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佳人〗纠缠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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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佳人〗纠缠的命运》

Chapter 1

当艾兰醒来的时候，一阵沉寂。虽然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是静谧，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艾兰感觉有些说不出来的奇异和恐怖。心怦怦跳个不停，心里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瞥到自己的右手边就有一扇窗户，艾兰掀开被子，跳了下来。不穿鞋光着脚就走到了窗户旁边。

一片翠绿的叶子被风吹着打着卷从艾兰的面前飞过。这叶子是从对面的一株树上面飘落的，一层厚厚的红尘遮住了它的颜色，不过仍能看出生的欣欣向荣。街上一个人都没有。

艾兰忍不住倒退一步，捂住自己的嘴让自己不要尖叫出声。这是什么？这哪里是她住得地方，哪里是她所居住的环境。艾兰上前一步，死死地抓着窗棱的手有些发白。她仍不住伸出头望了出去，艾兰看得仔细，就连庭前的鲜花都看得出有些萎靡，很多日子没有浇水了。

“碰。”艾兰身子不住地发抖，脚下一软就跌坐在地。

望着纹理清晰的木地板，艾兰脸色越来越难看。直到看到身上穿着灰扑扑的长裙盖住了自己的脚踝，艾兰跳了起来。她的呼吸有些急促，脸憋得通红，飞速地四处打量，看到了桌子上的一面小圆镜，她跑过去抓了起来。

瞧，她看到了什么？一双不含有一点淡褐色的纯粹的翡翠色的眼睛，两道剑眉在洁白的皮肤上勾勒出触目惊心的斜线。艾兰的手几乎拿不住镜子。她发出短促地尖叫，像见到鬼一样的，把镜子扔在桌子上。

忽然听到一种声响从远方穿过耳际，隐隐约约又沉闷，犹如暴雨来临前的第一个雷鸣。

艾兰有些慌乱，她虽然弄不清楚现在的状况，头脑一片混乱，她直觉要先弄清楚这奇怪的声响。

“这有什么奇怪的，只是要下雨了。”她想，走到窗户边，天空灰蒙蒙的，也有些风，但并不像要下雨的样子。

“是炮声！”忽然脑子里传来这个念头，艾兰忍不住揪住自己的衣裳，炮声？心里拼命告诉自己不要吓唬自己。艾兰几乎要把自己的半个身子都伸出窗外，心里怦怦乱跳，竖起双耳去聆听从遥远地方传来的声响。

看着声音传过来的地方，确实没有云层。艾兰几乎要把自己摔出去，“是炮声。”她喃喃地说。

“要打仗了，那我现在是谁？我是谁？”艾兰急得有些发狂，跪坐在地上，敲打着自己的头，揪着头发，似乎这样能让自己想起点什么。

似乎这样还是有用，艾兰脑子里忽然多出了点什么。“斯佳丽·奥哈拉”她抓住了这个关键词。《飘》？《乱世佳人》？艾兰顾不得想为什么是这样的境地，只想着接下来怎么办，要打仗了，如何快点逃跑。外面的炮声变得多了，让艾兰一阵阵心跳。

“我现在是在哪儿？”她想，“哦，不，我得冷静点。”虽然这样，艾兰还是忍不住脑子发慌。她敲了敲自己的头，强迫自己冷静，“沉静下来，艾兰，现在是在塔拉吗？”

外面的街道显然不是乡村小道，而是铺着石板的街巷。是亚特兰大？艾兰几乎有些想哭，如果没有错的话，这里马上就要沦陷了。

下面传来了碗碟的声音，一个细小的女声用充满忧愁的声音在唱歌，“再过几天啊……”这样浓的哀伤，艾兰也开始落泪，她打开门，声音有些沙哑地喊着，“别唱了，别唱了。”

楼下的人似乎说着什么，艾兰并没有在意。她坐在了床边，想了想其他脑子中多出来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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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分钟之后，获得了斯佳丽的全部记忆。除了《飘》这本书，还有《乱世佳人》这部电影，付出的代价是她忘记了自己。艾兰，或者说现在应该叫做斯佳丽，有些懊恼地捶头。

“我不应该回想更多的自己再去触碰头脑中多余的东西。”斯佳丽想，“好了，现在除了知道我的将来，还有艾兰这个名字，我什么都失去了。”

斯佳丽摇摇头，似乎想把这种焦躁的情绪甩出去，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我先不去想它，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斯佳丽裹上了围巾，走到了玫兰妮的房门，轻轻推了一下，门就顺势开了。这个充满了阳光的房间里，玫兰妮正穿着睡衣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她的脸有些浮肿。鼓鼓囊囊的肚子说明了她是个孕妇。

“请进。”她睁开了眼睛，艰难地想翻身，“天一亮我就醒了，斯佳丽，我正想问你事情。”

斯佳丽走进了房间，在洒满了阳光的床坐下了。斯佳丽看着玫兰妮的眼神前所未有的奇怪，不过玫兰妮并不知道。

“亲爱的，”玫兰妮说，“这炮声让我很是忧虑，这是来自塔拉的方向，对不对？”

斯佳丽“恩”地应了一声，她现在对玫兰妮的感觉有些奇怪。因为头脑中的记忆，对玫兰妮有些恶意的嫉妒，同时因为作为艾兰看过《飘》和《乱世佳人》，有对玫兰妮有着好感。

“我知道你是非常焦虑的，我很清楚，要不是有我，在上星期得知你母亲得病的时候，你就已经赶回去了，没有错吧。”

想到记忆中温柔的母亲，斯佳丽心里一紧，干巴巴地说，“是的，没错。”

“亲爱的斯佳丽，你对我实在太好了。”玫兰妮满含感激地说，“即使你是我亲姐妹，也不回如此亲切、如此充满勇气。我实在爱你。亲爱的，我总感觉我拖累了你，心里很过意不去。”

斯佳丽听得出这个温柔的女人的内疚，与对自己的爱。按捺下自己对她不喜的情感，抓住她的手。斯佳丽不知道，这样奇怪的矛盾的情感，在她的脸上交织出极其别扭的表情。

玫兰妮回握了斯佳丽的手，“斯佳丽，我在床上想了很久，现在我想求你帮我一个极大的忙。如果我不幸死了，你愿意把我的孩子培养成人吗？”

斯佳丽吓了一跳，匆忙地说，“别傻了，你不会死的。”

“斯佳丽，别拒绝我。我不怕死，我只怕自己的孩子没有人管。如果我死了，你把我的孩子培养成人。”玫兰妮说。

“你听着。”斯佳丽抓着玫兰妮地说，望着她的眼睛，似乎想看进她的心里，“你绝对不会有事情，我保证。”然后接着说，“好吧，为了你安心，如果你死了，我会帮你照顾孩子的。现在打起精神来。”

玫兰妮笑了，“亲爱的，我知道你最善良了。”

斯佳丽想，“乱弹琴，从前做的事情可没什么事情说得上善良。”忽然想起来，似乎今天玫兰妮要生孩子了，问道，“你说这话，是不是因为快要生了？”

“天刚亮我肚子就有了阵痛，只是没有那么厉害。”玫兰妮点头。

斯佳丽抽出手，跳了起来，“真的吗？你怎么不早点和我说。怎么办？”斯佳丽有些慌乱。

“和米德太太说一声，她会派人把米德医生请回来的，我知道生孩子需要一整天。他可是个大忙人。”

斯佳丽很想说，米德大夫不可能来的，因为记得书中是斯佳丽帮忙接生的。

玫兰妮开口，“医院里的战士们需要他，别担心，亲爱的，你只要把米德太太请过来就好了，她应该明白怎么应付的。”

斯佳丽点点头，想着也不用找米德医生了，直接找米德太太好了，说不定，不需要自己亲自给玫兰妮接生。

“就这样吧。”斯佳丽说，“我现在就过去。”

走出房门前，想到了什么，开口说，“尽量不要叫，得保存力气。我记得黑妈妈是这样说的。”斯佳丽自己生产的时候几乎没有费劲，黑妈妈也并没有这样的交代。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所以自己加上去的一句。

玫兰妮点点头。

斯佳丽一边走一边想，“作为艾兰的我，也肯定结婚了，不然不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Chapter 2

下了楼梯，斯佳丽一拍脑袋才想起来，跟着自己身边的还有一个女仆，叫做普里茜，真是晕了头，才会想自己跑一趟。

“去请米德太太过来。”斯佳丽对她说。

普里茜是一个瘦瘦小小的黑人女孩，两条眉目拉得很开，稀稀落落的，让整张脸看起来似乎有些呆滞。“是的，太太。”普里茜慢吞吞地说。

早餐已经准备好了，斯佳丽的儿子韦德努力爬上了他平时坐的凳子。

斯佳丽对于这个儿子有着说不出来的别扭。记忆中的自己从来都忽视这个儿子，可是知道自己似乎有个孩子，斯佳丽就决定还是对他好一点。“等我一会儿。”韦德还太小，不太会用勺子吃饭。

斯佳丽把早餐送到了玫兰妮的房间。“多少吃一点，等一下才有力气。”

玫兰妮犹豫了一下，撑着墙壁，斯佳丽也上前扶住了她，让她坐了起来。玫兰妮拿起勺子，挖了一勺玉米糊，慢吞吞地一点点咀嚼。

“你先吃，韦德还在外面等我。等一下我吃完了，再进来。”

听斯佳丽说道韦德，玫兰妮的眼睛弯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好的。”

远方的轰隆声间歇传来，昭示着随时战火都会烧过来。虽然斯佳丽知道那些北佬不会立即就攻打过来，还是有些乱糟糟的。她的心脏在今天的惊吓中都似乎出了点问题，时不时的心悸让她很不舒服。这样的情绪似乎也带到了胃里，眼前黏糊糊的玉米糊简直难以下咽。

不过斯佳丽还是努力吃着，现在还有得吃，等到没有吃的时候，恐怕就更难过了。

斯佳丽一勺一勺喂着韦德，其实在记忆中他并不喜欢吃玉米糊，总是嚷嚷得让斯佳丽有些头疼。今天格外的乖巧。他的柔和的褐色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就像两个钱币，盯着斯佳丽，不放过母亲的每一个动作，流露出儿童特有的困惑和不解。

“今天妈妈还要陪着姑姑，去后院的游戏室玩好不好？”斯佳丽柔声说，在记忆中从来没有这样对过韦德。斯佳丽自己也觉得有些别扭。

韦德点点头，踉踉跄跄穿过凌乱的草地走进他的游戏室。斯佳丽觉得似乎心中的一块石头也落了地。

斯佳丽转身进了玫兰妮的房间。

“疼得厉害吗？”斯佳丽问。

玫兰妮摇摇头，轻轻抚摸着肚子。斯佳丽赶紧把碗收拾好，扶着玫兰妮躺下。“斯佳丽，你真好。”玫兰妮轻轻地说，“如果不是你，我该怎么办？”

“别说傻话。”斯佳丽说，“节省点力气。”

玫兰妮眼睛转了转，开口，“斯佳丽，你当时生小韦德用了多长时间呀？”

斯佳丽努力回想，“似乎没有多久。”

玫兰妮的脸色有些神往，不过接下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脸有些扭曲得难看。

“别担心，没什么大不了的。”斯佳丽是真心觉得，因为她看得书表明，玫兰妮这次生产是顺产。

玫兰妮的脸有些扭曲，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鼻梁流了下来。

“我去烧点水。”斯佳丽说。“等一下给你擦擦身子，今天真热。”

烧上了水，斯佳丽回想米的太太的家在哪里，想了想就在那边街的一个拐角，为什么普里茜还不回来？

知道等到玫兰妮生产完，就要离开，斯佳丽开始在房间里面转悠，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带走。姑妈在去梅肯的时候几乎已经把东西带光了，只剩下一些银器和若干首饰。斯佳丽把首饰放在了贴身处。一些瓷器，还有银器和衣裳放在一块打包。

斯佳丽希望在逃亡的路上这些不要破碎。

水烧好了，斯佳丽进了屋子，给玫兰妮擦了一遍身子。一边抱怨普里茜怎么这么慢，又安慰玫兰妮说，“别担心，现在还没有开始，等到疼痛比较密集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开始。”

从疼痛到真正生下孩子，一般都要六到八个小时，有的折腾到一整天都是有可能的。斯佳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这些知识，要知道记忆中自己似乎没有多久就生了小孩。

其实在开始生产前，还可以带着玫兰妮走动一下，不过玫兰妮的身子比较弱，斯佳丽不敢冒险。

听到前廊的走动声，斯佳丽理了理玫兰妮的头发，说，“肯定是普里茜回来了，我去看看。”

斯佳丽奔到了楼梯口，就看到了普里茜慢腾腾磨蹭着踱步，似乎正要打算散步似的，走用摇摆着裙子，又像是即将跳舞的少女。

斯佳丽心里一股无名火，掐着嗓子说，“不知道事情紧急吗？米德太太怎么说的？”

“她没在家。”普里茜答道。

“去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能回来？”斯佳丽不抱希望地问。

“哦，太太。”普里茜拉长了声音回答，似乎要突出她的信息很重要，“他们家厨娘跟我说，米德太太今天早上被人告知，小费尔先生受伤了，米德太太就带着老贝尔博特和贝特茜一块坐着马车出去了。听说他们打算去接他回家。听出娘说，他伤得很厉害，估计米德太太是没有功夫往咱们这里来了。”

普里茜说这话的时候，脸上还有着得意的表情，让斯佳丽恨不得撕了她的脸。

斯佳丽努力回想，住在附近的住户，然后问，“梅丽韦瑟太太……”

斯佳丽还没有说完，普里茜就得意地说，“太太，她们都不在家，刚才我回来的时候还遇到了她家的嬷嬷了呢，还一起聊了一会儿。她们都出门去了，连门都上锁了。我估计她们现在就在医院里呢。”

斯佳丽就算是还想起来一个爱尔辛太太，也不敢让普里茜跑腿了，玫兰妮要生产那么大的事情，她居然还能慢悠悠在路上和别人聊天。

“你上楼帮玫兰妮擦擦身子，我自己出门看一下。”斯佳丽开口。

“是的，太太。”普里茜仍是慢吞吞的样子。

斯佳丽忽然就火了，yīn阳怪气地说道，“你也听到外面的炮声了吧，照顾好玫兰妮，若是这点都不中用。等玫兰妮生了，就把你扔在路上。”

普里茜身子一抖，似乎感觉到害怕，“太太，别吓唬我，我害怕。”

斯佳丽挑挑眉，“你觉得我在吓唬你？现在这样的乱世，哎，走丢一两个人也是很正常的。”

普里茜的身子抖得像筛子一样。

“快去照顾玫兰妮。”斯佳丽指着玫兰妮的房间，高声说，“你事情做好了，自然什么事情都没有。”

普里茜听了斯佳丽的话，一溜烟跑到玫兰妮的房间去了。

斯佳丽叹口气，她就算再不喜欢普里茜，也不可能丢下她。逃亡的时候玫兰妮刚刚上产完，还需要一个人照顾。

转身上楼拿上帽子。斯佳丽希望街上还没有太乱，人没有走光，让她好找到一个人问问生产究竟需要准备什么。

Chapter 3

斯佳丽出了家门，走在静悄悄的街上。踏上用大块大块的石板铺砌的街道的时候，她的心里升腾起了一种说不出的奇怪的感觉。因为战争的关系，这条街上稍微有点钱的人家已经逃了出去，剩下的人寥寥无几，毕竟这一带的住户还算是体面。这条街，从来就没有如此安静过。

斯佳丽忍不住就想起来记忆中刚刚到来亚特兰大的情景。每天火车都吼叫着在这个城市进进出出，将军把物资运输到战区的前方去。新建的工厂吐出煤烟，落到街道两边的白房子上。白天里工作不停，夜晚，工厂的铁锤仍在响，炉火熊熊地燃烧。街道上的军事部门挤满了人，通讯队、邮政服务公司、物资供销部，人来人往。哦，不管多偏僻的街道旁边也有医院，匆忙的妇女们穿着灰扑扑的裙子低着头进进出出。人行道上拥挤着佩戴各种徽章的军人，街道上塞满各种车辆——马车、救护车、短程运输车。亚特兰大应该是一个喧闹的，生机勃勃的城市，而不是现在这样。

远方的轰隆声提醒着斯佳丽，危险即将来临，甩开闹七八糟地情绪，斯佳丽往医院的方向匆匆赶去。路上会经过埃尔辛太太的家，斯佳丽准备去看看情况。急着赶路，斯佳丽才发现自己的xiōng衣几乎箍得让她喘不过气来。灼热的阳光，让她觉得整个人都在不要命地流水。额头边的几缕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斯佳丽觉得难受极了。

走过街角，拐进了一条街道。街上的人就多了起来。黑人们在大街上慌乱无措地满街乱串，那些没有人照顾的白人孩子则坐在门庭前哭喊。斯佳丽有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心里也揪揪的，乱糟糟的一切。

“嘿，别想那么多。”斯佳丽甩甩头，“赶紧找个人问问生产的事情就行啦。”

到了埃尔辛太太家那栋拥有绿色护板墙的房子，斯佳丽让自己的呼吸平定些。房门是紧锁着的，斯佳丽进入了院门，往侧门方向去了。一般人家，在厨房的位置都会开一个侧门。

“咚咚咚。”斯佳丽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壮实的黑人妇女，“汉普顿太太（斯佳丽夫家的姓氏）？”那妇女有些惊讶。

斯佳丽皱着眉头，回想了一圈都没有想起来这个人的名字，问，“你家太太在不在家？”

“往医院去了。”妇女絮絮叨叨地说，“今天早上一大批的伤病被火车运过来。我家太太已经先去医院了，我刚刚烧好了汤，也要送过去。”

斯佳丽本来还有点犹豫要不要问这位妇女生孩子的事情，因为在记忆里，如果向同样是体面的妇人问这些还好说，向一个陌生的厨娘问这样的事情很失礼，有失身份。但是一听到她要走了，斯佳丽急了起来，开口，“哎，你先等一下，我问你点事。”

问清楚了生孩子需要做得准备，斯佳丽觉得自己的整个脸都在发烧。汗水顺着脸颊滴落到地面上。

“记住了，一定是头先出来。”黑人厨娘似乎感觉自己起了非常大的作用似的，指手画脚得意地说说。斯佳丽可以看到她的吐沫在空气中乱飞。她觉得，如果不是因为要给医院的伤员送饭，眼前的人都恨不得跟着自己帮忙生小孩了。

