与坚决。

十四有些不敢置信,一瞬间她脑海中盘旋了无数的假设,她想起初见面时就是这个人,毫不犹豫的就出手相帮…

他…难道,喜欢她?

79.神仙婊(仙侠文)【079】

无论今灼华执意的缘由是什么,总不可能是他喜欢她,一个清心寡欲的灵修或许仅仅是孤寂恒长的岁月着实枯燥,又或许是来自于他的过去有那么一个与她相似的人,无论如何去假设,十四都不信,这份纯粹,是喜欢,没有缘由的喜欢。[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如同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今灼华的存在,不仅仅是救命恩人。

他二人,当局者迷,谁都不曾意识到,缘,从来由己心造,若心中无它,纵使擦肩千百度,终只能是路人。

最终,是十四拗不过今灼华,任他跟着一路沿北回了冰窟。

或者是压根就没打算去争,待功法再深进,她有的是机会甩开灼华独自去完成任务?

还是她其实……早有对策。

半多年后再回冰窟,那破洞的石门被厚实的冰块填的实实,连带着里头那条甬道也被倒流灌填个满满,当初十四出来的急,忘了掩回那洞口,导致里头万年寒冰的深寒之气更多涌出,故而这一块地远比比过去更加荒茫。

站在洞口上方约莫十几米厚的冰块之上,望着下方一甬道的实冰,甚可想里面说不得也是被冰海淹实,她实在有些不大好意思与身后的红衣介绍,这就是她说的新‘家’,新家似被水淹了,后结冰倒填了。

幸得今灼华并未生得一副跳脱的性子,见了这番景象只沉稳地撸起袖管,招呼了灵力便卖力地替好友开挖,什么也未说,此情此景,说什么都是尴尬。

见友如此,她也只得默默地一并开作,两人运用法术很快就挖出了堆如小山的冰块,一面采凿,一面向甬道内徐徐渐进。

不多时,有个路过的闲修瞅这头有动静,便跟钻了进来,连客套话都省了,张口就是:“此地乃一无恶不作的妖孽旧巢,半年前散修联盟便合力冰封了这里,已昭告州将此令列为禁地。两位是不知,还是明知而故意为之?”

今灼华奇:“不知如何?知又当如何?”

这一下,十四总算是知道,为何她的新巢会这么不科学的被冰海填实了。

至于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用猜,自然是当初顺手救出来的某修士告的密,领了众人前来,先不说雾阵,当初一战时她曾将原身宿主的那件邪宝暂留在内室,那东西的威力她自然是清楚的,毕竟是开了挂用来制造女主角某一次香艳副本的道具,连女主都扛不住,她大可相信假设中入内的众人有多倒霉了。

闷声吃了大亏,也难怪人恼羞成怒,毁不了那里头的东西,索性招来水掩,冰填了它,再立为禁地。

“不知,此时知情速速离去便是。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倘若明知而为,便是与散修联盟敌对。”那人如此回答灼华。

一时间,挡在红纱后的神情多有几分不悦。

恩将仇报不是没见过,只当着她恩人的面这么下她的面子,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她恩人,‘没错,我在外面混得人人喊打,连住的地方都没有’?着实太不会做人了!

此人话落,没等两人给个答复,便毫无预兆可言的被突然发难一击敲晕!

十四手起手落,那彪悍的魔兽身如今真有种金刚不坏之感,一个金丹修士,说拍晕就拍晕,还余震地人昏死过去以前,呕出一口老血来,看样子,内伤不轻呐。

“你要拿他练功?”灼华一愣。

“不。”十四眉梢挑了挑,道:“只是,刚进阶没多久,正好拿他试试手劲而已。灼华,咱们继续挖吧,里头有一件东西我必须带走,日后大有用处。”

他没意见,撸着袖管的手又继续。

待入了迷阵范围时,今灼华便感应到了那物件的气息,微微凝了下眉,停下手中忙碌,将袖管放开,便甩手向外走去,留下一句话来:“我去替你放风。”

十四自己是感受不到那物件的影响的,或许这就是身为邪宝主人的好处,虽说不受影响,但她还是猜到那物件的影响力应该是蔓延到了此处的,毕竟有桃花妖这现成的活雷达,想不明白都难。

原本两人的活计一下子又变成了一个人劳作,于是花了更多的时间,许久才把东西顺当给挖了出来揣进了储物袋里,走出洞口时,那一袭红衣已自觉飘然到百米开外,保持着他良好的不食烟火之大能气息,冲她推推手背,笑颜如花“十四先在前头走,灼华断后”,那避之如蛇蝎的举动当真一点也不夸张。

她一点也不想拆穿那副倾国倾城的笑颜如花下,恨不得有多远避多远的如临大敌的紧绷神经,只略心虚的应了他,揣着邪宝将那昏死过去的某散修抗起就走,只是一丝疑惑不知不觉陇上了心头…

过了冰天雪地,随手把这倒霉催的散修扔到了某一和尚庙门前,穿梭在人来人往的凡人市集,这一路来,她内心纷外复杂,连带着揣储物袋里收敛了气息安静乖顺的邪宝都令她觉得有几分烫手。

没错,一开始她压根就不会担心今灼华随她去复仇从而毁了难得的仙缘,因为她知道有一物能克制无所不能的桃花妖,而这物件恰恰就是她的,复仇的时候,只消拿这东西将他困上一困,便可轻易化解她的隐忧。

只一切帷幄皆有变数,当洞口那百米遥望,心中生出一丝疑惑开始,便在她心中隐隐生出了几分动摇,然则动摇足以让一个心思慎密的人重新去审视,一旦审视,或可观到漏洞百出之处:

她所认识的桃花妖无论深陷什么样的境地,都能泰然处之,当初一并掉进副本时候,也能在被克制的被动条件下,淡定地维持着自己的风度,还能护着他人。

而不会是一个行为夸张到那般程度的模样。

在她的印象中,今灼华与那物件的距离在五十米内都还能谈笑自若,而出洞时,那物件收敛乖顺,偏偏这样,他却避了百米!

一路她刻意放出神识确认,最近的距离不会低于五十米。

十四不蠢。

这一路她忍不住去仔细回忆起了之前被忽略的细节。

她想起迷蒙间似看过那棵双瓣大红桃漫天飞舞着,那是一种落败般的凋零。

她想起自己醒来时连跳进阶了几级,即便是用魔功吸转,境界这东西越往后越难晋级,绝不可能这么快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

将这些连成一串的时候,脑海中闪现了一个念头:今灼华用自己来哺养自己!

脚步一窒!

如果真是这样,恐怕,他从那时刻起,便与仙缘真的失之交臂,毕竟境界掉的多了,面对的天敌会乘几何数递增,甚至于可能都维持不了过去的完美结界!故而,于他而言,这般的天灵地宝本就极其坎坷的修行路横生断了,此后,不外乎是早逝与迟亡,也是他能豁出一切随她出桃林的动机。

或许是因为去深究,去回忆,去分析,脑海中不断盘旋出越来越多属于这个人的一切,逐渐地,那股子内疚便像是从回忆中汇集了巨大的力量,掀起了一阵狂风大浪,拍裂了堤坝,溃决,似只在一念之间了。

此时此刻,那件邪宝纷外烫手。

今灼华不远不近的跟着十四转了个大圈,都跑到了凡人地界,他还没猜出十四的目的,便又被带着绕了个大圈转回了那一脉冰天雪地中来,直到确认方向是之前那冰窟巢穴,他不禁停下原地驻足,陷入了沉思。

很快,感受到十四的气息由远及近又找了回来,然,那气息里已没有了那物件。

一双清透的眸子竟隐隐忽明忽暗起来。

她说:“灼华,我欲去往魔界,那里可以用来修炼魔功的魔修魔物数不胜数,当然,如果你不想去,咱们就先回之前去的凡人界,那小镇也不错。”

这双忽明忽暗的眸子里似洞穿了什么,却不识破,只道:“那便去魔界。”

没了那邪宝阻隔,两人又回到并肩而行,在外人看来或许这一天的功夫都是瞎折腾,可他们各自心底都清楚,这是一个放弃与妥协的微妙变化,他们的关系远比过去任何时候更近了一步。

他们途径西林花海的时候,稍作整歇,十四借此与他诚谈:“其实,那东西对我复仇无甚大用,本是准备拿来困住你,原因,想来你应该清楚,我便不解释了。”

他与她并肩坐在花海靠南的半崖上,只拿侧脸对着她,粉眸映照着下方似一望无际的花海,应着:“我不明白,你为何又改变的初衷?”

仔细,他应该很失望吧?

豁出去一切去帮助一个人,到头来还发现被人算计着。

十四苦笑:“如今,暂还找不到销毁它的办法,只能将它封印起来,并改进了里头那两个大阵,顺带把冰化了填回去。若哪个不长眼的入了阵中,那已满是煞气,基本有去无回。”并未解释缘由。

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想必人心纷外复杂的那一面,静修的桃花妖并不懂得,连她自己都不懂那‘一锅浆糊’是怎么熬出来的。

“总之,我一定会想办法把那物件毁了的。”这样,就少了一个可以威胁你的存在。

虽然,如今好像说这些,做这些完全没什么用处了。

你道行到底退步了多少?如果我能找到一个与世隔绝绝对安全的清修地,你又需要多少岁月才能步近飞升,容我想想办法给你凑出那份安全的岁月来?

难道说这些吗?

要是主神知道,恐怕都会笑她不自量力的。

她会说:十四,你并不是神,如何能做到为这天灵地宝开辟一个绝对空间,以期他能顺利飞升?即便你能开辟这样的一个空间,那你可能掌控桃花精重修的心境,保证他能稳当步回昨日辉煌,甚至能步进飞升?

清和的声音打断了她复杂的愧疚心绪。

“记不记得我与你说过,仔细,我还是惜命的?”他侧过头来,对上十四的眼,微微一笑:“所以别想那些有的没的,你复仇那日,一旦情势不对,我还不知道自保不成?倘若那对手真太难缠,大不了打不过我替你收尸,赠你一处百里桃林的坟庄,而我,继续修行静待飞升。”明明是安慰,却温暖的叫心更难受了。

那清澈的眸映照着余晖逆光下投以暗影的脸,她看不清自己此时的神情,只牵强的笑了笑,并牵强的求证:“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继续清修直到飞升的,对吧?”

眼微微弯了弯,余晖将这笑容渲染地宛如梦幻,一尘不染,他只说:“所以,十四只管放手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如同过去一样,无需瞻前与顾后。”

有一瞬间,她又有错觉。

觉得,在这份温柔的宠溺中,好似一梦又回到了神君的身边,莫名的,叫人心宁。

80.神仙婊(仙侠文)【080】

(晋)事实证明,今灼华所谓的放手去做并不包括他会想尽一切办法,去阻止她继续黑化的复仇路。(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江)或说这魔修道行太浅,或嫌那魔头道行太高,或讲该魔修似作恶不大多未免无辜。

(首)他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的在十四急于求成的捷径路上捣乱,或许是为了能让她少造些恶业,明明两人的前景早已一派枯色,总归是心里头有点点期许她能回头是岸的。

(发)明白来讲,他是打从心底不希望她去送死,十四看得出来。

这一小段魔界暂居的岁月,她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妥协的打算,故而并没有真指望逮几个魔修魔兽来速成助涨,更多时间是在钻研与实践早先从拍卖会上拿来的魔简。

至于他俩的住地?

多半像是两只流浪的妖精,搁这山洼里蹲一阵,又奔某沼泽树杈上巢,偶尔去魔境‘居民区’过过几日投客栈生活,日子过的还算是凑合吧。

论说灼华下限里最低的门槛,约莫只是看她打劫吧?还在那满心欢喜的以为,自己又一次成功阻止了她的黑化,实际上人打从一开始喵的就是抢点魔珠什么的,醉翁之意根本不在酒。

他后来常与她提起过去,那一个属于他家乡的故事。

仔细,他的故乡是一个长满了天灵地宝的圣地,从来平和无争,据他回忆,那里头还有即将迎来飞升的暖玉成精的老祖,庇护者整个与世隔绝的小岛,也最偏疼于他。

后来嘛,他的故乡毁了,这一段悲伤的故往皆因他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违背了老祖立下的戒训,才招来了毁灭。

他们都死了,只有他苟延残喘地带着那位老前辈最后给予的庇护,活了下来,从此再也无家可归。

就是这么一个故事,它可能满溢几千年的悔恨,也可能草木成精后的情感并没有那么浓烈,但无论那里头富含的深意是什么,桃花妖只是平静的几句话带过,而就是这么几句简洁的话语,却分作了好一段时间的拼凑,今天或许会同你说:“我常常凝望的那个方向,它是我的家乡。”然而就没了下文,即便是有,那也是无关紧要别的话题了。等过了几日或更久,他会同你又说道:“可是我的家乡,早就没了。”如同这样,让你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拼凑出这么一个简单的故事,一个属于他家乡的故事来。

也许并不是他不愿意去讲,只是他已孤寂了太久的岁月,已不知该从何说起,又或者是每每看似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需要激起很大的勇气,从而能让人感受到,他每每说起时漂亮的眸子里那一道总也抹不去的黯然。

当知道了这个故事,十四也才明白,原来当他化作一活雕塑数月僵着身子呆怔出神的遥望,并非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凉习性,更不是修行的法门,那仅仅是他的孤独,仅此而已。

也才知道,当初那淡漠的眼睛望着她,却在最短的时间内决定救下她的时候,自己是承受了多大的信任,他本该憎恶人心的贪婪与反复,之所以会这么做,也许,也仅仅是孤独,一个连名字都不曾拥有,活在被遗忘角落里的孤独。

这样的桃花妖,叫人心疼。

她用这时期打劫搜罗来的魔珠从黑市里淘了许多适合灵修的东西,大多作用都不大,例如前阵子弄来给灼华双眸变色的灵饰,例如一只看起来蠢不拉几却能掩盖主人灵气的灵宠,多是些辅助的玩意,对修行没助力,却能从方方面面将他掩藏得更平凡。(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对于这些玩意,无论灼华是否了然她的初衷,从迹象上来看,她送他礼物,他是极其高兴的。

“这是十四送我的第X件礼物”他会笑着这么记录下来,一双略弯的笑眼晶晶闪闪。

这一个时期段,是她来到该小世界里最温馨也最惬意的时光,在她看来完美极了,当然,唯一的小瑕疵就是那一只蠢不拉几的小灵宠,自从那家伙被它的主人迷得神魂颠倒以后,强烈的占有欲立马爆棚了,无论何时何地,都似个黏皮糖沾在灼华身上形影不离,总见不得它主人与她靠近一些,但凡是此,便要跳出来捣乱。它明明是个小公兽。

灼华喜欢它。

那是因为它是她送的。

但凡是她送的东西,灼华都没有不喜欢的。

也因为此,夹在中间的灼华很是为难,表现出不满这小灵兽的态度来嘛,又怕被十四误以为是对自己的礼物不满意,不表现出来,他就心里难受,宁可自己怀里粘着的是那只大尾巴狐狸,那个曾经一脸呆滞毫不犹豫就把尾巴上的毛拔下来说是给他礼物的十四,除她外,仔细他并不是真的喜欢被粘着的。

偶尔,他是说只是偶尔,他会厌厌的想,想把这只蠢皮糖给炖了。

当然啦,他只是偶尔会这么想,大约,也就有二十几次吧?

真的不多。

太在意十四会怎么想,怎么看,那时候的灼华,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这份情感,这份所谓的不同,它究竟是什么。

生活一天比一天更能赋予他快乐,他想要一直这样过下去,甚至想着,如果能一直这样的活,仔细,他不成仙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就这样混迹了三年多,在魔境边界点燃与正道修士的战火以前,十四像是巧合般带着他迁移到了凡人地界,在山里盖了小木屋,还给他凑合着摆了个小型聚灵阵,两只便这样又安居了下来,刚住下没多久,便传来了道修向魔修开战的消息。

他讶异这素来摩擦不断却从不曾大规模开战的两边是如何就挑起了战火时,十四啃着魔简里的功法面瘫着脸,却绘声绘色地回道:“…为了正道修士眼中闪闪发光的女神不被魔子玷污了圣洁,故情郎们纷纷鼓动己方势力,最终合力大举逼进。魔境的人一看,这不是要灭我族么?还不气红了眼,又多半是些属火的性子,于是这次摩擦就瞬间升腾了规格…放心吧,大规模的战火点不起来,很快,热恋中的女神就会从天而降,并适时的拦下不必要的战火,救下万万可能会死于大战的无辜道修与魔修,美名远扬。”

“又不是民间话本,修行几十年、几百年就为了这么一个梗?”他笑,只当她在说笑。来到凡人地界没多久,一次歪打误撞拾了本小言看了看,似从中了悟了什么了不得的玄机,便此,将小说藏着掖着的他,又连续啃了成堆的民间话本,直到被专注摸索魔功的十四发现,才就此作罢。

他被十四打趣过:看来看去不就是那些个梗,你一个清修看这个该是有多无聊?

梗是何物?

就是你看的剧情啊,比如说你手里这本,《情深状元郎》一看就知道里面的梗肯定是,状元郎与某家小姐或者是贫苦人家的女儿相爱又几经波折的故事,状元高中时候却不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被人横生阻拦是梗,高中前与那个女子定下终生也是梗,更早以前如何相遇的它是梗。

然而和状元相爱的是个女妖精。他试图反驳她。

那也是梗。她眉梢一挑。

于是勤而好学的今灼华在十四的指导下,了悟了一个新名词,叫做梗。

如今,都学以并用,能用梗来吐槽了。

孺子可教。

“是啊,又不是民间话本。”十四也笑了。

灼华看看天色,日晒三竿了,说书先生那应该马上就开场了,便借口出去转转,一溜就背着十四又朝山下镇里去…

这一天,今灼华刚从说书先生那签到回来,异常灵敏的五感便捕捉到一个议论声:“最新消息,皖悦仙子出现了,然后崇宗派的人都撤走了,当时一并撤走的还有上行宫的人…”

他一怔,不禁想起不日前听过的一个笑话,‘…很快,热恋中的女神就会从天而降,并适时的拦下不必要的战火…’,这一刻才恍然发现,原来它并不是一个笑话。

捕捉着那头小妖的议论声,一双眸子因着此而忽明忽暗。

明明不日时,大战一触即发。偏生在两方合计已相继炮灰了近千人时,碰撞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即刻消了下去。

她说的一点不差。

战火,即将消停了。

他立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回到属于他们暂住的小家时,十四还在全神贯注的一门心思扎在魔简里头,他将黏在自己后背上那小黏皮糖掰了下来,也静坐起开始练功。

次日日晒三竿时,难得他没有迫不及待的寻个借口下山。

十四倒像是个准时准点的自然反应,收回心神打算与他来个例行惯例的小别,半天却不见他提,心中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没多问。

第二日同一个时刻,反倒是今灼华忽然问起她,打算什么时候去报仇,是否早定好了计划?

“计划确实有,至于什么时候,我也不清楚,不过,应该要不了多久。”三年多以来,这是今灼华头一次主动提及报仇一事,原本她以为,灼华绝不会主动提及的,倒是她猜错了。

灼华再跳跃的又问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他近来下山去镇里的事,装作不知,是不是想借此机会抽身独自去赴复仇计划?

关于这个问题,十四迟疑了一会,才答了他的。

或许,是有过那样的念头,但不一定真的会被算计在内,更多她只是私心,怜惜这个孤寂的桃花妖,难为他也会有兴趣,有爱好。

再说了,这兴趣爱好也不影响他,她曾偷偷地跟去听过,讲的是什么神啊鬼啊的玄幻励志故事,还曾私下塞与说书人不少钱银,托他往后三个月里随便说什么独独不能着重来讲男女情爱,都说情爱误道,既然她替他避开了这条歪路,自然是单纯的希望成全他这个难得的兴趣爱好了。

所以说,也许她是有过条件反射的算计,但不都被她忍了吗,一直还呆在这里,凭白放弃了那场混战中明显可捞的油水与捷径,既然,都答应过不再用手段甩开他,自然有她的避讳。

之所以迟疑,或多或少是因为今灼华太聪明,有时候你露出什么破绽来,他便能推敲出关键,这样的聪明,又这样待她真心。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忽然闪过从未有过的念头,想着,会不会这样聪明如他,会在她想尽一切办法在复仇路上还试图保全她的同时,也在她意识不到的背后这样为她谋划,最终她算计不过他,最坏的结局她还活着,他却替她而死?

适才,她迟疑了一会。

“这主意倒是不错,你早该提醒我的。”

“…”

十四笑笑,提醒道:“灼华啊灼华,我要是真打算甩开你,之前有的是机会。”

并道:“再说,你不就是去镇里听那说书人讲故事,那故事我随你去听过,可无聊的紧,自然没甚兴趣与你讨论一番。之所以也不拦着,是觉得趁此机会多接触一下凡人,他日你扮起凡人来能更像一些,说不得日后少不了需要咱们扮成凡人躲是非的时候。毕竟,在大能修士面前,那灵宠也掩不住你体内的灵息,无论魔族的地盘,还是道修剑修的地盘,或是妖修的地盘,灼华你…”实在是太诱人这句话被她硬生生咽下,换了个修饰句子点缀:“…并不适宜久住,不是吗?”

或许吧,在她作出这一系列的应对时,她可以假想过今灼华有任何的反应,然后她需要如何去说去应对,却独独没猜中这一种可能!

毫无预兆地,那修长的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臂,瞬时将她朝自己的怀里一带,从她背后将她紧紧拥抱,鼻息埋在了她的耳际,声轻柔却有种说不出的霸道:“说书人前日讲到,狐狸精最擅长骗人…”

这神来一笔的举动,今灼华是被什么给附体了吗?

魔简从十四的手心滑落,随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她懵住了!

或许是错觉。

她似乎听到了除了自己以外的心跳声。

强劲,有力。

可是桃花精不应该是没有心的吗?

树哪里会有心跳呢。

一定是错觉。

叠加的心跳声,伴着那无可奈何般宠溺的呢喃:“…可我是灼华。活了万年的灼华,不是人。”

这话前后衔接起来,似是在说,十四,我是灼华,不是普通人,我活了万年,虽不涉世事,却不如你想的那般无知,你有没有骗我,我始终会知道的…

或许奇怪的从来不是这突如其来的异样,而是这一瞬间,她竟然会有一种错觉,这错觉让她下意识的将拥着她的他,当成了神君。

她心心念念的神君!

似乎从来不曾有过神君的陨落,也不曾有过浮萍与魔神交易,没有满手的血腥,更没有阴谋诡计!

有的只是这一天,是她被众小神排挤欺负,弄得浑身是伤躲了起来的这一天。

神君找到了她,也是这样将她拥在怀前,无可奈何般宠溺的呢喃,与她说:‘即便你是从凡尘的泥潭中打捞起来的一捧浮萍,可你身体里却流淌着我的血,丁点轻贱不得。’

这错觉,使得她忘了反应,只怔怔继续发懵。

还没等她从这份怔然中醒回神来,今灼华便浅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并放开了温暖的怀抱,替她将被怔傻时不自觉摔落在地的魔简拾回来,放回在她手心,像是之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顶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面瘫脸,温懒的语调似漫不经心,道:“魔境那边战火已熄,接下来还要不要回去?”

然而十四却久久不曾从之前的错乱惊愕中回神过来,只木讷的应着这声音点了点头,算作是回答吧?

倒是一双难得被情绪波动的双眼,直盯着今灼华看,好似要将他看出个窟窿才肯作罢。

81.神仙婊(仙侠文)【081】

当你以为无论辗转在何时何地,都能一眼认出人海茫茫中的那个他,往往造化会与你开个小小的玩笑,将那个人放在你身边,你却还在满世界寻找着别人的影子。[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浮萍下神血泣的那一滴神泪在桃花妖身上是显现不出其特征的,再则该小世界里十四已然碰见过一个神君,即便对今灼华多次心生疑惑,证据就是证据,事实摆在眼前,但凡换作任何人,都会做出同样的反应:反复的否定。他不是他。

就像过去今灼华对她说过,无论怎么去想,也只能得出她是特别的这样一个答案来。

如今这样含糊不清的定义同样也适用在了十四身上,无论她今日怎么想,他对她而言,过于特别。便因着是太过特别,她不敢再把心思着重放在这上头,每每或有的错觉,移情作用也好,宿体转魔修导致的错乱也罢,她这么告诉自己,待任务完成灵体出窍后,一切都会回到原点。

反观今灼华,自那一日异态之后,便又像个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人一样,二人从前怎么相处,现在也一样,在十四看来,或许那一日的事,亦只有她自己不放过自己,自寻苦恼了罢?

可她到底不是他,又岂会清楚藏在那份从容泰然之下的悸动?

也就几日赶路的时间,她与神君灵魂碎片的转世又相遇了。

似乎每一次的相遇场景多是千篇一律,不是被人围攻就是要围攻他人,或许该小世界的天道就是认为唯有这样才能彰显出剑修的特性来?

这一回稀罕的不是女配角,是一疯魔的小伙。

为情所困导致的走火入魔,提着双月轮来干,把俩上行宫的弟子揍得暂时丧失了战斗力,一个搁草坪上趴着啃泥的姿势昏迷不醒,一个被仍在了不远处一高高的树杈上奄奄一息的哼唧,即使这样,双月轮小伙显然气还没撒够,彼时正红着眼照那还在坚持对战的洛图身上可劲砸轮子。

十四与灼华路过时看到的就是这画面:双月来回来回,剑芒挑拨挑拨,在耀阳之下,反射着光光,两人皆是命修,适才动作都快得极致,导致那折射的光光闪得跟浪花波波似的,诚然不好直接拿肉眼来观战,未免晕光。

“前…辈?”树头倒挂的上行宫弟子奄晕之间似瞧见了那大红袍的影子,唤了一道“前辈救命”,呕了一滩血,便两眼一翻终撑不过,晕了。

与此同时,灼友身形一闪,便立于两命修前出手将对打二人拆开,迎上走火入魔小伙那双红的眼,淡然道:“此人你伤不得。”

此话一出,不单是对手一脸‘如何伤不得’的疑问,便是上行宫的洛图也一脸莫名。

十四见今灼华抢先一步护了洛图,便转头去身把树上昏厥过去的小剑修撂下来,扣了下颚一掰!咔嚓一声,把错位的骨头又推回了原位,连带着捡起啃泥的那位,一人嘴里塞了一粒丹药。

修士的丹药多是入口即化的好东西,治伤什么的疗效也快的非常,也就一两呼吸的工夫,有人就翻了翻眼皮,先一步醒了过来。

醒来后张口便是:“前辈,这人疯魔了,非要杀了洛图师弟不可!他…”这人说来与十四倒是有缘,当初在冰窟救下这小剑修,应承了她的要求回了师门便也热心帮了她大忙,现如今再遇上,却被揍地像坨摔地上的豆腐,脸都打歪了,真不晓得他那会是怎么做到下颚骨错位的情况下,还能咬字清晰的高呼前辈救命的?

还没说完,便被十四随口打发,叫他先安心运功疗伤。[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我乃崇宗派掌门之嫡孙!”这架势,大有用后台慑敌之嫌,话外音无非是:现在晓得我是谁了,还不速速让开,莫多管闲事。

灼华却连笑笑都吝赏于他,依旧一副超脱俗世的高冷状,就这么一动不动似生根般横在两人之间。

冲劲撞红了眼的双月轮,化而怨恨地盯着身着红袍的桃花妖,道:“这是我与这小子的恩怨,前辈倘若仗着身份横生一脚,就不怕这场恩怨升级为师门与师门之间?”

“前辈的好意洛图心领了,但,这的确是我们小辈之间的恩怨,不宜牵扯更多人进来。”看看,连这受害者都不愿意接受帮助,‘我爷爷是崇宗掌门’这后台,威慑力果真是不容小觑呐!

打个架而已,都能升级为师门与师门之间?

这情商杠杠地落在了及格线以下,也难怪能被女主玩弄于股掌之间,最终什么好处也捞不到。

“崇宗掌门的孙子又如何?”十四知道洛图心中的顾忌,身形一闪来到灼华身边,与他并排而立,言道:“你爷爷是个实打实的道修,偏生你灵根差得一塌糊涂,他费尽心力为你铺垫了一条命修的道途,即便如此,你仍不是个修行的料。如今虚岁满三百吧?修行了二百多年,仗着手中的逆天宝器,就为全了你嫉妒之心,逮着三个年龄合起来还不足你半数的剑修下次狠手,怎着?就许你仗势欺人,旁人就不能拦上一拦了!用挑起门派恶斗来威胁?就你?好大的口气!”

说道这,她冷笑一声,又道:“崇宗掌门如今最宠爱的,可是百年前你那香消玉损的老相好咽气前为你生下的胖闺女,要天资有天资,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哪是你这嫡孙可比的?你喜欢皖悦那是你自己的事,皖悦拒绝你那是皖悦的事,说到底,这是你和她之间的私事,与旁人何干?”

她这一抖八卦,连一心问道的洛图都有点听傻眼了:原来他突然杀出来,然后纠缠我不放,是因为皖悦道友。可我与皖悦道友之间只是战友的交情,他喜欢皖悦道友怎么就跟与我不死不休挂钩了呢?

“放屁!”这厮想必是怒极了,市井粗语都能从一个修士口中蹦出,诚然有些不大和谐:“我是爷爷最疼爱的孙子!爷爷疼那小丫头,是因为小丫头身上留着我的血脉!还有!如果不是他!悦儿就是我的!她会答应我的!你懂什么?!”

眼微微一眯,十四只冷冷回应道:“在皖悦看来,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她拒绝你时随口用洛图小子来搪塞,你便杀将到此,周身灵气混乱,走火入魔一近大半。倘若她随口用你爷爷来搪塞你,你是不是要冲将回去把崇宗派掀个底朝天?”

这话把这近三百岁活回狗肚子里的小伙给彻底激怒,不管三七二十一,拎着双月轮冲将上来就战,两下就被身旁的红衣,那修长俊美的男修给撂脚下踩着,动弹不得了。

只听那慵懒的声音漫不尽心道:“她…谁都碰不得。”这份看似冰冷,却温柔至极的宠溺,明明十四清楚,却发现自己近来是越发的难以抗拒了,她只归咎到:这只是错觉,灼华不是我的神君。

稍稍调整了下混乱的心绪,她冲被揍趴的三百岁小伙说道:“自古忠言逆耳,我说的话难听,可中肯。活了二百多年,就当是为了自打出生以来就被你嫌弃的女儿想想,也当是为了替你费尽心神的崇宗派掌门尽点孝,好好的端视一下你自己的心,到底长得有多磕碜。就这德行,除非杀光了全天下但凡五官端正的男人,否则的话,你心里那圣洁的皖悦小仙女,她还是看不上你的。倘若你因着我这一番大实话彻底走火入魔,那正好,我可名正言顺的除魔卫道。倘若你近三百年的脑花没白长,听明白了什么叫做面对现实,那请你记好,你为难了一个洛图,不仅挽回不了皖悦那花花肠子,最重要的是,但凡谁碰了洛图,我就会将谁千刀万剐,更还要不择手段的将谁折磨个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你,看着办。”

而被两人护在身后的正义感爆棚的小青年虽未插话,却在十四放下狠话那一瞬,皱了皱眉头,心生出不悦来:

千刀万剐,更还要不择手段的将人折磨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这不是邪修的手腕么?

狠话刚一放完,被踩着的那位刁养了几百年的小傲气一个没撑住,一恶气没提上来,满腹的糙词还没来得及回击喷发,便把自己给先气晕过去了。

这剧情,就在初初自报后台时,十四便猜出来了,原剧中是女主弃师门的一个伏笔线,当时女主实在受不了这货的痴缠,就果断拒绝了他,毕竟女主就算NP也是个清高的NP女主,她完全接受不了一个即没本事又没完美好脾性且孩子岁数都比自己大的鳏夫,简直玷污了她的圣洁!

于是乎,女主越看这越发痴缠的追求者是越不顺眼,遂果断拒绝,迫于无奈之下就随口提及了在师门内自己相看中的一个有为青年,想让这人知难而退。

可没想到啊。

这货他缺心眼呀!

人可是师门里某长老的嫡系子孙,不看僧面看佛面,再怎么换谁来,也不至于因为是女主处在单恋期的嫉妒心,直接把人给灭了呀?

为了完成女主要远走更大板块副本的蓝图线路,这位缺心眼毅然决然头也不回的就这么干了。

然后,为了制造一帆风顺下偶有命运不公的激励斗志的剧情,长老没和掌门打起来,他们一致认为造成这一场悲剧的阴谋制造者是女主这坨祸害,于是乎就直接触发了女主背井离乡奔赴更大副本的主线剧情。

而十四的出现彻底打乱了主线剧情,从一开始救下神君转世的洛图,剧情线就乱了,不是吗?

原著中并没有剑修洛图,或可说神君碎片这一世很年轻时就被炮灰了,死在他临去前还试图同十四讲情的那四人手中,因为十四的干预,他活下来了。

再然后,交错的线一不小心就搭到了女主那去,替换了另一个后宫触发那个遗址副本,十四再度干预。

最终,女主也许是因为被洛图一直吊着胃口,才导致对本门派里原本也要被炮灰从而激发出她更多奋取精神的炮灰没感兴趣,然后触发换副本剧情线的对话时,才这么微妙的转移到了洛图的头上,没想到,十四又出现干预了。

救下了剑修三人,碍于神君在她身边,她不敢轻易下狠手,便只能将这二世祖给放虎归山,仔细又有些担心沿途那货脑回路堵塞,实在想不透又找来偷袭,必要亲自护送神君一程的。

正好与她结了善缘的那剑修小子机灵,坚决的百般挽留,那是多么淳朴的好心,希望能借此让某娘俩多聚聚!

十四便顺杆子爬,爽快应了,于是局面大致就这么敲定下来:她正大光明的护送他回去,再不是躲在身后鬼鬼祟祟。

或许是难得能有个正大光明与神君在一块的理由,她的心情格外轻快,倒是没注意身旁的灼华越发寡言少语了,大多时候,都被那话痨似却可爱极的热心小剑修拉着与师弟洛图唠嗑,吹嘘着十四她曾经如何如何的施恩于小剑修,还有救过谁谁谁之类的巴拉巴拉,尽一切可能的试图让他师弟对这位蒙面的红衣高人另眼相看。

因着有个小话痨,充满活力总自发办忙超能属性,十四的注意力难免分散,与灼华说话的时间少了,沉浸在眼角下那灼灼泪痣的幸福中却多了。

能与神君呆一块的时间,她总是纷外珍惜的。

直到将人安全送到了上行宫山脚,那小剑修与她依依不舍的道别时,最后与她神神秘秘的叨念道:“和干娘一起来的人,能端着那么久的醋坛子从不怨悔,是真痴情!儿子觉得,他值得嫁。再说,干娘您不也不打算与师弟相认么?何必忌讳师弟会不会在乎多一个爹来着,嘿嘿,干娘,这个干爹,可以有!干儿子走啦!”

这一小波时日,这小剑修忽然认了她做干娘,还拽着洛图一并来拜,洛图不愿,估计他初衷只是为了帮十四听一声儿子叫娘,结果当事人双双都很抗拒,最终只把自己给搭了进去,当了人干儿子。

这事也曾叫她哭笑不得过,也幸好神君没真傻不拉唧的的喊她一声干娘,这好心帮倒忙的孩子也是她自己当场种下的果,谁叫她骗了人单纯的小子呢?

此刻,小子与她临别前最后叨叨起了灼华,且不提这话里又多多少的叫她哭笑不得,只关键是连小子都能误以为灼华是吃醋了,她将自己的行为一一回忆反照,方自醒,也才想起来,之前是冷落灼华了。

这一瞬,连她自己都不懂得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竟会因为这么微不足道的小细节而觉得心疼于他。

明明,他们并不是那样的关系…

察觉到灼华的视线,好似有种一直被刻意忽略了的情绪瞬间涌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难不成是喜欢灼华!

开什么玩笑!

她心心念念的唯有神君,也只能是神君!

竟然会有这样的错觉,定是修炼魔功的副作用,无视它就好!

只是,未免,太过尴尬。

只觉脸上还微微低烧,她努力忽略那乱七八糟的情绪,转过身背对着他,摆出一副平静的姿态,淡然说道:“走了,灼华。”

【晋】可走了几步,却发现这段岁月以来与她几乎形影不离的桃花妖并未跟上。

【江】将疑转头去看,竟瞧见了他脸上异样的神情,若没看错,那是落寞!

【首】他说:“他并不是你的儿子,不是么?可你就是在意他。”

【发】直像心头被什么紧紧一拧,呼吸一窒。

他还说:“你也会这般在意…我么?”

灼华他,竟然会有这样的表情!

‘你也会这般在意我么?’

从来没有谁能与我的神君相比。

假若非要去比对的话…十四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心竟然一时间分不清楚洛图与他谁更重要一些了!

那也就是说…

我也会…像在意神君一样的…

心头绷紧的弦,像是应这一句话而断开!

不待她作出反应,那落寞的人却忽而莞尔一笑,像是之前的孤寂不过是与她开了个不伤大雅的玩笑,笑着上前,与她并肩,并用温煦的眼低眉看她,说道:“如果是民间的小话本,是不是梗就该照着这个方向发展?越发觉得,日后我也能写些畅销的话本拿去卖了。在你我被逼得只能混迹在凡人界时,我就做着买卖打发闲暇,怎样?不错吧。”

明明这话从他口里说出来,她该感到庆幸。

可此时此刻的自己…下意识摸了摸那颗至此还在隐隐作痛的心脏,围帽里藏着的那张脸,神情复杂。

“好。”她听见自己僵硬地回应。

“走吧,十四。”

82.神仙婊(仙侠文)【082】

同时,上行宫那位干儿子回去后却发现找遍了整个师门,都不见了洛图师弟…明明洛图在他之前先回了师门的!

等他发现时,为时已晚,早来不及通知此刻不知都远在何处的十四。[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就在他急得跺脚,一封来迟的信由一个外门弟子递来,是洛图早先就留下的口讯,交代这外门弟子入夜时再递去,里面只简洁明了的说,他着实想不透红衣前辈与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并觉得很蹊跷,故而追去了,叫他师兄勿忧。

“追去。都不知道你娘是要去哪里,你追谁去啊?”闭门读完口讯,当即哭笑不得。

事实上,十四当初是说起过的,或许是他没注意罢了,十四被问及接下来要去哪里时。明确的说过“向北”,概括性很强,但至少有个大体的方向,所以洛图偷偷追去了。

也是同一时间。

随着皖悦追来的那一剑斩断了魔修的生机,漆黑的郊林不远处颤颤巍巍的爬出来个小少年,惊魂不定爬满了整张小脸,跌跌撞撞地试图靠近死去的魔修,被皖悦一把拦住,自以为是的温柔说道:“别怕,这魔修已经被我斩杀,再也威胁不了你。”

小少年骇恐的试图挣脱。

他忘不了就在之前,爷爷还抱着他不停的逃,飞宝被击落后,爷爷负伤推了他,低吼着“跑!跑的越远越好!”,这一次他没有完全遵循爷爷的教导,因为太担心自己的爷爷,跑了没几步,又忍不住担忧的回看。

于是就看到了那一幕:

爷爷被斩断了双臂,清冷的美人儿还边嗤道“哼!我的东西也是你敢染指的?”

爷爷被她一剑穿心,剑尖又顺势滑下削开了肚子,清冷的美人儿狠下杀手时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淡漠的就像将他爷爷视为了蝼蚁。

如今,被这美人儿拽紧在怀中,少年恐惧极了!

“魔鬼!魔鬼!你这个魔鬼!杀了我的爷爷!”物极必反约莫就是这样,素来胆小怯懦的少年,在极度的恐惧之下,奋力的挣扎与嘶吼:“你那么有钱,爷爷只是想偷一点点卖了给我买锻体的秘药,你发现时爷爷已经把东西还给你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杀了我的爷爷!”

皖悦大为头痛,这凡人不是魔修掳走的?

她还以为自己又替天行道了。

不,她是这世间的主角,是真仙下凡,高高在上的她怎么可能犯错?即便是错了又如何,不过是卑微的蝼蚁,死了就死了,这一点不容人质喧。

这孩子太小,还分不清是非,即便那魔修真是他爷爷又如何,那点连保命存活的能力都没有的魔修喽喽,敢在正道修士的地盘转悠,今日不是她出手便可以是别人,早晚这孩子会孤苦无依。

碰见了她,是这孩子好命,换了别人,说不得就把他当余孽一并清除了。

这孩子与上行宫那位出奇的相似,便是将来没甚出息,养在身边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毕竟要把洛图给追到手,说不得要耗磨个几十甚至百年。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这么一说服自己,她便有了孜孜不倦的耐心,柔和的向怀里疯狂哭叫的少年洗脑道:“他不是你的爷爷,他是个魔修,若不是因着打不过我,他便不是偷我东西那么简单,而是把我杀了,把我所有的东西全抢走,这样的人不可能是你的爷爷,你被骗了。”



劝了好一会,耐心用完,若不是舍不得这张未完全长开的小脸蛋活脱脱是洛图的翻版,被‘冤枉’成这样,她说不得早就一剑抹了他!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跟牛一样,说人话听不懂吗?我说这不是你爷爷就一定不是!没准他还是你的杀父仇人!可懂?”



“我乃应劫坠凡的真仙,走过的路比这修真界任何一个人都长,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救了你你不识好歹也就罢了,还认贼做亲人,这一点,无论如何我也看不下去。”

【晋】将这孩子往随行空间里一放,留下一灵宠在里头监督看守,便一脸不开心的朝着上行宫的方向继续赶去。

【江】她有些担忧前阵子拒绝那个废人时提到过他的名字,会不会因此给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从而让他对自己生出什么不好的印象,必须去瞧瞧,若是如此,得尽快补救。

【独】可不想真候上个百几年才把人给追到手。

【家】就这样想着,皖悦扔下那霜鬓的小老头尸身,将老头的孙子困在随身空间里,一刻也不愿多耽搁,朝着上行宫赶去,势必要在天亮前到达。

【首】天亮赶到上行宫后,不想洛图没找到,反倒还吃了他那总碍事的师兄一顿奚落。

【发】这的奚落里有关于她担忧给洛图招来麻烦的某废人,也有洛图如今最感兴趣的红衣高人,总体而言,就是数落她如何如何的没脸,赞扬红衣人如何如何的高尚,与她是云泥之隔。

然后,皖悦被这剑修的铜牙铁齿给气跑了。

倒不是因着怕了他,仔细她是怕自己忍不住拿这人撒气,从而影响了与洛图好不容易刷出的好感度,这股子气她便迫不及待想找个人发一发,而那个人?

她辗转复思多日,将救下洛图的红衣女与当初绑架洛图坠入副本的红衣女联系到了一块,哪有那么巧合都是高人且都穿着红衣,也哪有那么多巧合三番五次的出现,这女修是看中了洛图欲做她的情敌吧?哼!身边都有个那么完美的男人还不甘寂寞,不要脸!

于是,皖悦有了一个清晰的发泄对象,她开始寻思着报复的办法。

这主意不自觉便转到了被她擒来圈养的小少年头上,那魔修刚被她逮到在行窃时曾向她讨饶,当时也曾说过,这孩子的亲哥哥如今在上行宫修行,他之所以迫不得已行窃,也是为了凑点灵石给孩子换点锻体的秘药,从而让这孩子能够具备稳当入门的资格,得以与亲人团聚。

当时气头上,她只当这魔修是胡诌,如今仔细想来,似乎又说的是真话。

倘若这孩子的亲人在上行宫,她首先脑海里便浮现出了洛图的英姿来,实在是太像了,说没血缘关系只怕旁人都不信,或许…

或许这孩子真与洛图是血亲?当年的灭门惨案其实还有其它的遗亲流落在外?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想到这,她觉得有什么灵感一闪而过…关于对付情敌的。

话说回来,再讲讲不日前关于十四、今灼华,还有追跟去的洛图:

沿北而行。

路上十四偶尔兼职反打劫的职业,这样的感觉令她怀念起武侠世界时与梨白一块的时光。

梨白当初陪她疯,一开始不也是以阻止她‘成魔’为前提的么?

想起梨白,她不禁笑了出声。

“想到什么这么开心?”灼华奇。

“想起一个人,跟你挺像的,总担忧我变成个人人喊打喊杀的女魔头。”她答。

将那被她敲晕了的修士身上储物袋取下,看也不看就往自己的储物袋里一塞,冲灼华笑道:“开始的时候,也是这样,我打劫,他在旁边围观,偶尔还要说点什么话来奚落我。”

“我没有。”灼华表示不赞同,自己怎么会奚落她呢?

“你有。”她说:“你刚才明明说了,‘这不失为一条发家致富路’。”

“十四,那不叫奚落,它是真心话。”

“好吧,当我说错。你那是真心的奚落我。”

灼华默,然后,机智的他决定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如同他们在一起的时光里每一次她都会在他的刻意避让下占去上峰,他喜欢让着她,没缘由的喜欢。

与她并肩齐行继续赶路时,他转开了话题:“下个目的地应该是就近的黑市了吧?那地方我从未去过,里头都卖些什么?”

十四稍稍沉思,才答:“拐卖人口、倒售赃物,这里的人口不单指人炉鼎,也可能包含集天灵地宝而化智的精灵,亦有妖修。毕竟是人修的地盘,黑市里可能出现的约莫也就这些,要是搁魔族的地盘,黑市里连魔修魔物等都会时常出现,比这里还要混乱多倍。”

“竟包含了精类…”那约莫可以算作是他的同类,话语微微一顿,才又道:“如此说来,我是无缘亲自去见识见识了?”

“也不尽然,如果你真想去看看,我进去时便打开息影石转景象给你看,上次不是给你通讯石了吗?用它随时可以和我联系,看到什么想买的,同我说就是。某种意义而言,也算是你亲自去过了呢。”之前她稍稍沉思的就是这个问题。

灼华笑笑:“这主意不错,全票通过。”

十四一愣:“灼华从哪听说全票通过这样的词句?这小世界里只怕没什么人懂这意思吧?我记得并没有教过你,到底是从哪学来的?”

“唉?”他也一愣,遂尴尬道:“又露馅了…”一边说着,一边从自成的乾坤小空间里取出一枚玉简,老老实实充公,边解释:“喏,只有这一枚,是上次你打劫时我无意中捡的,算是修真界的小话本?全票通过就是从里面学的,还以为这词句只单单我孤陋寡闻方觉得新颖来着。”

十四接过玉简,迫不及待侵入神识去查阅,在她看来,这小世界除了女主皖悦以外,如果还出现了一个穿越者,那么于她这样仗着清楚剧情走向执行任务的执行者而言,有可能会成为一场危机。

但稍稍看了下玉简的内容,她才觉得更闹心了。不是因着另一个外来者,恰恰相反这东西她敢打赌绝壁是出自某女主,里面含沙射影的高冷剑修、妖魅神秘高人在现实中的参照物不正是洛图与今灼华本人么?

她就不信这么骚包的打扮与模样描写,今灼华读看时没察觉到作者是在YY他。

她闹心的恰恰就在此处。

里面今灼华对应的男一号,与洛图对应的另一个男一号,两人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对女主情深不寿,甚至于灼华作为考究搬出来应答的‘全票通过’也是在结尾部分两男主决定共同拥有女主时表态的描写。

也就是说,灼华看了黄段子。

且还是拿他自己作为参照物的黄段子。

并用黄段子大结局部分标新立异的新台词,全票通过来与她唠嗑?

怎么想,怎么膈应啊。

便是这时,有缘千里来相会的洛图君歪打误撞的碰见了她二人,当即上前:“前辈,洛图有一事不明,若不问清楚,只怕会影响到洛图将来的剑心,还望前辈能见谅。”

“你问。”捏着那枚玉简,修真界的产物最大的好处就是灌输,纯文字的玉简小说基本你神识一扎进去,就融会贯通整个剧情了,故而这一瞬捏着玉简,望着来人,脑海能联想到的便是那大篇幅的‘激战’描写,她只觉得这份膈应更甚了。

“前辈因何处处维护洛图?”

十四语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他。

倒是一旁的灼华似笑非笑替她应了句:“不外乎是故交情份,替你的长辈照顾你一二,安心受着就是。”

这话回答的零模两可,却也是再适合不过,不用她亲自对神君撒谎,她自然是感激的,自然不会反驳。

“那敢问前辈,前辈可是洛家人?”

这问题灼华就不好替她答了,只抱手看戏。

不待十四说话,那头又急道:“前辈上次救了师兄后,师兄回来就时常与洛图说些奇怪的话,有一次师兄醉酒,斥骂洛图不孝。本以为只是师兄最糊涂了,直到上次承蒙前辈再次搭救,偶然得知救了师兄的恩人竟是前辈,那一路师兄又各种奇怪,甚至还有意撮合洛图拜前辈为义母。再则,洛图每次碰见前辈,都会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回想这诸多异常之处,贯连起来想了想,方才生出这或许荒谬至极的疑问,适才追了一路寻前辈来,只为了问一问前辈:可是洛图的亲人?”

一口气说罢,年轻人有些忐忑,或许是期许着亲人相认,又或许是别的什么想法,汇杂在一块,便集成了这副忐忑样。

剑修多年,从不知畏惧何物,此刻却有些略无措的笔挺着脊梁,像是待阅兵的战士,紧张的就站在这里一动不动,等待着答案!

83.神仙婊(仙侠文)【083】

洛图回到师门的时候,似有些心事重重。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师兄几番询问,他也只答见过那前辈了,至于为什么去见,见到后又说了什么,他却不说,实在是没什么话题可对来,师兄才不住八卦了皖悦不久前曾上山的事:

(这么多同步盗我早已醉了-。-2016-5-1 16:46:29晋江发表)

“皖悦道友来找洛图可有说是因何事?”

“还能有何事,我看她就是成天无所事事,才一天到晚总想往咱们上行宫里钻,满脑子都是儿女情长,真搞不懂,这样的女修竟然还能有这么高的修为,莫不是她修炼的是甚旁门左道,才能比常人…?”

“师兄!皖悦道友修习的是正统道学,并不是魔修。”

“我也没说她是魔修,我就是说,没准她练了什么旁门左道走捷径来着!她不是去那跑跑就是来这转转,外面关于她的传闻师弟你是没听过,这样成日里都在外面晃荡,就真没见她认真闭关过几次,道行却一日千里,能不是走了捷径?能是正统道学?可千万别说这女修是福缘深厚,随时随地遇到机缘,反正,听师兄一句劝,与这女修万不可往来。”

他劝了许多话,也不知道洛图这师弟到底听没听进心里,末了只得狠下心补了一句:“便是干娘,也十分不喜这女修的为人,就算信不过师兄看人的眼光,干娘这样的老前辈经过的风浪比你我加起来还多,总不会有错。”

待他准备离开时,一直沉默的洛图忽然开口问道:“前辈她说,她并不是我的亲人。师兄你觉得前辈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不是纠结皖悦的事当然是最好的了。

可是这个问题,他要如何回答啊!?

“干娘她…”师兄支吾半饷,“…哎呀!瞧我这记性,师傅还要我给他跑腿呢,都这个时候了,再不去得被师傅骂”借口有事便匆匆离去。

结果,一连被洛图堵了好几天,最终败在了灵酒的醉意之下,道出了所谓‘真相’!

许是这师兄太能脑补,洛图一听这崎岖的剧情,这坎坷的亲人不得相认的情节,当场提着剑就欲再度寻亲去,巧在下山时被皖悦牵着一个孩儿拦下,而这小子与自己当年竟是生得一模一样,不仅如此,仅在碰面的一瞬间,仿佛是来自于血脉的共通,他竟瞬间心生出这样的念头,这是他的亲人!

皖悦愁眉道:“上次找你就是为着这件事,养大这孩子的老爷子还活着,本是为了带你出来认认瞧瞧是不是你洛家的遗孤,不想我回去时,老爷子已经…被人杀死。”

洛图听闻,虽不大能听明白,但心中却在此时隐隐生出一股不安来,他问:“皖悦道友,你说他…是我洛家遗孤?”

“来,他就是我与你说过的洛图,洛家的人,”皖悦将手牵的孩子往前一带,低下头轻柔和蔼的与这孩子说道:“如果你真的是洛家遗孤,他就是你的亲人。”

“不是,皖悦道友,我有些弄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从哪里找到他的?还有,师傅当年说过,洛家已被灭门,只有我一个人侥幸活下来,他又是?”

不待洛图从混乱的思绪中理清,皖悦便道:“他很可能是你的孪生弟弟。(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我知道这很荒唐,他看起来只是个孩子,但这世间无奇不有,你娘当年生下你后便咽了气,当时肚子里还有这个孩子未出生,又逢人追杀,你师傅迫于无奈之下,弃你娘的尸体于荒野,带着你一路杀出一条血路冲回了师门,这才保下了你。然而,你娘当年动用了禁术,吊着最后一息以求保住腹中的胎儿,而你师傅当时并没有细查,故才误以为你娘已经死了,再则当时的情况,他自身尚且难保,能保你一个活着回到上行宫已算极难,而那时候,你娘的尸身却被一个魔修给带走了。”

他曾听师傅说起过,说过当年逃出的途中因斗法太过激烈,他便是在那样的环境下出生的。而他娘刚生下了他便因难产而死,当时肚里头应该还有个娃。这是他师傅一直以来抱憾之事,当年若不是情势逼得太急,再不济洛家遗孤也不至于只有他一个独苗,也不会在他师傅跪请师门长老前去寻时,连他娘的尸身都找不到。

鬼子听到这,不禁落泪,也道了句:“爷爷说过,如果他当年能早一步找到娘,或许那时候娘还有救。”

皖悦似惆怅的叹息了一声,方才继续说道:“魔修将你娘带走,置下锁魂化厉的阵法,欲将你的生母练成鬼母,将你的弟弟炼成鬼子。”

“鬼子!鬼母!”洛图惊。

“爷爷说过,当年娘为了能保住我,拼尽魂飞魄散也要苦苦支撑。而爷爷也是因着破阵救娘一事,才毁的根基,成为了低阶小魔修,寿元也所剩无几,即便是这样,爷爷也想尽了一切办法来救治性命垂危的我。”孩子一边擦泪,一边诉说:“我从出生,就被锁在阵法里的棺木之中,六年一直是娘苦苦支撑,尽管如此,邪气还是毁了我的灵根。六年来,娘将我的生命一直滞留冰封,所以,我跟我的亲哥哥,同年生,却不同龄。爷爷说过,那是洛家的秘术。”

皖悦补充:“可惜,洛家的秘术最后的传承也随着你们母亲,一并埋葬。”

少年低泣了一声爷爷,原本就苍白的脸上忽而争锋冒出冷汗,两眼当即一翻,昏死过去!

洛图与他同脉,即便这所谓当年听起来很荒唐,一个小他几岁的孩子跑来说是自己的孪生弟弟也很荒唐,但血脉的感觉是不会有错的,下意识的,他心里已然信了这个弟弟,见着弟弟两眼一翻昏死过去,当即就将人接住。

他探入了丝许灵气,只察小儿身上气息错乱,便顺势将它慢慢捋顺,领着一路沿经脉正运途径天灵盖时,他忽而脸色一变,失声低呼:“搜魂术!”

皖悦此时的脸色也不好,神色凝重地当即接话,似乎她早预料到洛图会察觉一般:“我再去找他时,就是这样了。养大他的那个魔修惨死,而他也被人使用过搜魂术,这术法太阴损,他如今…虽然我找到他的时候,及时救治,可一旦被人施加搜魂术,一介凡人之躯,我已尽力,他却时日不多了。”

到底是谁?这么狠心?洛图陷入了沉默,压抑地沉默。

不多会,这孩子醒来。

皖悦便提醒他道:“之前你与我说过,说你见过那害你的人?”

经此提醒,鬼子不禁恐惧地颤抖起来,却还是在皖悦的多番鼓励下,缓缓道出:“那是个女人,一身红…”随着他的描述,绘出的形象竟与十四的打扮毫无出入。

“怎么会…”洛图打从心底不愿意相信,这个多次帮过他的神秘人,究竟为什么不愿意相信,他却发现根本找不到理由。

皖悦一脸凝重:“没想到竟会是她!洛图道友可还记得你我初相遇时,你说过那四名修士你认得,还与我说起过来龙去脉,当时我就同你说过,没准真的是那个人出尔反尔,为着这份假设,你还与我有过误会。后来,你与我一道前去缉杀魔头时,她又来了,如今不得不深思,她莫名其妙的来搅合,又引我们掉入那样龌蹉的魔巢中去,她的动机到底何在?”

前半部分洛图只皱眉沉默,可后半部分他听完,却忍不住纠正道:“不是她引我们掉进魔巢中去的。应该是当时我们斗法的地方,与那魔巢相连,她其实是想把我们引离,而不是引入。”

“那好,暂且不提这个。你弟弟已经亲口告诉你,对他使出搜魂术这等有违天和之行径的人就是她,你是信不过你已经时日不多的苦命血亲,还是信不过你娘当年拼尽魂飞魄散也要救活的孩子是你的孪生弟弟?不妨把他带回你师门,去找你师傅,想必他自有一套辨认血亲的法子!”

“爷爷死的好惨!”那孩子情绪一激动,小老头临死前的画面又被清晰的翻了出来,模糊间一剑劈下的女人,瞬而是红衣,瞬而又变成了白衣,瞬而是带着红纱幔围帽身材奥妙的女郎,瞬而又变成了白衣无尘修长清瘦的谪仙女子!受损的记忆与编织的梦境一撞击在了一起,头炸开似的疼!他惨叫一声,则再度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洛图不再多耽搁,抱起这孩子便急奔回师门。

或许是皖悦的那一句提点来的恰到好处,‘不妨把他带回你的师门,去找你的师傅,’人在面临杂乱无序的纷扰时,总会想要去做点什么,从而避开这越理越乱的心绪,试图分散压抑到不行的注意力。

洛图走了一会,皖悦还站在原地,良久,她低语道:“他师傅应该看不出来什么吧?”

奇的是应这句问,她身上竟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且放心,仙尊的手段岂是这些区区凡夫俗子能看破的。至多能瞧出这孩子被人搜魂,至于记忆被修改一事,丝毫察辨不了。”

皖悦皱了皱眉头:“只是可惜了那孩子。”

另一个声音却不赞同:“比起这一时兴起的孩子,仙尊不是更在意年轻有为的剑修洛图?能帮助剑修小子不走上歪路,废在了那女魔手中,跟着仙尊,他必可平步青云直待飞升,这点牺牲算得了什么。便是他日他晓得真相,也得感激仙尊给予他的恩惠。”

皖悦松开眉头,再将眉梢一挑,不悦道:“什么真相?这孩子是被女魔害的。没有女魔勾引了洛图魂不守舍,甚至连他身边那个多事的师兄都被迷的神魂颠,站在了女魔一边,这孩子又岂会这么短命?”

“是是是,仙尊说的极是,这孩子明明是被那女魔害的。”那声音一转,又道:“既然孩子送到了,过去的秘辛也说与洛图小子听过了,仙尊是不是该去寻找水君的下落了?”

“水君啊~”皖悦怅然。

“昨日察觉到水君的气息,想必觉醒时距这板块不远,从前仙尊不是最宠爱水君,仙尊历劫时水君也义无反顾的追随而来,比起洛图小子,仙尊难道不想…?”

“此事暂且搁一搁,你先回空间里呆着。”皖悦将手腕微微翻转,那与她说话的‘人’便消失了,林寂萧萧,风微扬,她望着上行宫的方向,心道:

不论你怎么说我的前世,前世的事情到底我是不太记得的。一个压根就想不起来的人,和眼前这个越来越想要占有的人,你不会知道,他们之间又如何有可比性?

反正,你不是说过吗?

那个叫水君的历劫仙人,永远不会背叛我。

既然如此,何必急着去找回来?

倒是洛图…你说过,这人身上有三界六道中难以辨别的神秘气息,这样的男人,才是我最感兴趣的呢。

也是最能登配我的正夫人选,当然,前提是洛图他真的那么与众不同,真的具备那个资格。假若不具备,我前世贵为仙尊,裙下多一个人而已,却是洛图的造化。

等洛图到手了,便该是那个一笑可倾人城的绝世美男,每每回想起那尤物…

皖悦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自语道:“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一会,皖悦也跟着去了上行宫,见到洛图时,他师傅一脸凝重的向她道了个谢,看样子是已经确认过这孩子的出身了。

皖悦谦虚的客套了几句。

见洛图神情复杂,她趁热打铁同他师傅提起了十四:“或许,鬼子的爷爷提起的那个魔修,带走洛图生母的那位,与魔女有什么关联?我之所以会怀疑她是女魔修,是因着早在第一次碰见鬼子同他爷爷的时候,他爷爷告知了部分过去的事,其中就有着魔修带走洛图生母,并将其锁魂在化厉的阵法之下,妄图将母子俩炼成极其凶狠的厉鬼,这般手段,这般大费周折,若说无怨无仇,未免说不过去。当时我也不确定老爷子说的是不是真话,便托人去查探,也是不日前收到那边的消息,说是找到当年目睹过的那个魔修了,那魔修提起一个红衣女,与后来多次同洛图照面的那女修装束身形皆丝毫不差,便是这女魔将洛图的生母…”

“可她不像会害我…”洛图只觉心烦意乱。

“小图之前同我讲起,这神秘女修曾多次助我上行宫弟子,为人并不似邪派。”师傅神色凝重,也断了这话桩:“是不是魔修,待确认了再说。”仔细,师傅对皖悦的印象也不是那般好,有那个热心的‘师兄’时不时在耳边吹风,关于皖悦的绯闻他可没少听说,故而没有在一瞬间就被动摇。

“前辈说的对。皖悦愿意为此事前去试探那女修的来路,倘若真是魔修,必竭尽所能为正道匡扶正义!”

“辛苦小友帮图儿找回失散多年的弟弟,这份恩情他日必回报于小友。只是,此事到底是洛家的事,也是上行宫的事,又怎好打扰小友修行精进。小友且先回去罢。”

皖悦又无形中吃了闭门羹,却不能表现出不悦来,只演绎着那谪仙的气质,当即道别,并无纠缠。

出去时,她心想:反正不管你们要不要我帮忙,我还是要去找那女修的。不为别的。倘若真不是魔修,那就想尽一切办法,把她变成魔修!

而另一边。

皖悦走后没多久。

师傅走到洛图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神色不明,似话里有话,道:“受过洛家恩惠的人虽然多,比之仇敌却是太少。你心里也该做好准备,毕竟你弟弟受害,多半还是可能因着了一个洛姓。”

84.神仙婊(仙侠文)【084】

“恩怨情仇,若非得执着于一样,恩与情好过怨与仇。[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这是灼华的总结。

当他沉默地透过息影石见过那一个挂牌跪在人群中的人,他仿佛看到了十四的影子。

他是不懂人非得执着的那些爱恨纠葛,当那个将自己的性命贱卖作为报仇代价的画面,在熙熙攘攘的黑市中同样也吸引十四驻足,他便沉默了,这世间,无有生命不竭尽全力去活着,为何人却每每要如同扑火的飞蛾?他,是不懂。

目光离开了那喧闹的画面,怔怔出神。

后来,他忽然得出这么一个结论,那个愿意用生命换取复仇机会的修士同十四一样的傻。

“所谓恩怨情仇,它没有可比性,那个修士愿意用自己生命的代价卖出一个能复仇的心愿,他觉得值,那就值。”这是十四给予的答复。

她想到一个个付出了灵魂代价换来交易的宿主们,或许吧,人的世界观往往是通过比对得来的,黑是有多黑,那得看白有多白,这小世间或许人们觉得付出生命的代价已经是最悲惨的,那么与魔神交易的灵魂呢?又算什么。

【晋】再回魔地,她与那个魔修再度相遇,在她不作声色就将这欲上前认亲的魔修撂倒在地之时,双双都觉得这缘分来的好巧。

【江】“花君,不是说好了此生再不相见?”十四可忘不了当初被这魔修揍得半脚鬼门关的事迹。可以说,倘若没有这个人,她不会害得今灼华废去多年修为,与步踏飞升从此擦肩,最终破罐子破摔,陪她这个疯子游走天下!

【首】“我…不!为父,上次出手太重…”

【发】灼华眉梢一挑:为父?

“想给我当爹?”十四同样也眉梢一挑,“那不过是为求谋生,戏而已。”

今时今日,对于那个魔修而言,命运像是个顽皮的孩子总喜欢作些恶作剧,那个自称是他女儿的魔修再相遇时境界已在他之上。

“为父知道对不住你,上次下手太重,这些日子以来都很担心,也一直在找你…”

十四不给他煽情的戏份,冰冷打断:“讲真,我这肉身可比你实际年龄大的多了去,便是要蹦出个爹来,也不该是你。上一次,为几枚破魔简,你招招致我于死地,为求自保,我编织了一个你想要听到的童话故事,算我欺你在先,这一次我不取你性命,却要废你修为,免你他日成我一念之仁下的祸害。花君,这些年你都秉着弱肉强食的世界观活着,到底能为了我的花言巧语妇人之仁了那么一次,我今日便原封不动的还给你,可算公正?”

说罢便下手了,那个果断利落,显然决绝得不容商量!

魔修惊骇,她竟然真的下手废去他的修行!

甚至都来不及去理清这团麻花:“你废我修行与杀我有何区别!”

将一粒魔药强行塞进魔修口中,那是上好的愈合魔药,能快速修复被绞碎丹田时击穿的伤口,也能加速散功时被撞损的经脉修复,她低声耳语,嘴角的弧度与冰冷的眼神似同恶魔:“彼此彼此,上一回我也托花君的福,好生享受了一回与死未有区别的恶果。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想,恐惧亦如是。(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毕竟我是个大方的性子,不该独独吝啬予你。”

当这冰凉的气息与之远离,他才从骇然中挣脱醒来!

他被废了修为!

两袭红衣早已离开,只留下嘶吼一遍遍宣泄着: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两人的境界自然是能听到那盘旋的嘶吼声,伴着这样地恨意,十四却似个无心之人,连眉头都不曾皱一皱,行了一半,才听她道:“此人身兼天道鸿运,昨日我骗他在先,在被天道垂爱的主角面前,纸从来包不住火,再加上他本是个眦睚必报的个性,若今日不废去他修行,他日必成你我大患。”

听罢,赶路的同伴沉默良久,才笑道:“既然会成为你的威胁,你本可以将他提来修炼魔功,如同过去。此时看来,我对你的影响力,非同凡响。”

“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十四跟着笑笑,嘴上虽不承认,心理却清楚的跟明镜似的:假若不是灼华在身旁,她会毫不犹豫干净利落的斩草除根,或许她有她的忌讳,名叫今灼华,那个干净不惹尘世的救命恩人。她不想也不愿,做不到用屠戮来染浊了那一双澄净的眼睛。

“我一直很好奇,你就像是因缘际会下重启了人生似的,或许,十四是有什么预知能力不成?”

十四一愣,没想到灼华会忽然提起这个。

只听他又笑道:“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那双眼里写满了不甘,明明是兽身,却拥有人魂,或许是好奇使然,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始终忘不了,那一瞬间,你凝视我的瞬间,那眼神,”他顿了顿,才继续,“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陌生人的神情呐…”

“人垂死之时,难免会记忆错乱,以为见到了旧熟,这很正常。”那是因为,把你误认为是神君了啊!

“是吗?洛图过去与大能女修的交集可以说是没有的,可你还是认识他。皖悦就是你口里时常调侃的女主角,围着她转的我想更不会有几个女修了,可你同样也对她知了清明。可还记得不久前我随口套用的‘全票通过’?你是这么说的,这小世界里只怕没人懂得它的意思,或许,我可以当作你在告诉我,你并不是来自这个小世界的修士,又或许你是在告诉我,你曾经经历过这世间的事,然而机缘巧合之下,重启了人生,再活一遍…”

十四万想不到他的脑洞竟然可以延伸的这么广阔,连重启人生都能想得到!

但在弄清楚这桃花精的真实目的以前,她不可自乱阵脚,还尽可能的打着太极:“当初就说你民间小话本看多了,整日胡思乱想不利修行,再则揣摩人心这样的事并不适合你。”

灼华将笑眼弯了弯,柔美可人,却意外的不吃她这一套,继续直击话题:“这些日以来,我都要以为你是重启了人生,带着过去的遗憾重来一遍,遂才能不择手段,只为了能达到目的。直到,几天前你告诉我,所谓恩怨情仇并没有可比性时,那双眼里却独独没有仇恨。”

这她还真没注意到,但不排除灼华刻意试探她的可能,继续太极:“唉,话本误精,我看日后你打算写话本打发时间的想法还是放一放,这样的异想天开,难保走火入魔。”

他笑起来,魅惑天成,清扬出尘,并不媚,这一次却似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说下去,他继续自顾自的说道:“多亏了那位黑市卖命买命的修士帮我开了回窍。假如,这世间还有个正好凌驾于它之上的大能闲时与凡夫俗子们做出这样离奇的买卖,那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心头一震,她忘了反应,连带着赶路的速度也稍稍有短暂一滞。

“一定不会无聊到扮演他(她)眼中的蝼蚁,来走一遭坎坷复仇记,但可以指定另一只蝼蚁按照他(她)所期望的轨迹爬行。”

“一个没有仇恨却仍旧执迷于复仇路的人,之所以要这么做,是为了通过这场交易得到你真正想要的东西。”

“所以,如果不是我太过异想天开的话。”

笑。

十四整个人都不好了。

即便是活了千多年的妖精,却不足以超脱小世界的六道轮回,更不提他过去一直过着怎样与世隔绝的生活,这样的一个灼华,怎可以这么聪慧?当他专注一件事时,举一反三不在话下,更会不作声色的通过推敲假设来填充超乎想象的脑洞,完成近乎完美的思路回转,从而逼进真相!

他是什么时候打探清楚有关洛图的过去,什么时候确定女主皖悦的不同?

如今细想,她甚至都开始怀疑当初皖悦流散出来的YY玉简小说,是不是他刻意弄来,探查蛛丝马迹的?

这番话,不难推断出,灼华猜出真相时,就是刚甩开剑修洛图不久,她从黑市淘宝归来随意的对话中敲定下的,而她竟然在此时此刻,在废了女主未来之一一个后宫以后,才被他亲口告知,在此之前甚至都不知道!

不知道,就在刚才她的举动中,是否又让灼华嗅出点什么真相来,不过,这重要吗?仔细此时此刻她最大的隐藏已经被灼华猜出了!

这已经不是打太极能忽悠过去的了。

冷静冷静!

十四试图静下来快速整理逻辑。

这时,灼华又道:“你与我说,刚才那个人身兼天道鸿运,不禁叫我想起当初你提及皖悦时的用词语句,便忙着寻思他二人的共同点,适才发了会呆。结论嘛,似乎比我想象中还要艰辛:你这复仇路,莫不是要与你口中所谓的小世界,也就是天,与它斗?”

倒吸一口凉气。

“你想多了…”她只觉得心里头乱成一团理不清的线堆,“好吧,你说对了一半。对,我并不是这个小世界的修士,我来自另一个地方,来到这里也绝对不是与该小世界的天斗,不过是重赏之下前来历练挑战的异界人,即便是任务失败,我也并不会有任何损失,之所以坚持不外乎是这样的历练对我也有好处,更何况若是成功了,还能有重赏。”

十四试图连自己都骗过去,她着实怕了这越发脱线的智慧超群成长的速度,继续道:“你已经为了这场游戏,赔进了自己大半修为,既然如今自己猜到了半数真相,也好。你现在可以明确的放心了吧?我之所以无所畏惧,是因为这并非是要与性命相搏的残酷现实,于我而言,这仅仅是一场无论怎样都利于修行的历练。”

他笑而不语,一双清澈的眼就这么望着她,似乎早已将她笨拙的谎言看透。

十四也不好再画蛇添足多作什么解释,便也默了。

两人继续赶路,行了一阵,灼华忽道:“异界与这里也一样吗?还有,为什么要称这里为小世界,这样的世界被称作小,那么大的呢,比这里大多少?”清澈的眸子亮晶晶地把她望。

一路上十四忐忑极了,难得灼华没有盯着之前的假设继续逼进,趁着这话题的转折,她乐意之极与他科普:“这样的世界之所以称小,是因为同样的世界有万千,统称万千小世界,小不是大小的计量,而是指它的存在非常微小,对于更高层次的神来讲,这样的小世界就像是我们走在路上,脚下组成道路的小石子,或是尘埃,已经小到容纳不了神躯的程度,可事实上,对于真神而言,轻易破开万千小世界,一窥小世界里的万千生灵,或是牵动修改,都能够办到。”

“就像我们现在这个世界,它是最小的小世界之一,在神界,它们被统称为虚影界。即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已经细微到非高位的上神不可窥见的程度…”说道这,被打断了。

灼华像个求学的孩子,亮晶晶着清澈的眸子,不耻下问:“十四说这不是真实存在的世界,那么它是什么?是谁的黄梁一梦吗?”

“有点类似吧,但也不能说这是梦。严格来讲,是梦编织了这个世界的构架,但它不会轻易消失,即便遇到消失的可能,里面所存的万千生灵都会转而新生在新的世界构架中,存在即永恒的道理。所谓虚影界,是指,但凡真世界里面魂飞魄散者,皆会投生的轮回最底层,也是所谓的天道独留一线生机的救赎地,能救赎自己的也只有自己,需得修成正果跳出虚影界的五行轮回梦。不过我与你说的这些,却不可与这世界的第二人提及,人也好,妖也罢,精怪也是,都不可说的。”

“为何?”

“我不在这天道五行轮回中,故而此间天道并不能制衡我,可你不同,你存在于这世界的五行轮回,我与你说的是天机,可到你那里在制衡之下,就是不可泄露了。你们如同赶赴科举的考生,我在考官面前是无影人,将答案告诉你,天不知地不知唯有你我知,可若是你传与了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生灵,必将牵动天道制衡,那便等同于当着考官的面带动考生作弊,不把你打压回炉轮回再造,它的威严何在?”

灼华笑了笑,十四也跟着笑了笑。

到达魔地边缘最近的一个黑市时,安顿好了桃花妖,当十四正打算离去,他却叫住她的名字,也不说为何叫住她,只走上前轻轻地揉了揉她的脑袋,似呢喃,又溺着宠惯:“即便狐狸精最擅长骗人…”他笑了笑,“…可总被我拆穿,未免伤了你自信,这或许是民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典故罢。”

经过之前那一番真相推敲事件,都不知道此刻他这话里到底是不是有话了?

十四哭笑不得。

即便是真狐狸精将世,哪能是您老的对手啊!

精的跟什么似的!

还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您那是自学成才!

便是到了这会,十四心里还忐忑不定着,白天那会一通半真半假的敷衍到底是骗过这位难缠的大恩人没有?

拍了拍她的头,一笑倾城:“去吧,十四。淘宝重要。别耽误了吉时。灼华等你满载而归。”

她还能说什么,只能干笑两声,就此别过。

85.神仙婊(仙侠文)【085】

这是结界?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刚离开黑市满载而归的她已经不知不觉踩进了陷阱里面。(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容不得一丝风,像是被拘禁在了一个密封的空间里头,才叫此地静诡得离奇。

十四用神识试着探查了一下,却发现神识皆被挡了回来,估测这是一方长宽高均同为二到三米四方体,她被困在了这里头。

眉头微微一拧,将元神探向储物袋,试图取个发光的物件照一个通明,然而,没想到的是,竟然连自己的储物袋也像是密不透风的结界,将整个神识尽数弹回!

意识到了什么,她连忙又试着逼出周身煞气,然而似这方空间里有一种如影随形的隔绝阵法趋附在她身上,将她的能力彻底与之隔绝开来。

“堕岩方?”

随着她的低语,一怪桀地声音似墓中攀出的厉鬼,阴阳怪气的接下了话茬,“喲!见识挺广的嘛,还能认得堕岩方。”却又无法辨认声音究竟是来自哪个方向。

心一凉。

是五斗!

宿主最大的仇敌,抱住了超级BOSS大腿的那只妖物!

眼微微一眯:就这么碰上了吗?

“不知前辈因何要将晚辈困在这堕岩方之内?”不确定是不是被认出来了,适才,这纱幔下的神情很微妙。

“就是在黑市里瞧着你背影有些熟悉,这不,就来打声招呼看看,咱俩到底,熟不熟?”

随着话落,十四能明显察觉到困住自己的堕岩方内密布的杀意。

真不愧是大魔头手下的一员猛将,想灭谁就灭谁,多不羁啊!

“哟,这么快就转动阵法了,看样子阁下的目的并非是将我困在堕岩方内。”

“啧啧,觉察得挺敏锐嘛!”

五斗此人极其善疑,能一出手就这么大手笔不着声色的将她困入堕岩方这等邪宝中,只能说明一件事。

五斗如今的道行比她高一筹,并且并不是真的认出了她,假若认出来了,不嘲讽一下这手下败将未免不符合他歪曲的价值观,仗着顺风局也就不会只与她说这些。据她推断,可能五斗曾不着痕迹地探查过纱帽下她的本来样貌,便是壳子里的灵魂换了个人,但化出的人形如此相像,他们过去是宿敌,凭着这一点,即便是长得像,也值得他滥杀无辜了。前提是,五斗要确定自己能赢不是吗?

所以,此时直说明了一件事,五斗道行比她高,有把握,适才出手。换言之,这一战五斗势在必行。

既然如此,她也没必要采取什么迂回政策了,某些时候,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虽然我确实是头一回见你。不过,仔细…熟不熟还不是你说的算?”十四抬手解开外袍,那灵宝制成的大红袍一但褪下,她体内蛮横血煞之气瞬间便升腾了百倍!

那浓郁远不是之前试图逼出体外的幽幽煞气可比的,它宛如千军万马齐来,杀为酿腥瞬腾蜂蛹,其骇然程度,竟叫这方邪宝都为之一颤!

那声音亦惊呼:“这煞气!”

“误会一场!前辈!这都是误会!”五斗瞧这血煞之气势之浩荡将有大魔之风,心惊之下脱口而出。

不是知根知底的人,看到她这一身虚张声势的煞气被唬住是正常的,就好比一个实际年龄六七岁的孩子却长着一米六七的个头,能不把她看得太高么?误以为她是同大BOSS差不多等级的大能也不足为奇。

仇人见面,再没什么比这更痛快的了,她虽道行还是不及五斗,可她有这方小世界因着排斥她强加给她的逆天煞重,这样强悍的血煞之气,可以算是摧毁法宝小能手!

堕岩方又如何,到底只定义为邪宝,若是遭她体内的血煞全力冲击,腐蚀这东西绝不在话下!

故而她不用担心会被废在这邪宝里头。

而五斗这人,比谁都贪生,断不会豁出命去与她纠缠不休的,也就是说,这一场困境,因着这方小天道对她的排外性开了个金手指,可不战而胜。

果不其然,那头再没传来怪桀的嗓音,五斗见情势已然威胁到自身安危,当即就撤了,连他素来耍得最得心应手的邪宝堕岩方都毫不犹豫弃之,惹了祸溜地比谁都快。

待十四破了邪宝,自阵法中跃出时,她着衣的动作行云流水好不拖沓,却还是没能挡住随着邪宝被腐蚀嗞嗞作响的破洞里钻出浓浓的血雾来,那雾气只钻出丁点,地上的土壤便瞬间被焦灼腐蚀,就在她及时拾取那玩意后,与脚下为中心,方圆几里都灼着幽黑的残煞,沦为一个死地!

这样的污染,若非有大能前来净化,至少能保持十几二十年,并还会极缓慢的污染着周边,是以,像这样满是煞气的魔头,正道修士都是见一个卯足劲干死一个,哪怕牺牲成千上万的同伴,也不能容它。[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约莫小天道就是因着想尽快借小世界生灵的手炮灰了十四这个入侵者,才不惜痛下手笔,给她朝着负面可劲加持加持再加持吧!

“可惜了。”她喃喃自语:“堕岩方这样的好东西,却被我暴殄天物…本来用它对付他,应该挺好使的。”

不过转念一想,到底是虚张声势,做过头了倒栽葱导致功亏一篑怎么也比暴殄天物要强。

此时,一个声音宛若晴空霹雳,突然响起!

“魔头?竟然真是魔头!”

顺着声音望去,本四下静寂的场地中央破空化开了一个口子,里头显出了一队剑修,那声音的主人站众人之间,被一位上行宫大能护在身后,此刻正满是震惊之色将她望着。

此人便是洛图!

显然众人来了有好一会,由那位大能剑修将众人不着痕迹的影藏在那,应该是在五斗鬼鬼祟祟前来设套之前,从而有幸目睹了十四黑化的过程。

不论这剑修大能一旁躲着看戏的目的何在,重要的是洛图看见了结果!

这里可是魔境!魔修的地盘!

这党正义之士是如何偷偷摸摸入境,从而机缘巧合的与她撞个恰好的?

十四千算万算都没想到这小世界会这样阴她!

此时,大能居高临下冷睨道:“魔孽,之前本尊可是听门下弟子说起,在我修真界曾多次与你相遇。你这魔孽,肆无忌惮的扮作正道修士频繁踏入我修真界,是当我正道修士无人么!”

该死!

这样实力级别的老家伙,理论上是不会轻易踏出闭关地,更不会轻易搭手外界俗事的神秘BOSS级别,这样的等级,灼华全盛时期方可一战,换她来,即便得了灼华大数助她提升了修为,可完全打不了的!

要是她能对打BOSS级,早把小炮灰五斗给收拾了,问题是,她就没这配置!

不用预想都能确认,一旦开战,她炮灰定了!

现如今只能铤而走险,仗着这老家伙还不清楚她真实底细以前,又要护着身后一队上行宫年轻有为的弟子们,再怎么说也该有丁点忌惮成分在。

“我何时与人说过自己是正道修士?大路朝天,我便是去了几次修真界散散步那又如何?你不也带着上行宫的精英弟子们来我魔境散步来了么?”

电光火石间,她思路百转千回,不断的设定一套又一套的应对方案,而人却只能硬着头皮顶着。

“散步?”大能修士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冷睨她时,唇角象征性地皮肉勾了勾,入皮不入骨,“本尊此来是为了着手调查当年洛家灭门惨案,当不得你这魔孽散步的闲情逸致,如今既然碰上了,便略尽薄力,替人间正道除了你这魔孽岂不更好?”

话不是必行的语句,则说明还是有忌惮之处,并不是到了必要战一场的程度,换言之,她还有机会扭转局面。

正欲开口,另一个突允地声音尖锐响开:“杀了她!!”十四这才注意到,在这一队人后头,站着个满是恨意瞪她都红了眼睛的老熟人,前一日刚被她废去修为的小魔头花君。

“安静,长老会处理。”

“不,我撒谎了,其实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人是我,是我!就是她!就是她杀害了小剑修的娘亲!当年置下锁魂化厉阵的魔修,就是这个女人!”

锁魂化厉阵?

纱幔下的神情微微一凝,听起来似有点耳熟,对了,她想起来在原著主线里后半部分,有过这样的描述,讲的就是成为女主后宫的花君在与一个劲敌对打的时候,迫不得已使出了一个阴损的阵法,将敌人困住,是这么描写的‘被拘于此地,管他再大能耐,体内的境界亦只能随着时间被阵法吸融,直到挣脱不能,化厉中魙鬼’

好一个狗咬狗,虽说她也不是好人,但当着神君转世的面,将自己作下的事尽数推到她头上,可不行。

“有意思。花君,我没记错的话,你口中所谓的锁魂化厉的阵法,会不会是你家独门绝学缕九幽?”

“放屁!我姓杨,崇宗派门下的杨晨景!根本就不是你口中的甚么花君!”

“喔?丹田被我撕毁,魔功散了,与凡人无异,倒是方便你替自己捏造个清白的身世了,真是可喜可贺呀花君。”

“魔孽!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不敢承认,呵,欠我的血债我如今是没本事收回了,但你作恶多端,天道早不融于你,今日自由正义之士替枉死在你手下的亡魂做主!”

他二人你一来我一去,仅凭说的,倒是分不清谁真谁假,只众人接受了良好的敌忾邪派教育,在这样的情景之下,都不约而同站到了魔头的对立面,连神君灵魂碎片转世的洛图,都在这份刚直的打击下回不了魂,呓着:“我娘…是你杀的…”

这声音很小,但总归瞒不过修士通敏的耳力,也完整的传达到了十四那里,听罢,她面色一冷,小魔头口中说的小剑修,是洛图!

这一世,神君的转世总是不信她,小误会可以解释,可以忽略,可事关洛图双亲死仇,这样大的事,便也是毫不犹豫,仍旧选择不信么?

揭开了挡住面容的纱帽,灼烫的泪痣妖濯在下,这滴血泪曾停留在神君灵魂中片刻,这世间也唯有神君灵魂转世能够看清楚,她看着他,一瞬间显得有些像个无助的孩子,低声解释:“人不是我杀的,我绝不可能害你的,洛图。”

也许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固执己见。

他望着她的神情,从始至终,都像是已经给她判了刑。

他说:“那你告诉我,为何要对我年幼的弟弟施展搜魂术?”

像是三人成虎的故事,曾经埋下过怀疑的种子在诱因的激发下瞬间拔地而起,他咄咄逼人的连番说道:

“皖悦说的没错呢。你从始至终最感兴趣的只是我洛家的秘术,你对我弟弟施展搜魂术也是为了确定他是否得了传承。就像你精心策划了我师兄对你的信任,还有我对你的信任,目的都是一样的吧?”此言一出,直接替她定了罪,一个她压根就不知道存在的弟弟被施展搜魂术的罪!一个居心叵测的罪!

“只是我不明白,既然你想要的是洛家传承,当初为何要将我母亲困于锁魂化厉阵之下!”或许,的确不是你做的,因为前后矛盾。年轻人双眸里写满了挣扎,介于信与不信之间拉锯着。

原来,在你眼底,我是这样的人啊!

十四的目光逐渐凉了下来。

许是心冷,念也就跟着冷了,态度便不自觉的被情绪带动从而硬了起来,但无论如何,她都是不会伤害神君的,哪怕那仅仅是神君一缕残魂所化的轮回产物,哪怕是口头上的争执,她都不舍,于是,她将这份寒凉转向了花君,道:“我昨日饶你一命,可不是为了今日让你泼我脏水的!”

说罢,她将视线移到正打算出手除害的大能剑修前,声朗朗:“他说他是崇宗派门下的杨晨景,想你一介前辈大能,必定不会为了,旁宗一个跑龙套的小弟子,亲自验明事情的真假了,倒真是聪明的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只不过,我想你上行宫的人,也不会想错放了真凶,不是吗?此物…”

将取出一个上品的储物袋,随手一抛,在那剑修大能灵力悬空接住的同时,她冷笑道:“昨日捡来时魔宝什么的都被我转手卖了黑市赚了点魔珠,至于你们道修剑修甚至于是佛修的东西,都还原封不动的放着呢。不如当着大家的面,咱们清点一下,指不定里头还能有他崇宗派内用的通信石,来个远程求证身份的戏码如何?看一看他崇宗派到底认不认眼前的这位弟子杨晨景!”

“前辈要小心了!魔孽兴许是想借此引开前辈的注意,从而逃走!”花君急了,继续反咬。

这样的话,明明是心虚的表现,可在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众位面前,现出原形的却只能是那个他们亲眼目睹过连煞气都能贻害大地的魔孽!这更合乎他们认定的正义逻辑。

“是啊长老,这魔孽怕是想逃走。”纷纷附和。

“或许,今日我们救下的,在过去也不是什么好人?”洛图却意外的持有不同意见,仔细他都觉得自己快疯了,明明认定了这魔孽是害,可内心总有越来越强烈的抗拒,执着的认定对方不是这样的人,一遍遍在晃动他的内心,似乎要与他争一个输赢。都不知道这莫名的信任感从何由生,荒唐得就像是被人下了蛊惑之术!

十四不知道该感到开心,因为神君转世的洛图在这一瞬并没有随波逐流的对她落井下石?还是应该感到忧心,忧心这小世界对她满满的恶意,一旦交手,她必死无疑!

长老愿意出关带队前来,或多或少是他洛家的情面在,如今听到有人指出这魔头便是当年趁洛家难时害了洛家人的元凶,而这魔头如果不是心虚,又何必多番解释,想到这,长老更是在执念里给这有着滔天血煞气息的大魔头定了不容狡辩的死罪!

“不必了。你们几个小心躲好,本尊今日要为正道苍生除害!”

大能一出手,十四便心道,完了!

如果换作是冲她泼脏水的花君站在她的角度,应该会想尽一切办法用身上的煞气威胁到一众势力不济的弟子,从而分散大能修士的注意力,伺机逃命。

她也是这么做的!

因为清楚这大能的势力凌驾在她之上太多,完全能够保证在分心的情况下保护众弟子的安全,洛图不会受伤的!

可她清楚不代表这些人清楚。

当那煞气频繁威胁众人时,有人愤青的恨骂道:“该死的魔孽,洛图师弟可看清楚魔孽的为人了?之前还口口声声说绝对不会伤害你,你看看,你看看现在,魔孽露原形了,临死前还要拉我等无辜下地狱!”

“速速摆好防御阵法,本尊要全力以赴与魔孽开战了!”连带大能长老也是这么以为的。

“仅凭阵法?可是挡不住血煞侵蚀的。”虽明知道自己的败局,她却还是尽可能的一力抗争到底,“再说一遍,人不是我杀的!真要这样咄咄相逼么?”

“少废话,除魔卫道,还需要甚么理由!”

还需要甚么理由?

呵!

实力悬殊太大,就在那致命一击躲无可躲的一瞬间,一袭大红袍就这么硬生生闯入了她的视线,替她挡了一记,重重砸在她身前时,一并撞击进了她的心房:灼华!

失了轻重的理智将染了一脸的血,那是灼华的血!

“灼华你疯了!”十四犹如心遭顿击沉闷发痛,调出极强的血煞之气狠狠朝着洛图众人所在的地方挥去,虽然她并不认为在这样实力级别的大能面前,自己爆发出的愤怒能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害,如同一只关在笼子里的老鼠,即便携带了可致死全城的病毒,那也得有那个气力冲破牢笼才能进而传播,她的实力与拥有的逆天血煞之气约莫就是这样的关系。

大能的道行高深,血煞便是再骇人,却也撞不破大能刻意为众剑修竖起的屏障,她只是寄往能借此引去大能大半部分的注意力,将力为众人营造坚实的城墙,从而来不及在短时间内给予挡在她面前替她受罪的灼华又一次重击。

“灼华早便疯了,十四现在才晓得?”灼华本就生得妖冶魅人,平日里气场绝尘出世才堪堪将那媚骨天成的姿色平匀几分,现如今回眸望她一笑,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深情,妖冶的生出惊艳地绝色来。

在她接抱住他的瞬间,四周一阵极强的空间转换变动横生,伴着她焦急的质骂,“朽木!谁让你来陪我死了?”她二人突然双双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长老碍于魔修消失前击撞出的滔天煞气会伤及无辜,便分了神动用灵力压制住,错过了两人使出大挪移追击的最好时机。

毕竟倘若追过去了,没有他制衡之下的血煞,凭着这么浓烈的死气,留下的众人后果不堪设想。

而带着众人更谈不上追击,波动也就在那一瞬间可追踪,这样的高明的大挪移一瞬间相对太过短暂,可不够他乾坤一转打包众弟子再予以追击的。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本尊疏忽了,没想到一旁竟一直藏了个帮手。”憋着一口闷气,花了些时间才勉强将那好似压缩了十四体内全部小宇宙般的血煞凝空打散稀释,再观其战场错乱纷扬的血煞之气,这样的污染程度,即便是他这样的大能,也得花很大功夫才能净去。

只是这里是魔境,他完全没有自讨没趣的理由,耗损那么多心血去替魔人净地不是么?

大能只负责屏护着众人的安全,将此地已经浓郁幽森的血煞死气给隔绝开来,虽说淡薄了,但只要侵入一丁点,那可仍是剧毒!

仔细将战场勘察一遍,才略有所思道:“并不是借助什么法宝施展的大挪移术,煞气中隐隐残留的特殊灵气,那人,或许是极罕见的天灵地宝化成的精怪…?”这样大手笔的挪移术,连他这样近待飞升的老资历都能栽跟头的手段,如果是罕见的天灵地宝步近飞升的精怪,那就说得通了!

只是有两个疑点:

然一,魔孽既然拥有这么逆天的煞气,为何打起来却感觉,更像是在收拾不起眼的小喽啰?难道魔孽是觉得挨揍很开心,故意不显露真本事吗!荒唐!

则二,那天灵地宝化形的精怪既然是步近飞升的程度,与他就可以说是有点不相上下之感,便是次也只会次于天灵地宝飞升以前的局限性,差距并不大,因何会为挡下那一记攻击显得如此吃力?他嘴上说全力以赴与魔孽开战,那也仅仅是暗指他疑惑的做好了全戒备随时应对魔孽使出真正本事的对策,真真那一击杀,也不过动用了三四分能力,他这是打算藏几分试水。难道那精怪也是为了藏几分试水故意受此重创吗!荒唐!

86.神仙婊(仙侠文)【086】

今日就好似是小天道刻意与她为难一般,灼华冒死救下了她,重创之下打回了本命原形,她小心翼翼捧着灼华的本命桃花枝,通过扭转局势的大挪移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但她可以确定这里是修真界,而不是魔境。(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周围浓密的灵气无不在告诉她,或许还是在某大门派附近。

逃出生天,这似乎并不是个什么好消息,在所谓正道修士的地盘,灼华打回了原形灵力外露,此等天灵地宝的气息一旦散发出去,或许,还不如在龙和混杂的魔地里来的安全些。

至少魔地里打不过她还能仰仗冲天的煞气虚张声势吓退觅宝者,而修真界,她不放出血煞还好倘若一旦被人发现,只怕等待她的就是不惜牺牲大批炮灰亦要将她诛杀于浩荡正道间的结局了!

不待她多想,很快就远远传来了声动,由远及近向她这方靠近。

看样子只能委屈灼华一朝了。

十四心一狠,将灼华塞进了储物袋中一个暂空的灵兽袋里,那是很多年前她从某个所谓的正道邪修那里顺手牵来的战利品之一,到底她也没什么适合灵修的空间,只能勉强将桃枝往里一放或多或少隔绝了绝大部分的特殊灵气外溢。

也不多想,朝着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地方,秘息潜隐起来。

很快,便见一对情侣搂搂抱抱的来到了方才她传来的位置,这一对小情人似乎陶醉在热恋中,全然不曾察觉到此地灵气波动的异象,情话说了没多会,便抱作一团用行为恩爱起来!

十四在一旁倒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她反而还庆幸来人忙于办事,未曾察觉她的行踪,故而这电灯泡在此情此景下,她当的心甘情愿。一边,还想着,观那弟子衣,似是皖悦那个叫崇宗派的,纹路标记极其相似,估计就是在崇宗派了!也不知女主此时在不在宗门里头,倘若人在,说不得会应召天命,前来给她添堵?看样子,她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正想着,那头的呻~吟声便忽然划开了一道极其不和谐的低音,像是人在非常痛苦的情况下发出来的低沉且窒息的挣扎音色!

看去,只瞧见半裸~女修双腿盘在男修腰间奋力疾行着,男修背抵着一棵老树正痛苦仰面尝试发出声音,而声音却被女修白皙的手指紧紧合拢在了喉咙间,女修每动弹一下,男修面色就越发惨白,顷刻间便没了生息,女修这才松开了剪腿,慢条斯理的穿回衣裳。

这是双修采补术!

十四这次任务的宿主原本也是干这一行的,她自然也相对了解那些理论,只这女修的采补术并没有原宿主修炼的那么符合作者设定的不正经之恶趣味,采补过程简单粗暴。

此时女修穿着好了衣裳,竟朝着十四藏匿的方向看来,娇滴滴地开口道:“看了这么久的戏,连个看戏钱都不给,是不是太小气了?”

当发现这女修竟是个邪修以后,即便此刻被发现了,她反倒不紧张了,心道,不是正经的正道修士就好,没有那么强烈的正义感,就不至于在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却发现她通身煞气以后,为了什么正义,抱着必死的决心要把她拉下水了。

大方现了形,还未待开口,那女修却忽然变了脸色,抢先一步唤出:“恩人?”似乎认识她?

“你是?”十四一边顺着话桩往下接,一边寻思着女修的动机,戒备犹在。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十一年前,邱林花田下,金中门的一对师徒,您抓走了师傅,留下了那个女徒弟,我就是当年那个女徒弟!”

十四的记忆素来异于常人,经此提醒当即便回想了起来,当年确实有劫持过一对师徒,她瞧那师傅不顺眼,便当场掳走拿去练功,只是…“有意思,我抓走了你师傅,你竟开口管我叫恩人?”她问。

女修恨恨的啐了一口,才道:“那畜生根本不配做我师傅,我原本是散修出身,父母也都健在,便是那畜生,将我骗去了金中门,那时候,我爹娘还天真的以为从此我会过上有师门靠山且有前景的修士人生。畜生借我父母安危胁迫我与之双修,将我完全当作个炉鼎养着,那时候我总在想,要是谁能替我杀了这畜生,便是我今筱筱的大恩人!”

这就说得通了,当初自己掳走那修士时,可是当着女弟子的面冷冷地回应了修士的惊愕,‘抓你自然是拿来果腹充饥的’。

“十一年前那件事发生以后,我便一路连歇停都不敢耽搁的火速赶回了爹娘的住处,却不想,原来我爹和我娘,早在几年前就被那畜生害了啊!”说到这里,女修目中含泪,倒是个理智的,转了话题:“还是寻个安全的地方再叙旧不迟。恩人气息杂乱,可是受了重伤?此地不宜久留,恩人随我来。”

十四虽不至全信于她,但此地确实如她所言,不宜久留,便跟在了她身后。

【晋】走了一会,十四发现这叫筱筱的女修对这一带是轻车熟路,几下就绕开了灵气缭绕浓密的地带,不多时,便将她引到一个洞中别有洞天的秘密藏身基地。

【江】入眼只见面前竟违和的是一片黄沙,似无止境地大漠,想来是什么幻阵打了头阵了。

【作者专栏】二人谁也不多话,一个前头引,一个后头跟,一前一后的穿过了这片沙漠幻境,又擦肩而多个阵法,这才来到了一个土洞卧室中。

【求包养~】以为这就是她的基地时,却见她快速的在床上拍了几下,那床板靠石壁一侧便化出一个洞口来,筱筱招呼了十四,便先一步钻了过去,十四紧随其后。

穿过长长的隧道,来到了一个四面环山的崖底之下,正中央可见一座叠盖整齐的木质连排房,“这就是我现在的家,在这里很安全”她说。

进了屋,十四担心躺在灵兽袋里头的灼华,仔细这女修倘若见宝起心她到底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里还能略放放煞气唬一唬她,便是杀了她想必也不成问题,虽重伤,但实力的悬殊就挂在那里,瘦死的骆驼总比马大,故而,她担心灼华便直接将灼华自灵兽袋里取出,一瞬间灵气肆溢,靠得最近的木桌都因着受益缓缓的枯木逢春起来,便是个蠢笨的,此刻也能猜到十四手里捧着的那一株桃花非同寻常了。

倒是这女修,最初也曾惊讶中泛过点人性那一面的贪相,但很快便拾回了理智,不再多看,正经地与十四说起过去。

“知道父母双双遇害,而我又被那畜生掏空了半壁身子,天大地大早已没了我容身之处,岂能甘心?我颠沛流离,多次尝试自己修改过去所修炼的炉鼎功法,皇天不负有心人,终叫我自成一派,如今的修为,换做是当年,只怕连做梦都不敢相信。”

倒了两杯灵茶,她自己喝了一口,忍了忍那隐约又湿润的目光,又道:“现在穿的这身衣服,还是之前死的那个小相好变着法子替我找来,方便我混入他的门派,常与他私会。本是打算一点点采补,却在去那里时,察觉到了异样,说实话,我当时感受到了死气,那可不是正道修士身上能残留的东西,想着既然这么倒霉碰见了魔修,倒不如借着狠辣的手段博一搏神秘人的好感,却没想到,碰见的竟然是恩人你。”

十四也不客气,直言道:“既然你叫我一声恩人,便暂时收留我与灼华一阵,作为报答。”

“恩人与…谁?”她一愣,难道还有第二个人?

将目光移到紧细捧着的桃花枝上,道:“这枝桃花便是我的挚友,灼华,说来他与你也有缘,皆姓今。”

说道这,面对女修的疑惑,十四不吝解释道:“灼华为了救我,被打回了原形,更在之前,也是为了救我,废去了半数修行,他是我的恩人,亦是我的挚友。”言下之意,他对她非常重要,也算是变相的警告旁人不得打歪主意了。

今筱筱听罢,用力的点点头:“恩人的恩人,亦是我筱筱的恩人。”猛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以前曾听那畜生说起过,人间的长留书院里归隐着一个大能修士,在那扮作人间夫子教习学生上课。之所以提起他来,是因为畜生当初与筱筱讲过一个故事,那大能修士的故事。讲的正是这位大能与一天灵地宝所化的精怪相爱,万般小心的呵护着,却还是不想被他的同门害了这精怪性命,拿去炼化法宝,法宝还未炼成,大能修士便找了回来,那一日并血洗了自家整个宗门,从此便消声觅迹。也就是百年前妖界动荡的那个时期,恩人可有听说过?”

十四摇了摇头。

筱筱又道:“那畜生运道好,骗了我后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在凡人界碰见了那位大能修士,花言巧语的还讨了点好处回来与我炫耀来着。”

“你是说…?”十四约莫猜出她话里的深意了。

“既然那位大能修士能爱上精怪,甚至能为了精怪一怒之下灭了自己的宗门,更厉害的是竟然没有因着此而堕入魔道,也就是说这个人…”

“这个人是最可能治疗帮助灼华的存在!”十四抢先接了下去。

筱筱点头笑了笑,庆道:“恩人信我,便可以试着去长留书院找到那位大能隐者。”

“你知道路吗?去长留书院的路。”这与信不信都没多大的干系,即便是可信度极低,她也会尽可能在觉得可行的情况下冒一冒险,毕竟什么都不作为,那么灼华或有可能…她不敢深想下去。

“大致方向我还是认得的…”



事情,便这么敲定了下来。

赶了五天路,一路尽可能避开威胁的情况下疾驰,还是在短短五日内赶到了目的地。

来到了长留书院门前!

书院或许是因着身在俗事红尘中的缘故,一眼望去内里幢幢楼院豪华,抹了金色,显得有几分金银铜臭之气,断不像是清修的好地方。只不过嘛,这是民间书院,读书为了什么,是为了做官,做了官便有了钱,与她们这些修士的审美观自然是不一样的。

门前两串红灯笼自顶垂接而下,似两条长龙,在风中隐隐晃动着,摇曳着火光,门外停了一辆又一辆马车,有精贵豪华的,亦有简约朴素的,附在马车边上是各家少爷们的马夫,透着摇曳的红灯笼光色,隐约能看到从里面徐徐相继放课走出来的学子们。

筱筱怕她不晓世事,在一旁小声科普道:“这是到了节假期,院里的学子都可以放课回家与家人团聚。”

“恩人,我们进去吧。”筱筱提醒了一声,便率先引路,这短短几日的相处,她似乎已经习惯当这个引路人了,十四也不多言,从长留书院的正门进去,与几位学子擦肩而过。

路道里每十米挂一个弯腰单灯笼,约莫一米高,正好照亮路上的石子。

十四还好,她惯了去哪都把自己给遮挡个严实,倒是叫筱筱的女修姿容青春靓丽,所过之处皆换来阵阵喧哗,有惊呼好美的女公子,有惊呼那是何人家的小姐…

很快,便有胆儿肥的自发上前请缨带路一职,听闻是找书院校长,便热情的带着两人一边介绍书院,一边抄起了近路,途中那人还频频回头偷看十四,似是被蒙的严实的这大红衣更能引发的他无限好奇心。

这样的行为若是搁在修真界一些名门正派的精英弟子那里,别说频频,便是多瞧一眼都要着责备。到底凡人与修仙者,还是修仙者更为傲慢一些。

不过十四却不曾有甚不悦的表现。

很快,近路就拐到了校长所在的院栋,途中还有人拦了拦,象征性的检查了一下引路人的腰牌,才放行。热心青年解释,这是为了预防书院外的人混进书院里,没有书院内部的人带路,是见不着校长的。

这话之前请缨时已说过,此为第二遍,十四未曾嫌他话痨,筱筱也只是笑了笑他‘好热心’。

到了里面,还能听见里头还传有学子朗朗的读书声,像是个别同学被留后考核。

偶尔从里面走出三两学子,少年血气方刚,一见着巧笑倩兮的今筱筱,便有人走不动路,有人歪斜了眼,各种闹相层出不穷。

直到被带到了校长办工的地方,随着热心引路的年轻人叩响了门,十四的心亦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进。”

年轻人听到许可,便推门而入,并恭敬道:“校长,有两位小姐找。”

那白眉慈目一抬向她二人看来,十四已做好了抗威压的准备,不想,对方竟什么都没做,似乎压根就不在意有两个修士闯入他隐居的地盘一般,和蔼可亲地说道:“哎呀,这不是霍家孙女么?怎么找这来了?袁天,你去给两个丫头准备点甜点小食,老朽先与丫头们说说体己话。”

支走了那学子,老人家也没急于变脸,只抚了抚白花花的长胡须,单刀直入问道:“一个小邪修,一个小魔修,还带了只精怪来,找老朽所为何事啊?”

十四应这一声问,思绪只在电光火石间挣扎过,取下围帽,便猛地朝着老人家跪下,正儿八经的磕了个头,抬起一双坚定异常的眸色,恳请道:“望前辈救一救晚辈的恩人!”

“小丫头口中的恩人,莫不是那只精怪?”

今筱筱见十四都跪下了,也连忙跟着跪下,替十四补磕了几个响头,也恳请道:“老前辈德高望重,一定有办法救治桃花精的!”

校长再抚了抚长须,才道:“早在你这丫头踏入书院正门时老朽便察觉到了,只没想到丫头是个性情中人,晓得知恩图报,很好,很好!起来,将你那恩人交由老朽看一看,究竟伤成了什么样,也才好答复你,是能救,还是不能救。”

87.神仙婊(Normal End)【087】

端详片刻,老叟抚了抚白须,抬眼瞅了瞅十四,默了少许,方才言道:“丫头,倘若老夫要抽你三魂之一的半魂,七魄之二的半魄,还要废去你一身修为才肯答应救他一救,你可愿意?”

今筱筱下意识便低呼:“前辈您要废了我恩人的修为与杀她有何区别!”

或许吧,在她看来,不,是在一切修行者眼中,修为无疑总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十四却平静的问道:“如此尚有一线生机否?”换来了筱筱满脸诧异。

老人家只这么答:“若老夫说没有,你当如何?若老夫说尚有,你又当如何?”

“如果没有,那这个要求晚辈则不能答应,所谓天衍四九却独留一线生机,总会找到他的一线生机,在此之前,晚辈还需一身修为保他平安。若是有,半魂半魄还有一身修为前辈尽可拿去,既然前辈答应救他,晚辈还有什么不可放心的,只是如此一来,却望前辈许晚辈一个时限,晚辈尚有一愿未了,非这一身修为不可。”

“你这丫头有点意思,行,老夫代为照看这桃花精,你且去吧,将你所谓的心愿了一了,再见交予老夫此三物时,便是老夫救他之日。”说道这,他笑着抚了抚白须,意有所指道:“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九,到你这里,这独留的一线生机…自此起,说不得,变数即来。”

长留书院这位老校长于十四而言,像是一个迷。

先不说末了那似有所指的四九说,只从第一次会面起,便觉平易近人中总隐约有着什么样的熟悉感是被她忽略掉了的,那种感觉就像你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发现脑海一片空白,论说直觉吧,它让你觉得你见过或认识此人,可翻遍了你的记忆,到头来却发现那应当只是人老前辈过于平易近人才会让人产生的亲和熟悉的错觉。

再则,老叟应承她救灼华,提出的要求却是千奇百怪的,一身修为或许尚能理解,人大能总有点什么法子将她这一身恶劣的煞气化为“燃料”供施法所需之类,可半魂半魄不免叫人想歪了去,但是,重要的是结果,是灼华能够好起来,她已经亏欠灼华太多太多,相比之下,过程怎么样,仔细也不再重要。

最终,她将灼华托付予老者照看,匆匆赶赴她加速复仇的攻略路线去,以至于,老叟的怪异之处在她心中只能成为一个未解的迷。

她二人走后,学子袁天抬着精致的小食点乘兴而来,却发现屋里竟空无一人,只得失望而归。

到底是凡人,又哪能看得见这屋里层层迭起地禁制阵法,更不会看见他敬重的老校长仍旧坐在那老太师椅上望着那株桃花本源发愣?

“怎么就弄成这副德性了呢?”

老校长的白眉挤到了一块,满面愁容,又叹:

“千年的心血功亏一篑…了吗?”

良久,老头似乎听见了什么声音,当即回魂,立马从太师椅上起身,捧着那一株桃花精的本源折身来到一堵石墙前,挥了挥手,那石墙像是被破去的幻境一般,荡过一丝纹漪便现出真身来,内里像是一个凭空开辟出来的洞天仙府,老头稍稍迈了迈步子,人便好似缩地成寸,瞬时出现在最里头。

同时,这老头的形象瞬时变了,只端他背影,那一头花白已然换上青丝墨发。[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他面前,是一张阵咒叠加的玉台,周围玉石铺地,上绘满繁琐的咒文,咒文像是活物一般源源不断的向玉台上传输着浓郁的灵气,就在这玉台上头,静静地悬空躺着一物,此物正隐隐散着神光。

“君上”他朝着它恭敬一拜,声音朗朗清清,将那一株桃花本源双手拱托呈上,又道“浮萍便是有朝一日魂飞魄散,那也当是她咎由自取,君上明知浮萍是君上的劫,又何苦再动恻隐之心?”

所散神光之物,仔细确实与十四所搜集的灵魂碎片极其相似,却比之其它灵魂碎片更大,如子握拳,米粒之光何以能比?

浮空的神光微微颤了颤,那拱托在前的桃花本源亦随之颤了颤,便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那神光碎片已然与此物融合,桃花摇身一变再化回今灼华,仔细,此灼华却再非彼灼华。

便是再内敛,一身孑然上位者气息,隐约可现。

人再拜,声朗朗:“君上,就听无影一句劝罢。君上如今自身尚且难保,浮萍又是那上魔手中玩偶,切莫把自己再搭进去!”

‘灼华’看了他一眼,翻手一覆,人便瞬时化成了一把锋芒外露的长剑,被握在手中,随着‘灼华’注视的目光,那锋芒的长剑渐渐柔和下来,方才抿唇开口:“无影自无痕,无痕便不现杀机,看来,你的灵体随本君在虚影界轮回太多次,多少还是沾惹了世人俗气,堕落了。”声徐徐,温和之处,叫闻者不约而同静下心来。

剑影微微一颤,似有了悟?

修长的手指轻轻覆过剑芒,眸中藏思,轻道:“本君这一缕残魂半魄在如今的上魔面前,确实翻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但保全小浮萍,自问,还是能做到的。”

说罢,他将剑一放,那似是凝聚成剑形的虚影便就此散去,即刻化出两人来,一个是那青丝墨发的年轻人,英气飒爽,一个则是早先迈入这虚空中老叟,如同无魂的空壳静静睡倒在地,而那一株本该融合了灵魂碎片的桃花本源却也在这一瞬被剥离开来,一株桃花微微奄地躺在那玉桌之上,似是仅仅就那么一小会的时光,这本源就承受不住魂魄碎片的神光,疲惫地搭耸着花叶,奄奄一息了。

只闻他道:“过去虚魂寄于此物孕养了千年,未想竟是虚魂受创才导致本君提前苏醒,如今,容身之器尚不能容身,亦只能借你本体再养些岁月了。”

“君上…”他想说‘若不是下神浮萍害得桃花本源重创,如今已经具备成为君上暂居容器的条件,君上也就不用再屈居于此,继续躲躲藏藏’诸如此类,他还有很多话想说,最终,这年轻人张了张口,到底没说出心下里那点小想法,只道“君上…安心静养即可,浮萍的事,无影会办妥的”便着身将灵体朝老叟附去,转而又成为了长留书院的院长,拖着满是心思的沉步,原路返回,很快便消失在了原地。

他不敢在此地多呆,本体自上神陨落时拼尽全力护住上神的一缕残魂半魄后,便受损极重,里头残留的神力他甚至都不确定还能供给他的主神保护盾多久,为了不浪费丁点神力,他一介神器器灵,只能通过点途径混入轮回中,通过不同的皮囊肉身修炼从而维持着微末的剑灵温养,便是这样,明明是自己的本体,他却连久呆都不忍,哪怕回归本体的那一瞬间,熟悉的灵气,那种诱人的吸引力,为着他的创世神,这一切都可以忍,不是么?

器灵想说的话,身为他的主人自然知晓,只有些事,有些人,若不是重中之重,又岂能成劫?

这方小空间里头,随着器灵的离开,又静了下来。

留下孑然一身桃花妖,低眉凝绪在自身那大红袍上,视线久久不曾挪开。

良久,他收回目光,方听一声叹息,随着那一声轻叹,火红的袍子瞬时褪成了净白无尘,再一转瞬,人也不见了,他化回了那一道神光,轻缓转动着内里的阵法……

再说十四的任务。

自那日一场不容狡辩的‘误会’之后,她已经不指望神君能与她什么好脸色看,自然也不指望能够和平的取回灵魂碎片,就如同此时此刻,她这背运的又与女主党撞一起,前有女主叽叽喳喳与她的神君议着她的背后坏话,后有女主脑残粉一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似的一边扯犊子的泼脏水,一边喊打喊杀,十四索性破罐子破摔,就依着女主一口一个卑鄙无耻,干了点下三滥的事,偷袭了这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熊孩子。

如今女主是不是与神君转世的洛图勾搭在了一块她已经无力去管,或许也正是因着灼华被打回原形的那份愧疚,或许自己在神君转世面前已经黑的不能再洗白,也就无所谓手段如何,她寻仇的路上正好有群恨不得扒她皮抽她筋的‘营养餐’如影随形的纠缠不休,索性逐个击破抓来练功,已经不在乎那个人看她会是什么样失望的眼神了,不是么?

他们一行人有十一个,起初撞上善于隐迹的十四时,因毫无防备,落单的间隔中,仅在两个时辰内便陆续失踪了五人,剩下六人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时候,十四没再动手,反而找了个偏远僻静的地方,将五人挨个拿来练功,生硬消化了四人,已是一周以后,第五人时被高人撞破,所幸她脚底抹油得快,虽未曾来得及灭口,不过仔细她也不在乎灭不灭口这事了,反正托女主万能后援团的福,她该怎么出名已怎么出名,不差这一件事落人口实,也不差这一件惹人人神共愤。

如今她不在乎循规渐进方不易走火入魔之说,只想着速战速决,尽快提升了实力,然后把宿主最后的仇人弄残,还有强行招走神君神魂碎片,剩下的就是拽着目标仇人完成与那位大能的约定,救灼华,确定能救了,再弄死宿主心心念念的五斗,任务完成。

当然,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该如何强行招走神君神魂碎片,并成功抽身,这是她目前最急需制定好的计划,到底那神秘前辈也没说灼华还能撑多久,她今欠灼华太多,便不能再多耽搁日程了。

半数心思都在琢磨这个问题。

但事实上,无论多么完美的计划,它总是跟不上变化来的突然的。

其实那时候,她隐隐察觉到,似背后有一只手再推动着自己,步步走向自己最不想走向的局面。

未出三月,她几经波折终将魔头五斗弄残,并带着这么一个被废的累赘,风风火火引着该小世界最大的魔头BOSS朝着女主的枪口撞去。

大约在旁人看来她这是自寻死路逢地树敌,只最终结果却演绎成了一场借力使力的闹剧,兴许是这个时期女主成长度还不够,实力悬殊太大的缘故,女主重伤,魔头一心腹为救女主提前叛变,魔头并未损失什么,却经不住被他眼中的蝼蚁几次三番挑衅权威,于是重怒之下,其结果就是历史轨迹被加速抬上了正轨,当命运的齿轮还未招呼勇者们做好应有的准备时,所谓的正道盟军便一溃千里,立时生灵涂炭。

而引导这场混乱的始作俑者,早已趁着大乱之时,伺机取走了洛图魂体上的碎片,剑修魂魄被撕扯开那一瞬,他望着她的一双眼里,满是仇恨,那瞬间的眼神,如蛆赴骨,至死不休。以至于日后化为了十四的心魔,轮番纠缠,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只说她浑水摸鱼成功抽身后,便当机立断,赶回了凡人界长留书院,去时人间竟也好似应运一般,正逢战乱,火光哀嚎凄惨一片,那神秘老者守着那半壁落为废墟的书院,见她赴约,只若有若无的说了句:“此方世界,要变天了。”

变天?

难不成人间也在打战不是巧合?

十四一怔:莫不是她迫于无奈,被迫逼着间接导致炮灰了女主等多个主角,这个小世界的秩序也因此被打乱?从而…

似是早已看穿她心中的疑惑,老叟却不愿再提点什么,只催她道:“既你心愿以了,老夫便要动手了。”

罢了,做都做了,想那么多又有何用,先还了灼华的恩情要紧!

十四连忙将暂困灵兽袋里的废魔五斗召出,将这只吊着一口气息的魔人拴在一旁,方便完事后再完成最后的一个任务,便恭敬朝老者一拜,遂闭目盘坐在老叟跟前。

老叟亦不墨迹,当即催动术决,照着十四的魂体便如削铁如泥的宝剑,手起刀落,将那魂体生生割裂开来,口中还振振有词的念着恒长繁琐的咒文。

疼!

巨痛就像是重铅灌顶,糊脑而上!

老叟到底做了什么,十四忘了,或者说自陷入魂体剧烈的疼痛后,除了无尽的痛,再不晓其它,只知硬抗下去…

时间静静地流逝,不一会,老叟收了手,盘坐在场中的女修却好似陷入了一种困境浑然不知,阵阵虚汗如雨一般浇下。

“趁着此间小天道崩塌前,送她回去。”一个声音轻轻扬起,却不见声音的主人,只知声音如灼华浅笑时的温煦,可仔细却又发觉内里蕴含的并不一样,有些冰凉。

老叟应是,当即收回了那慈目的神态,眸光敛起了如剑芒般的寒意,望了一眼一旁被绑住半死不活的魔修,便见那魔修立时断了生气。

紧接着,这位白须老叟便覆手一画,化出一方独立小空间,只身一跃,便随着那空间的裂口一并消失了去…

这空间只来得及挽留住他入时那前半句似与谁人说着的话语声:“君上为何不让无影取回……?”



待她醒来时,自己已经回到了主神的无尽黑暗中,耳边能听到的是主神那不阴不阳地冷笑“是有几分能耐叫本尊另眼相看了。”

回到无尽黑暗中的她本就是魂体状态,这灵体按理来说应当是受损了的,她记得清楚,自己灵体受了重创,三魂六魄皆有不同程度的损伤,甚有人魂残去了三分之一之多!对于只能依赖灵体生存的她而言,那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不过好在这样紧急的关头,她还是完成了任务,杀死了任务目标,五斗。

此行当真是一路崎岖。

她稍稍动弹,忽觉自己灵体宛如重获新生,未有半点不妥之处,正想着,又听到主神说道:“你灵体受损,本尊出手相助,但还需静养一阵。过些时日,再交予你任务。”

十四应下,待再也感觉不到主神后,她连忙探查向寄于魂体中的混天铃,确认铃铛无异,收集回的神君碎片一块未少,这才安下心来。

不知是过了多久,她恍然想起了一双眼,满目的恨意就像一把剖心刀,轻而易举便能锐利的划破半壁心房!

她记得,那是最终自己被逼无奈,为正道修士招来灾祸时,趁乱偷走神君残魂。

只是她有些想不明白,自己不像是个没有耐心的人,之前的岁月不也都循序渐进,怎就到了后面,忽然就走了这么一招臭棋了呢?

明明灵体是没有心的,她却觉得心闷声作痛,不由深吸了一口气。

似是受不住这无尽的黑暗,她招来了那一只会蹦跳的活灯,燃了内层暗藏的灯芯,灯皮便映照出了一个正在崩坏的小世界。

小世界万千景象如走马观花在闪,她看着那方世界生灵涂炭,心,更闷痛了。

“果然是崩塌了么?”

若非她急功好近,这小世界本不用崩坏成这样…

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难怪神君会用那样的眼神,望着自己。

走马观花的灯影停了下来,画面留在了一株盛放正艳的桃花之上,复看去,四周俨然一片火海,依稀能看到周围正值烈焰下焦败的桃树。

她愣了愣神,那灯影也随着暗下的灯火覆灭下去,黑暗中她怔然许久,似有什么自脑海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

良久适才低喃道:“这小世界…不是…没有桃花吗?”

88.腐潭里的王朝(又名弄权)【088】

“阿姐可还记得?七哥被扔下去的时候…就是这个泥潭。[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鱼鳄争相撕食,七哥的惨叫声都盖过了阿姐的哭声…”

少年有一双形美的大眼,奈何那一对眼珠子却有些浑气,里头还驻扎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戾气,他说道这,顿了片刻,才怅道:“…阿姐现在与朕求情,若朕依了阿姐的请求,是要逼朕重蹈七哥的不归路么?”

十四刚接替了宿主肉身,听到的就是这两句话,少年帝王用冷漠的神情与不痛不痒的语气背对着她慢悠悠地说。

她五感方连贯起来,顿觉喉颈一阵肿胀痛感,这感觉仿佛她来之前曾被人狠狠扼紧过脖颈,再一联想到她此方前来的故事背景,心下便有六七分了然,想必是这少年天子被宿主触怒,曾动了杀心。

稍作整理,大致推断出这个剧情约莫是外传里伯姒痛失驸马的戏份了,整个外传中她触碰皇帝弟弟逆鳞次数屈指可数,也就那么两回,一回直接蹲了几日大牢,丢了大半条命,今时今日,她除了脖颈有不适,再无其它,自然是外传中头一回触怒亲弟弟的剧情跑不了。

原著中,伯姒爱极了这翩翩世家公子,好不容易给这驸马弄到了手,大婚当夜就被相国之子伙同几位权臣搅得个乌烟瘴气,驸马是个刚烈的性子,不同这皇家傀儡早已习惯了那些个肮揪事,说好听点那叫有节气宁死不从,说难听点到底还是被人玩弄个半死,还因那点节气伤了相国长子,如今人被拖拽出了公主府,落到相国党羽手中,岂有还生的道理?

“如此,伯姒便不强求了。”十四倒吸一口凉气,心道主神还真是越来越会给她挑选任务了,却不忘了及时给出回应。

少年将目光从那铺满荷花美景中移开,回过头来,一双眼微眯,倒显得眼中戾气更甚了些,他道:“阿姐是朕在这世间唯一至亲,莫要为了一个区区驸马,与朕生分了!”不难听出他言语里的警告之意。

说实话,这书里的历史背景真心是一个非常混乱且腐败的,乱、伦什么的简直随处可见,几乎是一个完全泯灭人性的一个构架。

就简单拿这皇帝与公主说,还是孩童时期就在这肮揪的背景里被亵渎多次,在这世道,人命贱得比纸还薄,有一个黑暗的童年,一个被当作娈童践踏起来的皇子长大以后,多半心里是扭曲的,而这宿主同样也是极其扭曲的人格,具体外传也没说过这亲姐弟是什么时候有了夫妻之实的,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两人的关系并不是单纯的姐弟亲情。

这泯灭人性的风气究竟是谁起的开头并不重要,至少对于姐弟二人而言,相国党是他们坠入地狱的开始也将会是噩梦,如同他们那位年纪轻轻便被扔喂鳄鱼的七皇兄,整个皇室子弟在相国的给予的噩梦里,没有谁能明哲保身,也没有谁能开辟一片心中净土。

少年皇帝看起来并不高,一张稚子的脸还未完全长开,年纪估摸着也就十五六,正是青春叛逆的时期,更何况是这样一个背景下成长起来的扭曲人格,十四不敢大意,稍稍琢磨了下自己之前的回话,立马改了自称:

“阿姐只有阿弟一个亲人,怎会与阿弟生分?阿弟莫多想。”

见她服了软,少年眼中的戾气才散了七、八,几步并作一步来到她面前,轻轻的将她拥住,才轻声说道:“阿姐委屈了,都怪朕无用,帮不得阿姐。”

本来吧,顺着演一演姐弟情深倒也没什么强人所难的,只才相拥了片刻,十四便感觉到有一异物微微昂头,她可没忘了这背景设定里,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姐弟关系的,于是乎一脸慈爱相顿时挂也挂不住,她匆匆找了借口便将一场说不得要野战的剧情扼杀在了摇篮,如同踩着风火轮火急火燎的回了她公主府去。

回时,府邸高挂的红彩还未摘下,院里几个面无表情如同傀儡的奴仆还在反复冲刷石板地,似乎不将那肉眼不可见的血水给冲刷干净不罢休。

也是,原宿主对血异常敏感,半点血腥都不耐闻,算是一种精神洁癖。[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管事的宦官小心翼翼地回禀:“昨个驸马爷是在这园里被打折腿的,已经请了花匠重新移来些园植,园土亦是重新迁来。”

想想那倒霉的驸马爷,十四眉头微微皱了皱,倒也没说什么,她心里清楚,自己如今的境况命未必能比纸厚,说是皇帝金口一开封的长公主贵不可言,实际上这对姐弟不过是弄权者的玩偶,比不定什么时候说扔就扔,自身尚且难保,还管得了他人?

伯姒这一回来,似心事重重,连带着园里那“血腥”之气都不发作了,一言不发,便穿过园子回了新房,人一进去,就关了自给一整天。

夜深人静,刚打过了三更的锣,十四蹲屋里头还在思索着攻略路径,嘈杂声便由远及近的传来。

她竖起耳朵听了片刻,大致猜到来人是相国那肚儿肥圆的嫡长子,外头那管事太监声音中透着的焦急清晰可辨,但谁有胆子敢违逆这‘土皇帝’?

听起来相国这嫡长子方喝了花酒回来,左拥右抱,却不是搂着回他相国府去,反倒是轻车熟路的朝着这公主府邸行来,并直奔这憋屈公主的箫冷新房来的!

十四皱眉皱眉头,一时间也没想出什么对策,便撸了裙摆摇摇晃晃地爬到了梁上,搁梁角折板里缩起身子隐去行踪,刚钻进去,梁下的门便被人一脚踹了开。

四十左右的男人个高体壮,踹开了门便心急火燎的拔去右侧美人的肚兜,甚至不管身后那一堆火把将这女郎的凹凸照个清晰,解了裤,便要上阵!

十四是钻在折角板曾里的,因着那亮堂堂的光,倒也能从高处偷缝看个门栏大概,她只略瞧了一眼这男人的轮廓,便收回了视线。

男人一边耕耘,一边朝着那喜床去,嘴里还龊气得喊着公主闺名,嚷嚷着要她过来一并伺候,能肆无忌惮到这般程度,想来过去的岁月里没少糟蹋宿主,不过这关十四什么事,让他疯去!

十四不禁想到外传中描述过驸马事件后不久,公主伯姒落胎一事,当时宿主伯姒与小皇帝快活完突发状况,又被太医诊断出已怀了几月身孕,小皇帝认为是自己的种,非常高兴,然后伯姒却异常厌恶,毕竟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是谁的,以她对相国党的深恶痛绝,绝不会容许自己怀了仇人的儿,最终她想尽一切办法落了胎,于是触怒了本就扭曲的小皇帝,直接被扔进了大牢,去了大半条命。

小皇帝的扭曲就像是一个崩溃边缘的人,随时随地可能承受不住崩溃发疯,而他本能的寻求救赎,这个救赎点就是一份对亲姐扭曲的爱,这份爱可以扭曲到一起堕入地狱万劫不复,因他自己本身就逃不出来,甚至可以说是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人。而宿主的扭曲,就像是一种看似逆来顺受的锐芒,刀剑直逼自己的咽喉,对自己狠得下心,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为求庇护,她根本不爱自己的弟弟,她爱的,是那种纯粹又干净的向往,如同她前一日里拜堂成亲的倒霉驸马,如同她潜意识里想要逃离这无间地狱的自由之心,更如同她的精神洁癖。

这次的任务很简单。

在十四眼中,但凡不是需要几十年布局的大格局任务,都可说是简单的。

不就是一口怨气吗?

“本宫要相国党羽全不得好死!”这是那个面目全非的女人咧着被剪开的嘴角发自灵魂深处的怨恨。

梁下那荒唐的□□越发张扬,占着她的屋,睡着她的床,还略显不满的吆喝外面带来些刺激的,不一会,这偌大的屋子里,白花花便躺倒一片,男男女女混作一团,有人哭叫,有人笑…

时不时的惨叫中又有人变作了一团血肉模糊的热尸,被拖拽出去,一屋子腥臭味,脂粉味等混杂扑鼻,即便是开满屋堂所有的窗户,都吹不散这腐败的浊气!

十四一宿眉头紧皱,明明圈作一团,却觉得盛夏亦作凉,凉到心里去。



天明时屋里睡倒那一片白花花的活人,多被折腾的筋疲力尽,依稀有奴才小心翼翼地进屋轻轻拾綴,一个又一个被轻抬出屋,然而那时,十四已经早早离开了这屋子,公主府里哪里也去不得,只坐在佛堂里夹角的屋落,静静地听着管事太监轻声念着的名单,那是她公主府里昨夜被糟蹋去的奴仆。

十多个名字出身念叨完,她缓缓开口:“他抓来的少年还活着几个?”

“这…”太监面露难色,却还是恭敬答道:“昨个奴才倒是没看仔细,尸体抬出去时奴才清点了一下,面生的有七个,还有一个奴才若是没看错…似是陛下钦点的执金吾之长子。”说道这,太监的神色更复杂了,似有什么事欲言又止。

“执金吾的长子?”

“殿下恕罪!”太监咬咬牙,似是豁出去了,当即跪下回道:“殿下去年在宫中主持百花宴时曾夸赞过那命妇之子如藕高洁,甚是喜欢这孩子,赏下了白玉精雕数件,还曾言,若非这孩子年纪尚幼,当得驸马良婿,这执金吾长子,便是这孩子了。奴才去时瞧这小公子还吊着一口气,又想到当初殿下对小公子的喜爱,便自作主张悄悄救下。”

她不是宿主,自然不记得连出场戏都没登露的炮灰,只听太监说悄悄救下,不免叹了口气,小小年纪经历这样的事,又在这样的背景下,也许活下来未必是好事。

“他要往死里弄的人,宫中的大夫自然看不得,人又伤成那样,你便是用我府里的人参也吊不得几日,既然人都救了,索性救到底。”

“殿下的意思是…”

“差几个忠厚的面生小奴,悄悄去外头请几个老资历的大夫,执金吾那里你也莫使人去通信,要是被人抓到什么把柄,你这人情债可就还大了。”

太监听到最后一句,不住一震,殿下是怎么知道自给欠着执金吾人情的?又如何猜到自己正准备悄悄差人报信与执金吾一家长子之事的?

十四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道:“你对本宫忠心,本宫自不会亏待你,更何况这人情本宫自问暂还卖得起。下去吧。”

太监颤颤巍巍的应了是,便办事去了,留下十四圈在角落将脸一埋,迷迷糊糊的的睡了下去。

她当然不可能直说,那是因为昨个白天因为肚子不舒服曾悄悄出了屋去找茅厕,顺路不小心听到她这个官家面见自己在外悄养的侄子,叔侄两叙旧谈话曾提到过执金吾之恩,具体是什么她不清楚,但知道这点就足以。

她最需要的是忠仆,在这被架空的金玉权利中争一息残喘。

皇帝一旨圣意召她入宫时,已是夜布星辰。

她被叫醒时,浑身冰凉,手脚亦略显发麻,困了一宿竟缩在佛堂角落睡去了一个白天,那时,在她府邸里无法无天的‘土皇帝’早已打道回府,她奉诏出门前还能看到傀儡般的仆人们把她那新房重新布置了一片,大红喜绸也重新布置了一套,与之前一模一样,这里连个正儿八经的新郎官都没有,此时看来,倒有点讽刺意味。

想来,是那‘土皇帝’的新房热情还没过,整个公主府上下,莫敢不从。

几个婢子恭敬的拜了拜“奴婢们替殿下更衣沐浴。”

十四不作声色依着奴婢们洗漱打扮了一番,便乘着公主的仪仗连夜赶赴宫里。

小皇帝与她的关系甚亲,连屋外候着的环节也一并舍去,太监引着她入屋时,那清瘦的少年正像个失魂的木偶般坐在浴池里发愣,太监也悄悄退下,一并替二人合上房门。

十四走到他面前,他恍然未见,一双眼似乎看得很远很远,远到陷进了雾里头再也拔不出来一般,那白净的身子上满是红痕,最为显眼的是他双手上勒破了皮的血痕,显然之前曾被捆绑着吊起来过。

青白红交错的痕迹,只一眼就能看懂他刚刚经历过什么。

十四心中不免叹了口气,开口轻唤:“陛下?”

小皇帝听得她的声音,就像是一个破败的木偶忽然回了魂,所有的屈辱在一瞬间涌向脑海,他惶恐的起身,想要一个箭步飞奔到她的怀里寻求安慰,却双脚无力踩空了池岸重重向后跌去,还好十四反应及时,将他拽了回来。

少年的个头其实也不矮,比她这个当姐姐的还高出一半个头来,回魂以后,就不停的打颤,像个孩子,循着温暖就紧紧的抱住十四不放,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埋头便要吻下。

十四虽然同情这孩子,但一码事归一码事,将双手抽出,在人吻下以前捧住人的脸颊,声轻柔,像是在抚慰受伤的兽:“乖乖的别乱动,阿姐给你上药。”

要是以往,什么也不用说,就是抱作一团互相取暖,他的阿姐也从未抚过他的意思,但此时此刻的阿姐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魔力,就像是记忆中早已模糊的母亲怀抱一样轻柔,拽着他坐下,取来药膏轻轻地抹来,还听得到那温煦的声音轻柔的说着一些话,慢慢地叫他遗忘了那种怖恐。

“你四岁那年,母妃带着我们陪父皇去皇陵祭祖,那时候你怕寒,说什么也不愿意出门去。可你若是不去,阿姐和母妃就去不了,这个资格就会落到旁人那里去。母妃怎么劝,你都不听,一个劲闹腾。”

少年眼中的惶恐与失措散去些许,怔然地接了话:“阿姐总说我年幼时特别顽皮。”

扯了一块素纱轻轻地将少年冰凉的手腕裹着药膏包裹起来,她轻笑:“可不是,但你却听阿姐的话。”

他还在隐隐发抖,看得出他的思绪并没有完全被迁离,却也紧着应话:“阿姐是我最亲的人…”没有用朕自称,想来此时此刻是最脆弱的时候。

一双暗淡的眼静静地看着那双温暖的手轻轻给自己上药的动作,他又说道:“那时候阿姐生气了,就说,再胡闹,就不要阿弟了。”

说了这句话,他的眼更暗淡了些,低语道:“阿姐是要离开我了吗?”

十四抽出手,轻轻地抚了少年的头,慰道:“阿姐会一直陪在阿弟身边,但有些事,却是不能再做了。”

“什么事?”

“我是你的阿姐,亲亲的阿姐,都说长姐如母,咱们的母亲早已不再,阿姐便要替母亲那一份一起疼爱你,保护你。过去你我相依为命,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受尽欺凌,阿姐那时候小,也会怕,也会做错事,有时候仔细想来,倒是你像个哥哥一般的保护着阿姐,阿姐有愧…”

听她说的这么煽情,许是戳到少年的委屈,一时那暗淡的眼隐隐泛雾,却倔强的不肯多说一字,倔强的试图看穿她说这些话背地里的意义。

“相信阿姐,阿姐会慢慢的助你脱离苦海,这样的日子很快会到头的。”

少年咬咬唇,倒是停下哆嗦,却神情复杂,张了张口,声略沙哑:“阿姐,你斗不过他的!”

“大不了舍了这瓢泼的富贵,你的仇,阿姐会替你报。”十四将药膏仔细的涂抹,未抬眼,但不难看出,她对他仔细而小心,似是深怕一个不小心便摔碎了他去。

“阿姐很喜欢驸马吧!为了驸马,连命都不要了…”少年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他的阿姐何时会与他说这些?从来都是一并在地狱里互相取暖,从来都寻求着他去为她撑起一片天。

这话一出,十四心里稍稍替这孩子叹了叹气,活成这样,仔细处处都是地狱,也难怪无时无刻都期望着用那样的方式与他最亲的人绑定在一起,并寻求安慰了。

将少年身上的药抹好,毕竟十四魂体活了那么多年头,也不是十几岁的小丫头,倒也没有什么面皮上挂不住的,私伤最是严重,她处理起来也极为小心,都搭理好了,替他着好内衣,便搂着少年像是哄孩子一般,哄着他入睡。

几次他求欢不成,到底是何曾尝过这样仔细又温暖的怀抱,便真熄了心思,乖乖的睡去,入梦前不知是第几次还在重复着“阿姐今夜莫走”,换来十四一遍遍的允诺“不走”,最终受不住困意这才睡去。

睡去没多久,便发起噩梦,混叫着“阿姐”,像是一个走丢在夜幕里的娃娃,泪湿大片,战战兢兢,那一声声阿姐更像是在叫喊着“谁来救救我”一般,脆弱极了。

这一夜,十四只轻轻地抚拍着惶恐的少年,眼眸微沉,不知在想着什么。

89.腐潭里的王朝(又名弄权)【089】

天还未亮,他就条件反射似的惊醒了过来,知道他的阿姐一夜未合眼,想想难得自己睡了个安稳觉,相对于过去几乎是早已忘却的安稳,心头不由的一暖。[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睁开眼,看着阿姐先一步起身,招了门外远远守着的太监去抬热水,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被窝里被阿姐捂的暖暖的被窝,他轻轻开口说道:“昨日那畜生去了阿姐的公主府,我…朕担心阿姐出事,早早便寻了个由头把他召来…”说到这他沉默了。

十四听到后也沉默了。

她哪能听不出这话里背后的真相?

少年天子身上那些伤是怎么来的?连问都不用问。

这孩子担心自己被那畜生糟蹋坏了,那得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把人给召回?

说白了就是他一个小小的身板挡在了她的前头,受尽屈辱,却只能用这样悲剧的方式去保护他在意的人,这皇帝当的有多么凄惨可想而知。

若不是他给那畜生招了去,指不定那畜生还得在她府里闹腾成什么样也未可知。

十四来到他面前,坐在床沿边,轻轻地抚了他的额头,张了张口,半饷却只能道出几个字“阿姐知道”。

“朕对阿姐好,并不是要阿姐报答朕。”

十四正要宽他几句,外头便传来太监那掐着嗓般的声音:“陛下该起身准备上朝了。”

少年眉头一皱,轻声说与她:“阿姐,朕今日痛得狠,不去早朝了。”

像个孩子撒娇的一面,在这对姐弟的命运中却是罕见的,或许是因着十四处事与宿主的不同,又或许是十四总是个由内向外能让人安心的人,小皇帝下意识地,想躲在着份温柔的背后舔舐伤口。

按理说,这早朝不去弊大于利,小皇帝登基以来战战兢兢日日上朝,即便是架空的傀儡,至少风雨无阻能让人看着他还活得健朗,不似随时随地都会突发个什么“恶疾”,如同那位被“恶疾”了的七哥,那位登基连三个月都没有的短命皇帝,相国党真要弄死一个皇帝,好歹表面的功夫还是要做给文武百官看一看的,适才小皇帝从来不敢任性,每日定时去众臣面前刷一刷脸,也好时刻提醒着众人他这个皇帝无病无疾,好生得很。

若是换做宿主,小皇帝不上朝第一个急得跳脚的便是她,小皇帝一旦出什么问题,她的保命靠山便没了,事关生存,无乎亲情。

可这一刻,脆弱的心想要寻一片静宁,换了十四又岂能拒绝?

轻抚过那一双都不敢睁眼瞧她轻颤的睫毛,她的语气很平淡,带着种慵懒,却又隐隐有种上位者的傲气,冲着外头来请的太监,淡淡说道:“陛下今日不早朝。”

那太监一愣,怔然片刻神态竟有些咄咄逼人:“陛下今日不早朝是何故?呆会相国大人倘若问起,奴才才好答复才是。”

小皇帝虽说难得有脆弱撒娇的时候,但到底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长大,听得他阿姐顺着他,心底已经抹了蜜,所谓任性也不过是只敢嘴上说说,心头还是清楚,为了保护阿姐,他还是得去的,无论发生什么事。

他睁开眼,正好错过了那一双曾轻柔暖暖望着他的眼,只捕捉到她起身向外的背影,刚准备拦下她,改口说去上朝,却没想下一刻那单薄的女人背影却撼动了他的心房!

“尊卑不分。”只听那人肃冷地声音扬起,那是一种上位者浑然天成的气质,那是一种从不曾在他记忆中软弱的阿姐身上所能看到的。

“来人,把这刁奴拿下,杖责五十!”

“阿姐!”小皇帝急了,这宫里头上上下下皆是相国的走狗,这么做可不是打了相国的脸,姐弟俩因此恐要受不少罪。

却听十四中气实足再言,似是要说给这门外众人听个清楚明白:

“相国乃三朝元老,身份何其尊贵?陛下不早朝一事当由本宫亲自前往告知,岂是你一个阉人能擅自做主上赶着往相国跟前凑得?都还愣着作甚!给本宫将这尊卑不分的刁奴拿下,原地杖刑!”

虽说这‘长公主’伯姒不过是个被架空了皇权的傀儡皇室,但即便如此也是皇室,如此强硬又弄得这般大的动静,便是相国的爪牙仔细不过是个小喽啰,这还需要人去权衡么?

自然来人应了这差事,甭管是不是违心,有着长公主下的死令,众人也只能就着御前殿外将那太监朝死里打。

然则长公主也不让人给那太监捂住口,任他凄厉惨叫四荡开来,似是杀鸡给猴看一般,在婢子伺候下洗漱拾綴完毕,便有人来报说是没气了,那会子杖棍刚敲过了四十一下。

十四透过铜镜看了一眼伺候在旁个个一脸麻木的侍女,在深宫的御前,麻木的傀儡多过有野心的奴才…想到这,她漫不经心道:“把剩下的九杖补全了。”

“起驾,朝圣殿。”言罢起身。

天色微朦,以往勤勉的傀儡皇帝这时候已早早入了朝堂,堂前恭候的部分臣子也会先一步在里头候着,齐整且安静,都在静候着真正的‘皇帝’相国入朝,相国党羽紧随其后,占去朝堂四分之三的人数。

此刻不居要职的几些臣子在殿外恭候多时,瞧瞧天色,各人面上神色都不大好看,多半是私下揣测着是不是又要变天了。

执金吾铁青着一张脸,眉头几度打结,他还未从嫡长子行踪不明的忧心中走出,往返踱步多次,看看天色,又望望那紧闭的殿门,指节在笏板上紧紧扣住,似有什么要事上禀天听。(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便着此时长公主的仪仗到了,些臣子神态复杂向她看去,见她直接朝众人行来,心下又多思了。

近时,瞧她面上神色自若,倒又叫人更看不透了些。

长公主与几位臣子间隔不远,直着腰杆就站在殿前靠右处,也不说话,几人更不好言语,只好静候朝堂亮灯开朝。

等了一会,方才见着相国大驾慢悠悠驱马而来,身后井然有序的步行着国之众多‘栋梁’,这一派作风,倒比天子威风多了。

六匹骏马在殿前石阶下缓缓驻足,婀娜多姿的美人儿轻柔地扶衬着老相国下马车,那体美娇媚的妙龄少女是相国开春时刚补上的夫人,是原配哥哥的嫡系小孙女,怎么说也是正妻,这辈分乱的,搁别的朝代够参一本了。

都快六十岁的人配个十七八的妙龄女郎本不稀奇,但正妻的位置这般乱来却是荒唐了,奈何人权倾朝野,连皇帝的尊严都敢践踏,旁人谁还敢多说什么?

相国搂着那女郎抬眼看来,首先看到的是那早朝的大殿内燃起烛光,紧接着狗腿的太监便开了殿门躬身来迎,他眯了眯眼,依稀瞧见殿前似扎堆了一些人,当即有些不悦,直言道:“今日陛下怎起的这般晚?一朝天子,不知勤政爱民当得什么好皇帝?”

言下之意他就是个勤政爱民的好榜样了?

十四心中冷笑,面上却不作色,紧随其后穿过几个臣子自阶梯上朝下迎来,姿态也给足了相国面子,才道:“陛下今日略感风寒,一直睡得昏昏沉沉,这早朝,自是来不了了。只怕这几日,都得劳烦相国大人替陛下分忧…”

“何来劳烦?老臣为国效命乃是天经地义,陛下乃万金之躯,既如今龙体抱恙,当好生静养,朝政之事勿挂于心,有老臣在长公主尽可放心便是…”姿态倒是做的实足,在场的谁心里不清楚,即便是皇帝无病无疾,这朝政也跟皇帝无半毛钱关系,当婊立坊莫过于此。说道这,他转看向一旁殷勤的殿前太监,道:“还不赶紧请宫里最好的御医御前伺候着?”

十四笑笑,毫无征兆地却伸出一只手恰恰好的抓住那准备领命去找御医的太监后衣襟,从始至终皆神态自若望着相国,道:“劳相国忧心了,本宫方才已知会了太医院,”转向那太监,方道“你这奴才本是殿前伺候的,还不快恭迎相国入朝,朝堂大事可一点耽搁不得,”再转向相国一礼,才告退而去。

今日伯姒的作派让人看不明白。

在殿前侯了多时的执金吾垂下眸子,悄悄将手中一个物件不作声色的塞进了内衬,心思却反复揣摩着之前长公主看似从人群中挤过去时,悄然递出的东西,他是个内家子,眼睛可明着呢,旁人没瞧见不代表他没瞧见,除了他,长公主还以同样的方式给了两人递了东西!

这东西,似是纸?

十四回时,御医们守了满屋,个个面色都不好,不是说病了?怎得人脉象一探,健朗得很,哪有什么病情?

还是十四一句“陛下偶感风寒,没个十天半月的,只怕不见什么起色,御医们可得精心开药调理,”她都这么说了,为人臣子也不好得说些什么,只得应了了事,转过身,这里半数人都可能会将今日她的这句话原封不动告知相国,也包括御医们最初的诊断心德,这一点她不在乎,相国为人如何她这个看过原著与外传的执行者再清楚不过,只要没触碰到那条线,暂时这傀儡皇帝他还舍不得弃之。

支开了众人,她就着卧室里的书桌疾笔书写着什么,口里却不忘三心二意的与少年皇帝说着:“回头御医开来的药陛下随手浇花了便是,午膳便等阿姐出宫替陛下买些民间小食开开胃…”

“看来阿姐,是做好和朕携手黄泉路的决心了?”换来一声叹息。

她提笔书写的速度极快,片刻便更换了一张新纸,听到那一声叹息,她书写的眸子忽明忽暗,手中动作却不见减:“纵使余生皆小心翼翼地活,待他厌了这傀儡,宫里也只是少了两个没甚存在感的皇家人,当不得叫谁惦记,恰恰正是因为如此,你我的处境才令人堪忧。”

少年合上眼,他并不想过问什么。

沉默了片刻,房里只有女子书写时袖纸轻声。

“阿姐…如有一日,阿姐将朕推向七哥的不归路,朕去时,必要拉着阿姐的。”

这一句话,他说的极其认真。

“倘若真能有那一日…便依你。”

这一句话,她应得却漫不经心,似乎当不得入心一般。

十四持着四封书信仔细藏好,这才唤了伺候的人,匆匆起驾出宫,办事去了。

人走了,陛下的早膳却一口没动过,一直躺在龙榻,也不知是睡了,还是未曾。

且说那头下了朝,执金吾回了马车里,这才仔细将纸条展开,但见两行小字:

廷尉理正宴中酒过三巡不慎溺池府中

城门校尉于半月后无故失踪

执金吾倒吸一口气,着实没看懂这两行字究竟是何意思。

心里还揣着长子失踪的心事,便沉着脸回了府,刚落座没多久,一旁的夫人还在含泪催问早朝可有上禀这事时,外头便匆匆跑来个仆人,恭敬地递上了一封书信。

仆人不知递信的是谁,只道一个寻常不过的百姓得了赏钱,便将信送到了夫人名下的陪嫁铺子里,掌柜追问再三也只知是有钱人家的闺秀,多的便不晓。

执金吾心忧这神秘信件与长子失踪有关,不多追问,拆了信口便瞧了起来。

一旁的夫人也提紧了心神,但见自己的丈夫脸色是越发难看,妇人便抑制不住又无声哭了起来,想是误以为儿子凶多吉少。

执金吾看完这封信,一旁搭手的椅把也被捏了个粉碎,那怒意都当到面上去了,却还是留有理智,将信折叠好揣进了怀中,对上妇人那凄楚的神情,终是没忍住,道了句:“儿子会找回来的,莫多想”便抑着愤怒一头扎进书房摔了一地的东西,整日不吃不喝也不见人,叫他那正妻更是抑郁了,哪能不多想?

谁想此时的执金吾,那心里头的怒火与苦楚,只得自给吞下去。

望着那信,他不禁叹道,长公主好心计!

虽写的婉转,但里头说的清楚明白,儿子遇到的是个什么事,现如今又是个什么情况,长公主救下了儿子等同于卖了他一个大人情,这人情他不受也只能受着,也清楚分析了他如今该做的事是明明知情却只能装聋作哑,免得有些人盯着他的执金吾府,察觉到什么,受无妄牵连。

这叫什么事!

这分明是威胁!

儿子是在她公主府出的事,还要他为人父去受这份人情?转而替她做事!

真真好算计!

发作了一日怒气,到夜时静下来,人也冷静许多,这会子,对长公主这个人的怒气牵连到也随着那一阵发作散在空气里,不比气头上的糊涂,清醒下来的他,此时此刻很清楚:长公主的处境,还有救下儿子预示着将要担下多大的风险,此一事着实怪不得她。

儿子年幼,却生了一身正骨,也不怪这样一个朗朗儿郎不屑与那畜生为伍的浩然正气之心,没曾想那畜生心眼竟这般小,恶胆却这般无法无天,竟将儿子残害至此!自古士可杀不可辱,便是活活将他儿子打死断也没这晴天霹雳的消息更辱人父啊!

男人本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此时此刻顿觉儿在外着这般羞辱他枉为人父,泪无声划过脸庞,满是血痕的手无力的捂住了双眼,在他身后则是块块碎裂的石板地,凹凸不平衬着这一屋子的狼藉,失声痛哭起来,低低的呜咽隐忍的,是这铮铮汉子从未有过的悲凉。

再说十四,在上京大街小巷溜达了个遍,又回了宫廷陪着皇帝用了午膳,呆到日头西斜时,公主府邸那老太监急匆匆来报驸马爷去了,这才悲切万分的出了宫去,急着回府奔丧。

伯姒走后,帝顿失了游园的乐趣,回头就把自己关屋里静养去了。

宫里但凡能叫人惊一惊的奇事,总会第一时间传到弄权者耳里,这消息一传来,老相爷便摔了手中的进补燕窝,斥道:“荒唐!她家驸马不还在你院里柴房那吊着一口气耗着,她公主府却急着办起丧事来了?”

一旁闻讯的长子神色也不痛快,就在刚刚还被他老子训斥了一番最近的行事作风问题,正敲打着要他收敛收敛,那头就传来这信?他还指着留那小子一口气,找伯姒撒撒气来着,不料想竟唱了这么一出。

想想便叫他来气,当即道:“她相好的还在我这扣着,伯姒这是欺君!”

“欺君?她姐弟俩本就是一气同出的!”老爷子冷哼一声:“莫不是你还指望加她个欺君之罪?本相怎就生了你这么一个…!早朝时本相就觉得这妇人神态怪叫人不安的慌…”说到这便陷入了一阵沉思,良久,相国双眼一眯,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却对儿子冷声道:“近期这两个小娃娃你连碰都莫要碰一下,可听明白了?”

……

且说十四回了公主府,许是常年异于常人的警惕本能,又或是超强的第六感,竟叫她发现几个鬼鬼祟祟的气息,盘布在这府邸各处。

意识到这一点,她整张脸的神情都沉了下来,转而化作了一股忧思神态。

一路走来,她瞧着管事按她早出门时交代的,已然井然有序的布置好了整个灵堂,便默不作声的去换了一身孝衣,直接赖跪在了所谓灵堂前。

怔然地望着那棺木,明明管事与她都清楚,里头躺着的只是一具不相识的尸身,她却演得活生生像是一个新寡凄凉姿态,好不逼真,连带着管事都要误以为主子是真正在悲切的,毕竟嘛,殿下确实爱极了驸马爷啊。如今驸马爷只怕也真不在人世了。

十四怔然了片刻,张了张口,声音却很轻:“各家的帖子次日再放出去,你且提前将大夫都请到府里候着,免得临时临班找不齐人。还有府里药材库存也不多,去时,顺道跑上几家大药房,各类药材不管是治什么的,都进些来存着,有备无患。这事毕竟晦气,宫里的御厨更不好得借出,便把上京在外最好的厨子们都请来做宴。戏班子也多找几家。还有做法事的,也多请几位高人罢。总之,所有的一切,都多准备,驸马这一去,是府里的大不幸,丧事办得隆重些,体面些,也好让他去的安心,叫本宫日后回忆起来,不至这般心寒。”

整整一段交代,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她似想起身去烧点纸钱,却一个身飘,向后倒去,幸亏在侧的官家及时帮扶了一把,没让她摔着。

蹲在外头盯梢瞧这人都没得半点活气了,稍稍也有些怜悯这位长公主了,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人靠什么吃饭,他们莫不敢忘,公主府有什么动静,上头交代下来,务必要盯紧呢。

或许是这些人当真低估了一个从小到大都翻不起浪花的皇女,那一瞬,并没有人注意到那一把虚扶时,长公主悄然塞到管事手心里的东西…

她摇摇晃晃地跪坐到盆子前,将纸钱烧了起来,火焰跳在她低垂的眸上,除了她自己,没人知道所谓的大办特办,最关键的一步,是要为了那几个药材做掩饰。

直到落夜,不速之客并未如期而至,她心下清楚,管家终是没把事办好。

不过又有何妨?

她缓缓起身,慢慢舒缓了发麻的双腿,在婢子搀扶下回了房,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窗前被替换了的插花,一朵新莲皎白醉人。如果没猜错,这是官家在向她暗示,那孩子命保住了呢。

这位公公,如今看来,倒是有点自作聪明了,也难怪那件事没办成。

不过无妨,她布下的线不缺这么一条。

房门合上,十四倒头便睡,要养足了精气神,接下来唱大戏呢!

陷入黑暗的书房若不是时不时有轻微的呼吸声,都会让人误以为是一间空屋,良久,那里头终于传来轻微的响动,但见屋里燃上了一支烛光,屋里的人盯着信末那一行隐射的字句,缓缓从怀中内衬掏出早朝时伯姒塞给他的纸条,就着灯火将纸条烧个干净,一片纸灰轻轻落在桌案上,恰恰好好停在了信纸那一句话末尾,但见是这般写着:

本不该问执金吾索取甚报答,奈何公主府唯一缺的一剂良药,唯有久经沙场的练家子方有,执金吾若能成全本宫的仰慕之情,汝之子当如吾之子一般爱护。

这封信任谁看了都像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借人儿子的事逼人就范,便是信落在了旁人手里,瞧着亦是这副无关痛痒的腐败之色。

但执金吾从第一眼看完就清楚知道,这个长公主话里隐射的是早朝时那纸条的信息,说白了,这是让他去办到纸条里那两件事!

当初陛下钦点他为执金吾后,曾招他御前,那时长公主亦在,殿下很是欣赏他便赞口有佳,甚开玩笑说道若非爱卿已有婚配,当许得朕的阿姐,那会子,长公主的不喜一点做不得假,这事知道的人不多,即便是知道,这样鸡毛蒜皮无关痛痒的事也不至于传到日理万机的当权者耳朵里去。

故而,旁人便是不清楚,他执金吾却清楚的很,自己完全不对公主胃口,既然如此,又何来的勾搭之意,再结合那纸条上亲自送来的暗示,执金吾不蠢,当即便明了了。

只那会子刚看信时候在气头上,他千般万般没想到,那畜生竟敢这么做!当然,若是他知道宫里那些肮揪事,只怕此时此刻的他不会像是天塌下来一般花了整整一日也难以接受了,而是恨不得正气诛奸邪,荡尽腐败朝!

再则,他也怕这精明的公主利用完他便落井下石,皇家人行事素来狠厉薄情,这是他自幼便深刻体会到的,适才那封信件他并未销毁,只寻思了个极其隐蔽的地,将它完整藏了起来。这可是日后凭信找回儿子的字据,皇家人再薄情也当不得出尔反尔的骂名。

夜深人静,他睡不着,着了一身夜行衣,提了轻功出了府,本想小心翼翼去一趟公主府,哪怕就着远远望一望儿子也好,可老远却见着公主府外竟挂上了奠白!

并且,他还发现公主府外有练家子守着,四处藏着的人数还不少,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正儿八经的,更像是盯梢的贼,将整个公主府团团围住,若没猜错,当是相国的人!

长公主这才成婚没几日,府邸就挂了白,这白事的主人想来必不是白日里气色红润的长公主,也就是说府里另一个主子,驸马爷去了?

转念一想长公主信里婉转表达的内容,堂堂公主府,那畜生竟肆无忌惮的带人去里面厮混,早也隐隐听闻过这京中风气暗有男风成流,如今看来,只怕这位驸马爷…

执金吾离真相越近,一双眼里的恨意便越甚……

此时此刻,除了这位臣子怒极不眠,京里还有另外两位臣子也注定次日要告病家养了。

还有一封静静躺在商人怀中的神秘信件自京中出发后,便马不停蹄地渐行渐远,这腐败的王朝谁都不曾注意,那死荤的脏水轻轻滴落了一滴外源,在黑沟里荡漾起了丁点纹漪。

宫中。

陛下的寝宫从来都是不熄全烛的,微弱的烛火跳跃则说明陛下已入睡。

微光下,龙榻上那个人,戾气的眼却缓缓睁开:“阿姐…”一声阿姐在沉寂的深宫格外低沉,他喉结动了动,唇下便无声的启启合合,若非他自己,亦或是善唇语的,必不会知晓,那无声的原句,说的是:

阿姐的伯钺还在炼狱里,阿姐却想独自逃生,怎么可以呢?

唇瓣合上,那满是戾气的少年当即露出诡异的笑,那笑之所以称为诡异,莫于他笑着笑着竟然面露癫狂之色,好似极力忍住越发张扬的笑声,而至扭曲了整个表情,使得笑比哭还难看,又或者他的笑本就是一种痛苦的表现。

究竟是什么,除了他自己,这寂静的深宫,谁懂?