“好的，好的，我清楚了。”斯佳丽含糊不清地说，“好了，你赶紧去医院吧。”

黑人厨娘果然十分遗憾地停下了，“好吧，太太等着我很久了。”然后趾高气昂地从斯佳丽面前走过。如果要是别的时候，斯佳丽一定早就嚷嚷起来，骂死这个不懂规矩的黑人。可是现在就是这个黑人，给了自己极大的帮助。

斯佳丽抹去了头上的汗水，再往回走。毕竟知道玫兰妮生孩子的时候，是亚特兰大被攻打下来的时候，除了自家左右看不上眼的那个懒鬼，是不会有人帮她接生孩子的。

“生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斯佳丽不停地对自己说，“嘿，瞧，我还知道如果难产了，就需要把孩子退回去，直到头朝下生出来才是对的。”这样想，似乎眼前就出现了那副血淋淋的场面，斯佳丽忍不住一个寒噤。

抬起头，发现太阳几乎已经在正中间了。这样一想，斯佳丽觉得更热了，身上的xiōng衣一定可以拧出水来。如果玫兰妮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开始镇痛。现在也有四五个小时了，斯佳丽想。吃完了午饭，就可以开始准备接生了。

刚刚回到门口，斯佳丽发现韦德正在那里攀着一扇门摇来摇去。他一发现她，就拉耸着头伸出一个受伤的手指哭喊起来。

因为大量出汗，斯佳丽有些头晕，听到韦德的哭喊，脑袋里的血管突突作响，似乎要蹦开了一样。

“别叫，别叫！再叫我就用鞭子抽你。到后院玩你的泥巴去，别到处瞎跑。”斯佳丽冲着韦德叫嚷，喊出来后心里有些后悔，毕竟她才决定对这个孩子和颜悦色些。

“韦德饿了。”他抽抽搭搭地说，把那个疼痛的手指伸到嘴巴里。

“好了。”斯佳丽无力摆摆手，神态有些疲倦，“你再玩一会儿，我要去看你姑姑，等一下就让普里茜给你热东西吃。”

斯佳丽抬起头，就看见普里茜正靠在楼上的窗户上，无所事事的样子。斯佳丽对她招招手，示意她下楼，自己也走进屋子里。一进入屋子就凉爽了许多，她随手把帽子扔到桌子上，然后抬起胳膊把额头的汗水擦干。

“太太，你回来了。我给威尔克斯太太（玫兰妮）擦了两遍身子。”普里茜伸出两个手指，得意洋洋地看着斯佳丽，似乎想让她表扬自己。

“好了，”斯佳丽挥挥手，“你去做饭，我陪着玫兰妮。”

上午的温和的阳光在正午的时候可就不那么温和了，玫兰妮的房间如此的热，加上她是一个孕妇不能通风，斯佳丽简直觉得自己进入了一个蒸笼。普里茜果然是一个不中用的，斯佳丽叹了一口气，把窗帘拉下来，只有一丝丝的亮光透过帘子上的小空隙和边缘射进来。房间一下子就昏暗下来。

等到好不容易适应了这个昏暗的环境，斯佳丽走到了玫兰妮的旁边。她的嘴唇死死的咬着，上面的一层皮都破了。

“还能忍住吗？”斯佳丽问。

玫兰妮无力地点点头，“一阵一阵的，这会还好。米德大夫……”

斯佳丽握住玫兰妮的手，望着她的眼睛，“今天他来不了，大批的伤员送到医院。”

斯佳丽看到了玫兰妮眼睛里面的慌乱和绝望，把她的手捏得更紧，“玫兰妮，相信我，会好起来的。还有我，再说普里茜给过不少人接生，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

玫兰妮并不说话。

“普里茜刚刚下去的时候和我说，你现在这个样子，最多还有一两个小时了。做好了饭，吃点东西，我们就准备开始了。好玫兰妮，相信我，什么事情都不会有的。”

玫兰妮咬着嘴唇点点头。

斯佳丽松了一口气，她必须让玫兰妮相信自己和普里茜能帮她顺利接生。至于普里茜有经验，完全是斯佳丽瞎编的，管他的，她自己知道该怎么弄就行了。

Chapter 4

穿过后院，到了游戏室，找到了呆呆的玩着玩偶的韦德。

韦德蹲在一个墙角，像一只小动物一样蜷缩成一团，怀里抱着他最喜欢的玩偶。韦德轻轻抚摸玩偶，温柔地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嘴巴里念念有词。斯佳丽的心似乎都因为他的动作变得柔软了，他毕竟还是孩子，大概会害怕。

斯佳丽向着韦德走过去，木地板的吱呀声惊动了韦德，他看到了斯佳丽，眼睛似乎亮了许多然后站起来，摇摇晃晃向着斯佳丽走过来。

“好了，宝贝儿，差不多可以吃饭了。”斯佳丽叹了一口气，蹲起来把小韦德抱在怀里。

韦德被斯佳丽抱住的时候似乎一惊，身子有些僵硬。然后轻轻颤抖，揪住斯佳丽的衣裳把自己贴在斯佳丽的xiōng口。“妈妈。”韦德小小地喊。

“恩？”斯佳丽抱着韦德往外走。

韦德并不答话，只是揪住斯佳丽衣裳的手更紧了。

午餐吃得是玉米饼加上玉米糊。因为炎热，斯佳丽依旧没有胃口，仍是忍着吃了东西。然后给韦德喂饭，韦德也乖乖地吃完了自己的东西。一双柔和的褐色的大眼睛随着斯佳丽的动作而移动。吃早饭的时候孩童似的恐慌与不安已经不在了，而是一种雀跃。

“韦德，下午的时候继续去后院玩好不好？”斯佳丽对韦德说。

韦德畏缩了一下，露出一个有些想哭的表情。似乎很想摇头，最后还是点点头。

斯佳丽觉得更抱歉了，对着韦德微笑，“乖孩子，妈妈今天下午会很忙。你乖乖的就好。”

韦德离开了，斯佳丽就走到厨房对普里茜说，“大夫来不了了，一会儿我和你来接生。”

普里茜两只脚不停地摩挲着，瘦小的身子不自在地扭动，她低着头，不敢看斯佳丽。斯佳丽皱了皱眉头，回想起来，似乎普里茜吹嘘过给不少人接生过，恐怕现在就是在心虚。

“好了，”斯佳丽皱眉说，“你以前说你会接生是骗人的是不是？”

普里茜拼命地点头，似乎害怕她不点头，斯佳丽就会拉她给玫兰妮接生。

“我不管你不会，我只是告诉你一声，等一下你在旁边打下手就可以了。”斯佳丽说，“还有，如果玫兰妮问你，你一定要说你给人接生过，有很多经验，听明白了没有？”

普里茜的身子一抖，表情有些犹豫。

“听到了没有？”斯佳丽厉声说。这才让普里茜吓了一跳，飞快地点头。

斯佳丽终于满意地颔首，“好了，把水烧上，去准备一些柔软的毛巾，对了窗户旁边的细绳子也拿过来，还有剪刀，楼上的很久没有用的大盆子。赶紧去准备。”

普里茜准备好了东西，斯佳丽就和她一起到了玫兰妮的房间，再一次安抚玫兰妮，表明她们两个要给她接生。

恐怕以后再也找不出比这个更长的下午了，也不可能如此的炎热，也不可能有如此多懒惰的苍蝇。苍蝇在斯佳丽的耳边传来让人心烦意乱的嗡嗡声，赶也赶不走，有时候成堆地往玫兰妮身上叮。房间里闷热无比，斯佳丽的衣裳一直没有干过，内衣也湿哒哒地能滴水，衣服因为汗水贴在皮肤上难受，让人发痒。玫兰妮仰卧着躺在床上，也猛地出汗，把床单弄得到处都是汗渍，脏极了。

斯佳丽吩咐普里茜给玫兰妮擦身子和额头上的汗，斯佳丽则是在床尾，盯着玫兰妮两腿的中间。产道张开得还不够大，但是这时候玫兰妮已经很疼了，忍不住呻吟和尖叫。

“啊！”忽然普里茜也尖叫出声。

“你叫什么？”斯佳丽皱着眉头，表情不耐烦。

“太太，我的手。”普里茜眼泪汪汪看着斯佳丽。

斯佳丽把两条毛巾绑在床脚，另一头则塞到玫兰妮的手里。普里茜揉揉玫兰妮抓过的手臂，表情有些委屈。毛巾时而拼命拉紧，时而放松，玫兰妮整个下午都在重复这个运动。

“跟我说几句话吧，说说话好不好？”玫兰妮细声细语请求着，声音有些沙哑。

“好吧，”斯佳丽皱着眉头，乱七八糟说着，眼睛死死盯着玫兰妮的产道。“快，使劲。”折腾了不知道多久，斯佳丽发现产道又开了些，似乎孩子要钻出来的样子，对玫兰妮喊道。

因为斯佳丽先前吩咐玫兰妮保存体力不要一直尖叫，这一会发泄似的，玫兰妮尖叫。

闷热的天气，乱串的苍蝇，歇斯底里地尖叫，斯佳丽觉得自己的鼓膜都在颤动，心情更加烦躁。这种烦躁，在看到先出来的是孩子的头顶的时候消减了些。

“上帝保佑。”斯佳丽舒了一口气，“是顺产。”

“天啊。”普里茜尖声叫，表情有些惊恐。她大概有些好奇，停止给玫兰妮擦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蹑手蹑脚走到斯佳丽的身边，看着血淋淋的一幕了。

“乱嚷嚷什么。”斯佳丽喝道，“去给玫兰妮擦身子。”普里茜是一个太不靠谱的小妞，斯佳丽很怕她的表现给玫兰妮负担，柔声对玫兰妮说，“玫荔（玫兰妮的昵称），别担心，一切都很顺利，加把劲，让小孩的头都出来。”

玫兰妮给了斯佳丽一个微弱的微笑，手中捏着的毛巾也松松垮垮，“顺利就好。”然后又一阵阵痛来临，玫兰妮紧绷着身子。

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斯佳丽用毛巾裹着血淋淋地像一只小猫一样的婴儿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玫荔，你看看，很漂亮是不是？”斯佳丽小心翼翼地把婴儿抱到玫兰妮的身边，小孩子整个人红彤彤的，还沾染着血，皮肤也皱巴巴的不能想象今后会长成一个漂亮的白人男孩。他舞动着四肢，像是在挣扎一样。

玫兰妮看着孩子，露出一个极其美丽的微笑，然后看着斯佳丽，“谢谢你。”就睡着了。

斯佳丽知道玫兰妮累极了，其实她也是。吩咐普里茜把热水倒好之后，就让她去楼下做饭，“顺便看看韦德。”

普里茜对于现在就要离开有些舍不得，似乎这个孩子是她接生似的。斯佳丽懒洋洋地想，恐怕今后普里茜也会吹嘘是她接生得这个孩子。

用胳膊肘内侧感受了一下水的温度，斯佳丽把孩子放到了盆子里，似乎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一样，孩子温顺极了。简单给孩子洗了澡，斯佳丽又用干净的毛巾裹住了他。

感受着怀中的小生命，斯佳丽把他抱下楼。

“太太，我敢打赌，就算是我妈妈也不可能做到这么漂亮。我们真是棒极了。”普里茜挥舞着锅铲，跑过来看小孩子，发出惊叹地声音，“他真漂亮啊。”

普里茜盯着孩子的脸很认真，斯佳丽忽然觉得普里茜没有那么讨厌了。

“好了普里茜，赶紧做饭，吃晚饭，我还有件事情吩咐你要做。”斯佳丽说。

“是，太太。”普里茜转身去厨房。

斯佳丽想，马上就要逃出亚特兰大，不知道路上又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Chapter 5

刚刚对普里茜生出来的一点好感，在她尖叫着拒绝去找巴特勒船长的时候就被掐灭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太太，我实在没有胆量一个人在黑暗里到处跑，万一被北佬抓住可就惨了。再说，再说，如果巴特勒船长不在酒店，我怎么能到贝尔·沃特琳住得地方去找他呢？那里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我妈会用棉花杆打死我的。”普里茜的声音又尖又细，简直像是被掐住嗓子的珍珠鸡一般，斯佳丽的脑子头疼不说，怀中的婴儿也开始闹腾起来，咿咿呀呀哭个不停。大概是因为身体弱，哭得声音不大，也足够让人心烦意乱。

“闭嘴。”斯佳丽对她吼道，一边摇晃着怀中的婴儿，试图让他安静些，“听着，你必须得去，就象我先前说的，如果你不去，在这样的混乱的场面，死了一个黑人小丫头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斯佳丽恶狠狠地说，用普里茜的生命威胁她。

“太太。”普里茜身子抖了一下，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斯佳丽，似乎不敢相信女主人居然说出这样的话。

“听着，”斯佳丽疲惫地抬起手揉揉自己的太阳穴，“马上亚特兰大就要沦陷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而巴特勒船长是唯一我认识的能帮助我们的人。”斯佳丽满意地看到普里茜惊恐的眼神，继续说，“好了，现在刚吃完饭，天还没有黑下来还比较安全，你跑快点，什么事情都没有。如果通知到了巴特勒船长，我把我的那顶非常漂亮的绿帽子送给你，好不好？”斯佳丽的声音越来越甜蜜，她觉得自己是一个魔鬼，在诱惑普里茜。

“真的吗？”普里茜怯生生地问，她的眼睛有些发亮，显然对帽子非常垂涎。

“真的。”斯佳丽肯定地点点头，“听着，如果你真在贝尔·沃特琳那里找到巴特勒船长，我也绝不告诉你妈妈，只会对她说你在旅店里面找到的，好不好？”

普里茜整个人似乎都在发光，用力地点头，“那我就去。”普里茜飞快地转身奔了出去，似乎害怕斯佳丽会反悔一样。

斯佳丽事实上确实有些舍不得她的帽子。摇摇头，轻轻摇晃着怀里的孩子，努力让自己有些难受的心情平和下来。那顶帽子是瑞德送给她的，上面鲜亮的羽毛非常漂亮，斯佳丽还记得自己带上那顶帽子时候，镜子中的自己美极了，那帽子和自己的眼睛很般配。她这样一想，就更后悔送那顶帽子给普里茜了。

“简直傻透了的小妞，一点都不配那顶帽子。”斯佳丽在心里拼命地尖叫，不过她的理智告诉她，在战后，xiōng针宝石或者是家里的手表都可以卖钱，而帽子是不值钱的，还不如做顺水人情送给她。“我真是心疼。”斯佳丽咬咬牙，无奈地跺跺脚。

“韦德，你怎么还在这里？”忽然，斯佳丽才发现自己忽略了小韦德。

“妈妈。”韦德跳下凳子，“我害怕。”

“好了，宝贝，什么事情都没有，有妈妈在。”斯佳丽因为抱着孩子，就站着和韦德说话。“先去游戏室玩好不好？”

“妈妈，我想跟着你。”韦德低着头想了半天，说。

“好吧。”斯佳丽想到玫兰妮也生完了孩子，带着他去玫兰妮的房间也没什么，就答应了，“不过，不许吵到你姑姑。”

韦德乖乖地点头。

韦德拽着斯佳丽的衣裙上了楼梯，让斯佳丽上楼梯的时候不太舒服。“亲爱的，你醒了。”微弱的灯光下，斯佳丽眯着眼睛玫兰妮睁开她的眼睛，躺在床上。

斯佳丽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让夕阳的最后的阳光撒了进来。推开窗户，傍晚稍稍凉去了的风灌了进来。

斯佳丽坐到了床边，看到玫兰妮的眼睛一动也不动盯着自己怀中的婴儿。

“他好极了。”斯佳丽想了想说道，“一切都很顺利。”

“谢谢。”玫兰妮的带着因为发干有些翘皮的口微弱地说，斯佳丽靠近她的嘴边才听到。

斯佳丽把婴儿放在玫兰妮的床上，玫兰妮侧着头看着婴儿。“我给你倒点水喝。”

韦德怯生生地坐在床位，好奇地看着床上的婴儿，斯佳丽也不去管他，给玫兰妮喂了水。

“马上我们就要离开了，玫兰妮。”斯佳丽说，看到玫兰妮皱皱眉头，似乎要开口说什么。斯佳丽凑到她的嘴边，听到她说，“对不……起。”

“别说傻话。”斯佳丽心里有些厌烦，现在这样危险的时候，她不想听废话。皱着眉头，“别的也不多说，今天是非离开不可。你的房间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我们需要带走。”斯佳丽的语气有些硬邦邦。

早上的时候斯佳丽已经把屋里除了玫兰妮的房间全部搜刮了一边。现在得了玫兰妮的话，把她梳妆台的首饰拿了出来。

“就这样多了？”斯佳丽问。

玫兰妮轻微点头。

斯佳丽把首饰盒里面的东西用一小块布裹了起来，塞在玫兰妮的贴身的衣服里面。因为斯佳丽的举动，玫兰妮羞红了脸。“这些东西贴身放才安全。”斯佳丽解释说。一同在玫兰妮怀里的，还有查尔斯的照片。照片里的男人一头褐色的头发，褐色的眼睛，笑起来腼腆而害羞，像长大版的韦德。

查尔斯的军刀给了玫兰妮，斯佳丽藏在自己身上的是查尔斯的火枪。

外面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斯佳丽的心怦怦直跳，有一种揪心的说不出来压抑的感觉。不过她知道自己必须坚强。玫兰妮虚弱地不像话，两个小孩子，还有丝毫没有主意的普里茜，她们都需要依靠自己。这样想，斯佳丽觉得自己被沉甸甸的担子压着，又莫名有些兴奋地跃跃欲试。

“韦德，你是个小男子汉，要坚强一点。”斯佳丽试图让这个有些软弱的孩子坚强些，“现在交给你一个任务，好好照看姑姑。我下去准备点东西。”

韦德眼睛似乎一亮，从床尾跳下来，“好的，妈妈。”他瓮声瓮气地回答，因为斯佳丽的嘱咐，似乎让他有了点自信。

“那我下去了，姑姑就交给你了。”斯佳丽对他点点头，然后交代玫兰妮有事情吩咐韦德就好了，“我还需要准备点东西，我就下楼下，放心，一切都有我。”