90.腐潭里的王朝(又名弄权)【090】

公主新寡,三日白宴,京中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那场流水宴里意思意思的为驸马爷添了把火盆中的钱纸,远在各地的则陆续有人马相继朝着上京赶往,那些人多是遣些可有可无代表带些可有可无的份礼,似乎无不证明他们不愿意搅入贵京那腐败的权圈,远远独善其身。(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自然,也不排除偶有不合群的,趁此机会大张旗鼓赴京想要将水搅合得更浑浊一些。

无论是什么样的,待相继赴京时少说也得一阵时日了,驸马爷的棺木可等不得这么久,便着第三日浩浩荡荡向外开去,这白事暂也就告离段落了。

话虽这么说,盯梢的人却不舍得离开偌大的长公主府,毕竟远方的客人还未至,傀儡倘若脱了线生了事,是相国不愿意看到的,这一点十四自然也清楚。

旁的不说,单这几日来赴宴的人入门前都被相国爪牙以护皇族安全的名义,上下搜遍个全身,连一张带字的纸条都要反复检验方能放行,更甚整个宴期长公主身边都被所谓‘护卫’全程保护个谁都近不了身,这般明目张胆的越礼行为仅仅轻飘飘用一句不久前长公主曾遇刺而简单带过,轻而易举就赋予了这不正当行为一个正当的理由。

说起长公主遇刺,说白了只是一个丧子的母亲在各种不公正的压迫下指着心目中那位‘无法无天’长公主说了句‘不得好死’便一头撞死在了柱上,孤儿寡母共赴黄泉的不平事罢了,到了相国那里,便成了一个错综复杂的逆反刺杀事件,指鹿为马大抵能形容,这一时期为了不成为相国口中的逆党,有心亲近长公主的人只怕都会因此而打消那个念头,可以说这才相国的目的,时时刻刻让这对姐弟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个无法与外界沟通的傀儡,任相国摆布。

“殿下,宫里传来消息,陛下于昨夜失控溺死了一位贵人。那贵人…已怀胎二月余。”这是清早出棺时管家借着扶十四上马车时悄悄说下的话,便是此时此刻似还鲜活的在她耳中回荡。

小皇帝为什么这么做她约莫也清楚,外传与原著都曾提及过,这位亡国皇帝在位期间一直没有子嗣并不是身体出了什么问题,恰恰是为了在相权党下保命,不能让后宫有下一任的皇嗣诞生罢了。

只是小皇帝的做法…十四心中再次怅然,不禁有些开始担忧宫里……

越想的深,她的面色越显得沉。

长公主抱着牌位坐在车驾中,在这浩浩荡荡的扶灵车队里被护卫‘保护’的连一只迷失的蝴蝶都近不了身,望了一眼被护卫斩杀作两半落在行人脚下的蝴蝶,不知为何,脑海里便浮现出了小皇帝像个失去生气的木偶坐在池中,回过神来唤她阿姐的景象。

就这么,十四如同被架在刀刃上的傀儡,开出了上京城,向陵园去。

驸马爷的灵柩走远,跪倒在两旁的百姓才纷纷起身,用极其厌恶的眼神朝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心中恶气。

这是一个腐败的王朝,皇权者并不叫人敬爱,只叫人发自内心的憎恶却更发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可被这王朝支配的愚民们却并不曾晓得,他们以为的恶之根源,不过是这泥沼束缚在中央当靶子的傀儡罢了。

他们日日夜夜在内心深处诅咒不得好死的帝王就在这一瞬间,就在这青天白日之下,在那深宫里,又受着什么非人的折磨?

真真可恶的!是那根结盘错早已腐蚀了整个王朝的相权!

本来晴空万里,不知何时飘来了一片暗沉的黑云,渐渐地,黑云越聚越多,就像是抑着、酿着,直到黑云集聚厚沉,像是要从天空中压下地面一般,那时候雷电便开始翻滚,似随时随刻都会骤降磅礴。

男人被五花大绑的困住仍在角落,惊骇的情绪难以言喻,却因为嘴上被塞住了布团发不出声来,浑身都在颤,尤其是那对仿佛下一刻将要骇掉出来的眼珠子瞪得浑圆,一眨不眨地将惊恐凝聚在不远处,疯狂的画面!

顺着惊骇望去,是两个赤身纠缠的人。

仔细,一个正骑在另一个身上,狰狞地笑着,发泄着,一双手更紧紧地扼住身下人的喉咙,扭曲的癫狂如同一个从地狱爬出来的屠夫!

直到身下那单薄的身子渐渐脱力,已近死亡边缘,那双手才恶趣味的及时松开,似乎也才心满意足的结束这一场疯狂,招来了宫人伺候,洗漱了一番着好装,这才丢下一句话离开。

“你们姐弟俩也好自为之。”

整个过程,进屋伺候的宫女太监们,竟像是看不到屋里还有另外两人存在一般,就这么来,就这么走,只专注且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一介‘外臣’。(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过了一会,才有姗姗来迟的宫人入屋将内里池水换过,再表面恭敬地朝着床榻一拜,“陛下请沐浴”,那单薄的身影才麻木的起身,在宫人的扶持下艰难地入内。

那些宫人并没有在里面伺候,似乎早已见惯不怪,没有任何惊讶,退出来时连多看一眼地上这被五花大绑的男人也未曾。

就在宫人退身要合上房门出去的瞬间,里头那沙哑的声音开口了。

“把驸马带进来。”

那声音很疲惫,也可以说传到屋外时已经很轻,轻地几乎要听不清,但那木偶似的宫人却能听得清楚明白,当即又迈开步子,提起那陷入惊恐怖境的男人,上百斤的重量拎在手里好似寻常的端茶倒水一般,轻松就给人带到了池边,这才退身离去。

男人未从这撕毁世界观的崩塌中醒回神,甚至都不知道此时此刻有一双满是戾气的眼正直直的盯着他看。

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一个看似单薄瘦弱的少年死死的按在里水池里,他无力挣扎,手脚全被困得死紧,甚至因为嘴里的布团连惊呼的能力都没有。

混沌地窒息里却能异常清晰的听到水面上传来的声音,那声音里没有一丝一毫的狰狞,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平淡,语气就像是在叙述着‘来人,上杯茶’那么平常。

那声音说:

“尚书令说你就是驸马…”尚书令就是相国的嫡子,那个肚儿肥圆的畜生!那个折磨了他摧毁了他的畜生!“…可朕的长公主今早,已经扶着驸马的灵柩出京了。”

男人拼命的试图挣扎,可是无能为力,他心底在呐喊,我就是驸马,我真的是驸马啊陛下!

可那声音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他的恐惧,只继续平静的叙述着:“长公主正值新丧悲痛之时,你竟敢在这个时候冒充驸马,其心可诛,其罪难赦。”就这么给他定了罪。

若不是那一双手将水下挣扎的人死死按住的举动显出狠厉,怎么都无法从这张平静的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的戾气,这张脸甚至于是眼神都过于平静,平静到了像是无魂的人偶,那样的,无害。

男人仿佛又回到了不久前,被捆得无法动弹塞在一个箱子里,后来箱子打开了,他便被人从里面拎出来,重重摔在地面上,除了那个他恨不得食其骨的畜生,同时也看到了他的陛下。

那时候,陛下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完全没有认出他这个人来,平静地同尚书令说道:“只是长得有五分相似驸马罢了。”

在尚书令咄咄逼人下,他的陛下始终不愿意认他,不外乎是那一句:只是五分相似罢了。

后尚书令又逼着陛下收下他这份大礼,其整个过程却是彻彻底底的,崩塌了他的世界!

完完全全的,天塌了下来!

这畜生…竟然敢……

原来,陛下竟比臣,还要可悲?

一抹悲凉混着那窒息的温泉遍布了他的心肺,男人的意识在逐渐剥离,鼻息里窜进的水已经渐渐不再刺痛神经,连带着力气也逐渐的释放挥发。

然而俯视着男人的人偶,却诡异的笑了。

“呵~”

外头雷声翻滚的动静忽然截止,磅礴的大雨就像是决堤的洪水,瞬时自天冲向大地!

上京的暴雨时高时低,绵长的异雨使得上京小涝不断,贵族老爷们但凡患有风湿的那一阵子都苦不堪言,上京人一日日数着这雨势何时才肯过去,南方却迎来了百年难遇的炙旱。

从上京开往陵园,按照公主移驾来讲单程少则十几日,这一去一回大抵就一月,如今扶丧的人马驻足在上京百里开外的小镇遥看着上京上空那厚沉压抑的黑云,听着瞧着雷电在那里头翻滚,大部队看样子只能滞留在这避雨势了。

管家留在长公主府里私下照看着执金吾家长子,她身边也没什么信得过的人揽下这差事,适才如今身旁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伺候在侧的奴婢们全是一副活死人样,自然不会有人关心这位长公主遥望着上京是否有什么心事。

倒是护卫长刚驳了长公主的要求还登鼻子上眼的抱怨了她几句,无非是对于上京涝成这样还执意回京的态度多有不满吧?说真的,这护卫长打从心底就把这次扶丧任务当作去野外郊游散心的假期了,若非是长公主执意,一个月必能往返的路径他非要走上两个月才肯罢休了罢!

“长公主殿下即便思乡心切,也得为我们这些任劳任怨的下人们考虑考虑,城外都快成江河湖海了,难不成还得给您伐个筏子游过去不成?不说咱们当下人的苦,您就不怕一个万一,您这金贵的身子砸水里去了,再出点什么意外,陛下知道了得多寒心?”

不远处几个侍卫也小声议论着,议论着这次上京气候异相:听说城外那些农户的房屋都淹了,那水位时高时低,站山头上看去,整个上京就如同浮在海面上的城。说来这雨还真奇怪,据说是驸马爷出殡刚离了上京,就狠劲的下了起来,后头雨势渐弱时好时坏的偏就不肯停,直到他们一行人马快到上京时,忽然又雷雨大作起来!

原著里并没有提及过这场磅礴大雨,事实上假若仅仅是寻常的大雨,不被提及是很正常的,没见哪部小说里还写日记似的把每一天的气候都标注出来,可这是寻常雨吗?

整整下了一月!

瞧瞧那黑压压凭白叫人只看一眼便压抑到不行的暗黑,明明是白日,日头在这里还高高挂着,那头却暗沉到几乎无光,凭白叫人看着压抑,无端的不安。

“还愣着作甚,伺候长公主回上房呆着去!外头的黑云看风向不多时将往这边飘来,公主玉体精贵,岂能着了寒?”

待女们应是前来伸手便要替十四解下披风,十四不悦的侧了侧身,避开了那一双双自觉向她靠来的手,望了先一步进客栈找了个位置舒舒服服坐下不忘催促赶紧上吃喝的护卫长,她紧了紧披风,心头那股子不安终还是催着她一个冲动,箭步冲出,迅速从马厮手中夺过一匹快马,登时翻身而上,策马便朝着那盘旋的黑云方向冲了出去!

这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可这一瞬间,所以人都傻眼了!

那时护卫长刚抬起桌上的茶壶一口闷,一声‘不好,长公主逃了’给他险些吓得被水给呛死!

“咳咳咳~!还愣着咳咳做甚咳!追~!”



【晋】十四冲进雨势没多久,便放弃了乘骑,如护卫长所说,那水深处确实积得有些深,最深时浑着泥土的黄水一波波打在面上,泥泞未叫人睁不开眼,磅礴的大雨很快就会把脸冲刷,眼前的景物几乎是朦胧的,她却咬着牙逆流游上,后头追着她而来的一众护卫很是为难,也只能狼狈的在水里跟着噗通起来。

【江】那是一段比较耗费体力与耐力的路程,从一开始的志在必得将人抓回去,再到后面对自己能否脱困产生怀疑,已经过去了几个时辰,跟上的人也越来越少。

【文】当水流减至腰时,她前行都需要借住附近的树枝等物借一把力,后头的护卫也一个个没比她好到哪去,一个皇女能做到这个程度足以让人惊呆了眼,只是后头的人余下气力都为自保,哪里还能分出心思来给领头人点个赞?到这个当口,不怨恨她都是了不得的胸襟了。

【学】这一路逆流直上她在想,究竟是深怕小皇帝出了事她所有的布局都毁于一旦任务自然而然失败,还是更多担忧那孩子的处境?没有算计,仅仅是单纯的想要报答长公主府那一日的传召之恩?

明显这两者皆有,至于谁多谁少,这不是她关心的问题了。

至少给了这份冲动一个满意的答复。

入城时,城门大打开着,正好放城市过道里那些涓急的雨水更快的向外流去,守城士兵则不耐水中潮湿,全蹲在城楼上包团喝热茶聊人生,故而没人注意到这个从泥泞磅礴里爬出来的长公主。

整个上京虽说是暴雨的焦点,但仔细比外头的情况那不是好一点半点,街道里最深的水也就只能没过膝盖,哪里比得外头的‘汪洋’,也不知这几乎闹心得让大半数商户都不乐开业的雨天里,她从哪里牵来了一匹马,宫卫见着十四时,十四便是骑马来的。

她有随身携带宫里畅行无阻的令牌,加上身份倒也摆在那,皇宫里也就剩下这么两位皇家血统,倒也没人会纠结她策马直奔深宫,不过到皇帝居住的殿前,宫卫还是意思意思的拦了下,换来了长公主狠狠的几马鞭,见人窜了进去,卫兵相互交递了眼神,其中一个立即向外跑去,是给某人报信去了。

两个太医,一老一少从屋里走出来,正好被匆匆赶到的十四撞个正着,被十四一顿鞭打老的抵死不吭声,小的这才嗷嗷着透了点口风“陛下如今得好好静养,少说得,少说的三两月!还有伤口忌水,否则再溃浓…可能,可能会不良于行!”

十四本来见着两个太医出来心中便不安,下意识地以为小皇帝是命不久矣,又加上两个太医眼睛长到了脑门上,就是绷嘴不透风,种种行为又鬼鬼祟祟的样子使得她不得不朝着那个最坏的方向想去,一怒之下,便拿两人解气了。

这会听到年轻的太医嗷嗷的话语,她当即猜到了另一种可能,喝了人将两人拿下候着,也不管外头人是不是会照做,一身湿漉漉的就这么冲了进屋,方一进屋,便是一股子浓到化不开的药味,还夹杂着血腥!

彼时麻木的宫女正端着一盆血药混合的污水向外走来,另一些宫女则安静地拾綴清理地板上带着红白交错的纱布。

而少年脸上苍白,且浑身冰凉异常,气息极其虚弱,虚弱到连痛苦呻、吟的气力都没有,甚至可说,任谁看去,这人都已经没几分生机可言。

从他身上,哪怕隔着一层被,都能闻到很重的药草与血腥味,十四将那床金色龙被掀开,引入眼帘的则是少年身上纵横交错的纱布,纱布里头有些地方药汁正向外扩散着,尤其是那一双腿,在这浓郁的草药味中还能闻到一股子异常的腥味,那味道她曾刻入骨髓!

是腐尸的气息!

什么样的伤能让血肉腐烂!

结合那怕死的年轻太医小心翼翼的一句“否则再溃浓”,足以说明这伤可不是忽然就蹦出来的,只怕那是长期的…

说得倒是美,不注意可能以后会不良于行?

躺在这里的人基本离死不远了,照这么下去还能有以后!是怕死才这么说的罢!

几乎是咬着牙:“陛下的腿伤是怎么回事?”

当然,屋里的傀儡们是不会给予她任何一个满意答复的,只机械的应道:“奴婢们不知。”

“好一个不知!”十四猛地转身一个箭步抓住了最近的一个宫女,狠狠朝着墙面扣去,“你们会不知!”一下,“伺候在陛下身边的你们会不知!”又一下,血顺着面庞就这么流下,而那人却仿佛早已放弃了生的欲望,只麻木的任其摆布,十四也是意识到这一点,才松开了手。

看了一眼众人那依旧麻木的神情,仿佛自己面对的,并不是人类,而是真正的行尸走肉,一种毫无攻击力反抗力的傀儡行尸,她明白了,自己今日哪怕把这些人千刀万剐,却并不能真正解决什么。

不过无用功罢了!

再次回到小皇帝身边,那几位便又开始机械的继续忙碌自己的本职工作,这时,她才道:“把两位太医请进来,本宫要亲自检阅这些时日太医们都给陛下用了什么药。”她知道,当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代表着她原本制定的一个计划必然的夭折。

长公主本不该有一身医手,不是么?

可她必须要这么做!必须要将人从阎王殿里拽回来!必须要保住他!

在她闹腾的期间,相国那里也听到她回京的消息,相国这几日心情也特别差,也没什么心情去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只道‘由她闹腾’,便又琢磨起下一个傀儡的计划了。

这事他也无奈,儿子平日里不像话也就罢了,怎么如今是越来越狂妄了,竟然背着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翅膀硬了想顶了他这个当爹的位置独揽大权了,还是失心疯了?

当初就不该给这畜生谋个尚书令的位置,不该将皇帝的一切教给他全权办理!

瞒着他这把老骨头,还以为天下有密不透风的墙,还是叫他知道了这畜生惹的祸,可知道的时候,这小皇帝几乎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

逼得他如今,只能盘算着放弃这颗棋子,令谋一块,一条难上加难的棋子路,简直毫无头绪。

想着想着,莫名的又来了心气,几次三番触碰他的底线也就罢了,这次真的已经触碰了他的逆鳞,哪怕是自己的独子!想到这,相国眯了眯眼,当即招来了管事,交代道:“从今日起,每日都喂药,准备好的女人挨个送过去,务必给本相带出个孙儿来!听到没有!”他没交代的,或许就是,等有了孙子,这个儿子可以眼不见为净了。

若非这个独子,皇宫内至少还应该活着几个皇子,也不必被逼到这样的境地…越想,相国越生气。

91.腐潭里的王朝(又名弄权)【091】

相国没有心情搭理深宫里头的事,首先轮到整个太医院如坐针毯,但凡有资历的大夫都被抓去殿前候着,院里也忙进忙出在配药,因着长公主怒意,连带着平日里嫔妃那最吃香的尚服、尚工局都跟着忙碌起来,倒不是要人赶制什么丧服丧具,长公主派来了一张图纸,一图两局递,是一个两端孔尖细的通心管,本来做个通心管倒也不难,手艺人都是全国最优秀的,问题是人要的是尽可能两端的细度赶得上绣花针!

还要求中空!

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图纸交代下来了,必须在一天内赶制出来,时限过了没捣鼓出来,就得受重刑!

要不是有另一个交代,言说两局哪一局最先做出来,赏。[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最优,赏。只怕众人也不得劲了。

整个后宫随着长公主的到来,一道又一道的皇令降下,在这份怒头上,谁都不曾敢主动靠近长公主一步,哪怕她那身遍是泥污的湿衣裳都渐渐捂干,这常年在魔爪下残喘的宫奴们没人敢多嘴…

十四将伤口都检查个遍,重新经她手用鼻息检阅过的药也都重包扎个遍,跪在跟前起先那一对太医,老的那个这会似有些扛不住了,昏昏欲沉地有些摇晃,似乎下一刻将要晕死过去,而后被召过来的太医们看见了也只能当作没看见,每个人的面色都难看得精彩万分,他们可忘不了入屋时长公主那轻飘飘一句,陛下若是出事,这屋里的太医一个不留,全陪葬。

这些年他们如何不知道这对姐弟过着什么样非人的生活,表面的风光旁人看得见,可那些难以启齿的伤痕什么的却是他们接手的。

一直以来,他们心里都清楚,真正的当权者是相党,也或许是因为太久了麻木了习惯了的缘故,叫他们潜意识的越发不将这对姐弟看在眼底。

没有谁真的可以被人一而再再而三践踏而一次都不反抗的,或许这便是公主的反抗,拽着他们这些炮灰的殉葬!而这个结果,他们并不愿意看到,偏生当家作主的相国放了话,由她闹,是的,便是这无权无势的皇女再折腾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但这一句由她闹如今看来却是真真将自己们的脖子往刀架上推了。

故而太医们的面色一个比一个的难看。

“再去尚工尚服两局探探,东西怎么还没做出来!”十四接过刚从太医院一路飞奔送来熬好的药,头也不回,再次催问,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催问了。

将药仔细嗅了一阵,浅尝了一口,确定无误,这才一口含住,对着那没多少进气的皇帝一点点渡去,下了大半碗,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赶来,一声“尚工局齐尚工…”这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急促的女声打断“快把东西拿进来!”

那位尚工只得硬着头皮钻进屋里,紧步来到御前,东西便被抢了过去,她连头都不敢抬,只能恭恭敬敬跪拜在那静候。

十四将东西对着红烛一照,确认中孔没问题,当下招来人将物件浸泡在事先准备好的水盆中,浸泡片刻,又取出换入另一个盆里,旁人能从那闻到其中一个小盆里似浓浓酒香,如此过了几道程序,当听得一声“赏”,齐尚工连忙抬头再次拜谢,这恍然一眼正好捕捉到长公主撸起自己的袖管,将中孔一头扎进了自己手里,惊得齐尚工差点舌头打结。

屋里众人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惹怒皇女,自都压着脑袋管好眼睛,没人知道她拿这物件要做什么。

不过他们都想多了,这会十四哪有闲暇关注他们的举动,一头扎了自己的血管,血登时撒了一道红痕在地,她手快,另一头稳稳扎在了伯钺的胳膊上,便当即掐了自己几个穴位,逼着血流渡了过去。

这一招也就是紧着救急,虽说两人是同父母的血亲,但也不排除生出不同血型的可能,若是同血型说真的,她不介意多出点,可考虑到旁的,她也不敢贪多,估算着差不多了,便抽了中空管,一手按住自己的针孔,一手替伯钺按住,渐渐感受到伯钺的体温慢慢回笼,绷紧的面上这才适时的缓和了丁点。

就这样,这长公主就这么寸步不离的守着皇帝,时时刻刻的谨慎与小心,连那老太医咚地昏死在地,都没人敢多嘴插一句。

一屋子的人,除了早已麻木的宫奴,太医们跟受刑似的这一站队候着,就是一天一夜。

直到天子终于奇迹般恍惚醒来了一瞬,迷迷糊糊叫了句“阿姐”众人才得了赦令该休息的休息片刻去。

天子再醒来,是在三天后,也当是十四熬到极限,更是整个太医局的极限,可以说天子醒的真及时。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

毕竟嘛,有长公主那一惊一乍的说不得什么时候忽然又下令要弄这个药,忽然又下令要弄那个的,直接关系的太医局就没人能睡个好觉,往常闲懒惯了,如今这么一折腾,倒是有些稍稍吃不消。

但有资历的太医都清楚,这本是太医们的指责,那几日确实是关键日子,随时随地有可能床上那人就突发事件,若是没人时刻守着,说不得就…有几位太医暗自都有些钦佩那往日里娇生惯养的长公主了。

这几日,相国每天清早还是惯例的主持朝政,直到宫里有消息递来说小皇帝醒了,相国那乌云盖顶的抑郁这才散开,从来不把皇帝放在眼底的权者,竟一时心情大好到亲自走了一趟,前来‘慰问’了,简直是让这几日对宫中不闻不问的态度在宫人内心深处更上一层楼:论皇室的重要性。

蠢的会想着推翻以前天真的想法,相国并不是要自己当皇帝,皇帝还是皇帝,或许有一天皇帝会接手一切的一切,毕竟从前的天(尚书令)莫名其妙就告病家养可是有一阵了。

聪明的回想着这或许会成为一个契机,一个改变如今状况搏一搏说不得能博得大富贵的转折?

当然,想不等于要做,这宫里头只有蠢到不要命的才会想什么做什么,但念头这种东西,一旦有了模糊的轮廓,勾勒那仅仅是时间问题,在这个一直被狠狠打压的深宫中,看不到希望的人才会麻木不仁,一旦看到光,黑夜还会那么纯粹么?

伯钺醒来时,并不算得是清醒的。

因为不清醒,所以他会问:“长公主还未归来?”

便是长公主坐在那头给了他答案他也是迷迷糊糊不知的,醒了没片刻又沉沉睡去,睡去还低低呓着:“母妃先回去罢…朕…还不能死。”

又喂过了药,再客套的应付了前来探望的相国,十四这才全然放下心来,终于能出了趟宫门,回了长公主府。

因着这一月的阴雨,外头想入京的都不便往来,公主府外那些个盯梢的也就早各回各家去了,没了时时刻刻盯着人的多双眼睛,长公主这才打算去见一见执金吾之子,不料管事却与她说,不日前执金吾乘夜来了一趟,把儿子给带走了。

倒是没叫多余的人碰见,那孩子与管家住在一块,见证人自然也就只有管家一个了。

毕竟是思子心切,这也怪不得人沉不住气,毕竟府邸外那些盯梢只怕才一撤去,做父亲的就动了心思了罢。

“那孩子可落下什么隐疾?”

“这个…大夫说小公子受了较大的刺激,虽说身体倒是养好了大半,却独独不能与人接触,旁人根本碰不得他,是落了心病了。那一日执金吾来接小公子时,才一碰着手便犯恐了,连亲爹都惧,这病怕也治不了了,唉!”

“这么严重?”十四脚上的动作顿了顿,恰恰停在了院门口。

管事的摇摇头,倍是无奈:“执金吾知道小公子的心疾,当时气得两眼通红,那血丝蹭地就窜上了白珠,倒是没为难奴才,看得出执金吾心底还是知道长公主的好的。只是每每想想那一日光景,奴才总是担忧,执金吾会一时冲动,做下点什么冲动的事来。”

“这一点不用担心,他若是要冲动做什么,也早做了。”十四双眸藏事,再次迈开步子,管事随来,走了几步她又道:“这一月来京中可有什么大事?”

管事当即一一数出。

直到那两件事都对上号了,十四也步行到自己主屋门前,便支退了老太监,在屋里沉思了半饷,这才自己研磨提笔又书写了点东西…

本来,若是皇帝没出事,她在府邸里蹲一蹲,自然有那执金吾会自动前来主动替她办事,只如今伯钺的状况她总不大放心,这公主府自然是不能长住了。

如今宫里头又暂时没有她的人,她要照顾伯钺,自然也不能耽搁了要办的事,总得为此频频进出,这一进一出,总归是引人注意,许多事也就办起来也就不那么利索了,到底麻烦了不少。又加上这一场月余的异雨,很多事原本敲定的计划都不得不打乱了重新整理,想到这,一双眼更微沉了点。

世常言,计划不如变化,现在的她,只需要确认另外两人的态度,才能继续编织这张网…

南方来报,说是月旱又逢地动,灾上乘灾,朝廷迟迟不给予救急,已有一窝又一窝的反寇略成气候了。

这一事在朝堂上被相国就这么压了下去,成了并非耽误之急的次要,气得非相国党那几多臣子是吹胡子瞪眼儿,竟有人一怒之下告到正巧出宫的长公主驾前。

彼时,众臣子刚下朝政,相国的宝马大驾刚刚从避让在一旁静候的长公主驾前开了过去,相国党还成片扎堆在外,那臣子便一副死谏的老泪纵横跪趴在了公主驾前,嗷嗷着:“南方重灾乃国之大事,还望公主殿下替微臣将奏折递上天听啊!”

这不是气糊涂了么?

文武百官谁不知道,当今皇帝根本是个做不得主的,更何况据说陛下身体抱恙已好一阵没见人来朝了。

相党在一旁窃笑这蠢臣,却不料那车帘撩开,长公主伯姒竟有胆亲身上前接下这份相国狠狠摔在殿上执意驳回的奏折,那东西并不仅仅是相国的执傲,那可是相国的野心,一个胆大妄为的野心,这一点在场的有半数是知情的,也包括这位长公主。

见她将人扶起,只听她问:“南方重灾一事本宫早先也有所耳闻,怎如今大人跪在本宫驾前?莫不是相国还未派下物资救援与疏通?”

那臣子苦丧着脸:“公主有所不知,南方已旱了一月有余,若只是大旱也罢了,毕竟上京如今不便出行,将令下去让其它地区派下支援也得些时日,倒也不会叫百姓寒了心说是朝廷对南方一事不管不问。”

十四适当的点点头,做着一个合格的听众。

“可南方除了大旱还迎来了地动,这俩天灾本都是百年难遇,搁一块那便是大事!极大的大事!甚有北面…公主的那位皇叔,只怕也早有不臣之心,旁的无惧,就怕北面那位会借机…”

“放肆!”

他的话被同行厉声打断,彼时看去,无论是围观看戏的还是抱有折中态度的臣子们,此时听到这句话,虽未说完,心底却都清楚那臣子将要说下什么,‘打着清君侧的旗号’那可是会引来杀身之祸的话啊!

“是这个理呢。陛下龙体抱恙已许久未曾上朝,加上南方不处理好,不正是多添一个让人不臣的借口,借机造反?南方的状况听大人这么一讲,本宫倒有些明白了,着实是一件棘手的事情,只怕那头都有些乱民闹腾着了吧?这,过去赈灾的还要顺带镇压乱民,再则那头本宫记得是平南王的驻地,听说这一代当家的是个书生脾性,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断不是个能镇得住场的主,耽搁久了只怕会出事呢。”十四却笑笑,完全无视了这诡异的气氛:“也难为相国这些时日多恼了,想必是为这事,操尽了心力。相国乃国之栋梁,三朝元老,爱国之心举国上下人尽皆知,又如何会不急着为平南王解决这番困境?”

说道这,她笑意不减,从容优雅将那分奏折收好,仔细却话里有话:“相国为难之处莫于对皇家的忠心耿耿,想必是怕唐突出兵反倒刺激了乱民贼子伤了远在南面的皇族,此事大人尽可放心,本宫必将相国为难之处上禀陛下,让陛下来定夺,局时便是为了国之大局不得不心狠,身为皇家人,为了国家,做出点牺牲又有何妨。”

相国早打算再预备个傀儡皇帝候选人了,如今南方的事正合了相国的意,一压再压不外乎是想逼着那头的平头百姓真闹大了动静,自己再冠冕堂皇的派重兵一边镇压一边‘救人’去,到那时,深宫里的皇家独苗这个难题,就这么天时地利人和的解决了,相国表示好开心。

呸!

他想到得到美!

既然满朝文武没人会把政治大事往后宫里捅,身居后宫的傀儡也不可能生出去触碰外界的野心,那么她十四,便给它制造一个契机,又有何难?

长公主回了车驾,那队伍便调转了头,原路返回了去。

整个过程,这位伯姒公主举止优雅大方,言语间又处处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平和近人,明明不是上位者睨视的大气,拼凑起来却莫名叫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朝堂长公主涉及政事,哪怕仅仅展现出的是一个跑腿的,相党还能不清楚小皇帝还迷迷糊糊哪里能做什么主,做主的实则是这个长公主,故而说她涉及政事一点没错。

这事可是极大的大事,大到相国被逼得后头跑公主府大发了一通脾气,最终还是没真拿十四怎么滴,相国怒气冲冲来又怒气冲冲走后,不安的管事急得快哭了出来,焦道:“殿下啊殿下!您,您怎么就想不开触怒了相国,您…您这是不要命了啊!”

“本宫倘若不这么做,才是真正不要命了。”长公主却笑了笑,彼时一张脸被打得红肿,笑起来也格外牵强,总是一拉扯就疼得龇牙,还有那一双漂亮的手,更是被夹板伺候得血肉模糊,动弹不得,亏得还能还笑得出来?

伯姒的命,现阶段在他相国眼里,还精贵着呢!

“殿下啊,这可怎么办才好啊,如今相国下令公主府里连只蚂蚁都不许放行,老奴要如何才能救殿下啊?”

“别哭了,天还没塌呢。先扶我回屋…”得借着官家的手开几张药单才是硬道理,府里不缺药,大夫却只有她这个患者一人!这手不赶紧的上药,万一真废了,她还要不要操旧老本行暗信织网了?

“殿下…”跟叫魂似的,老太监又用袖子抹去了两行热泪,小心翼翼的扶起长公主,一双眼瞅瞅长公主的脚,想起那会相国端来炭盆让长公主光着脚丫踩的画面,鼻又酸了,弯个身哽咽道:“殿下,老奴背殿下回去…”

十四淡淡的应了个“嗯”。

她就着老太监的背上一爬,仰头看了看上京终于迎来放晴的天空,她道:“远方的客人,约莫也该来了呢。”所以,这所谓的禁足,不会持续太久的。

太监不知她含沙射影的什么,只一边哭,一边使着全身气力,慢慢地背着他的主子一步步向前去。

被禁在公主府养了几日伤,管事也曾抱怨过陛下这些天总该要醒上几回的,偏偏却都不会问一问他的亲姐姐。

十四却不好直言这是她和伯钺早通过气的,虽说她的命是用来牵制皇帝的,而皇帝又是用来牵制相国最喜的王权的,轻易不会丢了性命,但人在气头上上赶着往上撞并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再理智的人都会有犯糊涂的时候,冲动的人自然也有发疯的情况咯,刻度总得把握好,免得真叫自毁城墙。

再则,这出头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首选都该是那个她口中的远方来客。

她近期虽偶尔会担忧伯钺的身体,但总的来讲,从伯钺渡过了生死攸关的危险期后,这一切的担忧她心里也清楚,多是多余的。

相国手里还是只有这么一个皇嗣,只要没跳出他的分界线,他还是能容许这小皇帝日益身体健朗起来的,毕竟身子骨没养好,小皇帝就不能临幸后宫,不能临幸后宫了就没有下一任小傀儡,凭白叫人不安的。

意外!

一个乱入的意外像一道晴天霹雳刮来。

这事还得从昨个夜里说起。

长公主自驸马爷出事后就喜静,这是众人皆知的,故而她在屋里也不大喜欢着人伺候在旁,若非有相国党的那些盯梢人时刻不离的监督着她,这事怕是要闹成一个大动静了!

盯梢的瞧着上一刻还在着火旁一边惬意喝药一边安静看书的背影,优哉游哉的,凭白叫人看得瞌睡,啊!好困。

然后,一个不注意,便不见人了,当时那盯梢人心头一急,以为是叫长公主给偷跑了,急忙近前查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吓了一大跳!

但见长公主倒在地上蜷缩成团,似乎非常痛苦,苍白的面上阵阵虚汗,而身下却在这时缓缓溢出血腥之气来,只片刻便见那血在地中凝聚成了一汪小潭!

盯梢人当即便乱了手脚,连忙招呼同事去急报,又跟小伙伴眼神交流了几个来回,便将那疼到几乎失去意识的长公主整个抱起,直接送去相府急救去了!

相爷说过:人不能死!看好了!

所以…

此时此刻,十四的神情好不精彩。

她醒在了相府也就罢了,什么龙潭虎穴去不得?

什么?说她险些流产!已经四个多月身孕了,好在大夫们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妙手回春暂时保住了胎儿,接下来只要好好静养,又忌点口,再多补点药巴拉巴拉,就能母子平安欢欢喜喜当娘了!一旁的相国深情地将她望着,那眉眼直喵喵地瞅着她的肚子,仿佛一花猫瞅见了噗通噗通直跳的香鱼,就差咽口水直接掏出来吃了,说白了这相国莫不是在琢磨着这肚里的种是不是他儿子的吧?的吧!

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这几日她自己开的特效药中,似乎确实有那啥孕妇忌食?也就是说,之前以为大浪滔滔也游过,没日没夜照顾人的艰难也熬过,甚至被揍得半残了好一阵的刺激也受过的她,完全横看竖看都不该是一个孕妇能拥有的彪悍诡异体质的她,被自己完完全全放心喝的特效药催出个连肚形都不显的影藏包子?

相国看够了,才慢悠悠地亲切开口:“老臣这就让厨房给公主做点好吃的,瞧这公主府不走心的奴才把您饿瘦得…嘿嘿,臣家里厨子手艺好,手艺好,呵呵。”

十四:…

92.腐潭里的王朝(又名弄权)【092】

继上京放晴第十一日,北面的随礼到了,带队的神秘人直接入了上京才叫众人惊讶之极,来人竟是武安王世子,是北面那位的嫡长子,以如今的局面来讲,各封地的王侯与上京关系最是僵硬的,武安王认第一没人敢认第二,尤其是这些年,关系更如同是绷紧的琴弦随时随地将要断弦般,偏生这时候,武安王的世子爷赴京了,亲自前来慰问新寡的长公主来了!

这比原著基本没什么偏差,唯一的偏差不外乎是此次面圣武安王世子迟了近两月,他的到来十四并不意外,如果非要说,那当是有点小遗憾吧?看样子,那封外派的信并没有起到理想的作用呢。(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与这位世子爷面对面坐着,她不着痕迹垂下眸借着喝药的动作将心思彻底藏住。

武安王世子与长公主伯姒是同年生人,严格来讲他赴京的剧情开启后正好迎来他十八岁的生日,那生日好巧不巧并未脱离原著,赶在了生日前夕到京,眼见还是跑不了那一场生辰宴了。

果然是主线剧情,男女主的冥冥中注定的相识相遇,倒不是十四一开始的出手是为了想打乱了它,只因为一旦主线开启,男主与女主光环什么的,有了这层干扰,十四办起事来就显得麻烦几多…她素来喜欢走捷径,而非迷宫。

是的,没错,这位武安王世子就是这方小世界的男主大人,随着他的到来,天道也就要开始做好时刻插手的准备而展开运作了吧?

因着武安王世子是奔着长公主来的,这位长公主也才因着他的拜访从相府的圈禁里走了出来,坐在了她的公主府里,穿着她的服素衣,招待这一位送上门主动当‘质子’的贵客。

“来时相国说,堂妹的手是不慎被热水伤到的?”说道这,一双浅笑明亮的眼若有若无的向着十四那一双将十指包全正喝药的手一眼,只一眼便很有风度的收回了视线,继续望着她道:“惭愧,堂哥初初听闻相国所言,误以为那伤轻小之事,便未放在心上,才至于入府时,准备好的烫伤药只这么一小盒来。”

男主的本事可不是盖的,嘴上说误以为相国所言长公主手上的伤只是轻伤,实际上私下里到底有没有探出她的手是怎么残的?在上京外姗姗来迟的幕后又是否将整个上京掩藏在繁华深处的肮脏探个清楚明白?是啊,谁知道呢?

十四只慢悠悠地将一整碗中药喝完,这才将空碗递给了一旁静候的婢女,那婢女得了空碗,便识趣的自发退下。

“堂哥与伯姒生辰相近,此番长途跋涉不远万里前来探望伯姒,这份心意伯姒感激不尽。再则,这盒烫伤的药膏,既是堂哥送的必定是极好,加上此次的随礼,唉,真是太破费了。”

世子伯还笑了笑,四两拨千斤的应了几句客套话。

她这才慢悠悠主动提及:“堂哥生辰,还五天就到了呢。”

“堂妹提起这个…莫不是早准备好了什么生辰礼?”

“是呢。伯姒自出生以前堂叔就去了北面,那时伯姒年幼,却时常听父皇提起小堂叔,听多了自越发的喜欢远在北面的小皇叔,不怕堂兄笑话,这每一年呐,伯姒都会给堂叔、堂兄提前备下生辰礼,就是想着,说不好这一年北方的叔叔或是哥哥会来探望伯姒呢。也当是经了丧夫之痛,一时心冷,就想着来年,就不再巴望着什么,也不再如同往年一般总提前备下…”说道这,伯姒似陷入了心伤,一时竟不再言语。

直待伯还宽了她几句,这才借心伤的姿态借用身体不适客客气气的下了逐客令。

伯还走后,一人独居的十四此刻神里哪还有半点黯然,淡漠的神情凝视着手里把玩着的药膏,又在琢磨着什么不为人知了。

另一边。

伯还回了使馆,婀娜的女子便迎了上来,一边招呼一边自发替世子褪去外套,虽说早已过了夏季,秋意微爽,但到底是自幼生长在寒地,着实热不耐。

“主子这么快就回来了?”

伯还应了声,眉头微锁。

女子又如解语花:“莫不是相国的人盯得紧,这次见面不好得详谈?”看她年纪,倒是年长世子一些的,有些聪慧。说着,便给人用凉水轻轻擦了脸颈。

世子稍觉凉爽,眉头倒也松开了,回了女子的话:“相国的明目张胆也算是在预料之中。只是…”顿了顿,才道:“只是我这位堂妹总叫我觉着深不可测?”

“喔?”女子奇:“在相国手里头能活着成年的皇家人,比旁人心思多能忍旁人所不能忍不也挺正常的?”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觉得这个人藏得很深…阿雪,你找个机会探一探伯姒的脉象,今日她在我面前喝下的那碗药,气味闻着有些相似安胎的方子。[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呵~这就有趣了…”

世子眸色微微一沉,良久才应道:“…是挺有趣的。”

入夜时,武安王世子奉诏入宫,亲切的面见了他的堂弟当今的圣上,不出所料,面见时小皇帝的身旁正守着他那位堂妹。

仔细也是,为了做做样子,相国必不好再囚着长公主,一旦长公主有了行动的自由,长公主与皇帝这抱团的亲姐弟必然又如以往般守在一块了。

小皇帝真人他之前没见过,但小皇帝活灵活现的画像他却是瞧过的,对比上一次自己暗线递上来的画像参考,眼前的小皇帝眉眼长开了不少,就是有些过于清瘦了,给病闹的。

“世子不远万里赴京探亲,朕必要好好招待,正巧世子的生辰也就在这几天,索性朕便着长公主替世子将接风宴与生辰宴一并摆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宫奴又陆续抬来了两个火盆,怕体弱的小皇帝着了风寒,长公主则是随手捡了个青梅吃。

又是一番客套。

小皇帝向着火盆伸出双手稍稍烘了烘,武安王世子还以为是小皇帝冷,便打算起身靠近替皇帝将火盆再向前推一推,人方才站起来,却见小皇帝收回了探出的身子与双手,转侧便握住了一旁正漫不尽心吃青梅的长公主,将离他最近的那只手上缠绕的纱布一层层解开,神专注,眸连抬都不曾抬便招呼:“药。”

当即有宫女应声抬着包扎更换的东西前来。

长公主拗不过皇帝要亲自换药的好意,只得抬起头冲尴尬在那的世子笑了笑。

世子也回以一笑又坐了回去,拾身旁的茶盏到嘴边,垂下眼帘品起了茶,细细回想方才起身时看见的那一幕,那只被剥开层纱药渣后坑凹不平布满五指的新肉旧痕,那般的伤,便是谁都能瞧出来是给刑出来的,堂堂一国之君血脉相连的长公主,连皇帝都舍不得,却被人用了私刑,想到这,他不禁猜到,这姐弟俩是故意让他看见,用暗示的方式向他求援么?

倒是他多想了。

小皇帝一阵不见长公主,普一见着人,便是双手缠满了纱布,依着皇帝对公主的情谊,便是说这是裹着玩都得层层剥开看了才安心不是,于是乎,小皇帝一看到这一双手的真面目,这事也就搁心头里去了。

奈何小皇帝体弱困乏,醒醒又睡的,到了这会会面还未结束,心里却惦记着该是换药的时间,便顾不得客人,自己该干嘛干嘛了。

宫里头这只受伤的小兽现如今双腿的药还没断,十四看着他轻细为自己换药的动作,不禁想起相国拘着她那几日里刻意与她提及‘驸马被陛下扔去投喂了宫鳄’的事,其目的大约是为了离间两个苦命姐弟的心,可惜十四不是宿主本人,对于驸马真真没什么情谊可言,别提情谊了,便是连面都没见过的陌路人。

眼前的这个少年人,因着体虚手脚异常僵凉,担心手太凉还特意烘暖后再亲自替她换药,若是叫他知道宿主这肉身里彼时正孕育着一个小小生命…

十四心中不免长叹:

宿主肉身里怀着的孩子若是男孩儿,任他出世,便会成为伯钺的催命符!

如今这局面里多加了个武安王世子,武安王世子倘若知情必巴不得暗中‘相护’好容日后生事有个活证,至于相国,他不会让她轻易弃了这胎,而眼前这个小皇帝那更是想都不用想,外传里宿主落胎一事可没把小皇帝气疯。

虽说她的任务只是要相国党羽不得好死,论说哪怕是亡国剧情线她也能混个任务完成,但这亡国皇帝,出于私心,十四不大愿意让他走得这么凄惨。

是啊,出于私心,她想保全他。

换了药,三人又说了些话,待小皇帝乏了,二人这才相邀了一并出宫去。

两只狐狸打着太极一个出宫的路愣是凭填了几个花园,散到深夜,才各自乘车离去。

回去的路上,十四隐隐泛起了恶心,这是她自接任肉身以来头一回感受到孕相,好容易抑住了阵阵干呕的反应,揉着太阳穴依在车里幽幽地叹了口气。

公主府离宫不算远,路程并不长,很快回了府,又被活死人似的婢女盯着喝下了药,这才放她倦倦睡去,只睡到了半夜被一个噩梦惊醒:

梦里她成为了公主伯姒,一个十岁的小女孩,浑身是伤,缩在那个角落不住的发抖,深埋着的头一点不敢抬起,耳里全是弟弟的惊哭声。

梦里的她知道,弟弟正在经受着什么,也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害的,可恐惧就像是一条巨大的蟒蛇张着血盆大口举在头顶,让她失去了挣扎的气力。

她不断回想着自己不停地跑,不停地跑,跌得满身是伤,怕极了身后追逐着她而来的怪物,一头扎进了睡得迷迷糊糊弟弟的怀中,喊着‘阿弟救我’。

然后那个怪物来了,酒气熏天,那些被撕扯的恐惧占据了她整个理智,于是,她将那单薄瘦弱并挡在自己身前的亲弟弟朝着那个怪物一推!

她真的这么做了!

意识过来的时候,她逃出来却扭伤了脚痛得蜷缩在地板上的时候,她才意识到她做了什么!

当理智回笼,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以后,一切都晚了。

蜷缩在角落抖得像个骰。

一声尖叫“阿姐~~!”将十四惊醒在了后半夜,一身冷汗打湿了衣裳。

与此同时,深宫中那位也刚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的,是戾气的眼,在昏暗的微烛下缓缓起身,招来了守夜宫奴时,那眼里的戾气早已不着痕迹的散去,盯了那宫奴半饷,才开口“去请个值夜的御医过来。”

那奴才应了声,出去交代了几句,便有宫女入内,有负责燃灯的,也有负责简单梳洗更衣的,职责所在都弄好了,就都自觉又退下。

不多时,太医院的值夜御医来了,入屋第一眼便瞧见小皇帝一个人坐在床边,低着头轻轻地揉着一只腿,听到人来,只懒懒地招呼了一声:“这只腿忽然有些酸痛,感觉,像风湿入骨。”

御医近前放下药箱,再接手,并道:“陛下这是外敷的药剂量下重了罢?这药虽见效快,却会造成刺痛感。”

小皇帝面无表情纠正:“朕是酸痛。”

这御医竟当下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般的顺了他意:“陛下这腿,是酸痛,是风湿。”

“如此,你便配些外敷的药来。”少年这才满意,面部神色稍稍有了点活气“等等,你先开个方子给朕看看。”

那人当即提笔现书,疾笔片刻,将所谓方子呈上。

这屋里就他二人,当是没人看到,那方子里头的内容,上头第一行赫然书写着的,正是伯姒的孕期!往后,便是近期的一系列大体朝中动向。

冰凉的手指捏着这方子,将上面的字句逐行扫过,整个过程,他面上没有任何神色波动。

透着烛影,只能瞧见里头的人将手指松开,任那张纸轻飘飘地往地上落去,耳力异常的但能听到那影子说:“庸医。”

被骂庸医的某人低着头略微扯了扯嘴角,又听帝不耐烦的下了逐客令,这才拾起地上的方子,恭敬退回,退到门前时,已在屋内避开周围注视的死角手脚麻利将那所谓单方掉了个包,藏在了衣襟夹层中,开了门,便摇头晃脑一脸不悦的走远,还不忘了将那张已掉包的方子顺手理进药箱子去。

从外入内时有护卫搜身,从内出外时倒是免了这层麻烦,笑着放了他自由行去。

他没走多远,引路的太监便向他八卦起来:“陛下可是有什么不适?”

“能有什么不适?一双脚疼得下地都要人扶,时间久了难免心火大,非说是患了风湿,要给开个外敷的方子,顺着陛下的意吧?方子开了,又…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疼醒了,心情不畅。”他不快的摇摇头。

那太监便没再多问,将人送回了太医院。

太医回去便有学徒迎来招呼,放了药箱,打着瞌睡便又摸回了值夜的屋里,沉沉睡去。

在他熟睡的时候,有一双手曾仔细的将他药箱里的方子,还有里面备下的纸张数量检查了一遍,这是一种默例,除开极少数深得相党信任的太医,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会被默例的。

次日一大早,便有同行扰他清梦向他寻八卦,手里头不正拿着他昨夜开的‘方子’么。

那人自娱自乐:“难怪陛下叱你庸医,这方子可不就是陛下平日里外敷用药,你倒好,嘴上奉承给开风湿方子,提笔就着量重发一回外敷药,你倒是越来越圆滑了。”

太医一边擦脸一边回应:“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都等着吃我这份供奉,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岂能不知。昨夜里就我一个太医赴诊,竟叫你晓得陛下昨夜叱我庸医?这太医院那么多人,我说您能不能睁一眼闭一只眼,别总那么盯着我成不?”

那人听了不乐意了:“我呸!得了吧你,说的跟真的似的,我能有那本事?知道陛下御前发生了什么事?”

“我冤枉你了?”将湿毛巾随手一搭。

“那是!我要是巴结上了上面那位,就凭你我的关系,我能不提携你?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楼家老三告诉我的,我这不是好奇么,才问了你的药童取来方子瞅瞅。”

挑挑眉梢:楼家老三巴上线了?这倒是个好消息。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素来与楼家老三水火不容的,以后我离他远点就是。我这看方子不也是担心你么,怕你为人不够圆滑,真应了陛下的意思开一些乱七八糟的药,影响了前途不是?”那人赔笑:“你也知道,上头那位可是放过话的,宫里用药得小心再小心,长公主也不知哪里自学了一套医术,上头的意思,是怕长公主篡着陛下弄点药材去胎。”这话越说到后面越小声。

无关痛痒的误会解释清楚了,好朋友又冰释前嫌勾肩搭背开启新的一天了。

此时,长公主府。

一大清早长公主便出府闲逛了,逛了几家衣物饰品的店,回了宫陛下还在睡养,便亲自去了趟五局,一整天除了进食,几乎都在与各掌事敲定不日生辰宴还有下月自己生辰宴的器、赏、乐等一系列的相关事宜。

陛下醒来听闻长公主在宫内,便着人把她请走了,人走了以后,五局掌事都松了一口气。

这位长公主真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众人心想。

以往宴请哪次没有贵族们喜欢玩耍的猎狩?

都是些贱籍的下奴,完全不能算是个人,拿来讨贵人们的欢心早已见怪不怪,偏生长公主要给它一笔划去。

真要这么办了,还不得把贵人们都给闷坏了,贵人们不敢拿长公主生事,回头拣他们这些婢子们消遣谁又替他们做主?

不行不行,这事得往上头递…

十四人刚踏进屋门,便听到屋里的人亲切的唤着阿姐:“来了这么久,怎得不叫醒朕?”

走了几步,才看清屋里头不紧有宫女在伺候着,还多了一个衣着贵气的女子,背对着她坐在小皇帝对面。

彼时正仔细夹了一块糕点向前递去。

伯钺亲切的把她招到身旁坐下,与那女子面对面,这才眼前一亮,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便听伯钺道:“相国夫人有一手好厨艺,这糕点连宫里都比不过。”

十四自然是见过相国夫人那个婀娜小媳妇的,自不会错误的将面前这美人当作是她。

又听那美人笑道:“臣妾这个妹妹呀,优点,可多着呢。”

十四豁然明了,感情面前这位就是弟妹,小皇帝的妃子,慧妃了。

“阿姐也尝尝?”少年漂亮的眸子弯了弯,将她看。

她不忍抚了少年的意,再则,慧妃是相国的人,不可能会在糕点里添加什么东西,倒不用妨什么,也捡了宫女附上的块夹了一个,放到嘴边,这刚准备咬下去,赶巧不巧,一阵反胃偏生这时候闹腾起来,她虽抑制力好,却还是稍稍叫人看出了那反胃的细节微末的。

闻着那阵阵糕点香,反倒引得她阵阵恶心,实在是没了法子,这才‘老实’道:“前阵子贪食,将甜品往肚撑里吃,结果吃怕了,这,一闻到甜品,便想起那日险些撑死的感觉了。”

慧妃见此,哪里会不知道真相是什么,只是掩嘴轻轻一笑,将身起,欠了欠身道了别意,将这空间留给他姐弟二人。

慧妃一走,皇帝也没了心情再品什么甜点,既然长公主嫌它腻味,便叫人撤下。

紧挨着十四便问她:“阿姐在五局那是为着武安王世子生辰宴在忙?”

她应了话,也为着找话题给小皇帝解闷,便大致与他说起了自己去五局敲定的一些事,提到免了猎狩的娱乐时,伯钺眼神里的光似闪了闪,一瞬有过几丝暗淡。

十四看在眼里,琢磨着是不是少年联想到这深宫的黑暗,想到自己赶回时那几乎一命呜呼的残影,于心不忍,便不着声色的转了话题,说起了点外头的新鲜事。

只那些个新鲜事她心底清楚,大约是自己胡诌的罢。

一直几点一线,哪里有那份闲心体察民情,从而发现一件件好玩有趣的路人小插曲?

她说着说着,小帝王的借口微倦,移到了榻前,在捡了个舒服的姿势依在她的腿上,听着她绘声绘色的小故事,时不时搭几句,整个气氛像极了一个长辈在哄孩儿睡觉,温馨极了。

“阿姐,邻居偷走的鸡长什么样?”

他从没见过活鸡。

“阿姐,驴既然是可以乘骑的,那它长得像马还是鹿?又是怎么叫唤的?”

外面的人是骑驴成亲的吗?好奇怪。

“阿姐…”

……

而那头,慧妃回的路上,神色略显不快。

心腹宫女便在慧妃耳边轻声问:“娘娘怎这么快就出来?难得陛下惦记着您,召您前去。”

慧妃只道:“虽是一个眉眼长开的,但本宫还是见不得她啊~哪怕多瞧上一眼。”她说的是谁,宫女心下了然,不再多嘴。

93.腐潭里的王朝(又名弄权)【093】

这个王朝里大多数人皆是没有信仰的,尤其是相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他人到暮年膝下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并不会将此当作是所谓报应,是绝对唯物主义,一生倾注如此,哪里会管长公主那一套为儿积福不宜杀生的借口?宴至那一日,歌舞盛华之时,成百的奴隶如往,照旧被按例送入宫中,圈禁在所谓猎场,如同待宰的禽与兽,这些十四是一点风声不闻知。

相国揽着夫人笑意不减,将身一起,钟鼓音乐之声便截然而止,场中歌舞亦逐渐收停,但闻他道:“今日陛下设宴为武安王世子庆生,主角是世子,没有众人皆醉他独醒的道理!来,武安王世子,本相敬你一杯。”

话落,歌舞便自觉退下,世子伯还起身浅笑将酒一饮而尽,这方还未落座,那头便有臣子人海战术似的开始相继敬酒了。

长公主落在女眷上席,与皇帝亦仅有一屏之隔,那头歌舞撤去,这边歌舞紧随其后陆续撤离,在宫里真正当权者是谁,连个端茶倒水的宫女都一清二楚,相国越过皇帝去倒也没有什么意外的。

听着隔壁开始轮番给世子灌酒,她瞧着席下大半女眷心思都去了隔壁那头,时不时小声窃语,很快便有年轻的贵女起身提议这方可办个行酒令,她便笑着允了:“这样吧,要玩的都起身给众人看看,一会就按照起身的人头顺序转下去。”

下头一闻放话,远些的听不清,待话挨个从邻桌传往下一桌罢,便起了大半人,不全是待嫁的贵女,亦有为人妇的好动性子跃跃欲试,也有明明青葱岁月却安静地如同世妇般不闻不动不愿参与的,这游戏也就随着十四一句:“觥筹尽有,犯者不问。”热热闹闹开启了。

女眷的宴比不得男眷的热闹,大多声音小,一个酒令但凡过了半席两头的人,是都听不清了,这时候就靠有口亮堂好嗓的奴仆代劳扩播,好让众人能同步赏析。

她抿了一口热茶,静极,与酒宴的气氛格格不入,便是这时,隔壁一句‘你们听她们在行酒令呢’,便逐渐安静了下来,但闻相国那自觉得不要不要的一声号令“将屏风撤了一起玩”,宫人授命之时,女眷大多露出喜色,似早已不耐,此一举可谓是打了长公主的脸。

若一开始长公主和乐男女混座,又何必多此一举立下屏风?

排开酒气上头后会不会有人色胆包天宴前又闹出什么肮揪事,单单将男女隔开也避了男女主初相见的情节,延后主线剧情倒是有几分重中之重,既尽可能避免混乱,又尽可能的让这方小天道多打打盹,少于她填几分堵,这一切的安排,确实是打过点小算盘的。

如今,明里是她主持接风庆生宴,此时看来,相国多喝了几些酒,便一点情面也不叫她留了。她不禁沉思,怕是自己太高看了宿主腹中胎儿在相国眼中的价值?

“既合在一起玩,这主持行酒令之人必不能少,单单行酒又太过乏闷,不如换个新玩法。”

相国话落,便似早有准备,即刻便有不少护卫押着记有贱字的奴隶从宴八方涌入。

奴隶?

打了印记的奴隶出现在深宫,则只能说明一件事,奴娱今日会照常举行。

十四眼里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却碍于在人前,情绪只隐于缓缓垂下的眸眼深处,流转于片刻后,随着那一口茶,一并沉寂下去…

撤去屏,左侧的秋风瑟瑟,沁着男席里头浓浓地酒气略微滚了几滚,将女眷这里头百家娇女们的香气搅了搅,因宿体孕期,此时胃里不禁因这气味犯起了难受,侧头望去,但见少帝正撑起乏倦的眉眼,懒洋洋地睨着下方一个角落,案前清酒也不知是加过还是不曾。

又顺他眉眼所落之处看去,便瞧见了世子伯还彼时正冲着她笑呢,大抵是前头酒喝多了,这笑里姿态随了六分媚态,引得周围不少的少女们为着一笑悸动不已。

作为这么牛缺的男主,他喝醉了吗?

当然没有!

人是实力派演技,肚里有的是野心,这野心之下,藏在内心的黑与白从来泾渭分明,是决计看不起这泥沼里翻腾的小皇帝与长公主的,适才,他所表现出的友好从来不是真的友好,如同这怎么看都有点像是美男计的醉酒一笑,他的目的不外乎从来都是那么一个。

如今,伯钺因病难以接近,相比之下突破口可不就在伯姒这里?

善物者,物尽其用,用人亦是这个理,伯姒的用处对于伯还来讲,虽不至必不可少,却也算得有不少利用价值的。

想起今日相国一点情面不予她留,她大笔一划摘去的奴娱转过背又给加了上去,世子示好的表现不难猜出,这事世子必然知情,也道是大好时机,她着人赏了一耳刮子,转过背就有人送个枣来吃,殷勤往往都在这时候显得格外甜。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就局势论,伯还加入进来,也不见得能在初期将这浑水中独成一股清流,反正都是来和稀泥的,她自乐得让人把局势搅得更混乱些,少被人惦记着拿来防备,便多的是底下的做事机会,故而,‘让人多算计算计’是好事。

十四招来伺候在旁的宫女,交代了几句,要宫女给这位‘醉了’的世子送点醒酒汤去,‘以示好’却也点到为止,针对这个人,一切当得循序渐进。

似有所察,她侧回眸去,正好撞见此时少帝面朝着她这侧,以手背微微遮挡着嘴面,偷偷打着哈欠,乏得很,乏得眼睛都瞌睡成了一条线,难不成方才是错觉,竟误以为伯钺正盯着自己看。

招来小太监,递去了几些青梅,瞧那少帝酸得眼又成一条缝,神态有些憨,长公主的神色也才舒了几分,收回视线,也拾起青梅就磕起来。

她想:这宿体近来是越能吃酸,照此下去,醋得当汤喝…

一想到这个旁人的肉身里附带的娃,她心底多少有些五味杂全,外传里亲娘容不得他,而执行者的自己无论从什么角度考虑亦是,左右亲娘不爱后妈不疼,这一天天拖下去,渐渐感受到腹中的生命,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拖久了,会不会最终真狠不下了那个心!

十四怅然:若是以前,在她记起神君以前,想起所谓的前世以前,没有过去,那时候的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此时,相国又道:“每两桌选出一个主持行酒令的持令,同时进行,一轮下来就到各主持之间的角逐,今日花落谁家当有重赏!至于持令者,但凡输了酒的,这里一百个贱奴,持令者只用连续赢过三人,便可自选一个代酒奴隶,一人一奴,先胜先得!”

话落,便起了喧哗,多有跃跃一试者。

众人都力争头筹,很快敲定下各自的酒司令,毕竟按照两桌一个酒令来算,这一百个奴是远远不够分的,谁的桌子进的快,谁后头才有个挡罚的奴隶,于是乎,相一声号,众人纷纷勇争谁作弊得快一些,只几个呼吸便各种报声“胜三”,顷刻间上百个奴隶便被疯抢个干净。

未出乎意料,男主世子伯还,在相国授意下被作弊也一跃成为有个挡罚奴隶的持令,一路顺风顺水,而女主那一桌却显逆风,因着她那两大长桌的人皆不待见于她,这酒令司没落到她头上,加上选中的人与她隔坐,有了她这个大才女挡在第三人的位置,最终奴隶争抢干净那贵女持令还卡在女主那里过不去,尴尬极了。

一怒之下,贵女持令摔了酒杯!

都纷纷静下来时,炮灰女配怒摔酒杯将身去打的动静,不免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众人但凡视力好的,都注意到那白玉为雕的小少女女主大人是多么与众不同了。

原著自然没有行什么酒令,长公主压根就懒得将男女眷分开来,她自己不痛快,也稀罕看旁人不痛快,越混乱的宴会她越有种自己并非一个人在地狱挣扎的味道,故而头一个拽了奴隶来助兴的也当是她,原著中女主事件自然不会是为着酒令闹腾起来,□□是不赞成虐杀奴隶。

自然,虽说走向变了,其结果大抵是殊途同归的罢,毕竟是主角。

少帝酸不住长公主递来的青梅,开口要奴才们剃几片西瓜,对这场中贵女骂街一事充耳未闻,这皇帝当得跟摆设没什么区别,存在感太低。存在感要是高了,只一个眼神,便有识趣的奴才自动殷勤的奉上陛下可能想要吃的瓜果,只要挑一挑眉梢,便有忠心耿耿的奴才呵斥御前放肆。然,少帝就是个傀儡摆设,上京权圈皆知。

十四则想,倘若是换家构架严谨的宫廷,在御前有人这么闹腾多半是不要命的行为,君不君、臣不臣,礼义廉耻都是可有可无的装饰品,要么怎么说是一个即将被推翻的王朝呢?所以说,一个是几乎盘踞整个王朝的相党,一个是如汹涌巨浪即将拍碎陈旧老墙的男主党,夹在中间,手里只捏着小卒棋的她,想要翻盘,有些错,哪怕很细微,却是犯不得的!

思绪不禁就走得很远,远到执金吾持密令疾行的夜路上百里,更飘着飘着,将远到了那地旱井渴远方的重灾区。

其实她清楚,最坏的可能,执金吾此行凶多吉少,只但愿前路困难重重束缚住相党爪牙的手脚,只但愿世子伯还不要横生一脚以期加速王权野心的进展,只但愿如此一来,执金吾不必破釜沉舟,走那么最后一步险棋…

伯还看了看从头到尾都在当装饰品的帝王,又看了看下头闹腾起来的戏,便笑道:“上京的贵女脾气倒挺大。”似意有所指。

相国听后不悦的眯了眯眼,招了人来去把闹事的给带过来瞧瞧,一番自白后,众人大致明了,打人的贵女是不耐才不如人,人不放水与她,生了骄傲,道理是什么时候拿来用的?就是此时此刻,两个贵女身份地位没太大差距之时。

有了男主出手相护,再不济这个脸面相国肯定是要意思意思的卖一卖的,萝莉稚气还未全脱,有才情的小女主与刚满十八岁的男主初相遇,主线剧情也进入了开启模式。

众人将闹了一阵,奴隶们被灌得七荤八素,更有直接被灌得再也动弹不得,可见玩的是有多疯。

微微的响动在身侧,是小皇帝困乏不住要回去了。

他如今腿脚不便,于是十四就紧随其后,接过那只冰凉的手,姐弟俩便这样互相搀扶着,单薄的体重依靠着一个个头都没有他高的亲人,缓缓离去。

这两位可有可无的皇族空了席位,在热热闹闹地新酒令之下显得格外静冷…

听着那越见远的喧闹声,是一个奴隶已经喝到了极限拼命求饶,被输了面的奴隶主勒令人生生割下了那讨饶的舌头…

那时候十四在想,商纣末朝也不过眼前景败之相了,还不提掩藏在后宫深处过去那骇人听闻的事件。

少帝入睡后,她才拖着疲倦的身子又回了宴席,虽说是傀儡装饰,在这个非常时期,隐忍多些多少也能让相国熄去几分换储的急切之心,他能少施几分力用于压迫南方,毕竟他只要还没走到顾及不得的局面,有些事总不好太明显放手去做,只要留有几分余力,她总是多那么几许机会自救。

人心虽说常喜新厌旧,但有一点却极为反常,那就是对工具的习惯,在相国手底下残活的姐弟两人经历过多少寻常人无法承受的屈辱,比起未知的新工具,旧傀儡与新傀儡比较起来,除非旧物坏了不好使了,人是还更多倾向于用惯了的,这便是她们姐弟的倚仗所在。

自然,虽对新物求度不高,却总得有备一手吧?

难得那么好的天时地利,相国私下不派个‘营救’任务未免说不过去,这也是为何她要将执金吾请出的动机,甚至于她做了最坏的打算,前头的几步计划皆失败时,那便破釜沉舟,让执金吾不惜一切代价绝不能让有着皇室血统的男丁活着进京!

一旦相国的算盘摔了,只要在他心里旧工具依旧还好使,充其量也就是失去了个未知的新物件,必不至被逼到气急败坏的程度,她二人的安危依旧如固,北面的皇叔也暂无最响亮的旗号逼进,世子伯还也不至于……只能说,有时候,看似很小的一根导火线,却能牵动整个山河,而有时候,看似挺大的一件事,也不外乎是一根绣花针綴上来的丝线。

一来一去也不外乎是两三刻钟,她到时,女主正缩在男主怀中哭泣,女客散了三分之一,男客一时半会倒是难看出来少了几人,兴许是去茅厕,兴许正在回的路上,相国则睨着眸子冲一个跪匐在地的臣子冷冷哼唧:“刘治中,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刺史佐吏,同为小吏,人可比你做的事于国有贡献的多,人家的贵女失了礼数当即随她父亲回家领罚,怎到了你家的闺女失了礼数,却比人家的贵女还要精贵了,都知道篡着武安王世子讨要‘公道’了!?”

“相国教训的是,下官这就将这逆女带回去重罚!”刘治中苦不堪言,自己的闺女往常毫无存在感,近来却似变了个人,灵动讨喜,这才带着来赴宴,谁曾想竟是这么个越发脱缰的!

“相国勿恼。”世子伯还不愿放手,搂着那小妮子笑道:“这女娃娃性子倒有几分随家中小妹,年纪小,天真浪漫,瞧见她,便觉亲切。舍妹也是这样,不觉就开罪了人,并非有心冒犯,不知相国可否卖个情面?”

相国哼哼,表面上是在气头上,实际十四看得明白,这人情他卖不卖都不吃亏,因为人压根没真生气,那是装出来的,至于为什么装,这十四半道后来的人就不得而知了。

“公主殿下来得正好,这宫里的事,臣可不能越俎代庖给管了去,武安王世子,此事就由殿下来定夺,你看如何?”看见长公主来了,老相把台阶直接推到她这里来,其意大概是即给了伯还一个人情,又还她一个脸。

伯还笑着应下,简单明了的大致说了下之前的情况,原道是众人许是酒意上头,就拿着醉醺醺的奴隶来当赛马,说是来场赛马,这一闹腾下来,跑不动的,当即被当场鞭死了几些,便是这时候女主看不下去了,冲将过去夺下了其中一个人的凶器,就这么闹腾开了。

本来吧,就着上京现在的情况看,贵族之间吵吵闹闹斗一斗众人还有不少会觉得热闹有趣,也不算是稀罕事,但闹到后头,这女娃娃一人之力无力回天,救不下要救的奴隶,反倒被欺负起来。

世子看不下去,便去给这女娃娃出头,不出头还好,一出头这女娃娃仗着有‘后台’,底气一足,于是一个没忍住就骂了众人几句,那话里大抵是把许多人,包括原本好心情的相国都给开罪了。

至于是什么话,无非是痛斥这种不人道的行为罢了,女主刚从现代穿越过来没多久,脑袋瓜里有人人平等这种于古人而言天方夜谭的思想也不足为奇,十四倒是没那个八卦的心思去挖掘,大概知道个前因后果也就够了。

相国卖她这个脸面,她自不会以为是相国想要她表现出同气连枝的作派,要是那样,相国这货会明示她的,这一点她清楚的很,所以才说这是相国卖她与卖给武安王世子的脸面与人情,她自然受着,四两拨千斤便顺着世子伯还的话,将女主的‘无知’扣与个天真浪漫与众不同,以讨喜亲和的理由轻易把这件事抹平了,众臣见相国不持反对意见,心底纵然不爽,也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受着。

正好借着女主这么一件事的收尾,她淡淡表示自己如今是个怀有身孕的人,见不得骇人的景象,也想借此积点福德,便将余下的奴隶都暂保了下来,说是让护卫全送回长公主府,施点药养一养,回头再安排去处,她这招借破滚驴倒是真给武安王世子卖了个大人情,一下子就把女主鹤立鸡群看不得众人做法的另类派瞬间归类到与长公主不谋而合里去了。

从相国手里讨几些奴隶这点微末小事,在她适中的语气与态度之下,倒也不让人觉得有所冲撞,还真让人觉得信了这长公主自从有了孩子,将要做个善男信女去了,小事嘛,相国不会与一介小女子计较,再说,这公主肚子里的孩子没准真能是他独子的苗呢?

便轻易让她了,吃了美夫人递来的西瓜,甜腻腻的想着,或许小事上是得给这小公主一点甜头,下月长公主的辰宴,要不他就不插手了?反正也就几个月,娃就能生出来。

说白了,一开始他得知长公主借说积福要免去奴娱时,还曾怀疑是不是这小丫头不老实又生逆骨欠收拾了,如同不久前殿下干政一事,初初听闻怎么都不像是那么回事,可回头一看一观摩,又觉得自己是多虑了,人比想象中要老实的多了多。

或许,那仅仅是这蠢丫头自作聪明误打误撞,以为在讨好他,却反到把他开罪?



没了可以肆意践踏的奴隶充当娱乐道具,相国也绝无趣,很快便借酒醉离开了,相国一走,后头哗啦大片臣子也招呼了家眷离席,一场盛宴不多时便箫清起来。

长公主在众人面前爆出有孕一事后,除了之前知情者,旁人也都理解了为何整个宴上长公主滴酒不沾,当然,在场能排得上说话权的,哪怕事先知情,也会洋装不知,客套那么几下,例如恭喜与贺喜。

就连武安王世子伯还都洋装一副吃惊样,也道了喜。

十四只笑笑并未戳破,她曾被一个面生的女子在店铺里淘宝时撞扶过,她不蠢,那一瞬手腕被扣上的手指,那微妙的扶衬姿势,再结合那女子的样貌特色,她早已猜出那是武安王世子身后的得力红颜神助手,所为何来大抵能猜到一二,只不过是如何让伯还怀疑上的,她却不确定了,她眼目有限,办事多半只能靠推断,跟持有丰厚资源的世子党或是相国党完全没有可比性。

聊着聊着,对她怀有统一战线好感的女主逐渐开始插话起来,她也平和接下,多半是一些这好奇宝宝不甚理解的常识问题,比方说,南方不是说才旱了一个多月就能获得官方快速的派下大量物资前往救援?

十四告诉她,这是因为朝堂的规定,地域的旱灾有明确规定,要旱到什么样的程度才能作为旱灾往上呈报,否则就算是虚报,是违法的。

穿越女不理解,十四笑了笑,把解释的机会让给了善于说令的武安王世子,心底却想着,谁让这王朝是恨不得赶紧灭亡呢?

各地往上呈报需要的是时间,等真到了那样的严重情况,再派人上京求援,即便是马不停蹄,也得枉死多少黎民百姓?

所以说,这是因为这小世界历史构架需要,所以才能琢磨出这么可笑的规则!

听着伯还四两拨千斤将整个王朝过错解释的像是一件不得已的合理事件时,十四笑意更深了:男主对女主还未动真情,自然不会当个实诚人了,女主,你的磨练刚刚开始,而我想做的,或许是既无可避免,干脆为你们二人的感情添点柴火,让这个强劲的对手提前被爱而蒙昏双眼,多让我与小伯钺喘口气才是呢…

想着,面上的笑意越发亲和了。

94.腐潭里的王朝(又名弄权)【094】

挨过又近一月,迎来长公主伯姒的生辰,帝王的气色也好了不少,唯一的缺憾就是那双腿了罢。[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都说伤筋动骨养百日,伯钺当初那双腿伤成了那样,如今将养足实不说利索倒也行走如常。

只那两条直修长的腿遍布的剥痕再也长不好看了。

福兮祸兮,那时候能抢回了性命也勉强算是保住了双腿,相比之下,是福大于祸。

告病在家修养的尚书令仍在病中,闭门谢客连往日里的狐朋狗友长久都打不着个照面,可想而知被拘在家中的日子当过得不好,不好到都见不得人了。

该!

至于皇帝,他本职工作从来不得把持,闲来无事,又加上宫里少了尚书令这祸害,心情也清爽许多,便有了兴致陪十四打理打理后宫打磨光阴。

二人有理出宫里嫔妃某日与某侍卫双宿双飞之事,也有理出膳房一位大厨患了水痘不自知还照常‘上班’的惊悚…都是些芝麻小事,相国日理万机倒也由着他们自己做主,反正不是政治问题。

于是,就这么平和的近月,迎来长公主生辰,着一堆宫女围着拾綴个遍,顶着沉甸甸的发髻来到镜前这么一站,只瞧见但凡是能往头上摆弄的饰品都组队成双,沉甸甸地黄金裹着大数珍宝跟赶集似的,前前后后左左右右攀紧了她高高的发髻,一眼望去,金光闪闪,俗不可耐。

衣服更是里三层外三层,拆开看个个都美,合一起整一个串味的调色盘,依旧俗不可耐。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

关键是,为了搭配这一身暴发户行装,她被补了个难以言喻的妆容…

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虽说铜镜清晰度真不咋地,但随便抖一抖面上神经,拧了拧那两条画得又粗又曲折的眉毛后,额头上可以过冬的厚粉即推出道道涟漪的小褶子,导致那白花花的粉就噗噗往下撒,镜面瞬时就扑了一层‘尘’。

十四咧开嘴试图笑一笑,血红色脂口加厚的唇在白得涔人的粉底下,当即狰狞得像只老妖的血盆大口!

“非常时期只能出此下策,倒是委屈阿姐了…”

因为他说的太过真挚,十四终是没忍心告诉他,要求联姻的来使其实就是在剧情线里跑个堂的炮灰甲乙丙,在京求娶的中途,背气横死,后借来使之死举国之全力,扰得帝都更加风雨飘摇,局时,长公主嫁与不嫁,已无足轻重。

“…待会宴中,来使献礼……”小小年纪,絮絮叨叨。

……

后来?后来唯一的成绩无非是吓哭了几个天真浪漫的熊孩子,其威慑力不过如此。

长公主岁后就是入冬,因着上京曾经历过异常气候,今年比往常相较入寒要早,甚至冷上许多,男女主在一些非自然因素下相较亲近了不少,差不多算得上是来往密切的友人了,真要叫男主动情,也道是来日方长的事,如今十四一心就等着南方的消息,这一等或许得年关,且是后话。[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此期间倒也没什么大事,唯一算得上的,或许就是她过生时来贺生的‘歪果友人’,这个王朝皇丁单薄,理论上邻国是不该有这个毅力跑来游说和亲的,毕竟皇帝就一个姐姐,膝下甚至连个娃娃都没有,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也都早早归西,血亲再近的就是藩王之类的了,怎么也拿不出个公主来和亲,这样的情况下,即便邻国有心政治联姻,也当是派遣一位公主入住皇宫才是正解,不曾想来了个黄鼠狼,张口就是要求娶本国公主:

什么曾经嫁过人没关系,他们那里时兴一女多嫁。

什么怀着娃儿没关系,生完再嫁过去也是一样的,不嫌弃。

压根不许人说句不愿意抛家弃子远嫁他乡,动辄用发兵来胁,这样的求亲意图,能安得什么好心?

故而长公主生辰那一日被护犊的小皇帝打扮得跟个鬼似的,因为没有权利可以掌控,他所能做的或许仅仅是些小动作了,到底他是担心相国为了避免与这个穷凶极恶的小国开战时北方会突然发兵,由此腹背受敌,两相比较之下,定会满口答应长公主做这个牺牲品。一个弱小的人保护另一个弱小的人,常用的方式,里外看去都是无力。

其实十四一早就确定开局改不了,并不是因为她手下情报广罗,都能展去邻国里那不为人知挑衅背后的阴谋里去,仅仅是根据原著与外传砧板上钉钉的事实:这位来使活不到归还家乡。

知道是一码事,适当的表现出属于傀儡公主应该会做的姿态去迎合剧情才是正解,故而在旁人眼中看去是场无用之人滑稽的挑梁戏,又何尝不是一种扮蠢作弱的手段?

有人会说,看吧,那个蠢公主是有多天真,以为人来求娶是看中了她的姿色与美貌,真是蠢的可以。

多好拿捏的人呐。

说起那个前来求亲的来使,还是个正儿八经的王子,明知道此行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惹怒当权者,极有可能把命葬在远方,明知如此,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正儿八经夸这只鬼一样的长公主,天人之姿,正是他老爹梦寐以求的妻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触怒帝王,这般弦其箭驰绝不回头的武勇,说他是被派遣出来的死士大半人会信,说他是个王子,又几人会信?

不过他开出了一个算是挺丰富的条件:如果长公主嫁过去,那么他父亲说了,有生之年绝不来犯。

虽说他这个‘父亲’到底还能活几年是个问题,但一个万一真多活了几年呢?

几年时间,说好,也够相党忽然抽了抽筋,突发奇兵首先撕破脸面打人一个措手不及,再把人弄得失去战斗力,说坏,也够屯屯兵力集结在边境顺带修葺些战备,时间总是个好东西,所以这个条件仔细听起来,对于相党而言,还是不错的。

可笑一个王朝,泱泱大国,因为常年政权上的腐败,被盘根交错的相党吸干了养分,使得它如同病危的大象,都能由着蚂蚁轻易啃噬,受此折辱,而将王朝祸害至此的元凶,竟不知羞耻晓自罪,如十四所预料,相国在酒过三巡时,脑袋里盘转过许多利益链后,当即乐呵呵的私下替他的陛下应下这和亲之说。

只等来年公主入夏产子后,秋末远嫁。

自然,时过境迁这句话大多人都懂,局时究竟是个什么境况谁能得知。

之前也说过,今年入冬相较往常格外寒冷,住在上京团转的普通老百姓可就苦不堪言了,这里贵族之间风气并不好,得权势者大多皆是心态扭曲之辈,借着凌寒有几人用渡寒之物来摆了个什么擂台,放出话去,为穷困农民所设立。

比得什么?几天一个样,一会要斗的见血,一会又将人作畜生戏耍,每一个能侥幸取了奖赏的百姓,心要比这异寒天要冷。

十四不能明面上去管这事,只能私下里偷偷让人去捡着帮,帮一个是一个,即便如此,她做这事还不能太明显,深怕相权党知晓,毕竟很快入京的来使将暴毙,局时便是与她毫无干系,也会让人凭白猜忌三分,说到底破坏联姻只于她有利。

南方的消息还迟迟不至,相较于北方,南方此行确实是挺远的,倒是有一件意外之喜,源于她突然收到的一封密信。

这信送得可妙。

送信的人有一身出神入化的好身手,她一觉睡醒就躺在了枕边,她这般警醒浅眠的习惯都未曾察觉,若是对她不利,可想而知。

看了信才晓得,是那位的回复,这份回复可真是姗姗来迟,迟的她早已不抱任何希望,偏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出现了。

内容只写了此番来使意图,有趣的是这人把自己的亲爹给写了进去,直接明了的告知她,此番来使幕后正是武安王,并且不容作来使的王子活着离京,目的,促战。

这事原著里倒是没讲武安王插手,只提及了来使猖獗暴死驿馆,境外战起,扰得风雨飘摇的王朝更见疲惫。

大老远送一封密信,内容就这么一点,旁的什么也不提及,除了落款留了个亲笔签名,十四还真找不到有什么玄妙之处了,不得不说这位真是个‘妙’人。

理讲,即便信里告诉她这些,她也改变不了什么,换言之可以理解成是无用的内容,而千里迢迢费尽周折送到她枕边这么一封信不可能就这么简单。

什么近火探秘,什么水渍现行,她能想到的都试过,那张简单到堪称为字条的信就这么明晃晃嘲笑着她的自作聪明。

最终,只能理解为,这封信只是单纯在暗示愿意与自己结盟的态度,没旁的,她可不会自以为是的误会那人,是要她上演一出力王狂澜的八点档狗血剧,各种不科学的化解危机。

自收到神秘信件后,一连两日,她都异常警觉,甚至连路经街道的行人都悄悄观察个入微,就深怕这奇怪的人真正的内容会通过更想不到的方式来知会她,这一门心思都钻在了这块,旁的闲事她便没太多心力去管了。

来使暴毙那一日,也当得背运。

前些日子偷偷放出去暗自帮衬京外寒民生活的几个奴隶,原本都已经算是安定扎根下来了,偏生这时候突然出了事!

她早些时候于伯还生辰宴中不是扣下了不少奴隶送回的长公主府?

平日里有她抚照,这些奴隶活得多少是有人样,便是外派出去办事,她都得多番考量,就是深怕奴隶的印记凭白与他们惹来什么人祸。

前面这几个算是格外机灵的,他们去办事,办的都挺好。也不知怎就这么背运,偏叫一窝纨绔奇思妙想农家冬游,吃惯了精致美食,忽然心生恶念想尝一尝山野小菜,当便欺凌起了河边洗菜嬉闹的农家姑子。

藏在农户屋里帮衬的其中一个奴隶一个冲动,一段英雄救美,她的人就是那时候暴露的。

这人往日里机灵,这才多少天?偏生开了一春悸动情,情绪来了挡都挡不住,却将同伴置于危险之中,或许那时候他冲出去的时候在想,好歹自己的主子是上京贵不可言的长公主,那可是天大的后台,再不济也就是被抓回来由长公主发落,诸如此类的自以为罢!

到底是高估了所谓的后台,只一上午的时间,二十几个人死的死伤的伤,好几人是被折磨致死的,期间还殃及不少无辜农人,到下午时,便由纨绔们举报府衙发兵四处搜寻潜逃的贱奴,一时间整个上京外都人心惶惶。

长公主被推到了事件前沿,一句我们是长公主的人,没让走狗惊恐,倒让这打打闹闹的小事件一下子扬升了一个新高度,只因为他们背后是长公主,阴谋论从来不缺创作奇才!

被自己救下的人出卖,十四并不觉得伤心,事实上她最清楚,人心这个东西,不是说一同吃一样穿一样过一样的生活就能长得一样,它总是有区别的。

再则,便是阅人无数,亦有看花眼的时候,何况是与她接触并不密集的奴隶们。

紧接着,来使暴毙使馆!

一场使馆大火,一个贱奴群藏于城外的阴谋论,一下子把十四推到了比原定估算中还较高的位置。

宫里的太监端着因涔涔地姿态,睨着她那略鼓的肚子,道:“还请公主大驾,随咱家走一趟这御书房,众位大人们可都等您着呢。”

“还愣着做什么?不速速将藏匿在公主府里的贱奴私兵统统擒下!公主也别怨老奴无礼,这人是相国大人下令抓去刑部审问来龙去脉的,毕竟事关造反,轻慢不得。”随着这太监发话,一众禁卫军冲入内院,开始疯狂的搜拿所谓有‘造反之意的贱奴私兵’,那场景,直把公主府里管事太监吓白了脸。

95.腐潭里的王朝(又名弄权)【095】

夜凉,霜月,火炬冉冉,来回走动的侍卫影子拉长向里投。(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一整日,发生了这么多事,小皇帝的面却始终未曾见着,多半是被相国给拘了,她懂。

十四盘坐在草席堆里,幽潮的狱间将她整个手脚冻的青紫,特别是一张脸,涔白异常。

从这里仰着脑袋望去,穿过漆黑的牢房,一轮寒月过了角度迈得太高,只余下一些残影将铁窗打亮。

沉着脸,有所思。

伦理说,在没有彻底定罪以前,凭长公主的身份,是不可能会面临这样的待遇,莫说是长公主了,但凡是个皇亲贵胄也绝不会住进这样的牢房,还派重兵把守。

白日那会,相国见了她什么也没问,也什么都没说,就这么上下将她细看一遍,便有人给她直接带去问刑了,然后投了这间牢。

似乎早在她去以前,相党就已经给她定了罪,否则,又怎会如此待她,不看僧面看佛面,便是为着肚里的孩子,也不该不由分手就对她施以重刑!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头,连个被褥都没有,除了一堆酸臭的茅草,真是一贫如洗。

就拿茅草来说,草面的上一层是新添,可底下的却不知多久没有清理过了。什么富贵人家旁的不说,便是寻常个人给关到了里头住一住,铮铮汉子都要碰得一身寒气,更别提里头前个住着的是不是患有什么传染的病症,明显没杀过毒清理过,就这么送给了她,本朝唯一一位在朝的公主!

施刑过后,连个大夫都吝予,就这么往里头一扔,真是巴之不得她横死监牢!

一只冰凉的手微微动了动,轻轻抵着小腹,那腹中传来的阵阵剧痛,是她一直在隐忍的。

几只老鼠肆无忌惮的从她面前横穿过去,直奔不远处刚给她姗姗来迟端来的一碗半点荤腥不见的冷菜饭,主人没动,它几个没三两呼吸,就将饭菜消灭了个干净彻底,叫人下意识的以为,这牢里十天半月见不着一回吃食,这才把老鼠们给饿成了这副模样。

有只胆肥的,贼亮着眼朝十四看来,那眼神可不像寻常街道碰见的鼠辈,更像野兽,盯着猎物,似乎早吃惯了人肉一般,此时在打她主意,或许是想盯着她什么时候睡个昏昏沉沉,好下口,从而一动不动,就守在那,将她直盯。

腹中镇痛相较之前是缓解了不少,却也让她这一身筋骨毫无气力。

刚换了岗又转进来巡逻的守卫路过,望了她一眼,便边走边窃语起来,中心思想的大概与十四满脑子盘旋的都差不多,都是想不透天之骄女怎么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

其中一个护卫总结,不就是杀了一个小国来使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同行附和。

小小吏兵都能当着长公主的面议贵,可见在他们心中都觉得,这位长公主可没有翻身的明日了,也是,人送来时血淋淋的,都不管个大夫,甚至连口饭也不给交代,还是当中有个稍微有点良知的看不惯,偷偷抬了一碗过去。

她可是本朝唯一一位长公主,皇帝陛下唯一的近亲!

这样的境地,凭白叫人不会怀疑,明日一大早,长公主就得吃断头饭,上断头台!

荒唐极了。

阵阵的晕眩袭来,她却不能妥协睡去,别说面前有虎视眈眈盯着她的牢鼠,就在明日指不定就有无法挽回的死局等候着她!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仅仅是事发她可以当作是运气背,巧合,那么接下来自己面临的待遇就太不符合常理了。(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她想了想,包括那个神秘的信笺,也包括平日里遇见的人,许久都还是理不出思绪来。

相国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便她的罪做实了,对于相国而言不就是个小娃娃毫无威胁力,除非真有人为了除掉她,凭白借她一大批人力物力的资源,让这个孤立无援的小傀儡瞬间升级成为一个稍不留意足以撼动王朝的野心家?

除了这一种可能,相国真的没有理由这么待她。

这一点是十四一开始不愿意去考虑的,无它,因为一旦升级到这种程度,那么背后付出这么大代价的人于她而言,谓之死敌不足为过。

只有死敌,方才恨不得一击必杀,永不叫她翻身。

外传与原著反复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她想找一找究竟谁有动机,谁有那个可能性,可越想她越觉得这团麻花越叫人觉得复杂。

且先说有实力的不具备这个动机点,而具备这个动机点的,又恰好活在上京的却又找不出一个来。

想不透也必须要想透,只有想透了,才能见招拆招,但凡有一线生机,皆不能放过!

主神近来待她的态度本就不友善,倘若她任务执行失败,给了主神一个惩罚她的借口,她不敢想象自己将会失去什么!

远远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哀嚎声,不用猜也知道,定是这死牢里头住着的另一个倒霉鬼,越是这样的处境,她反而头脑越发的冷静,继续沉着心思琢磨着:

假若将之前的思路反过来看,先说具备实力的人,可不正好在上京?

也不当是十四冤枉了这位远房亲戚,毕竟结合原著与外传来剖析,最符合这出手手法的也就独他一位契合度极高了,哪怕平常见面都是兄妹相称亲近得很,能这么把她当一回事来处理的,也就他一人了。

可动机是什么呢?

十四咬了咬有些青紫的唇,稍稍挪了挪冻得略僵硬的手脚。

都说剥茧抽丝只要理得顺,总归是能理出真相缘由,在事情发生以前,倒还是有点微妙的小细节被她忽略过,此时摆在眼前细细剥离,才越想越觉得可疑。

事关女主,早在她办生辰宴后,女主便喜欢粘着她,这里的粘并不是说真粘,只是相较于其他女性,她勉为其难成为女主的唯一个女性朋友罢了。

然,冬凉高寒的时日,执金吾家里那儿子办了个生,因着碰上那档子事,这孩子大抵是废了,也不能办大,统共也就邀请了她公主府一家,当初孩子是在她公主府遇害却也是在公主府获救,理论上,排开为她做事的执金吾,她夫人不该待见于她,当请帖送到时,十四才知道,原来执金吾与执金吾之子皆未曾将那件事告知于这位年轻的母亲,以至于让她被蒙在鼓里还亲自上门来邀请,说是丈夫说了,她长公主是儿子的救命恩人。

当时金吾妻亲自上门时,碰巧‘年幼’的女主也在场,最终也就稀里糊涂变成了四人生日宴,女主加十四是客人,金吾之妻是东道主,三人一同为孤僻到从始至终一句话不说,一个表情神态皆无木偶人般的小寿星庆生。

也就是从那日往后,女主便再没有登门找过她。

仔细想想,那孩子生得格外漂亮,比上京皇室有过而余,倒很是符合穿越女主选择男主角的面相条件,如果没长抛锚,模子拉开了定比男主武安王世子更甚一筹。

为着这一层,她曾理所当然以为女主后面频繁出没在执金吾家里实属正常,这点小事她便没放着心上,此时此刻她不知道将它前后连贯起来可算是窥得真理,但她隐隐觉得,自己忽然掉进这么一个大手笔的局里面,武安王世子伯还脱不了干系,而直接作为导火索促使伯还这般不懂怜香惜玉的,大约正是女主了。

非她猜疑女主是个小人。

事实上,女主的是非观黑白分明,这所谓的分明并不是说她有多么正气与公证,看过原著的都晓得,女主的是非观一切皆是从她的角度出发,她觉得你是好人了,那么即便你做了几件坏事只要没动摇到她的判断,你仍旧是个好人,是个不得不这么做下一些怪不得你事的好人,然她一旦觉得你是个坏的,那么即便你做过不少良心事,她也会断定你那是作戏,是表面功夫。

十四为什么会这么想?

有些小细节起初你不甚在意,当你细细回味时,方才醒觉无数个巧合才能汇聚成为一个阴谋。

就比如,她本人第一次见执金吾之子,是在金吾府上,那个寒着脸如同傀儡般的少年,她不是宿主早些时候见过这孩子,自不能做前后比对,也就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初初少年望见她的一瞬间眼里曾活过来的瞬间生气,那是一种叫做恨的情绪,她太熟悉了。

当时只当为是过去执金吾之子对她本就没什么好感,此番又是在她公主府遇难,难免不待见她。

可倘若将之串联起来呢?

女主光环是无论跨越多少个时代小世界,她见识过最具魔力的东西,它能使得很多人莫名就敞开心扉以诚相待,这孩子未必不会被光环所折服,再则他们年纪相当,倒也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万一一个诚心相待说了些自己曾在公主府经历的无法磨灭的伤痕,有情窦初开的地方,总不乏八点档,连十四陷入情网都未能避开,何况是言情小说里面的女主角?

想必她二人的交流是要多煽情有多催人泪下,从而导致女主横生一脚打破了伯还此时心中的秤平衡,伯还不想留她,必然会出手,一旦出手必不会手下留情,他惯是个喜欢做大手笔的人,搁在现代就是典型霸道总裁,当然,这一惯的霸道是藏在他表面那层温文有礼的皮骨里的。

倘若这些假设都成立了,那么可说,她这个局几乎无解。

重点是假设伯还已经出手,那么更大的敲击将接连而至,莫说伯还是不是真要她死,一旦加速推动整个王朝的颠覆,首先必死的人,最不可活着的人,必然是她的便宜弟弟,伯钺!

伯钺但凡活着,伯还拿什么脸皮来登基?

一想到伯钺,十四是真觉得他可怜,生来帝王命,却过着下等人的日子,那双腿拔开裤管坑坑洼洼都是剖去的肉坑,还不提他身上曾被加注过多少难以磨灭的痕迹。

最残忍莫过于一开始给予你一切最好的,所以人都告诉你你将来也会拥有最好的,可最终现实里你迎来的除了对比的落差,连为人的尊严都不曾给你留下一分。

想着想着,月离牢房越发的远了,她置身于漆黑中,除了一只贼鼠亮幽眼盯着她,巡逻的守卫也开始啃着下酒菜畅谈想当年去了。

这个局…究竟能不能破?



办大事,世人常说须得贵人相助,这里所说的贵人乃是泛指,有兜里一文子无的,亦有财大气粗的,有一脑海鬼点子的,也有笨拙憨厚的,关键是看你这件事命里的贵人所欠何人?

“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屋里挨着房门那处,干杵着一个大汉,和问话的人隔了几米,一身灰突突的短布衣,脚上的鞋有一只还戳破了个洞,整个人晒得皮肤通红,显然是被紫外线晒伤了,清晰可见上面涂抹着的药膏还未全吸收。

壮汉眼睛小,不是豆眼,而是那种细长,看人给人感觉是眯着眼睛那种,与那粗矿的国字脸框搭在一起,但从外表印象,还真显得不太亲和。

这客房里头端坐着的年轻人举止优雅贵气,打小壮汉就跟着他做事,总是看不够这优雅贵气的举止,每每私下里偷偷模仿一二,对着镜子都能把自己给吓趴,可那又如何,他就佩服自己这个主子,在他眼底,主子那就是天人下凡。

前阵子,他随主子出寒北来办事,还没走几里地,就被主子安排去了南方,他也是去了才知道,那大太阳晒得可毒狠辣,要不是主子一声令下他连火坑都敢跳,一个自幼生长在寒地的人面对正逢异常气候的南旱之地,当真是不易。

眯着眼将他看,还有几分扭捏的搓手小动作,答道:“事倒是办妥了,就是…”

“直说。”壮汉那扭捏的样子,欲言又止,他主子看着就不舒服。

“这半道里蹦出了另一伙人,跟公子想到了一处,要不是几次三番与他撞到一起互相拖拽耽误了时机,早给公子的事办妥了。反正,说起来就是一场误会,原道他那边以为我是相权党羽,才阻拦我绑架小王爷。”

此番南下的事,他出手也只当是既决定要与王家翻脸,便做的彻底,没想到除了相党,竟还有人与他想到一块,合着,也就只有那封信的主人了吧?

一个被架空所有的傀儡公主。

“人活着没?”

“活着活着都活着,公子您说过,再不济也是远房亲戚,能保命必然是最好,为了公子这句话,这事可没把我累坏,所幸幸不辱命,办成事了,这不,马不停蹄地连夜赶路,向您报喜了。”说道这,他咦了一声,奇道:“小陈还是头一回穿得这么不正经?是要去哪里?”这才发现屋里头竟然还有另外一个人。

“去换身衣裳,正好去替我再办件事。”年轻人眉梢微微一挑,搁什么事扔这粗汉子那里,即便句里句外都夹带着文绉绉的词汇,都总是歪曲了原本的意思。

什么报喜?粗糙。

“公子要办什么事?”

“扛个人,陪你小陈弟弟去相国府走一趟,由你保护他,我也放心。”

“成啊!小陈这细皮嫩肉的,连个北方的老娘们都打不过,公子您就放一百个心,小陈,我罩了。”

小陈那是文人,靠脑袋吃饭,不是靠力气!

算了,懒得纠正。



十四的贵人来了。

一大清早宫里的太监恭敬前迎她而来的时候,她心底清楚,她这回是碰着贵人了,在她绞尽脑汁还理不出一个破局对策之时,有人上赶着当她命里的贵人而来。

“长公主殿下您受苦了,这都是那些蛮邦穷夷使的离间计嫁祸于您,要不是有人擒住了炸死外逃的来使,又直拿出叛军首领与蛮夷们的密谋信…”太监絮絮叨叨,一把眼泪一把眼泪的擦,那腰背弯像随时要趴在地,呈现出的卑微状,与前一日的形象判若两人。

她曾收过一封看似毫无用处的信,也当是这一刻,她确信了这才是真正的内容,一个未曾书写却早已掌握在手心的内容:堂妹且宽心,兄必不叫来使暴毙于此处。

除了他,还能有谁清楚这原著中基本无人知晓的秘密,又从中做手脚,断了这个计划?化被动为主动?

在那牢房里呆了一宿,浑身自夹带了牢里的臭气,濮一回了宫,当即被宫女们簇拥着清洗去了。

96.腐潭里的王朝(又名弄权)【096】

南方异旱,上京异寒,唯有北方一如既往,论说天时地利倒也不缺,独独人和被搅合了。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长公主一大早被接回宫,且不提太医围绕可安好,偏偏本该死在局里的异国王子此时此刻却被五花大绑扔到了朝堂,武安王世子是世袭,论份是有资格站在朝堂上的,当他瞧见这五花大绑的死人活着站在了殿前时,面上神情虽不见波澜,内心却早已翻腾起来!

究竟什么人!这般坏事!

整个早朝,伯还心不在焉…

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那是一个真璞玉,奈何出身不好。

怎么个不好法?

还得从他爹的风流债说起。

当年他爹离京前,正值少年热血期,又是皇室出身,随便睡个宫女什么的倒不稀奇,可讽刺的是他爹一夜荒唐的对象却是个有出身的贵女,女方心中另有所属,两人都是被设计炮灰的倒霉属性,一夜荒唐换来众人皆知,只得大事化小娶了吧?

可到最后,人没娶成,皆因女方家里落了罪,一下子成了庶民,本来武安王就觉得自己是被女方设计陷害脸面过不去很是不满,这一回给他个名正言顺的机会最高兴的当属他自己,于是乎,孩子生下来成了私生子。

再不济,也是他的儿,流的皇室血统,皇家儿子不流外,再一次成了武安王的心病,一个庶出长儿。

除了出身,这个长子可了不得,自幼聪颖异常,自然,这些身在上京的人是看不到,十四也是在原著寥寥几笔里侧击出的端倪。

男主曾在某一幕里与女主说起过这个哥哥,说当今天下最深的城府当属他这个哥哥,于是乎,后面可想而知,没有强大的对手如何彰显男主角的更强大?与大BOSS斗的死去活来,终于有情人终成眷属,坏蛋BOSS领盒饭。

如今,那个极难的寒冬将要过去,可凌寒却不愿意就此松开扼紧苦命兄妹的双手,长公主伯姒刚救回宫中不出半个时辰,就在紧随而至的血崩中失去了腹中骨肉,说是在牢狱里被用刑太重,最终才导致的血崩,这刚捡回的命又随着这突发事态徘徊在了阎王殿,眼见气息越来越弱,无力回天,便是这时候的小皇帝也才刚从禁足令中解脱出来正好碰上了!

因长公主事故的刺激,他又发疯病,一柄利刃当场便屠了一屋宫女、太监,绕过一众惊吓过度的太医,拎着长剑便夺门而出,直冲朝堂一路杀了过去,宛若从血海里爬出来的魔物,遍身戾气,煞气难挡。

正逢朝臣下朝回家,这一次,伯钺疯病发作的厉害,似早被伯姒血崩得场面冲昏了头脑,当着众人的面不由分说便捅死了两员朝臣,还不提这混乱之中曾刺伤了几多上前劝阻的臣子,着前脚还未完全离开宫门的相国折头号令了禁卫军擒下,临去前,那杀红的眼睛还恶狠狠地盯着老国相,那眼神叫人不寒直立,断不怀疑若不是被人擒得死死动弹不得,必要飞冲上前将相国捅成个筛儿!

有人低低碎念“陛下这是疯了吗?”

瞧着地上前一刻还鲜活的两朝臣血尸,有人匆匆来报,说是长公主血崩,不单孩子没了,大人只怕也要紧随其后。

相国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事关重大,皇帝发疯一事自己人见到倒也罢了,偏生当时的境况,下朝的武安王世子并未走远,为求权利安稳,相国一并将武安王世子也给囚禁了起来,毕竟平日里在深宫内发生什么那是关起门来谁也看不到,偏偏在这人多嘴杂的朝堂之下,相国该头疼如何将这事掩盖下去…

这事闹得动静不小,纵使相党有心包住,火苗子还是被有心人给看透了,其中自然包括那位悄然入京的‘贵人’。

看着去而复返的两名手下,一文一武,他道:“看样子,我得亲自入宫一趟了。你二人继续回相府办事,暂时不要与我碰面。”

小陈急劝不妥,在他看来,为了保一个不见得能保住的公主性命,提早暴露自己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鲁莽!

武夫东子同样也劝不当,理由是宫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主子一个人他不放心。

公子却说:“伯姒乃伯钺的命门,她若是死了,伯钺再这么疯下去,必定要坏了我满盘计划,凭白做了武安王与他世子的嫁衣,倒不如放手搏一搏。纵使伯姒我救不回来,能近身稳住伯钺也是好的,便退一步想,都是无用功,凭东子的身手,亦可全身而退。”

他有他的想法,从不是一个轻易会行错步的人,每一步,看似简简单单,谁又知道他心底百转千回的那些弯弯绕绕,那些一环扣一环的应对之法?

东子就算了,虽说与他相伴如此之久,毕竟头脑简单,人单纯。可小陈作为跟在身边的谋士,虽说时间并不长久,但真真一点没看透他主子真正的不简单之处,倒让人有些惋惜,作为谋士,无论眼界还是算计什么的,都到底太嫩了点。

若他真够聪明,便会清楚,公子真正的心腹并不是他,从来不是。

进宫的时候,公子还在回忆当初那一封陌生的书信,能书下这么一封信,信主人或许真的合了他的胃口,这样一个人,真当作‘亲戚’来看待,倒也没什么不行的,就眼前来看,还算凑合。

他有缘得几位良师真传,虽说医术不咋地,但武功非他自夸,连心腹东子都浑然不晓的内力底子,可谓是天下无双。

用内力吊着个脚踩在棺材盖上的人,短期是没为什么问题的,何况世事多变化,这长公主经得住那么多非人历练,造化不定也是异于常人的,阴差阳错捡回条命亦有可能。

当务之急,得先抓这‘同谋’一把,免她坠入万劫不复。

公子忽而自语笑道:“看来,我还当得起你命中贵人了。”

半个时辰后。

因着帝王疯起来太厉害,宫女们不敢近身伺候,禁卫将他擒来后深怕再出什么幺蛾子,只得将他五花大绑在了龙榻上,那一身沾惹了一袍血污的明黄都未曾给换下,整个屋里顿时弥漫开了血腥之气。

“你俩去屋后守着,我俩在屋前,相爷下令以前,都仔细了,莫再出事。”

禁卫离开后,宫奴也跟着退出了屋子,那满是戾气的眼相比之前那会,显得安分多了,少了许些眼白的血丝,少了几些狰狞,变得平缓。

一个太医匆匆行来,被禁卫拦下,太医能说会道,几番下来,倒也说服了禁卫,放他进来替陛下诊脉,毕竟嘛,相国也没说要怎么对付傀儡皇帝,但不管怎样,如今局面朝中无可继承大统的皇子,傀儡皇帝即便是发疯了失格了,也都还是很重要的存在,当该让大夫好好看看,能不能治好的。

这太医入了屋,直奔龙榻,入目一见年轻皇帝被五花大绑又满身是血的场景,不禁皱了皱眉,又摇了摇头,当即上前恭敬探脉。

此人是伯钺党,算是个极稀罕的护皇正统忠臣,此刻自作主张前来,必是有要事相谈,这一点伯钺清楚。[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即便是方才刚杀红了眼,即便是有个扭曲的世界观无法根除,也不能否认伯钺当静下来时的聪慧异常。

这一瞬间,他想过很多可能,最终还是开口,低沉又略沙哑的嗓音问:“长公主,可是去了?”

没等太医应话,伯钺又继续说道:“她素来爱洁,让宫人给她洗干净了,不可沾着丁点血渍…”

“陛下,公主还活着。”说罢,他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投影在窗户外的影子,才继续道:“也是公主的造化高,正巧武安王的庶长子游历途径此地,那公子曾得淮安那位颇有名气的神医亲传医典,相国得知后便将人请进了宫里,不过一炷香多一点的时间,便保住了公主的脉象,可见尽得神医真传。下官这才能抽出空隙前来替陛下诊脉。”

只听他又道:“此番虽说公主的脉象是暂时保住了,却因之前血崩太急,此刻可以说是表面上保住了脉象,却也还算是没渡过危机的境况,若是此时公主体内的热血能再多几分,情况便大不相同了,故而太医院众医官都在尽心替公主配养血的方子,公主洪福齐天,必会好起来的,请陛下放宽心。”这是在暗示上回公主过血给皇帝,这回也可以反过来互救?

一边说,他一边恨铁不成钢般的用手指在伯钺手心分别书画‘陛下’与‘糊涂’两字,想来是对他之前发疯的事有些寒心。

想想也是,隐忍这么多年过来了,却在节骨眼上,在大事成以前,忽然一股子戾气横冲直撞的,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这是想与他的亲姐姐一同下地狱去么!

当时抢救血崩不止的长公主时他也在场,就因为知道长公主素来是皇帝的软肋,他恨不得能代这位长公主去死,拼了也想将长公主救回,就是深怕自己的主子戾气上头,会坏事!

可没想,自己的担忧还是实现了,偏生那个节骨眼,满屋是人,莫说私下悄悄相劝,便是打眼神他也不敢去暴露啊!

就因着不长眼的同行一句:陛下节哀,长公主这情况,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当场小皇帝就发疯了!

若不是那一剑冲太医砍来时恰恰被同行一推,也恰恰那一瞬间小皇帝的心智未全失,还认得出自己,收了那杀意…

年轻太医摇摇头,不愿多想,只求自己的主子,多少能沉稳些,再沉稳些。

他继续道:“此行前来告知殿下公主无恙的消息,虽说是下官自告奋勇,但也是相国默许的,陛下您不该那样对相国,相国大人为国为了陛下可谓是不辞辛苦又忠心耿耿,陛下您该发自内心的去敬相国,不过这事亦不能怨陛下,换谁遇到之前的事,血气上头冲昏了理智,也都会同陛下一样,到底是医官们的疏忽,陛下龙体近来本就虚亏,进补养身并未到位,这才导致了陛下人前失魂,都是下官们的罪啊!”

结合前面的暗示与现在的,他是在告诉他用什么样的台阶暂时解围,用在解围后用什么样的办法救回仍旧危在旦夕的长公主。

可谓这个太医心腹当的是,又当医又当士,处处费心。

伯钺的眉宇这才舒开,连带着眼里的戾气也无声息的退场。

他是真的疯了吗?

从而疯的破罐子破摔,仗剑杀到自己的朝臣面前。

这或许就是上天开的玩笑,将一堆成了精的全搅合在了一个锅子里,浑水之中,又有几个是真正简单的?

“朕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又如何对相国不敬,朕回过神时,只记得阿姐快没气了,然后被捆在这龙榻之上,紧接着,你来了。”

少年叹了口气,缓缓低沉的问道:“朕…是不是又犯疯病,杀了人?”

太医也跟着叹了叹气,大略提了提,后便离去找相国复命去了。

至于他会在相国做的一番戏相国是真信了还是假信了不重要,这个时机本就是一个能对傀儡皇帝百般容忍的非常时期,不外乎是一个文人墨客喜欢捣鼓的台阶问题,有人找来一个适当的台阶,自然有人愿意自行上下。

太医走后没多久,伯钺便合上眼,洋装熟睡,心中却不晓疲累百转千回。

他真的以为她过不了此劫。

那一瞬间他不是没有想过,想尽一切办法尽一切可能救回她的性命,甚至还有那个她曾用在自己身上的办法,他们身体流淌着一样的血,总归有可能救下她的!

可就是心软了。

莫明的心软了,那一瞬间他想起这些日子以来那令人仿佛能得到灵魂圈眷的温柔眼神,只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或许,这个人,不该是陪他在地狱里束缚的苦命人。

对,她似乎早已从骨子里就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令他恨得发狂又爱得生疼的亲人,只在那一瞬间,心软了,忽然不想再折磨她了。

有个声音在心底回荡:这皇朝太过肮脏,还是放她自由罢!

于是乎,他真的试过放手。

什么都没有为她作为。

依照相党对他的了解,必定笃定长公主之死会令他发疯,会癫狂,所以,他肆无忌惮的成全了这些弄权者们心目中的理所当然。

甚至都想好了,这一次作疯后,该如何收场。

可她…还活着…竟然还活着。

俊颜眉上微微一皱,呼吸微微一紧,心里却反倒有个声音如释重负,释出一口气,似乎,扭曲他果然做不了一个善良的阿弟呢?

既然唯一一次的机会错过了,便再也不会有了,不会再有机会,逃离与背叛。

就如命中注定如天道所愿,一起绑在地狱里,谁也别想逃走……

相国亲临‘探病’,后帝获得许可能在内宫走动,刚一获赦,便亟不可待的直奔长公主而去,那是武安王庶长子与帝王第一次见面,正是夕阳西下,小帝王忙着不要命搁长公主那里输血,待御医再三阻劝表示长公主已经不再需要新鲜血液填充后,便晕沉沉地回了自己寝宫睡下,他与他之间的客套话,自然也留到了次日。

十四醒来时,伯钺正守在身旁,这多灾多难的皇帝似乎又消瘦了许多。

问了时间,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间并不算太久,也就两天,想来皇帝的消瘦并非这一两天的事,许是从她入狱起便寝食难安了。想想这种日子久了,患难苦友,人心肉长,自然,她想助他一臂之力的私心日益增长。

又想到昏死过去前那一幕,她不用问都能猜到那种情形,就是放在医学发达的后现代,也不见得能保住,哪怕她对这个借来的肉身附带的素未谋面的孩子,亦曾有过不舍,未免触碰小皇帝的逆鳞,所以她醒来以后,只字不提。

期间,她第一次会面了这场棋局里的贵人,有些令她惊异,此人似神君三分,这三分里有外貌亦有举止姿态,到底神君是上神,凡人里能有人外貌姿态合着似去三两分已是人间超凡,极为难得了。

“阿姐,他便是朕与阿姐提起的救命恩人,阿姐与朕的亲堂兄,伯施。”

伯施伯施,伯家人本不欲施舍名分的私生子,那个总叫武安王世子妒在心底的无双人儿。

“堂妹谢过堂兄的救命之恩。”



那一眼初见时的讶异与复杂虽然短暂,却分毫未差落入伯钺点墨的瞳子里,三个人的这次的会面,仔细都不是表面上看似那般省油的灯,皆各怀心思,命运的剧本终归拦不住剧情的崩坏,由此时起,将被加速崩离。

“仔细点!连轿都抬不稳,宫里没给你饭吃!”

一行太监拥着一顶无奇小轿快步穿梭道道宫门,途径一个拐角时有人踩了滑石不慎让轿晃了晃,便从里头传来男人恶狠狠地咒骂声,这声音在宫中从来如同一个噩梦,但凡是宫里头的人,一听到便能晓得里头是久违的尚书令!

在深宫里能大摇大摆架大驾进出的只有一人,是国相,这是他作为至高权利的一个象征,作为他的儿子,哪怕一手遮天掌控整个后宫,亦不敢太过张扬在宫内乘行,故而只乘小轿并不奇怪,要知道以往多半时候他还是徒步行走的。

这中年人这些时日被拘在相府没少被折腾,相爷为了捣鼓出个孙子辈,又加上有人暗地里手脚,数些时日不见,已凭白被捣空了他大半身子,自不如过去那般生龙活虎,如今走的步子多了都得冒些虚汗。

先不提他是因何解了禁足忽然出现在后宫的,只单单这个日子里正好相国陪着美貌的夫人去寺里上香,一来一去少说得数日,说白了就是渡个小假郊游去了,既相国不在,这混世大魔王便真没人来磨了,于是途中碰巧看见的,都赶紧的绕远,深怕近了平白遭殃。

刚咒骂过后没片刻,抬轿子的宫奴就低声报道:“尚书令大人,对面花园里,好像是陛下和公主在那。”

另一人则急忙附补:“公主刚小产,才从阎王殿捡回条命,陛下这是带公主出来晒太阳,随行的人众多,大人还是改日再…”想来是这些日子受了公主或皇帝的恩惠,有点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当他此番进宫是刻意来找那姐弟俩折腾的?

“通通闭嘴!”想到好不容易才解的禁足令,他才不会在这当口去招惹那姐弟,这气他早晚会找他二人撒,却不是这时候:“绕过去,别叫小皇帝瞧见本官入宫,绕原路。”

尚书令今日是来找那传闻中惊为天人却出生见不得光的翩翩公子的。

他有多久没碰过男色了?

中年男人眯着眼开始细数起来…

“公子,这是您吩咐奴婢收集的花瓣。”俏丽的宫娥羞怯又扭捏的放下忙碌一早的劳动成果,却依依不舍脚如生根般舍不得就此离去。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武安王长子伯施,伯公子可在屋内?”

宫娥眉头一皱,不知为何,心中顿时升腾起阵阵不安,急忙拦下要开口去应的伯施,低声道:“奴婢先去外头瞧瞧,公子可莫要出声。”

说罢便噔噔噔跑了出去,待瞧清来人时,脸色瞬而发白,却还是鼓足了勇气替她心上人撒了个要命的弥天大谎,道:“奴婢拜见尚书令大人,回大人的话,大人来得不巧,施公子今早就出去了,说是去花园散心,不要奴婢们跟着。人到此时,还未曾归来。”

这位皇家恩人的待遇却真心不咋地,除了一个又一个用客套话口头表扬表扬,因着身份问题牵连,也算作是一并被变相囚禁了起来,在旁人眼中,这尊救苦救难的泥菩萨是入宫容易出宫难了。

也只有这当事人不当回事,到宫里串个门子变成了宫中定居,这样的结果于他而言似没什么不自在的,偏生又是个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让人想嘲笑他上赶着当泥菩萨又有几分不舍口中去作践这如玉公子。

宫里的肮揪事他们见的还少吗?

这要是个嫡出的世子还好,偏生是个无足轻重的庶出,这腐败的王朝里可容不得纯白之色,他被推进染缸也是早晚时间的问题了。

“你几个去外头找,本官去他屋里头等。”尚书令近来看厌了女色,倒不会在这当口对她的花颜失色感甚别致的兴趣,连多看一眼都懒得,杵着近来总是酸痛的腰杆,自说自行。

此话一出,宫女由跪拜直接改为跌坐,当即哭求饶命起来,什么都招了。

“大人饶命!求大人饶命!是施公子令奴婢欺瞒大人的,奴婢是鬼迷心窍了,奴婢真的是被鬼迷心窍了,才会…求大人饶命!”

那所谓的豁出性命她自己都以为是如同衡山般无法撼动的决心,在这一瞬间,轻易瓦解,甚至于为了保命,竟还把锅给人背。

屋子本就没关,屋外的声音他自也听得一清二楚,相国的儿子平日什么作派他早略有耳闻,倒不是吹的,这样的人他并不放在眼里,倒也无所谓惧,更不可能会要什么小小宫女替他挡下此人,至于那个宫娥,伯施不知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总之,他亲自出来替这样一个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宫娥求了人情,说服了尚书令放她离去。

那一瞬宫娥惭愧得恨不得一死了之的心都有了,像个失魂的傀儡,摇摇晃晃谢恩离去,据说不日被发现溺死在一潭池前,有说她是羞愧到自寻短见,也有说就尚书令那为人指不好是栽他手里被处理了的。区区一个小宫娥,死就死了,除了留给宫中这些奴仆们一些碎嘴的八卦打发时间,再无甚影响。

再说那日尚书令去了施公子那,宫里头传得有木有样,无一不是都说白玉般的人儿可惜了,大家心知肚明,日后再见这位公子,眼里都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至于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便宫里传得绘声绘色有木有样,十四还是不信!

那样一个全文中最大的反派BOSS,会软弱到毫无还手之力,任由一个猪一样的男人凌辱?

开什么玩笑!

那一天,去时尚书令是板着脸的,回时却是心情畅快美滋滋的,伺候在外头的宫奴都碎嘴说亲耳听见屋里那叫声如何销、魂。

一连几日尚书令往伯施那去的比什么时候都殷勤,直至相国回府,这才有所收敛。

当伯钺听闻后不安好心的带着她亲自上门慰问时,入眼所见那如玉般的公子,似神君般的人物弱柳迎风又神色黯然的姿态,纵使是如此,她十四也不信!

连当事人都表现出承认这流言蜚语的姿态,她却一心固执。

那时候她有问过自己,这样执拗的相信根本无关紧要的所谓某人清白,是不是因为在他身上似瞧见了神君的影子?

直到有一个夜里,外头撒着点雨星子,她忽而从梦中警醒,睁开眼就看见了演了多日弱柳迎风受害者的大反派比什么时候都精神,就着坐靠在她床头一侧,在烛火的映照下,手里摆叠着一张纸。

十四没出声,倒是他先开了口:“他们没日没夜得守着你,也是辛苦,施有心成全,打算让他们在屋外多打一会盹,休息休息。”

言下之意,外头没有耳朵了。

十四还是不吱声。

他又道:“那肚肥眼浊的蠢东西很快能派上大用场,你我既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莫在此时拆台与施添乱。”

这样的伯施,是极其陌生的,陌生到像是换了另一个人。哪里似她的神君?

手中折叠多次的纸鹤很自然的放在她枕边,这才侧了头看向她,问道:“公主之所以这么做,莫不是在替施抱不平?”

说到这他笑了笑:“如此倒是公主多事了,施可没觉得受了什么委屈,不瞒公主,施还打算晨起时再与那老东西快活一番。堂兄妹一场,当哥哥的奉劝公主堂妹,近期还是少劳碌,好生养养你这虚亏的身子才是正事,免得落下什么病根,日后再嫁人时,肚子里捣鼓不出什么动静来。”

人走后,十四的眼眸在烛火远远跳跃映照下,看不真实,只见她将枕边纸鹤拆开,那团子里的字迹正是她白日里偷偷传出去的密令,是她亲手交到人前,怎会如同长了翅膀飞到了伯施手里去呢?

里头的内容,正是她欲除掉尚书令的‘罪证’,一个倘若落入他人之手,必将陷她于绝境的‘罪证’,也就是说,伯施身边有比执金吾武艺还要超寻的高手存在,亦有洞察她一切小动作的谋算,合在一起才能成就这样的小巧合。

他此举,真的仅仅是表面上的警告之意?

如是为此,他大可以不用半夜变脸给自己看,用一贯的态度与一贯的哑谜知会她便是。

十四心下转过多种可能,很快便起身向外间走去,来到那睡死的宫女面前,果不其然是被点了睡穴。

将宫女穴位解开,她洋装刚性唤了那名宫女近前,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宫女迷迷糊糊又不敢说方才自己一不小心偷偷打了个盹的事实,偷偷瞧了外头依旧黑沉的天色,只稍自作聪明,将睡前知晓的时辰往后稍稍挪了挪,道:“回殿下的话,丑时刚过,时辰尚早,殿下再睡会。”

什么丑时刚过,只怕你是丑时就被人点了睡穴,适才连此刻已近卯时都闹不清楚!

她醒时,外头有小雨声,故而天色会被往常显得暗沉。而那时,伯施定是掐着时间走的,他自己也提起过,要在晨起前,宫里的人从来都是卯时一到便起,那是天色黑夜与白昼交替的重要时辰,这个王朝的臣子上朝则是卯时三刻,也就是差不多天色还在灰蒙蒙状态时来刷脸领取全勤奖,从而可以推断出,伯施走的时间大概在寅时末,紧接着就是卯时。

而宫女假若作假乱答时辰,必定会把时间往后排,从而证出,公子伯施最迟丑时来,寅时末离去,在她身边,呆了不少于一个时辰。

而他那副作派,若是依着他嘴里不着边际的浑话来听,应当是个一刻不愿多呆才对,毕竟按照他话里的意思,自己险些拖了他的后腿,能受什么待见?

偏生是这样,还在她这里干杵了一个时辰以上,说他当时没点自己睡穴,她绝不相信自己会睡得这么毫无防备。

那么问题来了。

他守在自己身旁那最少的一个时辰,究竟为了什么?

十四合着眼,听着那头宫女打着哈欠直到呼吸绵延又睡去,这一夜,她却反而失眠了,脑海里翻来覆去都是疑惑。

伯施回了住所,睨了一眼那打着呼噜横趴在床上的尚书令,取出一粒药丸化了水,点燃了异香,这才坐下慢条斯理的将那浸了药丸的水饮下,想着之前与伯姒说起的浑话,便似笑非笑的看着床上的人:蛊已渗入五脏六腑,只待引子。如今,便是师傅出面,也救不了你。

不一会,但见那沉睡的人逐渐转醒,迷梦魔障般独自在床上扭来扭去,阵阵吟语。

公子伯施则坐在另一头懒洋洋地杵着侧头,有一声没一声地附着懒洋洋哼唧,偶尔还打打哈欠,偶尔又用内力打坏一两件摆设的东西。

在外头听起来,却是另一番景象,叫人无限遐想,里头的翻云与覆雨究竟是多么的炽烈!

待事熄,外头还以为这般动静,只怕主子即便能下得了床,腿都得哆嗦,没想尚书令却神清气爽步态轻盈,近来看尚书令好似采阳气的妖怪,越发的健朗了?

却没人想到过,这越发健朗的背后直击性命。

不出十日,京中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本以为终于安分的儿子终究改不了那德行,竟与男子寻欢作乐致死!

没错!人是床事过度而亡。这本就是能把相国气个七窍生烟的大事,更何况这次儿子死前还拉了自己得力助手家里头的儿子一起覆云雨,个孽畜自己死了就死了,还把人儿子也给弄死了。

消息传到小皇帝耳边时,小皇帝神色阴涔涔的,似乎并不因此而快活,若是十四没猜错,这孩子扭曲的心底更多想要的是把那畜生踩在脚底下,用万般酷刑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死死折磨以此泄恨罢!

只真给他这样做了,势必会让扭曲的心灵变得更加扭曲,某种意义而言,那畜生这么死了也好,他生前已将年幼的皇子折磨至扭曲,死前若还将年幼的皇帝拖带至完全扭曲到变态,未免害人不浅。

而众人知道的消息,却不代表是全部。

连相国都不知晓的根基起初的动摇,竟会是来源于老爷子根本不知情儿子死前所犯下的另一桩罪责,这才是某些人走棋真正看中的一步。

某些人穿针引线,尚书令便被牵着一步步往坑里跳,要说碰了自己人,又何止众人皆知那位活生生被虐死的与他陪葬的那位,有这么一个人,隐忍着恨意,将这份耻辱憋在肚子里,开始野心张望相权那至高无上的位置了。

这一步棋已备下,接下来,是自己的举世无双的‘亲弟弟’?还是表面稚嫩却并不简单的小堂弟?或是二者皆不落下。

至于长公主,他这个堂妹……

暂时,不动。

公子放下未喝完的茶盏,识趣的将空间留给这对常年遭受尚书令迫害如今听闻喜讯急需互诉衷肠的姐弟二人空间,自退下。

出了房门,迎着暖暖的日光,不多一分,刚刚够晒得人浑身舒坦,走着走着,他忽然觉得这份暖热,竟有些似她的眼神,似她方才听闻‘喜讯’看向她弟弟的那种眼神。

他问自己:这种暖暖的温热,便是所谓亲情吗?一种他从来渴求却求而不得的东西…

伯施停下脚步,朝着出来的方向缓缓看去,良久,他呢喃:“或许那个位置…”

那个位置什么?他没有说下去。

97.腐潭里的王朝(又名弄权)【097】

相之子出殡那日,帝高烧整宿未退,十四榻前照料一夜未曾合眼,后又代了帝王那一份准时在出殡时辰参与了这次仪式。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那时候,仔细讲,十四还在养病期,并不合适在外走动。

可唯一会拦着她要她好生休养的人正噩梦连连高烧不退,忙怀了整个太医院,除了她名义上的这个护短的弟弟,另一个名义上的哥哥却比她还显得殷勤,跟着扶丧的队伍时不时宽慰老相国几句,他二人什么时候开始走得那么近十四倒是‘不清楚’了。

想起伯钺夜里几次短暂惊醒时那双眼睛里的神情,许多事她并不是全然无知的,自从与伯钺相识至今,那孩子的戾气只是被他极力克制隐忍着,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的无害,所以,她可以预见,照此以往,最坏的情况下,未来,要么扶持起来的是一个暴君,要么忙到头来不外乎是将一个腐潭里的王朝打捞到一片了无生机的黑域,这样的结局…

可伯施就行吗?

论说伯施至少有那么丁点相似神君,只单凭这一点在伯钺与伯施之间她应当没心没肺的更多偏向于伯施,明明知道也非常清楚伯施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相比内里戾气残暴的伯钺却是更适合那个位置的人。

明明清楚得狠,任何一个人坐上那个位置,都比伯钺强。



这副借来的躯体这几日被她折腾地越发虚弱,总有种后继无力之感。

应付了相国丧子之痛后,十四回到宫里继续守着小皇帝,擦拭着孩子密密麻麻的汗珠,沉甸甸的心想着她的任务,想着眼下的棋局,想到头疼。

当初为了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棋子与资源,对伯施知而甚少的她亲自把此人拽进了局里来,而碰见以后,却让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在与虎谋皮。

倘若此人行事动机真的很纯粹只为结盟目的,何须待她牢狱重罪?若非拖延太久,待她受过那非人堪待的重刑后才出的手,腹中胎儿如今还在活蹦乱跳,这张双刃保命符她也还握在手心。

好吧,权当作是时机不待亦或是她多疑。

倘若此人亲入龙潭虎穴前来救她以此表明结盟的诚心,又何须在她原本的计划上横生一脚,明明尚书令的结局该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在他仇人手中苦苦挣扎,而这口怨气会在伯钺的心底有个数,以寥多年入骨之恨。

想来也不至于生生将人气的憋出病来,若不是这几日是她寸步不离的守着,不定要做什么疯狂的事情。

伯钺待尚书令那是渗入骨髓的恨,甚至可说,这份恨意凌驾于伯钺的生命之上,没有之一。

好吧,权当作是尚书令心怀不轨招惹在先,他恶气难除。

荒唐!

倘若是一恶气,岂能死得如此轻易?轻易到一个明了到不行的结果,相无后继,帝王疯癫,国无子渡,还有什么比这个‘好拿捏’的皇家庶出重新刷盘局势更合情合理呢?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仅仅是一个开始,伯施这人就轻易的算计了小皇帝伯钺两次!他并不是真心想结盟,或可说,他要的不止是复仇,更是权利。

所以,当尚书令暴毙的消息传到她耳里的时候,警钟便敲响了,几天来反复的推敲后,也越发的清楚,所谓斗阵,一旦输了先机,就处处被动了。

倘若要应对这个人,需得把握好每一分算计,否则,会输得一塌糊涂。

所以说,这个位置明明任何人都比伯钺合适,也许是私心,又或许是她为争一口气…

下晚,小皇帝的体温稳定下来,十四也刚刚入睡,宫里便传来消息,被‘囚禁’在宫里的武安王世子给人劫走了!

那会子十四只觉得心瞬间泼凉,局势果然照着她最坏的猜想并进,如若照着这个势头过去,但凡伯施不念‘手足亲情’与‘盟友协议’,那么这宫里的‘前皇帝’岂有生路!

帝若倒台,长公主的结局只能是二选一,非死即伤,何谈任务!

这个紧要关头,出宫求助执金吾?亦或是她埋下的其它隐线?

不行,这么做岂不是自毁长城?

首先,兵贵神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相党在缉拿伯还的空隙及时醒来转手禁住皇帝,什么时候换手里的王牌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伯还的前车之鉴,万不能又丢了一个傀儡皇帝,倘若相党在今夜就警醒到这一点,她岂能坐等天明再为画谋?

显然,当意识到的那一刻,就在搏谁的手快谁的眼明,她必须在最短时间内保住小皇帝,但连夜出宫这么大的动静,即便是执金吾等人能被她说服,冒死携一家大小劫走皇帝以此保住伯钺的性命,可她呢?

长公主连夜出宫,紧接着帝王被劫走,要真这么做了,局时连傻子都看得出来是谁在穿针引线。

这么做,她必受累,这宫中的谋权也将再无她一亩三分地,就无法继续混迹在这权利的漩涡中搅合,只能落魄的跟着小皇帝一并流亡在外,之前所做的一切铺垫将付之东流!

所谓东山再起,先不提这兵权如何弄来,只说局时需要耗时耗力得集齐天时地利人和,何况执行者从来都是以最优路线进行攻略,如何肯舍近求远自毁城池?

求伯施?

倘若伯施有心保她姐弟二人,纵使不用她开那个口,相信此人亦有能耐暗度成仓,反之,倘若伯施之心伯施之意皆不在于酒呢?毕竟之前种种推断都指向于此。(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她若是去了,反倒是打草惊蛇,把自己看穿伯施棋路的事实摆在明面上…

对了!

十四忽然想到还有一步棋或可行,虽剑走偏锋,耽误之急却是为了伯钺求一张保命符,先渡了眼前的难关!

即便…

罢了!

如今的情况,也顾不得许多。

十四打着虚飘的步子,几经绕路,最后确认没有尾巴跟随,这才跌跌撞撞来到冷宫一处荒凉的小院里,心一狠,便跪了下来,“初峨姐姐!姒在这里给你磕头认错!”说罢,照着那青石板□□去!

“求求初峨姐姐救姒一命!”

确实是‘走投无路’,为了保住小皇帝一条命,也为了保住这次任务的执行路线,她总不能不给自己留有最后回旋的余地,无论怎样,皆不能把自己的退路堵死,思来想去,也唯有走这一步可行。

搁那青石板上还没磕几下,便觉天旋地转,这肉身着实太过虚弱,也因此能将这苦肉计绎入精髓,直待一双手将她扶正,一声叹息,“堂堂一国公主,再落魄,也不该……罢了。”

这个女人在外传描述中,本应该是拥有一张明艳动人的面庞,而如今你只能够看到她面上骇人的触目惊心,当年宿主将这个待她掏心掏肺日日喊着初峨姐姐的女子,用烧滚的油生生灼坏了一整张脸。

为此,十四被逼无路想到此处时,甚至都做好许下日后一面皮偿一面皮等一系列的‘赎罪’承诺,也考虑过时隔多年这女子的心肠终于铸练成铁是她自讨苦吃,又或者人去楼空这里早已不见那宫娥的身影…

“别看我!”初峨放开扶起她的双手,身形一闪,犹如鬼魅般飘忽,一双眼背着光,躲在暗沉在阴影里看着她,“说吧,要我怎么救你。”

…此局,暂解。

夜里,长公主梦魇惊起,奔慌之下不择路,摔厥在怀安苑的假山下,救下时奄奄一息。

此事未过多久,御前来犯刺客,紧世子伯还之后,又一人被劫持行踪不明,这一次,失踪的是皇帝,震动了整个宫廷!

十四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伯施。

这一点她并不觉得意外。

无论看到的是谁,只要不是小皇帝,她便可安心自救。

或许是因为有外人在,伯施与她的‘独处’显得温文尔雅,那是一派和气,丁点捕捉不到棋局被坏的不悦。

一个演亲情关切,一个演无知。

关切的人刻意让无知的人知晓,她已昏迷了半月,可见这一摔是多么要命的事情。

关切的人还进一步让无知的人知晓,幸亏她摔在怀安苑时他正好失眠出来走走撞见及时施救,倘若没有及时被施救,必死无疑,可见摔得有多狠。

他每说一句话里有意无意透露出的信息都让她脊梁发寒。

首先,她是狠下心摔了,去的绝对不是伯施所暂居的怀安苑。其次,她即便狠下心摔了,那种程度断不会摔到让人半月昏迷不醒,顶多有那刻意摔断的腿骨!她很确信。

而如今,变成她跑到怀安苑往死里摔了一跤。

不用想都知道,就是伯施口里的及时‘施救’才导致了她昏迷半月,他这么做时又是否是真动过杀意的?

而所谓巧合遇见,又会不会是从头到尾,那一晚她做的事他都了如指掌?

许多问题还云里雾里,可而今更重要的,得先把伯钺的情形探明白,想到这,十四问道:“陛下可好?本宫昏迷这么久,陛下定是又不眠不休的照顾…他身子本就虚弱……”

“公主不用担心陛下的身体,陛下他,”施笑了笑,“圣体安康。”直到此刻,他这张面具依旧□□无缝,无论十四如何努力,都看不穿内里的情绪。

打了一圈太极,十四再没获得任何可供参考的信息,只能私下里揣摩推测,故而也没多和伯施打哈哈,当着他的面直接睡去,算是变相给了逐客令。

只思绪难静,真睡假睡,对于一个个中高手而言,这一点瞒不过他,她也不指望瞒,反正两人的客套多是做给那些眼睛看的。

故而,伯施在她‘睡下’后没多久,尽了‘名医’本分后,便自行离开。

这一整天,除了伯施,还有相国、公主府里忧心忡忡的管家,三人那里皆没有任何信息可套,但十四还是可以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初峨没有失手。

初峨当时既然答应,那一晚也出手了,假若没有得手,一切仍尽在相国手掌心牢牢掌控,那么相国如今就没必要来‘探望’这个失去效力的傀儡,因为此刻的相国有个刷新局面的新傀儡候选人,过去的玩偶可以弃了,谁会稀罕自己将弃的棋子?

所以,相国的亲临使得她后头越琢磨,是越发肯定。

相国老迈,虽常有老眼昏花之时,例如把伯施这只真正的猛虎误当作家猫放养在身边。

他在权位时间久,想想他儿子日积月累是如何祸害这对姐弟的,故而在他心中早养成了将她姐弟二人时时防备当作隐患的习惯,以防备兔子急了还咬人。

就是这个习惯迫使他一旦决意抛弃棋子必欲毁之,世间最恨他的人,且还活着的,非此姐弟莫属,这一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

无论相国这次亲临脑袋里在打什么样的算盘,新帝登基的一段时间内为求稳妥,她的命还有点作用,毕竟他要换个皇帝对外宣称怎么着也是前帝殁,这么爱虚假美名的他,留着她性命还要给世人看,看,他是千古忠臣,不是逼死皇帝灭杀公主之徒。等风头稍过,就是他理想中处理隐患的时机了,可待那时,十四早已有了充分的准备,又何惧之。

至于忠心耿耿的管家没有任何信息,那也在情理之中。

宫里的事,若非相国首肯,如何插翅飞入空有虚名的公主府邸里去?管家没那个本事。

所以,她推断,那件事成了。

次日,有太医过来给她折骨换药,这事据说原本是伯施一手操持的,许是为了避嫌,她醒后就换了其他人来,来人是个年轻的太医,奇怪的是这年轻人走前还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

她看过那张纸条,说的正是陛下被劫失踪一事,十四素来小心谨慎,深怕此人是安来刺探虚实的,但转念又一想,恐此人真是忠心于小皇帝的人,思来想去,为着两全,当场未曾声张,回头就演起了心中生疑后,频繁提及想要面见皇帝的好妹子。

其结果自然是‘无法得偿所愿’了。

一日,伯施前来与她叙旧。

“陛下其实…已失踪多日…”

神色凝重,似心事重重,只单论表象,的确瞧不出真假来,倘若十四不是执行者,正儿八经清楚这人不简单,搁谁都得着了他的道。

“堂兄在说什么!”

墨黑的眸子静静望向不远处窗下那一株兰,声略低沉:“国不可一日无君。倘若相国那还是寻不到陛下的消息,这个王朝就真的岌岌可危了,或许…”

十四的瞳孔微微一缩:来了。

顺着这台阶当即作惊:“莫不是相国欲推选堂兄为皇?”

伯钺亦搭得一手好戏,惆怅地点了点头,似挑着千斤重担。

十四当即摆出苦大仇深的凝重感,紧着续道:“这些日子一直见不到陛下,其实…不瞒堂兄,堂妹早有怀疑…可堂兄能否告诉我,我阿弟他…真的是…真的只是失踪了吗?这宫中戒备森严,何人有这能耐进退自如…”

何人有这能耐?

这还真是有点贼喊捉贼的感觉。

伯钺收回视线,回过头来直视着她,似作安慰般轻轻拍了拍她的一边肩膀,道:“不该你想的,就别多想,你现在需要的是安心静养。在这深宫里我只剩下你一个至亲了,这一回,是无论如何都要护着你的,且放心。”

明明似温怀无限,可总觉得这一瞬间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似他徐徐目光里头掩藏着的笑意带有意味不明的讽意。

俩各张野心的狐狸碰面,能碰出什么革命友情的火花那才有鬼了。

“堂兄…我阿弟他,阿弟是不会抛下我们不管的,他会回来的,对吧?”不管伯施将她看穿了多少,她唯有戏里戏外演到底。



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出意外,相党会将唯一的候选人尽快的推上王座,以免夜长梦多。奈何这世事从来变化难料,在十四病榻还未愈时,小皇帝伯钺竟被征东将军亲自‘护送’回了朝!

此变数犹如那一夜,再是一道惊天霹雳,打得十四又一次措手不及!

相国夫人有个姐姐,是她堂亲,这个女人比她长不了几岁,拥有表面上最高的殊荣,在皇后常年病榻不出的后宫之中,属她慧妃的身份最为高贵,可那又如何?

到底是个空有虚名的联姻,凭白葬去了一个女子最美好的光华,与皇帝的妻子一样,从嫁来便注定是守活寡的。

因为她们的身份背景,伯钺可以像个傀儡任相权摆布,却不能够与这二人有太深的瓜葛,便是他想去够着这些身后的权贵,可那些权贵又岂能不惧相权之威,躲他伯钺攀亲戚还来不及,如同伯钺的皇后,从嫁入宫中就不见帝王,这借口病榻,只怕是要用到伯钺这皇帝下位,偏生有个不一样的,那就是慧妃。

慧妃此人,若单单只上一回一面之缘也就罢了,十四断不会多想,也当是这晴天霹雳的消息自‘前来探病’的慧妃口中道出时,十四才忽然觉得慧妃是个异端。

假使小皇帝真出事了,于皇后而言于慧妃而言才是喜讯不是么?是一种苦行日子终于结束,回头能换个身份嫁出宫外过真正属于一个女人的生活的开始。

明明应该是这样,偏生慧妃来了,因为小皇帝还活着,也必须活着:

“你可知今日早朝,东征将军亲自护送陛下…(略)…如今的局势长公主应该看得清楚明白,相国如今未必能容陛下,陛下既已被征东将军擒回,怕是要不了多久,你我就再也见不着他了,是死局。”

此女一来就直奔主题,也道明周围的耳线已被支开,然她的主题却是救帝王,故而,十四才觉得慧妃是个相党局里的一个异端。

她的意思十四何尝听不出来,眉头不禁意也皱起。

只听慧妃继续道:“今日真正威胁陛下的人,非相国,恰恰是两次救你性命之人,可也到了二选一的时候,他二人注定只能留一个。所以,你,选施公子,还是你阿弟?”

直待慧妃走远,十四脑海里还在盘旋着她最后那一段话,二选一?

她虽暗自将伯施当作对手戒备,可那个人到底有微末相似她的神,真要她下手,难。

但慧妃说的话确实没错,最便捷的破局之法,就是这个答案。

她要保伯钺,却不忍杀伯施。

那便得好好想想,想想可还有两全之策…

征东将军护送皇帝回朝后,曾随同帝王同行前来探望病榻中的长公主,一副黄鼠狼拜年相,眉眼里尽是掠夺,叫人不喜。只觉得,此人看自己的眼神浊气丛生,恐欲待她不利。

“阿姐好好休息,太医同朕说过,阿姐的病得好生静养,朕刚回宫,一路舟车劳顿也累了,明日朕再来探望阿姐。”

她不明白,征东将军怎会忽然回朝?又那么恰好的‘救下’被‘劫持’的少帝?

满盘计划,在这非常时期就像说变就变的风云,时刻被打乱…

夜时,伯施来会了她一会,这算是他们结盟以来第二次‘有商有量’:

“你与其防着我,倒不如防着令弟。你可知征东那莽夫是如何找到他的?是他亲自把人给招来,又与他达成了协议,这协议里面,其中就有把你送给那莽夫做姘头以此来讨好于他的。”他开门见山。

彼时他来,十四是醒着的,也看到烛光下原本坐在不远处的宫女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点了睡穴伏下。

伯施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到她面前,吊儿郎当的单腿踩着榻沿自床尾坐下,没有寒暄,也没有不痛不痒的套话,单刀直入,其目的为何,十四一时想不明白。

他道:“你不会真以为那一日我仅仅是碰巧遇上你?”

“这么说来,那一日堂兄是跟了堂妹一路了?”他把话挑明了,十四心里当即有了数,毕竟早先也猜疑过这个可能。

“她带走伯钺那一夜,外头至少还潜伏着不下三人,是宫中少有的高手,你请来的救兵在这三人面前又算得了什么?这三人因何暗藏影处迟不出手?”

十四笑了笑:“不外乎背后的主子并非相党。堂兄是想告诉堂妹,那一夜是堂兄手下留情,有意放堂弟一马。”

听闻后他笑了,笑她处处对自己的戒备。

“宫里头我并未安插人。聪明如你,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你不会不懂,你只是不信我一介外人罢了。”言下之意,那几个高手是少帝的人了呗。

“身为帝王,有几个高手在侧保护,又有什么奇的?”她干笑,脑海里却有些往事争锋涌上,例如那一回伯钺差一点就死在尚书令手里,倘若真是有这样的个中高手在暗处保护,是否说明,那是伯钺故意而为之?毕竟重要的是结果,那个结果于谁有利?因为那一次的失手,尚书令被禁锢在家中被养成个半废,这一点她还是清楚的。

又或者,伯施此来就是那么浅显易懂,是来使离间计的?

他道:“施自幼亲人不喜兄弟不爱,本就一个天煞孤星,何来心慈之说?倘若那个位置真是施所愿,便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志在必得,可施看重的却是另一样东西…是为亲情。”

十四细量伯施的眼神,真是越发看不明白了,他究竟在打算着什么?

98.腐潭里的王朝(又名弄权)【098】

伯施欲与十四索要所谓的亲情,来换取伯钺的江山稳固,讲道理,如果伯施真心要的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 那么一切好商量, 可十四就怕这强劲对手醉翁之意不在酒, 因此, 面上虽和, 心里却还是留有点弯绕。

待过了莲花盛季, 宫里头的后嫔们吃莲子羹都吃到腻歪,十四的新伤旧患方养大好,一个从未翻过牌子的美人儿却被发现怀了身孕, 就是这稀松平常的日里, 小皇帝伯钺就做了件挺伤姐弟和气的事,倒与那给他戴绿帽的美人无关, 这当弟弟的竟拟旨要他亲姐再嫁, 嫁给那位御前救驾有功的征东大将军, 就连择选的日子也有些欺人,三日内便要完婚。

这位东征与当年的尚书令是一丘之貉, 他东征是什么人?

三不五时在相国眼皮子底下私会帝王, 转过身又与相党不清不楚,名利美色都想一手抓牢的野心家,打战还行,权斗未免智商跟不上那些个成精怪的早晚得炮灰的狂妄老小子一个。

这事一发,甭管伯施当初给十四那剂预防针初衷是不是为着离间铺垫,再是没心没肺,搁这块上心底还是不舒坦的。

圣旨还没捂热,伯施就差宫里头的心腹上赶着送体己话来了,来人倒也不必去猜,自是那位早些时候十四搁冷宫那求来的援兵,自打携天子出逃失败后,那妮子就被伯施给收买了,铁了心的情根深种,容不得旁人说他伯施半句不好,这不,连传个话都不忘忠心耿耿替自家‘主子’不平她十四几句:

“殿下倘若真心还认奴婢这个姐姐,就听姐姐几句劝。偌大的深宫里,除了公子还能有谁会真心待殿下好?殿下还是别再指望当今圣上了,他今日能将你嫁给东征那匹夫,哪里还惦记着姐弟情谊?也只有公子这般神仙的人物,都泥菩萨自身难保,却还忧心着殿下,公子信里也说了,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阻止这场婚事,即便到头来公子他拦不住,纵使带着殿下出逃,也断没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堂妹被推进火坑的道理。”

“堂兄眼下的处境,伯姒自是晓得,前有阿弟的喜怒无常,后有相党的不怀好意,他在这宫中处境本就为难,姒这事,他并不好出面。”十四将手中信纸对折,燃了一只烛,就着烧去。

初峨又劝道:“既然公主殿下心里清楚,那更不能辜负了公子的好心,这种情势下,公子都要拼尽一切保全殿下,殿下之前说的那些话,真要传到公子耳里,该有多伤公子的心?”

她言下之意,不外乎是想告诉十四,你安心受着伯施的好,莫再耍什么公主脾气,让她家公子更为难罢了。

不过这妮子本就是良善底子,相对于那些个善弄心计的宫里人而言,她倒也说不出什么伤人话来,也不会耍什么心机,或是作甚邪想,叫人如何不喜欢这份纯粹?

或许,伯施就是清楚这妮子的好,才屡次使她当‘说客’罢了,毕竟十四与伯施初相识时还斗过几个回合,也戒备惯了,总忍不住会去分析他的一举一动其背后的真实动机。

“初峨姐姐,这事还是那句话,劳烦初峨姐姐原话转达给堂兄,这趟浑水堂兄他不应搅合进来。”见初峨欲言,十四紧着又开口,打断:“你若真心是为他好,就没有明知他在往火坑里跳你还陪着他疯闹的道理,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喜欢他,与其与我费劲唇舌,倒不如盯着他点,未免他真一个冲动,自毁城墙。”说到这,十四握住初峨的手,又道:“初峨姐姐,你也知道,这宫里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我堂兄他人呢,又太过重情重义,宫里头重情重义的人是什么下场难道姐姐不知道?姐姐,姒与姐姐一样,只希望公子伯施能平平安安,这事牵连甚多,断不是区区公子伯施能管的,他若是搀和进来,当真是危机重重,这是姐姐愿意看到的吗?姐姐也清楚自打陛下回来后,脾性是越发地喜怒无常,又加上不怀好意的相党有意让公子代替阿弟做个傀儡皇帝,有些话不宜挑明了说,里头那些暗涌的龌蹉阴谋一步不慎便要丢了性命!姐姐,姐姐忍心看着他步入姐姐的后尘?”

“公子他,他做下的决定,初峨又如何能够劝说?”眉头紧皱,目蕴忧思,显然是被十四给洗了脑,立场动摇了。

十四趁热打铁:“可即便是劝不了他,阻止他往火坑里跳却是可行的,今日相府晚时有场宴,酒过半席堂兄难免要找个僻静的地方服下醒酒的药,倘若…”一边说,一边自桌下夹板里摸出个瓶子递过去“倘若堂兄吃了醒酒药反倒不胜酒力,一醉就睡了三日…这火坑,岂不是不用跳进去了?”

初峨闻言一震,垂下眸子紧盯着手中药瓶。

见目的达到了,她将目光顺着窗放向远方,怅道:“这药不会伤身,上京的医馆药铺任姐姐随意去问,问过自当明白姒不会真害了堂兄。他也学过医,故而这药若是不在恰当时机放进去,他必然会察觉,酒过半时,人大约已醉了□□分,加上醒酒药本身就有些气味重,堪堪能盖过这东西的气味,他也不至察觉。至于御赐的婚事,我自会想办法周旋,即便陛下不念姐弟情谊,再不济我也是堂堂长公主,东征虽握有兵权,可在上京人脉却只混了个马马虎虎,当不起一手遮天的相权,自不至于蠢到与我挣个鱼死网破好便宜了各方番地势力借机清君侧,在他手里,我自然吃不了什么亏。”

“所以,姐姐,什么才是真正该做事?什么才是真正的耽误之急?姐姐心底可清楚?”望了眼听得一愣一愣的某人,对心中浮上的愧疚心道:伯施啊,对不住,又一次给你穿了小鞋。实在是因为越来越看不透你心底在想什么,你是个强劲的对手,越是这样热脸贴上来,我越不敢让你来帮这个忙,不怕万一,就怕你这盘棋下的太过高明,我任务会栽你那里呐!

二十九,午时吉,易嫁娶。

伯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她当政权漩涡下的祭品,偌大的公主府就这么吹吹打打迎来了又一位驸马爷,这是一个混乱的时期,倘若事情发生在很久以前,或者另一个时代的开篇,当了皇家的驸马,那兵权官衔可不得改一改?皇亲可是不能够威胁到帝权的。

就这事,短短两日内相党也做过文章,可老相老了老了不免太多贪生的念想,心底多少有些忌讳东征手底下那群实战磨练出的铁血兵士,真不敢把人往狠里得罪,其结果,无非就是堂上磨磨嘴皮子,堂下称兄又道弟,什么没办成,反倒成全了一个莽夫双赢的美梦。

自然,这美梦的背后只不定多少陷阱等着莽夫往里蹦,否则相权面前,岂容天上馅饼凭白便宜?

公主府许久不曾这么热闹,前院和后院隔着那么老远,都能叫前方的喧闹扰了这一派宁静,可见那铜锣嗓门的大将军该是有多么意气风发。

“要是那莽夫胆敢伤害殿下,”老管家红着眼眶,悄悄塞给府准新娘一把匕首,“殿下做做戏就好,别真伤了自己”,这把匕首是长公主问这老太监要来的,主子的话,再怎么,也得听不是,可老太监就怕自给的主子一时想不开,想的多了,故而先前大哭了一场,能将匕首送来,想是也做好了随时随主子去了的决定了。

脚步声靠近,闻声太监看了看窗户纸前投来的影子,看得出那是正在来回忙碌的婢女,抹了下酸酸的鼻头,道:“陛下兴头正高,正拉着驸马畅饮,一时半会驸马是回不来,殿下可要老奴吩咐小厨房准备些糕点垫垫?”许是怕隔墙有耳,不敢再称征东为莽夫,改口为驸马。

“不必,这一桌子菜正好下酒,你去取些好酒过来即可。”

“可是这桌菜…”这桌菜是给新郎新娘圆房时备的,这话即便不说出来,谁会不晓得,管家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有些欠妥,整个公主府那不都是公主的,何况这大婚也不是公主想要的,谁还去管那些吉利的寓意?“老奴这就去备酒。”



来到这小世界,她这算是头一回‘买’醉,许是这娇生惯养的公主肉身实在娇嫩,微醺的醉意带来的飘飘然时,小坛子也才去了二三。

她笑,这算是她酒量最差的一回罢。

伯钺这么做不伤她的心那是假的,再怎么说,认识伯钺时伯钺虽算得上是个疯子,但对她到底还算是掏心掏肺,相处久了,多少还是有几分情谊为基础的。

可如今伯钺做的这叫一个什么事?

是放心不下她一个人在阿谀我诈中沉浮布局,还是放心不下她终有一日不会将大权再度还到他手中?于是他自投罗网,顺带替她挖了个火坑。

说白了,伯钺所作所为就像是突然从天而降自损八百的和稀泥。

圣旨下放当日,她去找过伯钺,并不是说十四越活越回去,天真的以为可以挽回什么,她找伯钺只是为了确认伯钺到底想做什么,如果真的还是一条船上的蚂蚱,那么伯钺坑她一回两回的倒也罢了。活了一大把岁月她也犯不着跟一个毛头小子斤斤计较,回头自己想办法收拾烂摊子便是。

可伯钺做了什么?

甭管伯施到底是不是在用离间计,十四对他这么信任,他呢?

突然冲自己发疯,用一双满是戾气的眼带着嘲讽的笑意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告诉她:阿姐,阿姐是不是忘了,那时阿姐是怎么把年幼的亲弟弟一次又一次往地狱里推的?虽说征东少时,阿姐多番欺他辱他,可征东再不济,也不敢将阿姐往死里折腾,比起阿姐,朕仁慈多了。朕的长公主,该学会知足。

思及当时伯钺那嘲讽的笑,她也觉得是挺可笑的,真正想要问的,忽然之间变得没有意义,这些个什么私人恩怨过往恨仇,于她而言,真的挺可笑。不过匆匆过客,却真把这些当回事了,这样的自己,如何不可笑?

于是,顺理成章,她长公主府披红挂彩,敲锣打鼓,热情洋溢的迎接新驸马。

十四招来外头伺候的,要了碗醒酒汤,便静静候着夜里的重头戏…

皇帝前脚刚走,新任驸马便迫不及待的闯进他的洞房,赶跑了原本该喜闹洞房的婆子们,那一双看得人浑身不自在的眼紧盯着新娘不放,也亏得前日皇帝‘提醒’,如今看来这眼神里的东西多少能解释出来。

“公主殿下难道不好奇,这么一个不知被多少人穿过的破鞋,本将军却非要力排众议将你娶到手?”

话里的嘲讽可能不算锐利,盖不过面上那满是轻蔑的神情更精彩,十四今个心情不佳,也没什么兴头和他对戏,直接开门见山:“早先本宫受牢狱之灾落了病根,今生不会再孕,你这买卖做的有些亏本。既然本宫不争气的肚子满足不了大将军的野心,不若和和气气演对假夫妻,本宫这当妻子的说不得还能时不时帮一帮本宫的驸马爷平步青云。”

先不提她这话明摆着是假的,即便是真的,公主不孕与他有什么影响?无非是不能携自己的儿子改朝换代自己当个太上皇,这不还有被他捏在手心里的皇帝么?想到这,他神里的自得越甚。盘算着一会怎么折腾长公主。想和他讨价还价,啧啧,还真当自己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呸!

十四将两盅酒倒上,自己拾起一杯,抵在唇边又道:“将军若是同意,就喝了这杯酒,日后人前相敬如宾,人后各过各的。”

一个狠劲扣紧那只握有酒杯的手腕,手劲之大,似要生生弄折了骨般,那一副势在必得的得瑟劲,讽道:“你不过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凭什么以为可以和本将军平起平坐且还能讨价还价?”

忽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但见新娘另一只手腕紧扣一把匕首,反手抵死在她自己的腹间,迎上的眸子依旧沉寂无波,似真不是个惧怕生死之人,这当口,她竟能用很平静的语态说道:“这一下刺进去,须得进三分不足两分又八,能斩孕祸。可将军手劲这么大,这一拉扯万一进了三分,命得丢七八,过了三分,便是我朝唯一长公主命丧威风凛凛征东大将军之手,相党天天盼着能名正言顺的拔了某些眼中钉,如此好的机会来了,想必是能为将军的美事锦上添花。”

“放肆!威胁本将?”

“再这么疼下去,本宫可管不好这匕首的进出了。”无波的眸睨了一眼那一只被扣紧的手腕,好似说的不是自己的事,是别人的。

他当下出手准备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敢威胁自己的人,却不想这弱女子竟是个有些许底子的!身一璇便与他拉开距离,露在外的那截手腕上雾血气的手印衬着那波澜不惊的神情,莫名叫人心怵。

若不是把这个女人当作手无缚鸡之力的弱流,这点三脚猫功夫怎么够看,偏生吃了这三脚猫功夫的亏,而且看来这女人当真是个能对自己心狠的,毕竟在她眼里他真真没读出一丝生气,仿佛死对于她而言不过是家常便饭没什么可稀奇的,倘若自己再有所动作刺激了这个疯女人,抵在她腹部那锐芒锋利的匕首真捅进去了…想到这,便有些气急败坏:“我不信你敢对自己这么狠!”

对方不搭话茬,只从始至终用那沉寂的眼看着他,好似早已将他洞察透彻。

“伯姒!你好样的!威胁本将军啊?本事!你有本事!有本事一辈子匕首就抵在那,一辈子不睡觉时刻准备与本将军斗!现在给我松开它,本将军答应你既往不咎,倘若把本将军性子磨没了,你最好一辈子都保持这个姿势绝不松懈!否则后果本将军发誓,那会是你不敢想的!”他也就只能暴跳如雷的发泄这么一下唇舌了,人真是一点不敢轻易乱动的。

屋外头,紧着拳头的老管家听着屋里的动静,满脑子都是之前主子的交代:…倘若东征将军真与本宫动手且伤了本宫,院前宾客里总不乏几个真英雄及时将本宫性命救下的。

太监着急,听着动静,主子还没被逼到那一步,若是他们还要僵持许久,自己此时去求救岂不是坏了主子的大事,叫人正好撞见是长公主自己拿自己性命正在威胁驸马,关键是得让人看到是驸马欲害长公主!

屋内男人的威胁声几度咆哮,女人却似看戏的。

突地,毫无征兆,女人竟手腕猛地施力,尖锐的匕首就这么刺了进去。

“你疯了!”

这一切何止出乎春风得意的驸马预料,也出乎了老太监预料!

“驸马要杀公主殿下!”一声惊呼,老太监使出了全身气力拔腿就向外跑,一边跑一边惊呼。

随着他的呵斥,尖锐的匕首又进去了些许!

十四睨着那莽夫惊魂不定的神色,弯了弯唇角,道:“本宫不是说了吗?伤了身子,今生不会再孕,自然是真话。”再瞧那匕首进去的长度,正好是先前威胁他时提及的两分又八不足三分,一点不多一点不少!

显而易见,她这是宁叫玉碎不叫瓦全的性子,为了杜绝沦为繁衍子嗣的牺牲品,她竟然选择这样的方式去毁了自己!

“驸马可别乱动,万一一个手颤,好端端的红事办成了白事可就不妥了。”

这女人竟然还笑得出来?半饷他就憋出这三字:“…你疯了。”

她回道:“大婚当日长公主遇刺,可这屋里又无外人,长公主若是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征东死罪难逃。不过,征东既是本宫的驸马,本宫自然也得向着征东,无论如何也得吊着一口气活过来为征东洗清冤屈不是?要怪,只能怪那不长眼的贼人,好生大胆,竟敢刺伤皇室,以致长公主新伤旧疾一并复发,病情起起落落迟不见好转,从而委屈了一表人才的驸马爷圆房之日延之又延…”听着远处依稀传来混乱的脚步声,她唇角的笑意更甚,压低了声音补了一句“有劳驸马去剿刺客刘副将。”

犹如被踩了尾巴,他咬牙切齿亦不敢扬声,只压低声音威胁:“别以为本将真不敢要你性命?”刘副将是征东心尖上的人,亦是他左膀右臂,这女人果然毒蝎心肠,嘴上说不会将他生害,实际上却用他势必不肯就范的弱点去威胁他。

“那本宫便成全你。”白皙的手指再度施力,竟然将匕首又往内推去!