斯佳丽去了厨房，把剩下的咸鱼和火腿都带上，不过并不多只有三四磅的样子。前几天刚刚才买的盐还剩下不少，斯佳丽觉得幸运极了，盐以后恐怕也很难弄到。其他的调味品剩下的少的可怜，斯佳丽还是装上。包裹里面还有的是玉米面粉，还有芋头粉。再加上水，斯佳丽现在收拾出来的这个包袱虽然不大，却很沉。相比上午收拾出来的那个包袱就大而轻了。看着空荡荡的厨房，斯佳丽满意极了。

“现在这个包袱再重也要自己背。”斯佳丽想，虽然另一个包袱里面有瓷器，也只能交给普里茜了，希望她不要把那些瓷器全部打碎。

Chapter 6

一切都准备就绪了，甚至斯佳丽还抽出来一会儿功夫烙了几张饼可以在路上吃。准备工作都做完了的时候，她感觉到自己的腰有些发酸，腿也有些发胀。揉揉腿，斯佳丽顺势就坐在了楼梯上。去她的体面，去她的淑女，斯佳丽揉搓着腿部，对它敲敲打打。

那种肿胀感消退了点，斯佳丽就上楼。她还需要陪着玫兰妮，他们需要她。这个认知让斯佳丽有些骄傲，她们是她甜蜜的负担。

“妈妈。”韦德看到斯佳丽进门，向着她跑了过来，仰着头，他的眼睛在发光，“姑姑很好。”

斯佳丽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微笑，“谢谢韦德，帮了妈妈这样一个忙。”她试图鼓励韦德，让他建立自信也坚强些。

韦德的表情更快活了，又跑到玫兰妮的旁边。

“你睡一会吧。”斯佳丽对玫兰妮说，“孩子我看着，没有事。”

玫兰妮抿抿嘴，眼睛闭上了。大概生完孩子那一会儿的时间并不够，一会儿就听到玫兰妮均匀的呼吸声了。

斯佳丽看着躺在玫兰妮身边的孩子，心里想着他是玫兰妮的孩子，也是阿希礼的……想到阿希礼的一瞬，斯佳丽的肢体有些僵硬。她的心里是一种泛着酸气的甜蜜。对玫兰妮有些嫉妒，恨不得这是自己孩子。对阿希礼则是疯狂的爱慕。这样强烈的感情让斯佳丽有些承受不住，伸出手按住自己的xiōng口。

“得了。”斯佳丽心里想，“他已经结婚了，他的老婆是玫兰妮，他的孩子就在这里躺着。”她同时不由得想起来，作为艾兰看书的时候，结尾斯佳丽发现她对于阿希礼的爱只是一种盲目的，因为得不到所以发狂的爱。

“乱弹琴，怎么会是因为得不到所以才想争取的孩子气一样的爱？”斯佳丽觉得心里似乎有两个自己在拉锯一样，其中那个拥有过去记忆的斯佳丽固执地认为自己爱阿希礼。“他不爱自己，而且我的爱也不是真正的爱情，真正的爱情是就算不在一起，也会祝福对方幸福。”另一个则态度冷静，残忍地剥开血淋淋的事实。

斯佳丽忍不住敲敲脑袋，让自己平静下来，“别想了，他已经有自己的爱人了，我是不会做第三者的。”大概是思想里属于艾兰那部分的强烈的道德观压制住了一切。

斯佳丽站起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到了窗户旁边。已经完全凉下来的风抚平了她的思绪。

往楼下一看，普里茜已经匆匆忙忙跑进来了。斯佳丽忽然觉得有些欣慰，比起上午时候她的懒散和漫不经心，现在起码有了危机意识和紧迫感。

斯佳丽走了出去，她不想打搅到玫兰妮。

还在楼梯上的时候，普里茜冲了过来，她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斯佳丽的胳膊，简直要把她的骨头都捏碎一样。

“冷静点。”斯佳丽皱着眉头，一点点分开普里茜的指头。

“太太。”普里茜的表情依旧惊慌，“我们自己的人马上要离开亚特兰大了，你能想象吗？他们居然要抛起我们离开了。北佬就要来啦，他们还说要烧掉铁厂、仓库，什么都不给他们留下。天啊，太太，我们要完了。”

普里茜焦急的样子让斯佳丽想到了被踩着尾巴了的猫儿。斯佳丽按住她的肩膀，“嘿，冷静点，北佬还没有进来，他们也还没有完全撤离。看着我，冷静点。我让你办得事情如何了？”

“是的，太太，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就如你说的，他就在那个女人那里……他说他的马和马车被军队拉去当救护车了，然后他又说，他准备去军队里偷一匹马。”普里茜说道。

偷马？斯佳丽咬住嘴唇，心里有些慌乱，她只记得书中瑞特给她弄了一匹马和马车，却不记得原来是他去军队里面偷的。她的心跳得乱糟糟的，去军队偷马是多么危险的事情。斯佳丽的记忆中有瑞特的无赖，他的不拘一格，他对自己的好。“该死的，他不喜欢我。”斯佳丽想到曾经瑞特的话，但是书中说瑞特是爱她的……

“好吧。”斯佳丽顾不得纷纷扰扰的情绪，快刀斩乱麻，“我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其余的管它的，以后的事情再说吧。离开这里最重要。”

“你干得很好。”斯佳丽对面前站着的普里茜说，“帽子在我房间的架子上，你去拿吧。”

普里茜像兔子一样跳着去斯佳丽的房间了。

斯佳丽揉揉太阳穴，又回到了玫兰妮的房间。玫兰妮和她的孩子安静地睡着了，而韦德似乎也累着了，趴在床尾也在睡觉。

“太太。”普里茜欢快地像一只蝴蝶飞进来。

“安静些，”斯佳丽皱皱眉头，“我们去外面说话。”

带上了帽子的普里茜非常欢乐，叽叽喳喳像一只小鸟，也忘却了在外面看到的听到的危险。

“好了，你把你在路上的见闻，还有具体怎么和巴特勒船长说的，仔细说一遍吧。”

普里茜得了帽子，也乐于描述自己的一路上的见闻，挺着xiōng膛得意地说着。“他又说，‘对斯佳丽说，让她不用担心，我准备去军队里帮她去偷一匹马，即使只剩下最后一匹也行。告诉她，我即使冒着丢掉生命的危险也要给她弄一匹马来。’后来他又笑着说，‘马上赶回家吧。’”

斯佳丽的心情有些复杂。她已经准备好自己一个人挑着这担子走下去，现在却发现有人为了她竟然能做到这样一个地步。而且这个人在记忆中是那么的粗鲁，还窥视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瑞特，斯佳丽有些迷茫，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爱她还是不爱？

Chapter 7

斯佳丽打发普里茜去看着玫兰妮，自己则坐在台阶上等待瑞特。斯佳丽不知道等了多久，大路前头很远的地方，她听到了哒哒的马蹄声，还有一种没有上油的车轴的吱吱嘎嘎声。斯佳丽的心狂跳，有些盼望见到来者，又害怕这来的人只是过客。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斯佳丽也拢了拢裙子站起来去打开大门。瑞特从那辆小货车的座位上爬了下来，灯光下的他，衣着华贵。白得像雪的亚麻布外衣和裤子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绣着边的灰色水绸背心，一缕褶边镶在衬衣的xiōng口上。头上扣着一顶阔边的巴拿马帽，很时髦的样子。斯佳丽霎时间觉得有些恍惚，这个样子的他像是要赴宴的骑士来接他的公主。

他从大道上迈着轻快的步子走过来，走进了，斯佳丽可以看到他眼睛闪着得意的光芒。

“晚上好。”他故意带着拖腔说道，同时飞快地摘下帽子像个真正的绅士见到淑女那样，“我们好运碰上晴天了，据说你打算作一次旅行。”

斯佳丽却笑了，去他的深情款款，这才是瑞特，嘴巴恶毒的瑞特。她一仰头一跺脚，骄傲地像个女王一样地说：“是的，骑士，准备好护送你的女王还有她的姐妹离开了吗？”

“是的。”瑞特在吃惊过后很快反应过来，右手搭在他的xiōng口，深深地鞠躬：“您的意之所向就是我剑之所指。”瑞特说完咧着嘴，露出一个恶劣的微笑，“只是我实在好奇，我的女王，你又想到哪里去呢？你们既不能往北也不能往南，不能往东也不能往西。周围到处都是北佬。眼下只有一条出街的路还没有被北佬占据，我们的军队就是从哪里逃跑的。但那条路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军队指挥一群骑兵在那里掩护，如果你坐着马车跟着部队往哪里走，他们会拉着你的马。我的这匹马虽然不太棒，但也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弄到手的，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如果斯佳丽不知道书中的事情，或许会昏了头，为自己迷茫，究竟逃亡何妨。可是现在她不，她知道南方虽然危险，可是塔拉还存在着。

“我回家。回塔拉”她说。塔拉，从舌尖轻轻弹出这个单词，斯佳丽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心之所依。

瑞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仿佛她已经失去了理智一样，“塔拉？我的天，斯佳丽，那边整天都在打仗。说不定塔拉已经被占领了，谁也不知道他们打到了什么地方。不能回家，你怎么可能从北佬当中穿过去。”

从瑞特焦急的语气中，斯佳丽还是听出来了关心，所以原本为他前面的那一长串讽刺生气的她冷静了点。

“就像你说的，我已经无路可走。如果这样还不如铤而走险，回塔拉，那是我的家。我的朋友都在那里，如果塔拉沦陷了，我可以去朋友家借住。”斯佳丽说。

瑞特焦躁地走来走去，“你疯了吗？你走不了那条路，就算你没有遇上北佬，树林里也散落着双方的士兵。唯一的办法就是跟着部队撤退，求上帝保佑在黑夜中他们发现不了你。”

“这里会塔拉，只要一天就够了。”斯佳丽试图冷静地说，“而跟着部队，就算是夜晚没有事，那么白天呢？白天马匹怎么办？接下来又要去哪儿？无论可走，还不如回塔拉，那里是我的家。”

瑞特的眼睛瞪大了，然后笑了，“小女孩长大了。”

斯佳丽被瑞特抱在了怀里，他的xiōng膛是那么的强壮，那么结识。嗅着古龙水夹杂着烟草的味道，斯佳丽觉得心安。

“这是不和礼数的”，斯佳丽心里想，却不愿意放开这个温暖的怀抱，“就让我再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这样强壮的双臂搂着她，她觉得这个世上没什么可害怕的了。

“告诉我该干什么。我们必须马上动身。”瑞特的眼睛里是温柔的笑意。

斯佳丽站直了，对他点点头，“东西已经准备好了，玫兰妮就在楼上，和我一块上楼。”

“已经生下孩子了？但是他怎么能随便动呢？坐着这辆颠簸的马车赶上二十五英里，实在够呛。我们最好把她留下来，跟米德太太一块。”

斯佳丽一愣，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想到，总想着和书上一般带着玫兰妮去塔拉，确实，跟着医生，在亚特兰大有人照顾也不会出什么事情。而自己带着儿子和女仆要去哪里也都方便。斯佳丽叹了一口气，“是我不好，先前没有想到。而现在，亚特兰大乱着呢，早间的时候知道他们在医院，现在不知道米德夫妇在哪里。带着她一块吧。”

“那好吧。”瑞特说。

斯佳丽先前已经交代好了普里茜她的打算，普里茜也没有慌慌张张，而是坐在凳子上打着盹。

“把房间里最小的褥子拿下去放到马车里。”瑞特指挥着普里茜。

普里茜背着斯佳丽交代她的大包裹，下去了，她手里抓着的帽子让瑞特挑挑眉。

“你把玫兰妮抱下去吧。”斯佳丽开口，把她的那一份包裹紧紧地绑在身后，抱起来已经裹好了的婴儿，“韦德，我们走。”斯佳丽对韦德点点头，韦德揉揉眼睛，跟着斯佳丽出去了。

“真是长大了。”瑞特说。

在楼梯口的时候，斯佳丽看到了玫兰妮的黑色的帽子，系好绳子，匆匆离开。

在马车边等待瑞特下来的时候，斯佳丽看到了树顶上腾起一片隐约的光亮，她的心一突，难道已经开始了？她死死地盯着，那光亮越来越亮了。黑暗的夜空被染红，开始是粉红，但是马上又变成深红。接着她忽然看见数顶上方一条巨大的火舌高高地腾向空中。天空中呈现一片可怕的银红色，大团大团的烟雾像云涛似的旋转着挂在火焰上空。

“他们在烧东西，是军队在撤退。”瑞特出现了，说道。

斯佳丽点点头，等到安置好了玫兰妮，普里茜和韦德也上了车，斯佳丽把孩子交给了普里茜。

瑞特把斯佳丽抱在了赶车的搭着的木板上，自己也坐在一边。“出发了，我的女王。”瑞特露出洁白的牙齿。而后是轰隆隆的爆炸声。

Chapter 8

马已经开始慢腾腾地跨步出发，踢踏踢踏，非常有节奏感地走着，它比人走路还是要快一些，斯佳丽看着这匹马，心里无论如何都是感激。居然还有一匹马，已经很不错了。二十五英里，其实走路久一点也可以回去，但是带着刚刚生产完的玫兰妮，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瑞特赶着那匹马从桃树街往西拐去，黑乎乎的枝桠在他们头上交错着，遮盖了天空；两旁有些沉寂的小屋，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闪着过去，还有那些白篱笆木桩，像一排又一排的墓碑在隐隐发光。这条路就跟一条隧道差不多，狭窄无比，又yīn暗得要命，只是还有一点红得吓人的亮光隐隐地透过那枝繁叶茂的大树从头顶上射下来，荫罩连接不断的鬼魅般的暗影，一路不停地闪过。浓烟的味道从若有若无到现在呛人，随着夜晚的风，一片混乱的喧哗、哭喊声和重型军车缓慢的轰鸣和部队行军踏出的刷刷脚步声从市区传来。瑞特把缰绳一抖，策马驶入了另一条军道，此刻又有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传来，一团又一团入流星烟火般的焰火和浓烟在西部腾空而起。

路上颠簸，斯佳丽抓着身下的木板，有时候担忧地看着周围的环境，有时候看着瑞特的侧脸。他的脸上的表情鲁莽而冷漠，修剪地短短的胡须的嘴唇轻轻撇着，流露出一种嘲讽的意味。斯佳丽想，“这样的人会喜欢我？乱弹琴。”

瑞特似乎感觉到斯佳丽的目光，露出雪白的牙齿，“嘿，我的女王，你这样的目光让我会以为你爱上我。”

斯佳丽撇撇嘴，把头扭到另一边不去看他。

“真是愚蠢至极，他们为什么不在早上就运走它们？现在还没有拐过弯要运走它们，真是蠢极了。”瑞特说。

他语气中的嘲讽让斯佳丽转过脸，问道。“它们？是什么？”

“最后一列军车。”瑞特说，“好了，我的女王殿下，我们直接绕过市中心，一会儿就能太太平平地赶到西南市区了。”

这样一说，斯佳丽也放心多了，想了想开口问：“我看你的这匹马虽然瘦了点，但还算不错。怎么弄到的？”

瑞特笑了，很少见的不是他他特有的那种饱含嘲讽意味的笑容，“是不太容易，幸好那时候马棚里还有几匹，不过就算是这，我也差一点和对方决斗。”

“谢谢你。”斯佳丽认真地道谢。

瑞特爽朗地笑了，大白牙在原处的烟火的映衬下闪闪发光，挥挥手，“为女王殿下服务是我的荣幸。”

马车穿过一条极为崎岖的小路，马车摇来摇去，车内的人也像爆玉米花一样来回滚动着。婴儿开始哭泣，韦德也扯着嗓子大喊大哭，普里茜跟着韦德一样。玫兰妮一点声音都没有出声。因为附近并没有人，斯佳丽扯着嗓子喊：“普里茜，抱好婴儿。别喊了，韦德，要像一个男子汉一样。”普里茜和韦德的声音都转向抽抽搭搭，只有婴儿在微弱地哭喊。

斯佳丽转过头，瑞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鬼魅般的红光把他的黑黝黝的脸映照得非常清晰。

“这里，”瑞特伸手摸了摸挂在皮带上的一支长筒枪，“要是有人，不管是白人或者是黑人，只要他们走过来想要抢走这匹马。你就一枪把他们打死。别管那么多。但是要记住，不要因为一时失去准星把这匹宝贝也打死了。”

斯佳丽茫然地点头，杀人……她真的有勇气杀人吗？伸手握住了群兜里的那把枪，似乎勇气又上来了，“我——我也有枪。”或许，真的有人抢马的时候，她会杀死对方。

“真的吗？从哪里来的？”

“我丈夫的枪，”斯佳丽说，“还有一把刀，你应该看过了，在玫兰妮那里。”

“你竟然有过一个丈夫，亲爱的。”他小声地说，一面又微微笑着。

又说奇怪的话了，斯佳丽不去理他。

穿过一条又一条的小道，刚从一条窄街出来，下一刻又转入了另一条陋巷，绕来绕去，斯佳丽几乎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

从一条小巷出来的时候，遇上了士兵列队撤退。

“认真观察观察他们吧，”瑞特用讽刺的语气说，“这样，以后你给你的后代讲故事的时候，你说你见到这些从事崇高视野的后卫军撤退时是怎么样一种情形。”

斯佳丽看着他，想到了曾经他说过南方所不屑的北方有着新型的工厂，各种先进的兵器厂，他们在不断进步。而南方有什么？奴隶主的农场还有奴隶。斯佳丽觉得自己又进入了一种奇怪的思绪中，似乎跳出了她是一个南方人的视野。她觉得南方打败仗是很正常的事情。

队伍中间有一个被扛着的小孩子。似乎他还想投入战斗，而一个魁梧的大人扛着他撤退。

这一幕似乎给了瑞特触动，他的表情迷茫而奇怪，手中的缰绳也松了。斯佳丽的思绪依旧天马行空，在各种战争中，都有为自己的信仰和执念牺牲的人，未成年的孩子也经常热血地加入战争。

队伍走远了，瑞特继续前进。颠簸了很长一段路，斯佳丽一言不发，有时候想眯一下眼，下一秒就被颠醒了。小孩的哭声和普里茜的唏嘘声间歇传来。“省省力气。”斯佳丽对普里茜喊。普里茜就安静多了。