脑袋嗡地一下,这摆明了是要拉他垫背啊!

到底还是自己重要。

征东一急,连忙上前抓住那只行凶的手,不料长公主竟就势向后倒去,征东一时反应不及,握住了匕柄却未曾抓到人,生生将匕首拔出了大半,好在他反应及时拉住了向后跌落的人。

只刚喘上粗气的当口,门就被人一脚踢开,先行赶来的众人引入眼帘的正好是这么一幕,这下有几张嘴只怕都说不清了。

脑海中盘旋起伯姒的威胁,‘有劳驸马去剿刺客刘副将’,他清楚不过,无论怎样都不能摊上这个烂摊子自毁城墙,张了张口他听见自己的喉咙间挤出几个字“是刘副将…”,征东忽觉房中阴冷异常!他真的舍了他?

这一瞬间,他脑海里全是日后和要长公主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报复,正准备继续说话的时候,被长公主颤颤巍巍吃力的声音打断:

“刘副将…救…救了本宫…追…追刺客…去了。”

众所周知,这一场又一京中荒诞的喜宴里,刘副将告病未至。

长公主昏死过去以前留下的这句话,要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难看了起来。

相党或许巴不得迟来之时长公主已死,黑锅扣在了征东头上。

而当事人征东本以为会痛失左膀右臂,不料长公主忽然来了这么一出,转而才意识到,她本不打算与他进一步交恶,之所以会提及刘副将只是要提醒他,她知道也清楚他的软肋,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而前人进屋时多双眼睛看得清楚他征东握着那半截匕首,假使长公主死了,即便她死前那句话有为他开罪之意,也难免会被有心人利用所谓眼见为实,故而,他被长公主坑了,却成为了唯一一个不希望长公主出事的人,他与她这一瞬,真正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征东不敢让公主死,故而十四恍惚醒来时见到的自然是征东的严实把关,那时许是巧合,又或许是伯施真担忧她来得勤快,故而那会子一见就是一双,征东如今是杯弓蛇影,见谁都得防着深怕是相党前来索公主性命的人,而伯施亦不放心让他口中的‘庸医’照料公主,于是二人正在争执。

她恍惚醒了那么片刻,也提不出声,又昏昏沉沉地烧着睡去,除了噩梦连连,她的意识也多为混沌。

也不知是睡了多久,恍惚间似梦非梦,高温有所缓解,却仍是倦得很,听着伯施在耳边与她说话,说她是狐狸托生,狡猾得让人难以猜透。还问她这一招苦肉计是否又是在悄悄为伯钺铺路?

因意识有些涣散混乱,转而她似乎又听见了征东那匹夫暴跳如雷的咒骂,那匹夫不止咒骂,似乎还抽了她耳光,听得征东在那叫骂她这个千人骑万人睡的□□好生阴毒,这次如果真把他给拉下水,他绝不会饶了她的阿弟。

征东的咆哮还没完,四周又寂静了下来,转而又听见了伯施在耳边呢喃,与她说着对不起,也不知是对不起什么,似真有那么几分愧疚。

她想睁开眼,却恍惚看见了小皇帝,消瘦的面庞一切都显得格外暗淡,唯有那一双眸子似熠熠在烁,唇瓣启启合合与她说道,放阿弟一个人在地狱里,阿姐如何忍心?有一度她透着这眼神仿佛见着了穆海棠,虽二者没什么联系,但混沌的意识总是这般天马行空乱窜的,旧念席卷了混沌的情思,沉沉入梦是她的羡王妃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与她保证,日后再也不哭了…

十四醒来的时候已然忘了梦里的自己是何心态,彼时刘副将守在一旁,征东正在外头剿灭刺客,副将说,这是第三波闯入的刺客,除了刺客,还有层出不穷的暗害,以至于他与将军都许久不曾睡踏实。

这人对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叨叨良久,全是征东的好,却不提伯钺与伯施二人,只她心里有自给的明镜,即便是浑浑噩噩,有些事不必明说,她多少也清楚。

长公主渡过危险期醒了的消息传开后,常来坐坐的老熟人除了国相也就只有伯施,然伯钺自她醒后一次都不曾前来,可她清楚,在她性命垂危时,来的最勤快的甚至于是不眠不休守着她的也非伯钺莫属,她有自己的眼线,岂能不明?

伯钺待她,大抵是一个别扭可言,既恨她又在乎她,不过这一切已经不重要,自那一日为着赐婚一事她去见伯钺,回来做出那个决定的时候,就已经不会轻易改变决定,有些事,她想,还是不用让它再复杂下去了,赶紧的把任务完成,莫在这里头耽搁什么时间,神君的神魂碎片此时此刻在别的小世界里还在受罪。

经此一劫,她与伯施走得相较过去近了许多,伯施待她是越发的‘真诚友好’,或许一个无懈可击的谎言总需得先骗过了自己,演着演着便入了戏,伯施入了戏于是忘了真实的自己,这情有可原,可十四却没替他忘,没忘了那一夜她将匕首二度刺进自己腹间时,所谓真心立见高下。

若不是她当日敏锐的嗅觉闻到自窗外飘来淡淡的药香,那是伯施独有的气味,味很淡,他自给都轻易察觉不了,但十四是个例外,因着这人与她的神君有那么微乎其微的相似,她对他的一切就比对常人更加的留意,也正因为如此,那一日她确定伯施来了。

也确定了其实她给伯施的小鞋伯施并没有穿上,那一份迷药伯施根本没中招,他只是将计就计洋装中招罢了,他有自己的盘算,否则不会在这么快‘醒来’,并出现在这里。

仔细想想便清楚,十四不是个会轻易自毁城墙的人,其实当时征东已经算是妥协了,她没理由步步紧逼到拿自己性命开玩笑,多此一举的将匕首再往自身内里推,只那一瞬她其实考虑过很多,最终她用自己的命去测试伯施的真实意图,倘若伯施真的为求所谓真心,自不该舍她性命,诚如他托人游说之言,哪怕是舍弃一切与她颠沛流离逃亡,当得保她。

所以,伯施真正想要的,从来只是那个位置。

伯施是个成精的,是十四对弈中最强劲的对手,那一瞬她甚至可以站在他的角度去描想数种取舍,他定是以为但不出现无人能知他曾在救与不救之间动摇辗转,他定是以为精明的长公主伯姒无论如何都会为自己留有一手不会真去了性命,他定是以为…如此如此,她可以揣测太多,事实证明,他没看错她,她确实会为自己留有一手。

自然,那个位置在这棋局里候选人中筛选,和合该他最合适,伯钺既然选择松开她的手,那她也没必要紧紧抓牢这双手了,理由很简单,对于伯钺而言,唯一的救赎就是他仅剩下的亲人伯姒,当他连伯姒都能舍弃时,江山篡在他的手里,只会是灾难。

说白了,伯钺真的疯的难以救药了,一旦擒制他手脚的相权一倒台,他且随意伸展四肢,这风雨飘摇的江山必亡。

有时候看清楚了一个人内心真正想要的东西,反而会对他的所作所为豁然明朗,瞬间会有种顿悟,如同她总算看明白了伯施与她这场离间戏的背后,是要逼着小皇帝彻底的发疯,从而让他更名正言顺的坐上去呐。

有一点也是经此一劫以后她才真正破开云雾看清楚的,那就是伯钺这个在她面前总是受伤受害的弱者其实很强大,他不仅有出挑的心计,亦有暗藏的实力,真正从头到尾最弱的人,明明是她自己,可笑的是过去她还以为伯钺离了她便失了活下去的能力。

低眸望着药碗中倒映在棕色药汁上蓬松的发型,耳畔似又响起那似梦非梦的呢喃‘放阿弟一个人在地狱里挣扎,阿姐如何忍心?’

99.腐潭里的王朝(Bad End)【099】

十四稍稍能下床走动便进了宫, 宫里头的路是一顶慢悠悠的小轿抬进去的, 少帝或许是有心避她, 叫她此番前来徒守着他睡觉, 叫也不理。她猜测,或许是少帝此时是还不知道该如何待她吧?一边决意将她祭旗牺牲,一边又狠不下那个心,两相矛盾, 毕竟那一旨下嫁是他所为, 当日也撕破脸说了难以圆回的话语,做都做了,终是一根刺卡在那里,换谁都会如鲠在喉,也许是愧疚,又或许是厌她坏事, 或者有别的可能?究竟所谓何, 十四如今也看不明白, 因为她已经不想去看懂。

她记得自己浑浑噩噩中见着过少帝时那张憔悴的脸,此时静静地观他气息面色, 虽不至于像那场浑噩中憔悴的那么严重,却仍是一尘不变的偏弱, 显然,少帝无论何时, 都从未真正的睡安稳过, 心事重重的人面相总归是略带憔悴。

仔细想想, 若非伯钺生在这样一个荒唐的皇家,该有自己的少年鲜衣怒马时,不会将青春蹉跎在扭曲的世界里面…想想自己最终做下的决定,唯有叹息。

守了一会确认了伯钺终于呼吸绵匀真正睡着时,她亦有些犯困,刚准备打道回府,慧妃便来了。

这个小媳妇对丈夫的心思十四是明白的,即使她明白,可当看到慧妃轻轻唤了两下不愿见她的小皇帝便撑开了眼皮应声时,她心底还是有几分不是滋味。知道小皇帝不想见她是一回事,至少留有一个猜测的空间,能往坏处想,亦可朝着好处想。可将窗户纸捅破,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他就是不想见她,无关愧疚羞愧等情绪,否则她人还没走了,怎会急着这般打脸?深怕当事人不晓得,你就是不愿意和她说话。

这事,搁谁心底都不是滋味,说的难听点,她从不欠他什么,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相反,过去的她一直努力守护过。

拣日不如撞日,十四找少帝还有重要的事相谈,便洋装不知自己的不受待见,因着好位置被一对小夫妻给占据了,她只有退居二线,落座在偏屋门的一侧,身后正是落地大雕花巨窗,外头的风凉凉洒进,全奔她周身来。

招了一盏热茶,那时少帝亦只瞧了她一眼。

片刻后,难为了少帝,能主动与她打招呼:“阿姐身子还未养好,怎到处乱跑?”

“姒的身子没有陛下想的那么柔弱,卧榻久了难免体虚,适当走动走动,亦是好事。”

帝未曾接话,只交代了下人知会公主府把整时的药按时送来,又招来奴婢在侧伺候于她,此举算是默认了他阿姐想留在宫里多久就是多久。

完事又将她冷在一旁,自给与小媳妇你来我往的唠嗑起来。

不多会,一个端着糕点的奴婢从她身边经过时,照着她跟前突然一顿,接下来竟整个人都跌趴在地,盘里的糕点撒了一片,哭唧着起身,跪着话里话外就朝着她头上扣脏水,言下之意,是她一个奴婢好端端抬着慧妃亲手为陛下做的糕点过来,结果却被冷在一旁的长公主伸脚一绊,意外犯错死不足惜,却宁死不扛莫须有的罪名,真正一个忠心护主的奴婢!

慧妃当即表现出尴尬立场,活脱脱一个受了委屈却本能贤惠不断替大姑子开脱的好媳妇,十四笑了,笑的是慧妃的荒唐,钻着姐弟二人隔阂的时机耍起了心眼,如若照着这剧本演下去,岂不是小媳妇跟大姑子争风吃醋?如何不荒唐?

故而她懒得搭戏。

本以为少帝会借坡下驴,借机将对她的不满发挥一下,不料少帝却直接着人将那奴婢拉下去,言要杖责一百,草草收尾。莫说这一百下去,只怕打一半那娇滴滴的娥子就没了,他这一举动多有维护之意,十四却不知他究竟是真维护,还是逢场作戏?

就着‘少帝维护’的剧情,她准备直奔主题,但首先得支开旁人:“本宫一直想尝尝慧妃亲手做的糕点,两次都无缘品尝,当真是件遗憾的事。”

慧妃失了个替自己试水的奴才,面上仍旧一片祥和,倒是真‘大度’,笑道:“公主殿下既然想吃,那妾身再去做一些来?”

“如此,就有劳慧妃再辛苦一回了。”

两人客套之后,慧妃便自行离去,支走了在屋内伺候的下人,便拉着少帝对坐唠嗑,将早先准备好的书信悄然递上,附道:“去年上京气候反常,也许今年上京的气候仍会异常。”

伯钺将信轻轻展开,细阅起来,随着目光越发后移,他眉宇间不觉凝重起来,待他看完后,一旁的长公主还在有一下没一下的假装唠嗑着琐碎杂事,他的眉头皱得更甚了。

“阿姐是觉得没有了伯施的助力,难道朕的征东就不能够挂旗清君侧?”他道。

十四一愣,伯钺是糊涂了吗,就不怕隔墙有耳?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嘴,示意:隔墙有耳。

或许是因为动作太急,牵扯到了腹间痛感,使得她略微挑了挑眉梢。

这一个细微几乎不可查的细节些许少帝注意到了,又或许只是基于本能的担心,就在伯姒倾身上前阻他接下来的言语的下一瞬,与她微挑眉梢的同时,将身一揽给人抱接了过来,横过双腿直接放其侧坐,压着脑袋伸手就要挑开衣物去查看伤势,嘴里还念着:“都说了这伤不要乱动,你与征东拉扯那会把口子撕得那么宽,万一留下疤…”那姿态与语气亲昵至极,宽衣解带的动作更是轻车熟路,直到一双微凉的手覆在他的动作上,似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于是声音截然而止,手中动作亦是,彼时十四的衣袍庆幸是里三层外三层繁琐又厚实,适才只被解了三分之一,她低着眸子静静地睨着他,微凉的手还搭在他手背上,淡淡地道了五个字“我是你亲姐”,这不提还好,一提那小皇帝便反口还击“难道不是你先爬的龙床”?本来只是单纯的想要查看伤口,这么一对台词,瞬间扬升了一个不得了的高度,气氛当场就尴尬了起来。

“罢了,朕也不是大夫,这伤不看也罢。”他先给了她台阶下,也不拦着十四离开怀抱,将视线自她跟前移开,换了话题:“外面守着的如今都是朕的人,阿姐毋须担忧议事外传,如若阿姐不急着离开,就先让御医来看看伤势再议?”

“不了,伤口无碍。征东挂旗不是不可行,只这步棋走得并不高明,征东此人并非忠良,不外乎是又一个狼子野心…”

他打断:“征东是狼子野心,那伯施就不是?阿姐是真的以为伯施真没有那个野心,还是…?”他没有说下去,反倒怪异得笑了笑,眸里尽是冷意。

言下之意,他之所以松开她的手正是因为他怀疑十四弃他择伯施?

虽说十四告诫自己不可深究伯钺的真心,但还是会下意识照着过去对伯钺的了解而作出反应,下意识的联想。

又听伯钺道:“阿姐,如果我和他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人,你会选他?还是我。”说罢,他望着依旧缄口的十四片刻忽道“你选的不是我。”自问自答罢了,竟癫似的笑出了声,越笑声越大,到最后不知是笑还是哭了。

似他这般举动,说实话,无论十四答什么,他都有了自己的答案了,不是吗?

何况,他确实猜对了。

那个位置…她选了伯施,这是一个必然,钺一旦犯起疯病必无道,纵使她离去前替少帝免去了伯施这个后顾之忧,这个位置他依旧坐不稳,结局必然是留他一人孤零零地横死朝变。

既然钺无望江山,倒不如替这江山选个合适的主人,并且替钺择一个合理的结局。

十四起身将他轻轻环抱,双手轻轻在他后脑与后背轻拍着,与他柔声说着“相权快要倒台了,阿弟应该高兴。”

癫笑的帝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周身越发发凉,在这双温暖的怀抱里,始终不肯停下这歇斯底里的发作,直到整个人晕厥过去。

人心真是一种难以叵测的东西,赐婚一事之前,她以为自己会坚定的试图去改变或是拯救这个人…

见伯钺只是一时情绪大伏暂时昏厥并无大碍,就没有惊扰外人,忍着旧伤将他带回龙榻歇下,拭去了额间冷汗,替他捻好被褥。

守得人转醒时,轻声道:“我知你心里苦,可武安王世子那边能顺利的死里逃生,则说明他是有大气运的人,这口恶气他咽不下去,北方盘踞的势力又过于庞大,故而今年上京之变已是迫在眉睫,来年会发生什么你我皆不能掌控,如今万事俱备断不可错过东风了。就当阿姐求你…莫再来把这锅水搅浑。”

一双如墨的眸子仔细看会发现瞳仁有些放大,或许是床上躺着转醒的人意识还很混沌,她说了这些话,那双眼再度缓缓合上,转而有气无力的回应了她一句:“阿姐陪朕躺会,朕近来总是觉得冷。”

合衣而眠并非什么强人所难之事,再则这背景下的宫廷之中早已没有什么礼法可言,再则她确实有些担心这浑小子会再抽风再度坏她大事,适才迁就。

少帝将她当作暖炉,倦倦开口:“阿姐可记得,在我六岁的时候,阿姐带着我偷偷跑到冷宫去玩捉迷藏?结果阿姐把我弄丢了。”

她不记得,哪里会记得书本里压根就没描写的那些旧往?

只含糊的应他一声:“恩。”

“那时候皇兄还不是皇帝,皇兄看见阿姐大晚上的一个人躲在在晨央殿外哭,问了晓得你把我弄丢了,又怕这事捅了出去,阿姐会挨罚,打着灯笼背着阿姐跑到冷宫里头找啊找。”疲倦慵懒的嗓音低磁。

说到这,清秀的面上添了几分柔和笑意,唇角弯了弯,那弧度停留了许久,似它的主人沉浸在了一种幸福的回忆里头,但见他睁开了双眼,眸子里没有常见的戾气,少了锐芒剩下的便是清澈,衬着笑意,即便人有些消瘦,也不可否认整张脸在这一瞬格外迷人。

“皇兄的嗓子都喊哑了,最后,我先听到的,是阿姐的哭声,那哭声撩亮得很。我循着哭声找到阿姐的时候,阿姐的眼睛都哭肿了,那时候阿姐一定吓坏了,我也吓坏了呢。然后皇兄可厉害了,前面背一个,后面背一个,夹着我俩一摇一晃偷偷摸摸地回了晨央殿。”

“晨央殿呵……”一只手抬起来,掌心挡住了十四望着他的那双沉寂的眼,面上的笑意瞬时皆无,然后他说:“阿姐,守在我身边,像儿时那般同吃同住,你求我的那件事,便可顺你心意。若非如此,那便…鱼死网破…”

慧妃端着新作的糕点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彼时少帝将十四紧箍在怀中,她至多瞧见了少帝背影,还有龙榻前整齐叠放着的两双鞋。

那当口,可谓是怒火攻心!

回去便着人大费周折的偷偷备了点剧毒之物,欲下狠手,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未想计划还没实施,少帝就亲自上门向她讨要了这东西,整个过程和蔼到叫人如沐春风一点都不见怒迹,走时还与她道了谢,惊得慧妃不日便出宫上香,随后斋住了几月。

而这几月,长公主伯姒正式搬回了宫里,与少帝‘同吃同住’,人心最是奇怪,过去姐弟二人行夫妻之实她厌却不恨,而今二人便是同床亦合衣而眠时,她反倒妒恨至极,也许是觉得过去伯姒虽占得龙床却并不真的招帝王‘待见’罢?因着恨得咬牙,几月来她几次托人施害未果,越发的焦急。

九月初九,日月并阳,两九相重,重九之日上京风云巨变!

相权大部党羽哗变之时还在喝着庆功宴,同时,遥在北方的武安王正式挂旗造反,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无巧不成拙,那边刚集结好祭了酒,这边就大批兵士挨家挨户连夜的抄端逆臣贼子,出师有名的高帽就这么被风刮跑了。

这几月来,十四守着少帝,少帝亦不曾食言,计划才得以顺风顺水。

也就是这一日,重九宫宴之上,少帝握着她的手,噙着笑意静静地看着他的仇人们是如何惊慌失措的被人围堵,若非一只手抓实了她,她想少帝没准会可劲的拍手叫好,以期发作心中怨恨。

当时的场面可谓是混乱极了,众所周知,相权权倾朝野,整个官场莫说大半,说十个人里就有九个是他相权爪牙一点都不过分,所以这一场鸿门宴,被突如其来的兵变将底下乌压压大片的官宦给围堵起来,竟捡不出几多能放行的良臣?何其讽刺。

这些臣子,一旦反抗或被拳脚相向,或被长刀砍伤,或被诛于众目睽睽,一时间有惊呼哭救声,亦有声嘶力竭咒骂者,整个过程,少帝只握着十四的手,嘴角噙笑。

少帝说过,如若兵变时,伯施趁乱将他一并诛杀,未免便宜了长公主。

因为在他眼中,长公主背叛他从而抱住了另一个人的大腿,早晚,她要抱着那条大腿跟着‘升天’。

于是乎,这一出鸿门宴里,少帝理所当然的将十四带在身边,与他共落一席,按照少帝的说法,那是以备万一伯施在这个过程中欲对他不利,他能第一时间将长公主拉出来挡箭,在他看来,伯施很在乎她,当然,那也只是在他看来,十四自己并不觉得伯施真那么在乎自己。

挡箭就挡箭吧,伯钺被这个世道逼疯了,再也做不到相信任何人了,那又何妨?反正她任务眼见是要完成了,这条命也没了非要活下去不可的理由,便是看错了伯施叫他过河拆桥不遵守约定连带了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阿姐记得有一次尚书令让宫里的婢女叠人墙,叠歪了,歪出来的部分手或脚甚至是头,会被屠夫提刀砍掉,叠慢了,又会被扔进沸水里游…”说着说着,少帝笑得越发诡异,忽道:“这么多人,朕随便点几个出来,想必也能叠个人墙助助兴。”

他说的那事外传记载过,当时少帝与宿主皆在场,被几个太监剥个精光,着尚书令逼着他二人在众目睽睽下行那事,还抓了了一众宫女‘叠人墙助兴’,尚书令的变态,难以用三言两语去概括。

“将骂人者除老国相外皆单独抓出来,要他们给朕叠个人墙玩玩!这游戏的主持,就交给师老大夫的二公子好了,他陪尚书令玩过这独有的叠人墙,知晓规矩。传令下去,立即召此子觐见!”说罢,将一旁的十四一把揽在身侧,紧挨着自己,仿佛深怕自己正在‘兴头’上时,那些兵士会突然发难:“顺道把国相大人的夫人给请来。”

十四心中清楚,伯钺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想活着亲眼看着相权每一个人的下场,曾几何时,他恨之入骨的尚书令突然横死时,他几度险要气的吐血,于他而言,那种恨入骨髓的仇恨,若非骇人手段报复,他入骨之痛不得平去。

就因为心中清楚,她才会刻意促成这样的结局,她清楚,接下来就是伯钺被推到最疯癫的时期,当恨之入骨的仇人栽到了他手心里,以他往常发病的状况推测,只怕今日当着宴会被擒住的所有人,没一个人能逃脱他接下来的疯狂报复。

当初接下任务的时候,宿主想要相国党羽不得好死,最初她想过这样大规模的屠杀罪恶该自己来背,那时候是她天真,以为能守住少年帝王,无论她承认与否,在长时间的相处以后,少年帝王的精神状态已经远远超乎她想象的扭曲,救赎二字远不是她一个匆匆过客的执行者能做到的,于是,当她意识到自己没有能力力挽狂澜以后,她决定放手,任他疯罢!

等伯钺疯够了,恨和怨也撒的差不多了,她的任务也应当画上终点,而那个时机,正好是伯施上位时,前皇帝嗜杀无道几乎将上京所有大臣都一窝端,北方起兵刚失去个顺应天意的高帽,前皇帝的所为,因为诛杀的人实在是太多,牵连太广,于是,立马在人道主义上再次赋予武安王一个很凑合的借口,试想那时,朝纲之中那么多岗位急需待补,正式完整运作之前还有很多需要去操心的事,加上北方这乘人之危的举动,那便是内忧外患了,所以,在内忧外患这个条件达成以前,王朝大换血最终的环节必要收尾。局时,对外,前皇帝自绝新皇帝登基新朝新气象,对内,也是十四唯一能留给伯钺的一条生路,一条失去自由却能享受物质生活的生路。

这算是她与公子伯施的交易吧?

前提是,她没有看错这个人。

此时此刻,她怀里正揣着伯施立下的字据,在她撤离这小世界以前会亲自交到伯钺手中的保命符。

自然,哪怕微乎其微的可能伯施真毁约了,届时,她早远在另一个小世界执行新的任务,也无从得知,大抵,做这样一场交易的初衷,是她自己觉得有所亏欠少帝吧?毕竟一开始怜悯作祟说不会放手人是她,后来改变主意反悔的人亦是她。

这一场夜宴,似乎没有散席的时候。

伯钺会发疯所有人都猜得到,却都猜不到他会疯的这么离谱,明明那些人全是死有余辜,可落到了他手里,整整将人折磨了两天两夜后,叫人都会下意识地推翻世界观,反倒觉得那些人才是无辜了。

已经两个日夜没有合眼,年轻的帝王面上却丝毫见不到疲倦,至于宴下那些人的下场,又岂止一派人间地狱可以形容,就连一贯泰然的伯施都止不住作呕的情绪早早离去,那些听从执意执行的兵士则是吐走了一波又换一波。

原本她以为伯钺再怎么发疯,也得把人留住慢慢的一点点折磨,没想到从叠人墙开了篇后,便开启了无止境地各种地狱式报复,这才过了两日,底下几乎留不下几个活口了,按照他这作为,剩下的那几些也撑不过几刻了。

“拔呀!用力拔呀!输的人可是要罚生食己肉的。”喊完,看着底下那几个老头为了活命疯似的配合,他笑了一阵,起身自己倒了一杯酒,含了一半,扣住十四扭头就照她嘴里渡了酒,逼她咽下,适才满意的将剩下的半杯一饮而尽。

喝完,将紧握的手举到眼前,低眸笑道:“阿姐,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低眸瞧着两只紧握的手笑了一会,才续说道:“于朕而言,人间地狱的入口,是阿姐你这只手呐!六岁那年,阿姐就是用这只手拽着阿弟去的冷宫,阿姐当真以为阿弟不知,那时候阿姐特意安排了几个丫头半鬼吓朕?阿弟之所以会走丢,不是因为阿姐被所谓的鬼怪吓跑,而是阿姐为了让阿弟受点所谓‘教训’。只是没想到阿弟真的走丢了,阿姐因着怕受罚,这才故意哭诉与七哥,因为你知道,整个宫里,就七哥心最软。阿姐还记得那一日,阿姐忽然闯进来,说要阿弟保护你,阿弟一边说着别怕,一边牵着的,也是这只手…”

说道这,他突然使劲,握住的那只手瞬时被捏的生疼,只听他语气大变,当知他这疯病又要发作:“你怕尚书令!你惧怕他!可你想过没有?我是你亲弟弟!即便你不懂感恩…可你为什么要松开我的手!为什么要将我推到他面前!”

他这样的癫狂,连十四都有些受不住,可一切的因果都是她助动的,受不住也得受着!

也当是这会子他说了这些话,她也才恍然大悟,为什么这几月来少帝伯钺与她躺一块都要固执的牵起这只手,感情他每一夜都在提醒自己有多恨她,为的就是秋后算账的这一日啊!

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多么讽刺而又锥心的感悟。

十四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心道看这架势,少帝不见‘伯姒’受罚是不会甘心了,反正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自己选个吃痛的了断给少帝看算了,就当是附送给宿主一个人情,毕竟她干的事确实不像话。

正准备赴死了她,忽觉手背异感,睁眼一看,却见手背上有水滴,再往上看去,只瞧见少帝低垂的眸下圈着泪珠,一滴又一滴的落下,浇在她手背上。

刚准备开口,忽然腹如刀绞,十四下意识的一颤,耳畔竟传来少帝压低的声音:“阿姐,阿弟当不了好弟弟,故而,见不得阿姐他日自由快活,所以那一杯酒,有剧毒。”

这一瞬她才恍然大悟,事前伯钺忽然发羊癫疯扣着她就嘴渡了一口酒过来,原道是为了与她同归于尽啊!她清楚的记着,剩下的半杯,伯钺自己吞了。

忽然之间,她竟觉得有些讽刺,讽刺的是在最终为少帝谋划结局的过程中,其实她想过,哪怕仅仅是一晃而过的念头,但不可否认她想过,想着伯钺都扭曲成了这样,即便是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没想,他一直是这么想的,何其讽刺。

“七哥做皇帝的时候,我想尽一切办法,想助七哥脱离火海,小心翼翼,费尽周折……本来,再有几天,只要七哥能再多坚持几天…呵,你知道吗阿姐?若非是你的拖累,七哥他就不会死,我们三兄妹那一年,本来可以脱离这人间地狱!下面接应的人都已经准备好了,等逃离上京,便能集结各路人马扑杀回来,我们只差那个时机,就等那几天了!你知道吗?所以阿姐!我恨你,这世间我最恨的人,其实是你。你毁了我,也毁了我们逃生的希望,因你一句无心之失,我为七哥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生路就这么被你断送了,而七哥却为我抗下所有的黑锅!我做这一切本来是为了救他,反倒因你,成了他的催命符。”

说道这,听见下方几个求生的人胜负已分晓,他喝令下去,‘割肉’,将握紧了十四的那只手稍稍的松了点力,情绪稍微平稳了许多,低眸看着她:“这些年拉着你在地狱里越陷越深,是我活着唯一的执念,可是阿姐…你怎么可以变了呢?你变了,变得叫人厌恶不起来了。那我怎么办?如果放过了你,活着还能有什么意思?所以你开始会布局,所以你比过去还会算计,我不能不防着你呀阿姐……”

“即便没有他伯施,当有朝一日我累了倦了的时候,整个王朝都会为我殉葬,仇恨?征东心头至宝刘副将,你私下里令执金吾溺死的廷尉里正,他二人皆是朕的棋子,是当年相党斩草未及除根的忠苗,你用刘副将来要挟征东这蠢货,又用醉酒不慎溺毙拔掉混在相党之中混的风生水起的棋子,当然了,你与伯施同仇敌忾,在他手里朕前后又被拔去不少棋子,这些能不能都算到你头上?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慧妃问你选伯施还是朕的时候,如果你选择牺牲他,说不得朕感动得反倒会成全了你,放你解脱。”

十四自己都没想到,当初她拔掉的相党成员,第一次出手,碰的却是少帝的人,毕竟这个人实在藏得太深伪装得太好,更没想到少帝在翻脸不认人之前曾抱着最后的期望去试探过她,这一瞬她不得不承认,这一场三人角逐的棋,她落了下乘。

如刀绞的钻心痛来得越发猛烈,扯得她渐渐弯下了腰,她知道此时的少帝必也不好受,可握住她的那只手却没有松开。

“若非近来朕忽然觉得累了……”

她本来和伯施约定好,待伯钺退位后,让他住在晨央殿,除了那里,他要是想念他七哥,还可以去往鳄潭,除了不太自由以外,吃穿用度皆得善待。

她舍伯钺择伯施,不应该是正确的选择么?

为何此刻反倒有种一步错皆步步错的崩盘之感。

喉头滚过一阵腥,十四当即呕出一滩血,此毒霸道,生机眼见将断,耳畔传来任务完成的提示,心知自己时间不多,将被握住的手心一紧,使出所有的气力紧紧抓牢,努力抬起眸子对着面色苍白的少年只来得及道了半句:“是阿姐做错…在先,你……”

当她魂魄被一点点抽离,她看到临死前挣扎的意念反扣紧得那只手,仍紧紧扣着少年人,然少年人什么话也没留与她,那一张苍白的脸面无表情缓缓抬起,看向最后生还却彻底被逼疯的相权一员,五脏六腑翻转的血气随后溢出。

一朝天子最后的结局,牵着他此生最恨的人,望着他污浊的江河,另一只手心里紧攒着一只曾用于盛毒的酒杯,就这样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陷入黑暗的前一个瞬间,被完成抽离以前,一道灵光自刚刚断气的少帝肉身飞出,直奔她而来!

那是…灵魂碎片!

伯钺,竟是神君转世?

那个她眼睁睁看着受苦受辱的少年帝王…是她的神祗!

100 弄权(综合小番)【100】

此为防盗章不说此地万计人口,沿着下游紧可能受灾的人数叠加起来, 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这一回, 连左相都有些不得不高看一眼这以往纨绔的蠢货, 倒不是因着这么一件瞎猫碰见死耗子的事对她印象改观, 但这件事上,确实让左相不得不多看她一眼。

难道众人常言羡王洗心革面并非是什么空穴来风的谣传, 这妮子确确实实是开始长脑子了,也确确实实更长本事了?

想到自己到了此地,亲眼所见洪涝防护的措施与预备有条不紊、亲耳所闻百姓对皇女的称赞发自肺腑, 了解了那一向纨绔的皇女在此地并非奏折所言为非作歹, 不得不说,左相哪怕一直以来是对这皇女是深恶痛绝的,此时此刻多少也有点动摇了点政思, 或许?

于是乎,左相在沉思那个“或许”的日子里, 很给羡王面子的,没有去慰问地牢里的同事。

又几天羡王总是清醒的时候能多得一会功夫,有了之前那神机妙算一般的帷幄, 左相到底还是配合着听了几顿安排,而牢里那一众苦兮兮望眼欲穿的人儿们又一次被她遗失脑海,只岁以静养地闲看着赈灾一事呈现一片大好景致,心下揣摩着那个“或许”。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这本来有关洪涝灾害是来收拾烂摊子的左相, 此刻正与, 原本揣着伺候不成器混账皇女的大臣们,面色越发红润有光泽,对十四皇女羡王爷的满意度破天荒的到达一个勉强顺眼的指标。光是每日里出巡,那些受惠的灾民将她们这队“代表们”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心怀那叫一个舒畅到不行!于是乎,她们看那“病秧子”的眼神无端也多了几分慈爱之相,一团和气!

也就只有一个人整日里还能端着张愁眉苦脸的模样进进出出了。

这人便是海棠。

几日来他手帕都绞坏了几绢,苦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总像受了天大的冤屈,叫十四看了苦笑不得。

“王爷是何等精贵的人,那般危险骇人的事,您怎可做得?端端若是有个万一!您…真是伤极了海棠的心…”。他怨,怨自己的妻主拿性命玩笑!

想想也是,在女尊的封建制度里,妻主是男人的天,无怪他气急,自己这回栽了这么一个意外的跟头,确实是九死一生,若非她意志坚韧,也熬不过最难的坎,换了旁人只怕早丢了小命,故而海棠险些当了寡夫是真。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这几日里反复叨叨的也就那么几句,狠话又不敢放下,不说又总在心底有个结,十四唯有笑笑。

海棠则一边絮叨,一边顺手接过了待从刚端进来的药碗,在他的帮衬下把那碗浓苦的药喝完,这才开口宽解他心中郁结。

她道:“民便如同江河湖海,它能载舟。而舟,它便如同国家。你虽然瞧着舟上是皇亲国戚,何等的风光,可承载这一切重量的,恰恰是民众。水既然能载舟,那么反之它亦能覆舟。在位者不欲旗事,只顾着自己享乐安逸,海棠啊,若是我如你所愿这般做了,你倒是宽心了,也不怨本王了,可本王瞧着这下奉者不效上令,民众过得苦不堪言,于情于理,本王都有这个能力亦有这份责任。海棠你可曾想过,如果放任不管,即便无人反抗,承载着这个国家的民众最终会犹如枯竭的旱地,当这个国家失去了承载它远航的力量时,加之列国们的狼子野心,会是何种局面?”

101 坏心的鬼婆婆(墙角挖的早,黄昏也认了)【101】

此为防盗章傻到…

让她都不敢去看他认真的眼神, 怕又会产生似曾相识的错觉。

从始至终, 十四几乎就没搭过话题, 低垂着眼帘, 安静的一动不动坐在那里, 像个傀儡,任由少年人自顾自的编排独角戏。



入夜, 枕在这松软又泛着阳光气息的床,鼻息里阵阵似有似无的野花清香,也不知梨白上哪找的花, 看起来一般, 清香却持久,闻久了, 还有些觉得浑身都轻快松活了起来,很舒服。

来到这世界五年多了,这还是她头一回彻底放松自己, 无论是身, 还是心。暂且忘了任务, 忘了目标,放空自己。

这样的感觉就像是一直飘散的蒲公英,终于不在风中流浪, 自然的落在了滋润的大地之上,本能的想要扎根的感觉。

恩, 是这样。她想, 这样的情绪, 类似于眷恋吧?

至少在记忆中她是没有过去的人,这一瞬,会有好似久经了万年孤寂的心,如同老树盘根,扎入这片肥沃的泥土中便狠狠的揪住,舍不得松开。这感觉越演越夸张,荒唐的叫她都快以为其实这个小世界是她成为执行者以前生养的地方了。

她真不明白,一个没有过去的执行者,连人都谈不上的一个魂体,哪来的这么多复杂?明明初入这小世界时,还没什么感觉的,似乎也是碰见了某个人,才变得越发奇怪了吧?

十四抬起手,目光敛沉,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双手,在心中问自己:是因为它吗?因为有了肉身,所以会滋生所谓七情六欲,才会复杂?

主神曾说过,大千世界不过迷梦一场,甘愿沉沦于此的,不过是凡夫俗子。

下意识的,她捂住那颗连自己都不懂得的心,她想,也许,做执行者以前,自己也不过是万千小世界中,那些甘愿沉沦于此的凡夫俗子之一吧?

她贪恋的,指不定是那个连带着她的记忆一并被封藏的温柔,所以才会受不得人对她好?

正想的出神,木门外就匆匆叩响一道掌力实足的猛拍,一掌就把门给劈成了柴,拆的只剩门框摇摇欲坠的连着,月光照进来,门口中央站着的人儿好似铺盖上了一层银光,本就生得一张仙气的脸,经月光这么一烘托,得,似乎下一刻便要迎来飞升。

不是梨白,还能有谁?

心莫名的漏了一拍!

十四皱起眉头,不悦自己的怪异,未起身,懒洋洋地朝门外那尊‘月光之神’招呼:“大半夜不睡觉,把我门拆了,不会告诉我这是在梦游吧?”

不知梨白是一时穷词还是真有什么事一时找不到话头,出奇的没有及时接话,只弯下腰圈了一地惨不忍睹的木门尸首,抱着乘月离开,片刻之后,再来时已然临时拍组了一个简易门板,一边嘟囔着“没事,你继续睡,我给你把门装好”,一边撒了一身月辉以内力嵌门。

很快,木门被安好,梨白进屋在角落里贴心的点了熏香,据说是他独家特制专用驱蚊,没啥味,不伤人,却能有效灭蚊虫,是居家必备品。

燃了香,便退出替她拉上门,又走了。

十四这会子,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了,难道真被她胡诌中了,人真是大半夜梦游跑这来手劈木门么?

梨白他又做噩梦了。

同一个噩梦,只不同的是,醒来时他清楚的记得,有人要杀他大姐!

记不清梦里是在什么地方,是什么人,还有那个连脸都模糊看不清的人,为何他偏偏知道就是她呢?

惊醒时,那一腔悲痛主导了他的神经,见到了人还活着,还活生在他眼前!那波涛汹涌的情绪才得以退潮,清醒过来时,自己已经把人门板给拆了。

摸回了地铺,他擦了擦后知后觉惊出的那一身冷汗,虽想不起梦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但一想到惊醒时那仿佛不属于自己,却又强大到完全能主导自己的情绪,他便没了睡意,提起轻功索性找块地练武去,这一练就是一宿。

日子仿佛就这么契合的定下来了,每日乘着第一缕曙光,梨白会准时抱着盆来她屋里报到,水是给十四洗脸用的,梳妆台前一把木梳第一下总是给他准备的,她洗脸,他梳头,一个在床这边,一个在梳妆台那边。

偶尔吧,梨白会对着镜子自恋的感叹:怎么就长得这么俊呢?

各自梳洗完毕,一碗早面每回梨白三两下就给狼吞虎咽的搞定,然后风急火燎的先跑去占块地练功。那粗鲁的举止白瞎了一副谪仙的皮囊,十四已然是见怪不怪,雷打不动的一如既往般淡定泰然,只不过…每天这个时候她心底真的很愁。

十四尤为不爱吃面!

所以每一天早餐,她面碗里的面条,十之有九会进到附近的那小馋熊的口里,还是偶有一回十四无意间才发现,自己偷偷倒掉的那一碗面被一只黑棕色的小狗啃了,仔细,才发现那竟不是土狗,而是一只胖弄弄地小熊。

是以,很长一段时间,十四几乎是习惯了空腹早晨的。

中午时候,梨白总会兴致盎然地下厨捣鼓,弄些个五颜六色怎么看怎么像黑暗料理的药膳陪她一起吃。

那味道…超级难吃。

但一般到了那时候,十四就很饿了,也就没多挑剔,基本都吃下个七分饱。

梨白这时候吃东西就斯文了,俨然一副能够格与他皮囊齐驱的超脱尘世的淡然像,吃的那叫一个精细儒雅,小口小口的,明显是他自己也嫌弃这东西太难吃!

到了晚饭的时候,就没那么多讲究,少侠喜欢串肉烤来吃,碍于天天吃烤肉对身体不好,容易上火,所以,三天烤一次肉,两天卤煮烩凭他自制了。

简而言之,早晨一晚素面,素的除了能吃出猪油味,剩下的就是盐了,偶尔掳几根山毛野菜搭搭色,也亏得那只小馋熊爱吃。中午一顿药膳大杂烩,五颜六色的黑暗料理,除了胆识魄力逼人的十四,没人啃得下去几嘴的。晚上那会就是肉,可劲补,吃的最多最凶的,非少年梨白莫属。

偶然洗个澡什么的,老十四喜欢蹲树头顶着太阳暴晒那一头湿漉漉的秀发,小梨白喜欢找块阴凉的风水宝地可劲抖,抖他那一乌的水珠子,直到彻底抖干了水份。

换以前,这事其实十四也爱干,拿毛巾擦擦抖抖,就着阴凉弄干它,如今她不愿意与臭美的梨白同流合污,只能走霸气的路线,蹲树头暴晒去了。闹得每一回她去晒头发,梨白非得抓着她在她脸上湖个厚厚一层防晒透气的药渣,才肯罢休。

喔,忘了说,梨白这孩子不知是不是怕她会半夜里跑路,每天半夜,梨白都会来拍一次门,十四不信还有人能天天梦游做同样的动作了,再说五年前她认识梨白那会子,怎么没见梨白有梦游的潜质?

这一次两次还好,经过第三回这么搞,十四索性不上门栓,将门开着一个角,恶作剧的在上面支了半盆水,半夜里让这小子再拍!

那一回,一盆水倒是倒扣下来了,奈何人梦游也梦游的有基本战力水平,轻飘飘一闪,滴水不沾身,乘着月光,那动作飘逸的,可帅可帅了。

从此,梨白从半夜拾柴火的梦游`行为,被一盆点滴不沾身的凉水给治好了,再没拍过那扇木门,只十四知道,每天到了同一个点,门外都会有个人静静站在门外,半饷才离开。

梦游?

她宁可觉得是梨白怕她半夜跑路,所以才每天每夜来侦查一番更令人信服。

日子就这么一晃眼,到了约定的日子。

这一天也不知是不是梨白吃错了什么药,早餐那一碗面条难得正儿八经换了丰盛的,一桌子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更让十四觉得更像是践行宴,才搞的这般隆重。

她捡了几口,味道出奇的不错,不知是不是这些日子被那黑暗料理给折磨久了,竟觉得这一桌子菜吃的简直美味极了。硬生生吃了个九成饱,略胀。

事实上她还真想错了,梨白的厨艺其实不错,只不过他弄点正常的菜式,那味道还是值得夸颂的,并非是因为吃了太久难吃的东西,有反差比,所以产生的错觉。

一桌子菜,梨白的筷子从始至终都没动过,看她吃完,笑了笑。

“有事说事,别笑。”

他这副皮囊吧,不笑还好,一旦笑起来,那杀伤力连她的十四都无法直视,不得不说,那位传说中甸京的梁琴郡主眼光是极好的,一眼就瞄中了一颗清尘脱俗的仙家苗子,还没见过那假皮囊下面的真容就能干出掳情郎的事了,要真瞅见这尊天香,还不得闪瞎了眼珠子?

“吃饱了咱们去比武吧?”不知是不是错觉,梨白的语气似乎有种讨好的意味。

十四眼帘子一抬,果不其然,这货还在笑,且笑得一脸讨好,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她没多想,也没细看,反正这些日子什么活都给梨白那小子包揽了,洗碗收拾也轮不到自己,她乐得自在,起身先一步离开这盖于主屋旁的小厨房,留下一句:“我先过去等,你吃好再来。”

没等多久,梨白就来赴约了。

按照江湖的规矩,两人互相一礼,才展开了身法,一来一去,观两人面色,少年笑得春风得意,而女人却眉头紧锁。

打着打着,女人很快便落于下乘,败下阵来!

“你在菜里动了手脚!”这傻小子成精了!

梨白当仁不让:“大姐昨夜不也在弟弟的肉串里头下了点料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咱姐弟想到一块去了。”

这一样吗

她给他弄的撑死是一两天内抑制半数内力的东西。

而他给她弄的,若她没感觉错的话,只怕是从医圣白初月那头搞到的天香散,那玩意可是可以长时间把一个武林高手给弄成个软脚蟹的高级货,内力正一层层迅速流散,被药为的封存在各个穴窍之间,那流散的速度快的让她连手中的铁棍都快拎不动,能打得过他才有鬼!

修长的手将她武器一劫,反手便将她扣在自己面前,一边得意的宣布他赢了的消息,一边还抱怨她的武器重量都快赶上两个胖子的总合。

“闫如玉啊!事实摆在眼前,既然我赢了,你得为我做一件事。”这得瑟劲,若不是十四内功散了挣脱不开,真想兜头给他一棒!

她转回头,狠狠的刨他一眼,没好气的接道:“什么事情?”

“不管你是要报仇也好,为祸武林也罢,你的江湖,带上我一个,纵然有朝一日天下与你为敌,那也得捎带上我。生一起生,死,一起死。”他却笑了,笑得眸如星璀,明明笑颜灿灿,奈何左眼下那颗如点墨般的泪痣,在这笑意下竟摇曳出一股莫名悲凉的味道,一时间,恍若换了个人,真正的谪仙下凡。

十四一时间懵了,不是为了他说的话,而是那刺痛心扉的笑意,明明同样的表情,为何这一瞬感觉差别那么的大?

她认识他!

她肯定认识他!

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他是谁?

笑颜绽开在她心底的,是刀刀寸割,疼得仿佛都能触及灵魂。

102 坏心的鬼婆婆(墙角挖的早,黄昏也认了)【102】

热门推荐:

她手头上那份新呈交上来的门客资料,是越看越荒唐。

原主门下两百余门客,可用之人加起来竟只有寥寥十五人,连二百余的零头都不足,剩下那二百一十一个真是什么奇葩什么来。

比如说其共有六十二名收录理由仅仅是女生男相,内里属三人最受重用,颇得羡王好评,原因无它,那三人惯会拍马屁,又长得美艳,与她三人站一块,羡王觉得更能承托出她那稀有的“女人味”。说白了,原主她过去是有多无聊从中可窥一般。

十四反正是理解不了原主的,养这么一堆闲人放着不是吃饱了撑的,即便是花瓶它也有它的存在价值,而这六十余人又为何而存在?论说羡王再长得有‘男’气,拍马也赶不上本书里倾国倾城举世无双的绝世皇女小十一,何况小十一还是本书的女主!

完全不知道原主到底是怀着怎样神奇的脑回路?

人家女主发展到后头,后宫美男三千,综合能力各有千秋,有武力值、智慧值、技能值等等,总之应有尽有。然,她羡王到底奇葩,发展到后面却是门客‘美女’好几百,还一个赛一个的没本事。

后面人背后诟病这原主好女色,到底有点冤枉这熊孩子了,了解剧情的十四清楚,这原主情之所钟倒是个专一的,从始至终只一根筋认准了柳听雨,即使是这样,也更改不了她神奇的脑回路,尽干下一件又一件荒唐事,无一件可取,也无怪人柳听雨死活看不上她。

此时管事已被她派了出去,十四想了想,便随口招来了外面的奴才,打算责令下去,将皇城外羡王府里面养着的那二百余闲人先散去,虽说她不缺那点养闲人的钱,但上位者能物尽其用才是道理。

谁知外头来的却是与她刚成婚没多久的小夫郎。

今日他着一身银白滚边的暗红袍子,有些瑰色的图样若隐若现,仔细,原是似玫瑰的月季花样,只是大叶色深,不看仔细了就以为是小朵的玫瑰。

端端正正行了个礼,他轻柔地说道:“不知王爷今日可得半日空闲?”

这少年肤若凝脂,唇红齿白,都说唇薄心凉薄,偏就那薄薄的唇下住了情深不寿的性子。

十四本来是皱着眉头的,处理了几天原主留下的烂摊子,少眠的心情多少不好,只是见来人是那个颇有大家闺秀风范低眉顺眼的小王妃,便放开了紧皱的眉头,尽可能缓和了面色,刚要开口招呼小王妃,却听他这么问,不禁沉思。

她想了想,自婚以来已经七日,除了新婚那一日她不胜酒力醉倒在了新房,就一直在忙于适应这皇女业务,的确是把这个正夫给抛之脑后了。

本来她是不得空闲不假,虽说女皇体恤她新婚,这几日不叫她上朝,但这些日子她总算理顺了皇女业务,眼前还有一件急于办理的大事,本是打算今日赶着早朝,找个借口亲自请旨南下,先女主一步杜绝了即将爆发水难得事件,至少可以先一步人为控制,等暴雨来时不至于灾情严重到一发不可收拾的程度。

并不是她要阻挡女主前进的道路,事实上十四这么做仅仅是为了给自己上一份保险,她不能放任女主立下过多功劳,最终握有兵权。

这是一条至关重要的主线,过不了多久,即将迎来的重大的水灾,而女主会因此名利双收,不仅仅立下显著功劳,更会赢得一个未来大将之才的忠心,此人在后面炮灰女皇、羡王做出了卓越贡献,既然不能被提前炮灰,熟知剧情的她必然要去挽回局面。

按照她的想法,这一趟去阻水灾重难,就变相等于断了女主收买人心的剧情收益,她从未打算滥杀无辜,在她看来,只要那个人没有受惠于十一皇女,那份愚忠便不会落在女主头上,目的就能达到。

见羡王久久不语,少年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里头那一双隐有雾水的大眼,片刻之后才将那份酸楚咽下,再抬眸时一双大眼依旧熠熠生辉,好似无忧无虑。

明知那头发呆的人看不见此时的自己,却还是笑着,让一张精致的小脸呈现出他最美的模样,轻声轻气地道:“王爷既无空闲,那海棠便不打搅王爷,也不用吩咐下人给王爷收拾细软了。”

只是那语气里隐隐露出些许期待,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也是,毕竟这孩子年纪小,他自以为藏得好,到底别人只一看,多少都能捕捉到痕迹。

被这一声软软糯糯的声音拉回思绪的十四这才想起一件事!

七日回门啊!

这女尊国男子出嫁后的第七天,是要随妻主回自己娘家的,少不了要在家里住上几日,若是单单自己回门的不是没有,只这样就谁都能看出来这出嫁的男子是个不受宠的了。

论说妻主不愿意在丈母娘住不是不行,多有人在,只不过形式上多少都是要走一走的,送和接必然少不了。若是连基本的形式都不走了,日后这新夫还不得被人嘲笑?

十四恍然大悟想起了这么一档子事,便是再没时间,瞧着面前那糯糯软软的小少年给她行了个礼准备失望离去,她道:“你收拾收拾,我随你回去住几天。”

海棠一怔,那双大眼再次抬起来,长长的睫毛一眨一眨,随即才反应过来,顿时,里头那一双清澈的大眼瞬时光彩夺目,小脸上的笑意止都止不住,连说话都显得有几分跳脱般的慌乱,磕磕巴巴的应下,按耐着那股子不敢相信的喜悦,还不忘了良好的教养,规规矩矩的向她行了个礼,这才退出了门后。

璞一出了门,便犹如乘风的鸢,小碎步都忘了踩,一路更似步履飞快,就差蹦蹦跳跳的去给他的妻主收拾细软去了!

而书房这头,小王妃走后没不久,十四便唤来奴才,交代下遣散王府里二百门客之事,并且大笔一挥提供了多份新职务,让那二百闲人各自捡取,若能胜任可留,不愿则放离。

她做事留三分,不至于一下断了门客经济来源,故而才提供应不同能力征集的岗位,哪怕是大字不识、哪怕是身无技艺,不妨事,她名下产业众多,哪怕纯力气活的采矿、哪怕只能扮演花瓶在商铺前亮亮人眼,总之她名下产业可算是被她充分利用尽了。

至于那些门客愿不愿意从米虫转型成靠自己劳动能力吃饭,就不归她羡王管了。

皇都的行商模式很独特,基本满朝文武、皇家贵胄一家摊一点门面什么的也够铺满皇都了,无权无势的外商也就单单占了外围,越是靠里面越是有权势有背景的,有时候贿赂不一定是要你送礼上门,成为某商铺的大常客也未尝不可。

古人最麻烦的只怕就是这套人脉关系了吧?

这一点十四深有感触。

古人的人脉关系着实复杂。

刚交代完关于门客的去留,已过去半个时辰,这个时候天色刚蒙蒙亮,很快就到早朝时,那件事,她想如今也只能暂且先搁一搁,干坐了两个时辰的身子此时后知后觉的倦意袭来,于是便展了展身子,正打算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抬头却瞧见那小少年也来了。

羡王十四冲他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来了?东西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回王爷的话,已经都收拾好了。”与先前不同,此时这小王妃一双眼里望着她似是盈着浓浓地情意,或许是感激,又或许是别的,却隐约有种炽烈,虽然只是一眼便端着良好的家教,低下了头不再直视,可那一眼里面似有炽烈的情绪瞧得她略微不自在。

仔细瞧了那低眉顺目的小王妃,一双耳蕴了红霞,那羞涩拘谨的模样好似先前那肆无忌惮略有炽烈的眼神的主人并不是他。

上一次她不自在是什么时候?记得那是一个隐藏人物,初次见面就捅了她一刀,险些要了小命,丢了任务。可凭着她愣是横看竖看,眼前的此人都是一个战斗力为零的渣渣,为何那一瞬会不自在呢?

一时间十四也想不明白。

她道:“那走吧。”未曾多看他一眼,提步行。

他随她而来,或许是个头还未长开,只到她肩膀的缘故,步自然短,一路紧着急赶才勉强跟上她的节奏,等十四意识到刻意停顿下来等上一等时,那只顾埋着头急追而来的少年就一头撞了上来!

十四仗着身高的优势,加上一连几日私下里的强身锻炼,海棠没把她怎么着,倒是自给把自己撞得往后跌去,那单薄的小身板眼见就要摔个四仰脚朝天,一声惊呼还未落下,便被十四眼疾手快给捞了起来,心有余悸的匐在十四身上,耳边只听到了自己那受惊如鼓的心跳声。

直到鼻息侵入一股淡淡的药草清香,小少年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手里紧拽的是羡王的衣襟,方才被羡王一拉,自给便紧紧的贴了上来,在外人看来更像是他自给投怀送抱!

而脸上贴着的温软彼时正起伏有序,头顶传来那温润的声音“可以松手了”,虽听不出什么情绪起伏,但海棠感觉得到,她一定是生气了!

他方才想起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双手急忙松开,脸瞬间涨红!任由羡王将他轻轻推开,又窘迫,又惶恐!

若是羡王嫌他不够端庄,若是羡王觉得他是故意投怀送抱,若是…太多若是,想着想着急得水雾了一双慌乱的眸子。

他会被厌恶吧?

“你…”一声叹息过后,十四看着面前本就连她肩头都长不过的小少年此时将头越埋越低,甚至可见一颗又一颗泪珠子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面。

她真的搞不懂前一刻还一副被她非礼一般的窘态,下一刻就是一副被她欺负的惨象,明明被吃豆腐的人是她!

但转念一想,这是女尊世界,哪有男人吃女人豆腐的说法?想到这一点,便也通明了,或许真是她唐突了“佳人”?

想想这孩子连十三周岁都没过完的年纪,虽说肉身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毛丫头,到底住着的是个活了上百年的老人了,怎么还越活越回去,跟一个孩子计较,还是一个女尊世界的里的男孩子,想想她都替自己燥得慌。

意识到这一点,十四不得不再多迁就对方一些了,想了想长辈应有的‘慈爱姿态’,便也毫无压力的端了起来,哄了他几句,便也牵着这孩子的手一路照顾尤佳。

许是因着她姿态摆的亲和,十四发现,这小王妃瞧她的眼神是越发得露骨了,之前若说她瞧不明白那隐约的炽烈是什么,此时此刻除非她是个瞎子,不然不会看不出那孩子眼里端的明晃晃的情意。

她倒是不信就原主这炮灰命还能遇着点一见钟情什么的事,只当这孩子对她是一种盲目崇拜衍伸出的情感,就像是曾经经历的某个小世界,末日开启前那些少男少女们追星的疯狂劲,当不得爱情。

否则十四不敢想,不敢想如果要她学着这部里那些男女之间的互动…

想到这,十四摇摇脑袋,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肉·文情节甩开脑海,她头一回对自己那过目不忘的本领略感嫌弃。

粗糙!真是太粗糙了!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103 坏心的鬼婆婆(墙角挖的早,黄昏也认了)【103】

热门推荐:

车队赶到穆国公府时,十四骑着马老远就看见了老国公率众人门前迎候,这出乎了她的意料,据她对剧情的了解,她这正夫回门时老国公带病在身。近看,老国公气色如常,稍想想,大抵猜到原著中老国公之所以病倒,十有八九是被她那女婿给气出来的,如此便也了然,不觉意外了。

仔细她此行的决定还是非常明智的,老国公一日站在她这一边,女主十一皇女一日想要搬倒她却是一大阻碍,不似原著把这么一个有力的后盾给活活气死,凭白便宜了十一皇女得了与国公府结盟联姻的机会。

所以说,那熊孩子是自己把自己玩死的。

海棠是穆国公府合在手心里的宝,是老国公最宠爱的曾孙,也正应如此,女皇才会给她安排下这么一门亲事,说句不好听的,女皇有意为她借势,偏这熊孩子变相的折腾到诸大臣与女皇离心离德,也才给了女主弑君的好借口,成她美名。

入了国公府,古人们不外乎离不开那一套人情世故,府邸大大小小但凡有点身份的招呼完,几个余兴节目看罢,海棠的母亲这才从朝中下朝回府,姗姗来迟,老国公毕竟上了年纪,早已犯困,此刻见救星来了,便笑辞,补觉去了。

于是接待贵客的责任又转交到了当家的头上,海棠的母亲遣散了众人,拉着十四去下棋,也当是为了海棠腾出点与家人说点闺话的空间,只苦了十四,从早到晚,海棠娘家人从老到小轮番上阵,每日里总要捡个时间把她折腾得醉气熏天才作罢。

穆国公府小住了五日,十四便带着海棠回了宫,坚持了这么多天算是给极了夫家颜面,为此老国公府上上下下那是爱极了这亲和有佳的国公府女婿,老国公更是一连几日笑的合不拢嘴,饭量也大增,气色越发得好,就连海棠的母亲也对这女婿满意到不行,回头就打算着再给羡王塞个儿子来着,自然,她是不会要的。

脸上最有光的,要属小海棠,这个羡王妃了。

人人都说十四皇女羡王是个纨绔子弟,不务正业也罢了,还蛮横无理,却不想他嫁过来才发现,自己的妻主不仅仅温润如玉仪表堂堂,更是对自己宠爱尤佳,更是在府里众多美貌兄弟大献殷勤恨不得直接投怀送抱的情况下,羡王仍能坐怀不乱,他简直不能再幸福了!

王妃开心,连带着伺候的下人也沾了喜气,时不时就得打赏,一派融融。

回宫次日。

十四未做耽搁,假借几个扑朔迷离的案件,在她这一派的臣子们的配合下,她请旨南下。

御批。

却想不到临行时,女皇给她硬塞了一堆人!

这前前后后的这一堆人,包括人臣几位元老、护卫一打、家眷一只、奴才若干,甚至于还御赐了俩貌美如花的夫待给一众打包!

原本打算轻装从简的十四,头疼的看着这声势浩大的快赶上女皇出巡的队伍,心中不禁感慨:她对这女儿的宠爱只差拱手让出皇位了!

叹了口气,羡王朝着女皇中规中矩的拜了拜,便认命的上了车辇。

只听一声“启程!”,车队这才有条不紊的徐徐开出,浩浩荡荡的朝南去。

因着女皇的大手笔,她折腾了三日便也忍无可忍,这车队的速度简直不能太慢,莫说一日走不出几十里路来,断是一冒头就看到众人那游玩野炊的潇洒劲,又不好得说他们什么,毕竟那几位都是国家‘栋梁’立有赫赫功勋,便觉憋屈。

若说她执意快马加鞭也不是不可,只不过光想想那几个老功臣,又一把年纪,她也不好意思折腾人不是?

可若是不赶路,这般速度过去,只怕正事她也甭想办成!

最终她使了个金蝉脱壳的法子,把小王妃也给拉着入了伙。

于是乎,出发的第五日夜里,十四便如愿以偿的轻装从简,只带了一队护卫悄然离去,让她那羡王妃坐唱空城计,留了身形与她相似的一个暗卫,必要时可带上围帽穿上华服,扮演她的替身。

于情于理,这分·身大法轻易不会被识破,唯一考验的无非是她那个小王妃的心理素质。

到底是深闺养大的男儿,跟了羡王这货,竟还要担惊受怕的为自己的妻主撒下这弥天大谎,到底事关皇家子嗣安危,他能够担下来足见对这羡王的用情至深,所谓情深甚至到达了为了对方可胆大包天的程度,在女尊世界中男子做到这一步,确实不易。

坐在辇车里,他手心紧紧攥着自家妻主离去时换下的衣裳,一阵后怕的紧,身体不可抑制的隐隐在发抖,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熊胆,竟然应下羡王的要求!

论说后悔?

不禁,他又想到额头上哪软软的触感,心中又仅剩下满腔外溢的甜蜜来,脸颊因此又滚烫了几分,那阵后怕便似一阵青烟滋溜一下,没了踪影。

怎么可能后悔?

重来一次,他还是要答应她的!

海棠越是回想起羡王离去前在他额头上轻轻落下的那个吻,是那般的温柔…想着想着,心若擂鼓,若是外头没人,他此刻定要抱着被褥在床上滚来滚去傻笑着撒欢,从而证明他是有多么开心。

抱紧了那件衣裳,鼻息里嗅着里头残留着淡淡的药草清香,他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喜欢这个味道,不觉傻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地呓着只有自给听得见的声音:“能帮上王爷,海棠心欢喜。”

真真是个情窦初开的傻孩子。

且说十四一路快马加鞭,赶到时,便着手加固防护与疏导民众的工作,勤奋得像只小蜜蜂。

奈何这天高皇帝远,强龙不压地头蛇,这方人臣简直混账,她虽贵为皇女,虽自备修缮款,奈何这蛇鼠一窝的乱臣,愣是给她平添不少堵,若非她带来的暗卫身手了得,只怕早已悄无声息的命丧此地。

若非她亲自来了一趟,还真不知道事情棘手不棘手,还可以体现在一群损人利己的队友头上。

于是,堵着堵着,她不痛快了,她不痛快了,于是那些吃了熊胆的猪队友也就更不痛快了!

事从缓急,十四掀了亲和有佳的面具,不仅占了知府衙门,连知府也给她捆了下去,回头就把闹腾得最凶的挨个着护卫给挨个绑了出来,等人察觉时,大小官员近八成早扔牢里了。

十四再不济也是王爷出身,没了领头羊,喽喽们真要明着跟她作对自是不敢,带头的都给抓了起来,那些个失了领头羊的幕僚们也就只能三天两头往十四那里送点刺客什么的,以期能舒舒心、化化郁气罢了。

一时间,平民百姓倒是拍手叫好,文人墨客则纷纷大骂羡王这胡作非为的做派,它罔顾纲常!同时,落狱家属纷纷派往各地的求助信,与各地鉴于羡王那无法无天的胡作非为的折子,陆陆续续飞忙起来。

这些她都懒得管,不断的临时任命一些相关负责人,放开了手去的做:修缮堤坝、迁移下游民众!这两个工程催赶得急,加上半夜里频频送上门的刺客,白日忙,睡不安,一段时间下来,便消瘦了大圈,却丝毫动摇不了她的决心,只费力地犹如陀螺旋转般飞快的忙碌着。

两个月后。

羡王妃接到十四的信时候,还不知道十四在那头已经把近八成的官员扔下牢狱,各地纷纷上奏折斥责,还有三不五时就有人想要了羡王命,只按照她所说,一路购买物资一路照计划原速朝南行来,这慢悠悠地一路演戏一路屯粮,一路思念妻主,总算是赶到了目的地。

什么?

羡王失踪了!

王妃闻讯弱柳迎风的摇了一晃,心提到了嗓子眼,一时间还回味不过来他的妻主失踪的消息。

听说羡王还斩了逍遥侯!

逍遥侯旧部为报仇扮成山贼连夜追杀羡王,当日夜里死伤几百,羡王不知所踪,生死不明,而逍遥侯家眷与私兵当天夜里也不知所向,定是连夜逃亡去了。

如今的城市人心惶惶不可终日,又一连两日大雨倾盆不见消停,好似连暗沉的黑云里头那滚滚雷鸣都在暗示着羡王爷遇难了!

王妃听到这里,一口气没提上来,哭的昏死过去!

与他一并受刺激不小的几个老臣,看着王妃都晕了,也都应景的跟着,昏了昏。

这事,闹大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心思似乎都默契的一统起来,全自发的挖掘起找人的本领,各显神通。大家忙里忙外,有体力的都派出去满地搜寻,没耐力的都躲在屋里出谋划策,唯有在精神上彻底失去主心骨的羡王妃天天顶着哭的红肿的双眼,不停地在外寻找,一对玉足都磨破了几个泡。

大雨是越下越滂沱,如羡王所料,洪涝灾来了!这会子,王妃纵使想多走走找找,也无几处安身落脚,涝灾是越发的严重。

庆幸的是,半月以来的暴雨冲刷下,堤坝硬挺着没倒下,漫过的浑水虽然致灾不轻,却也没闹出多少人命,彼时重灾区早已人去楼空。而数万人赖以生存的粮食早在暴雨洪涝下也仅糟践了十之有二,倒是良田,那损失叫一个大。

这一切多亏了羡王,可众人如今却依然没有得到羡王的消息,大抵都在心底揣摩着,只怕羡王这一失踪是有去无回了,唯有与她结发之夫,日夜不弃,漫山遍野地搜寻那个人的下落。

很快,暴雨在一个夜里悄然放晴。

而皇城派遣下来寻找羡王的部队也都尽数到达,若非谕旨要羡王妃宽心等候,只怕那小小的人儿真会没日没夜的找她到崩溃,累到无绝息!

看到上头派下来领头的是左相,随行的还有海棠长姐,众人宽心不少。

海棠的长姐前来多半是冲着照顾自家弟弟,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

至于左相,她此行主要目的其实是打算接手那个被下狱近八成的官员棘手问题。

毕竟就是那些官员在有错,杀鸡儆猴即可,哪用得着做这么绝,这是众官员的心声,也是众官员透过这件事惶惶难安的理由,无非都怕日后羡王再胡作非为受罪的会是自己,便才日日递折子,变相给女皇施压。只荒谬的是,那折子堆积如山上头没甚反应,反倒是一听羡王失踪的消息,立马就派了人下来,奈何君臣离心,左相自告奋勇请缨奉旨,肚子里打的却是别的主意,想趁此机会收买点人心,至于找羡王的事,她私以为,那样的皇女,找回来作甚,随便做做样子即可。

这边左相一众刚赶到,还未来得及亲□□·问一下牢里受苦受难的广大官员同胞们,那头由女帝指定的一队亲卫竟找到了失踪半月有余的羡王!

左相大惊!竟找到了?

据说还是羡王她自己走回来的!

只不过当时羡王撑不住重伤脱虚的身体,倒在了距城门不远的泥泞处,碰巧这队女帝亲卫兵出城撞见,当即带了回来。左相咬牙:都不知道该说她羡王福大命大,还是该说祸害遗千年了。

羡王找着了的消息羡王妃那时还不知情,那时他已经高烧烧得迷迷糊糊昏死过去,急的一屋子人和大夫手忙脚乱,这头刚开了药,那头就喧哗羡王找着了,大夫又给抓了过去。

夫妻俩都烧得厉害,相对于羡王妃,羡王那一身脓血渍黑的伤口与温度更是骇人十分,连带着整个人都瘦成了皮包骨,可见半月余是遭遇了什么样的罪,几个大夫看过都觉得这羡王只怕,只怕是救不成了。

可若是人真的救不活,依着当年羡王母妃的例子,众医断不会怀疑,女皇暴怒之下,不止人头落地那么简单,唯有咬牙施力,死马当活马医!

左相表面上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慈相,实际上心底下早已经骂开!

不是说洪涝灾情严重,羡王失踪半月基本是找不回来了吗?

这祸害!竟半死不活的给人抬回来了!

要是撞见的是她派出去的人该有多好,就不该把这要死的皇女给端回来!死了干净。

一夜未眠。

一屋子的人包括几位老臣、左相,各自揣着心思,天刚蒙蒙亮,便听到屋里传来一声“王爷醒过来了!”一时之间,皆不知心中甚么滋味,总之更讨厌羡王这个惹事精多一点吧?

几个老臣互相递了无奈的眼神,便跟着左相进了里屋。

此时的羡王连说句话都带着喘息,虚弱得不得了,若非是皇家亲卫前去寻找的,只看这张消瘦得连眼窝子都快陷进去的眼,真真没几个能一眼认出她就是女皇最宠爱的皇女羡王爷的。

十四看左相也来了,心下多少了然,只吃力的交代了几句,却断断续续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她道:“这几日暂时放晴,继续将下游的人迁往高地。清点一下王妃带来的物资,先摆着,还不到发放的时候。牢里那些官员暂且不能放出来,否则只会添乱,都被参了那么多奏折,也不差这些日子的。”

吃力的说完,便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再度睡死过去。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104 坏心的鬼婆婆(墙角挖的早,黄昏也认了)【104】

热门推荐:

果如她所料,更大的洪涝说来就来,若非羡王先一步做下许多防范,左相不敢想,不敢想灾情将是何其严重。

不说此地万计人口,沿着下游紧可能受灾的人数叠加起来,那可是一笔不小的数字!这一回,连左相都有些不得不高看一眼这以往纨绔的蠢货,倒不是因着这么一件瞎猫碰见死耗子的事对她印象改观,但这件事上,确实让左相不得不多看她一眼。

难道众人常言羡王洗心革面并非是什么空穴来风的谣传,这妮子确确实实是开始长脑子了,也确确实实更长本事了?

想到自己到了此地,亲眼所见洪涝防护的措施与预备有条不紊、亲耳所闻百姓对皇女的称赞发自肺腑,了解了那一向纨绔的皇女在此地并非奏折所言为非作歹,不得不说,左相哪怕一直以来是对这皇女是深恶痛绝的,此时此刻多少也有点动摇了点政思,或许?

于是乎,左相在沉思那个“或许”的日子里,很给羡王面子的,没有去慰问地牢里的同事。

又几天羡王总是清醒的时候能多得一会功夫,有了之前那神机妙算一般的帷幄,左相到底还是配合着听了几顿安排,而牢里那一众苦兮兮望眼欲穿的人儿们又一次被她遗失脑海,只岁以静养地闲看着赈灾一事呈现一片大好景致,心下揣摩着那个“或许”。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本来有关洪涝灾害是来收拾烂摊子的左相,此刻正与,原本揣着伺候不成器混账皇女的大臣们,面色越发红润有光泽,对十四皇女羡王爷的满意度破天荒的到达一个勉强顺眼的指标。光是每日里出巡,那些受惠的灾民将她们这队“代表们”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心怀那叫一个舒畅到不行!于是乎,她们看那“病秧子”的眼神无端也多了几分慈爱之相,一团和气!

也就只有一个人整日里还能端着张愁眉苦脸的模样进进出出了。

这人便是海棠。

几日来他手帕都绞坏了几绢,苦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总像受了天大的冤屈,叫十四看了苦笑不得。

“王爷是何等精贵的人,那般危险骇人的事,您怎可做得?端端若是有个万一!您…真是伤极了海棠的心…”。他怨,怨自己的妻主拿性命玩笑!

想想也是,在女尊的封建制度里,妻主是男人的天,无怪他气急,自己这回栽了这么一个意外的跟头,确实是九死一生,若非她意志坚韧,也熬不过最难的坎,换了旁人只怕早丢了小命,故而海棠险些当了寡夫是真。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这几日里反复叨叨的也就那么几句,狠话又不敢放下,不说又总在心底有个结,十四唯有笑笑。

海棠则一边絮叨,一边顺手接过了待从刚端进来的药碗,在他的帮衬下把那碗浓苦的药喝完,这才开口宽解他心中郁结。

她道:“民便如同江河湖海,它能载舟。而舟,它便如同国家。你虽然瞧着舟上是皇亲国戚,何等的风光,可承载这一切重量的,恰恰是民众。水既然能载舟,那么反之它亦能覆舟。在位者不欲旗事,只顾着自己享乐安逸,海棠啊,若是我如你所愿这般做了,你倒是宽心了,也不怨本王了,可本王瞧着这下奉者不效上令,民众过得苦不堪言,于情于理,本王都有这个能力亦有这份责任。海棠你可曾想过,如果放任不管,即便无人反抗,承载着这个国家的民众最终会犹如枯竭的旱地,当这个国家失去了承载它远航的力量时,加之列国们的狼子野心,会是何种局面?”

海棠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也想不到妻主会忽然跟他讲一堆大道理,那些个女人们的国啊家呀他虽然不懂得,但架不住妻主说的细致,大抵是听懂了不少的。可他就是想不明白,区区洪涝灾害怎么就跟国破家亡有了直接关系了,却不敢多问,只咬了咬唇,糯糯的服了软。

可心下还是不舒坦啊!

陛下那么多皇女,怎得偏偏要她去?陛下那么多人臣,怎偏偏要皇家子嗣冒这个险!

这要是以后了,妻主还犯事,而运气不佳恰好丢了性命他一个人要找谁哭去?

这些话他是不敢说,但不代表他不敢想,憋在心底,心胸能抒怀才有鬼了!

这才下眉梢又上心头的心结愁绪仿佛在证明他本是个执着的人一般,纠缠不休,嘴上虽不会再讲,心底却反倒更担忧妻主安危起来。

他这样,十四如何看不出来,这少年人心底住得下的也就局限在那个围绕着自家妻主转悠的小圈子里,别的更多也难以住下。十四之所以跟他提起这些,其目的倒不是期望封建教育制度下养在深闺的孩子,能够转型成揣着一颗大义之心,且有抱负有理想的有为青年。她只是希望多说多讲,长此以往慢慢让这孩子增加见闻,在成长中心怀逐渐不再局限于深闺后院,眼界放宽了,才能具有一定的独立性,心胸也能开阔,日后倘若她不在他身边,也能耐得住久寂,不会走上沉怨的老套路。

毕竟,爱情,她想自己是给不了这孩子的。

更多的,她也希望,以后这孩子能找到一户好人家改嫁去,毕竟她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

余下的日子随着十四伤体逐渐好转,灾情治理有序,一切渐入佳境,于是左相先一步回了皇城复命。

自南下起,一年又五月。

羡王携家眷同几位老臣风风光光的回了帝都。

这一年半的时间,羡王先是救灾及时,又赈灾有功,本着一众官员下狱之事也端的无人好意思再上赶着上奏了,何况她自己惹下的事,这烂摊子她也自己一手给打理的齐整,新派的官员任职,下放的官员名单,拙降职的位列,包括任职理由下放理由拙降理由逐一公布,无一不是妥妥当当,叫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最关键的是,羡王还积极澄清了当时民间谣传逍遥侯造反一事,为此还特意找出了相关证据,于是这嫁祸借刀杀人的阴谋才得以揭穿。

原来当初那逍遥侯本早就断了生机,敌国用来嫁祸于羡王,本是为了逼着那逍遥侯一众造反,哪不知逍遥侯那一家子妥妥地铮铮傲骨,那骨子顽忠简直可歌可泣!

敌国见挑拨不成,行,不为我所用,便为我所灭!便再生二计!

直接假扮逍遥侯的党羽,一路追杀羡王爷,借刀再借刀,那计谋耍得是虎虎生威!

也幸亏这平日里一向纨绔的皇女竟有叫人瞎眼的本事,九死一生在这毒计中逃出生天不说,还在后面为逍遥侯党羽平凡,在女帝的英明领导下,成功的救回了被敌国细作欺骗从而流亡在外的大部分党羽,以及逍遥侯所剩无多的唯一一个庶女,及几个庶子、家眷。

女皇心中惋惜啊,痛失忠臣!

于是大笔一挥,给了逍遥侯唯一一个庶女遗孤大笔奖赏与承袭侯爵的资格。

可事实是什么样?

过了皇城九道门,回了她阔别一年五月的窝,浸泡在热水中的十四她再清楚不过!

逍遥侯的嫡女确实是造反了!

而且,逍遥侯之死与她这能干的嫡女脱不了干系,把濒死的逍遥侯往她那里一扔,使出这借刀杀人的把戏的,可不就是她那精明能干的嫡长女!

并且,牵连在内的人,占了绝大部分。

她吃了这闷亏,九死一生。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嫁祸?谁不会。

祸水东引?她人力资源何其盛极,自是手到擒来。

于是她也借刀杀人,还让人觉得是被自给的合作伙伴反水,窝里斗,她就负责搅和这一池浑水,当局者迷,反倒令人看不清真相由来。

她不费一兵一卒,既替女帝收回了大把明明叛国而不自知的精兵良将,还把人乱臣贼子歌颂得让这些本为了谋反而培养多年的大部队精兵们一脸荣誉的回归。仅留下一个性子懦弱病怏怏的傀儡侯,从头到尾都被她彻底忽悠的团团转,傻兮兮的以为逍遥侯一家都是千古忠良,荣誉与自豪同存!

表面上,逍遥侯获得奖赏与荣誉,是赚到不行,实际上她那些姐妹合计着造反所用屯下的军饷等物资早暗渡成仓到了羡王手里,更别提那耗费了她长姐二十几年心力培养的精兵良将,被羡王这个大忽悠给愣是弄出了一计‘想当年’,让大家都以为当年逍遥侯的嫡女曾授命于皇,暗地里替皇家替祖国培养众多精兵,以备前线所需。之所以是暗地里进行,就是为了让敌国的探不清本国的真实势力,从而在战火点燃时能打个出其不意!

只看如今逍遥侯一众,被人咬了一口还满怀喜悦的被耍得团团转,足见她不止是腹黑,彼时已然有了是骨黑的趋势!

如今私兵摇身一变,成为了满怀着捍卫祖国荣誉感的‘官兵’,‘神助攻’女帝更为了‘彰显’对逍遥侯遗孤的‘重视’,甚至把这个原本属于死去的忠烈的责任重担大笔一挥,改压在了新上任的逍遥侯肩头。

那逍遥侯的封地早在平反前就乱得一塌糊涂,治下回去莫说重整繁华要花去不少人力物力,如今还要明着里为了女帝陛下的信任,从而自掏腰包替皇帝养将士,可想而知,这逍遥侯此番回去,真真是要当一回冤大头了。

一切大白于天下的真相,其实仅仅是一个冷笑话。

她将整个身子沉下水池,屏住呼吸。

来年入冬,战火点燃,逍遥侯那整军的精良私兵如果趁热出上一出,对于她们而言倒是一场不容错过的好磨砺,好刀也是需要磨砺才能时时保持锋利,何况是一整军精良兵士?

从前有个有本事有野心的女人时时督促着,如今换了个病怏怏又所知无几的负责人,那跟放养几乎是没甚区别了,若不时不时磨砺磨砺,任由那没理事能力的逍遥侯养着,早晚得养废了!

所以,来年入冬时,这整军精兵必须得出。

或许是退路想得太多,假设的可能也构建得过多,她又隐隐担忧那整军的私兵,主要是她又考虑到万一那傀儡侯比她想象中还要无能怎么办?

万一那人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万一兵士没养胖了不说,还真敢蠢的把那窝子兵士饿死或冻死几个,想到这,她浮出水面。

不行,得留个后路,这群兵士她日后有大用,不仅不能养废了,还不能养残了!

看来她有必要着人看着一点那边的军营。

十四招来人隔着屏风交代了几句过后,便靠在池边闭目养神。

温热的水汽熏得人昏昏沉沉却又说不出的舒坦,一边乏得慌,一边还得分神寻思着有关女主,有关主线的事情。

就近看,她想着,来年入冬时桦国再犯,局时,自己究竟要不要把功勋让给她那十一皇姐的小舅子?此人是女主未来的后宫之一,战术奇才,堪称本国第一奇男子,仔细人品端是不错,纵然未来会成为女主助力,是个打战能手,但不可否认此子乃是国之栋梁。

罢了,论说战术谋略,她未必输于人前。该是别人的功绩就是别人的,此行主要还是磨砺磨砺逍遥侯旧部,如果可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偶尔十四也会想,要是这个世界真能像女主一般同化到底、玛丽苏到底,就还好了,偏偏离了女主那些个角色们一个比一个还要人精…

微不可查的动静,她知道是隐卫来了,却仍旧懒洋洋地靠在那里,连眼帘都懒得抬动一下,只淡淡应了四字:“一会再说。”

又微弱的动静是隐卫离去。

紧接着,就能听到远处那轻快的步伐拐了个弯,果然是朝着她所在的方向快步行来。

老远,她就辨别出那独特的欢快步伐主人是谁,也猜到十有八九这孩子又是来找自己的,适才阻止了刚才的暗卫回报。

可以说十四的事是不愿意让那位‘枕边人’得知的,在她眼里,始终把他规划在外,并非她薄情寡义,事实上未来的日子,这位名义上的王妃究竟会不会与她扮完一生的假夫妻还是个难题,更何况如果对方愿意,她乐意为对方出谋划策从而为对方找个更适合的归宿。

想到自从重伤痊愈后那甩也甩不掉如影随行的小尾巴,十四略感头疼,竟无比怀念南下以前那种相敬如宾,几天见一面的日子,那样的距离能让人毫无压力,不像现在,论是睡个觉吧,那小尾巴也会使尽浑身解数绞尽脑汁找遍了借口的一个劲往她被窝里钻,挡也挡不住。

打吧?又荒唐。

骂吧?又不合理。

躲吧?凭什么呀!

人人都觉得正夫跟妻主睡觉天经地义,最可怕的是那孩子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甚是理直气壮。

只消一想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百年来养成的警觉又迫使她不能睡上一个安稳觉。于是,白日里眯会眼已经成为了日常。

算算时间,这时天色还早,这孩子就来了,唉!什么鬼啊!

少时,脚步声停在了屏风后,徘徊了好一会,十四乏得不行!才忍不住开口,没了往日里的耐心。

“有事?”

小海棠如今已长了一截个头,与她站一块,刚及耳后,原先还没她下巴高,纵使长高了一截,在她眼底却依旧是个孩子,没有之一。

海棠听到她的声音,又扭捏了几个呼吸,这才鼓动着那逐渐加速,渐渐似鼓的心跳绕屏风过来。

十四一听不对劲啊!

虽说穿梭过十个小世界的老油条她倒不是没有被异性看过,就像某次洗澡真闯进来了几个陌生男人看她全身各遍,当时她也能脸不红心不跳优雅的起身,然后再戳瞎了几人双眼,再大卸八块,何况这里又不是当初清一色厮杀血腥的小世界,还不提前来‘参观’的‘家属’是一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的未成年,更不论这还是一个女尊世界,被占便宜的永远都是男人!

就算是偶尔给这女尊世界里的男人看了个‘美人出浴’,喊非礼的一定也是男人!

理论上此刻她应该淡定的继续泡澡,毕竟小海棠那羞涩的娃,他也没那个胆子敢真盯着她瞧不是?何况这是女尊世界,喊非礼的一定是男人!

但!

她就是觉得不对劲!

那思维可算是活跃自成:一年多以来,这小少年从最初看人一眼就羞涩紧张几天,衍变成都有了熊胆能天天想着往她被窝里钻,哪怕只是单纯睡觉,这进化速度也未免太快。

仔细,是她一直以来默许的态度给纵容出来的,如今若是她还是那副处世态度,管不好日后她连泡澡都要被缠着嚷嚷给她搓背也不是不可能!若是这样,那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补眠!补眠都没了那还让不让人活了!

绝对不能纵容!

十四从未在海棠面前露过身手,相处一年多以来至少从未,再者也从未有人听说过十四皇女羡王是个练家子,至多局限于过去是皇室的纨绔代言人,如今是成熟收敛的好王爷。

当海棠鼓足了勇气钻进来时,抬眼,却只看到了他的妻主羡王爷,轻飘飘落于池边,同时一件外裳扬起刚刚挡住了她后背风光,转过身来,彼时那松垮垮的外袍已歪斜地系上了腰带,身上的水珠还来不及擦干,宽垂的衣领呈一个大大的V,能清晰看到那白皙饱满的沟线与三分之一的起伏。

那张比男子还要精致漂亮的脸上正透着被热气久熏的红晕,红唇轻启:“便是再大的事也不该如此莽撞,这是在宫里。”虽语气略有责备,搭配着这一副美人如画的景象,却隐约叫水雾气中现出几分魅惑的嗔像,叫那一向努力端着大家闺秀范的少年王妃看得直了眼睛!

一时间竟让他忘了置身何地,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傻愣在那,保持着进与不进的姿势,一副看呆了的蠢相。

紧接着,还不待十四出言责怪,但见那唇红齿白的小少年鼻下一抹鲜红滑落。

……十四算是无语了。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105 坏心的鬼婆婆(Normal End)【105】

热门推荐:

他本人竟未察觉,只怔怔地看着那个方向出神,连十四是如何提起轻功一跃至眼前的都不晓得。

意识到的时候,微凉的双手一手托着他的下巴往上抬,一手扯了他身上的绢帕自下颚到鼻的往上轻轻擦拭,那份温柔细致像极了男子方有的姿态,却格外荧惑人心,轻柔得勾得人心暖暖地化开一片片春意。

侧头看去,却如期对上了羡王那柔和的神情。低着眸,也正看着他。

从前只知道羡王有双墨黑的眸子,如星河洗过的夜空,那里头看不见纨绔贵女们的浑浊,唯有美好的沉静。

他知道,自新婚那一日第一眼瞧见时,他便喜欢上了那双眸子的主人。

如今,这一瞬近在咫尺的对视中,他从她的低头中只瞧见了那如镜般倒映着自己轮廓的眼眸,一时间,臊得慌,直想脱离。

“别乱动。”

轻飘飘地三个字跌进了他心底,化为了酥酥·痒痒的慌乱,抓也抓不住,更是奈何不得,只任由它一瞬间如同水滴滑落,在心田荡起阵阵涟漪,一圈圈漾开酥·痒的纹理,于是他慌忙垂下眸子,试图躲开那里头能印出自己轮廓的眼睛,却不想歪打正着视线撞进了她缓慢起伏的胸。

许是因为还没来得及整装,那衣领的开口犹在,不似先前那隔雾相望的朦胧,只一眼,他甚至还没仔细看清,当即惊呼一声连连闭上双眼,心顿如锣鼓,敲打个不停。一时间,脑海翻来覆去只是那一个画面,更加窘迫,连带着身体也变得怪怪的,像是整个人都要烧着了似得燥热难耐!

灵光一现,他学着老祖宗念佛试图静静心来,紧赶着在心底碎碎念,从未如此虔诚。

然,正主羡王爷,被他那一声突如其来的惊呼,直吓的心肝抖了两抖,怪不得那声音来的太突然,实在是这孩子气运丹田‘啊’的一声,切入得太奇妙!还喷了她一脖子的血!

心肝就是给这鼻血震颤的!

羡王看看自己又看看小王妃,皱了皱眉头,不由分说弹指就送了他脑门一个枣红,还发出沉闷的响声,这一下弹得不轻。

见少年额头被弹了这么一下,竟难得的一副老僧入定的架势,连哼都不哼一声,异常的乖顺,不睁眼,亦不说话,除了越发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的脸颊,整一个人偶娃娃,任她摆弄。

羡王最终只是认命的抹了一把脖子上的血迹,略有嫌弃的往那小子身上擦了擦,再无比淡定的将手中绢帕拧了拧,朝海棠流血的鼻孔里一塞,道:“先堵着,回头让厨房给你炖些清热去火的药膳。”

穆海棠这才后知后觉的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因鼻孔被堵住了,热流倒灌,不得已,他只能咽下,此时的头脑清醒更衬托出之前的狼狈,使得他也顾不上想东想西,只好似被木槌重重的砸了下脑袋,提醒他刚才自己是有多丢人!把头越埋越低。

“你最好给本王好好的想想,如此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所为何事?若说不出个理所当然来,就别怪本王家法伺候!”说罢,羡王自顾自的迈开步子绕向里间,羡王妃这回却是不敢跟过来了。

待她重新穿戴整齐走出来,还在琢磨着自己这回是不是敲打得太重,那孩子脆弱的玻璃心会不会就此破碎,等等一系列问题时,便见那单薄的身子便咚地一声朝她直接跪下,许是因着绢布堵着鼻子,说话的声音反倒鼻腔音特别重:“海棠自知言行无端,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责罚!”

只那一双神采奕奕的大眼里彼时还透着温软地笑意出卖了他!

倒显得这一派本该肃穆的举动跟孩子们闹着玩似的,说不出的欢脱,叫她原本打算就此收手,哄一哄孩子的玻璃心瞬间凋零。

“所为何事?”

见羡王未叫他起身,穆海棠不禁猜:想这回莫不是真生气了?

便又下意识的压了压脑袋,垂下眸子,瓮声瓮气地答道:“皇后娘娘说,海棠与王爷成亲一年又半载,膝下一个子嗣都没…”说到这,他还偷偷抬眼端了一下羡王的脸色,见羡王似乎也没什么表情变化,这才继续瓮声瓮气地再续:“娘娘还说‘王妃呀,你回去可要加把劲,再捣鼓不出一个孩子来,陛下可是要给殿下抬侧王妃了!’,临出宫前,娘娘拉着海棠的手又说了许多贴己话,海棠是个没主见的,皇家子嗣那是大事,回来的路上海棠就想着找王爷商量商量,心有所想,便忘了规矩,适才…冲撞了王爷。”

当听到羡王妃有模有样的模仿着男皇后的语态蹦出那么一句通俗易懂的话来,十四嘴角抽了抽,神情僵硬。

某人乘胜追击,也顾不得自给现在还跪在地上,小嘴一嘟话锋就转:“王爷,娘娘可是告诉海棠了,和衣而睡是捣鼓不出小娃娃的!”控诉的语气又一转,便转成了几分委屈的小媳妇姿态,讨好的提议道:“王爷,海棠想要当父亲,以后咱们睡觉不穿衣服了,好吗?”这多样的情绪变化衔接地毫无压力,本色出演。

他一口气说完,便抬起一双无辜的大眼眨巴眨巴看着她,那讨好的小模样,若是身后长了条尾巴,此刻肯定是正可劲可劲的摇晃摇晃。

羡王扶额,在那双熠熠生辉的注视下,挥了挥手,不答,只道:“回房抄写两遍佛经,不抄完不许出门。去吧。”一边说着,一边找了把椅子坐下,继续扶额,闭眼沉思。

少年自觉爬起身来,蹬蹬蹬地小跑近前,柔嫩修长的手指狗腿般赖上了十四两边的太阳穴,旋即轻揉按着,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得寸进尺起来,道:“王爷头疼的原因想必就是为这天下操太多的心,看来得静养一阵了,正好陛下和皇后都盼着抱上孙女,索性那些事务就先搁着?”

谁说她头疼!她是一个头两个大!

十四拨开少年狗腿的动作,紧了紧眉头,反问:“还不去抄写经书?”目光触及到海棠那一副糊了满脸血的尊容,此时正朝着她可劲卖萌撒娇,十四实在是直视不能,便挥了挥手补充道:“先去洗把脸,再出门吧。”

少年却越战越勇!

“听说这个季节王爷在丘陵的行宫花景正盛?海棠想去,想要王爷陪着海棠去。王爷就答应了海棠吧?”

“再加抄两遍!”

“王爷~答应嘛,答应海棠吧?”

“不够是吧,那就抄写十遍!”

少年刚准备继续耍赖纠缠,外头便传来了管事的声音“王爷,十一殿下来了,在前厅候着呢”,这一见外人来了,顾及形象他就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正了正身,尽量在外人面前维持着他端庄大方的形象,只是一双异常璀璨的眸子见管事进来时,多看了管事几眼,那里头的不悦不言而喻,谁都看得懂。

一听十一找上门来了,羡王一懵,她来做什么?

女主与原主不对付,那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就连她穿来时大婚当日宴,女主都能无故缺席,可说是两看相厌,谁都不愿先意搭理谁。

加上入剧以来,她从未同女主挑事,平日里难得见一次面都如同陌路,这自己送上门来,难道还能是寻常串门子不成?

“她来干什么!”海棠不悦更甚,嫁人以前,十一皇女还和长姐不止一次的说过羡王的坏话!他不喜欢这个人。

管事的也是一头雾水,斟酌再三才回男主子的话道:“十一殿下此行带了些东西,说是给王爷补贺礼来的,依奴才看,那贺礼只怕不是甚么好东西,可架不住人是高高在上的皇女,奴才也不好推拒,却也不敢擅自做主收下,这才来向主子禀告。”

濮一抬头,突然一震!她被王妃的尊容惊了又惊!秉着良好的心理素质,愣是硬生生的把这份惊吓给憋回了回去,打算烂在肚子里,绝对不能开口多说点什么。

毅然决然地转向了羡王,使劲的绷着不断抽筋的面部神经,强忍着笑意,才道:“王爷的意思?是不是连人待礼一并撵出去?”

“不。”羡王摇摇头,道:“让人好茶招待,就说本王片刻之后就到。”

管事应是,刚准备脚底抹油,又听羡王交代:“去的路上顺带招呼一下厨房,做些清热去火的药膳送到王妃的房里。”说道这,她看向一旁的少年,心肝又抖了抖,笑的那叫一个春暖花开!道:“洗把脸,然后去抄写佛经,十遍,一遍都不能少。”

“王爷~”他不想走啊,事还没办成呢!穆海棠为难极了,应又不愿应,可偏偏那不长眼的管事还杵在屋里,左右为难下,实在是太不甘心了,他扭捏着说道:“今日回宫舟车劳顿之下,乏得慌…”

“乏了?”

海棠双眼一亮,含笑点头!挤眉弄眼地,可劲朝着十四卖起那副蠢萌蠢萌的小模样。

谁知道羡王竟然招呼管事送他回屋休息,抄写佛经十遍的变相禁足依旧不愿意收回。

于是少年悲伤的掩面走了。

因为,一向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羡王妃被羡王家罚了!少年人心下觉得,传出去,那得多丢脸啊!呜呜呜!

于是,好多人都看见了,王妃湖着一脸的血,一边擦眼泪,血泪融合下,这张脸要多精彩有多精彩,偏偏正主还不知情,哭得那叫一个优美、一个梨花带雨、一个三步频频一回头,韵律十足,可美感…有待确商。

人走了以后,她便招来了隐卫。

先听隐卫汇报了一些琐碎的情报,听完以后才仔细询问起了有关女主近期的动向,与原著没太大改动,基本上都按照轨迹运作着,这一点她很放心。

事实上隐卫统共汇报的这些事于她而言都没什么大用处,唯一的作用只怕仅仅是拿来比对原著了吧?

不过隐卫离去前,多嘴了一段有关女主后宅的传闻,倒是叫十四略有收获。

她还说女主找上门来所为何事呢?

感情又是狗血八点档的言情剧情,拉她这‘蠢配’去走走场,以期提高两人相爱的情深不寿程度罢了!

十一皇女茶水都喝了两壶,羡王这才睡饱了一觉,姗姗来迟。

之前也说过,女主十一生得一张倾城绝世的脸,此时看来依旧如此风华绝代,面色红唇有光泽,一点也看不出她后宅几个男人斗得鸡飞狗跳的无力感。

这模样好看是好看,但架不住脸上这厌恶的表情是冲着自己来的,明晃晃,一点不加掩饰,十四就欣赏不起来面前这美人。

“怠慢了怠慢了,这事头上忙起来是没完没了,一个不查,便到了这个时候,叫皇姐多候,真是本王无心的过失啊!”

十一冷笑,放下手中茶碗,不阴不阳地说道:“是不是无心的你心知肚明。你这里下人就是这么招待贵客的?一个时辰下来,只知道不停地给本皇女倒茶水,问起你人在何处,只知道敷衍了事的说即刻便来,硬生生忽悠着本皇女坐等了一个时辰!羡王!你真是好样的!”

她笑笑,没接话题,着身坐下也端起茶碗喝了几口,这才慢悠悠地打起太极:“皇姐难得有空来这里坐坐,还带什么礼?太见外了。以后常来坐坐,你我姐妹之间理当多走动走动,就不用带什么礼了。”

“你敢别这么虚伪吗?”十一闷哼一声,直视羡王的眸子,冷声问道:“两个月前,你人明明已近皇都,为何迟迟不入城,在帝都以南四十里外驻扎许久?”

为何?

两月前小海棠捡的那对狼崽晕车厉害,加上狼崽救回来时一身重伤,海棠心疼的天天顶着一张苦兮兮的脸,十四也觉得这对小狼崽着实可怜,便着令原地驻扎。

狼崽伤养好了,海棠又发现了新奇好玩的‘新大陆’,梦想着去寻宝历险,十四想着回了都城又得忙碌也难得再陪这孩子散心,于是便应了海棠的要求,在那一带走走停停。

这一玩,有荒山野岭上护卫们一把辛酸汗水修建起来的‘山寨’,也有小镇小乡里护卫们泡着勤劳的汗水耕耘过得田地,更有多不胜数的破茅屋改建的崭新木房,搬石头铺过的泥泞小路。

是啊,这一玩足足拖了近两月,累趴了一批又一批吃皇家饭的护卫大人。

一想到这些,她面上的笑意就止不住。

想起了方才出来时管家悄悄同她讲,海棠知道自己顶着一张花猫脸楚楚动人地逛遍了半个麒麟宫,在屋里就地打滚撒泼式的哭嚎,怎么哄都哄不住。

那清秀的脸庞一改温文尔雅,禁不住噗地笑出声来,还不忘下意识的接了接十一问的话题,“自然有本王的原因囖。”又品了一口茶,言笑间顺着羡王妃屋子的方向,向外看去,一双沉寂墨黑的眼眸中难得有了异样的光华流转。

本就生得精致,这一笑便犹如明媚阳光,刺得十一眼晃得难受。什么都想要跟自己抢,也不看看自己一介草包,不就是仗着女皇的宠爱才敢目中无人吗?叫人生厌!真想抓花了这张与自己有六分相似的脸!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106 扶弟魔的弟妹(又名我儿子是男主角)【106】

热门推荐:

“凤麒云!你几个意思!是你干的对吧?”

这一笑激怒了女主,直接一拍桌子连名带姓喊出来,那双恨毒的眼神好似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块。也难怪,自己的后宫没管理好,叫人钻了空子给偷绑了出去,一失踪就是两月,刚找回来又查出已有两个月身孕,正巧那个时间段曾明恋柳听雨的凤麒云羡王爷人在帝都附近徘徊,想到从前原主爱这男佩到发疯程度的尿性,着实有作案嫌疑,但是,就为此,女主怀疑她的后宫给自己带绿帽子也只能说是脑洞开得太大。

羡王面色不改与十一皇女对视,语气也一如既往的温和亲切,话题却是单刀直入,再不拐弯抹角:“听说皇姐的侧妃柳氏,在失踪前与皇姐如胶似漆,既诊断出怀胎两月,这孩子自然是皇姐的。皇姐你应当清楚,柳听雨是个怎样的人,若失踪两月时间真给人占了便宜,只怕早已以死明志,即便过了那自寻短见的冲动劲,也怕是心灰意冷无颜再面对你。你自认为够爱,却连这点基本的信任都舍不得赋予对方?皇家不比小家小户,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循着风声都能穿透宫墙官纬,何况你那碗落胎药端得连被架空了政权的太女都知晓,这份多疑已然成为一个笑话。你此行的目的所谓何来,真当我是蠢到了猜不出来么?”

她抿了口茶水,润润嗓子,见女主只是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自己,没有打断的意思,她也乐意配合,继续温吞吞地说道:“不过幸亏这事十一皇姐的爱夫还不知情,真得感谢了那不长眼的宫人领错了药碗,给端皇子妃那里去,正逢胎月十足,父女平安,倒是可喜可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日后皇子妃被那一碗药补得再难有孕,真是一大憾事。”

彼时十一一脸惊骇,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将茶碗放下,她手肘搭在桌边,指微曲,轻轻敲击茶碗盖,慢条斯理的继续:“得不到的,便是床前明月光,心口朱砂痣。得到了,就是六月雨阴晴不定,说变就变,这样的人,听说,是皇姐最为厌恶的?”

“你是谁?”十一猛地一拍桌子,完全将皇女形象抛之脑后,指着十四的鼻子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根本不是我十四皇妹!”

她指尖敲击的节奏依旧沉稳有序,含笑反问:“皇姐觉得本王不是凤麒云,依据呢?”

“你根本就是…”穿越者三个字话到嘴边硬生生被咽了下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转怒态,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此刻竟阴涔涔地笑起来,“这还用问?若非妖魔附身,我那一向不晓事的皇妹怎会突然转了性子?辞藻不通、文理不懂,又怎会出口成章?”说实话这样的表情并不适合她,太阴暗。

说罢,十一竟高呵一声“来人啊!”,待人上前,她看向羡王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死人一般,那股子居高临下的漠视,冷哼道:“此人不是羡王!还不速速将这妖物拿下!”

随着这一声号令,彼时指尖停下了有规律的敲击,遂懒洋洋的往椅背上一依,盯着梁上某暗卫不小心露出的衣角,朱唇轻启:“从不知皇姐亦有这般纯真美好的一面…本王,今日算是长见识了。”说罢笑意更甚,将视线拉回在那双总莫名仇视她的眸前,完全无视了十一带来正欲擒拿她的几个宫卫,笑着说道:“不过是以往志不在政权,随便玩玩罢了。这宫里哪一个不是人精,难得稀罕个蠢的,觉得有趣而已。皇姐不也享受过这么一段装傻充愣的岁月么?本王算算,好像也没过多少年。”

说话的空隙,有人试图逼近羡王,便被梁上黑衣三五下打趴在地,反观羡王,好似压根就没瞧见一般。

十一一时咬牙,暗悔自己怎么一激动竟忘了这档子事,这羡王深得皇宠,在宫里里里外外遍布暗卫,这些暗卫还各个身手不凡。

她起初并没有怀疑羡王不是原装货,只当南下治灾是背后有高人指点,那次死里逃生必是走了狗屎运。

可如今上门听她一席话,那是越发不对劲,那蠢货何时变得这么有脑了?当床前明月光心口朱砂痣从蠢货口里蹦出来时,她顿悟了!

这特么也是穿的!

这还得了?

她本该是天命所归,是这个世界独一无二的!

有着超越古人的智慧,有着源源不绝的才思文涌,举世无双!

但无论她再怎么完美,再如何的谋略超群,羡王的身份却是她最大的障碍,一个足以一失足成千古恨的障碍!

从前的羡王是个蠢货不足为虑,当芯子换一个人做那就截然不同了,此时的她羽翼还未长开,而羡王却拥有着最强的暗卫差遣,更何况羡王坐拥三军将士!三军是什么概念,三十万人啊!她却还是个未承爵的皇女,只有诸侯才有资格坐拥军士,又或者是拿了兵符的将门武官,然她却只有正夫的娘家小舅子,还是远在边关的一军,虽说骁勇善战一个顶三,可到底羡王仍旧比她更具优势。

只消羡王派出顶尖的暗卫来暗杀她…

她便是有再大的雄韬伟略也没有机会施展了!

简直该死!

所以,这个人绝不能留!

十四看着女主一瞬间面色是变了又变可谓精彩至极,虽不知道女主的心理活动,但也猜得出个大概来,不知为何,她发觉这才坐了一小会,就有些坐不住了,脑袋里总是会时不时的想起穆海棠来。真是奇了怪了,听闻那小子哭闹撒泼打滚,起初是觉得傻蛋至极,惹人发笑,可慢慢地就变了味,逐渐趣意冷却,扬升起来的却是几分担忧。

十四也搞不懂了,见面吧,嫌他难缠,这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给自己争取了点修养身心的时间了,却又担心那孩子太过死脑筋,真把自己给哭坏了。毕竟在她心目中,那单薄仟瘦的小胳膊小腿糯糯地,可不就是弱柳迎风能形容么,也不看看自己身子弱成什么样?还成天蹦蹦跳跳,还敢叨念着要生娃!简直胡闹!

想着想着,十四越发觉得跟女主在这里耍嘴皮是浪费时间,她得过去盯着那娃娃吃药,吃完了药还要再多罚他抄几遍经书!十几岁的人了竟学着三五岁的娃娃满地打滚嗷嗷嚎啕,以后谁敢娶他过门!

恩。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管家何在?”羡王起身,招呼管家准备送客,见十一皇女还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她笑了,朝管家补了句:“今日十一殿下登门,给本王送了一口白玉棺材寓意‘升官发财’,此物甚得我心。你把殿下安全送回后,再着库里挑一些寓意多子多孙的礼品送过去。”

十一急忙拦住她:“等等!我有话问你!听雨被劫持一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

“凤麒云,不管你再怎么演戏,能做这混账事的,翻遍帝都,最有嫌疑的就是你,如今当个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又算什么!你是不敢承认对吧!我告诉你凤麒云!如果让我知道是你伤害了听雨,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看着淬了毒的眼神,想来之前说了一大堆是白费口舌,人家压根没听进去,这问罪的架势仿佛在说她就是觉得柳听雨给她带绿帽了,这绿帽还是羡王给带上去的一般,简直胡搅蛮缠!

“不是我做的,为何要承认?”羡王终于收起了笑意,绷着一张脸,要不是碍于她的任务目标是受害人,她此刻真想…

唉,算了。

“侧皇妃被劫持一事我会派人追查,局时,抓到真凶便交由皇姐你来处理。这是皇姐的家事,我本不该过问,但为着这份误会,缉凶一事本王自会尽力。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三遍,凤讳宣,你闷心自问,如果你真的爱他,在这件事上难道相信他有那么难吗?那孩子百分百是你的种,如果你再疑神疑鬼的又端去一碗去胎药,正好亲者痛仇者快,设下这个圈套的人想必巴不得看你谋杀亲子。我言尽于此,你觉得我虚伪也好,在演戏也罢,我只是不希望他柳听雨择你非我,到头来不过是个笑话。”

言罢,她大步一迈,留下四字:“管家,送客。”

话虽那么说,实际上十四清楚,有些事有些人,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柳听雨选择十一皇女或许是因为原主与她对比起来,差得太多,可看过原著的十四却知道,柳听雨选择的不是优秀,而是爱情。

早在女主穿越来以前,那小子就对十一皇女一见钟情了,那时候十一皇女母妃被打入冷宫,失去靠山的她又生得一副善良且软弱的性子,什么蛇与农夫的典故在她身上上演了是一出又一出,可总不会吸取教训。对外,又因着软弱更无靠山,总被欺负。

柳听雨是在那时候怜惜上了她,也对上了眼的。

后来,女主穿越来了。

性子那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下,柳听雨依旧如一,为了他选择的爱情,甚至为女主的变化找了一堆又一堆的借口说服自己,当执着成魔,甭管是不是最初那个人,在他眼中唯凤讳宣不改。

所以,即便未来最坏的可能,真的被十四一言成谶,明月光、朱砂痣化为六月的雨了,想必柳听雨仍会为自己的执着找一堆又一堆的借口。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穆海棠所住的院子。

远远就能听到屋里头那缺心眼的傻小子还在嗷嗷哭。

一边哭一边嚎:“她明明…提醒过我洗脸…怨我…就这样跑出来…给她丢尽了脸面…别管我!让我哭死算了!”听这上气不接下气的,十四不查,眉头已然深皱。

大步流星朝着院里迈去。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107 扶弟魔的弟妹(又名我儿子是男主角)【107】

热门推荐:

门户外敞,对风自南北两面对流,阵阵花香袭来,引得蝶儿翩翩。

书桌岸上整齐摆放着叠叠宣纸用四四方方的玉镇压着,砚台上还是崭新的,与毛笔一并理在了一旁。

这原本有个碧意剔透的玉花瓶,此刻被挪放到了桌前那一扇窗前,花瓶里还摆放着清早宫人换来的新鲜花枝,花瓣那头一只迷路的蝴蝶驻足停留,若非偶尔扇动碟翅,一眼望去还以为花朵儿颜色。

遍地垂纱帐,在南北风向里飘摇出不一样的璇怡情怀,在这清透泛着红得纱帐中央,可卧十数人的床榻边上,此时正坐着一对璧人,映在身后不远处那一座玳瑁彩贝镶嵌的铜镜里,并肩紧挨,一人说,一人听。一人笑,一人和,仿若天作之合被铜镜静静地观望着。

穆海棠好哄,那是相对于他而言,只要是羡王,她说的、她想的都是他在乎的且乐意配合的。所以,羡王可以一句话就让他消停,也可以一句话就让他笑得一双眼亮晶晶,仿佛住下了漫天星辰,可以被一个人一句话轻易左右的,就是他穆海棠。

彼时他手中献宝似捧到羡王面前的锦囊带,看得出那精致漂亮的绣工是过去多少年下足了功夫的,绣着一条栩栩如生地银龙,底布则承用了纯黑厚锦缎,无论是质地还是绣工,此物费劲了心思。

“海棠绣工生疏,用了许久才制成这钱袋,王爷平日里衣着偏暗,适才用了这底色,也不知道王爷喜不喜欢…就差封口处收收边,便可佩带。”

这女尊世界中皇家藩王侯爵用得是四爪金或是银龙图,皇女则用三爪,同样凤用在了后宫那些男人身上亦有一定的讲究。

“海棠入门以来,还未曾为王爷做些什么,旁家的正夫们,最迟的初年都给妻主经手过丝线…这都入门一年又半载,海棠惭愧。”

他还说:

“一会吃了药膳,海棠就提笔抄经书。”

正对着的屏风绣着一墙梨花,梨花下是一架做工精美雕着繁琐纹样的矮桌,桌上是用锦布盖着的古琴,十四知道,入门后海棠才开始学的琴,在他身伤养好处理事务的时候,海棠跟着随嫁来的老嬷嬷背着她偷偷地下了苦功学习。无论是为了借此打发沉闷又孤单的时间也好,还是为了刻意去讨好谁,仔细算下来,他确实抽不出多少时间来做什么绣工。

可这孩子却把时间私下里排的那般紧,没有粘着自己的时间里偷偷的花尽了心思捣鼓出这么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却还谦虚的说自己是绣工生疏,要她这个连片叶子都绣不出好的‘真女人’情何以堪。

于是只拉着这总也长不大的孩子到榻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头,由衷的夸赞道:“做的很好,本王甚是欢喜。”

说罢,她弯弯唇角在少年精巧的鼻尖轻轻一点,道:“记好你与本王的约定,日后再不许再这样嚎啕大哭,还像孩童一般就地撒泼不肯起来。”

晶晶亮亮地眼神,他把头点的像啄木鸟,薄薄地唇重复着:“恩!再也不!”再也不。

有了他再三的保证,羡王展颜一笑,他也跟着笑,笑得比羡王还要灿烂。

傻海棠啊。

“海棠,有件事本王一直很好奇。你母亲以海棠为你命名,为何我从未看到你用海棠的图案?却常见梨花。海棠很喜欢梨花?”

“恩喜欢!喜欢梨花。”那是他的秘密,一个如今越发庆幸的秘密。

七岁那年,被羡王误打误撞救下那一次,当时的羡王也才九岁半,他记得。可她,却是压根就不在意那样一件于她而言,平凡无奇的小事了。

记得那一天,她曾牵着他的手,路过外围贾员外家的院墙小巷时,香白的梨花开得正盛,他说他叫海棠,她却说,还是梨花好,她父妃曾说过,一树梨花压海棠。她不懂什么意境,但父妃那么说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说罢,还试图劝海棠改名,‘以后,你干脆就叫梨花好了,穆梨花’。

是啊,他记忆尤深。

那一天回去以后,他还找父亲哭诉,说,救命恩人嫌弃他名字不好听,一双清澈地大眼傻乎乎盯着父亲的脸,糯糯地问:父亲不是说海棠花是最美的花儿,为什么恩人却说它连梨花都比不过呢?

那时候的他,他想应该是不讨厌也不喜欢的,但却深深的记在了心底,哪怕外面都在传说十四皇女实际上就是个蠢包,文章辞藻狗屁不通,还只做混账事。

当时的他却只知道,无论如何,那个人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一次都没有,一次都没有上门来找他,要他报恩的救命恩人。

当女帝有意将他指配给十四皇女羡王时,他没有觉得开心,也没有觉得不开心,只想着就当做报恩好了。

除了他,还有哪家贵子愿意嫁与那名声狼藉的蠢皇女啊!

无论嫁妆、亦或是繁琐小事,他始终记得当年那孩子的无心之言,想着好歹日后就要和那人过一辈子的,于是他刻意的用起了那个花样。

许是怕被那如今已成长为帝都第一纨绔的皇女,再嫌弃海棠花色处处不好,那印有海棠的纹样便就此封存,再不触碰。

然,那时候的自己永远不会想到,会有一天,他暗自庆幸自己曾这般在意这句话,因为一别六年半以后,在皇宫里那夫妻一拜终于忍不住抬头仔细去看,去端详,怀着忐忑对上的,却是如此一双眼!

一双他想,他终身再也忘怀不了的眼神,是那样的沉寂,像是看遍了花开花落,尝尽了起起落落,最终终归沉寂,再也掀不起一丝波纹荡漾!

或许是他太荒唐?

备受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十四皇女羡王殿下,连摔碰一下都不被允许的天之骄女,怎么可能拥有那般沧桑的内心?

叫人,忍不住,想要哄她笑一笑,把最好的东西都献给她,只求她眼里住下一丝波澜。

是他太荒唐了,一定是。

可是,那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透过了那一双眼的主人,触碰到了她的灵魂,便也应此,一见倾心,从此沦陷。

无关那张长得比男人还漂亮的脸。

也无关过去的一时兴起的救命之恩。

心,这还是头一回,头一回因悸动而喜悦。

并非痛苦。

在他印象中,他那短暂的一生但凡与心悸扯上关系的,不外乎都是痛不欲生的教训,无不在提醒着他自己那病怏怏地身子处处不如人,打从骨子里发寒的怯意,从此却因着不一样的感觉,像是新生一般,衍生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勇气同喜悦,日益盛。

收回了思绪,少年笑得很甜,认真的补充道:“之所以不用海棠是因为,在梨花面前,它便显得一般了。”

从那一天,心仿若头一回,为自己活着悸动的那一瞬间,他知道,他真的爱上了梨花,哪怕那一句话‘一树梨花压海棠’,令他无语了多年,亦不平了多年,他仍旧义无反顾的爱上了。

只要,那是她喜欢的。

羡王眯了眯眼,这孩子不似说假话,可是但凡是个正常人,名字以物命名,多少会对那事物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可这孩子说海棠二字时那样仿若路人般的生疏与平静,不知为何,竟让她有些怜惜。

许是她脑洞补得太大,不觉联想到,也许海棠的过去并不如表面上那样的幸福与美好,被小心翼翼的呵捧长大也是会有被不小心看漏的情况,在那样的情况下一定碰见了什么事,才导致这孩子对自己名字命名的花做出这般偏颇的评价。

在十四看来,海棠花和梨花没有谁比谁更高一筹的说法,毕竟连花色、形状都不是一个模子不是吗?如何对比。

眯了眯眼,她看向北面的窗外,那里有个花园,里面种了许多,却独独没有海棠树,她像是对自己说,又像是对这孩子说,道:“一会让管家在院后植些海棠过来,本王倒是觉得,海棠,很美。”

少年先是一愣,旋即傻傻笑开,笑得眉眼都弯了弯好似月半,和道:“好。”

这时,传膳的宫人来了。

一道道热腾腾勾着食欲的药膳摆放上桌,羡王携手羡王妃落座,伺候王妃的宫人偷偷笑得心都开了花:从未见过这般受宠的主子,日后要是王爷被封了太女,又登上了王位,主子就是皇后娘娘了!

这正偷着乐得脑补无限的宫人被主子的声音唤回神智,只听到羡王交代到:“白日里这些纱幔就束起来,重重叠叠反倒使得光线暗淡,对王妃的眼睛不好。”前面说了什么?宫人正出神,听漏了,又不敢覆问,唯有连忙应是,领着几个宫人就穿梭在众纱幔之间,一帘一帘的轻柔束起,仔细听着那头传来王妃轻轻柔柔说话的声音。

“王爷这才头一回来海棠屋里,即植树,又卷帘的…莫非?设计这院子的人,并非王爷?”

对对对!宫人冲着自给的主子挤眉弄眼地精神上助威。主子一直很喜欢这些格局,只是因为主子一直以为这院子是王爷亲自设计的,作为下人,他又不敢实话实说,哪怕不止一次听到那些碎嘴的宫人提及那个替王爷设计后院的门客长得那叫一个英俊潇洒,有多迷人要多迷人。

“设计这院子的人是本王门下一门客,此人非常有才情,风度翩翩又生得极为俊朗,如今更是本王的幕僚之一,你若喜欢,本王可带她来给你见见。”羡王笑得温和有礼,多数时候她都是这样,叫人猜不透她内心真实的想法。

‘你若喜欢,本王可带她来给你见见!’

‘你若喜欢!’

他不禁想起月前那一幕,羡王也是用同样温和的语气说着相似的句子。

‘本王只是说万一,日后除了本王,你还看中了哪家姑娘,不妨说出来……可好?’

海棠因着这么一句话瞬间白了脸色,嘟囔了两字“不用”便压低了脑袋再不多嘴,努力的吃食。

十四也察觉到这份怪异,一时不解,只看着海棠不停地往嘴里塞药膳,愁眉不展的小落魄样,一时也不知应对,只心叹:女尊世界男人的心你别猜!

不过转念一想到,海棠平日里也没什么烦心事,说明他是一个乐观的,此时哪怕想到什么不悦的事,或是钻死胡同又胡思乱想什么,很快便会如过眼云烟一般放晴罢!

再说,此时海棠顾着想别的,一时忘了今日擅闯浴室的目的,对她十四而言那是再好不过的不是吗?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应对这份尴尬,即便她只把对方当做小孩子看,说到底若真要脱光了睡一张床上,海棠到底是个男人,她也膈应不是?虽然是还‘年幼’的男人。

看了一会海棠那总透着一股莫名逗乐的蠢萌相,吃的两腮帮子鼓鼓地,也或许是今日海棠语出惊人,她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海棠这一年半以来长高不少,都快赶上自己的个头了。

是啊!今年,海棠十五了。

究竟该找一个什么样的良人,才配得上面前这少年呢?

十四陷入了沉思。

守着那小子用了膳食,十四便回了书房招来了近年来被她提拔起来的门客,里面有些人已获得些许不在大权的官位,只等慢慢一步步提拔上去。相对少许则是还默默在她背后的智囊团一般的存在。

看着里面那个头最高,又生得俊朗无双,谈吐之间风度翩翩的少女,也就比她虚长半岁,二八年华若是放在现代,仅仅是个刚结束未成年人的代名词,而这样一个女孩子却要什么有什么。

她只怕能算是女尊国的‘潘安’代言人,不仅仅容貌俊逸,气质也是一顶一,何况这十八岁的少女饱读诗书气自华,无论怎样看都是女尊国众男子眼中一顶一的良配。

不知为何,往日里她也是这么觉得的,甚至盘算过多次,如果能将这少女与海棠促成一对,想必真是天仙配了。她倒是不担心这少女会再娶,毕竟官压一筹,有她替海棠撑腰,真要是海棠看上了这少女,少女想要再娶也得问问她同意不同意不是?

所以,无论怎么看,这都是最恰当的人选。

当然,前提是海棠能看得对眼,看不对眼还不如继续在她麒麟宫养着,至少除了衣食无忧,还贵人一等!

可此时此刻看着这个人,脑海不由自主的却想起了之前海棠低垂下眸子失魂落魄的那一瞬间,心底似乎有什么她不明了的情绪,终于姗姗来迟的爬到了心口,如冰山的一角,缓缓化开。

有些微痛。为何?

她想不明白,或者可以说是她不愿意去想明白,当那阵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时,她只是微楞片刻,便果断选择了去忽略它,专心转而与众幕僚商谈有关于女主的一些问题。

作为执行者,任务目标永远是最优先的选项,如今她的任务目标陷入了被动且不利的陷阱里,即便她手伸得再长,自从十一皇女勃然大怒下处死了她埋在柳听雨身边的棋子,再安插一个进去?只怕还没混到近前伺候,柳听雨的孩子就会没了,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有碍任务完成的完美度。

所以十四目标很明确,明面上她需要尽快找出策划绑架的元凶,私下里她更要着重给十一皇女施压,让这女主忙得来不及去儿女情长,更忙不及去纠结什么忠贞爱情下污点的事,那孩子生存下来的几率才会扩大,不失为一个声东击西的好办法。

紧接着再慢慢一步步温水煮青蛙,她试图做到最终让女主对柳听雨放下间隙与猜忌,最大化满足原主的请求,免柳听雨的惊与优。

从制定计划,具细陈列,再到将任务分发下去,忙完时天色已昏暗沉沉,已经很晚,早过了饭食。

问过了管事,确定了那小子早早按时吃了药膳,还在工工整整地抄写经书。

偶尔,十四有这样的错觉,似乎管事总时常有意无意的替王妃穆海棠说好话,但转念一想,这宫里又有几个下人不喜欢那蠢萌蠢萌的傻小子?

虽在下人面前总刻意摆出一副端庄王妃气势,却是个心慈的,从不打骂底下做事的人,时常打赏,人又不刁钻好伺候,也无怪底下人多多少少心都向着穆海棠一点的。

想了想白日里海棠说起皇后找他谈心的事,这事本来吧,确实让她有些愧疚,毕竟她只把这场婚礼当做名义上的走场,可海棠到底是不是她,他是认认真真觉得他与自己是真夫妻的。又听到他乖巧安静地即准时吃药膳了,也规规矩矩认真抄写佛经了,心下真是有些愧疚的。

有关海棠,十四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愧疚的原因,使得她总是脑袋不大灵光,时常会有种无措的感觉。想起海棠那一双总是熠熠生辉的清澈大眼,她招呼了管事,“去传王妃歇下吧,经书白日再抄写,夜里秉烛伤眼。”

管事应下。

回去的路上,十四尽可能放空思绪,直待在自己的卧房里躺下,右手才忍不住按住了那一颗越发奇怪的心脏。

于是这一夜她发现,奇怪的除了自己那颗借来的肉身心房,还有,她失眠了!

难得身边没了外人,可以尽情歇息养神的她,失眠了?

翻来覆去久久,愈发莫名异常。

正当她准备放弃,打算起身去展一展拳脚,累趴了总能倒头大睡时,轻碎的步子在这深夜里格外的入耳清晰。

那糯糯地声音自屋外传来:“王爷?王爷睡着了没?”

他只细声问了一遍,便自觉的推开了屋门,一路踮着脚尖小跑进来,直接往她床上钻,这动作简直是一气呵成,娴熟得不得了!

唉!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108 扶弟魔的弟妹(又名我儿子是男主角)【108】

热门推荐:

钻进被窝才发现十四她并没有入睡,正好那在夜里贼亮贼亮的眼睛抬起来与她撞个正着,可谓是抓贼现场了!一时间少年小脸涨红,还好没点灯,看不大清楚,于是便轻声轻气地解释道:“海棠做了个噩梦,一个人不敢睡。”这谎话说的那叫一个虚,连他自己都不信。

如果换做往常,十四想,她一定会腹黑的挑上那么一两句,比如说你屋里地上不是还有伺候的宫人睡着,比如说本王不是罚你不抄完经书不许出门…可此时,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拍了拍那孩子的额头,往旁边挪了一些,让出自己捂暖了的位置给这病弱的少年。

明知是谎言,张了张口,话到嘴边却只有四字:“不怕,我在。”

“恩,不怕。”那双清澈的笑意里盛满了星辰,黏皮糖般钻了过来紧紧挨着羡王,带着笑意合上了早疲倦得不知打颤了多久的眸子,沉沉睡着。

十四看着身旁睡得无忧无虑的少年,突然想起一个词汇:习惯。

曾有人对她说过:人这一生,最可怕的是习惯。当你习惯了血腥的屠杀,于是你忘了如何温柔地轻抚孩子的面庞。当你习惯了拒人千里,从此你的世界只剩下自己,孤独,终老。

是的,她习惯了屠杀,也习惯过拯救,甚至如今习惯平和,习惯对于她而言并没有那么可怕,就像如今习惯了夜不能安心就寝,十四相信只要她下定决心,很快还是能够改变这习惯。所以,她才能放纵那个孩子,因为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克服习惯的能手。

想起了说出这段话的人,那个为了刺向她心口那一刀付出了生命代价的人。

印象中,他本应该是个最平凡无奇的万千过客之一。

奇怪的是,原本在脑海淡化的人影,此刻却渐渐通明起来,跨度了几个小世界这是她头一次回顾,关于这个在她印象中可有可无的过客时,却发现了一件极其奇怪且诡异的事情。

就像是大脑刻意的去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一般,如今仔细回想起来,她惊讶的发现那个人竟然陪伴在了自己身边久久,甚至于,这段记忆沉浸了她那个小世界大半个岁月!

明明这样一个如影随形的人,一起吃一起睡,一起在硝烟弥漫的战争世界里并肩作战着,这样的人,哪怕最终捅了她心窝一刀子,又炮灰在自己手里,她却完全不记得对这个人有过哪怕一丝一毫高于陌路人的情愫。着实,奇怪到诡异。

纵使十四感情再迟钝,也不可能一丁点感想都没有?事实上,她还真没有。

更像是被人刻意抽取了情感,才能够解释,为什么?当模糊记忆清晰浮现时,画面中一幕幕发自内心的笑意…是越思考,越呈现一派诡异。

只有当意识到,并察觉到的时候,才深觉可怕。

那样空白的情感沉寂的如同死海经不起一丝涟漪。

能做到这一切的,就她所知,只有,主神!

主神为何独独抹去自己对那个背叛者的情感?最重要的是,是什么诱发了她对那段记忆的重视?

在黑暗中,十四异于常人的视力只静静注视着枕边这睡得越发香甜的面容,一对沉寂的眸子此刻忽明忽暗,不知在想何。

良久。

次日海棠醒来时,枕边人不知何时离开的,只有早早候在一旁的一众宫嬷,说是殿下交代过,让王妃醒来就回自给的院里抄写经书,期间将会由这几位宫人全程监督,经书罚不完,再不允许踏出院门一步,变相的给他监·禁起来。

或许是经那一夜的爬床事件,王爷对他的自律能力有了更低的评价,究竟答案是什么,穆海棠唯有自己猜想,乖乖认罚。

这一闭院不出,除了偶尔羡王会过来陪他用一顿药膳,叫他整整抄写了三月有余。

除了最初被老宫嬷挑挑拣拣嫌弃的字迹不够工整齐秀,余下的日子里,不是一个错字坏了一本书,便是漏了句子毁了禅意。

还不提每日抄写的时间被几位老宫嬷严格控制在很短的范围里,每天早中晚都要歇息,空出大半闲暇宁可日日请来戏班子等闲杂人员以供他取乐解闷,也不愿意让他拿来尽快抄写完成。

从未百般备受思念的折磨,他足足忍受了三月好似有只爪子在心口越挠越痒的无助,只能旁敲侧击的时不时从自己贴身小待嘴里听着那些有关于羡王的传闻,这样的感觉坏极了,更衬出过去的岁月是如何得难登可贵。

他反复在想,他错了,再不敢奢求更多,那份爱到疯狂的心从未如此惶恐过,远远多于对拥有对方爱情更深更猛烈。

就这样在煎熬中日以继夜地挨过了三月余的时间,解除禁足令的那一刹那,他却反倒踌躇不前,试遍了衣橱里华丽的衣裳,想遍了一切容妆,最终却只是遣开了宫奴,独自对着那面铜镜中闷闷不乐的倒影发呆。

贴身小待说过,听到伺候在王爷近前的一个宫奴碎嘴过这么一句,经常听到王爷在书房与幕僚谈话中多次提及‘柳听雨’此人。

穆海棠知道,这三个字对于王爷来讲意义非凡,除非他是聋子,否则他不会不知道,当年王爷对柳听雨的痴恋曾传的沸沸扬扬。

抬起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一寸寸抚上自己的五官,看着镜中的自己也在做着同样的动作,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可心底却回荡着他的失魂落魄:真的漂亮吗?但怎么也比不过柳家公子对吧?…哪怕他柳听雨早已嫁做人夫。

他不知道羡王这些日子里在谋划着什么,不是他不去想,是根本不敢想。

他怕答案会是麒麟宫再迎来一次嫁娶,吹吹打打下迈入门槛从此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人,会是帝都第一公子著称的柳听雨!怕极,故不敢思。只望着镜中人,良久发呆。

十四原本以为,那小子的心性硬生生憋了三月一定是闷坏了,禁足令一旦接触,定会犹如脱缰的野马,再不济也会挂着一张受尽了委屈的小模样冲她无声的哭诉。

于是她早早排开了一切应酬,把这一阵子的时间全都空档了下来。

饭食,总管来传,王妃推脱不来了。

她还在想,这孩子竟然学会跟她闹脾气了,是好事啊,说明自主性独立性给磨出来了,有苗头了。

夜时,总管来传,王妃院里的灯灭了,已然歇下。

她想,明日再告诉这孩子,她会带他去三月前他提起过的行宫转转也不迟。当然,那一行还会有穆海棠那一家子好客到不行的家人随同,已经私下知会了穆国公府,这是砧板钉钉的事。

只是,她不会告诉少年,自己正在变相的慢慢从他的世界里不着痕迹的抽身。

回想起三月前海棠借口噩梦留宿的那一夜,她恍惚睡下的迷蒙间,却梦魇了。

梦魇中她睁不开眼也动弹不得,彼时,虽然知道身边还躺着一个人,可那个人是海棠?还是那个在感情上空白到诡异的陌生人?明明是两个长相也好,个性也罢,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她却在这场梦魇中迟迟分辨不清楚。

似乎潜意识深处在暗示什么,十四一时也想不明白,但这份莫名使得她头一回对少年避之不及。

于是乎,三个多月的时间,她去看望海棠的次数越来越少,执着于执行任务的时间则越来越多,渐渐地,那陌客充满疑雾的身影,才彻底从她记忆中再次淡化。

次日一早,谁知宫里头急招。或许是鉴于她这近两年来的表现,女皇竟也不提前知会一声就放心的给她安排了点事情做,好不容易推托了女帝出来,又听管事传来,说是王妃一早就出门去白云寺上香,还未归来。

等到晚饭时,管事又报,说是白云寺那头来信,说羡王妃要在寺里小住一阵,为王爷祈福,说是为显诚心,期间不便见外人,而那个外人也包括她十四!

这样…也好。

没想禁足令解除后,穆海棠是攻其不备,连连打她个出其不意。

夜半传来羡王妃失足落井!

连人救没救上来都没听完整,十四只整个人恍若雷击,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快马加鞭来到了白云寺,站在了寺里专为贵人建盖的一间厢房门前,仿佛穿过了一屋子纷忙的宫奴,盯着那个也正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少年。

彼时宫人正替他擦拭湿漉漉的长发,一头乌黑秀发被棉布裹上又松开,身上的衣服虽看着单薄许多,却皆是干的,一张清丽秀美的小脸冻得发白,身旁燃着一个精致的炭炉仅供温暖。

从头到尾是既狼狈又脆弱,独独那一双望进她突然出现的眸子容纳了万千星辰,赋满了生机。

宫人们也被突然出现的羡王惊了一惊,连忙跪倒一片!主子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足落井?还是在整个都城都睡得昏昏沉沉的大半夜!如果殿下问罪起,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少年片刻的失神被众人的叩拜声唤醒,便也朝着十四微微一礼,显得生疏又拘谨。

十四心中的巨石终于放下:活着…就好。

濮一放下,她的眉头反倒皱了起来!

失足落井?大半夜的怎么会不小心掉井里!荒唐!

就因为她禁足他三个月,他就跑出来跳井?!

羡王的面色沉了下来,一瞬间好似凝为一尊冰山,连带着语气也说不出的阴冷:“王妃为何会失足落水?”落水两字还咬得特别的重。

那历经十个杀伐世界的戾气不注意,便释放了些许出来,吓得宫人们纷纷解释推脱。

原来,夜半王妃睡不着便在厢房附近散步,却不想带来的小狼崽正好赶着一只猎物追过来,那猎物是只小野猫,情急之下窜过了近身伺候的小待落霞,落霞被身后野猫这么一惊,急忙跳开,不想这一跳开就撞到了一旁的主子羡王妃,于是正值井旁愣愣出神看井口月牙的羡王妃噗通一声便砸井里去了。索幸救人及时,羡王妃仅仅是受了凉、受了惊。

整个宫人惶恐至极的请罪与自白过程中,羡王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走到羡王妃身边,接过了她附近一宫人之前用于擦拭的棉布,转而替羡王妃一头乌黑的长发拭去水迹,只是那一身的戾气强到令人仅待在一个屋檐下都觉呼吸艰难,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羡王!

当前因后果大致上被磕巴发抖的声音解释清楚,羡王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出乎意料的不是问罪:“还不快去请大夫过来替王妃把脉!”

众人如获大赦,竟连滚带爬的争先恐后逃出了寺间厢房!

太恐怖了!

而十四那份大起大落的心情,在一众宫人自发的解说下,渐渐被抚平,还好,不是这小子想不开自己轻贱自己的生命,那只是一场意外。

她这才注意到,方才自己情绪失控,只怕也吓坏了身弱无骨的少年,此刻端正坐在她前头,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更别提动上一动了。

来不及深思自己为何情绪失控,一时间她反倒尴尬起来,为着缓和气氛,她尽量用柔和的语气开口:“以后夜里睡不着也别再靠近水边,你又不会水。”话出口,她又后悔了,这时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想想人胆子跟兔子似得,只怕早被吓得不轻,还提这事作甚。

“那些不开心的事,都忘了吧。别怕。”只能补救般亲昵地揉揉少年的发顶。

或许真是被她先前的失态吓坏了吧?

补救之后,少年猛地扎进自给怀中,抱上来的时候,那略湿乌黑发亮的头顶先重重砸了在了她鼻子上,然后,大颗大颗眼泪怎么收也收不住,少年却固执得不肯发出一点声音,只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的抱着,颤抖着。好似生怕一放手,她就再也找不回来。

“不是说好了不再随便哭鼻子了?”鼻上那错骨般地刺疼还未过去,十四便感觉到一股热流顺势而下,得,这次换她流鼻血了。她连忙腾出只手,横起食指拦在鼻端,瓮声瓮气地说道:“都过去了,以后再也别靠近井边就是,都过去了,乖,没什么好可怕的,知道吗?”

她以为穆海棠是被坠井一事惊吓过去,思及恐怖,才用尽力气颤着身子紧紧抱着她,那是在寻求安全感。

无声的拥抱没持续多久,哪怕哭得再安静,许是想到自己此时的仪容姿态,再羡王未说完话的时候,少年便放了手。他垂下头,退开了几步,轻轻吸了吸鼻子,继续用那颤抖的手擦拭面上的泪痕,看得出他在努力的隐忍。

其实十四断不怀疑,少年是怕再这么哭下去,局时不得不擤鼻涕那形象会大大损害了王妃的端庄形象,也许真是三个多月时间里,那几位老宫嬷有些严苛了,使得如今一见,他还是他,却又似乎多了沉淀的隐忍。

她不禁又后知后觉的懊悔:也许,当初那三月的禁足真的太不近人情,这孩子本就性子懦弱,再经几个老宫嬷自作聪明的□□,一旦性子定型下来,日后他嫁出去,只怕要吃亏。

“王爷,大夫请来了。”厢房外头传来宫人的声音。

十四迈了步子朝外走去,或许是这份懊恼使得她更尴尬于令人察觉,一阵风似的,穿过屋外恭候的众人都未曾停顿,只丢下一句:“带进去给王妃把把脉。”

途中有宫待瞄见羡王走过去的时候有血滴落,骇得脸色煞白,顾不得规矩连忙抬头一看,正好对上羡王横指拦在鼻息,彼时手里都浸染了血色,惊呼:“殿下…!”

“不许声张。”羡王摇摇头,又道:“去把侧厢卧榻收拾下,本王躺躺。”

待那煞白着一张脸的小宫待退出侧厢轻轻合上房门,十四仰面躺在卧榻上,灌了一嗓子的血腥,熏得她难受。

脑海中挥之不去是那双发颤的双肩,离去时,那双肩还在隐隐颤抖…

受了惊吓才一时不察撞了主子?

好巧不巧的,正好将主子给撞进了井里…

海棠随嫁过来的两个贴身小待中,那个人叫落霞,对吗?

看来得好好查查了。

一对幽黑暗沉的眸子在烛光的映衬下,忽明忽暗。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109 扶弟魔的弟妹(又名我儿子是男主角)【109】

热门推荐:

十四疏忽了。

明明交代过不许声张,次日这事,还是传到了女帝的耳朵里,在女帝心中这是一等一的大事,必须问清楚!可无论羡王怎么编排自给是不小心碰的,都败给了某老实巴交的暗卫叛徒一句元凶是羡王妃,于是女帝怒,大手一挥,便罚羡王妃在白云寺面壁醒过,又是抄佛经的梗再一次压在了少年人单薄的肩膀上。

还巴巴地赶来个老宫人,放了面壁三年的圣旨!这狠劲…憋了一肚子闷气的羡王是直瞪眼,直把那宣读圣旨的老宫人给吓得回宫以后连做了五日噩梦,一想起还哆嗦,余威半月有余。

她的人,她手底下的人,却不尽得真是只奉她一个主子的奴!果然是她太天真了。只怕自她一转宿主过去的纨绔,勤于正事又一步步在朝中安插自己的幕僚引起了女帝的注意。

叫一项谨慎的十四倍受打击,是她疏忽了。

一开始就将女帝归纳为自己一条战线,未曾提防,可她似乎忘了一件事,再大得恩宠无边,帝王究竟是一国之主,无上权力,宠时可给你一切豁免,前提是,她从未感受到你给予的威胁,一旦触及到她至高无上的权利,只怕再大的恩宠是祸不是福。

穆海棠受罚一事又何尝不是打她羡王的脸,这是明晃晃告诉她,你羡王是朕的私有物,未经朕的允许,不得触犯朕的逆鳞!

是的。

若仅仅是皇女内院伤及皇女,除非事态严重,否则怎么看都是皇女院里的私事,女帝的插手叫十四不朝着这个方向想,都不行。

她心底有了谱,知道需要慢慢一点点将这些无形中的制衡拔出,女帝可以给予她一切,也能在她羽翼丰满前收回一切,而其中的关键莫过于潜伏在她周边的‘叛徒’。要慢慢地拔出,且不能让女帝意识到,最好的办法,当然是从反间计开始。

如此,她便需要好好推敲揣摩哪一个是值得信赖,且能派遣出去专门替她在暗处揪出潜伏者。她还需要不止一个绝对忠心于她而又能胜任的执行者,从前原主在世时就跟着原主的暗卫如今残活下来的人数不多,绝大部分都栽在了涝灾遇袭杀之下,剩下的挑挑拣拣下来,人数也不够呐。

太少,这事就办的没效率。

可惜了,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是么?

于是,这场抓虫游戏暗中开启,这是一场博弈,输赢?她如今还不算被动,没有输的道理。

经这一闹,行宫游泡汤,王妃被罚禁闭于白云寺,某暗卫一枚被遣往某行宫兼职做了守门人,从此羡王自发的过上了日夜颠倒的生活。

白天,早朝她一改往日殷勤,只偶尔时不时打着瞌睡去刷刷存在感,其余时间几乎大半都在睡觉。而夜里,她会趁着女帝遣去的人松懈的空子摸进白云寺,一边督促可怜兮兮的羡王妃吃膳食,一边提笔奋力的替自家小相公罚抄经书,三年要罚三百卷啊!真狠。才小半年,抄得她都能对经文倒背如流了。

只苦了麒麟宫里的大厨们,日日摸黑做药膳,前半夜一顿,后半夜一顿,就是想白天送去女帝也不准呀!

渐渐地,女帝终于悲剧的发现,自己的爱女变成了夜猫,昼伏夜出,天天往寺里头跑,又干起了不务正业的勾当,感情她这棒打鸳鸯还无意中将这女儿本就是个扶不上墙的属性给打回了原型?

唉!想想凤麒云她爹,那般神仙样的人物,怎就生出了这个一个混丫头?

最终,女帝旧情完胜帝王多疑,思来想去,女帝便随便找了个借口,又摔了一道圣旨,草草结束了羡王妃的白云寺修行之旅。

同时,十一皇女宫中传出消息,侧皇女妃那四月大的女儿失踪了!

十四还未来得及出门去亲自迎接白云寺出来的穆海棠,便收到暗卫的传报,这一次损失了一明一暗两枚棋子,盗走小宝宝的人功夫了得,两枚棋子皆是被一招致命,伤痕看起来干净得很,是个暗器高手,更像是暗门出来的。

十四气的咬牙!

暗门?肯定是了。这半年来倒也是她疏忽在先,原以为孩子也生了,女主那边她便没再继续跟进施压,后又听闻女主‘一家三口’相处的是温馨无比,便放松了警惕。再加上她眼前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抓紧去办,人手不够,更无暇分心去管女主那些八卦。

而算算时间线,这会子女主早已跟暗门的门主勾搭在了一起,之前也提到过,这是苏文,金手指什么的想怎么开心乐意就怎么开,女主那云集后宫什么样的能人没有,全都不合理且不科学的聚集在了一块,然后欢喜NP结局。

当十四听闻暗门两字,当即就懂了。

不是她低看了这女主的良知,事实上柳听雨怀胎那会若不是她着人看着,且处处给女主施压分解她注意力,那孩子早保不住。后来贼人落网几经审问水落石出,看女主似是真心放下芥蒂,她本以为是欢喜收场,没想到自己安插过去保护他父母的两枚棋子竟然就这么被杀人灭口了!

那两人不说武艺超群,但身手却也不赖,更不提两人机灵得紧,办事办得可靠稳重,值得信赖。

她不信女主能看出这两枚棋子是自己派去的,但如果是暗门那就另当别论了,在原著中很无耻的就给暗门那位年芳十八的少年人门主,开了一个又一个的金手指,可谓是洞察力的创始人,武力值的传奇级别,更是长得那叫一个帅气逼人。虽然在女尊世界中此男子的帅是被公认定级为丑的男生女相,当然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暗门门主在原著中唯女主的幸福马首是瞻,女主开心,他才会开心,女主难过?他便要全世界都陪他一起堕落!

总结:属性狂暴,处理棘手。

暗门的人为什么抢走十一皇女的爱女?

还用问吗!肯定是这脑袋被门板夹过的女人同枕边人吐苦水了,将自己对骨肉的不待见展现给了暗门门主,故而只有孩子被抢了,女主的真爱‘孩子他爹’才会安然无恙,连带着十四暗插过去的人一并清理。

还是在她最缺人手的时候,损兵折将!这一口气真要咽下去,定叫她憋屈到不行。

这苏女主的思维模式真的很神奇,她给自己男人端去胎药的时候觉得这是爱的表现,她觉得自己眼里是揉不下一粒沙的,甚至觉得完事以后她还会很伟大的原谅她男人的出轨,继续与她男人相亲相爱,自己这么做不仅没有错,甚至于是非常的伟大。当然,还有把那个她自我幻想中给她带绿帽子的女人宰了,一直是她所执迷的。

人嘛,总有与你想法截然不同的,十四表示虽然理解不了,但也不会过多干预,只要结果是柳听雨即将受到的伤害被减化至最低,那就完事了。

可看着这孩子的五官都跟你女主长得如出一撤,元凶也早已受不住你的酷刑折磨能交代的反复来去都是你男人是清白的,突然你另一个男人,且还是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的男人,明显是在你授意之下抢走了柳听雨的孩子,这叫什么事!

难道仅仅是因为你那开了外挂的男人察觉到你宫里头有别人的棋子,从而你瞎了眼睛一口笃定这孩子还真就不是你的,于是旧事重提干脆眼不见为净,把尚在襁褓的女儿彻底放弃?

有考虑过一个与女子为尊,且男生子的封建制度下爱你如痴如狂的男人,好不容易孩子生下来还没学会喊爹娘,就被人公然在宫里抢走了孩子,将会迎来多大的打击?

我都没在你面前处处使绊子,你可好,一逮住机会就往我任务上面丢刀子!

十四一向不是个M,做不到忍无可忍又从头再忍的至高境界,这一回她不会再这么谦和的对待女主。

还未等她敲定应对的法子,那头又有暗卫来报,说是羡王妃在回来的路上突发心悸病倒,经随行的大夫诊断,王妃这是中毒了!

真是…巧啊!

这一回,十四真的,怒了!

羡王妃给抬回来的时候,少年人昏迷不醒,周身忽冷忽热,已严重到看起来只有气出没气进了!

羡王顾不得搭理哭丧吊尾般的众人,将众大夫也丢在一旁不管不问,只拦腰抄起少年,抱着提起轻功就朝屋里去,一边还喝令暗卫召集人来。

“穆海棠!你给我坚持住!不许死!没本王的首肯你敢死看看!”

在几个内力高深的暗卫轮番上阵运功逼毒,连试了几次,有人终于忍不住说道:“王爷,王妃毒气攻心,只怕回天乏术!”

“闭嘴!继续把毒逼出来。”那一身的戾气,连这些在尸骨人堆中摸爬滚打出来的暗卫们皆为止一颤。

她喝令完,一双眸子在一屋子的暗卫中来回巡视,那叫人生寒地眸子愈发的冰冷骇人,最可怕的是当她的眸光似乎找到了什么,停在其中一人身上的那一瞬间,她竟然笑了,笑得很浅,“王妃怎么中毒的我可以不追究,但王妃中毒以后你为何没有及时替王妃逼毒?”她的声音异常的平和,平和到让这气氛更加的诡异,好像她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散发着致命的危险。

“请王爷责罚。”咚!一声重重跪下,那人不解释,不求饶,仿佛从来对自己的性命就没有看中过。

“本王问你为什么!回答!”说道这,她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似得,突然转过头:“不许停,继续逼毒!”

“没有殿下的允许,暗卫身为女人,不能够轻易触碰男主子。”

不能轻易触碰?

所以你给我护送回来一个毒气攻心的将死之人!还是在你眼皮底下中的毒!!

久久她一言不发,跪着的暗卫被她那阴沉沉地眼神盯得几近崩溃,终于,一声:“请王爷责罚!王妃…去了…”

王妃去了!

去了…

她费尽心力在满盘布局中,再一次天真至极,以为无论暗卫心所向是女帝还是自己,至少身为暗卫的自觉是一定会谨遵上头的意思,保护好主子。

还为此挑挑拣拣选了一个她自以为看似最忠心的有待评估者过去。

穆海棠却…去了?去了哪里!死了!

让她都险些要去怀疑,这事根本不是他暗门做的,而是出于女帝之手了!

羡王面上浅浅的笑意终于收了起来,一瞬间敛了周身戾气,平静到更加的可怕,这样的羡王或许才是她最危险的一面。没有杀气,也没有喜怒哀乐,说是傀儡木偶做派,却又不像木偶傀儡,她也有人该有的生气,但你却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当本王将你派遣到羡王妃身边时,羡王妃的安危才应该是你优先执行的,你没做到,还理直气壮,倒真是个不怕死的。很好,真好。”

说罢,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羡王就飞快来到跪地人面前,唰地拔出那人腰间的长剑,剑刃寒光随她那么一推,没肝而入,一剑毙命!那精准度,分毫不差。

说杀就杀,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最诡异的是,从始至终她身上无分毫的戾气、杀意。

握着剑柄的手往外一带,沾染星星红光,“叮~”一声剑刃被她生生掰断,连并着剑鞘一起仍在了那人身边,似无悲无喜的用着最是平淡的语气,不知是说给死人听,还是在众暗卫:“剑是好剑,可人…折了,却不可再塑。”

“你们都是因为赈灾遇险一事填充进来的,跟了我确实没几年…我自问待你们不薄。可有些事,有些底线却是你们不能触碰的。”她顿了顿,才道:“把尸体带走。该干嘛干嘛去,滚。”

一屋子几十个人如释重负,用最快的速度撤离。

“不许死…”

心口,像是被什么钝器一阵阵敲击着,沉痛得窒息,十四不喜欢这感觉,非常不喜。

十四曾经想过,不止一次的想过,反复的为少年构建一个最适合的未来。

那个孩子会放肆的哭笑,容载了一颗脆弱的心脏的孩子,十四知道,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活泼点燃自己沉闷恒长的死寂。

看着那一双好似容纳了万千星辰的眼紧闭着,心口那钝击逐渐化为锐器,恨不得扎她个千疮百孔,不休。

为何,这般疼?

明明只是个小世界书魂,若没有她的到来,那是永恒不会相交的平行线。

心,疼!

“不行,还不是时候。”有个声音在脑海回荡起,唤回她片刻清明。

还有办法。

还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挽回。不,是必须挽回,否则,这孩子将会深深在她心底扎根,成为一个拔不掉的刺。也许是因为她讨厌看见自己精心构建的城堡被顷刻间击破,她试图说服自己,默念起了那套口诀。

灵魂仿佛在一瞬间便坠入一片黑暗之中,这是她第一次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返回,在这片窒息的黑暗里,她张了张口:“主神。”

瞬时,无尽的黑暗中,有盏灯昏昏沉沉地点亮,再逐渐明光起来,直到那盏灯诡异的将这片虚无的世界照亮,有个女人的声音缓缓扬起:

“十四,你任务还未完成,却回来了?”

“我需要用积分兑换丹药,起死回生的丹药。”她皱了皱眉头,补充道:“我知道你有。”

那女人的声音迟疑片刻,再次扬起:“值得吗?耗尽十个小世界的积分不算,还要倒欠我十个小世界的积分。就为了一个如同蝼蚁一般的小世界书魂?”

“没什么值不值得。”说罢,她执着的重复:“确定兑换。”

良久,那头响起:“如你所愿。”竟异常的冰冷。

四周再次如倒带一般,光亮由强至弱,最终尽数消逝殆尽在那盏通透玉色的灯盏下。

再次睁开眼,她摊开手心,上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小玉瓶,她知道里面有她用积分兑换来的仙家丹药。

十四连忙将丹药倒出来,化在水里,仰头含下,扶着没了生气的少年,将口中那灵气浓郁充沛的丹水尽数渡了过去。

终于松了一口气呢。

心中钝痛不再,总算能恢复往常那温文尔雅的翩翩面具。

听着少年姗姗来迟的心跳声,她的唇角下意识的扬起,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当灵气化开,少年死而复生。他懵懵地呻·吟一声,便后知后觉的惊醒过来,遂着急着大口大口呼气吸气,喘着喘着意识到不对劲。

嗅嗅鼻子。

淡淡的药香,不知道是融入了什么,闻起来虽说不出,却异常的好闻…令他眷念。

好像妻主的味道。

好像自己正枕在一个人怀里,温软温软地,味道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但是,他好像记得自己已经死了。

恩,死了。

一时悲戚起来,痴痴地念着:“凤麒云…”

“恩。”十四温柔的应他。

他仿若未闻,西子捧心状继续悲戚:“活了大半辈子,连洞房都没圆过…”

“…”…

他越想越悲戚:“麒云和海棠怎么能够…就天人两隔了呢?从此黄泉碧落,不得相见…”

十四哭笑不得:“有吗?”

唉?

唉!

穆海棠一点没有鬼门关一朝的自觉,清秀的俏脸一瞬间腾地一下又红霞满天,并下意识扭身回头,这一回头扭身的动作,身后人反应不及,便被那单薄的肩膀一顶,猛地向后倒去。

于是,坐在地毯上的两人,一人下意识伸手往后支撑,一人下意识扑忙够手去补救。

只见羡王一个帅气的单手后撑,羡王妃慢半拍的动作紧随其后,修长白皙的手指,指节分明,捞住了她的后脑勺,用力朝自己怀里一带!

“喀嚓~”一声。吃过了仙丹就是不一样,这力气!不是盖的!

她的腰…扭了。

耳边传来的是迟钝少年那傻乎乎敲锣打鼓般夸张的心跳声,彼时十四的唇间还残有少年人的余温,听他糯糯地庆幸:“呼~好险。”

可她哪里有什么闲暇顾及这些!

嚎道:“腰!本王的腰!”



“嗷~~!你别动本王!你别碰!”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110 扶弟魔的弟妹(又名我儿子是男主角)【110】

热门推荐:

花了近两月的时间,钉子都被排查出来一一陈列到了羡王手中,只待敲定反间计人选。

然则主线任务却不是很理想,孩子不是没找到,事实上这也出乎了羡王的预料,她没料到几经波折总算传来孩子的消息,却是迟了一步,孩子溺于意外。

可以说那只是一场意外,同样也出乎女主意料的意外,当然,前提是女主要知情。

暗门的人把孩子劫持出来以后,就远送他乡,入了一家无子贫户的家庭,一并还放下了对于那贫户而言的一笔巨款,看得出来,女主没想要这孩子死,但可惜的是,种下的看似是‘善’因,却快速收成了一颗恶果。

贫户女主人有了钱银边开始大手挥霍,这暴发户的心态又逢伢子的拐拨,转头便被赌博给套得脱不开身,输了想要赢回来,再输得血本无归了更想赢。从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没了那些身外物去挥霍去虚荣,这户女主人从此脾性越发大变,终于有一天,再血本无归的刺激下,便打着卖孩子凑本钱的主意。户夫不从,本来命里无子,好不容易抱上个仙童似得小玉女来,这香火断不能断喽!户主人便抢,两人追打争执之间,孩子就噗通掉进了小溪渠里,尚不会行走的襁褓,脆弱得紧,等人捞上来了,已溺毙当场。只是,短短一月半余就能展开这么启迭波澜的人生,也当是这孩子福薄命薄。

原著中,柳听雨生下宿主羡王的长女时也约莫是那个月份,没多久便自病夭折。

如今换了个妻主生个长女,却逃不过最终仍旧早夭的命运。

可十四却不信什么注定不可更改的说法,毕竟作为执行者,她的使命一直就是更改原定命运,所以在这一件事上,她只能说,充分论证了那样一句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好在她这个任务世界中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这一回,不说礼尚外来,至少她可以保证‘好好回敬’女主!

收回思绪,羡王将桌上齐整的那份名单随手扔进了盛满水的木盆里,任纸张在水的浸泡下污墨化开,笔迹越发模糊一片。

彼时一褐衣女垂首,直挺挺地站在她身后,字迹的主人就是她。

“逍遥侯旧部那边是时候活动活动了……”说道这,羡王语气顿了顿,才继续:“你亲自去一趟朝阳山庄,桌上我放着些银票,戳的是朝阳山庄的印,过去以后让她给你少庄主的名分,并要她尽快抽身回来。记住,你时间很紧,本王只能给你四个月,四个月之后本王需要看到你配备齐至少四万人马的冬用配备,期间分成八次,每半月运送一波物资南下,交予沈长天。事办成了,朝阳山庄未来庄主的身份就是你的,娇夫美眷随你想娶,从今尔后,你将会是个有名字的人,不再是见不得光的代号。好好抓住本王给你的这个机会,莫叫本王失望。去吧。”

当听到朝阳山庄少庄主的名分时,褐衣女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再听到事办成,身份就是你的那一刹那,再是往日里面无表情此刻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悦,唇角下意识的弯了弯。

从前如果有人用功名利禄什么的来诱她,她想莫说动心,就是连嗤之以鼻的多余表情她也吝啬,在她心中从来只有一辈子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自己的主子,即便是死了,也只是一堆白骨,连个名字都不会有,她也不会奢望谁能记住她曾经的赤胆忠心,因为她从记事起,从最初为了活下去而互相残杀的人生,再到永远像个工具一般不停地在证明它存在的价值,她的世界观已经固定成‘我是主子的道具,我的价值就是用生命去服从命令’,所以从前的她从不敢奢望,不敢奢望就不会妄想,不妄想则不会成欲。

可现如今却不同。

当她知道原来身为暗卫的他们也是可以光明正大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并不是叛主,反而是在某种程度上更大化体现自我价值的去为主子做事时,死寂的心门终于招惹进了风,风无孔不入,钻进了心里,掀起了波澜。

开始,被选中的人,她们可以拥有一个名字,哪怕这个名字这个身份只是易容过后的冒名顶替,她偶尔会想到这些人,那时候心门才透过门缝悄悄地睨了一眼,风还未至。

直到后来,竟有人真正获得了身份,虽然只有一个,以一个虚构出来的女儿身份,不再带着□□,轻而易举的入了户籍!

那一瞬间,不止她一个暗卫,只怕所有人的内心都掀起了大大小小的风暴!

那是她们身为暗卫一辈子永远无法奢求的自由!

哪怕换个身份还是在主子手底下做事,对于她们而言,那已经是传奇一般万万中无一的幸运。

此刻她没有听错吧!主子竟然给了她这天大的恩典?