瑞特驾着马车向右拐了两个弯之后，他们终于把马车驶入了一条比较宽阔的大路上。此时，那些城市里的房屋已经隔得很远了，绵延的树木开始出现。

“我们此时已经离开了市中心，正在通往拉普雷迪的大道上。”瑞特冷冷地说，一边收紧了缰绳，把车子停下了。

斯佳丽看着瑞特，忽然有一种感觉，他，要抛下她们了。

Chapter 9

“你们不能从这条大路走，斯佳丽，你知不知道其余的路？他们正在南面的拉普雷迪打呢。”瑞特说。

斯佳丽想了想，说：“有，如果赶到拉普雷迪一带，我记得有一条小路可以绕开大道的。过去我和爸爸走过，那里离塔拉还不到一英里。”

“那就好，这样你们就能够太太平平通过拉普雷迪。李将军整个下午都在那里为部队断后，北佬也许没有赶来。你们或许可以过去，那得在李将军的部队不把你们的马拖走的前提之下。”

一口一个你们，是在划清界限。虽然理智上斯佳丽知道，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但是在瑞特在送来了马匹和马车的时候，她仍是把大半的担子卸下了。斯佳丽想到自己要独立地从黑暗中行走，可能会面对把马车拖走的部队，手脚冰凉。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好的，谢谢你。”斯佳丽也尽量不让自己的语气中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毕竟她得感谢他的马车。

“斯佳丽，你没有哭也没有闹，真是让我惊奇。”瑞特夸张地耸肩。

斯佳丽叹了一口气，试图微笑，“亲爱的，如果我哭我闹，你会留下来吗？”看到瑞特想说什么，斯佳丽摇摇头，“不，你不会。”她抬起头，天空灰蒙蒙的，只有一弯模模糊糊的月亮，因为烟火的灰尘飞在空中，遮住了天空。她的心情也似乎被什么遮住了，有些难受有些失落，她想大喊出声把自己的郁结的愤怒喊出来。

瑞特跳下了马车。

“一路顺风。”斯佳丽对他说。其实斯佳丽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毕竟是瑞特丢下了他们。“现在走到一半离开，还不如当时就不伸手。”她有些自暴自弃地想。

“你也下来。”瑞特竟然绕了一圈，站到了她这边。

斯佳丽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就粗鲁地伸出双臂把她抱在怀里，然后丢在地上。再接着，他又紧紧抓住她，并且把她拖到了离马车好几步的地方。斯佳丽感到鞋子里的尘土和碎石刺痛了她的脚。

“你想干什么？”在瑞特放开她后，她有些恼火地弯下腰，整理鞋子中的石子。

“我并不奢求你的理解或者原谅。我一点都不在意你是否会这样做，那是因为我从来不想知道自己是否会原谅自己所做的这种蠢事。我深切痛恨自己身上竟还残存着如此多的不切实际的非分之想。但是我们美丽的南方正需要每一个男子为它去前赴后继呢，我们勇敢的伟大的州长不是这样说过吗？无所谓了，总之我准备要从军了。”他忽然放声大笑，声音如此响亮，如此狂放，就连黑暗的树林都产生了回音。

斯佳丽漫不经心地听着瑞特的说话，听到瑞特要去从军，反而觉得他确实如自己所说，傻里傻气。她从未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她的身上有自己的担子，她才不会投入这场战争。她是如此的自私，只要自己和身边的人过得好，其他的她才不去管。不过让她惊奇地说，瑞特一直冷眼看着战争，也知道战争必败，现在却去参军，让斯佳丽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看在你的马车的份上，我多一句嘴，何必去参加战争呢？南方已经没有希望了。”斯佳丽的语气冷冰冰的。

瑞特却笑了，似乎听到了美丽的情话一般，“所以我爱你，斯佳丽，我和你都是一个叛逆者，我们两个如此想象。亲爱的，我们都是只为自己着想的无赖，即使整个世界都陷于毁灭，我们两个也会觉得满不在乎，只要我们自己过得舒舒服服就可以了。”现在瑞特的眼神都是笑意，他脸上的那种嘲讽的意味也消失了。

斯佳丽皱着眉头，审视着瑞特，他说他爱她？好吧，她现在乱七八糟，只想赶紧回马车，赶回到塔拉。

“行了，我的骑士，女王已经不需要你的护送了，去前线吧。”斯佳丽说完正要离开的时候却被瑞特拉在了他的怀里。这是一个温暖的怀抱，可惜这个人不为自己而停留，她也不明白他忽然冒出来的狂热的爱国情节。

“斯佳丽，我的女王。我真是爱死了你的冷酷。女王殿下，留一个美丽的回忆送你的骑士上战场吧。”

瑞特正在亲吻她，用他的下巴的胡须扎她的嘴唇，她用他那不太灵敏但是热得烫人的嘴唇吻着她，动作这么舒缓。腰上的臂膀死死搂住她，这种男性的火热让她全身震颤。

“亲爱的，亲爱的。”他轻声呼唤。

斯佳丽的视线飘忽不定，忽然看见了黑暗中他们的马车。“得了，赶紧走吧。”她刻意冷淡压制住自己的激动。

“别这么冷淡，亲爱的。等我变成一团炮灰以后，我但愿你会良心发现，为你的这些话而羞愧。”

斯佳丽想，“做出这么不上等人的举动，没有甩你巴掌是看在马车的份上。”不过嘴上却说，“巴特勒船长，你忘了我是一个自顾自己的无赖？恐怕我不会有什么惭愧或者悔恨。”

斯佳丽不知道瑞特有没有听到她说话，因为他已经走回到马车旁边。斯佳丽也跟在后面。

“威尔克斯太太？”

普里茜的声音从马车里传来，现在有些惊恐，“我的上帝，是巴特勒船长吧，玫兰妮小姐在另一头，她昏过去了。”

“她还活着吗？还有没有呼吸？”

“是的先生，她还在呼吸。”

斯佳丽在马车边漫不经心踢着石子，他从来都对威尔克斯太太毕恭毕敬，这个认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让她有些恼火。

“再会了，斯佳丽。”他已经转身过来，此刻就在她对面站着。

“再见。”斯佳丽冷冰冰地说。

接着瑞特离开了。斯佳丽看着他的背影，笔直的身影，如同一个真正的军人一样。

斯佳丽弄不明白这个人，也不想弄明白了。收回视线，缓缓回到马车上。面对前方的未知，她有些害怕，忍不住挺起xiōng膛，给自己鼓劲。

至于瑞特？管他呢？现在回塔拉才是最重要的。

Chapter 10

“普里茜，玫兰妮还好吗？”斯佳丽回头问，其实瑞特停在这里也挺不错，稍稍休息下，然后再出发。

“她昏过去了。”普里茜说。

斯佳丽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问道：“韦德呢？”

“妈妈，我在这儿。”韦德抽抽搭搭地说，“韦德害怕。”

斯佳丽给他一个微笑，尽量不要让他害怕，“别怕，我的小男子汉。一切有妈妈，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了。”

韦德听了这话，稍微安静了点。

“好了，普里茜，等一下别尖叫了。好好照顾韦德。城里混乱，现在比较寂静，要是出了太大的声音，可能会把散落的士兵吸引过来。”斯佳丽说，普里茜低下头，答应了。

轻轻地呻吟声，是玫兰妮醒了，“怎么样？”斯佳丽赶紧问。

玫兰妮实在太虚弱了，听不清楚说什么。斯佳丽皱皱眉头，让普里茜下车，接着把韦德也抱出来。

“好了，一个一个上厕所吧，等一下就不方便了。普里茜照顾好韦德，我去看看玫兰妮。”说着斯佳丽爬上了车。

幸好普里茜也没有说什么这样的地方怎么能上厕所之类的混话让她生气，不然她一定会对普里茜发火。

“我们到了吗？”玫兰妮微弱地说。

“还没有。”斯佳丽摇摇头，“要不要上厕所？”

“不用了。”

“真的不用？”

“恩。”

斯佳丽舒了一口气，如果玫兰妮真的要上厕所她就只能费力气把她搬下去了。

“喝点水吧，”斯佳丽打开自己的包裹，拿出水壶，给玫兰妮喂了些。

“我没有办法想象，如果不是你……”玫兰妮喝完了水，声音有些哽咽地说。

“别说傻话了。”斯佳丽说。毕竟玫兰妮是阿希礼托付给自己的，所以不会丢下她。虽然斯佳丽自私了点，但是起码的诚信她还是希望自己能做到的。斯佳丽又拿出烙饼，撕成一小片一小片喂给玫兰妮。

普里茜一直是一个懒洋洋慢吞吞动作的人，除了在傍晚的时候去找巴特勒船长时候跑得飞快，其余时候都是漫不经心的样子。斯佳丽喂了小半个烙饼给玫兰妮，她才带着韦德回来。

“天啊，上帝，太太你居然还带了吃得东西，我饿了。”普里茜说。

普里茜的声音又尖又细，她的语气让斯佳丽有点不想给她东西吃了。“韦德，这个给你。”斯佳丽故意先绕开她，把玫兰妮吃剩下的烙饼给了韦德，又从包裹里面拿出来两张烙饼，才让自己和普里茜一人一个。吃完了饼，斯佳丽又让普里茜和韦德喝水，她一直盯着普里茜，免得这个傻里傻气的小妞喝得太多。

不过，就算是这样，一壶水仍是喝完了。斯佳丽一共准备了两壶水，不过另一个水壶放在包裹里，有备无患。

“韦德，是男子汉了，这个小水壶你背着。”斯佳丽把水壶给了韦德，背上军壶的他像个小战士一样。

“好了，我去上个厕所。”斯佳丽说，“等我回来了，就出发。”

再次坐在马车的驾驶位上，斯佳丽觉得自己因为瑞特离开而失去的勇气又一点点回来了。

“好了，出发。”斯佳丽抖抖缰绳，开始旅途。

马车驶过了一条布满车轮印和鹅卵石的幽暗之径，斯佳丽的驾驶技术本来就糟糕，这样的路，她再小心翼翼马车还是滑落到道路两旁的深沟之中。斯佳丽同不情愿的普里茜则没命地把车子推出深沟。

第三次掉进沟里了之后，终于驶出了这条道路。斯佳丽觉得自己的手臂有酸又痛，她的腰几乎都要折断了。斯佳丽叹口气，说实话，虽然路上会很辛苦，但是因为常年的养尊处优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番外之外。

走出来那条道路，接下来也并不轻松。斯佳丽又发现路上居然有士兵。

斯佳丽努力把马车赶到树林里，避开军队。天知道，直着走路还好说，把马赶到耕地是多么困难。幸好这时候的普里茜和韦德并没有给自己添乱。感谢上帝，连小婴儿都没有哭泣。

有一次遇到了一个落单的士兵，斯佳丽把手伸入兜里摸到了那柄枪。她很想这样做，但是想到他可能是南方的士兵，自己的认识的不少朋友加上刚刚参军的那个傻瓜都是南方兵，斯佳丽就认命地再一次把车赶到田地。她觉得自己不介意杀人，可是想到这南方的等在家中的朋友可能如同自己一样，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马车终于驶到了拉普雷迪的附近。再一次感谢上帝，李将军估计在拉普雷迪内，这里并没有军队。

赞美上帝，那条熟的不能再熟的马车道，斯佳丽很快就找到了。“妈妈，回去以后我一定认真祷告。”斯佳丽想。

踏上着砂石路，斯佳丽反而更加小心，要是出现了军队，她随时都准备把车赶到田地里。夜可真长，因为高度紧张，斯佳丽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当走完了这条漫长的道路，斯佳丽把车赶到树林里，试图解开包裹，她才觉得自己的手指都似乎起了泡，解开包裹都格外费劲。不过斯佳丽可不敢把赶马车的任务交给普里茜。

“咯咯哒。”黑暗中忽然传来的声音让斯佳丽吃了一惊。是鸡在叫。

斯佳丽有些兴奋，恨不得立即就跳下马车把这只鸡逮住。她等了一会儿，这鸡每隔五分钟似乎都会叫上一叫，而周围并没有人出现。

“是母鸡在生蛋！”斯佳丽的脑海中忽然冒出这个念头，让她兴奋极了。

“普里茜，看好马车。”

斯佳丽并不等普里茜答话，就跳下马车，顺着鸡叫的方向去了。

因为正在生蛋，斯佳丽很轻易地用自己的大裙兜兜住了这只母鸡，伸手在母鸡原本呆得地方一摸，摸出了一枚鸡蛋。她的嘴巴都裂开了，笑嘻嘻拎着鸡翅膀往回走。

“你抓好了。”斯佳丽对普里茜说，普里茜愁眉苦脸地抓住鸡翅。“我还抱着孩子呢。”普里茜抱怨。

“我还要赶车。”斯佳丽对她挑挑眉，忽然想起来什么，对她说，“对了，如果要是我让你扔，你就把它扔出去。”

普里茜问为什么，不过斯佳丽并没有理会她。如果要是有士兵，把鸡扔出去，可以拖一阵，是一阵吧。

斯佳丽觉得这一夜如此漫长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头的时候，他们的长距离的行程终于进入了最后阶段。

Chapter 11

马车拐过一个弯子，驶入一条宽阔的大路，斯佳丽知道，他们离塔拉已经只有一英里了。

前面隐约可见黑森森的一大片梅花篱笆，近乡情怯，斯佳丽觉得自己的心怦怦直跳。塔拉在，那妈妈呢？妈妈在吗？

想到妈妈被人传染上了伤寒，现在还不知道活着还是……斯佳丽就觉得难受。

“妈妈肯定活着。”斯佳丽想，“玫兰妮的生产很顺利，瑞特给的马也没有老到走不动路，一路上也没有耽误多长时间，妈妈还活着。”

她拼命地碎碎念，似乎这样会让她觉得妈妈还在。温柔的，可亲的，她的救赎所在。

斯佳丽挥舞着在路边捡的树枝，抽在马背上。一路上的房子和她经过的每个村庄都一样，烧得黑漆漆的。

烧成黑色的砖头和穿过断垣残壁朦胧闪烁的星光，斯佳丽脑海中忽然有一个念头，那本书和电影要是不是真的怎么办？塔拉建造地歪歪斜斜，要是北佬不喜欢塔拉，选择了别家做指挥中心怎么办？

父亲和母亲都不在，妹妹也不在，嬷嬷们都不在了，黑人也无影无踪。他们逃走了，留下和这些庄园一样的，黑漆漆的砖头。斯佳丽无法控制自己这样想，她怎么能这样糊涂，她怎么会坚定地相信现在的状况和书中一样。凭什么？她没有任何依据。

她怎么能这样糊涂，误入了盲区。明明在亚特兰大的时候可以把玫兰妮托付给米德医生，怎么会担负起这种使命，拖着玫兰妮和她的婴儿一起逃回到这个地方。还有就算是不离开亚特兰大，呆在医院里，应该也不会有事情。

想到玫兰妮，斯佳丽的脑海中立即就出现了阿希礼的淡金色的头发。“啊，不，我现在不去想他。”斯佳丽努力不让自己分心去想阿希礼。对于阿希礼的那种浓烈的疯狂的情感，会让她失去理智。

斯佳丽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她忽然听到了附近灌木丛的声音。她的身子立马变得僵直，似乎连呼吸都不会了。普里茜吓得尖叫出声，把那只鸡抛了出去。斯佳丽僵直着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地盯着灌木丛，她的手已经伸到到群兜里，她发誓如果有人来抢马，她一定会开枪。她还分了一部分神给了地上怏怏的母鸡，因为刚下过蛋，加上普里茜的忽然的扔出去，它在灌木丛选择了一处舒适的位置，窝成一团，似乎要下蛋的样子。斯佳丽虽然警惕着现在的情况，也贪婪的想要这只母鸡。

不一会儿，他们旁边的那从灌木哗啦一下子分开了，接着出现了笨重的兽蹄，然后又传出来一声低沉而凄凉的哞叫声。

“原来是一头母牛。”斯佳丽松了一口气，不过仍不敢放松，为什么会忽然出现母牛？它现在有没有主人？

斯佳丽小心地再等了一会儿，确定没有人了，才兴高采烈地转过身，“上帝的恩赐，是一头母牛。”

斯佳丽刚转过身，就发现普里茜压着婴儿身上，婴儿发出弱小的声音，玫兰妮有气无力地想要解救她的孩子。韦德在角落里缩成一团，瑟瑟发抖，全身忍不住打着哆嗦，他害怕极了，似乎哭都已经哭不出来了。

“别傻了，普里茜，赶紧起来，把小孩儿压坏了。”斯佳丽没有好气地说。

“那是个鬼！”普里茜抽泣着说，一面仍把脸贴在车板上，身子不停地颤抖，就是不肯起来。

“你这个蠢货。”斯佳丽发怒地用手中的树枝抽了她一下，“快起来，把小孩压坏了我就把你丢出去。”

普里茜尖叫着抬了头，看到了母牛才安静下来，撑着身子，坐好。

“把小孩儿抱好。”斯佳丽看到玫兰妮盯着婴儿，没有好气地对普里茜说，“幸好是母牛，要是是北佬，你的尖叫可要害死我们了。普里茜，你是不是真那么想死。”

普里茜缩了一下身子，似乎现在女主人比以前更加恐怖了，“太太，这牛这样叫，是它想让人给它挤奶啊。”普里茜似乎一下子变得精明了，她不能让斯佳丽抛起她，急切地说，“我妈妈说的，它的□涨的太大了。”

斯佳丽怀疑地看了普里茜一眼，心里觉得普里茜在说傻话，这个小妞什么都不懂。“好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需要把它带走。”

“咱们拿什么带它回去，太太？咱们可没办法带着一头母牛一起走路啊。你看，这母牛很久没有给5它挤奶了，这事情更难办了，你看它的□都要涨破了，没法子了。”

斯佳丽简直怀疑这个普里茜是上天给她带来的折磨了，她危险地眯起眼睛，看到这样的眼神，普里茜抖了抖身子。

“你既然如此熟悉情况，就拿出包裹里面的衣裳，把它弄成布条，好把牛栓到马车后面。”斯佳丽懒洋洋地说，她的尾音刻意拉长。

普里茜惊恐地摇头，“不，太太，别这样。我可害怕。我从来没有和母牛打过交道。”普里茜的动作压迫到了怀中的婴儿，婴儿本来已经安静了些，现在又开始小声地叫。

“她就是个恶魔。”斯佳丽想，看到玫兰妮心疼地看着她的孩子，揉揉太阳穴，“闭嘴，我的脑子都疼了，把包裹给我，我来弄。”

弄布条的时候，斯佳丽才发现自己的手上都是水泡，“天啊，我什么时候又干过这样的活。”斯佳丽有些悲伤地摇摇头，看着普里茜死死抓着车上的挡板，就是不肯动。

“她比我还像大小姐。”斯佳丽先把母鸡扔回到普里茜的怀里，又拖着两条几乎快没有直觉的腿向母牛走去的时候恶狠狠地想，“其实北佬解放黑奴也不错，把这个黑傻子带走吧。”

斯佳丽有一点害怕的心思母牛都被心中的怒火冲散了。

母牛很温顺地让斯佳丽把它栓在马车背后，她用满是泡的手指用尽生平所有的力气扯了扯，觉得万无一失才松开手。

慢吞吞回到驾驶座上，斯佳丽觉得自己简直快要死了。

“吃些东西吧。”斯佳丽给了自己点烙饼，它现在有一种酸酸的发馊的味道，她强忍着吃了下去，喝了水，似乎力气又回来了点。

累人的重担何时是尽头？斯佳丽用树枝抽了抽马背，继续赶路。

Chapter 12

马匹慢腾腾开始迈步，车轮吱吱呀呀向前滚动。和最先开始相比，现在速度已经慢了很多。一夜的赶路，人累了，马匹也需要休息。不过斯佳丽并不想停下了，马上就要到塔拉了。

母牛在马车后面走着，每走一步都会哀号。这样的声音，斯佳丽恨不得想把母牛扔了，却又舍不得，要知道这个东西很难弄到的。毕竟马上就要到塔拉了，只要再坚持一会儿。母牛不停的哀号，让斯佳丽的太阳穴突突的疼，她现在相信普里茜的推断，这牛确实是涨奶了。

如果到了塔拉，她给母牛挤奶，会不会被踢？斯佳丽就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因为母牛她忘却了有可能塔拉已经不在了的悲伤。塔拉，一定在的。斯佳丽的心突突跳着，是的，塔拉肯定还在。

想到塔拉，想到妈妈，斯佳丽就觉得心一片柔软。那里是她的家，如果塔拉还在，那斯佳丽保证会真心实意相信那书和电影，选择对自己和塔拉最好的道路。

终于到了一个斜坡脚下，此时此刻，斯佳丽心潮澎湃，她又浑身充满了力气，毕竟过了这个斜坡就是塔拉了啊。她用树枝抽着马匹，让它艰难地爬坡。

这马匹走得真慢啊，斯佳丽看着马匹哼哼嗤嗤，甚至马嘴冒出了白沫都表明了它已经快到了它的极限，它和自己一样，都累极了。

远处蒙蒙已经有了微光，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斯佳丽忽然想起一首歌，她同瑞特唱过，“只要再过几天，就可以把这幅重担卸下了——”

她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出现这首歌的歌词，斯佳丽甚至轻轻唱起来，“只要再往前走几步，就可以把这累人的重担卸下了。”

他们爬上了坡顶，塔拉的橡树就在眼前。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只有远处的微光让斯佳丽看清楚了塔拉的白砖房。

斯佳丽就这样目不转睛看着林荫道，短短的道路似乎有几英里长。不管斯佳丽如何抽打马匹，它都不肯加快速度。她看着塔拉的白砖房。原本朦胧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而且竟然没有烟火熏过的痕迹。

和书上说的一样，塔拉逃过了一劫！斯佳丽的心在狂跳。是真的，是真的！她忽然觉得一切都是上帝的恩赐，她其实不是什么见鬼的艾兰，而是上帝给了她一双慧眼，能看到将来会发生的事情！对，一定是这样！斯佳丽的脑子飞速地转动，她从来没有这样用过她的大脑。

“去她的艾兰，见鬼艾兰！”斯佳丽唾了一口，她就是斯佳丽。是的，这是上帝的恩赐。要不然这样危险的道路，她怎么能平安回来。要不然她怎么还能捡到一只母鸡还有一头母牛。

“这是上帝的恩赐。”斯佳丽想，“他告诉了我未来，让我赶回塔拉，见妈妈最后一面。”

“妈妈。”斯佳丽再也等不下去了。在到了门口的时候，跳下马车，也不管马车上的人，就冲了进去。心里想，“我提前书中所说的一天回来了，妈妈一定还在！”

“太太！”奔跑的斯佳丽的背后是普里茜的被掐住嗓子一样的尖叫。

斯佳丽并不回头，捏起裙子继续奔跑。她的母亲在等她！

门关着，斯佳丽用都是泡的手捶打着门，“开门啊，我是斯佳丽。”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前厅的门洞里面钻出了一个黑色的影子——波克（斯佳丽家的黑奴）打开了门。

斯佳丽紧紧抓住他的臂膀，他还在，他是塔拉庄园的顶梁柱。“太高兴了，你回来了。”波克有些不自然地拍拍斯佳丽的肩膀。

“妈妈呢？”斯佳丽回过神，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她有些紧张，不自觉捏波克的力气更大了。她害怕妈妈真的出事了。

“哦，太太就在楼上她自己的房间，斯佳丽小姐，赶紧上去吧。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斯佳丽紧绷的弦终于松开了，她放开了他，语气轻快地说：“外面的马车上面还有人，去安排好她们吧。”然后提起自己的裙摆，匆匆上楼。

刚刚升起太阳，塔拉还是一片昏暗，斯佳丽在黑暗中摸索。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塔拉，塔拉永远是到处都是灯，充满光明的。

“妈妈。”推开房门，斯佳丽就看到了躺着的虚弱的母亲，父亲杰拉尔德梦游一样沉默不语，他伸出手轻轻拉着母亲的手。看到斯佳丽，没有露出惊奇的表情，只是淡淡点头，“你回来了。”然后又扭头看着母亲，用着与刚刚冷淡完全不相符的热切说道：“斯佳丽回来了，你看到了吗？”斯佳丽甚至可以看到父亲的眼睛在闪闪发光。

如果是以前，父亲居然这样冷淡的对待她，斯佳丽一定会大发脾气，但是现在她只是匆匆上前，跪在妈妈的床前，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妈妈。”斯佳丽呢喃，把母亲的有些冰凉到不正常的手放在自己热乎乎有些黏腻的脸上。

她的救赎。母亲的冰凉的温度熨平了斯佳丽所有的哀伤与恐慌。

母亲大概真的很虚弱，她的手微微动了动，斯佳丽把母亲的手握得更紧了。

母亲的脸色惨白，脸上没有了往日带着的温暖的笑意。她的眼睛有些浮肿，似乎要睁开眼睛就已经浪费了她全部的精力。她太累了，已经无法说话。斯佳丽觉得现在母亲也不需要说话。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斯佳丽摩挲着母亲的手，一遍又一遍轻轻说着。脸上带着奇异的微笑。

斯佳丽放松下来，才闻到了房间里面难闻的气味，如果是以前，她闻到这个味道一定立即就会晕倒。斯佳丽打量着这个房间，才发现背光的一侧的大床上，躺着她的两个姐妹。

“斯佳丽。”她们轻轻地喊，近似耳语。奇异地斯佳丽听到了。

她从来都对两个姐妹没有什么感觉，而知道母亲即将去世，斯佳丽并没有站起来同她的姐妹们去打招呼，而是用脸颊摩挲着母亲的手背。

“妈妈，妈妈”斯佳丽轻轻喊着，掉了眼泪。她的可怜的母亲。

一阵阵的吱呀声，让斯佳丽扭过头，她看到了黑妈妈（斯佳丽家忠心耿耿的女仆，是斯佳丽母亲结婚的时候带来的）。

黑妈妈的眼睛开始发光，因为微笑，雪白的牙齿显得更光洁了。她把水桶放下，斯佳丽立即站了起来冲了过去，把头依偎在她宽阔而又松弛的xiōng口，就像她儿时一样。这是一个温暖的港湾，斯佳丽恍如回到了梦境。

“黑妈妈的孩子终于回家了。”她开口，xiōng腔在震动，“黑妈妈的孩子回家了。”

“我回来了。”斯佳丽在这个温暖的怀抱里又一次忍不住流泪。

黑妈妈的宽厚的手掌拍了拍斯佳丽的肩膀，“先生，你不应该进来，你没有得过伤寒。”然后黑妈妈拉开了斯佳丽，皱着眉头说，“斯佳丽小姐，你也不应该进来。我们不能有人再生病啦！”

斯佳丽多想告诉黑妈妈，这可能是见母亲的最后一面了，但是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好了好了。”黑妈妈一手拉着父亲一手拉着斯佳丽把他们推出房门，她一直都这么有力。“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斯佳丽小姐，你也应该休息。”

房门关上了，父亲并没有离开，而是靠着墙坐了下来。斯佳丽虽然很累，犹豫了一下，也不顾过去黑妈妈所说的礼节，坐在了父亲的身边。

因为疲惫，她靠着父亲，很快就睡着了。

“爸爸。”斯佳丽梦中呢喃，身边的杰拉尔德犹豫了一下，拉住了斯佳丽满是水泡的手。斯佳丽在睡梦中似乎还能感觉到疼痛，她皱起了眉头。

“爱伦。”杰拉尔德拉着斯佳丽的手，轻轻叫着屋内人的名字，是这个爱尔兰人一生中最温柔的声音。

Chapter 13

“妈妈走了。”斯佳丽坐在熟悉的床上，只不过这可比她还是一个小姐的时候破烂的多。她把自己缩成一团，她一想到母亲已经永远不在了，就心里难过。

身上是像被碾压过一样酸疼，每一块肌肉都因为疼痛纠结在一起，这让整个身体更难过了。斯佳丽发誓，如果要是爱伦能活下来，她就算疼这样一百天，她也愿意。如果，她可以躺下去睡觉，醒了之后发现爱伦正在摇着她的肩膀，柔声说：“时间已经不早了，斯佳丽。你怎么能这样懒呢。”这将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但是，她已经永远失去这种机会了。

所有的一切依然如故，只是少了爱伦。再也见不到爱伦，再也闻不到那淡淡的清香，再也看不到她那丹凤眼中柔婉的眼神。斯佳丽觉得心里在隐隐作痛，路上的艰辛加上丧失了母亲的疼加在一起。斯佳丽只想放肆地哭泣。

早上在门口没有睡多久，黑妈妈就慌里慌张地跑出来，说母亲已经不行了。斯佳丽和父亲也终于被允许见爱伦最后一面。

可怜的母亲说不出话，她的浮肿的眼神却显现出昔日的温柔，似乎费了很大的劲儿，爱伦的唇角露出了如同过去每一个时刻一样的微笑。

“妈妈。”斯佳丽扑入了母亲的怀里。苏伦和卡洛琳（斯佳丽的两个妹妹）也挣扎着跪在床边，正在哭泣。她们两个看起来憔悴极了。

黑妈妈站在一边，眼眶红红的，不停地吸着鼻子。“爱伦小姐。”她的声音有些哽咽。表情有些迷茫，似乎因为爱伦的即将离去而对自己的未来感到怀疑。

就这样一团哭声中，母亲去了。她安静的，什么都没有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因为母亲是得了伤寒去的，需要快速下葬。这样简陋的葬礼，甚至完全称不上是葬礼让斯佳丽觉得悲伤的时候又有些愤怒。她的母亲明明值得最好的。斯佳丽想到母亲的死，就觉得心脏隐隐作痛。她也不想压抑自己这样的感情。她很累，她想休息。

不知道时间多久，斯佳丽看着窗外，夕阳落下，远处的景色都沾染上了一片红，这是她少女时代最喜爱的景色。但是，她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自己了。不过通往塔拉的漫漫旅途中，她自己身上的少女时代已经彻底结束。或许说，曾经的婚姻并没有让她从少女的浪漫与幻想中脱离出来，而现在的战争和逃亡生活让她真正开始成长。最后的属于少女的哭泣已经过去。从此以后，她将成为一个成年的女人，青春已经成为永远的过去了。

斯佳丽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把睡觉时候稍微松了些的束身衣绑紧。换上了一身衣裳。她现在得去看看玫兰妮的状况如何，毕竟她丢下了她那么久。还有问问爸爸家里的情况，为什么妈妈忽然得了伤寒？妹妹们现在的状况怎么样，比先前好些了吗？一场战争，改变了太多太多。现在她要为自己还有亲人战斗。

像一个战士一般，斯佳丽准备好奔赴自己的战场。其实，现在的状况还不是太坏，不是吗？起码她还有塔拉。斯佳丽觉得站在了塔拉这片土地上，她似乎就有了力量，有了勇气。为了这片土地，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心甘情愿。似乎找到了自己的方向一样，斯佳丽迈着坚定的步子走出了房门，她要迎接属于她的挑战。

听了父亲絮絮叨叨的话语，斯佳丽才知道情况比她能想象的更加糟糕。塔拉庄园已经没有什么吃得东西了，那些北佬像蝗虫一样，把所有的能吃的东西都吃光了，剩下的家禽则在离开的时候一并带走。

“那个年轻的军官——他是一个有素质的人。”

“有素质的北佬？为什么？爸爸。”斯佳丽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简直觉得父亲有些疯了，虽然现在的父亲看起来确实精神萎靡，像一个老人。母亲的死，似乎把这个坚强的爱尔兰人打垮了。

“那个有素质的人马上走开了，他又领回了一个上尉。他看了看两个姑娘，以及你的母亲。”父亲叹了一口气，“他确实是一个有素质的人，他报告了这件事情，说她们确实有病，就没有烧了这房子。他们还救了你的妹妹，但是你的母亲……”

斯佳丽有些迷茫地听着父亲絮絮叨叨，她还是恨这些北佬。就是他们给她带来了灾难。她恨战争，战争，从来受苦的都是他们这种普通的百姓。看，他们还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亲人朋友奔赴战场，失去生命。哄骗热血的孩子，也去战场。他们本应该快活得活着。

说了半晌，父亲又开始沉默不语。过了一会，他摩挲着斯佳丽的手。“你终于回家了，我真高兴。”他简简单单说了这样一句。

斯佳丽看着他的表情木木的，并没有什么愉悦的表情。这个热情的，充满活力的爱尔兰人似乎所有的热情都被母亲带走了。

正在这时，吱吱呀呀的踩着地板的声音传来，是迪尔茜（普里茜的妈妈，波克的太太，斯佳丽家的下人）。“斯佳丽小姐。”迪尔茜说，“你可起来啦。下午的时候我们去挖了点红薯。家里的东西都被北佬拿光了，什么都不剩下。”

斯佳丽点点头，“好的，我还带了点面粉还有别的东西，在我房间里。一会儿吃完了，我去拿。”她一直牢牢地背着那个包裹。直到休息的时候才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对了，玫兰妮怎么样？”

“哦，斯佳丽小姐，玫兰妮小姐很疲惫，不过并没有什么大碍。不过……”迪尔茜支支吾吾，似乎不好说的样子。

“怎么了？”

“玫兰妮小姐没有奶。”迪尔茜压低了声音。

“天啊，确实是失礼极了，爸爸还在旁边呢。”斯佳丽心想，看了一下杰拉尔德，面无表情，似乎并没有关注她们的话。斯佳丽上前凑近了迪尔茜，拉开和父亲的距离，小声地说，“我不是带回来了一头母牛吗？应该可以挤奶给小宝宝喝。”她的脸在发烧。

“斯佳丽小姐，我去喂玫兰妮小姐的娃娃吧。我最近又生了个孩子，我的奶足够两个小宝宝吃呢。”因为说道自己的孩子，迪尔茜的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声音中有着自豪。

“简直要疯了。”斯佳丽心想，“和这样粗俗的人说这样不得体的话。而且今后的日子很有可能也是这样。”

“一个又大又胖的黑男孩。”迪尔茜眉飞色舞，“他……”

“恩，好吧。”斯佳丽开口，“你照顾玫兰妮小姐和她的小宝宝吧。”斯佳丽知道原本她也帮助黑妈妈照顾自己的两个妹妹，就说：“我去照顾卡洛琳和苏伦。”

“好的小姐。”迪尔茜说道。

吱吱呀呀踩着地板地声音，迪尔茜离开。父亲仍是面无表情站在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爸爸，先去前厅坐着吧，一会儿应该可以吃饭了。”斯佳丽说，“我去看一下玫兰妮和她的小宝宝。对了，还有小韦德。”

杰拉尔德并没有答话，只是默默行动表明听进去了斯佳丽的话语。

斯佳丽隐隐约约觉得父亲的状况有些不太对。但是她现在还需要干别的事情。

Chapter 14

不同于早上的匆匆忙忙，现在斯佳丽有更多的时间上楼梯去玫兰妮的房间，她慢悠悠扶着扶梯踏上楼梯。她打量着陌生而熟悉的家园。那群北佬简直就像蝗虫，他们带走了屋内所有亮闪闪的装饰。

现在太阳已经落在地平线一下了，微弱的月光顺着窗户照进来。斯佳丽很小心扶着楼梯上楼，走到拐角处，她抬起头。这里原本有两盏琉璃灯，让夜晚的也能看得清楼梯上的台阶。现在这两盏灯被他们这群人带走了，留下了丑陋的黑黝黝的空洞。斯佳丽咬着嘴唇，心里恨这些北佬就是吸血鬼。

瞧瞧他们干了什么，解放了这群无法无天的黑人。给他们这群上等人带来了无尽的麻烦，他们简直就是魔鬼，剥夺了他们的财产。“这群吸血鬼连蜡烛都要带走。”斯佳丽恨恨地想。

她已经走到了二楼的客房，那是在一个角落里。门虚掩着，斯佳丽推开门。在黑暗中熟悉了好一会儿，微弱的月光下，斯佳丽看到玫兰妮正躺在床上，韦德也蜷缩成一团睡在玫兰妮的身边，他抓着玫兰妮的胳膊。玫兰妮皱着眉头，似乎并不太舒服。