褐衣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也会有这么一天,一时间被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得晕乎乎的,一向严谨的面上此时表情精彩至极,庆幸的是身体的自然反射与潜意识里的本能并没有使得她行为上飘忽然,利索的领了任务怎么来的怎么去,并未在主子面前失态。

直到飘远了,在天大的殊荣下反射弧归位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喜难自禁,一双腿激动地直打颤,险些一个不小心从半空中摔下来。一想到这次的任务,当真是激励得紧,连带着她提起轻功飞跃的速度也爆发了一把小宇宙,火速前往目的地。

……

十月中旬。

又过了三个月的时间,反间计三位成功两人,灭口一人,拔除大部分女帝敲下的硬钉子。

同时,暗门门主遇刺下落不明,暗门二把手挑起内乱。十一皇女误食巴豆殿前失态,后仗剑持凶刺伤皇妹十四,被罚禁足,侧妃柳听雨在太后宫中脉出有孕,太后懿旨,十一皇侧妃柳氏暮云宫中养胎,十一皇女可自由出入暮云宫探视。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太后的干预。

太后是打算出手护着皇十一了,前面一道皇帝禁足令,后面一道可自由出入暮云宫,摆明了是给皇十一抬脸,也变相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样女帝要做点什么,多少会忌讳再三。这一点并未出乎她的意料,故而才说是美中不足,若是太后不干预,只这场苦肉计也能让皇十一吃不完兜着走。

当然,即便是太后干预了,接下来‘皇十一连连犯错’最轻也是要载个大跟头的,前后殊途同归,长短快慢而已。

她,不急。

自从上一回穆海棠中毒事件,这皇十一可算是开罪皇十四惨了,本来十四就不是个好招惹的正主,偏偏还捡着十四的软肋戳,若不是碍于十一是女主,依照十四的脾性,只怕手段绝不会如此‘柔和’,当然,女主是不知道的,她只是对十四恨之入骨,恨不得扒其皮,饮其血,抽其筋。

“王爷您还笑得出来!”抖兢着一双修长的手战战巍巍地给她换了药,穆海棠嗔道:“凤讳宣这厮出手也太狠了,捅得这样深,下手时就不曾想过手足情谊!”

“我与她哪来的情谊?你倒是会编排。”她笑了笑,又道:“海棠可曾听说过,宫人私底下都在传,说凤讳宣那一碗巴豆银耳羹是我做的?”

“那些碎嘴的就知道造谣,见不得咱们王爷好。”随口的应着,连眼皮都没抬,修长白皙的手指小心翼翼的绷着纱布在她腰间转圈缠绕,认真的好似深怕一个不注意,就伤了自给的心肝宝贝。

自从那次死而复生,穆海棠自给也奇怪,竟好似吃了什么仙丹妙药一般,浑身说不出的有力精神,那力大无比到能单手把后花园那一张石桌轻而易举托起,想想都觉得羞臊!他一个男子,怎比女人还强壮有力?

而且死而复生那一日还伤了她!竟伤了她……他随时随刻想起来,都仿佛是刚刚发生的事,叫他既自责,又心虚。手底的动作更轻缓谨慎了。

“哈!那本来就是本王做的,你说的碎嘴的造谣,那也是本王授意的。”

穆海棠抬眼看去,只瞧见妻主羡王爷彼时正用一双带笑的眼仔细看着他,真是爱极了这个人眼里只映照自己倒影的眼神,每每都勾得他心痒~痒地,不争气的心跳又不规律了起来,‘咚咚咚’地好似敲在耳旁。

他暗骂自己这都过门快三年了,纵使加倍努力端着仪态尽可能做到配得上她的正夫,可还是能被她一个眼神、一句温柔的话语、一个亲昵地动作所能轻易左右,每每都觉得是既狼狈又慌张,最不争气的是心里好似吃了蜜一般的甜蜜,甘之如饴的沉浸其中,将什么端庄什么仪态统统抛之脑后。他是既气这样的自己,却又忍不住总成为这样的自己,矛盾至极。

明明都想好了,只要努力再努力一点错不犯,他会永远是她的正夫,哪怕什么都得不到,只要能有个借口呆在她身边,甚至都做好了最坏的假设,空有虚名的占着这个位置到头来都见不着她几面,他都可以忍受。只要一日是羡王妃,也好过镜花水月一场空,到头来连个名分都收回,最终忘了有他这么一个正夫。

“又打鼓。胡乱想什么呢?”十四笑着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头,这已然成为她的习惯动作,像永远把对方当孩子看,宠溺着。

“真,什么都没想。”穆海棠不高兴的嘟了嘟嘴,早已长开的五官如今除了清秀,又平添了一种中性美的柔和感,一眼看去只觉漂亮,并非姣姣,却属于越看越好看的类型,很耐看。

她笑笑,嘴上虽不说,心底却想着:什么都没想?不知是谁藏了春宫图册,刚才我来的时候鬼鬼祟祟急着塞进椅垫下面的?

当年嫁过来半大的小布丁,一转眼就十六了,十六岁的年纪若是温和沉静,看起来与十八年少并无甚太大区别,比起从前那插满头梨花饰品,包裹着繁琐的精致小人儿,如今看来的确是长大了,忽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味道,虽说也就养了他两年多,却恰好是他生长发育鼎盛的时期,变化太大,故有此感。

是啊!

小子长大了,虽说这年纪确实还小,但在古代都是几个孩子的爹,会怀春,也是人之常情。

伸了伸手,十四忍不住拍了拍海棠的脑袋,轻轻叹了口气,心道:我真的觉得你还小唉!可是这是古代,真放开了年纪把你养出来,只怕也再难嫁人了吧?是啊!十六了,该着手物色人选了…

“王爷怎么叹气了?…是海棠失态,令王爷…?”

“不是。只是在想,一个月后我需出门办点事,这一去只怕赶不及回来帮你过生了。”

海棠那双奕奕的眼一暗,声线也略低:“王爷不打算带海棠去。”说不出的失望,却没问具体去多久。

十四不答,刹那气氛有些僵硬,多亏了少年那一颗‘收放自如’的心跳声,一时间静的出奇。

良久,她问:“你真想去?”

“想去!”双眼一亮,头点如捣蒜。

“战火纷飞,尸骨成山,遍地血肉,即使这样你也想去?”

“那更要去了!王爷要是受伤了怎么办?我能保护你!”他想也不想,下意识就回答。

“噗~!保护倒是不用,你这胳膊腿如今虽说力大无比精力旺盛,在暗卫面前还不够比划几下的。”说罢,她忍着腹部伤口上传来的阵痛撑手靠躺下,少年见状自发的帮扶顺带给她合上被褥,一双奕奕的眼忽明忽暗的盯着她,那严肃的表情仿若在说,带我去带我去。

她才懒洋洋地继续说道:“既然我愿意告诉你我去做什么,自然做好了带你去的准备。如今你心疾痊愈,身子骨硬朗,我自然放心带你多走走转转,也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

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微眯,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中,说着:“穆海棠,外面的世界很大,真的很大……”

“不经历血洗,便不会明白平静的珍贵。不遭遇起起落落的波折,便不会懂得平淡的幸福。”

“只为了一个人活,为了一个人也甘愿去死,付出自己所能做到的全部,或许还包括将做不到的也拼尽全力去做到,那样的人生,太辛苦。”

“所以,你千万不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就活自己的,为了自己而活,活的自私点…那样就好…”

少年只静静地聆听着,直到她睡去。

从前,他会在她前入睡。后来…她终于能放心入眠了吧?所以,才会叫他一次又一次的看到她睡着时,那时常紧皱的眉头,在梦境里痛苦挣扎的样子。

叫人心疼。

原来夫妻对拜那一眼,落入他心中的痕迹,并非幻觉。

她究竟藏着什么?在面具下,心深处,从不与外人道起的真相。

良久,才迟疑的伸出手指轻轻抚过睡颜上那微微皱起的眉头,见人没醒,清秀的脸庞轻轻咬了咬唇,眸色容纳的万千星辰被雾色盖过,藏得深邃的底下仿佛酝酿着什么波涛汹涌的情愫,终于冲破了防备,瞬间决堤!

于是,他俯下身,在朱唇之上落下一个吻。

这一次意外的没有锣鼓般的心跳,却远远要比往常还叫蛊惑他心。

“迟了。”落在她唇间的还有那句呢喃,更像是誓言:“这条不归路,我走的心甘情愿。”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111 扶弟魔的弟妹(又名我儿子是男主角)【111】

热门推荐:

十一月。

边疆战火再犯,羡王请旨南下,获兵符,号逍遥侯属地一军将士赴前线助阵,并正式编入羡王麾下,为第四军。

这一次请旨南下正式领取兵符于她意义非凡。

从初生晋封王侯的羡王,有属地、有三军却从未正式接手,原本不出意外,女帝给予的这份恩荣除非帝薨,否则羡王会永远呆在女帝的羽翼下,被小心翼翼的摆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什么封地,什么军士,从来都是女帝还未正式割舍出去的懊悔。

如果羡王的父妃还活在世,也许随着时光无情的摧残之下恩宠不再,也或许是沉淀了岁月的信任,不论是什么样,不外乎是羡王沦为权利下的炮灰,又或是羡王早早领了圣旨归于封地,总之不会拖得这般久。

而这一次她请旨南下,正式领过了兵符,那原本就属于自己封号的兵符,变相等于接手了封地王爵,能展开羽翼了。

其实女帝也清楚,自古一旦兵权交出,再收回来是最难,这一次将兵符发还爱女,心底多是复杂的。从前这孩子单蠢,不得不护在羽翼之下,她的父亲在最美的时候离开,徘徊在女帝心中的永远是最美的那一抹白月光,对弥留下的这个孩子,寄托的情丝总是复杂的。

有愧疚?

有惋惜。

更多的,女帝想,应该是看着那一张七分相似她父亲的脸,所酝在心口的不舍。

否则就这单蠢的草包,又怎会让女帝多次动摇想过,假如让小十四坐上太女的位置。

所以她是矛盾的,最终决定下来将兵符发出,说服自己的,或许是果然是那人的女儿,总归不是个真蠢包。如今,连生母如她,都有些看不透这个孩子了,但她可以肯定,这孩子真的长大了,至于兵权交到连她都有些看不透的皇家子嗣手中,不安不是没有过,毕竟自古皇家亲情多凉薄,若非爱极了小十四的父妃,她要做的,或许是帝王一怒,为了自己的王权,将那双刚展出不安的双翼狠狠掰断!

这也是试探。

当然,女帝宁可告诉自己,这只是皇恩浩荡,只是因为她是他的孩子,当得举世无双最独特的人生,更因为是他的孩子,所以,十四是不会谋反,这么做只是为了不断证明,这孩子如同她的生父一般当得这份盛宠无疆。

很可惜,若是选择了假象,那么当然可以恭贺女帝。只是,那个人根本就不是她的女儿十四了呀!那里头装着的,只是一个执行者,一个确实对王位既没野心也不存欲望的执行者。

同月,暗门门主找到了,却撞坏了脑袋,失忆,暗门内部的斗争迎来了压倒性的反胜,前副门主上位,前门主在余忠的门人掩护下成功逃逸。十一皇女得知这个消息,只能恨得咬牙。

十二月中旬,羡王麾下第四军在边界线往北方向住营,迟迟不以主力军汇合,边关将士也只当这废物王爷不存在,并未强求。彼时,大雪纷飞,因这个国家的地理位置,北方常年偏暖,南方却常年偏寒,特别是继续朝南起兵来犯的国家,那里可谓是生存环境极其恶劣,为了更好的生存环境,这个民族一直视本国为最大的眼中钉,可谓是没几年就得来打一次。

这里不得不提及一件于十四而言相对合理的设定。

该国是女生子,国家女人出生率很低,但是男孩子却是随随便便坏了八~九~不离就是,他们国家的女人孕期很短,大致四到五月之间,胎型刚出生时特别小,基本多是一胎多产,极罕见生单胎的,成活率嘛一半的一半。

出生率完爆整个大陆,或许也因为他们是与男子为尊,女人可生育,显得是整个大陆一朵诡异到不行得奇葩,被统一称作是蛮族!

蛮族的男人们格外骁勇善战,恰恰是因为在那样极其恶劣的环境下优胜劣汰给淘出来的,试想,别的国家每年每个孕夫生一人,他们却平均每年每个孕妇生两胎均八人以上,在成长中尽管淘汰哪怕一半,也完爆他国人口户数。

故而不出几年就挑起一场战火一点压力也木有!

不小心胜了几个城市吧?能抢点物资刮点财。实在打不过了,又成功为了粮食供应不足过于膨胀的人口争取了一点生存空间。

所以他们的善战并非是军备配备卓越技巧非常,恰恰相反,那落后的装备也顶不住他们的人数碾压,一个个不怕死的冲冲冲,简直蛮得令人闻风丧胆,故而整个大陆对于他们都默契的统称为蛮族、蛮子!

一月初,南方温度持续走低,羡王坐镇的地方也零散接了几次进攻,因着第四军军用配备精良先进,打起来跟屠杀没甚区别,看在海棠眼里,于心不忍。

他曾对羡王说过:“神既造人,因何独独对他们如此残忍?既赋予他们女人的责任,又将他们安放在最恶劣的环境里生存,人命,比我们那里犯罪被贬为的贱奴还要卑微。”

“王爷您看看那些孩子,都只是孩子啊!”

“他们都说,只有做了不守德的男子,下辈子才会被罚入这人间地狱当中,频频转世成为蛮族,饱经折磨苦痛。”

当他这么说的时候,十四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告诉他:

“本王如今亲眼看着这不要命的死法,也刷新了对卑微一词的理解定义。只不过海棠啊,你口中的‘神’并没有残忍不残忍…”它只是一本而已,蛮族的存在也仅仅是对于创作者可有可无的设定而已。她很想这么告诉海棠,话到嘴边她却犹豫了,其实她心中还有一个猜测,她所穿梭的小世界或许并不仅仅是那么简单,因为有太多漏洞,不应该自动补全到这般详细,可怕的是往往那些一笔带过的东西,仔细斟酌再三时,会推敲着推敲着从而察觉到它的存在竟是异常合理,合理到你根本不相信这仅仅是一部粗俗简陋的世界。

就拿这世界的构造来讲吧,原著没有那么恢弘大气,在背景上的设定往往显得空洞,看似随意的填图,那些未提及的,却真实的出现在了小世界里面,它不仅仅会自己补全,还会尽可能的使得这个世界存在合理。

某种程度上来讲,假设一个执行者穿越进了一本书中小世界里面,进行任务改动,只要执行者的任务是与主角对着来的,那么你会惊喜的发现,随着主角光环崩塌,世界将变得毫无漏洞。

更像是十四穿越的不是书中世界,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里空降了主角这个意外的BUG而已。

海棠篡紧她的手,薄唇险些咬破,一双容纳了万千星辰的眸子彼时黯淡异常,颤着声逼着自己去面对,却挣扎的声音,告诉她,这些都只是孩子啊!

她依旧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头,告诉他:

“那是因为他们国家的人口实在太多,多得只能笨拙的用这样的方式去消减。”

海棠叹息那是人间地狱的时候,已是一月初,蛮族几经小试,吃了大亏便收敛许多,不再前来这第四军跟前叫战,冰寒雪冻的低温,也带缓了战争的节奏,也足够十四深思太多问题,也许他们夫妻俩都想到了一处,皆是冲着着成山的尸骨惋惜,于是她告诉他:

“等等这场战打赢了,本王送你一个不再血腥的蛮国,作为你十七岁的生辰贺礼。”

当时穆海棠就懵了,直到残酷的冬季流走,整个季节里他心下都是复杂的,一边他认为自己的妻主是个杀伐果断的人,自打陪着她入了战场,他才意识到或许自己的妻主天生就是在尸骨成堆的战场中跌爬滚打出来的,从不有半点夫人之仁,那仿若沁入骨髓的萧杀之意令人望而生畏,说是恐怖都不为过。可一边,他又觉得,自己的妻主对自己,对手下又是格外温和的,如清风拂面化开在春暖间,这样柔和的一个人,却又有那暴戾般残暴的一面,极端又矛盾。

所以那一句话使得他懵了。

他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究竟是偏向哪一面。

若是狠厉,倾尽全力将之一国从此覆灭,也并无不可能,那样的话,确实应征了她那句不再血腥的蛮国。人都死绝了,自然也不再有连连战火。

若是倾向于她柔和的那一面,海棠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自己的一厢情愿,他更愿意相信她那好似无所不能的天会带来不一样的局面,从此,蛮国人不再勤于战事,国民彻底摆脱战火纷飞的末日。只是连他自己也知道,让蛮子不打战?简直是荒谬!何其容易?只看历史中又哪朝哪代能做到,这里永远都是频频战火。

所以,他这一懵,就稀里糊涂的矛盾完了整个冬天,在军营里迎来了新年。

为何停止了?

那是因为久不动静的羡王出手了,年三十那天,羡王胆气冲天,竟瞒着他,瞒着大军,扮作一普通的兵长,领了一支小队跨了界给敌人蛮子们送了几车年货!!

年三十夜里才归的营地,海棠也才晓得,她竟然跑敌军里呆了一天!

那时候羡王笑得很开心,还刮了刮他的鼻子,告诉他:“今日本王不仅成功与蛮子签署了和战书,还与他家太子爷正式拜了把子,明儿天一亮,他过来拜年,我引你见见。”

“你你你!生血皮肉和着吞的蛮子地盘,你都敢去!”海棠险些急哭了!

羡王只是笑笑,哄着他该睡了,便搪塞了过去。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112 扶弟魔的弟妹(又名我儿子是男主角)【112】

热门推荐:

大年初一。

营里来了一队蛮子,整个军营都收到了命令便唯有直接放行,心底却多少对蛮子忌讳,那是整个营的眼睛都盯着,亏得骑马来的汉子抬头挺胸自然极了,一点都没受到这么多双异样的眼神影响。

这的汉子领着一支运货的队伍钻进了营门,他身后的蛮兵则是一脸麻木的表情,似乎下一瞬哪怕真一拥而上把他们给捅成马蜂窝,他们也任命了一般,一个个头都埋得低低的,毫无士气,更衬托出马背上的汉子那浑然天成的王八之气了。

汉子看上去约莫三十出头,正值壮年,倒是眼尖,老远瞧见那头中央的营帐里钻出来一个倩丽的身影,便使劲挥了挥手,吆喝了一嗓子:“妹子!哥哥来拜年啦!”操着别扭的口音,怎么听怎么奇怪,倒是难得,竟还会讲她们国家的话。

跟在十四后头的穆海棠还未钻出帐篷,就听到那破锣嗓子震耳欲聋,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心有不悦。

倒是羡王听到这吆喝声,便牵起海棠的手,朝着那个方向不徐不慢地衬着少年的步距走了过去,一边还招呼了人去准备酒席,这走路的速度倒是体贴海棠,没叫他在外人面前丢了王妃范。

汉子翻身下了马背,也不管那马匹,只大步流星的来到羡王面前,将她携手的少年人从头到脚量了几遍,才哼唧道:“你婆姨,啊不!你正夫还真是楚楚动人,一表人才,恩?”说道这他挠了挠后脑勺,还有什么词是表扬人的话来着?

“在我们国家,一表人才那是表扬女子的。好了,祈告哥,请入席。”十四只是不温不热的笑着,举手投足间温文尔雅又透着贵气浑然天成。

待菜上的七七八八,又交代下去,全营开宴,连带着那几个随行的蛮兵也分得美羹。

或许是为了照顾蛮族的民风,这一次她将宴席就这么摆在外头,也没有了往常贵族的讲究,这一点上,让被称作祈告的汉子很是喜欢,还马后炮似得赞扬了她几句,完了不忘了叨叨几句那些凤国贵族太过讲究自己又如何如何嫌弃她们的做派吧啦吧啦,听得一旁亲力亲为为十四夹菜的少年人心上更是不悦了。

这男人,太不守礼!竟敢当着他的面,几次拍了拍王爷的肩膀!

“妹子,老哥哥我还是不大踏实,这凤国皇帝真的能同意?”祈告自小生长在这一片大陆最奇葩的地域,自然不知道的东西有太多,再说他们那里是与男子为尊,都活了三十多年了,现在突然让他来理解这些男人穿金戴银的世界,他反倒是无能为力,自然不会察觉到自己的行为已然令某少年怒火中烧了。

“祈告哥可是信不过你拜把妹子?”

“没有没有!”他将头连连摇得向拨浪鼓,可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憋不住这才支支吾吾:“只是这事历代都没有先例,昨日你和我说的那些,我都记在心底呢,不是信不过妹子,只是这事太大,我担心妹子此去会不顺利。”

“祈告哥还会担心本王此去的阻力…”十四说道这,唇角邪邪的一挑,笑道:“若是妹子没看错的话,祈告哥带来的一队人里头,个头最矮的那小子仔细看倒是有几分相似祈告呢?莫不是,这些话是他教的?”

“你这什么眼神!太精了!”祈告惊了惊,嘴里还碎碎念道:“鬼精鬼精的”,这才站起身朝着不远处围成一团的蛮兵吆喝了一嗓子:“阿弟!别躲了,过来这边坐,我妹子都发现你了。”

吆喝完便坐下直盯着十四的脸看,似乎要从上面看出一朵花来:“妹子怎么知道那些话是我阿弟教的?我记得你昨天去我营里,也没介绍我阿弟给你见过啊!你怎么会晓得我阿弟聪明?我阿弟可是王族最聪明的孩子!”

一连几问,只换来十四似笑非笑的一句:“我也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猜中了呢。”

这话也就能搪塞这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旁与她吃住一同的少年却心底清楚,王爷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然了如指掌,不过是抛过去一个饵,让这粗心的汉子自己上钩,主动提及罢了。

跟在羡王身边久了,慢慢也就看明白了。

祈告的阿弟叫祈萨,个头小小的,看上去也就十二三的样子,但祈告那直肠子早在祈萨走过来入座前就自动交代了,说是别看他阿弟人小,实际上他阿弟十九了,论年纪,比羡王还要虚长几月。

这一点,十四自然知道,她并非鲁莽之人,敢奔赴敌营,自然对他们的信息了如指掌,只是做做样子装作惊讶,满足一下祈告这直率汉子拍着胸脯的上赶着给人知道的自豪感。

祈萨来到桌前,稍微弯头礼了一礼,便大大方方入座,也不扭捏,直接开口说道:“凤国有了羡王殿下这般龙章凤姿的皇女,何愁天下一统?”小个头好似总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倒是一双不符合这年纪沉淀的眸子格外引人注意。

这试探得也太过明显,看得出岁月沉淀的少,还不够沉得住气。许是被他哥哥那一声‘我妹子都发现你了’给激地,到底不是他哥哥那简单的头脑,越聪明的人,往往越会把事情尽可能想的很复杂。

十四压下眼,藏下里面的深意,似笑非笑的顺着海棠夹菜的筷子,偏过头就把上头的菜吃了,对上海棠那尴尬得表情又温温地弯了弯眼笑了笑,几口爵了口中的菜,这才看向祈萨:

“这天下太大,一统?若非痴人说梦,那便是自找麻烦。祈萨兄弟不用再试探,本王之所以送去一份前程,其最大的原因无非是为着讨吾夫欢心。海棠他呀,最是心善,不喜战争。可若是不让你们打战,你们的生计只会越来越难,左思右想之下,才想出这么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再说,我也不吃亏啊?两国议和陛下少不了赏赐,我也算是名利双收。议和以后,你们那生计难的百姓可自愿前往我凤国谋生,我自会请求陛下开放聘用外国务工人员的时令,有了这条便利,散户出国务工所积攒下来的钱银也能带回家去,加上商贸路线的打开,百姓们自然能购买些需求的东西了。再者,我提出的议案,每年你们固定向本王遣派劳工换取大量的粮食与适当的棉、药资,虽然听起来像是买卖人口,但是只想想你们国家每年增长的人口量,在想想你们打一次战损失多少人,那点付出于你们而言着实算不得什么,也变相的为你们国家人口猛增的问题起到疏导作用。”

祈萨认真的听完,整个过程一会摇头一会点头的,见话入尾声,他直切要点:“其一,平民可自主出国务工,工钱一定会被压,否则同样的工钱你们国家的人一条心,铁定不会收留他们,又是远在他国,身后没有国家的庇佑,必定会造成被欺压甚至于被残害的局面。其二,本国王室每年大量遣出去的工人祈萨冒犯的问一句,王爷要用在何处?若是将我们派遣出去的精壮男丁用于战备,都说有奶就是娘,这些人在你们国家好吃好喝反过来倒打一耙,前来攻打我国,局时我们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只怕着重抓住的这两点是他昨夜里琢磨出来的,只是捡了个机会提出罢了,也就是说,他对这份议和已经先入为主有了排它性,故而才能频频与羡王针对,甚至于私底下试图说服早已被她说动了的太子祈告,于是乎才有了先前祈告那支支吾吾的为难样,这不难推敲。

何况十四在小世界里加起来的年龄也好几百岁了,算个人精。

与祈告喝了点酒,又下了几口小菜,这才徐徐道来:

“一,工钱被压那是一定的,也是肯定的,排外性不仅仅存在国与国之间,哪怕是地方地域性,都会有排外现象,不足为奇。既然要抢本地人的饭碗,那就得在利益上又或者是实力上有一定的差距,足以能让聘用你的人获利,你才会成为她优先考虑的工人。不是吗?再者,凤国有自己的吏律,杀人者罪如何律典里写的清楚明白,加上既开时令,必然会跟进外国务工人员的律法,隐患问题其实不大。总体而言,它能在某种程度上普遍提高你们国家的百姓生活水平,有钱收,总比没钱挨饿的强,不是么?”

说罢,她端起酒又与两人喝了一道,遂转而督促海棠不必拘谨自己吃好,看得出她对自己这个正夫王妃是真的上心。

她如此做,看在祈萨眼底,不断揣摩,这是在故意做戏呢,还是真如同调查里面所说,羡王宠爱羡王妃那是宠上了天的,在遇到羡王妃以前还是个纨绔皇女,但结婚后便从此发愤图强,成亲至今虽膝下无子,却迟迟不纳小夫进门,一个备受宠爱的皇女只有一个正夫,听起来确实荒唐,就连身有残疾的他自己,在国家女人稀少的情况下,都有两个婆姨,可见羡王妃之盛宠。

十四与海棠说了几句,这才慢悠悠抬眸迎着祈萨那戒备的眼神,补充道:“二,换取物资的劳力,都说是劳力,本王自然是拿来当劳力使,无论是采矿、修葺、耕田等,哪里缺人,本王就往哪里塞,此为用途。至于你担忧本王会将之用于战备,实属多虑。我与你兄长拟定的协议初稿里已言明,五十年之内任何一方不得挑起战火,一旦正式经由陛下通过,这份协议将会昭告天下,局时凤国若是说话不算数,岂不是叫天下人笑话?信用都没了,日后还有什么国家敢与凤国往来?至于拟定五十年期,那是考虑了本王正常还是能活到那时候的,要是拟个一百年两百年的,本王双腿一蹬都化作了一捧黄土,万一那时候本王无甚野心,临死前还是个王爷身份,本王的后人纵是想要遵循,只怕也无能为力,关键还是得看两国的当权者,不是么?当然,那是以后的事,现在谈未免过早。本王是诚心诚意向你们提出的和平条约,没有夸大的内容,一切只规划在可执行范围内。”

祈萨几次张了张口,却整理不出思绪,唯有喝喝酒,吃吃肉。

没了祈萨的针对,气氛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时不时总回荡着祈告太子那大锣嗓子的笑声,与推心置腹的热情直语,羡王只用偶应和几句,一会下来,被这热情的祈告灌了不少酒,酒意半熏。

这时祈萨整理好了思绪,不甘的挣扎道:“王爷读的书多,能说会道,讲的倒是很好,只不过我们的国民却要为了这表面上的歌舞升平美好盛世,而一波又一波的送出去给人做奴隶。当我们大口吃肉的时候,每一年都会有大量的子民过着水深火热的日子,因为被视作物品,不再拥有人权,这样的和平,我想我们的子民一定不想要。我们国家虽然穷,但是却穷的有骨气。王爷既然愿意保那些闲散的百姓出国务工时的安全,倒不如再诚意一些,也给每年遣送的劳力一份保障。”

他还当他有理了!

十四笑了,那笑颜如同春暖花开,本就生得一张天姿国色的脸蛋,这一笑连一直摆着一张好似谁都欠他钱的祈萨,也略微一怔,看呆了半响。

更何况早被她人格魅力迷得七荤八素的太子祈告了。

直叫一旁的少年人恨得咬了好几次薄唇:盯着他家王爷看得眼都直了,一点不掩饰的情绪明晃晃写在脸上,那不正经的样子…

穆海棠是又气又怒,憋了半响,却只能在脑海里搜刮到这么一句骂人的话:臭不要脸!

反观十四,笑过以后,倒是未曾把笑颜及时收起,只继续带着那明晃晃地笑颜腹黑的说道:“也对呀!多亏了祈萨一而再再而三的深入谈及这些细节问题,本王这不灵光的脑袋是忽然顿悟,想起了点事。本王也是这会才想到,你说,就眼前所见,对于我凤国,长期下来可是吃亏了呢,一直往我凤国涌入的劳力越来越多,不正是映衬着本国同样越来越多无业可从的百姓干瞪着眼,唯有盼望国家抚养么?不成不成,这样长远下来,本王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到时候国家万一无力抚养这些无事可做得百姓,比当民怨四起!”

她说道这,那灿烂的笑颜说收就收,一时间自态散发出一股子说不出的威严,这是他们未曾见过的,但海棠却早已瞧过多次,心中略感得意:我家王爷也是你们这些野蛮人敢肖想欺负的?那是你们没见过我家这口子生气的结果。活该!

十四收了笑意,只听她一转语气,接着说道:“交易这种东西,素来是利益往返。总不能因着我与祈告哥的拜把交情,就把自己的国家根基给掏空,便宜全上赶着送出去,毕竟亲兄弟还明算账呢。祈告哥,回头和书上关于百姓散户入我国务工的人数,我看还是圈定一个数字,总不能太多,多了不止我难做,也苦了我国百姓不是?”不怒而威,浑然天成的上位者萧杀之气,竟让人再也无暇去赏析她那张人畜无害的脸,从新认识这个人。

她话说完,太子祈告在酒意之下竟也胳膊肘外拐,冲着他阿弟祈萨叱喝道:“我妹子好心好意给咱们国家谋来福音,你小子倒好,一毛不拔的斤斤计较,哪有你这般做生意的?你这份聪明算计放谁身上不好,捡我妹子好说话,上杆子了是不!”

祈萨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本想着趁热打铁,谋求更多福利,毕竟即便谋求不成,至少争取了不是,这交易他也心知肚明,得做!

毕竟说句难听的,有了这样的约定,慢慢自己的国家也会好起来,甚至疯狂点想,以后一旦国力昌盛了,到时候再来打战,最次总能多胜利几场吧,毕竟物资也可以换成军用装备,积少成多,慢慢地,总是越走越有益。

哪不知提出交易的人,却没有交易人的耐心,也不知是不悦他得寸进尺,还是果真也如她所言是忽然想到的,竟提出这么遭,如果这话接桩不当,指不定这和书一事便得泡汤。

所以他自种的苦果,明明是为了国家着想,却也是他得寸进尺越过了线,被倒打一耙,自然有苦说不出了。

“来来来,妹子喝酒,咱们别管这贼精贼精的小子,和书当初怎么签的,咱就怎么定,也不用再改动了。”似是想起了什么,连忙补充道:“不不不,还得改动,加上妹子所说的什么限定人数,还有些什么隐患让妹子为难的只管提,反之哥哥信得过妹子,这事就由妹子定。”

十四笑笑,将酒一饮而尽,心中却想道:你倒是说的简单,回头你往你老爹那里上报,彼时还得杀出什么谋臣来千方百计在条款上费尽心思,局时还不一样少不了与他们一番太极。

不过没事,一步步来。

说好了要在下一年海棠生日的时候,送个和平的蛮国景象作为寿礼的。

她,自然会做到。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113 扶弟魔的弟妹(又名我儿子是男主角)【113】

四月初,蛮子和战的消息被昭告天下,彼时凤国帝都早已春暖花开,生机勃勃的大地上勤劳的人们载歌载舞普天同庆,庆祝这足以载入史册的和平盛世。

在凤国子民心中,她们热爱的祖国已经强大到让蛮化如斯的蛮子们都俯首称臣,每年将会向朝廷进贡大量的劳动力,以期求得这富饶的国家慷慨赏下的米粮。

所谓下榜通传所言的进贡,不过是美其名,愚民心罢了。

实际上,蛮子们所谓进贡的劳动力并非是赠与祖国的,他们仅仅是与陛下跟前的大红人做着交易罢了,说难听点,那不外乎是人口买卖。没办法,他们国家的最大特产,也就是人口膨胀哩,膨胀到往期总是用杀戮的方式去消融。

当然,女帝也不是没占到什么便宜,纵使她再怎么宠爱她的女儿小十四,触及王权,她仍旧是个帝王。这一点十四早已想得清楚明了,在这些每年遣派的劳力,名义上仍旧是属于女帝的,属于国家的!只不过,其实她羡王才是真正施行的主导者,她只是按着这些年学会的心术,照葫芦画瓢选用了些比较温和的手段,起到对女帝指引的作用,让女帝一直觉得自己才是真正的决策者,她的王权从未被撼动,哪怕仅仅是轻触,却按照着十四给予的方向前行。

十四既然有本事让女帝埋在自己院里的钉子换成自己的人,自然也有本事把负责人圈定在自己的心腹头上,那里头的弯弯绕绕,她学习起来是越发的娴熟,也不知是足具慧根,还是因为她看遍了生死,活得太久故而看得清晰?总之,哪怕她是自学成才,但不能否认她对权谋之术使得是越发得心应手,更不提这一回仅是用了温和的手段,便轻易渗透了这场交易,握紧了她主导的权利。

并非为着诱惑,反而是尽可能的在面对国家未来发展的前景,她尽可能的在尽自己的一份心力,十四她不愿意为着自己的一个决策,最终导致搭上整个凤国的未来,如果是那样,她想,她一定难以接受。

毕竟,决定多管闲事的是她自己,可前提是,她觉得自己有这个驾驭的能力,如果失败了,那不正是等同于迎头一击,谴责她的狂妄自大么?

那是不行的!

因为有了自信,绝对的自信,相信自己的能力,也清楚自己的能力,她才能在仿佛无尽般的岁月中不会动摇,始终坚信着她十四一定能走到最后一个小世界,复活那个人,完美的画上终点的句号。

如果没有几乎无可撼动的信仰,她必定会迷失在不断成为一个又一个的书中角色而彻底迷失,也许不是沉浸在某个小世界里的幸福不可自拔,也许也不是沉浸在某个小世界中已然登上犹如神祗一般的高人一等,也许,仅仅是因为疲倦。

如果没有这份无可撼动,她早已精疲力竭,否则初入这个小世界的时候,穆海棠不可能看到她那一瞬死寂的眼神。

就因为她有自己坚信的信仰,才能逼着自己不断的调节不断的前行,不断的扬升自己的能力,只因为尽头那端没有迷茫,而是有个远超于她生命意义的人,一直在等待,等待十四的胜利,等待着她凯旋归来。

当然,她之所以牢牢抓住蛮凤之间的掌控权,怕这个决策会搭上凤国的未来,并非是她戒备心太重,而是她想得更深,更远。

蛮族他们是人类没错,却并不属于这个大陆定义上的寻常人类种族,不仅仅是雌雄决定性模式截然相反,单单冲着该种族那骇人的繁衍速度,一旦摆脱自然界恶劣的淘汰设定,那么细思未来,便会发现太多可能性会让你顿觉极恐。

比方说,人类国与国之间只要条件允许,是能够完成同化的,将这个种族融入到我们的民族中!将这个国家变成我们的附属等等!可前提是它得具备能被同化的共同点。文字语言你可以渗透,可男生子与女生子这样完全颠覆的两个种族无论你怎么尽力,他们都显得是如此的不一样,太过于明显,明显到就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不对,也许夸张点来说,它已经明显到让你觉得他们是不一样的生物,这样的民族你如何融合与同化?

比方说,当你对这个民族伸出援助与同情的双手,将它从极其恶劣的自然淘汰中救赎出来,可你还未年老,却惊恐的发现,这繁衍能力极强的种族竟然人口已渗透至你大半个国家甚至更多时,不用怀疑,人皆有**有私心,相信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为了生存而无所不用其极,资源供不应求时,当初向他们伸出援助之手的国家将会被颠覆,甚至是屠杀。

又或者比方说,男生子的种族们还在主导地位时,忌惮这与自己仿佛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类族群,当权者在雏鸟孵化前便将这颗蛋摔破,残忍的进行种族灭绝,将这个在迷信思维里是罪人来生必会投生的蛮族从此在历史中抹去,一旦剧情脱缰到这个线上,发生这样的事情自也不足为奇。

太多的比方说,未来无限可能。

关于未来,你可以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未知的未来它一旦脱控,总有那么许多个可能,叫你思及极恐!

所以有些事该预防的,该狠下心的,又该努力为这个可悲种族去争取的,这些矛盾又复杂的构架注定了是一条最难走的两全其美的攻略路线,所以它的执行者,一旦走错一步,极可能满盘皆输,世界的秩序亦可能会崩得很可怕,或偏左,或偏右,或左右摇摆。

毕竟,人心所向最难掌控。

十四看遍了几百年来人类最阴暗的一面,所以才能想得更深、更远,她知道凡是与所谓的‘命定’博弈,哪怕只输掉半颗子,往往都会付出非常大的代价。

同年九月中旬,恢复记忆的暗门前门主与皇十一再一次勾肩搭背,十四百密而一疏被此男趁机携其旧部钻了空隙,短短三日时间里,前后分批毒死了分配派往不同驻地劳作的蛮工,数量竟达到去有十之九的程度,仅留下寥寥数千□□人,一时间大部工程都被彻底荒废,农业、养殖业损失惨重。

最关键的是,这样大批量劳工的突发死亡事件,传到蛮国那去,即便是那人口是国家买卖引进,在蛮国眼里心底多少都是粒怎么也揉不出来的眼中砂砾,毕竟嘛,这到底还是他们的族人,而且这万计青壮也才刚刚背井离乡小月有几,竟连个年头都活不到?这生意还有法做吗?这和平还有诚意吗?

女主这回得了消息只怕要扬眉吐气一回了,但吃了这闷亏的羡王会给女主喘息的时间吗?

答案是否定的。

十四早料想过,一旦跟主角对着干,小世界会一定程度自我修复主角处于弱势的主角光环,也许是气运与金手指同出,当然也可能会是单项选择,它是随机的。

既然是随机的,那么防备的深点总归没错,要知道十四已经在女主面前栽了两个跟头了。

如果这是第一次栽跟头,或许十四会多花份心思去防患于未然亦或是保持戒备,可跟头再栽一次,按照十四的个性,有一有二却不能再三,所以十四这回打算下狠手了。

她不能再给女主那开了高智又绝对忠犬的左膀右臂再一次跟她对着来的机会!

当初手下留情没赶尽杀绝,明明弄坏了脑袋一脸智障的人,转过背就能违科学的荣耀回归,这不是随机光环加持,又能是什么?

只随随便便就带走近万计的人命,若不是她不蠢,且反应迅速,应对及时,最后一波那场栽赃嫁祸,在挑起暴民准备打杀最后一波劳工的收尾过程中,她及时阻止,只怕这和平也不过顷刻间沦为一场笑话,要么结局是蛮子鸡蛋碰石头一怒之下奋起反扑最终自取灭亡,要么就是蛮国倾尽一国之力,打杀八百自损几千的蛮劲,用近乎同归于尽的打法给凤国带来不小的损失,当然,说不得主角在凤国混的不开心转投蛮国怀抱,用主角的气运送与生养她的国家一份战火纷飞民不聊生的哀歌。总之,无论怎么假设,她欲赋予生机的蛮人是享受不到什么宏观上的和平美好了,无论是劣势国力鸡蛋碰石头也好,还是开了金手指BUG一飞冲天也好,十四清楚,一旦放任大局一乱,要处理的、要防备的、要算计的那就真的太多太多,多到遍地空隙可钻、漏洞可击,局时小世界要是还不要脸的可劲给主角开金手指,那画面太美,简直无法直视!

抚了抚额,这几天就这件事上她构想了太多,多得总有些头疼,这才恍然间意识到,对啊,她已经一连几日未曾合眼了,无论是身心上的疲倦还是肩头堆积越来越多的责任重量,都令她格外的疲惫,可她却不能放松下来,有些事必须在它萌芽以前,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很快,就有人来报,人带来了。

来人正是现任暗门门主,十四与她勾搭上多少也是有些迫不得已,此人贪欲太过旺盛,旺盛到及难驾驭,可就眼前她想快很准解决面前的难题,多一份助力怎么选都不应该是拒绝的。

“王爷连夜召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不方便出面,想找暗门接手么?”暗门门主带着一张骇人的面具,青面獠牙的,衬在烛火的跳跃下,显得格外逼真,一双露外的眼里,却是似笑非笑的,望着十四隐约流露出些许疑色,藏得不深,故而能被捕捉到。

或许她疑惑的并非是羡王召她来的目的,毕竟暗门这个金手指除了刺杀什么的,它还是有点信息网的,前门主把动静搞得这么大,她岂能猜不出一二来?她疑惑的是十四这个人。

每一次见到这个人,无论是远观还是近看,总是温文尔雅地笑着,好似什么事都不上心,活得惬意洒脱,可一双眼又深不可测,总觉得这人笑里藏刀,并不如她表象那般柔和美好,毕竟前门主栽跟头此人可是功劳参半的!

羡王却出乎意料的提议道:“这回找你做的买卖,并不是他的人头,而是消息。”

她惊:“暗门又不是做消息生意的,虽然也有点收集信息的人才,可那点能力那点组织,它也不够看呀?再说,想必王爷早在当初出手对付他的时候,对他的消息早已收集的了如指掌了,今日却要找暗门买消息,这…王爷,用意何在?”

114 扶弟魔的弟妹(Normal End)【114】

热门推荐:

“你暗门怎么杀人的,用什么手法杀人,作为前门主的那个人还能不熟悉?况且他这个人深不可测,相信,假如门主你对他没了那份龌蹉心思,就冲着他这份能力,只怕比我更想要他的命吧?找你买人头?那得多荒唐:第一,这人头价位一定高得令本王咂舌,你才舍得狠得下那个心。可你看本王像是一头待宰的肥羊吗?莫忘了如今他治好了脑袋恢复神智清明,威胁到的是你的位置,它已注定岌岌可危,你比本王还急于想处理好这棘手的问题。第二,本王要买的消息是关于他本人的行踪就够了,何须大费周折花大价钱办小力气活呢?当然,这笔生意不单单找了你暗门做,擅长这块的组织,本王在召你之前刚刚已下了单,他们主要负责用最快的速度找出那人所在的范围,在这个范围内确定此人的位置归纳在了你暗门手里,至于最终出手的是朝廷,也就是说你们两个组织这一回是在与朝廷做生意,事情办的好了,官家或多或少会对你们两个组织的一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自有你们的好处。还不提本王事成之后会付的消息钱,虽不是什么大数目,但也不至让人寒心,该是什么价位就是什么价位。”

面具下的眉头皱了起来,沉默片刻才道:“既然王爷找了号称万事通的倚风阁,怎会还找上暗门,暗门擅长的也就只是杀人,却叫暗门的人来不杀人反倒是找人?有了倚风阁找到他藏匿的地域应是不难,而王爷也明说朝廷这次会遣派下高手,找我来…这,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本王要的是速战速决!不是打游击慢腾腾耗着。倚风阁消息再灵通,架不住他内部没几个精于武艺更别谈擅于隐匿身形的,何况要确认藏匿地点的是做惯了藏于暗处的黑影,如何靠近?指不好消息报上来那范围不止几百里,千里这样的模糊概念也是有可能出现的,除非瞎猫碰见死耗子,直接撞了目标。而你暗门虽擅长杀人,却也更擅长隐匿,门下各个身手了得,仔细注意点也还是能在范围内替本王确定目标的,不是么?取长补短。”

说罢她缓缓敛起笑容,补充道:“无论是你暗门人先确定的目标,还是倚风阁运气好先撞见,或是各尽其力,又或是你暗门派遣出来的精英们也捡了大运在倚风阁确认范围以前发现目标,一旦人被朝廷指派的人拿下,一分不会少,两家都是按照独立完成的消息价位获得收益。自然,本王也会定下个日期,若是这交易能在日期内完成,两家都会额外收获奖励,这奖励的大小轻重,自然要看哪家精英功勋显著了。忘了说,朝廷派遣下来的可不是虾兵蟹将,本王敢保证这些人比你暗门的人对上他更具优势。多的你也别问,这单生意若你要做,喏,旁边放着的银票是消息钱,你数一数心底好有个数,然后自取一张当做订金意思意思,就自行离开吧。明日还是这个时候,把挑选出来的人带过来。”

言毕,她起身离开,连头也不回,扔下那鬼面人对着桌上一叠银票独自纠结。

这般的压制态度,根本,就不给鬼面人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可出手却又出乎意料的阔绰!

真的越发看不懂了。

次日,暗门人来的时候,看到倚风阁阁主正优哉游哉地与王爷在品茶对弈,倚风阁阁主素来面子大,从未听说他亲自与买家谈生意的,出面的从来只是一个又一个的代理人,连内部都没几个知道阁主是谁,何况是外人?

所以暗门阁主虽然心中对那翩翩公子哥看举手投足之间浑然天成的独特气场感到疑惑,却也没朝着倚风阁这个方向去联想,只疑惑这么个看起来非池中物的男子是扮演羡王的幕僚角色呢?还是即将成为羡王爷的第二春?

她带了二十多号人,但这屋子大,都往里头齐刷刷一站,也搁不了片大的空间,在灯火通明的烛光下,一张张青面獠牙的面具更衬的专心下棋的两位面容姣好,好似神仙。

“王爷,这位是?”

羡王修长的两指夹着黑子迟迟不肯落下,看得出这盘棋她虽然手持黑子占了优势,却被白子逼得举步维艰,正是翻盘的关键,便也无暇分心抬眼去看,只随意的应了句:“无妨,自己人。”并未道出对弈人的身份,相对于如今的暗门而言,她更愿意同这个本注定成为女主后宫之一的又一顶级智型天才多往来。

也是个理,这样BOSS级别的人设,与之为敌是为下策,能和平共处对于十四而言自然是再好不过,走得近了,也更方便阻止该角色与女主碰撞火花,何乐而不为?

为此,她硬是顶着熊猫眼,眼皮上下盖了厚厚一层粉遮住,与此子下了一天一夜的棋,干大事的人不拘小节,而干大事的羡王却不拘睡眠,怎一个苦字了得。

她想着,今晚过后,一定要睡他个昏天暗地,纵使铁打的身子,她已经感觉到一个又一个的极限疲惫在冲她招魂了。

十四没思考多久,手中黑子悠然放下,抬起眸来看向面具,在众面具中来回扫了一遍,才对着暗门门主说道:“本王以为你至少会派出三十余人。”

她有些不悦:“总要留着那么几个守着暗门吧。”

十四笑笑:“也对,你总该防患于未然,以防远在天边的敌人得了仙人指点,学会了日遁万万里的仙术,下一瞬就跑来攻打你暗门总部。深思远虑,本王佩服。”从面上那如春暖花开的笑颜真真看不出,这人嘴里能蹦出来这么刁钻的嘲讽。

与她对弈之人听罢,唇角不住的抽了抽,幸得有着一流的演员水准,愣是没破功,继续端着那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气场,仔细的端详着棋局,好似一屋子的人根本不存在似得。

而十四这话说罢,却不给对方接话的机会,也不管对方是否恼羞成怒,她继续道:“人留下吧,本王自会安排。”然后,又继续专心致志的关注棋局去了。

暗门门主按耐住怒意就此离去,一屋子二十几号面具则化身雕塑一动不动的杵在原地,直到好一会那盘棋局终于结束,羡王才招呼了个管理面具的暗卫带了下去,也挥别了在棋局上把她打个落花流水并折磨了一天一夜的倚风阁阁主,见都张罗好了,眼皮子一沉,连床都还没摸到,就睡倒在地。

十四醒来的时候,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沉甸甸的噩梦,所以醒时第一个意识是呼吸不畅,身子很沉。

当意识慢慢流转运作以后,她才发现并非是自己顶着压力着了甚了不得的梦魇,事实上她那份沉重感来源于,一大条如考拉一般紧紧挂在她身上怎么也掰不开的某人!

自己睡了多久,她不大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已经跟自己差不多高的熊孩子肯定是刚睡着没多久,只有刚睡着没多久是极难唤醒的,这是他一直以来的入睡习惯,加上自打那一颗仙丹改造,这小子力气大得骇人,双手将他箍的那般紧,好似深怕一松手她就跑了似得,怎么也掰不开,也难怪她浑身被沉沉地压住又喘不上气了。

“海棠!穆海棠!”她试图翻身,可稍稍一动半寸,压在自己身上的‘考拉’就下意识的箍得更紧,勒死她了!

“本王不是让你呆在宫里?你什么时候又偷偷跑出来的!”

唧唧哼哼完全听不出意境的梦呓,这孩子依旧睡得死沉死沉的。

恕她孤陋寡闻,还真没听说过这女尊世界里,有哪家的相公睡觉时会把自己的妻主当垫子趴的!且还是国公府出身的大家闺秀!是啊,力气大的可以勒死亲妻的大家闺秀,也独此一只了罢……

十四挣扎半响,着实拿这小子无法,只能苦逼的唤来暗卫党,放下号令:拎桶水来把羡王妃‘叫’(泼)醒。

暗卫好为难,瞅着那抱得紧密无间的两人,这要怎么泼?主子会受凉的!

想了想,机智的暗卫捧了一簇水小心翼翼的浇上去。

可羡王妃这一睡下真不是一般的死沉死沉,完全是没反应!

暗卫愁眉,主子,王妃是不是好久没睡觉了?

羡王咬牙:直接泼!

于是湿漉漉的两个人,一个皱着眉头,一个迷迷糊糊惊醒,并下意识替入眼所见的落汤鸡,用湿漉漉的袖口来回擦拭面上的水迹。外加一个尴尬抱桶的暗卫,讨好道‘主子们可要沐浴更衣?’,迎来了新的一天。



一扇大大的屏风将屋里的两人隔开,左边的女子垂着眸子看不清里面的情绪,只抱着毛巾不断擦着湿漉漉的长发,右边的男子则泡在暖暖的大浴桶里,不断的打着瞌睡,清秀的面庞眼皮子一下没一下的往下掉,透过屏风只能看到男子的脑袋一磕一磕的,谁都看得出来此人无边倦意。

不多时,那头伺候沐浴的小待便轻声道:“殿下,王妃睡着了。”

“把他叫醒,要睡去床上睡。”羡王没抬眼,但语气却依旧柔和,看得出,羡王妃这一次自作主张跑来找羡王的事,她并没有生气。

叫了一会,却是扰不了少年人一丝一毫。

要是生气了…小待小心翼翼的瞄了一眼羡王的唇角,并没有似笑非笑,心中再次确定,好在王爷没生气。才低眉顺目的说道:“殿下,王妃睡得很沉。”

羡王这回没应,直待她头发水迹抖落干了,这才动手把长发梳理打整起来。这些事她刚穿越来的时候,还能让小待近身伺候,没两天琢磨透了这发髻该怎么梳理打整、衣物怎么搭配,便不再假借人手,凡事亲力亲为,也只有王妃能肆无忌惮的近身了。

整理好衣冠,便撸起长袖,绕过屏风,气运丹田把水桶里熟睡的人给抱起来,小待想要帮忙被羡王制止,随手扯了块大毛巾给人裹了起来,便将人塞被窝里去,顺带捻好被角,不叫此子着凉。

临走前只留下一句:“期间不要吵醒王妃,让他多睡会。”



穆海棠或许是太久没睡踏实,这一睡醒来已是后半夜。许是因着人在半夜里醒来那一瞬的不适应,伺候的小待都早已睡下,诺大的卧室里,烛台上那火光早已燃尽,一片黑暗中,伸手一摸,枕边连一点温度都不存,空荡荡的,明明看不到,却失落极了,安全感直逼零界线。

都怨他睡着了。

少年想。

从前,他不懂得夜里空寂的世界是多么的冰凉,因为心中未曾入驻最炙热的牵绊,当品尝到甜的滋味方懂得苦的无奈,任何事一旦有了比对,就会让人惶恐难安,此时的少年莫过于此。

“来人。”他连唤了几遍,方才见隐隐的火光在黑暗中格外的显眼,烛光将内室亮起,小待们强忍着睡意自发的替他加衣理发。

“王爷今夜在哪里睡下了?”他一问,便有小待领命去探,少时小待回屋,答:“禀王妃,殿下还未就寝,书房的灯还亮着。”

“去厨房端点吃的,配上醒神的茶水。你,去把白日里带来的衣裳挑几件王爷未见过的取来。”

有人自告奋勇的提醒:“王妃要用什么首饰?前几日新打造的那一套可好?都是王爷不曾见过的。”

“首饰不用了,清简即可。”那天他来时,爷跟前的小会可与他打了小报告的,说是爷入睡前曾与一个不施粉黛的男子呆在屋里头,一天一夜,一直在下棋。

她凤麒云可不爱好下棋!

少年知道,陪伴了她这么多年,风风雨雨走过来,从未见她下劳什子的棋,偏偏来了个‘男客’,王爷竟陪着人下了一天一夜的棋不说,完事了直接累晕在了地上直接睡着,当他赶到想给自家妻主一个惊喜踏入门中,看到这一番景象险些没把他给活活吓死!

凭大夫再三强调王爷并无大碍,只是乏极入睡,他穆海棠硬是急得仍旧寸步不离的守着他女人,直到自己也因为几日来吃睡不好的疲乏沉沉合上了眼皮子。

非他不守夫德,胡乱吃醋,他只是心里能住下的太小,只能猜着自己的女人这般折腾自己,许是对那男客有了点意思,他想了想,不就是不施粉黛别具一格的不往自己身上装些繁琐的配饰么?只要她凤麒云看腻了精致妆容,想换换清淡如水的口味,他穆海棠照样可以。

整好发髻,如女子一般束冠起来,再穿戴齐整这些衣物里最是素雅的那套,照了照镜子,羡王妃这才满意的带着拎了夜宵与醒神茶水的小待朝着书房赶去。

彼时书房内,烛火通明,一张四四方方的小矮桌前端坐了倚风阁阁主与羡王。

倚风阁阁主竟这么喜欢找她下棋?

真是一样水养百样人,跟一个初学者下棋真的这么有意思么,有意思到能不思睡眠,不知疲惫!

正愁近期睡眠严重不足,又已近后半夜,再下去指不好又是一个通天,便听到书房外传来动静,是穆海棠来了,真是瞌睡送枕头,她正愁该怎么婉拒这‘棋迷’的秉烛博弈,他家小王妃就给送理由来了。

海棠入屋后首先打量的不是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反倒是隐隐带着点醋味的敌意先细看了那素雅打扮的男客,待男客回眸对上的时候,敌意倒是没了,醋意却是酿开了味道!

他倒吸一口气:竟长得这般好看!

小会那会给他打报告的时候怎么不说明?这般姿色,纵使是都城第一才子的柳听雨也望尘莫及!而他…如今他这身打扮站在人原装货面前,顿时如同东施效颦,其间一个好比天仙,一个好比混在明珠中平凡无奇的石头,差距,使得他狼狈极了。拔脚,就想逃离。

也许是感受到了那不大友善的目光,男客抬起头来回望了他一眼,笑了笑,才转头对着羡王说道:“未想此行王妃也跟着来了,还以为王爷这次,是打算亲自前去呢?”

羡王笑笑,自是注意到了海棠的异样,连忙招呼了少年到自己身边坐下,轻柔地拍拍他脑袋,轻声问了句“睡到这时候…吃过东西了吗?”,海棠委屈的说明自己带了东西来一起吃,换来的只是那春暖花开柔柔地笑颜,却实实在在的安抚住了他爱到尘埃里的那一颗心,这才转向对弈之人,给了准信:“本王这次的确是要亲自前去。”

瞧倚风阁阁主似有意无意的朝她身边看了看,那眼里暗示的东西倒也多,只可惜羡王做事向来喜欢出乎人意料,再者,她对广纳后宫的苏设定历来不感冒,在她眼里,要么是对手,要么是战友,或许还能发展成朋友知己,剩下的就是纯粹利益关系,情人这一列她从未考虑过,何况连海棠这么好的孩子她最终不还是要送嫁出去,再招惹个情深不寿?她可不觉得自己吃得消!

只听十四道:“就算是本王要带着王妃同去,也没什么不妥当的,这单生意主动权仍在本王手中,不是么?”

早先在暗门门主带人来时,他已经见识到了这看似人畜无害的脸下藏着的傲气,没想到一直以来对自己客客气气的人,虽语气柔和,却毫无征兆的也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这话里里里外外暗示着的,莫不是那一句:本王做什么你管不着。

尴尬心底多少都是有一点的,但他极擅长演戏,面上是看不出什么端倪的,也笑了笑岔开了话题:“不知不觉竟天色竟这般晚了,待这局罢,王爷还是早早歇息,也免得王妃担心。”

“那咱们就速战速决,”十四笑了笑,末了补了句:“待收局后,正好一起吃点夜宵。”

哪怕不能作为战友、盟友,至少不能成为敌人,否则十四又如何会舍命陪君子,下棋下到昏死过去呢?她如今的身份与手底下的牌面可都不小,她有这份忌惮自有她的理由,既不希望局面动荡,更不希望那些不可控的未知,被小世界冠上金手指后推到她面前,从而兵败如山倒,连还击能力都没有。

“王爷盛情难却,怎敢推辞。”

海棠压下眸子,摆在桌下的手指微微一曲,本想要攥紧下摆的衣料,却被另一只温暖的手不着痕迹的在桌下握了握,仿佛在无声的宽解他复杂的内心,这种好似一直被关注在意的感觉,瞬时化开了他唇角的僵硬,一双奕奕的眸子再次抬起,这一次他穆海棠挺直了腰杆,注意力再也没停留在男客身上,藏着万千星辰的眸子里还是只住着一个人,仿佛这一住便可天荒地老。

他轻轻地笑了。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115 英雄桩美人墓(把少年英雄熬成老腊肉)【115】

热门推荐:

围剿完成的干净利落,随后便迎来了初冬。

倚风阁阁主偶尔还是会找羡王下棋,随着羡王那进步神速的棋艺,两人在私底下已达成了某种结盟共识,有了羡王这个朝廷的靠山,倚风阁逐渐放开手做大,看得暗门门主妒得眼红,却不知日日心心念念妒恨着的阁主其人她早已见过。

同时蛮交这边,虽羡王有心补救,但搁有些有心人眼底,多少还是有条间隙的,不过幸得大致方向并未动摇,蛮国□□无条件站在她这边,帮助非常大,当初这把子没拜错,这当哥的确实义气,若非他坐镇,只怕在羡王出手补救以前,蛮国就出战了。

至于女主皇十一,那就像是不倒翁,前暗门门主这个金手指还没斩断那时,就成功勾搭上了她那,常年在边关打战的凤国第一男将军的小舅子。

这不是都和平共事了嘛,自然而然不用再把凤国有为的大好青年还仍在那鸟不拉屎的边疆,再说常年打战,刨除将军的头衔,那好歹也是个年龄不小的将门闺秀,这年纪早该嫁人了,自然,人好歹是个将军,即便是嫁,也得是女子上门入赘,女帝是很惜才的,名将难寻,总不能让这般有能力的人三步不出闺门,天天锁在女人的后院里吧?

可是乎?荣耀回归的小舅子却水到渠成的落入才华横溢的皇十一怀中!

香软入怀,干柴烈火之下顷刻间沦陷的第一男将,未有名分先做了真夫妻。经过一番狗血的爱我就放开我、爱我就抱紧我的缠绵悱恻篇,分分合合又轰轰烈烈,于是,这入赘的倒是没找到,反倒给自己找了个皇女妾来当,真是在苏光环照耀之下,没有任何节操可以言表。人家那是感天动地的爱情,圣洁的不得了!

联想到当初女主心目中的白月光,也是整本书最关键的炮灰柳听雨。

如今没有成为她念念不忘的遗憾与刻骨铭心,哪怕为她生儿育女,在这只见新人笑的美人在怀下,似乎早被她遗忘在了太后宫中,迟迟未去接回。

等太后放行去时,十一皇女的宫里又多了一位代替他形影不离鸳鸯交颈的美人儿,连带着这美人的哥哥,十一皇女正妃都重获宠爱,时常三人行,而他柳听雨似乎才是那多出来的人。

十一凤讳宣从前的誓言或许她早忘得一干二净,什么但愿一世一双人,什么弱水三千只取你一瓢饮,如今反倒斥责他不守夫德,厌他是个妒夫,厌他无理取闹,厌他当年其实是给自己带了绿帽子别以为能骗过自己,每每生厌恶语,却还不忘记屡屡强调自己对他的包容是任何男人都比不上的,自己对他顾念旧情,只要他不要再做出令人生厌的事情,就永远动摇不了在她心中他柳听雨一直是最特别的存在。

之所以渣属性在柳听雨面前会一览无余得寸进尺,其实一个巴掌拍不响,只看原著中柳听雨这白月光,对爱他成痴的羡王干下的事情,足见这男人啊表面上是柔弱的,骨子里却是固执己见的。

原著中的十一皇女凤讳宣又何尝不是他柳听雨心中的白月光?那时候的‘羡王妃’脑袋里想的都是多么美好而虐心的童话:

因为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所以他的爱人才自己为难自己,逼自己苦中作乐,装出一副花花太岁的模样,一个又一个的美男纳入后宫,那些都是被逼的,被凤麒云逼的,被女帝逼的!柳听雨对女主的誓言是何等执着,执着到一点点粉碎了爱他如命的女人,连眼皮都不眨一下,还咒她凤麒云活该。

最终自卑的带着所谓不干净的身子重回女主怀中,也正因为他觉得是自己对不起女主,是自己身子不干净,愧疚又痛苦却爱得更深更炙烈,才能带着卑微到尘埃扭曲的心安分的守着女主后宫那一藕半寸的地。

可如今不同的是,他的爱依旧干净圣洁,自然难以接受爱人好似背叛般身边又多美人在宠的事实了,他不觉得自己有错,而女主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亏欠,两个人都站在自己的角度去碰撞,难免暴露了双方的缺点。

比如说,圣洁如白莲的听雨既然能为了妒忌伤害她的另一个挚爱,那妒忌的样子根本不是她过去深爱着的那个人,现在的他太过丑陋。

比如说,才华横溢情深不寿的皇女既然能为了一个相识没多久的怀中新人,对他不管不问冷言冷语,多年至死不渝的坚贞爱情一瞬间就能在美人笑颜中土崩瓦解,仔细回想她究竟为自己做过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怕连羡王那当初人人说渣的女子做的一件件‘小事’都不如。若非羡王自主放手不再纠缠他,如今柳听雨都要怀疑,那时候如果不是这样,羡王偏要横刀夺爱凤讳宣会为了他而争取吗?为何会怀疑,怀疑当初那份美好圣洁的爱情,或许是因为在太后宫中养胎的岁月里曾不小心听到宫人碎嘴的传闻,那个据说他当初怀着第一胎时,十一皇女曾为他偷偷准备了一碗去胎药,却没想到那碗药会给十一皇女妃误食下去。

再听着碎嘴宫人最喜欢探讨的那个男子心中的良人,羡王爷。

有陛下曾放给羡王两个国色天香的小待,却从不让他们近身,过去为帝都第一公子洁身自好,如今为了王妃坐怀不乱,是个用情至深的奇女子。不出两年,那两人便被羡王给了恩典放出宫去自行嫁娶,还送了许多赏赐,说是尽这两年来伺候王妃的奖励,是变相着给两少年抬脸呢。

有陛下罚王妃在寺里抄佛经,那佛经据说都是王爷的亲笔,是王爷每夜挨着瞌睡偷偷替王妃抄写,最后被陛下发现,心疼爱女受苦,这才转了圣意,另下圣旨免了责罚。

有太多太多,每每都能说得那些小宫人心花怒放,一脸向往,而他只是越听心越沉。

从前他当做泥泞恨不得连踩上一脚都嫌脏的纨绔皇女,原来竟会是这般完美又长情,因王妃怜悯战乱惨死的士兵,就有了羡王单枪匹马直入营地的和谈,竟还真促成了两国邦交的和平。是啊,过去他不是不知道羡王是能为了红颜什么都敢做的,只如今这红颜换成了穆海棠,两人夫妻连心,日子过得和和美美,令人称赞。

然而他柳听雨选择的爱情,因为一场猜忌,貌合神离,再因为新人介入,崩崩离昔,甚至不惜恶语相向。

……

十四完美任务执行者的称号,在此岌岌可危,任务目标的幸福指数在不断下滑,针对这见一个爱一个的苏女主,她想索性一不作二不休,让这光芒万丈从不知苦为何物的美女子干脆尝一尝悲欢离合,品一品从云端坠入淤泥里的小日子,让她学一学什么叫做人。依照有病态执念属性的柳听雨,这个计划估计会合他心意的,毕竟真到了那一步,能不顾一切仍旧守在女主身边的,在现有的后宫几人里,也就独独他一个了。

不过计划还未来得及施行,就在海棠生辰那一天,一个意想不到的意外发生了!

毫无征兆,她竟然被主神召回了黑暗世界!

这无边的黑暗世界她太熟悉,只是她任务还未完成,自己也并没有失败,甚至于宿主的肉身也没有死亡,为何?

十四不知道哪里出了错,那站可以点亮黑暗世界的灯并没有出现,灯不点亮,主神是不会出现的,此时此刻的她就像是被卷入到一个永恒无尽的牢笼中,被放逐在黑暗世界……

穆海棠生辰那一天,羡王上早朝前一刻还笑着同他讲,今日还有个惊喜,等她回来便揭晓。

他满心欢悦,从盛装打扮到素净着装,里里外外换了一味又一味,宫人们都在笑着打趣自己的主子“王妃就算是随便穿什么,在王爷心底王妃都是最美的”,惹来他一阵笑骂,心底却甜得蜜开。

“王妃,离下朝还早,先吃点东西垫垫肚。”近身宫人栖山端来了碗面,眼神复杂。

羡王妃其实也发现了,自己身边这个小待是越来越奇怪,但又说不出是哪里奇怪了,问他也不说,以为他是想嫁人了,给恩典吧,他又哭着死活要留在自己身边。

看着那碗寓意长命百岁的面,他皱了皱眉:“王爷不爱吃面…以后生辰都不用端它了,改吃王爷喜欢的。”

栖山一脸为难,却不好再劝,自家主子一旦倔强起来,除了那个人,谁能拦得住?

随海棠出嫁的两个贴身小待,其中一人被放了恩典归乡,只留下了栖山,不过栖山心底有个秘密,与他一起入门的小待落霞并不是归乡成亲去了,事实上他早被王爷一剑刺死,因是他叛主,曾险些杀害公子,而王爷不愿叫公子晓得这些肮脏龌蹉的事,才编织了一个谎言,这个谎言却一直靠栖山来维持,因为偶尔公子想起落霞总要问一问‘可曾听说他过得好不好’之类,不得已他才编织下一个又一个的谎言,当说起落霞生了个女儿时,公子既羡慕又失落。

他一直清楚,公子还是公子,王妃这个头衔只不过是恐有虚名罢了。只是有些话他不敢讲,不敢告诉公子,王爷是个健全的女人,身边躺着如花似玉的男人,却从不触碰,究竟代表了什么。

踌躇片刻,栖山唯有端着那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垂头丧气的离开。

正当走到门附近,便被一个如火燎脚心的宫人给撞的撒了一地的面,他甚至都来不及看清一阵风跑进屋的究竟是哪个蠢奴才,只听到那沙哑的声音好似经历了刀光血影的惊吓一般,颤抖着声音说:“王…爷!…殿下她…宫里传来消息…殿下,殿下!出事了!出大事了!”

“殿下上朝的时候…昏死过去!御医们…还全关在御书房没有出来,也不知道王爷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就在刚刚,陛下把一众御医都绑了,正在书房前杖责她们!听花御医叫冤,好像是说王爷没气了,大罗神仙也救不了!”

王爷没气了!

这一句话蹦出来,一屋子的人都倒吸一口气,瞬间跪倒了一片,独独挺直腰杆站着的那单薄少年却显得格外的显眼,好似天塌下来,便只有他顶着了。

他颤了颤修长的手指,指向那传噩耗的宫人,咬字咬的很重:“你说什么?你说王爷怎么了?”

“王妃恕罪!不是奴才说的,是正在被杖责的花御医说的,花御医挨打的时候嚎着说,说,人没气,怎可医治?羡王人都死了好半天,纵使招来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啊!”

“再…说一遍?”他只觉得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那人复数了一遍,穆海棠便一口气没提上来,两眼一黑,昏死过去,惊得一屋子哭叫,王妃!

在梦里吗?

穆海棠不知道,他还未从这荒唐的噩梦中回过神来。

他竟做了多么可怕的一个噩梦!

凤麒云怎么会死?怎么可能会死!

一个女人的声音不徐不慢的响起,那声音仿佛来自内心,又仿佛从四面八方而来:“你想让凤麒云死而复生吗?”

“谁!不要装神弄鬼,凤麒云根本不可能会死,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女人低笑出声,随着笑声,穆海棠只觉眼前一花,下一瞬便凭空大变出一个活人来。

看到女人样貌的一瞬间,他倒吸一口气,震惊到不能言语,这根本不可能是人类,没有人会生得这样完美,完美到你无法去形容,反复在脑海里徘徊的词汇仅仅是:神祗!

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女人朱唇轻启,说道:“吾乃神灵,只需要弹指间便能轻而易举的实现汝的愿望,当然,这愿望是有代价的。”

不知为何,他并没有从她身上感受到圣洁,反倒觉得这女人仿佛是从最深的黑暗中走出来的,一旦自己开口答应,似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这感觉好像来自于灵魂,被铭刻得太深,深得叫他本能得觉得,她不是好人。

女人看到少年的灵魂在步步后退,似有不悦,再开口时语气已大变:“你不信我,也没关系,等你亲眼瞧见凤麒云,摸一摸她冰凉的尸身,再与我交易,也不迟。我等了你上万年,不急这一时半会的功夫,回去吧,回到你的世界里去,去看看你心爱的人,能否再次回应你的呼唤。”

女人说完,他便醒了。

像是为了求证什么,他顾不得穿鞋,也顾不得王妃姿态,一路披着散发狂奔,直到获得帝王准许,退开了御书房紧闭的房门,看到了那个再无生机的爱人,他才彻底失控。

失控的忘了一旁在座的帝王,像是为了能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不知道自己的声音里回荡着的恐慌令人闻着心战。

“神灵!神灵!我愿意把命交给你,求您让她活过来!”一遍遍的声嘶力竭,直到被架出御书房,直到被关在了麒麟宫,直到他精疲力竭嗓子里都发不出声音,那个女人出现在了他的眼前,眼神似在嘲讽,却又隐隐有着叫人看不明白的恨意,却用着微笑温和的表情违和的说着:

“你放心,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求你两件事,你答应了,我们的契约就此生效,凤麒云也会还魂活过来,并且,她会活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两件事:一,你必须在一个月之内从她身边离开,我指的离开,是要你自请下堂,且还不能让她知道你这么做是迫不得已的,要让她觉得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主意,你片刻也不愿意再呆在她身边。”

“这很难对吧?不过没关系,我都替你想好办法了,装失忆从此看见旧妻怎么看怎么生厌,又或者对某人一见钟情,再不愿意让身边人捆绑着你,拦住你追随幸福的脚步……我是为你好,你不是爱她吗?可你呆在她身边,她就会死,难道你的爱不是她过得幸福就好?”

“二,我要你死后的灵魂归我所有,当然,也会给你好处的,好处就是,在此交易期间,你百病不侵,甚至还能直接获得一身天下第一的绝学功夫,想她了,可以提起轻功神不知鬼不觉的常去看看她,连她身边的暗卫都发现不了,她遇到危险了,可以起身相救,但有一点,你不能以真面目出现在她的身边,要像个藏在黑夜里的影子,让她永远不知道你是谁,否则她会死,就那么简单。这好处,直到你心心念念的爱人凤麒云死亡而结束,局时我会收取你的灵魂作为交易的另一个代价。”

“现在,告诉我,你愿意吗?”

从这女人出现在现实世界开始穆海棠只觉得整个人都如坠冰库,那种阴寒,他平生未见。他不知道为什么这自称神灵的女人要要求他远离凤麒云的世界,可他不会怀疑女人说到做到一旦他违约,那代价有可能会是他无法接受的,仿佛早在更古恒远的时代就认识这个女人了,所以才会铭刻在灵魂里有着这样先入为主的印象,此人从来不是善类!

可他没得选。

即便是有轮回,那时候的凤麒云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仅仅是样貌变了,说不定连心都会是另一个模样,那个人还是自己所爱的凤麒云吗?不记得穆海棠是谁,不记得这些年携手走过的风风雨雨……

苦笑。

原来他竟是这么贪心呢?

贪心的哪怕最终这个人只记得一个名字与模糊的容颜,都值得他去挣扎,单单想到若是自己有来世,而来世里再无这个人,那又有何意义,倒不如贪心一点,一辈子当永恒过下去吧!

“我只想问一句…”他顿了顿,牵强的笑道:“希望你能告诉我真话,无论答案是好是坏,都不影响我愿意交易的事实。”

哪怕只能远远看着她的背影,甚至看着她再娶美娇娥,看着她子孙满堂,总比从此再也看不到她的强。

“我想问,凤麒云对穆海棠…”薄唇一颤,清秀的面庞凄凉一笑,轻轻地道出最后四个字:“…动心了吗?”

可女人却不愿意回答他这个问题,只用那冰凉的语态吐出四个字:如你所愿。便就此消逝在了这个世界,像是从未出现过,留下的,只有他本人能清楚感知到,并看到的契印,漆黑却又灼烫的烙印在左腕之上。

明明要离开了,知道与不知道应该不重要了。

可为什么?

好想要知道答案呢…

少年笑了笑,白皙的面上却无声的滑落下泪水…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116 英雄桩美人墓(把少年英雄熬成老腊肉)【116】

热门推荐:

人生不过是场戏,不是么?

送回了一头雾水,被莫名其妙带过来又请走的执行者,女人半依在榻上,面前跪着个仿若傀儡木偶般的生魂,一双空洞的眼,还有那已隐约淡化的魂体,似乎下一瞬便会魂飞魄散,细这张脸,竟与凤国羡王长得一模一样,不,相对如今的羡王,这个生魂显得年纪要虚长一些,也消瘦许多。

生魂的脚下却诡异的燃着一盏怪异的琉璃灯,从外可见灯油里似乎隐隐翻滚着一张张烙有同傀儡魂体一样的复杂咒印的脸,每一张脸翻转过来的瞬间,都能清晰的看到面的背面竟然紧紧贴着另一张脸孔,每一张面孔都来自同一个人,与执行者十四好似同一个模子刻画出来的,它们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如同沉睡一般紧紧闭着双眼!

这盏诡异的琉璃灯,燃着通黑的火焰,它不仅照不亮周边,反倒会一寸寸一点点侵吞任何能捕捉到的光源,而灯里面的如水一般澄清的灯油却永远盛满,从不曾被消融,被禁锢在繁杂的暗黑符文琉璃灯里,像个永恒的监狱,囚禁着一张张隐隐浮动的人面!

女人盯着手腕上一个不会发出声响的铃铛,这铃铛看起来不仅老旧,连颜色都褪得物是人非,更像是泛着遍布铜锈的古董,她却一点也不嫌弃,反倒贴身佩戴着,视线的焦距都集中在这铃铛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角落,那个角落与整个老旧的铃铛违和的混在了一起,虽然是小小的一块,但仔细还是能辨别出,这小块是崭新的,上面还流转着一抹银光,皎如郜月,流转的灵气莹然,与女人一身仿若来自于幽暗的气息截然相反。

“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只要灵魂碎片沾染着你的气息,她总是能替我找到的…因为,她是只为你而生的浮萍呐…”

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你呢?

“还真是讽刺呐…这天地间唯一能辨认出早已物是人非的你,竟只能是一个卑微的下神。”

手心展开呈上,掌中幻化出一个五彩绚烂的泡沫,里头如同走马观花般快速流走着一场又一场生动鲜活的记忆,那里面的记忆无论怎么翻转,都逃不开一个谪仙般清流的男子,喜怒哀乐只围着这个人旋转,似乎对于这记忆的主人而言,活着,他就是全部,没有之一。

注视着记忆流转的彩泡,女人眼神却格外冰冷。

看吧!

这就是浮萍生存的意义。

女人笑了,似乎连上扬的唇角都肆满了冰冷的嘲讽。

……

羡王的死讯并未散出,故而她死而复生的事也没有几个人知晓,女帝的封口令不是闹着玩的,但经此一事,女帝对穆海棠的印象却极速直上,她一直觉得,爱女之所以能死而复生与穆海棠脱不了干系,无论是情感动天也好,纯属巧合也罢,海棠来御前闹一闹,没多久皇十四便又活了。

这生死考验下的起伏心绪,促使女帝更加对羡王看中,或许是从那时候开始,可怜的太女身后那个位置才岌岌可危的吧?当然,这是后话。

羡王早出的时候曾与海棠说,要给他惊喜。

没想到会给了少年惊与喜拆开来,或许是因为早些时候被吓坏了,她回到麒麟宫少年虽然在笑,眼里却似乎却不那么开心,哪怕把礼物送上时,少年的眼睛还是亮不起来,暗暗的。

一整天似乎出奇的没精神。

夜里,少年睡得出奇的安分,规规矩矩的躺下再没动过,没有了像以往那般死粘死黏的贴过来,十四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少年,心里会特别的难受。

她想,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克星吧?否则这大千世界,她去往过那么多的地方,见过那么多的人,不是没瞧见比少年可怜的、弱势的、纯净的,独独却只对这孩子一再的动了恻隐之心。

明明理智告诉她,不该,却还是这么做了…

许久,她本以为少年早睡着了,少年低低哑哑的声音突然响起:“王爷,能为海棠做一件事吗?”

“带我去民间体验寻常百姓的生活吧?现在就去。”少年翻了身,转了过来。

“现在?”十四一时有些懵了,穆海棠可不是说风就是雨的人,怎会大半夜突然要求她带他去民间体验百姓生活?可她一想到今日一整天少年人双眸无光恹恹的样子,便心软了,“好。要去几天?”

少年咬了咬唇,半响答:“也就二十来天。”

黑暗中,十四循着声音的方向伸出暖在被窝里的手,习惯的拍了拍他的头,道:“来人,掌灯。”燃了灯,便与少年匆匆收拾了点随身物品,连夜出了宫门。

出了宫门,入了喧嚣的夜市街道,一路上海棠出奇的有主见,带着她直接奔人花楼里钻。怕她生疑,还解释说,这个时间,唯一能住宿的也就是这些地方了。末了还反问她,殿下以前不也是这里的常客?

对此,十四只是笑笑,任他使使小性子,随他一起入住了这灯红酒绿的花楼雅阁。

她没有原宿主的记忆,所以过去的事她并不是非常的了解,只当零散瞧见几个大臣也在玩乐时,才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了一纸书页背后的陈腐,竟如此奢靡。那几人早晨还要上朝,这般时候却还能玩得如此欢畅?

可海棠却没给她双眼继续四处溜达的机会,紧紧握着她的手,步子走得飞快,入了雅阁便点了一桌子酒席,待酒席上毕,二话不说就开始一杯杯朝她猛灌,最后,连自己也喝得俏脸涨红,这举动叫人莫名。

很快,十四便感微醺,惊道:这酒竟出奇的上头猛烈!

而一直保持沉默的少年则赖在她怀里,一边劝酒,一边说起胡话来,只见那薄薄的红唇启启合合,气氛搞得跟生离死别似得:什么穆海棠好听还是穆梨花好听,什么你一定要幸福快乐,什么永远不要忘了穆海棠…

多的她也没听全,只觉得脑袋越发的沉,浑身热得不像话,记忆便就此断链。

十四再一次醒来的时候,都日晒三岗了。

身子骨说不出的酸乏,海棠来招呼她沐浴时,她还能闻见整床的酒气,也不知昨夜里记忆断链是不是抬着酒坛子抱床上畅饮了,总归不能是平日里滴酒不沾的少年自己抬着喝的吧?