斯佳丽就站在那里并没有过去，玫兰妮的宝宝大概和迪尔茜的宝宝呆在一块儿，由迪尔茜照顾着，斯佳丽很放心。现在，不如让他们两个多睡一会儿，东西晚点吃也是一样。

韦德怎么办？斯佳丽很是想了一下。她其实想过把韦德放在自己的房间，亲自照顾他。不过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个孩子原本就是懦弱的，因为目睹了战争和路上的逃亡，现在恐怕并不太好。她并不是一个耐心的人，尤其是现在这一家子都需要自己和父亲的安排，没什么时间去照顾孩子。

玫兰妮是一个温柔的人，她也喜欢孩子，或许她会帮忙照顾好韦德的。或者说，她可以哄骗韦德“做一个男子汉，保护好玫兰妮姑姑。”韦德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游戏，他能在游戏中证明自己。现在斯佳丽也只能这样做了。如果实在韦德打搅了玫兰妮的休息，那她再带吧。

正准备向外走的时候，忽然床上传来短促的尖叫。她回头，赶紧赶到床边。是韦德在尖叫。他似乎做了噩梦，蹬着腿，同时把玫兰妮抓得更紧了。玫兰妮也发出微弱的呻吟声。

斯佳丽迅速绕到韦德的那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试图掰开他的手，让他离开玫兰妮的胳膊。

“乖，现在什么都没有，很安全。”斯佳丽用自己记忆中从来没有过的耐心去安抚韦德，另一只手已经掰开了韦德抓着的玫兰妮的胳膊。不过，韦德又转而紧紧抓着斯佳丽的手，并不放开。

她皱了一下眉头，虽然黑妈妈给她上了点药，但是她的手上的泡并没有消退，韦德这样一抓，难过极了。不过，没有甩开韦德的手，斯佳丽皱着眉头继续轻轻呢喃，一边拍着韦德的背。一会儿，韦德就安静下来了，玫兰妮一直皱着的眉头也舒展开。看来是韦德抓疼了她。

斯佳丽想了一下，如果把韦德留在这里，一会儿他要是醒了，恐怕会害怕。而玫兰妮太虚弱了，根本就经不起韦德的折腾。

“好吧，你还是先跟着我。”斯佳丽认命地叹口气，抱起了韦德。她的胳膊还有些酸疼，抱着韦德还有些虚软无力。“晚上的时候希望你能乖一点。”不过斯佳丽并不抱希望，这个孩子一直都很胆小，所有斯佳丽总是忍不住对他吼道，“上帝，你能不能安静点，韦德！”或者是说，“别吵，韦德！你真让我头疼。”

斯佳丽抱着这个有些懦弱的孩子，慢慢地走下了楼梯。

“斯佳丽小姐。”黑妈妈走了过来，她的步子稳极了一如过去那样，只是她的表情告诉了斯佳丽，她还沉浸在因为爱伦小姐逝世的悲伤之中。哦，谁不是呢？斯佳丽的鼻头有些发酸，谁又能不想她？

“为什么不把他放在房里去？”黑妈妈有些好奇地问。

“他刚刚做恶梦了，我怕他一会儿醒来会害怕。”斯佳丽一边说，一边往前厅走过去，那里的沙发很软。可以让韦德先在那上面休息。

黑妈妈点点头，漫不经心地说，“好吧，斯佳丽小姐。”然后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说，“我刚刚已经吃了点红薯，我去给苏伦和卡洛琳小姐送过去。”

“好的。”斯佳丽点头，“对了，黑妈妈，你知道如何挤奶吗？我们带回来了一头母牛你看到了吗？”她已经把韦德放下了，甩了甩有些酸疼的臂膀。

“这可不是一个淑女应该做的。”黑妈妈皱着眉头，似乎因为斯佳丽的动作很不满意。

“好吧，黑妈妈，现在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很多比做淑女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斯佳丽不在乎地说，顺便揉揉自己的胳膊。

“北佬破坏了一切。”黑妈妈咕咕叨叨说，“那母牛不是要挤奶，是生小牛。下午的时候，我和波克已经把小牛接生出来啦。天啊，要知道，这之前我根本就不会干这种下等人的活。”

“好了，辛苦了，黑妈妈。”斯佳丽笑了，“不过没有想到居然是生小牛，这是上帝的恩赐，是不是？”

“是很幸运。”黑妈妈也挤出了一丝微笑，“好了，我不能再说了。我要照顾苏伦小姐和卡洛琳小姐了。今天她们看上去更糟了。”

斯佳丽瞪大了眼睛，“不会有事情吧。”

“因为悲伤。”黑妈妈不愿意多说的样子。

斯佳丽不说话。是的，所有人都悲伤，因为那个温柔的爱伦妈妈走了。

“黑妈妈。”斯佳丽上前一步，靠在这个熟悉的黑人的怀抱里。“我爱你。”

“我也爱你，斯佳丽小姐。”黑妈妈搂着斯佳丽说。

她们拥抱着彼此，就像拥抱着整个世界。

Chapter 15

斯佳丽走到桌子面前，上面摆放的是热气腾腾的红薯。杰拉尔德一本正经地坐在餐桌的上首，烛光下的他看起来已经是一个十足的白发苍苍的老者了。一双默然无声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他的脑袋有些偏，似乎在凝听爱伦衣裙的窸窣声，问着柠檬草发出的香味。

等斯佳丽坐下后，他喃喃地开口：“我们必须先等一下奥哈拉太太。她有事来迟了。”

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斯佳丽猛地抬头。因为动作幅度太大，拉扯了僵硬的脖颈处的肌肉，斯佳丽忍不住呻吟出声。“哦，天啊。”杰拉尔德看了斯佳丽一眼，继续微微偏着头，似乎再等待母亲从门口出现。

难道父亲因为母亲的死亡受了刺激？斯佳丽的心狂跳。她怎么不记得书中有写？好吧，记不全书的内容也是有可能的。她拼命回忆，只是想起来书中后面描述的关于塔拉的困境。

“所以的苦难都是由我一个人承担。”斯佳丽捂住脸，“原来如此，爸爸虽然还活着，但是已经糊涂了，所有的重担我要一个人抗。”

虽然知道返回塔拉意味着她要扛起重担，但是斯佳丽远不知道原来生活是这样艰难，比她所想象的更糟。

“爸爸，先吃点东西吧。”斯佳丽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努力让自己更平静些，对父亲挤出一个笑容，“妈妈说不定来得迟些，你先吃吧。”

父亲看了看斯佳丽，表情有些迷茫，似乎像是动摇了。斯佳丽赶紧说：“妈妈现在肯定还有点事，我们先吃没有关系。”

杰拉尔德终于把目光放在桌面的红薯上，伸出了手，拿了一个红薯慢慢啃。

斯佳丽苦笑，也只能先哄着父亲了。

“妈妈。”

不知道什么时候韦德已经醒了，现在抓着斯佳丽的衣裙，仰着头，一双眼睛圆圆的，像两枚大大的银币，有着迷茫和惊恐。

“饿了吗？”斯佳丽对他笑了一下，示意韦德自己爬上凳子，“会自己剥皮吗？”

韦德接过红薯，认真地点点头。

斯佳丽给红薯剥皮，一遍示意韦德跟着她做。她可以避开杰拉尔德的视线，认真地教韦德剥皮。同时絮絮叨叨说着：“韦德不要怕，我们现在在妈妈的家里，这里很安全，很好，也比亚特兰大的家更大是不是啊？”

韦德的身子抖动了一下，抿抿嘴，小口吞咽着刚刚吃下去的已经剥皮的红薯，“妈妈，我害怕。”

“已经没事了。”斯佳丽把韦德的凳子拖了过来一点，靠近自己，她的臂膀环着韦德，接过来韦德的红薯，一边剥皮一边说，“韦德不怕，是小男子汉。晚上跟妈妈睡，好不好？”

韦德软软的身子已经完全靠在斯佳丽的怀里，“恩。”他点点头，看起来放松多了。

其实这样做有些热，不过斯佳丽还是忍住了，这个孩子应该吓坏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无论如何都会让他好受一些。

抱着韦德，斯佳丽慢悠悠吃完了她的晚餐，几乎忘记了关于父亲的烦恼。说是几乎，是因为当斯佳丽吃完了之后，带着韦德想去给玫兰妮送食物的时候又看到了杰拉尔德。

叹了一口气，斯佳丽牵着韦德的手，另一只手拿着食物，缓缓走开。

“韦德，玫兰妮姑姑身体不舒服。韦德要听话。”一边上楼梯，斯佳丽一边和韦德交代。

韦德认真点头的样子，让斯佳丽忍不住微笑。

坐在床边，把玫兰妮唤醒。“好些了吗？”斯佳丽扶住玫兰妮，用枕头靠在她的身后。

“斯佳丽。”玫兰妮显然已经好多了，毕竟她先前已经微弱地几乎不能出声。“宝宝……”

“你放心。”斯佳丽开口，“宝宝在迪尔茜那里，她也刚刚生了一个宝宝，她会好好照顾她的。先喝点水，然后吃东西。”

这个房间的光线还不错，月亮已经完全升起来了，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整个房间，甚至不用点蜡烛。玫兰妮的脸色已经苍白，她的浮肿比先前消退了些，一缕头发黏在她额头上。她轻轻点点头，试图抬起手臂。

玫兰妮的手还是几乎无法抬起来，斯佳丽把水喂给玫兰妮的时候，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斯佳丽，并不离开。

“亲爱的，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

玫兰妮简直如同一张白纸，她所有的情绪都写在脸上。斯佳丽可以看到她的感激。

“这没什么。”斯佳丽摇摇头，她的丈夫的妹妹，加上曾经喜欢的人的委托。这是足够让她心甘情愿照顾玫兰妮的理由。

“姑姑，我会给红薯剥皮。”韦德跑到斯佳丽装红薯的托盘旁边，小心地剥皮。

玫兰妮忍不住微笑，“谢谢韦德。”然后对斯佳丽说，“我真羡慕你，小韦德真乖。”

韦德的身高显然不够，剥了皮的红薯还是由斯佳丽喂给玫兰妮的。

“我想想看。”斯佳丽说：“黑妈妈要照顾我的两个妹妹。她们有伤寒，而黑妈妈得过伤寒。迪尔茜要照顾两个孩子，还有厨房的事情也会让她晕了头。我估计，只能让普里茜照顾你了。”

“没关系的。”玫兰妮轻轻说，“已经很感激了。”

“我知道那个丫头懒兮兮的。”斯佳丽说，“但是没办法，现在我们的人手有限。”

“亲爱的，我已经不知道如何开口表达我的感激。一切的言语都不能说出我心中的感动，你对我太好了。”

斯佳丽并不去回答玫兰妮的感激，而是对韦德说，“白天的话，帮忙照顾玫兰妮姑姑，好吗？韦德是一个小男子汉。”

韦德懵懵懂懂地点头，斯佳丽也不指望韦德能照顾玫兰妮，只要不太闹人就可以了。

“好了，玫兰妮，我去把普里茜喊过来。”斯佳丽从床上站起来，“你需要躺下休息，还是先这样？”

“这样就好。”玫兰妮说。

“好吧。”斯佳丽牵着韦德的手走了出去。

Chapter 16

斯佳丽先去找了普里茜，吩咐她今后的工作就是照顾玫兰妮小姐。显然普里茜也认为玫兰妮小姐比斯佳丽好说话的多，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

“玫兰妮是很好说话。”斯佳丽警告这个有些傻里傻气的黑妞，“但你得认真照顾好她。”

“是的，斯佳丽小姐。”普里茜并没有因为斯佳丽的严厉的语气而有半点情绪，依旧兴高采烈。

斯佳丽摇摇头，牵着韦德离开厨房，她实在对这个小妞喜欢不起来。

“咚咚咚。”斯佳丽已经来到了苏伦和卡洛琳养病的病房。

黑妈妈走了出来，看见斯佳丽火速阖上了身后的门，“上帝，斯佳丽小姐，你可不能进来。居然还带上了小韦德。”

“黑妈妈，我想问你些事情。”因为想到了爱伦也是在这个房间去了的，斯佳丽的心里忽然有些难受。

“好吧。”黑妈妈咕咕叨叨，“等一下我，我先给两个小姐擦身子。”

斯佳丽打发了韦德去玫兰妮那里，然后自己回到了房间坐下，她有很多疑问。

“哦，宝贝。”黑妈妈进来了，坐在了斯佳丽的床边，搂着她的臂膀，“乱糟糟的一切，你想知道什么？”

“妈妈的事情。”斯佳丽叹口气，“为什么会突然得了伤寒？”

黑妈妈的眼泪夺眶而出，“哦，斯佳丽小姐。全怪斯莱特里家那些可恶、下流的白人，是他们害死了爱伦小姐。我早就说过，帮助那些可恶下流的白人没什么好结果。但爱伦小姐太善良了，心总是太软了。只要有人需要她，她总是不肯拒绝。”

斯佳丽试图回想斯莱特里家，同时问，“那是谁得了伤寒？”

“是老斯莱特里小姐的女儿埃米。你不知，她怎么能这样，有了麻烦事就过来。那是她自己的女儿，她怎么不自己去照顾，反而让爱伦小姐去照顾。爱伦小姐的事情太多啦，她的身体也不好。斯佳丽小姐，爱伦小姐的身体不好已经很长时间了，这里又没有什么吃的。爱伦小姐吃得还没有一只小鸟多。我让她不要去管那些下-贱的白人的闲事，但是她不停。等到好不容易那个埃米身体好了，爱伦小姐就病倒了。结果又传染给了卡洛琳小姐，接着是苏伦小姐。这是一团糟。”

斯佳丽的眼眶有些发红，这就是她的母亲，总是愿意帮助别人，和蔼可亲。但是为什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她也恨那个老斯莱特里小姐，她应该自己照顾自己的女儿。

“斯佳丽小姐啊，爱伦小姐那时候在病中还跟我说，‘黑妈妈，如果我的灵魂可以出售的话，我心甘情愿把自己的灵魂也卖了。求可以换些冰块给我的孩子敷上。’”黑妈妈撩起衣裙擦了擦流了一脸的泪水。

“哦，黑妈妈。”斯佳丽忍不住抱住黑妈妈，肩膀也在抖动。

“没多久她就不行了。连那个仁慈的给我们药的北佬医生也说不行啦。”

“是爸爸说过的那个北佬医生吧。”斯佳丽想了想，说，“苏伦和卡洛琳的情况稳定了吧。”

“她们是快好了。”黑妈妈点点头，“北佬医生走得时候说她们已经没有传染性了，不过我还要再等几天。”

斯佳丽点头附和，“她们没事就好。只是妈妈……”

“哎。”黑妈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斯佳丽小姐，现在爱伦小姐已经长眠于地下了，如何是好？到如今，已经一无所有了，只有满心的伤痛和烦恼，只剩下重担，宝贝儿，只剩下重担。”

重担，这个词语钻进了斯佳丽的心底。她不由得想起了那首歌，“只要再过几天，就可以把重担卸下。”现在看来，并不可能实现，父亲被重担压垮了，现在只有她。

“黑妈妈，我有些害怕。”斯佳丽闷闷地说，“我好害怕。”

黑妈妈一遍又一遍拍着斯佳丽的后背，“不怕，不怕。我的斯佳丽小姐从来都是最勇敢的孩子。”

勇敢？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勇敢！家里一团糟，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压在她的身上，她怎能不怕？她的父亲被压垮，两个妹妹卧病在床，玫兰妮软弱不堪，孩子们无依无靠。还剩下几个黑人，他们也是害怕着改变，只能天真地望着他们的主子。要知道，但凡有一点主意的，都会知道跟着北佬走，过自由的生活才是好的选择。

透过窗户往外看，一轮冉冉升起的明月，朦胧的月光照着她面前的伸展的塔拉农场，仓库化成灰烬，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那群北佬干得。塔拉像是一个流着鲜血的身躯倒在她的面前，等待她的救助。她不知所措，她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因为战争刚刚才长大的姑娘。就在前天，她还在亚特兰大做梦，梦想着南方最后胜利了，玫兰妮死了，阿希礼迎娶了她。

她从一个天真的，对爱情狂热的少女觉醒。负担起生活的重担。这样的心态上的改变，让斯佳丽几乎不知所措。她迷茫害怕也是难免的。

“宝贝，你今天也累了，明天再说吧。”黑妈妈给了她一个吻，在她的额头上。斯佳丽似乎从这个温柔的吻中汲取了力量。

“是啊，明天再说。”斯佳丽揪住黑妈妈的衣裳喃喃地说，“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黑妈妈抚摸着斯佳丽的头，脸上是柔和的微笑。“我知道，我说过，斯佳丽小姐从来都是勇敢的。”

“黑妈妈，也辛苦你了。”斯佳丽直立起身子，说，“好了，你也先休息吧。我去把韦德接过来，准备睡觉。”

“黑妈妈还要照顾两位小姐呢。”黑妈妈有些欣慰地说，“斯佳丽小姐是长大了。”

斯佳丽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黑妈妈说的是韦德。她一直不太喜欢这个孩子，而周围的长辈也喜欢逗弄这个孩子，所以她总是干脆的抛下孩子，去找自己的乐子。她并不算是一个好母亲。

韦德的表现还算是乖巧，起码斯佳丽去了玫兰妮的房间的时候他并没有闹腾。给韦德擦洗了身子，斯佳丽打了一个哈欠，她从来也没有做过这件事情。这是一种奇怪的经历。

“好了，宝贝儿。”斯佳丽把洗干净了的韦德放在床上。自己擦洗干净了，也上了床。

韦德乖巧地给了斯佳丽一个晚安吻，睡觉。

孩子的温度比成人的稍高，加上韦德似乎受到了惊吓，半夜的时候只想往斯佳丽的怀里钻，让斯佳丽有些热。

“这是我的孩子。”虽然有些热，斯佳丽并没有呵斥韦德。抱着这个小小软软的身子，斯佳丽忽然有一种安全感。

“我的宝贝儿。”韦德的额头上，斯佳丽烙下一个吻，似乎心里也一片柔软。

Chapter 17

事情总是会比人预期中的更差。

“没有任何的牲口，在北佬来的之前我们赶了一头老母猪和一窝猪崽去了沼泽地，但现在谁晓得应该去什么地方找回来。”波克漫不经心地说。

斯佳丽看着他，他难道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吗？任何的食物都是宝贵的，现在塔拉庄园已经一无所有。

“波克，别那么悲观，说不定可以找回来的。”斯佳丽说，“你和普里茜去找找吧。”

波克瞪大了眼睛，觉得斯佳丽简直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语，“斯佳丽小姐，这样的活可不是我们应该干的。我是做家务活的，这从来都是干农活的黑人做的。”

斯佳丽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疼，现在这种情况还分什么干农活的黑人和干家务活的黑人吗？“波克，情况已经不一样了。现在没有那么多的讲究。你瞧，塔拉庄园乱七八糟，现在没有什么家务活要做。只是去找找猪崽，男人的力气比女人大些，普里茜也可以帮你是不是？”

波克倒退了一步，似乎斯佳丽是诱惑夏娃堕落的魔鬼，头拼命摇着，“这不对，斯佳丽小姐。你不明白，如果爱伦小姐在的话，她就清楚。我们和干农活的黑人不一样。”

提到母亲，斯佳丽一下子就火了，“别提母亲。波克，我说了情况已经不一样了。只是去逮猪崽，我还没让你去耕地，去锄田！”

让波克去找猪崽，有时候去其他庄园的以前黑奴住得地方的菜园子找食物，已经让斯佳丽和波克的关系岌岌可危。

而但斯佳丽让普里茜给母牛挤奶，给动物们喂食物，让她清洗马棚和猪圈，波克终于对他的主人发火了。

“你不能这样！”波克愤怒地逼近斯佳丽，“我们不是下等的黑奴，这对我们不公平。”普里茜畏畏缩缩在波克的后面，她的眼睛闪烁着欢快的光芒。

“我明白，没人愿意做这些。”斯佳丽冷冰冰地说，“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情况和过去不同。”

“如果爱伦小姐还在，她知道的。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做这些。”波克的眼睛里甚至开始出现清亮的水汽。

“波克。”斯佳丽对于他的固执疲惫极了，“我们在重建塔拉，这个任务艰巨极了。初期的工作是最艰苦的，这没办法。”她对波克摊开手，露出已经结痂的水泡和红痕。“普里茜不应该做这些，你们不应该做这些，那我就应该每天骑着马匹出去找食物，或者是傍晚的时候清洗马匹吗？”

“斯佳丽小姐，我可以做这些的。”普里茜显然认为斯佳丽现在干的活比她自己干得活要轻松地多。

斯佳丽几乎想要冷笑，她去找食物，恐怕所有人等她慢吞吞回来的时候都饿死了。她敢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食物吗？她敢在被抓住的时候和对方据理力争，保住马匹吗？她敢干掉试图抢马匹的游荡北佬，然后拿走他身上的财物吗？

“普里茜，你去干活吧。”斯佳丽开口，“等到我的两个妹妹好起来的时候，我会重新安排工作的。波克，如果所谓的尊贵的小姐们做着和你差不多的活，你会心里平衡些吧。”不等波克说什么，斯佳丽开口，“波克，这只是最艰苦的情况。等到情况好了，你绝对是继续负责家务事的人。”

波克终于还是带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普里茜走了，斯佳丽也不指望他听进去多少。自从开始这样的安排，几乎每隔几天他都会闹一场。迪尔茜因为带孩子和本身做得厨房的活，没有太大的怨言。黑妈妈负责两个姑娘，有的时候也会帮忙挤牛奶或者喂猪崽。她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于斯佳丽的，并没有怨言。两个妹妹身体好了些，依旧不用下地干活不明白斯佳丽和波克的剑拔弩张。

只有玫兰妮会温柔地抚摸她的背脊，“亲爱的，你棒极了。”

斯佳丽一直觉得，只有真正经历苦难才会明白。玫兰妮躺在床上，还什么不懂。不过，她已然享受着玫兰妮的温柔的关怀。她情愿相信这个悲天悯人的姑娘真的能懂得她所受得苦难，明白她的难处。因为玫兰妮的目光是带着全然的感激，和对她的心疼。有时候，斯佳丽觉得玫兰妮是另一个爱伦。

放松从来都是她带着食物回到塔拉之后才会有，等到早晨戴好帽子骑上马出去找食物的时候，斯佳丽就是深深的痛苦与绝望。

她骑着颠簸的马匹，走在崎岖的路上，像一个猎狗一样寻找食物。为了食物，她得偷偷摸摸避开别人，然后用没有带着手套的细嫩的手摘西红柿或者是挖红薯。

她还杀过一个人，那个贪婪地看着她的马匹并试图夺走她的马的游荡的北佬。从他身上掏出钱币和手枪的时候，她的手还是微微颤颤。

那天夜里，斯佳丽做了一个梦。那个额头有着枪子向外流血的男人站了起来，缓慢但是坚定地向她走来。她在一个狭小的屋子里，她的背后就是墙，无处可退。

“别害怕宝贝儿。”忽然有人轻轻搂住了她，眼前的一切都不见了，变得亮白。

有人温柔地抱着她，像抱着孩子一样。斯佳丽忽然就发现自己变成了孩子的大小。

那人轻轻哼着歌曲，并不是英语。

“妈妈。”她听见自己说，“我害怕，不要走。”

“好的。”

醒来的时候，斯佳丽泪流满面，她又找到自己了。艾兰……22岁的中国女孩。

Chapter 18

前尘如梦。简单的四个字就可以概括她现在的心情。一时间，她刚刚杀人的恐惧消退了不少，只是感慨自己的前世今生。

前世的艾兰是一个身体很差的女孩子，先天的心脏病让她只上了小学，十岁以后就呆在家里，而十八岁之后，她则是呆在了医院。唯一庆幸的是家境还算是宽裕，让她残破的身躯拖过了20岁。父母很少陪着她，因为需要大量的钱给她治病，他们工作很忙，家里有护工照顾她。她也没有朋友，6年的小学学习因为她的经常缺课成绩并不太好，一个没有什么表情成绩也不太好的小姑娘如何交到知心好友？一直以来，陪伴她的只有书本、电视和电脑。她的人生苍白无力，远没有斯佳丽那样的精彩斑斓。

记忆中的斯佳丽眨着狡黠的翠绿色的眼睛，微微偏着头，混合着天真和世故的妩媚，让所有的男人喜欢她。她甩着头，耳垂上的耳裆叮叮作响，黑色的卷发在空中画出弧度，这样的她让所有的男人发狂。想到斯佳丽能快活地参加舞会，能跳着舞勾搭小伙子，艾兰有些嫉妒。多么精彩的生活，艾兰的记忆是充满着消毒水味道的苍白。

哦，这个小姑娘的虚荣心让她嫉妒，她的莫名的爱恋的小烦恼让她羡慕。瞧，她还结婚，有了个孩子。艾兰可以说深深嫉妒斯佳丽有的一切，要知道她可什么都没有。

旁边的身子动了动，搅乱了她的思绪，是韦德。他微微卷曲着身子，行成一段弧度，他的额头的头发因为汗水粘在额头上。他皱着眉头，在稚嫩的面孔上显得有些违和。艾兰的绿色的眼睛在闪闪发亮，她忍不住伸出手圈住了韦德，狠狠地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这是我的孩子。”她霸道地宣布。抱着韦德，像是抱住了她的整个世界。

前世因为疾病的原因，她大半时候都呆在医院，身体好点的时候她会去楼下的婴儿房看看刚刚出生的婴儿。看到小小的孩子，她觉得奇妙，他们是那么小，会一点点长大。看到孩子，她都有着羡慕和喜爱。

因为心脏病，她的情绪不能有太大的起伏。她没有朋友，更别说有男朋友了。她是一个女孩子，有时候难免会幻想会出现一个白马王子向她走来，他们会有一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艾兰有一个熊娃娃，一直到死亡，她都把那个娃娃当做自己的孩子。女孩子的天性除了爱漂亮，还有的就是母性了。

韦德依旧皱着眉头，一副苦闷的样子。加上夏天的夜晚也不算凉快，斯佳丽的怀抱可算得上火炉了。他不舒服地动了动。

艾兰可不管这些，她眼睛发亮地又在韦德的脸上亲了几口。

“我的宝贝。”她笑嘻嘻地看着睡着的韦德，不肯松手。有什么能比现在更好？一个真实的孩子。

韦德的脸皱成一团，虽然紧紧闭着眼睛，但是艾兰怀疑下一个刻他就会哭着醒来。她终于只能恋恋不舍地松开她的手臂。

艾兰也睡不着，干脆起了床，赤脚走到了窗边。

夏天的夜里大多还算凉爽，只要不会下雨。午夜的凉风吹动着挂在床边的细纱，在空中划出美丽的波浪。皎洁的月光可以让她清楚地看见远方的橡树。她痴痴地看着，这是塔拉，美丽的红土地。

艾兰捂着嘴嗤嗤地笑起来，从前她从来不允许这样。她喜欢这里，虽然现在的情况她弄不明白，但是她真心感谢现在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没有密密麻麻的针孔和青红的瘀痕。可以放肆的笑，而不是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

“我才不管是什么情况。”艾兰甩甩头，不管究竟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是艾兰是斯佳丽都不要紧，对她而言，她现在拥有活力充沛、没病没痛的身体最重要。

“好吧，做斯佳丽好了。”斯佳丽皱皱鼻头，把手背在身后，像一个小老头一样走来走去。

“这一切可妙极了。”一双碧绿色的眼睛从未有过的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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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佳丽一夜的激动，几乎没有怎么睡好觉。她迫切地希望见到她的父亲、她的黑妈妈、她的妹妹……恩，还有她的好朋友？玫兰妮？

而塔拉庄园里的几个人都觉得斯佳丽比以往热情了很多，也咯咯笑个不停。当时看到斯佳丽的笑容，苏伦就沉下脸，这让她想起来斯佳丽过去是如何抢她的情人的了。用她的话说，斯佳丽就是这样装傻，把男人的人抓住的。

卡洛琳躺在苏伦的旁边，有些松了一口气，前几天的斯佳丽总像盯着一块肥肉一样盯着她，似乎在盘算着她们什么时候能下地干活。她虽然不和苏伦一样排斥下地干活，但是斯佳丽那样锐利的眼神并不太舒服。

黑妈妈陪着斯佳丽一块在旁边坐着，她拿出她的大手绢抹抹眼角的泪水。“黑妈妈的孩子终于缓过来了，哦，斯佳丽，我真为你骄傲。”

斯佳丽像一只小鸟一样飞进黑妈妈的怀抱，嗅着让人心安的属于妈妈的味道。

“你们好好养病。”斯佳丽颇为豪壮地说，“我去看看玫兰妮，然后出去找食物。”说着，她牵着韦德离开了。

“斯佳丽，看到你这样开心真好。”玫兰妮倒是真心喜欢这样充满活力的斯佳丽，她现在已经可以坐起来了。

斯佳丽歪歪头看着她，这是她的好友吗？“亲爱的，早点好起来。”她偎依在玫兰妮的怀里。

然后斯佳丽感觉到玫兰妮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和后背，感到一阵阵心安，或许她有肌肤渴望综合症，因为缺少爱和抚-摸？

在玫兰妮的怀里好一阵，斯佳丽才心满意足地松开玫兰妮，“好了，我得出门了，希望今天一切顺利。”

斯佳丽以前并不怎么同玫兰妮说再外找食物的经历，玫兰妮露出一个诧异地表情，点点头微笑着说，“会的，亲爱的。”

心满意足地见到了所有的人，斯佳丽同先前一样，骑着她的马儿，准备出去找食物了，今天得走得更远一些。

Chapter 19

从河边过去的那条路是红色的泥土构成的，夏天的太阳把它烤得烫人，似乎连空气都被热得有些扭曲。路边的棉花地已经荒芜很久了，它们被北佬的铁蹄踏过，乱糟糟的一片。斯佳丽骑着马，心里漫不经心地想着，塔拉是不是还有两小块没有被北佬扫荡过的棉花地，好像在河谷低地那一块。

一路上，连一棵可以遮阳的树都没有，阳光赤-裸-裸地照下来，一直穿透了头上的遮阳帽，似乎它只是一层薄纱做得一样。马走得很慢，斯佳丽也并没有让它奔跑起来，它的年纪已经很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倒下，斯佳丽只是希望它能活得更久些。

路上的尘土在刺眼的阳光下打着卷儿，纷纷钻到她的喉咙和鼻孔里，她只要一咳嗽，保不住都是红土。

无论实在田里还是在路上，随处可见带扣、马嚼子还有闪闪发光的纽扣，被踩扁的水壶、还有行军时候抛弃的乱七八糟的物品。斯佳丽眯起眼睛，努力从中间找到有用的，只是闪闪发光的纽扣总是会让她误以为捡到钱币。

跳下马，把一个水壶盖捡起来，烫烫的，斯佳丽顺手把它扔在挂在马脖子上的兜里，这个是她前天捡到的。

顺着路往前面走有一条小河，高大的树枝交错纵横地悬垂在河面上，让这里宁静和凉爽。因为这里大都是白人庄园的领地，很少有黑人会来到这里。她把马匹牵到河边，让它喝点水，自己也坐在一块石头上，脱下鞋子，让脚放松一下。可惜河里没有能吃的鱼，她见过的最大的鱼也只有她的小手指那么大。不过还是可以试一试，保不住这条河的上游会有鱼，他记得以前父亲会带着波克来钓鱼。还可以打猎，斯佳丽跃跃欲试地想，这也是一个可以弄吃得的方法。

绕过这条河，是十二橡树园，斯佳丽在第一天外出找食物的时候就来过这里，她现在要去的则是庄园的北边，那里是一片荒地，后面接着几座小山丘，斯佳丽要去碰碰运气。迪尔茜似乎说过，有几种野菜也可以吃。

她的运气并不算坏，一天下来，收获了两个踩扁的水壶，一个马铁蹄，四块尼龙布块，一些有些失水的西红柿和红薯，还有迪尔茜说过的不太难吃的野菜和一些不知名的甜根jīng。甜根jīng是她儿时疯着玩的时候吃过的，那时候可没有想过今后有可能用这种东西充饥。

在河边给马儿洗了洗身子，斯佳丽就牵着马回家了。她这几次都走得很远去找食物，中午并不回去吃饭，现在已经是傍晚了。

牵着马走在路上，踩着的土地还是很热，毕竟已经被炽热的太阳烤了一天了。她的鞋底很薄，可以感觉到脚下的石子，加上车辙碾压的痕迹，并不是一段好走的路。她还是走得很高兴，呼吸着空气中有着红尘的风，自由而畅快。

马打了个响嚏，甩了甩头，弄得斯佳丽身上也是水珠。她微笑着摸摸马儿的头，并不在意。

“我的好伙计。”斯佳丽亲昵地拍拍它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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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塔拉庄园的门口，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影冲了过来。

“嘿，你怎么来了？”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在韦德的面颊上拧了一把。“小家伙。”语气中是欣喜，她的xiōng腔剧烈起伏，几乎快要挤爆了她的束xiōng。凭着前世的经验，她知道自己现在的心跳一定超过一百二。

这是她的孩子，这是她的。斯佳丽爱不释手地揉着韦德的头发，她高兴地说不出其他的话来，颠三倒四地说着“我的小家伙。”

“妈妈。”韦德有些困惑地开口，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斯佳丽的脸红扑扑的，她努力让自己平静，然后开口，“宝贝儿，你是在等妈妈对不对？”

她热切地看着韦德，等到韦德真的点头的时候，斯佳丽忍不住抱着韦德在空中打了一个转。

韦德惊呼出声，他接触到的都是一个夫人小姐，很少有人会这样对他。“妈妈。”

“别害怕，喜欢这样吗？”

“喜欢。”韦德甜甜地笑了，没有一个小孩子会拒绝在空中转圈。

“喜欢妈妈以后天天抱着你飞。”

“恩。”韦德重重地点头。

重重地亲了韦德一口，把韦德放下来，“来，跟妈妈一块。妈妈给你看我今天找到的好东西。”

韦德牵着斯佳丽的手，他的母亲的手并不如以前柔嫩光滑，而他喜欢极了。因为母亲的手还是柔嫩光滑的时候从来不愿意牵着他或者抱着他。他仰着头看着他的母亲，在从前她一直都是这样快活生气勃勃的样子，只不过从来不是因为他。她的一双绿眼睛在夕阳下闪闪发亮，像玫兰妮姑姑说得美丽的绿宝石。韦德把斯佳丽的手捏得更紧了，虽然现在天天只能吃红薯，每个大人都是发愁的样子，他还是喜欢现在的生活，他喜欢现在的母亲。

“今天，玫兰妮姑姑怎么样？”

“很好。”韦德认真地点头，“玫兰妮姑姑已经可以下床了，她说要帮厨房的忙呢。”

“那很好啊。韦德今天乖不乖？做了什么？告诉妈妈好不好？”

“恩，韦德今天……”

夕阳下，大手牵着小手，是最美的画面。

Chapter 20

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才让斯佳丽的热情消退了点，这让塔拉中间的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猛地转变的斯佳丽，只让人觉得这热情背后有yīn谋。毕竟之前斯佳丽越来越强势，和以前的爱伦的温柔的政策完全不同，斯佳丽是铁血政策。从亚特兰大回来的斯佳丽刻薄得不可思议，对她的姐妹还有黑人的压迫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其中从黑妈妈的态度中就可以略见一二，她一直最支持斯佳丽，也免不了私下里念叨，“某些人这些日子喜欢摆起架子来了。”其他那些黑人就更不用说了。

而斯佳丽之前总是试图让两个妹妹帮她工作，这让两个妹妹都不舒服。斯佳丽的眼睛像鹰一样锐利，似乎在等她们身体稍微好了一些，就拉她们干活。听到斯佳丽让她们闲暇的时候可以学着砍柴，卡洛琳那张可爱而稚气的脸上充满着迷茫和困惑的表情，“但是姐姐，我哪里会劈柴火？那样做会毁了我的手的。”

“看看我的。”斯佳丽带着吓人的笑容回答，一面把一双满是血泡和茧子的手伸出来给卡洛琳看。

“你居然用这种态度跟小妹和我说话，真是太可怕了。”苏伦惊呼，拍掉了斯佳丽伸出来的手，“我认为你实在骗人，是想吓唬吓唬我们吧！如果母亲还活着，她是绝不会叫你这样跟我们说话的。劈柴火，真荒谬。”苏伦高高仰着头，她的表情不屑一顾。