她想着自己是越来越异常了,是这宿主的身体健康状态不佳么?

为何酒量说变小就变小,又因何会一觉醉醒竟全身酸软乏力?

泡进热水里,从听力判断,外头是有人在换床垫、裹被褥,还有海棠那贴身小待岐山轻细的声音,呈报近期落脚的宅院已经安排妥当。

十四只静静的闭目养神,温热的水将一身乏力慢慢化开,明明没什么不妥当的,可她总觉得好像忽略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却又说不上来,只努力的试图去回想昨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最终却一无所获,断片得彻底,唯有放弃挣扎。

用了午膳,海棠又牵着她的手下了楼,上了一辆马车,十四不知道海棠究竟是想去哪里,但也没多问,只是看着海棠的脸,那种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更甚了。

是她的错觉吗,总觉得海棠好像一夜之间就忽然成熟了似得,那种落差感就好似前一秒你还当孩子的人,下一秒却变成了个成年人,有些突然,也有些不大适应。

直到马车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在林子里找了条涓涓溪流洗脸时,十四眼尖,无意间瞥到不远处海棠将湿巾擦脖时,衣领下藏着的脖颈隐约露出的一块红痕!她记得海棠身上没胎记,那一瞥只瞬间,还来不及看清,她顿时想到,海棠可不是轻易就皮肤过敏的脆弱肤质,既不是胎记也不是过敏…莫不是!

回了马车,不待穆海棠坐稳,十四便一把扯他过来,扒开了他那高颈的衣领,入眼所见竟是雪白娇肤上血红了成片的吻痕!

海棠自知再藏也是欲盖弥彰,索性赖在她怀里大咧咧的任她观赏,那一副大无畏的表情说不出的妩媚动人,只不过他的心跳却出卖了彼时的紧张,一如既往的鼓声躁动。

十四只觉紧绷的心弦瞬间崩断,脑海一片空白,头一次失态在少年人清澈的眼眸中,燥红了脸,从来仿佛不存在的心也混乱了节奏,“这…是我做的?”像是问,更像是已经确定,逐渐心跳声都能汇聚着少年的紧张传入她耳里,她从未如此手足无措过,狼狈得连她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我昨夜对你做了什么?”

少年笑笑,顺势朝她怀里拱了拱,道:“也没做什么,许是饿了,又醉得不轻,把海棠的脖颈当吃的啃了几口。”

“…只是这样?”

“要是不相信,喏,自己脱了看呗。”说罢那股子媚态更甚,说不得这混杂的心跳声是他多一些,还是她多一点?

笑语盈盈,一副任君采摘的架势,好像巴不得她这么做。

从前的海棠眼神奕奕的时候仿佛容纳了万千星辰,可此时此刻他的眼眸迷离,红晕渐染,直勾勾的眼神里多了她从来见过的侵略,异常的勾魂夺魄,那种惊心动魄的美仿佛自他灵魂间散发出来。

恍然间,她有种错觉,似乎这双眼的主人,在她灵魂深处早已百转千回过上万年,或许,更久!既陌生,但又觉得熟悉,只不过那感觉来的太过荒唐,没有任何理智可言,肆意的冲撞着她的心弦,炽烈得如同火焰。因为点燃这份情愫的,却是任她再三回溯记忆,都无法拼凑出来的模糊身影,毫无真实感可言,更像是,她的妄想。

但,哪怕是妄想,她的灵魂却甘之若饴如同飞蛾,扑向那足以燃尽自己的火光之中,只为了能与光明再靠得近一些。

就要看清了…那张脸…就要想起来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马车一颠簸,彻彻底底的,唤醒了她沉睡的理智,之前所陷入的迷蒙,顷刻间崩塌,再也寻不到半点存在过的痕迹,只有一颗砰砰跳不停的心跳提醒着她,方才她似乎情绪失控了?

好像就在刚刚,她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比她的生命更重要的事!可究竟是什么事她又一点也回想不起来,有种黄粱一梦,醒来却发觉自己根本不记得梦见了什么,空落落的,一颗心诚实的悸动着不安,让她有些呼吸困难。

心悸促使十四别开了脸,看着窗外,试图转移注意力。

一边还不忘将黏在自己身上,正散发着淡淡体香的少年推了推,倔强地找了个别扭的借口:“过去,太挤。”

虽看不到对方的神情,却能听到少年人轻笑的声音。

以往,她从未如此敏感,一点点声音,一点点似有似无的体香从来不如今日一般的强烈,好似被强化了数十倍,让人想忽略都难。

马车再一次颠簸。

穆海棠那原本正回去的身姿,应这小插曲,顺势又往她身上贴去,香软的唇趁机就着对方的脖颈,轻啃了一口。

吸!

正努力平心静气的羡王惊得直接从软榻上跌了下来!

只见她捂着自己那如同被电击过的脖颈,对上清秀面庞上熠熠生辉的少年眼神,唇瓣抖落几下,结果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便如同突然被火燎了脚底板,翻身跃起,掀了车帘,轻功一展,她竟然逃了?

落荒而逃!

少年先是一怔,随即哭笑不得:“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其实,在十四心中,此时的少年只怕跟洪水猛兽怎么比划都排不在一起的,但震慑力却是天差地别,至少当面对什么‘洪水猛兽’十四可表现的淡定多了。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117 英雄桩美人墓(把少年英雄熬成老腊肉)【117】

热门推荐:

穆海棠十七那年,跟人跑了。

他说过去不懂爱情,遇着那书生便懂了。只留下只言片语寥寥几字,要她成全他。

他与那书生不过萍水相逢,却随她从此海角天涯,连国公府都不管不顾了,那是要爱得多疯狂?

十四不懂,那书生明明处处比不过她…

可十四更清楚,相对于她,这个匆匆穿梭各个小世界的执行者,穆海棠还是选择自己世界里的书魂更为妥当,至少过完今生还能盼来世。她却,只能给人一世,且还是永远要优先任务主线的一生,所以她确实没资格要求太多。

断了也好…

于是,她成全了他。

对外羡王妃穆海棠离世的消息不出几日便传遍了凤国各地,这一对神仙眷侣没在百姓们的称颂下携手白头,连个子嗣都未曾留下,便孔雀东南飞,一时间不知道是该忧伤红颜薄命,还是该同情从此形单影只的羡王了?

第三年初春,太女连新年都没过上,便被女帝一纸诏书废除,揪了个谋逆的从犯罪名,着内务府审理囚禁。十四却知道,哪怕太女真与这谋逆罪有什么瓜葛了,也是给她的亲生母亲给逼出来的!从来战战兢兢恪守本分,无论怎么努力,无论从来挑不出半点过错,都从不是她母皇心中继位人选,又逢女帝近年来处处打压,泥人尚有三分火,何况是为了保住自己太女之位忍辱负重多年的太女。

从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权利本就是一把双面刃,在至高无上的权诱面前,能抵得住诱惑的往往少之又少,很不幸太女有这个心,却没这份实力,她输的并非一筹,而是从始至终就没赢过。

大年初三,暗卫递来了穆海棠的消息,说的是那书生年前与他吵了一架,便弃他而去,留下父女二人。

那一天都城漫天飘洒着罕有的春雨,许多人都看见了,羡王爷策马在雨中飞驰,直冲城外快马加鞭而去。

羡王是两个月后回来的,来时一脸寒霜,怀中抱着个一岁多的女娃娃,眉啊眼啊像极了前羡王妃,除此以外,再无人随她回来。

后来,便把这抱回来的娃娃认在了自己名下,成为了羡王长女。

外头什么都传,有传当初王妃未死,这孩子其实是王妃与人私奔产下的女儿,也有传当日里羡王之所以快马加鞭冒雨前行,是听闻有人在外面碰见王妃的消息。当然,这样的传言还未盛起,便被人为的打压下来,最终麒麟宫里放下话来,小王女是羡王的女儿,谁胆敢再嚼舌头,拔舌剥皮决不轻饶!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其实十四到现在也没想透。

她本是为了接回他父女,可到时,海棠却只把孩子托孤于她,说红尘万丈他如今看破了,要出家。说若她顾念那几年的情分,就替他抚养自己的孩子即可,从此两不相欠,叫她还是尽早成亲,迎娶新的羡王妃罢。

她看着他落发。

宁可常伴青灯古佛,也不愿意随她回去。

暗卫说,那书生被王妃找到后,王妃亲手毒死了书生。

可在如今这张年轻的面庞上,她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伤心,十四想,或许这就是悲哀莫过于心死。

曾想,海棠的未来一定会是最幸福的,无论他要的什么,十四都会想尽一切办法送到他面前,可事实上正印证了当初主神说的那句话:人心,是最难掌控的东西。

她为海棠物色的最佳人选,海棠没有入眼。

她为海棠铺垫的各种未来,海棠没有考虑。

她以为,海棠是选择了她。

可海棠选择的,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她个落花流水,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书女,家世无、才貌无,一穷二白身无半点特长,除了能脾性上处处迁就于他,还真找不出什么优点来。

两年!

他们做了什么,过着什么样的日子,都有十四的手去触及,她努力去忽略自身的感受,只是默默的躲在暗处,用她最擅长的方式去护着她的小海棠:

海棠生了个女儿,她担心海棠月子做的辛苦,变相的让那百无一用的书生谋了个有油水的差事做。

书生春风得意与几个官场上的同事流连青楼了,她便着人一顿暴打,打得书生再不敢踏入那烟花之地半步。



可无论怎么算计,她也想不到海棠会突然发难,与那书生争执起来,明明说过遇到书生他才懂了爱情,可那爱情却仅两年就在海棠心中消磨殆尽了吗?

可以说,那时候的十四是她平生最蠢的模样。

她马不停蹄,累趴了一匹又一匹快马,但凡碰到穆海棠便不再灵光的脑海,映照的百转千回是少年。

哪怕她早就懂了,懂得她可以从亿万万人前走过,不带一丝眷恋,却独独不肯放过一人心,究竟意味着什么。

她是知道,可她不能!

明明不该懊悔。

人生如梦,聚散无常,可梦总是一世世的百转千回轮转着的,曾经不能在一起的来世会再继续,旋转的陀螺总是不会让世人太过孤寂。

再没有什么比同她呆在一起更伤人的事,因为一世既永生,是永生再不相见,再无相见之日。

可那一瞬,明知道,她却还是后悔了,后悔当初不该放他离开,哪怕他此生恨尽她一世!

为了她那一瞬的懊悔,她付出了代价:穆海棠回应她的,是当着她的面固执的削去三千烦恼丝。

这是她头一次逼穆海棠,当然,从青丝了断那一刻起,她便也知道,这也是她最后一次这么做了。



正月十五,邻国和亲对象定了羡王,帝赐婚,指的是又一年少的邻国皇子,定于次年完婚,局时皇子年纪也才十六不到点。

羡王二十出头,为羡王妃这也才服孝了两年,女帝这婚指的,刚服完丧就冲喜,想法倒是不错,奈何羡王并不怎么领情。

不过也就排斥了几日,便没了进一步的动静,似乎是默认了这场和亲的婚事。

女帝并不晓得,她心目中又一满意的羡王妃来年是嫁不过来的,那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皇子最终会与心仪的侍卫远走他乡。

是的,女帝不知道的事太多,她一直以为是她在左右他人,事实上,从来被左右的只是她这已经虚有其名的帝王了,羡王皇十四的爪牙已遍布朝中遍野,权倾天下。

正月底,羡王与和亲皇子的喜事已昭榜天下。

同时,羡王正式搬出麒麟宫,入住皇城外的羡王府,连带着一起搬迁的,还有麒麟宫那原本建给前羡王妃的院所,连砖带瓦,还有那一园的海棠,在羡王府另砌块地,照着原样开始修葺。

六月初,柳听雨入住羡王府。

他没能与女主在苦中鉴真情,原本把他高估了的羡王也没想到当女主光环被一片片剥落后,柳听雨的执念竟然讽刺的换成了,上辈子唾弃了一世的十四皇女,羡王。

于情于理,执行者的主线任务就是柳听雨,既然柳听雨意转所向已经更改不了了,十四自然不会为了私人感情而破坏任务的进展,所以,当迹象初现时她便做好了后手准备,正式迁出麒麟宫,只为了一旦情势扭转不过来时,顺理成章的把这个变了心的男人给接到他心心念念的羡王身边了!

用时近五个月,从把女主从地下捞起来,放开那处处禁锢女主施展手脚的手段,苦尽甘来,只是可惜,柳听雨仍旧选择了羡王,或可说他选择的不是羡王,而是嫉妒或是羡慕,总之,那可不是什么值得歌颂的爱情。

七月中旬,帝拗不过羡王的死脑筋,终于放旨,来年和亲时,柳听雨一并入嫁为羡王侧妃。

一个生过孩子的男人,从十一皇侧妃辗转到十四皇侧妃,地位却是一个在地一个在天,任谁都知道,女帝有意给羡王太女之位,也任谁都知道,羡王与十一皇女的差距是何其大,一个再嫁的弃侧夫,攀附上了凤国万千男子心目中的女神羡王,还马上要做侧王妃,多么讽刺。

舆论就是这样,总是捧高踩低。

当年十四的纨绔被指责唾弃成什么样?

如今的羡王又被追捧成什么样?

他们心甘情愿为他们的偶像去开脱,去悲歌,去描绘,羡王从始至终都是最长情的人,是凤国最痴情的女神。

在舆论所向,又有谁曾公正的说一句,当年羡王痴缠他们凤国帝都第一才子柳听雨时,她羡王又是个什么德行?莫说帝都第一公子瞧不上,当初的羡王又有几人看得起?愿嫁予之?

总之,柳听雨入了羡王府,只待完婚是不争的事实。

次年。

和亲皇子半道出逃,邻国不敢将私奔一事挑明,将和亲队伍尽数灭口,谎称皇子和亲路上路匪,无一幸免,再奉出一个新的皇家牺牲品替嫁。

经此耽搁,婚事直到年底才办成,羡王妃、羡王侧妃一并办了,可那一夜两间洞房却都没迎来他们的妻主,听说她醉倒在了海棠苑,那是为纪念她亡夫所立的禁区,闲杂人等也包括了两位王妃,都是不允许踏入的。

尔后,羡王侧妃柳听雨得知了一件事,那就是羡王如今已不能人道!

是以,羡王可以对他们百般好,却独独不眷床第。

或许幸福并不是如柳听雨作想的那般甜蜜温馨,至少该给的她少不了他,可他正正需要的她却不能给予。

一个孩子,能让女尊国男子站稳脚跟的子嗣,羡王给不了他,于是他慢慢的看着王府里唯一一个羡王子嗣随着时间长大,他越发的百般思念留在十一那的孩子,属于他自己的孩子。但他也清楚,他跟十一早就缘尽了,过不下去了不是么?

嫁入王府过的第一个开春新年,从宫里出来,回到王府,进了自给的屋,却意外的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儿子!

一旁的老宫嬷笑着说:王爷说了,日后他就是王爷的大儿子。

那一夜他抱着儿子哭了一宿。

那一夜,或许他真正懂得了羡王之所以让万千男子闺心沦陷最大的魅力,那种温柔只有自己品尝了,才知晓是多么醉人。

曾几何时,那纨绔的皇女会红着脸,拦住他的去路,支支吾吾的一遍遍强调着:别嫁她,嫁给我…我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

柳听雨泪如泉涌,悔极。

当初,若是自己真选择了十四,或许就真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也再没有那一所任何人都不得踏足的海棠苑,更没有那个据说是王爷捡回来容貌酷似前羡王妃的小女娃,或许,他们之间还会拥有几个孩子。



次日一早刚睡下,便听见外头贴身的小待传来消息说,说初一的夜里,羡王抓了十一皇女,此时正关在内务府。

彼时听到十一的事,柳听雨心中已然麻木,这么多年,他的心早已支离破碎,对十一说不上恨,也再谈不上爱,一切都只像是一场荒唐的梦,如果可以,他不愿意回想,更不愿意听到那个人的消息。

三天后,圣旨就放了下来,连带着关在内务府许久的太女,两位皇女一并被贬为庶人,发配出去。

也幸得女帝顾念亲情一场,两人发派的地方都相较比较富饶,去往那里,吃不了太多苦的,随身也带了钱银,不过是从一个平明百姓从头活起罢了。

同月,新年的喜庆未全过去,皇榜就下来了,册封羡王为皇太女。

十年后,女帝退位,十四登基,蛮国新帝祈告亲自携贺礼上门。

随行而来的还有那好似永远长不高的祈萨。

如今的蛮国比起十多年前的过去已富饶太多,虽然人口膨胀一直是个问题,但有了十四出力疏导,虽说某种意义而言每年派出的官家劳工是一种牺牲品,这些劳工生命周期并不长,模式基本都是苦个几年,然后享福个一阵,然后比一般人较早的迎来,走向生命尽头的结局。

但无论如何,这些人不止为国家做出贡献,一生中除了苦也品尝了甜,比挣扎在饥寒下死于战乱中强了太多太多。

祈萨一直是他们国家里最聪明的,哪怕一开始眼界局限,后来不也与祈告说了吗,说了真正会导致国家灭亡的并非是贫穷,而是他们国民那骇人的生育力。换句话说,十四在主导这些人的命运的同时,也是为了适当控制过多膨胀的蛮民会引起各国恐惧,十四是在用最柔和的方式去平衡!

所以十四登基的时候,不见了当年那唐突的祈萨,却见到了一个眼含沧桑的成熟智者,与她秉烛夜谈,畅想盛世太平……

十四登基时间仅四年,期间帝后视太女为己出,倾心抚养,从婚多年来端庄贤淑得更像是一个置身事外的当局者,没有一点架子,常与柳家那位贵妃平起平坐。

待十四当了四年皇帝禅位于太女时,太女当时唯一的手足,也只有柳听雨膝下那养得娇滴滴的儿子,整个后宫除了当年女帝赐下的王妃与侧王妃外,从无新人。

十四之长情,世为罕见,罕见到能顶着皇权压力下,膝下仅一女一子,还据说都不是她亲生的!

当然,这些对于十四而言,都不重要,人生如戏,不过百年沉浮,沧桑会叫每一个人忘了她,独独她要背负生生世世直到任务结束,一梦万年甚至于更久,她又何须为了这点小事介怀呢?

海棠离开那一年,她就已经端正了执行者的态度,拾回了从前死寂的灵魂,端端正正再不多管闲事的走完了这一条路。

年纪轻轻,未及四十,当了四年皇帝,三十多岁就自动退位的,历朝历代也就独独她十四别树一帜。

从此,太上皇一心佛理,不问世事,坐看儿女膝下子嗣环绕,思着一个不愿意与她相见的人,给了柳听雨滔天权势,给了假帝后报仇雪恨,给了寺里那一位他想要的宁静,却独独没有给过自己什么。

这一世她只活到了五十七岁,便死于心衰竭。

后人赞她运筹帷幄?是吧。所以才能走得很直,没有弯曲。也有人说她是历世历代为国家做出贡献最少的帝王。是吧。所以只例行差事般办了四年的业绩,再无施展过那过人的才华,匆匆退位,学着看破红尘的得道高僧,吃起了斋,念起了佛,将大好河山拱手让人。

只是,那些对于她而言,从来都不重要,不是么?

任务能画上完美的终点,即可。

直到弥留之际,陪她这太上皇演了一辈子夫妻戏的箴言太后,细数着这些年沉浸在权利中的‘献华太后柳听雨’干过多少件蠢事,就这么听着一辈子与她演戏扮作夫妻的老头子叨叨着。

她终于见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那时候,她在想,一定是自己要死了,才老眼昏花产生了幻觉!

那人不是都剃了个大光头,超脱的当起和尚来了?

怎么会,青丝华发一如别离那一年的模样,站在自己眼前呢?

还拉着她的手,盛了漫天星辰的金豆子不要钱的往下掉,好似又见当年那个长不大的小兔子,糯糯滴,怯怯滴,哭着鼻子。

要她不要死!

弥留之际,十四想,一定是她做的梦啊。

(第十一小世界任务完成,执行者灵魂剥离)

箴言太后眼里藏着泪,虽然他与她走在一起从始至终只是一场交易,她替他复仇,他替她扮好这个空有正夫虚名的夫妻角色。

这一生,箴言太后早没什么可追求的,晨昏定醒,日复一日,直到这个痴情的疯女人把庙里那一位的孩子捧上了皇位,日日陪着那个人做一样的事情,仅仅三十几岁便好似厌倦了活着一般,死气沉沉,挣扎到五十七岁,忧心积虑,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他不爱她,但同情她。

明明坐拥天下皇权,明明足智多谋,明明容貌倾城,明明才华横溢,却从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

于是箴言太后背着她,找到了那个人,告诉他,“太医说,陛下只怕挺不过去了,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情”给了他一道自由出入宫门的令牌“如果可以,念在夫妻一场,来送送她最后一程罢”!

那个人来了。

从前的羡王妃,却顶着一张仿佛从未经历过岁月洗涤的容颜,似乎早为了这一日悄然留回了一头华发,出现在这深宫禁院里,施得一身出神入化的功夫,原来那一枚令牌是多余的。

可箴言太后已顾不得来人究竟是人还是妖,握着那只冰凉的手,泪浸湿了眼,告诉来人“你晚了一步,她走得急,没等到你。”

箴言太后这才注意到,原来少年从窗户跳进来时,手里还提着一个人,仔细,那人竟是江湖传闻医手回天的医圣!

医圣也不知是吃了什么苦头,狼狈又有些畏惧少年,抱着头低声说道:“当初陛下不让小人医治,如今您又何苦把小人抓回来?再说,人不都断气了,怎么救?救不了的,便是杀了小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真的救不了吗?”

“无能为力!”



他看着贵气的老男人,晒然一笑,其中凄楚,叫人看得心寒:“除了去抓回医圣的这两日,从她病起,我一直都守在离她最近的地方,本来,最不该来晚了的人,是我才对…现在想来,应是我太贪心…”

“你一直呆在宫里?寺里面那一位…难道说?他是假的!”

少年人弯弯唇角算是笑吧?只消不去看他那一双浸满浓烈悲伤的眼睛,勉强算是笑着的,笑着走近。

眼里看着那张早无生机的苍老容颜,轻轻抚过那紧皱的眉头,静静地笑着说:“是啊,那人并不是我。本来,不该靠近她的,兴许,她还是能再活长久些…是我,怨我!本就带着不能再呆在她身边的诅咒,却总忍不住偷偷靠近…最爱这样舒开她紧皱的眉头…”

箴言太后酸了鼻子,掩住悲意,起身把位置让开,让这一对苦命鸳鸯能最后聚一聚。

他笑着笑着,泪却怎么也倔强的不肯留下来,明明笑得那般悲伤,却继续笑着,说:“凤麒云啊,你说你走得这般急,原是打算,你走那一天,悄悄告诉你,那孩子,是你的,是你凤麒云的种!那书生是假的,是我想要你活得长长久久编织的谎言…呵~,可惜晚了。来不及同你道歉…”

“那一年,我骗你饮下梦合欢,后来才有了我们的女儿,为此,我瞒了你一生一世,直到死,都来不及告诉你呢…”

“梦合欢,梦合欢,喝了那么多,你又如何能忆起那一夜荒唐?”

“凤麒云,你不会原谅我的对吧?因为你的人生中,穆海棠是与人奔走私通的不良人,生了个孽种还欺你心善要你抚养!你却惦记了这负心人一辈子!你起来!你来骂我呀!”

箴言太后看不下去了,出声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纵然她九泉之下有知,断也舍不得叫你这般痛心的。太上皇曾与我说过,说她的小海棠当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可偏偏,你选了参佛诵经青灯古佛的日子,她怕你吃苦,把那座庙是盖了又盖,从一座小小寺院建成一凤国最大佛庄,还一力举国推行礼佛,让你做成凤国第一高僧,不叫任何人敢给你脸色,敢小瞧于你。这般珍视的人儿,她又如何忍心看你伤心至此?”

这些,他,都知道!

终于,这带着名为坚强的面具瞬间崩塌,少年泪涌,泣不成声:“凤麒云,你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

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话,泣着哀极,竟留下了两行血泪,许是应了主神的交易,十四前脚走,穆海棠后脚就跟了上去。

哭死在了她尸身前。

箴言于心不忍,悄悄命人将这对苦命鸳鸯合葬于帝墓!

出殡时,无声泪流,色哀哀。

相对于一场交易的假夫妻箴言,献华太后柳听雨却并无什么悲伤,如今膝下儿子喜讯将至,驸马是全凤国最有才貌的年轻人,官途什么的有他这个太后坐镇,跑不了位及君下,而他的女儿,当今的皇帝,虽不是亲生,但这孩子却品德出奇的完美,好似跟素来温文尔雅的凤麒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与她母亲一般都待他极好。此生,倒是没什么追求了。

太上皇驾崩后,仔细他也没损失什么,反之这些年这当皇帝的女儿已经替她的母皇处处温让他,顺着他,自给也落得了太后这样的头衔,做到了凤国最华贵男人的位置,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118 英雄桩美人墓(把少年英雄熬成老腊肉)【118】

热门推荐:

说他‘公子病’你却不能否认在外人面前他一直努力端着羡王妃应有的仪态,但凡私底下往往任性,那也仅限于小打小闹,且有理有据,也并非真胡闹妄为。

说他傻吧?有时候也小精明小精明的。或许过去的十三年在国公府万般呵护的环境下从不曾接触人心弯弯绕绕的阴暗与算计,成长的犹如一张白纸干净透明,可自从离开了那样无风无雨的温室后,嫁来给羡王,从一开始的克己富礼,到如今的小跳脱,这张白纸的天分被激发了出来,越发的精明:

羡王担心他打娘胎里带出来的身弱,见他往往喝药时奕奕双眸会黯淡,便以为他忌药,于是羡王会时常督促厨房把药制成药膳端来给他。

他怕的不是吃药,而是自己身弱的事实会否叫心爱之人嫌弃,便是对方不嫌弃,他也时常厌恶这样的自己,是配不上那样一个温文尔雅的皇女的。从不曾戴着面具演着别样自己的他自然藏不住眸子流转间那负面的情绪,这一点连他自己也知道,甚至于私底下他无数遍刻意的对着镜子练习,练习怎么将那一张面具佩戴的天衣无缝。

成绩还未出来,羡王却再不端来药碗,转而变成了一桌子精心调味了的药膳,督促着他,要他多吃几口,那微嗔又温柔的语气总叹着“怎么都吃不胖呢?”的时候,心中的苦涩逐渐淡去,只余下酝酿在那里日久越发浓烈的甜蜜,从而,他确定了。

羡王只会因着他的先天弱势而更加怜惜他,疼爱他。

情窦初开那朦胧的自卑感,在这样的温势攻略下,云雾拨开,还天空澄净。

羡王给他一分甜蜜,他便想着去回报十分,可他觉得自己很笨,在过去的日子里无忧无虑的闲散着,无一技可长,连揣摩人心也是从嫁过来以后摸索着行进的。

无法成为羡王的解语花,穆海棠只能努力的记下并在观察中学习着她的喜好,不断揣摩着王爷喜欢什么样的男子?

围绕着那个人转转转,兴许是他此生最大的乐趣。

那个人会因为驻足在城外那两月岁月里,他漫山遍野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而皱眉。

他知道,她是怕他累坏了身子,更知道每当自己这么做时王爷的眼神总是格外的明亮,明明喜欢富有活力的自己,却总是每每制止,他不说破,却反复这么尝试,或许,他是迷上了羡王整个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那一瞬‘她眼中有我’的感觉,为此哪怕过疲会导致心口的绞痛与虚弱也使得他甘之若饴。

笑得像个大孩子。

在这一点上,他很笨,羡王对自己虽然很好很好,但却发乎于情止乎于礼,从不曾有半点逾越,说是夫妻,更像是姐弟。因为他很笨,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样的界限,又更怕做的太过反倒让那个人对自己不喜,所以,他总在一些微小的事情上去计较,去证明,证明羡王对他其实并不仅仅如此。

当然,他更想要成为一个会令羡王心动,最最特别的人!

是他爱得太贪得无厌吗?

他自己也不懂,更不敢找人来请教,他怕别人会告诉他,告诉他他这份愈发贪得无厌的爱太过得寸进尺,太过卑劣,也叫人厌恶。毕竟,爹爹常常叨念在嘴边的总是男子的三从四德,他自知如今的穆海棠离这份端正愈发的背道而驰。

因着这一层,穆海棠更加的约束自己,可总是控制不住那颗忽低忽高的心,迫不及待的想找一个宣泄口的这份感情,逼得他不得不妥协着随它小打小闹,幸好还能将那一份炽烈到几乎快要吞没自己的‘贪欲’成功的,小心翼翼捂在面具之下,那是他人生中第一张面具,与时俱进,越发完美,抬眸间,依旧一派天真无邪。

“羡王妃羡王妃,是不是因为我是羡王妃,所以哪怕是在这荒山野岭也要行止有端!日后更要端庄大方的看着王爷一夫一夫的往里抬,如今看来我还比不过一个毛贼营里抢来的压寨夫人,至少人寨主对压寨夫人百般迁就,膝下儿女更是成双成对,一生一世一双人,携手到慕老!”那一次因为好脾气的羡王头一回对他动怒,从高高的云端上跌落下来的惶恐,加之内心压抑久了的自卑作祟,使得他口不择言那么一说。

动怒的原因,是海棠支走了暗卫以后,却险些被一条剧毒的蛇给咬伤,若非羡王的暗卫营救及时,就冲着那剧毒,几个呼吸神医在世也无力回天。当真危险。

彼时得了消息的羡王面沉而来,睨了一眼地上被暗卫切成几段的剧毒死蛇,破天荒的张口就冲他吼道:“不是说了你是羡王妃,无论要做什么这些人任你随意差遣!我就不明白了你当初的端庄陈静哪去了?看看你,如今漫山遍野的跑,一个不留神竟偷偷跑出来,哪里还有半点王妃应有的样子!”

其实,他真的只是为了出来方便才遣了随行暗卫,看见蛇的那一瞬他也吓坏了,根本来不及思考,连自己其实可以求救这一点,都给忘了。惊呼一声时蛇口已攀附在皮肤之上,若非那个暗卫功夫一顶一的好,这蛇口救人再无可能。

冷静下来他也知道那一次是把一向沉稳又彬彬有礼的羡王给急疯了,哪怕他不是故意的,错的是自己无可厚非,那是拿自己的命在犯蠢。

可那会子又何尝不是他平生头一回失态,当羡王破天荒朝他大吼时,他的脑袋瞬间成了一滩浆糊,仿佛整个世界顷刻坍塌崩溃,只来得及想到在不久之前,羡王还对自己百般宠爱纵容,那会路过一个山贼营时还曾携着他的手一并去寨里做客,看到老寨主与夫人两位迟暮老人恩爱依旧的模样,他心下羡慕不已。

等他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口不择言说出那么一堆可怖的话来,那一瞬他真觉得,自己的天真要塌了,世界也从此就毁灭了,人彻底的崩溃,跌坐在地,连哭都不知道怎么哭,发不出一点声音。像个待宰的刑犯,等待着判决一声令下,绝望至极。

可等来的,却不是最残忍的‘凌迟’,他听不到刀刀往心头肉上割裂的声音,只落进一个温暖的怀中,被羡王像哄小孩似得哄着。

他终于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昏死过去。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以前,他只记得自己紧紧地篡着那个人给自己拭泪的衣袖,字不成句的不断重复着:对不起,我错了,那些话不是,不是。我没有那么想,真的没有。我以后再也不会胡闹,麒云你相信我,真的,再也不会胡闹,不要不要我。

醒来时,睁开的第一眼看到的是温文尔雅的羡王寸步不离的守着自己,然后,他才知道,那一天的口不择言,就让羡王喝令了护卫军集体修建营寨,在这荒山野岭四处不着地的山头,没有工具建材,护卫们就硬着头皮提刀蛮干。

羡王当时还温柔的笑着摸着他脑袋,像安抚小狗小猫似得,一双眼也笑得温软极了,似有所指的说道:“你看,这是为你修建的山寨,等修建好了,本王就派些精卫来驻扎替你看着,里面也会安排人住下当寨众,虽然没有寨主,但你如今又多了个压寨夫人的身份,日后啊,你随时想来住住体验不一样的生活,在这里你可以忘了那些属于羡王妃的规矩,怎么自由怎么来,除了不要过激过劳伤了身体,其它的,都随你。万一…本王只是说万一,日后除了本王,你还看中了哪家姑娘,不妨说出来,本王就给她抓来做寨主夫人的一世一双人,绝不反悔,你看可好?”

他真的怕了!

怕羡王有一天真的会把自己拱手让人。

近两月的时间里,羡王怕他枯闷,毕竟修建营寨也没甚有趣好看的,便领着他在四处转悠,甚至刻意绕远路带他去民间走走散心,可当时的羡王不知道,藏在海棠面具下那个爱得浓烈的心已然变了,变成了爱到发了疯。

只要,只要能呆在她身边就好。如果…真有一天,她不要自己了,他会在她说出口以前,成全她。

这份爱,他甘愿卑微到尘泥里去。

这份爱,狂热到用尽生命去燃烧也在所不惜!

其实早在那时候,他就知道。

他们一起经历了许多事,有时候真的不懂得这个女人。

明明无形中,似乎总想把他从身边推开,却一次次为了他冲昏头脑,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后来,他想,他对于她而言是不同的吧?

所以,才如此小心翼翼的珍视着,呵护着。

或许他有点飘飘然了,才会在皇后几句掏心窝般的话后,兴冲冲地以为自己也是可以放手去博的,他是她最特别的人不是么?

可羡王生气了。

要他禁足抄写佛经。

老宫嬷磨走了他不成熟的跳脱,却带不走一颗愈发炽烈着的心,这份爱意就像是发酵的酒,日益醉人,醉得他发现自己为着那个人,真的是卑微到了尘埃,不是愿意这么做,而是当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这么做了。

一定比不过的,羡王的心上人无论样貌才华,他唯一能必过的无非是有个好出身,其实对于皇家而言,再尊贵的出生又有谁比得过帝王之女呢?仔细,他竟是一无长处,自己跟柳听雨这么一比,输得一塌糊涂!

他不怕化为尘埃,他只是怕接受真相,或许逃避是个法子。

因为爱这个人,爱到她就是你的全世界,是你生存的意义,这样的一个人,他怎么舍得看她愁眉不展,她该幸福的…

想要成全,可他却无论如何也开不了那个口,他是多么贪恋那个人给予的温柔。

望着那幽冷的寒井,曾一度,他想过,既然做不到活着放开手,死了,总能让那个人幸福了吧?

意外!

坠井的那一瞬他意识到,原来他最恐惧的不是放手看着那人幸福,而是再也看不到那人笑颜!

多年后,当他真的做到放手,日日抚过孩子的面庞,回想他那短暂与凤麒云相守的一生,既傻,却又甜到戳心窝的疼。

当初他问过那个自称为神的女人,凤麒云爱过自己吗?

其实答案,他早已知晓。

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哪怕对着谎言下的私生女,没有任何芥蒂,爱之护之,这些年把孩子教成了如她一般皎月圣洁的女子,温软却异样的坚韧。

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洞房花烛夜却形单影只的抱着酒坛子,坐在一园的海棠树下,一个人喝着闷酒,喝到什么也不不知道,睡死在海棠树下,依旧紧皱眉头。

那时候,他就已经知晓了呀,凤麒云爱他吗?爱!

爱到宁可编织一个不能人道的谎言,一辈子再也没碰过其他男人,纵使人前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含笑春意间,她却真的一个人就这么过了一辈子!

这些年,他哭了太多太多回,看着那一双人后死寂的眼眸,他知道她不会哭泣,说不得是替她流下的泪水,明明这么在乎,为什么不去抢回来?

可凤麒云啊,你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把自己当做无心的木偶人,演着一个个众人所希望看到的角色!

明明看到过不止一次,你不知该如何宣泄你压抑的悲伤,用一把匕首面无表情的在手臂上刀刀刻画着,嘴里叨念着:清醒一点。

要谁清醒?要你的理智清醒,不再百转千回间梦中惊醒喊着‘海棠别走’吗!

有几次,入夜偷偷观着她睡颜的穆海棠险些被惊醒过来的人抓个正着。

或许是那自残般的血腥吓得这颗炽烈的心怯步了,他再也不敢频繁的靠近这个女人,而没了他的刺激,这个他心爱的人才停止了最蠢笨以痛止痛的法子,她手上的刀伤才逐渐平复下来。

从来不知相思苦,竟可深入骨髓,将人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每每看着她,他只敢远远的躲着。

没办法,这个女人似乎也爱他入骨,但凡靠近些,总会让她情绪失控呢。

穆海棠已经注定不能和凤麒云在一起了,能给的,也就只剩下祝福了。

希望她能回过头,去看看曾几何时她爱之如狂的第一才子柳听雨,他会逼着自己越退越远,远到再也不能伤害到那个人,这么做,就好。

相思煎骨,寸断肠心。可那又如何?

他不生不死不病,活着俨然是个怪物,岁月从不会在他身上留有痕迹,只有寸寸煎熬的伤离别,叫他度日如年。

熬着熬着,不知不觉,他们的孩子长大成人。

当年十七生辰礼,蛮国的和平盛世迎来了一年又一年的欢庆。

只是他却听闻,帝王病恙。

多少年来的煎熬他能熬得过,只不过是骗自己没了他,她才能活得更好!

如今听闻她身体欠佳,便如身坠地狱!

不是的,王爷才五十多岁,从前身体是那般健朗,还不是时候,只是小病小恙罢了。

但他再也管不住自己,再度化身为‘黑夜下的影子’,战战兢兢地守在离她最近的地方,在暗卫的眼皮底下,一次又一次学着她温软的笑颜,轻轻替她舒展那皱巴巴的眉头。

他后悔了。

若知道结局是她这般不爱惜自己,是她再也不开心,哪怕会毁了如今的太平盛世,毁了蛮国新盛的希夷之光,他也该不顾一切和她在一起,一起死的,不是么?

那一夜,他真的想要将这病弱的老妇从床上唤醒,告诉她,他从未离开,一颗心一直揣在她的手掌心里。告诉她,孩子的事。告诉她,那场不公平的交易。告诉她这些年来,他是如何渡过的。

可最终,他却什么都没能做。

说了…不是更痛么?

因为,他注定了只能走完今生路了啊!

再也无法约定来世,倒不如,倒不如索性让她以为,他穆海棠本就是个那样的人好了,今生负了她,来世也没打算还账的浑人,这样不是更好啊!

不许今生情深,就不会盼来世重逢。



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呢。

什么样的情深不寿,才会让人如此敏觉?明明他如今拥有举天之下一等一的身手,她却能从中嗅到什么似得。

上一次他沉迷,她做了什么?刀刀割在她身,扎在他心。

如今更好,竟使得她放弃生机,当着众人的面,轰走了天下第一名医。

凤麒云!你不能死!至少,你参看了那么多卷那么多遍的经书禅意,还没看透看破,还没舒展开那紧皱了这么多年的眉头以前,你怎么可以去死!

他要把那个人抓回来,给她治病,替她续命!



他来晚了。

那个与她演了一辈子恩爱夫妻的男人开口说道:她走得急,没等到你。

他傻了。

什么叫走得急?

什么叫来晚了?

直到脑海那根断了的弦重新系上,他的心好似寸寸裂开,疼得,连呼吸都是奢侈。

可他却努力的微笑。

麒云说过,喜欢看他笑,不愿意看他哭。

他想说,麒云啊,海棠如今再也不是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少年了,还给你生了个这么懂事伶俐的女儿,你,喜欢吗?



最终,无论他说什么,那个人再也听不见了罢?

这样也好。

没有今生许下的情深,便没了来世苦苦追寻的重逢。

离别,是寸寸断肠处,为着相思之人从此永不相见。非君所愿,非汝所念,奈何天不予白头,泣血,气断!

穆海棠的魂体,从附着的肉身里飘了出来,看着大夫放下他的手腕叹息摇头。

目光最后再次眷恋的望着那张苍老的容颜,望着他死去的双手紧紧与她十指相扣,任凭大夫怎么掰,都掰不开:

麒云呐,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上辈子,我是不是认识你?

魂者不泣,泣之玄寒!

正在努力掰开两人交错手指的大夫无由的连打了几个喷嚏,箴言太后看不下去,掩住悲戚,道:“莫再分开她俩了…就这么,一起合葬了罢。生不得共寝眠,死了,便同穴罢。尔等听着,此事不得叫任何人知晓,泄密者,诛九族!愣着作甚,去把棺材抬进来!”





“穆海棠,按照约定,我来接收你的灵魂。”那个女人来了,笑语盈盈,可无论她摆出多么温和的姿态,都无法盖过她身后的寒冷。

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来世喝过忘情水,梨花?海棠!终是再也不能回想起的梦一场。

少年笑笑,眸中星辰再也不见,黯淡无光。

他闭上双眼,化作一粒光尘,落入女子手腕上那破旧的铃铛中,光尘点亮了铃铛一块微小的面积,原本铜锈旧暗的那一块瞬间长成崭新,与之前的那一块紧密相连着。

女子轻抚手上新添的灵光,低语:“第二块灵魂碎片…”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119 英雄桩美人墓(把少年英雄熬成老腊肉)【119】

热门推荐:

当穿越女遇重生女配复仇,无疑,这样的文,主角通常会被冠上‘伪女主’的虚拟头衔,往往结局不死既残,都得朝狠里跺几脚。

本书的伪女主,这个被炮灰的穿越女临死之前,灵魂被主神捕获:“汝许下一个愿望,吾为之实现。”这句话就像是无法抗拒的魔咒,声音仿佛来自灵魂深处!

那声音告诉她,前提条件是,这个愿望只能许在未来,不可更改过往,当愿望实现,就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说出来吧。

汝之所求,为何?

“我要称霸武林!成为江湖第一武林豪杰!”她想的很好,想着一旦名声有了,实力有了,重生女不也会被她踩在脚底下?属于她的东西不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夺回来?简直是双赢!

或许当时的宿主完全没有想到,所谓与神明交易的愿望,竟是有人代替她去完成,已烙上契印的灵魂,再想反悔,晚矣!

黄昏的晚霞将大片叶林铺洒上一层俏红的浣纱,秃鹫成群结队站在枝头梳理着毛羽,一边还谨慎的盯着不远处那滚来滚去的似捆住了什么活物的草席。

那席子约莫裹了好几床,头脚都扎了个严实,中间也意思意思紧紧捆了几圈,里面以往装着的,都是冰冷的尸身,独独这一次,不知出了什么意外,竟裹了活物来?秃鹫们不敢轻举妄动,也许它们还在等,等里头那东西放弃挣扎,最终成为它们的美食。

天光落下,夜幕降临大地,里头的人终于费劲力气从草席中挣扎出来,一身的污血,蓬头盖面的,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江湖中人,倒像个喽馊乞丐。

那人,便是十四了。

她从乱葬岗里爬起来,才发觉自己的一条腿是跛的,肉眼可见,脚踝处还有坏死的一截小腿骨戳了出来,周边的肉都腐了一大圈,倒也不是很疼,只消不用它走路,就没甚知觉,明显,这腿是废了。

宿主这身状态…

十四皱眉:就这样,还想称霸武林,成为江湖第一豪杰?

一开始,她收到原著与外传,看过以后想着再怎么主神也不会把她送到结束的时间点上,没想主神还真这么暗黑,把她扔伪女主炮灰的结局以后了。

谁叫她还欠着主神九个小世界的积分?

所以如今披着宿主的肉身,死而复生时连个治愈都没给,真是怎么死的怎么开始!一身修为被废,腿也残得没救了,年纪嘛,真心也不小,还臭名远扬全天下,武林人士谁见了都喊打喊杀的……

十四一边想着,一边顺手拾起一根歪歪扭扭的木枝,撑着那跛脚,吃力的朝着深山里去。

山里就着树缝月光照明下,挖了几个野山药,就着生啃了,她尝试着在这残身开始练气。

高明的功法,十四如今也没有,她会的最好的心法也只是从上个世界里学来的,如今身在武功绝学鼎盛的武侠小世界中,自己这一套或许就真是人眼中的三脚猫功夫不够看了,这些她知道,只不过宿主的肉身再不锻炼锻炼,别说第一豪杰了,就是能不能在这荒山中存活下去,这身体状况也不容许呐!

首先活下来,再说其它。

就这样,十四在乱葬岗旁边的老林安了家,没有火,就钻木就打石,尽可能的用最原始的办法带来温暖与熟食。偶尔她从乱葬岗一尸体上拾到一把缺了口的短剑,就用那断剑磨锋把脚上的腐肉挑了,伤自己医,食自己找,柴自己抱,再恶劣的环境她也见识过,所以这一切做起来也没什么难适应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跛脚十四脸上的气色也越来越好,就这么与世隔绝的过了两个多月,才朝着更远的地方开启旅程,终于离开了这一派死气沉沉的‘出生地’。

或许因为这是主打武侠的世界,有江湖的地方往往恩怨也就多,途中总会偶尔碰见个江湖仇杀又或是邪派生事的段子,她明哲保身能躲的,都躲了过去,能打过的,就出手帮一帮,毕竟能打过的那些小喽啰又有几个能认得出她来?运气好,还是能从死人怀里捡两个元宝揣着,当然,那是银的,金的她就是想捡,也没那本事。

唯一说靠谱却又不靠谱的,是她救下的一个妇人,总嚷嚷着要报恩,跟了她一路,手不能提肩不能挑,啥事都不会做,特长?妇人说自己知书达理,会写字!全身家当就三枚铜子,说是报恩,实际上是跟着她讨生活倒更贴近现实。

十四没戳破,反之兜里也揣了几坨银,想着等到了城里分一些给这妇人就此散去也好,荒郊野岭的,一介女流之辈根本无法生存。显然她忘了自己也是一介女流。

走走停停,她们终于找到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十四给了银子打发了妇人,两人便分道扬镳。

她买了些男装成衣,挑了一匹剽马,买了一把崭新的长剑,包了点干粮,便匆匆离开,连换洗都是捡老林的溪水里完成的,看着架势,只怕她一日功法无成,便一日不敢在江湖人面前露面了,倒也谨慎。

只不过没两天,她便被几个比她更擅长三脚猫功夫的小喽喽给擒了,理由很讽刺的并非是惩奸除恶,而是打劫!打劫一个看起来穷的叮当响的瘸子?

打劫了以后还上演起了杀人灭口的戏码,然后,妇人就出现了!

那个据说知书达理会写字的妇人,也不知从哪个圪蹴里蹦了出来,一边惊呼‘救命’‘非礼’,一边误打误撞地挨个解决众人。完事了,泪眼婆娑地抖着手臂,似乎才发现了被网兜住的十四‘女侠?’,那叫一个激动的,一个飞扑上前,抓着网兜可劲的摇啊摇,竟也撼感动树,直接把十四连网兜还有枝头那腿粗的树干给一并拽了下来!

演得那叫一个惊慌失措,一个误打误撞,逼真的不得了!

十四摔晕前,算是明白了、顿悟了:人才是女侠!

真女侠!

后来妇人怎么样了?

后来?妇人拾回了她一条小命,继续跟着她蹭吃蹭喝…

为了养活两张口,她什么没有干过?

挖老参,有次险些摔断另一条腿。

反打劫,偶尔被揍的鼻青脸肿。

妇人似乎永远都是那么的‘知书达理’,尽职尽责的依旧做着蹭吃蹭喝的行当,十分不会羞涩,话不多,翻来覆去都是‘报答恩情’之类,用拖油瓶的方式表达她对一个瘸子的炽烈的情谊,真的,十分不会羞涩。

她认了,谁叫人是真的救了她一命?

妇人个头不高,一五几的样子,看上去虽前突后翘的夸张,但最初乘骑一匹马的时候,死活不肯坐在后头的她几经颠簸,叫十四明显察觉到,那丰臀是棉絮垫的,还垫的可厚可厚!

有了这层考究,十四才留意了所谓的前突,这不留意还好,一旦留意了,破绽便接踵而至,挡都挡不住它是假的这个不争的事实。连前突后翘都能参假了,加上一身绝学从不轻易展露,明显有了有意隐瞒真实身份的动机,考虑到这是武侠小世界,遍地高手如云走的情况,很难排除这妇人是个易容高手,也许…她总觉得,这妇人连性别都有待商榷。

当然,这些十四从不点破。论说藏得深,她惯是老人精一个,真要是不愿意说了,谁又能看得出来?

‘知书达理’的妇人说,她不愿与人共乘一匹马,可一般的马匹又搭配不上她的‘身份’。

挑挑拣拣,非得要对于十四而言已然是天价‘像样的’马匹。为着这所谓像样的,十四是既上山挖老参,又入林反打劫,从未露出她腹黑的本质,为人简直勤勤恳恳踏踏实实,优秀得不得了!

妇人偶尔一高兴了,一满意了,一不小心嘚瑟出了那么一两句真言了,听起来其实都不大美妙,明明是表扬人的话,却一张口就把人损得一塌糊涂。

随便举个列子,比方说,真言之一:“这次抢这么多银子?大姐,你这狗屎运是一片欣欣向荣啊!”

若非积分为负数,不能兑换该武侠小世界足以称霸武林的绝世武学,就不会有考究妇人于她的一命之恩,还有那深不可测的真实功夫的层层考究,没了报恩,没了隐忍,碰上个这么自来熟的‘知书达理’之人,说不好十四那隐性的腹黑本质会一览无遗的暴露出来,毕竟上个小世界十四那一辈子就已经活得很不顺心了。

就因为没有如果,妇人才能继续‘知书达理’的跟着她‘报答恩情’。

所以说,缘分这东西,来得好不好不重要,关键在于巧妙不巧妙!

偶尔,妇人会失踪几天,十四从不过问,渐渐地,妇人失踪的次数便也频繁了起来。越是这样不闻不问,妇人反倒对她显的越发熟络,热情洋溢,虽然从很久以前妇人就已经够自来熟的了。

有一回啊,她匍在溪边洗脸,妇人凑近打量了她那残了的腿一眼,忍不住说道:“听说白神医医术可了不得,只消不是死的,都能治。大姐这腿…要不去白神医那里试试?毕竟,瘸着嫁户好人家,难度也高不是?”

这腿都残这样了,难不成锯了再找条新腿给接上?

再说,白初月是不会救她的,白初月跟宿主有不共戴天之仇。

最重要的,她志不在嫁人,是称霸武林!成为江湖第一豪杰。

十四就着袖口擦了擦脸上的水迹,瞅了会妇人的胸,不着边地笑了笑,笑得意味深长,也笑得那妇人一头雾水,站起身才浅笑说道:“下次别什么都往里面塞,一会大一会小的。噢,尤其是吃的,以后别塞了,能闻出来。”

妇人一楞,再一怔,遂才一震!

好似是头一回认识她似得,明明相处了那么久。

突然说出这样一段话,所为何意?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向任劳任怨活得跟傀儡木偶似得人,暮地有了意识,画风未免转变的太突然,突然到让人一时间难以适应。

还是说…这其实才是她的真面目!

一个比谁都精明、比谁都擅长伪装的人?

太扯了罢!

跟传闻简直天差地别,除非一开始就认错人了!观腿伤、额痕、外貌、身高、嗓音如出一撤,这要真是碰巧相似,还有什么比这更不靠谱的?

如果说从一开始猜测这表面功夫是演出来的,内里一定得藏着天大的恨意或是别的情绪,才能演绎的这么无可挑剔。到一段时间相处以后,自己都信了,指不好她早忘了前尘旧往,又或是在波折面前彻底败擂变成了一个平庸的人。

突然间就来了这个一个巨大的翻转,真是叫人极难适应!

懵了半响,都给不了什么回应。

最终,妇人什么也没说,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得,选择继续‘知书达理’的跟着十四蹭吃蹭喝的‘报答恩情’。

仔细唯一的变化,或许就是妇人看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明晃晃的疑惑。

……

用了半年时间,十四找到这里的时候,一身男装打扮,额前刘海不再,能清晰的看到她额头上一条蜿蜒斜长的疤痕,那是宿主当年被打断腿以前,给逆袭女配长鞭抽出来的,那一鞭子下去,皮开肉绽,因为酷刑之后便被人遗弃,一身伤没有及时救治,腿废了,脸毁了,还丢了性命。

跟在她身后的,如今倒不再是那个妇人,换成了个小萝莉。个头嘛,似乎也在一五几,赶了几天的路,困得正连打着哈欠,半响都舍不得从爱驹身上下来,眯眼哈欠的样子搁在一张玉女般冰洁的面庞上,十分的不和谐,懒洋洋的问道:“大姐,你说要找的爹,不会是这里面的掌门吧?”

十四没搭理这小玉女,论说从前的救命之恩,该报的她自觉早报答了,如今还死皮赖脸的粘着自己,光想想,都不想搭理‘他’!

没错,已经确定了是他不是她!

当初可是当着她面,当着那群虎视眈眈追杀而来的人的面,从波涛汹涌的胸怀里掏出那物件硬塞到她手心里,就凭着那失窃物件把她轻易拉下水,陪着他一起玩起被仇家追杀的戏码。

颠沛流离,几经坎坷险阻,差点没搭上她又一条命!

从三十左右的妇人装扮说变就变,变成了如今金童玉女般的小萝莉,明明是个被漫天通缉的偷儿,去他个鬼的世外高人、神秘女侠!

就是个擅长逃跑、易容,连自己究竟是十三岁呢还是十四岁?都乱不清楚的偷儿!

所以说,正派武林绝学,她唯一的出路,只剩下这里了。

不成功?再打算!

十四将马匹拴好,迈步上了阶梯,抬手叩响了紧闭的山门!

书迷楼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收藏书迷楼(.com)。

120 英雄桩美人墓(把少年英雄熬成老腊肉)【120】

《(快穿)谁主沉浮命浮萍》120 英雄桩美人墓(把少年英雄熬成老腊肉)【120】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121 英雄桩美人墓(把少年英雄熬成老腊肉)【121】

良轩王此次派来的死士团怕算是清了自给的老底,凡能上得了台面的,竟全巴巴地给送过来,也不给节节败退后渐与失势的自己,留条退路,是铁了心要她死,哪怕真是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也要将她剁成肉泥般的咬牙切齿,大有破罐子破摔的疯狂。

未曾想,倒也是运势加身,有人的粮车管巧没被卸粮,负责的人管巧都没惦记起,管巧与管巧,全都巧合的凑在了一块,底下的人难得耍个懒滑,倒是成全了良轩王破摔的罐子,全了他本不该瞄准的靶心!

十四警醒那一瞬,两面俱是落雨般嚣张的锋芒,叫营帐里混入如此之多的刺客,倘若独身尚且难以应对,何况枕边人不过一介柔弱书生?多他一个,便成累赘。

“他怎会醒!?”刺客来时已燃了迷药,剂量下的不轻,同时几刀下去,皆被乍起之人一一挡开,故而意外。

“怕是我等行踪早被他识破!速战速决!”

也是同时,十四才感到好似后浪回拍的眩晕感,或许是意志顽强,也或许是生死存亡由不得她喘息,呼“有刺客”,卷了被褥裹缷去其中一个刺客的刀具,当机立断挑了一手上包布,血糊的肉手没了障碍物的限制,直接握住那柄刀把,灵敏的反手扎死一人,就着床来回格挡拼杀起来。

彼时文瑾看上去完全睡得死沉,哪怕有几次十四撞压到他,显然是吸食了太多迷烟,全然动弹不得,躺在那里,就是一个活靶子,十四护起他来便格外吃力。

这里的动静已惊动了营地里的士兵,也算得那些个死士们武艺高强,不多时,营门便留下了许多将士们的生命,他们的王还在里面拼杀,却谁也闯不进去救驾,整个营地乱作了一团,也不知是谁高声喝了一句,“把帐篷拆了!”众人才又找回了主心骨。

但要是个人,总有精疲力竭的时候,任她伯从龙再传奇,受此绞杀,救下时,浑身上下那些伤创面正窜着黑气,连带沁得她面色发黑,两眼一翻便不省人事,怕是毒气攻心。

就这个节骨眼上,对面那本已奄奄一息的敌营,来袭了!

今,虽有领将指挥应战,但整个军营里,士气前所未有的萎靡,因为他们的主心骨今夜将死生不知。

十四昏睡了一天半,天放鱼肚白时候浑浑噩噩地醒了一刹,身上的毒素因早些时候吃了的仙丹改善后的体质,大半刚被克化,外头战火还未歇,听闻死伤惨重,她拖着僵硬地两条腿还没走上几步,耳后只闻大夫斥她不要命了,顿感后颈着了一下敲击,再度陷入昏迷。

浑浑噩噩地只晓得,老季下的黑手。

这是在拆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台面!

依她的世界观,命哪里有早日完成任务重要?

再后来,大军连连败退,损失惨重,一路在兵士掩护下回往逃逸,后面又遭遇多番拦截,刚自立的王地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救回那个昏迷不醒的王首,急则生乱,也就是因着生了乱,故而前来营救的援军栽了一茬又一茬,已经不是用损失惨重可以形容这一次的败笔,这也是自伯从龙称王后第一场败战,前前后后统共赔进去了近七成兵力,还丢失了许多王土。

十四没死,盖是因着当初和魔神换来的那颗仙丹,但毕竟不是什么上品,魔神打发她的物件素来全看心情,这一点她再也清楚不过,不过即便是次品,那好歹也能算作是仙丹神药,多亏了这次品的余效作用,当时的剧毒便解了大半,可惜后继无力,也就那样呈半枯竭之气,最多吊着她性命,关键还得仰仗季老高超的医术,只可惜,辛苦多年的江山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赔回去了大半。

这些十四是不知道的,待她知道时候,却已时过境迁,再想发作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说到底,大夫救人理所应当,归根究底是她当初疏于防备方应此劫,怪只怪她犯了大忌,骄兵必败,从不虚言。

三月过去,她仍是未醒,都能摸得到她如今萎缩的四肢肌肉有多细弱,好似就剩下了一套皮包骨的壳子残喘着,连老季都已经不再报什么希望了,便与他说了些‘怕是醒不来的大实话’,老季说,那一日,居然瞧见公子落泪了。

再往后,据说文瑾为了保住这个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王都,亦不知道亲自赴往了大大小小多少场战役,越发的像咱们将军了,在老季的描述里,她几乎听不到这个人能有什么休息的时间,仿佛在你入睡正鼾的时刻,他都提着精神不是做这就是做那,从来忙个不停。

她昏睡了差不多快小半年的时候,王都几乎风雨飘摇大有坍塌的迹象,毕竟对面那个敌人他实在是太棘手太厉害,瑾却做了一件事,虽不光彩,却也为王都赢来了一丝残喘的机会,一点修养的时间,成为了力挽狂澜的王都英雄。

反正,十四昏迷了一年,不多不少,堪堪躺了三百六十五天,醒来了,老季就与她讲,说无毒不丈夫,公子对自己狠,对敌人更狠,小主子这个朋友没白交。

那一日,她动弹不得,任由头发花白的老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冲她言语了整宿,她也才知道,王都差一点就没了。

那时期,前后死了很多人,尤其是那位据说爱慕她非她不嫁的燕小王妃居然再与晟朝某位皇子一见钟情,同时燕家已经准备诛逆贼(伯从龙)降于帝前,要不是桐文瑾手段高明先发制人,王都丢了,这个王,命也没了。

燕家成为了过去式,当然,燕家还是有那么几个逃奔出去,这其中据说就有那位小王妃,说是大约投靠那位皇子去了。

而她醒来却不见了桐文瑾,老季也才告诉她,公子为了大义,为了天下,为了扭转这不公的局势,半年前他派了两拨人,一拨人回大晟暗杀了昏君,他则随另一拨人赴往敌国挟持了天子!

晟朝里有他暗布下的棋子,登基的新帝似乎也与他达成了什么不成文的协议,不仅遣送了万人大军与数万计的物资到了王都,归入她名下,还下了道圣旨正了她这个王的名,在此之前,听说晟朝里昏君死时,一度腥风血雨,许多旧时重臣被暗杀于家中,与其说暗杀,实不如屠杀来得更贴切,许多家里那是真的灭门惨案,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新帝登基前在清缴非己方势力。

一个从未被看好过的皇子,从来庸庸碌碌平凡无奇,却摇身一变,不再隐忍,上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指鹿为马替众人辨了个帝都血案的背锅人,遥指敌国,强势而凛冽,不容人说一个不字。

过去的晟朝还沉浸在割地求和,以谋更长远的休养生息未来富国的美梦中不肯苏醒,只有清醒的人才清楚的明白,敌人要的,从来都是一统,眼前的和谈或许就在明天会被轻易的撕破,只需要一点发动战争的借口,一纸和书终归是纸,一捅就破,所谓两国友好,脆弱不堪。

公子曾告诉老季,单单解决了内忧是不够的,终归是我大晟太弱,普天之下除了伯从龙,无人可比良轩王,非他大晟真的无人可用,实在是良轩王用兵之道世人难比,又加上他国力富庶,没有个能挡千军万马的杀神,还真挡不住。

所以,他去了,孤军奋战,深入敌国,挟天子,虽不足以令诸侯,却能捆绑住良轩王的手脚,良轩王或许曾想到过这个空隙,但聪明反被聪明误,桐文瑾未必会按照他的预期来上演这一出戏,这且是后话。

那一日,她根本动弹不得,却心力交瘁。

老季说过,公子本就没有存着活心,他这一去,不可能没有打过同归于尽的心思,开弓没有回头箭,那是公子的选择,与旁无忧,您也莫恼。

可她清楚,那是桐文瑾,便是自己身死,亦不会真的抱着敌国皇帝同归于尽的桐文瑾,因为谁都没有他心底清楚,那皇帝恰恰是能牵制住良轩王的绊脚石,若没了这颗绊脚石,以良轩王的本事,登上帝位只怕不难,届时他便是整个国家的天,若疯起来举全国之力不予余力的攻打过来,就大晟如今这配置,必将被灭。

就国力而言,与之斗,只能一步步蚕食,不可硬碰硬。

再退一万步,良轩王非但不蠢,作为本书的男主角,战争即是他的光环,早些时候就吃过被挟持了女主的亏,不可能没想到过‘将军’一出,而文瑾之所以能成功,难说还有他的一分心思全通的不作为。

谁说男主就该死守着忠于皇帝?别忘了,男主角未来不需多久可也是称了帝的,契机不外乎是一怒为红颜,可真相仅仅是因为前任皇帝欲夺他真爱才触及了他的不隐忍么,一个事件往往仅仅是一根导火索的存在罢了,没有过去沉淀的不满,岂有未来说无情就无情的决绝?

文后的世界,大抵就是苏版的另一个武则天,毕竟是言情剧,男主对女主的爱自然而然是最崇高的真理,随后,女主也登基,实现了双帝格局,一个国家两个同时在位的夫妻皇帝,渐渐地,权势都落入了女主手中,男主则无条件宠溺女主,再往后是什么样,相信大家也不关心,只能说,既这样的设定,男主就不该是一门心思忠于国主的王爷,他也是有野心的。

所以桐文瑾落入这样的局面,表面上是挟天子以掣肘梁轩,实际上,说不准什么时候,被良轩王等到了一个足以翻脸的契机,那把刀难说还是女主给递上去的,到那时,桐文瑾的处境又如何?

也正是清楚,才替桐文瑾感到遗憾,炮灰的命运总是多舛!

“坚持了半年呐~”她低声自语。

也不知使了什么样的手段,居然坚持了半年之久…

“是个有本事的人!”说这话的时候,老季亦有浓浓地惋惜。

十四凝神不语,专注地开始尝试艰难的圈动手指,这半年来的昏厥状态,明显使得她浑身的肌肉萎缩的厉害,整个身体,仿佛是一架攀满铁锈的钝器,她心想,桐文瑾就是有天大的本事、鬼才的算计,半年怕已经到极限,自己必须争分夺秒康复起来,最差,哪怕是具尸体,她也得亲自前往接回,不该叫他颠沛流离这么久…

这本该由她来守护的人。

喜欢(快穿)谁主沉浮命浮萍请大家收藏:(快穿)谁主沉浮命浮萍更新速度最快。

122 英雄桩美人墓(把少年英雄熬成老腊肉)【122】

做大事的人,乱世之中,多如枭雄之辈能充分的占据有利条件为自己开创新局面,而要当一个英雄,不被世人所诟病那种,自是多掣肘处的,如同当时的男主,他想要靓丽光鲜的羽毛,或许可以理解成恋爱使人志短,在稳定追求着自己完美的另一半的过程中,迟迟没有痛下狠手,他也是希望在心上人心中自己为人从来光鲜亮丽的。

光阴如梭,谁不曾想到也就大半年过去,眼瞅着早晚被清去的“跳梁小丑”桐文瑾这块案板上的鱼就这么一窜,被横来的飞鸟衔走了?

他两手一空,除有无能什么都没能捞到。

这时候,他算是彻底钦佩起桐文瑾作为一个文臣,所能拥有的智与运。

当初为何不除之?

起初,他是错失了良机,是的,因为爱惜羽毛所以想借事借刀,他以为,只要兜兜转转要不得多少时间,恶贼弑帝,再诛恶贼,那位置,便也是自己的。

非他容不下今上,只怨他心上人儿是世人皆知的贵命,如此贵命,但凡帝王,绝不可容旁落他家,那一天,今上欲夺他所爱的那一天,迟早是要来的,注定了他们势同水火。

于是,桐文瑾杀出来的时候,就像是上天给他安排的,一个礼物。

一个名正言顺能让他化解一切烦恼根源的合理契机,于是他可以说是在过程前期有那么一丁点的故意不作为,他想成全桐文瑾,以期能让桐文瑾入瓮之后反倒成全了他自己。

只是他真的太过于小看了这个文臣。

借刀杀人被桐文瑾轻易化解,甚至于发展到了今上于他的赏识,更甚者,他轻易的就能离间了自己与今上的关系,形成一个僵硬的局面,逐渐地,今上甚至于不像是被人胁迫,更像是碰见了至交好友,自发自觉的带这位身份极其尴尬的敌臣陆续接见朝臣,甚至越发的不避讳谈起国事,常常聆听这一位的观点,是铁了心要招安呐!

今上处处维护贼子,这是众人皆知的事实,一切看似朝着不可控发展,帝王昏庸无道,任贼为亲,朝堂需要一个新的,一个睿智的,一个有立场的领导者不应该么?即便没有说出来,局势应朝此。

于是,他开始等,在等那一阵众人敢怒不敢言之下对帝王彻底失望的东风,他将乘风而至。

是的,他只是想等一个制高点,一个千呼万唤始出来名正言顺的制高点。

遗憾的是,与这只狐狸周旋了半年,或许是这只狐狸令他头疼了半年,此时他在众人心中的呼声已足,清君侧的大旗伴着呼啸的风驰起,接应的禁军刚给他们打开了城门,一个小黄门便高呼而至“圣旨到~”!

皇帝说,虽敌臣桐文瑾才华斐然,但终归不是他们国家的人,自古朝堂中也没有外族上任的例子,众爱卿说的很对,哪怕自己再惜才,到底是有隐患背景的,所以,皇帝亲手赐死了这个人才,不能为自己国家所用,就绝不能成为国家的绊脚石,皇帝在圣旨中恰到好处的反省了自己的不足,也做出了一个帝王该有的决断,一旨数书,众小黄门策马而来,将要分派到各大臣家中宣读,此时,拉着大旗的众人,拦是不拦?闯是不闯?

男主只觉心中一阵恶心翻涌,却碍于做久了表面文章,不好得当场发作,沉着脸,接了给自己的这圣旨,令军队驻足,点了一队早已暗投自己名下的禁军前去检阅,那一众小黄门也美名其曰眼见为实,就怕这圣旨是逆贼桐文瑾谄媚或是威胁今上所使出的什么新伎俩,给拦在了门内。

他心想着,等会,实在不行,就赐今上一剑吧,届时,将锅推到桐文瑾头上,不能再拖了。

是的,进入以后,让这一队名义上是今上的禁军里外站岗,严防外人入内窥见,杀人灭口以后,任他一人说。

等登基了,这一队禁军,再慢慢的处理掉,便是天知地知,无人再晓。

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一进屋,就傻眼了。

里头居然已经先到了几个老臣,这几个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全然不晓得。

地上那一具所谓尸身,面皮被剥了,皇帝睁着眼睛说瞎话道,这是为了让这个有才的文臣,死后没有脸面回自己的故土,以此表明自己的立场,作为一个合格的皇帝,不为国家所用,便永不让人得用。

那脸呢?自然剁了。这样死后才找不回脸回故土哇!

这叫人如何辨别!

他正欲发作,这样明显是找个人替包的行为,一定是桐文瑾自己出的注意,可是,他没有证据啊!

没有证据直接指出,这尸体不是桐文瑾,面前还有几个举足轻重的老臣,总不得当着几个老臣的面直接发作,要真发作了,这老臣的活口定不能留,正当他寻思着,外头又响起了请见的声音,原来皇帝早在门口等候的圣旨以前,就已经悄悄的外发了许多圣旨,内容与他收到的没啥区别,就独独多了个紧急召见,于是,就这么一会功夫的当口,有在正门被拦下越来越多的臣子,也有走了偏门陆陆续续赶到的人臣,他们之所以能翻脸的借口是什么,不外乎是皇帝被外臣谄媚迷惑了心智劝阻无效,眼见要毁了国家,现在呢?

听说,皇帝同时还在东市西市着人瞧着锣,大半夜的,就这么醒了众百姓,宣读了圣旨,这是要让全国人民都知道,皇帝浪子回头了。

皇帝还是百姓的好皇帝,上天委任的天命之人。

你看我我看你,都不敢发作,发作不得。

谁不爱惜那两根羽毛?

都到了这一步,男主便是个蠢的都彻底能明白自己被桐文瑾摆了一道,更何况男主很聪明。

能算到他今日举事,能在他眼皮底下暗度成仓出去那些旨意,除了那只狐狸,还能有谁?

越是在人眼皮子底下,反倒越容易让人忽略,他合计过时间,那惊醒众百姓的锣,是在他们的大军开到城门下时候敲起来的,完全可以说他们前脚刚进过的路,人才走远那么一丢丢,就有早已埋伏好的人开始笼络民心了。

这是故意再给他一个下马威,至少是在众臣子眼中给他的下马威,仿佛在说,众位爱卿,你们看吧!即便他能点军逼宫,劳资也临危不乱,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劳资是天命之人,劳资运筹帷幄,劳资早就看穿了你们肚子里那点小搞搞!

再结合那圣旨,仿佛在暗示着,劳资其实一点都不昏庸,就是借此机会看看你们有没有那个反心罢了,反正这次良轩王的小野心,是暴露了,看你们今后还敢和他走近?

至少就着良轩王看来,这是把他逼到了绝路,即便皇帝表面上说理解他为国为帝的忠肝义胆,这是笑话,自古以来试问有哪家皇帝能够容忍稍稍暴露出一丁点反叛之心的臣子?

他觉得,这条绝路,退,则要经过一个庸庸碌碌无为的许多年,他甚至能预料到,自己的实权将在那些个许多年中被一点点瓦解,他将抑郁久久,至于死亡?混到这一步倒不至于,但自己真能扛得住庸庸碌碌抑郁无为的岁月吗?

可倘若不退,那么他将背负一辈子的骂名,将在世人眼中永世的名不正言不顺,这又是他所能承受的吗?

两番取舍下,他选择了暂退,谋者,常以不变应万变,只要不自乱阵脚,常常有新的突破口呼之欲出,以解燃眉。

他想着,现在皇帝虽然看起来很叼的样子,但是皇帝内心还是惧怕自己的,因为自己现在大权在握,并且已经被将了一军惹怒了,所以短期内皇帝肯定要对自己顺毛捋,不敢逼急了自己,让自己狗急跳墙,毕竟他现在还真具备这个实力。

而这个时期,他大可以将那个藏头露尾的桐文瑾给抓回来,当着众人的面给皇帝啪啪打脸,世人都清楚,所谓帝王一定得遵守一个中心思想,那就是说出来的话要像君子一诺举足如鼎,四四方方沉即稳,这样才能让众人信服,要不然,今天一个样明天一个样,今天放跑个敌国刺客,明天解救个敌国探子,后头再救援个敌国将军?别说伺候不伺候得了,朝堂岂是儿戏之地?

到那时,依旧还是他的名正言顺,毕竟没有人想要一个昏庸至此的帝王。

为此,良轩王几乎是彻夜难眠,悄摸摸的追寻着蛛丝马迹,甚至于都已经将当初那些圣旨小黄门是如何偷偷出皇宫,少许臣子是如何暗度成仓被接入宫内,都审出了七八,宫人偶有个小失踪又出现,或偶有个意外身亡,大抵都折在这个故事里了。

后来,各种线索的追查,良轩王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得到了他想要的蛛丝马迹,追了过去,几番波折,还真叫他给追着了人,这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他还没应景的朗笑几声,猎物,就这么被突然截杀出来的人给生生抢走了。

“伯从龙?!他居然没死!”

在他眼里,那人不是鹰,是恼人烦的秃鹫,这种鸟,蚕食着他的骨血,叫他生恨。

“传令下去!设岗严查,绝对不能让伯从龙活着离开!”

那头,十四带着桐文瑾杀出一条血路一路逃窜,在一荒僻的山洼里暂歇了下来,抬眼就斥道:“也非末路,怎就胆大妄为深入敌国了?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要不是他们皇帝昏庸无能,良轩王爱惜羽翼,你能讨得了什么好?再不济!城丢了就丢了!”

文瑾笑着岔开了话题:“你瘦了。”

“别避轻避重的!你当初是疯了不是?怎如此荒唐?倘若当初一步错,你可知你白骨深埋……”敌国皇帝待他不错,从不缺食短衣的,自然有那个资本去比对体型问题,只是此时此景,说这个合适吗?

“是的,当初的局面,别无它法。我还是那句话,一旦那座城丢了,晟国,也就无望。我个人的生死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得尽最大的努力保全你,为了晟国去保全你。”文瑾打断了她的气急败坏,他的语气平缓,却反倒更气人了。

十四深吸一口气,神情有些阴测,反问道:“倘若我醒来时,已是晟国国破家亡日,当初折了自己保全我,有什么意义?难道你从不觉得,假若没有了我,你才是晟国最后的壁垒?从你入关那日起,我是不是不止一遍的说过,无论如何,你都要保全好自己?为什么每一次你都…”

他垂下眼眸,噙在嘴边一声叹息,这一声叹息,也打断了十四的阴郁,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他道:“大丈夫生于天地,当有一番作为。作为朋友,我知你心中抱负,守卫家国山河,守护至亲好友,为此即便需要你勇闯虎狼魔穴,纵使再心忧,我还是会支持你,只是,你可了解过我的抱负?”

眼眸抬了起来,比往常略显明亮,里头仿佛是有了什么样的活气,衬得生机盎然,他竟反问道:“你觉得是晟国?”

这话,十四没法接。

不是晟国是什么?

见她默,他则浅笑即止,转了话题:“此番我来,就没想过生还归去的可能,若不是你先一步找着我,我可是已经给自己物色好了深埋长眠之地。看你如今这骨瘦嶙峋的模样,怕是自己逃出生天都有些棘手,大局当前,有些当断的,你当决绝才是。”

是在劝她自己逃走。

十四那个气啊!她复健几乎恨不得不休不息没日没夜,甚至于都没能康复完全,能耍得动点轻巧的兵器就一路疾赶前往救援,为的是啥,图的是啥,讲道理,要是桐文瑾死了,她任务就黄了!还守个屁的家国河山哟!

可这任务NPC就是不老实,哪有危险往哪奔!

即便是此时此刻,都在念想着你先走我断后的英雄主义思想,什么来了就不抱着活着回去的念头,咋就那么多贡献生命的小想法,气哟!

“你几个意思?用你那三脚猫的功夫为我吸引敌方炮火,好让我一边流着感激的泪水一边自给逃命,然后完成你未完成的遗志,以告你在天之灵?”

他张了张口,还没出声,就被十四斥喝:“你闭嘴!又想拿什么大义来堵我是吧?桐文瑾,我看你是在外面呆久了,翅膀硬了,目无君臣了是吧?我是君!你是臣!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真想让我听你指指点点,行啊!咱回去,改一改,我还是当我的将军,你来当王,到时候你指东,我不敢朝西!”

没料想,他听完不脑,反倒笑了,眸中的光似又亮了些,只道:“原来你还记得自己是个王?一个丢下自己属地,孤入敌腹置自己生死而不顾的王?如此王令,天下谁人听从?”

这话堵得人真不舒服,你说顶回去吧,一来一往的,要倔到什么时候,大概到头来谁也说服不了谁,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的,没必要在这当口磨这个嘴皮子,十四直接心一狠放下绝话!

“桐文瑾我告诉你!你要是死了,我,绝不独活!得了。话我放下了,现在你爱咋咋滴,我不管了,也管不了。”事实也是如此,桐文瑾要是死了,她这次的任务也就没什么进行下去的意义,难不成还要跑回魔神那里再赊欠个什么灵丹妙药能起死回生的,一个小世界任务,就赊俩丹?气归气,不过她心里也清楚,狠话也就是逞一时口快,大不了,打晕了、迷晕了,把人扛回去呗。最坏大家都翻脸,不处朋友了呗,不违背宿主意愿,只要他活得好好的,最多任务完成的不够圆满。

明白归明白,只是心中就是气,气的有些气急败坏,只要一想到自己这一次醒来,要是出发的再晚些,就要和他天人永别。

你要是死了,我绝不独活…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人一直觉得十四扮演的伯从龙某些思想是不纯洁的,此时这么一句话,在有人的耳朵里,仿佛处处弥漫着暧昧。

“你…”桐文瑾一脸戒备,张了张口,却蹦不出点完整的词来,倒是憋话憋得先红晕了耳廊。

十四瞧他这模样怪像个小媳妇被调戏了似的,下意识的一乐,居然像个孩子一样任性起来,张口就是一通话堵着过去,仿佛从之前被堵的状态中好不容易搬回了面子似的得意。

“这年头,谁还没有个了不起的人生志向心之目标不是?刚你不也说了嘛,你有远超晟国的抱负,挨~?可巧了,我也有唉!它就是你唉!”

“伯从龙!”

“在!”她笑,眼眸亮晶晶地,消瘦凹寡的面庞却因那一双眼睛跟着亮了起来,如同徐徐升起的太阳。

暖的,让人有些想要依赖。

“…”

他以为自己最起码,也是要有几分宁玉碎不瓦全的愤怒的。

可他没有。

反倒觉得除了大部分的尴尬,尚有丁点…感动?

憋了半响,找回台面的某人气急败坏道:“我警告你,别打我主意,我是要娶媳妇的!”

“那是自然!”十四见他不再执拗自我奉献,美滋滋地许诺道:“等回家了,哥哥我给你举办一个选秀宴,还肥绿瘦应有尽有,任君挑选,想要几个媳妇好说!顺带再给你放个长假,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甚至更长,只要你想,专门用来渡过新婚燕尔的快乐时光。”

选秀宴?笑话,他娶媳妇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又不是他登高称王,天下哪有为臣子选秀的,先不说他自己的媳妇他自己会找不劳费心,只这满口答应胡乱许诺…

长假?是说休沐日?不对!这厮不会是想借口把自己圈禁起来…

得了她的应诺,也不知是个什么回事,面前这张俊脸登时就阴测测地,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的样子?

十四心中登时顿悟,莫非…在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桐文瑾这小子情窦初开,忽然看中了之前为自己迎娶来的某个妃嫔?

对啊!有道理,要不之前为什么忽然反问她,以为他的抱负是什么,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碍于古人的薄面,十四决定不戳穿它,等回去了再替这对可怜的痴男怨女搭桥吧!

喜欢(快穿)谁主沉浮命浮萍请大家收藏:(快穿)谁主沉浮命浮萍更新速度最快。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