好吧，可以看出了，斯佳丽的两个妹妹对斯佳丽没有什么好感。尤其是苏伦，看到这一个星期斯佳丽总是笑嘻嘻盯着她和小妹妹卡洛琳看，认为斯佳丽的笑容里隐藏着一个大大的yīn谋。她直立起身子，像一只刺猬一样竖起全身的刺，用自己最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斯佳丽。

“亲爱的，我只是比较高兴而已。”斯佳丽无奈地对着防备她的苏伦再一次解释。

苏伦哼得一声转过身子，给斯佳丽后脑勺看。

斯佳丽挠挠头，她挺喜欢现在的几个亲人的，好吧，毕竟苏伦和卡洛琳在生病，她需要体贴她们两个。

“你们好好养病。”斯佳丽干巴巴地对苏伦和卡洛琳说，“或许偶尔精神好的时候，可以帮帮忙，现在塔拉可需要人了。”

卡洛琳怯生生地笑笑，并没有答应什么，而苏伦则不屑地看着斯佳丽。

说是几乎所有人松了一口气，这其中是不包括玫兰妮的。她永远用那双饱含着包容与温柔的眼神注视着斯佳丽。那双褐色的眸子永远闪动着温柔和对斯佳丽的感激和爱。

“玫兰妮简直就是一个天使！”斯佳丽想，“她永远包容我，不管我做了什么！我想，就算是我杀人，或者是别的什么，她都会原谅。”

想到曾经看过的书和电影，斯佳丽知道玫兰妮也确实如此。玫兰妮一直爱着斯佳丽，就算所有人都不相信斯佳丽，她仍站在她这一边。

玫兰妮简直太完美了，让斯佳丽有些自惭形秽。但是又忍不住受到这样的玫兰妮的吸引，她就像温暖的阳光，让所有的人都忍不住亲近她。塔拉庄园的上上下下都喜欢她。

所有人都喜欢向这个温柔的女人倾诉，她会用她的温柔的声音来抚平所有人的烦恼。玫兰妮现在是斯佳丽的好友，显然，她有烦恼也会找到她。

“帮帮我吧，玫兰妮。”斯佳丽颇有些苦恼地说，“我不知道怎么和她们说。我只是希望她们能出一点力，毕竟现在情况糟糕极了，大家一块努力才能渡过难关。”

“亲爱的，你不能指望所有的人都同你一样勇敢。”玫兰妮拉着斯佳丽的手，她的指尖轻轻滑过斯佳丽的手上的茧子。

斯佳丽看着她褐色的温柔的眼睛，摇摇头，“我不明白，玫荔，我不勇敢。我也害怕。”有时候她会想，韦德的眼睛和玫兰妮像极了，他以后也会和玫兰妮一样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吗？

“你非常勇敢。这个时代只有有勇气和头脑的人才能存活下来，亲爱的，你绝对是其中一个。”玫兰妮的唇边是柔和的笑意，她的眼神飘忽，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玫荔？”斯佳丽不得不唤回玫兰妮的注意力。

“亲爱的？”

“我是说，你帮帮我好吗？”斯佳丽说，“她们愿意听你的。”想到这一周的亲近，两个妹妹仍是排斥，她有些挫败。

“我会尽力。”玫兰妮点头答应。

斯佳丽涨红了脸，她急匆匆地说，“我是说，我不是非要奴役她们，让她们难堪。干些活，四周走动走动对她们的身体也有好处。”然后，斯佳丽接着说，“她们总说她们不是干这个的？可是玫兰妮，亲爱的，谁是适合干这个的呢？难道我之前不是大小姐吗？我的手这个样子，可是苏伦还说我是吓唬她。”

斯佳丽的手伸在玫兰妮的面前，她这才注意到她的手是多么的粗糙，到处都是裂开的口子、水泡和老茧。她想要缩回她的手，被玫兰妮拉住了。

“这一双手是我生平见过的最最美丽的手。”玫兰妮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在斯佳丽的两个手掌上落下一个吻，“它们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们是强壮的。每一个茧子都是一块奖品。斯佳丽，每一个水泡都是你的勇敢和无私的象征。我知道你这两只手是为我们大家才弄得这么粗糙的——为了你的父亲，为了你的妹妹，为了孩子，为了那些黑人，也为了我。亲爱的，我知道你不是在吓唬两个姑娘，这双手是你荣誉的奖章。”

斯佳丽的脸有些发红，玫兰妮的夸奖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我希望我能帮你，真的，斯佳丽。”玫兰妮拉着斯佳丽的手，“我能做到任何的事情我都会帮你。”

“谢谢你。”斯佳丽笑着抽回了手，“其实我也挺不对的，老是对你抱怨。”

“我随时欢迎你。”玫兰妮笑着说，“而且我很高兴我能帮到你。”

不知道玫兰妮用了什么办法，苏伦和卡洛琳居然在可以下床的时候帮忙挤牛奶或者去厨房帮忙。

斯佳丽欣慰极了，她不能总是一个人扛起所有的事情，她需要大家的帮忙。现在这个时代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她们面对事实，学会成长。同样，她们要抛下的烙下过去的痕迹的东西很多，舍弃贵妇人的手，只是第一步。

“我只是在帮助她们成长。”斯佳丽想，“一个新的时代即将来临，只有面对挑战，改变过去思路，才能不被新的时代抛弃。”

Chapter 21

就在斯佳丽颇为得意，以为一切尽在自己掌握中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一天，她和往常一样带着她的帽子，牵着她的马儿去找食物。

看日头，应该在两三点的样子，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让她学会了如何通过太阳来判断时间。这已经是她第三次试图来判断时间了，每一次的结论都一样，现在大概是两三点的样子。斯佳丽因为这个结论有些恼怒，她希望现在是四五点，这样就可以回家了。

这个发现让斯佳丽捂住脸哀号了一声，“我怎么能这样堕落。上帝，才几天我就已经受不了了吗？”

是的，虽然重新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棒极了，但是处于这样的时代可不是什么容易过的日子。一个星期的时间虽然因为有了妹妹有了朋友高兴，同时也为要找食物，得挑起重担而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我太贪心了。”斯佳丽垂头丧气，摸摸跟在身边的马匹，“亲爱的，你说是不是？我怎么能这样贪心。”

她把脸颊贴在马的脸上，回答她的是一个大大的喷嚏。

“你也同意对不对？”斯佳丽摸摸它，“恩，也是，我得努力找食物才好。”

等到第五次抬头试图让太阳落到西边去的时候，斯佳丽宣布了放弃，“得了，我今天先回去好了，明天继续努力。”

一路上，斯佳丽就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解释她为什么早了那么长时间回去，还有马匹兜里的少得可怜的食物。她发誓这是最少的一次，以后绝不会这样。

等到回到塔拉庄园的时候，斯佳丽发现了两个人的身影。黑妈妈在拖动着什么，玫兰妮也弯腰在帮助她。

斯佳丽皱着眉头，刚想发问她们在干什么的时候，玫兰妮就冲了过来，捂住她的嘴，“小声点，亲爱的。”玫兰妮的身子应该还很虚弱，这绝对是她跑得最快的一次。

斯佳丽看到玫兰妮的身上乱糟糟的，还有大片的血迹黏在身上，她的脸颊上也有血。斯佳丽忍不住皱着眉头，既是为玫兰妮身上的血，也是为她刚刚的奔跑。

“斯佳丽。”玫兰妮的声音有些发颤，“别害怕，也别叫出声。我告诉你一切。”黑妈妈有些仓皇地站在那里，像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大型食草动物，她似乎很想立即跳起来逃走似的。

“我杀了一个人。”玫兰妮小声地说，她因为个子娇小，踮起脚跟在斯佳丽的耳边悄悄地说。她的表情有些不安，似乎准备如果斯佳丽尖叫了就会捂住她的嘴。

“我知道了。”斯佳丽确实被这个消息吓了一跳，不过前段时间正好她也杀了一个北佬，所以明白现在玫兰妮的慌乱。她很快就冷静下来，反手按着玫兰妮的手，说，“别害怕。我去把马拴好，我帮你们。”她拍拍玫兰妮的手背。

“黑妈妈。”斯佳丽一只手牵着马，另一只手牵着玫兰妮，经过对黑妈妈身边的时候，对她点点头，“等我一下。”

“斯佳丽小姐。”黑妈妈的表情像是要哭出来一样，她慌乱不堪，“我不知道，天啊，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冷静些。”斯佳丽开口，“我先呆在这里，我一会儿过来处理。”斯佳丽的声音从未有过的冷静。

等她们离开了黑妈妈的视线范围，就听到玫兰妮说好。“我吓到她了。”玫兰妮有些忧愁地开口，“因为我杀人这件事情。不过我并不后悔。恩，亲爱的，或许你觉得我做的事情不光彩，我是说，我拿了他身上的东西，他是一个贼！”

“恩。”斯佳丽漫不经心地答应着，想到书中和电影中都出现了这个人，这个本来应该她杀死的人。看书的时候，她也喜欢玫兰妮理解斯佳丽的这一段。好吧，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玫兰妮应该还很慌张。斯佳丽给玫兰妮一个微笑，肯定地说：“你干得很好，事实上再也不能比你做得更好了。这件事情还有其他人知道吗？”

“只有黑妈妈。”玫兰妮开口，“其他人被我糊弄过去了。这件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毕竟是一个北佬，要是被那群北方人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们把他准备埋在哪儿？”

“花园里的凉棚底下，前段时间波克把一桶威士忌挖出来的时候土还是松的。你觉得怎么样？”玫兰妮惴惴不安地看着她的好友。

“很好。”斯佳丽点头，就算她做这件事情也不可能比她更好了。“对了，你也得和黑妈妈说好，这件事情你说的对，其他人一点都不能知道。”

“我和她说了。”玫兰妮带点忧愁的说。

斯佳丽已经拴好了马匹，和玫兰妮往回走。接下来的对话，斯佳丽知道了是玫兰妮先发现了有人潜进来，然后乘其不备杀了这个北佬。动静太大，被黑妈妈发现了，玫兰妮就央求着黑妈妈和她一块处理尸体。“要知道，我现在一个人拖不动他。”玫兰妮刚刚落下这句话，就听到了黑妈妈的声音。

“斯佳丽小姐。”黑妈妈看着斯佳丽，有些放松了，自从爱伦去世后，黑妈妈就把斯佳丽当做了主心骨，应该说自从爱伦去世之后，斯佳丽是塔拉庄园所有人的主心骨。“现在该怎么做？”

斯佳丽可以看出来，她完全没有了主意。一向温柔可人的玫兰妮小姐居然杀了人，这不知道对黑妈妈是一个怎样的冲击。

“我和你一起拖到那边。”斯佳丽指着凉棚，“玫兰妮，你站在旁边就可以了。帮我们盯着点人。”玫兰妮现在虽然可以下床，但是她身体恢复得并不太好，她的力气也很小。

黑妈妈和斯佳丽把尸体拖到了凉棚，埋在浅浅的坑里。支撑葡萄藤的几根柱子已经腐烂，夜里的时候斯佳丽用菜刀一阵乱砍，直到支柱倒塌，让盘根错节的藤蔓覆盖这个简陋的墓地。而之后在整修家园的过程中，斯佳丽始终不提到重新搭建凉棚，所有的黑人都保持沉默。

玫兰妮的身体还算是虚弱，又加上出了这样大的事情，斯佳丽掩护她换好了衣服，把血衣放火烧了，让她躺上床休息。

“斯佳丽，陪陪我好吗？”玫兰妮请求，她的嘴唇前几天才恢复了光泽，现在又是泛白。

“我还得和黑妈妈说说话。”斯佳丽摇摇头，“屋子里还有一点血迹得弄掉。我弄完了，再陪你好吗？”

玫兰妮依依不舍的目光中，斯佳丽离开了。

“黑妈妈，”斯佳丽喊出声，让站在门口发呆的黑妈妈吓了一跳。

“来，我们还有事情要做。”斯佳丽对她招招手，步子灵敏地往前走。

斯佳丽和黑妈妈一起洗地板的时候，她不停地和黑妈妈强调不能泄露出去今天的事情。“我知道玫兰妮肯定已经和你说了，但是我还是得强调。”

黑妈妈像是丢了魂魄一样点点头，“我知道，斯佳丽小姐。”她有些慌乱，“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玫兰妮小姐……”

“黑妈妈。”斯佳丽想了想，说，“我之前也一直再说，时代已经不同了。你看看我的手。”斯佳丽把手伸出来给黑妈妈看，“你先前一直说这不是一个小姐应该有的手，对吗？”

黑妈妈的嘴巴动了动，仍是点点头。

“你看看，爸爸、妹妹、玫兰妮、小孩子还有黑人。这些全部都抗在我的肩上。那么，现在我就不可能像一个真正的小姐一样，保养我的手。我要烦恼的太多了，要找食物，想办法养活这一大家。这是我的改变。”斯佳丽说，“其实，黑妈妈，你知道吗？这手只是我改变的很小的一部分，你能想象我偷东西吗？我为了几个红薯守在灌木丛里，等到人走远了，抓紧时间挖红薯。你能想象吗？”

“斯佳丽小姐。”黑妈妈有些迷茫。显然有些接受不了，从前斯佳丽从来不会对她说找食物的艰辛。

“黑妈妈，今天来的是一个偷东西的北佬。”斯佳丽说，“我无法忍受被偷走我的辛苦找回来的时候，也无法忍受被偷走值钱的，可能换来食物的东西。黑妈妈，如果今天是我，我也会一个枪子崩了他。放下心吧，什么都别管，什么也别害怕。”斯佳丽像催眠一样轻轻说着，“玫兰妮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别害怕她，别想那么多。”

“斯佳丽小姐。我真的老了吗？”

“黑妈妈不老。”斯佳丽笑着说，“你还要看着苏伦和卡洛琳嫁人呢？还有小韦德，也需要你的教诲。”

接下来是楼上的惴惴不安的玫兰妮还等着斯佳丽去安慰。她们都杀了一个北佬，斯佳丽忽然有了更多的话和玫兰妮说。先前杀人的yīn影一直挥之不去，而玫兰妮现在也杀了一个人。斯佳丽的心里有一种卑劣的喜悦，她们都是一样的。

“玫兰妮，我们是一样的。”斯佳丽对玫兰妮说。“我们是一样的。”

Chapter 22

杀掉了那个北佬，玫兰妮还从他身上取了之前的东西。他们有了北佬的钱，有了几件首饰，还有了一匹马。能有什么比这更棒？毕竟她从亚特兰大带回来的马实在太老了，斯佳丽一点也不奇怪，如果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发现瑞特给她弄来的马匹死掉的话。他们需要这样一匹马！

塔拉庄园的人也没有奇怪马匹的出现，毕竟现在情况乱极了，斯佳丽小姐又那么能干，带回来一匹马太正常了。要知道家里的牛和鸡都是斯佳丽带回来的。

玫兰妮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只是比以往脸色苍白些，不过她的脸色一只都不太好，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她还是泛着温和的笑意和人说话，安慰着塔拉庄园上上下下人的心灵。有时候斯佳丽觉得玫兰妮是另一个母亲。那一天的长谈之后，她们约定忘记这件事情，再也不提起，斯佳丽希望她能从杀人的恐惧中走出来，就像她一样。毕竟无论如何，生活还要继续。

而黑妈妈也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只不过开始呵斥波克和普里茜让他们做更多的活。“看在上帝的份上，波克，现在农家活和屋里活有什么区别呢？我也会帮你的。”波克愁眉苦脸和黑妈妈一块干活去了。这让斯佳丽高兴极了，她逼迫这些黑人去做事情总是没有他们自己去做效率来的高。

黑妈妈还自告奋勇出去找食物，“斯佳丽小姐，不少黑人自己住得屋子附近都会种的有东西，我、波克都知道不少呢。只要你让我们骑马过去，我们肯定能带回来不少东西。”

斯佳丽有些担忧地答应了，她私下又和黑妈妈交代，如果被人发现了，弄不到食物也就算了，一定不能把马匹丢了。

黑妈妈和波克通常会兵分两路去寻找食物。黑妈妈是到处去黑人所住的地方转悠，而波克则选择打猎和钓鱼。

或许他们黑人有自己的办法，黑妈妈和波克带回来不少食物，几乎是斯佳丽寻找到食物的两倍，马匹也都没有丢，只是那匹长途跋涉从亚特兰大回来的老马终于还是死了。塔拉庄园的人难得吃了一顿马肉，剩下的让普里茜腌制成肉干，放在地窖里。而波克打猎回来的肉也做成肉干，鱼也腌好，夏天和秋天还能想办法弄到食物，冬天则没有办法了。

斯佳丽和苏伦的关系依旧势如水火，苏伦似乎知道是斯佳丽摆脱玫兰妮劝她做些事情的，她把这笔帐全部算在了斯佳丽的头上。“我亲爱的姐姐居然让我像个黑奴似的下地干活，哈哈，还说不强迫我，太可笑了。我的朋友们听到这件事情一定笑死我了。肯尼迪先生（苏伦的未婚夫，原著中斯佳丽后来抢了苏伦的未婚夫，和他成就了第二段婚姻。）知道了？哦，如果母亲还在的话。”

虽然提到了母亲让斯佳丽恨不得像一个猫一样伸出爪子挠她的脸，她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苏伦，你别逼我发火。我不想和你说话。”

斯佳丽有时候想不通凭什么苏伦以为自己高贵些，毕竟自己和她一样都在干活不是吗？自从黑妈妈和波克去找食物之后，她就负责塔拉的活计，照顾两个姐妹和劈柴之类的。

斯佳丽总是通过玫兰妮给苏伦安排更多的事情，甚至比家中的小黑奴普里茜还多，毕竟苏伦的身体和自己一样强壮，她精力充沛。

“我不需要理会她的唠叨。”斯佳丽对自己说，“她只要完成我让她做的活计就可以了。”斯佳丽现在对这个妹妹冷酷的当做劳动工具。

和苏伦相反，卡洛琳温顺得像一只绵羊。她沉默寡言，老是有点魂不守舍。她整天像一个梦游一样的患者走来走去，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她的样子或者说她本人实质都很虚弱，做不了什么。休息的时候，她必定握住念珠，嘴唇微微嗡动，在为母亲和她喜欢的那个丧命在战场的男子祈祷。

斯佳丽以前就不讨厌这个妹妹，现在有苏伦作对比她更是有些心疼这个妹妹。总是却说她别沉浸在忧伤之中，也让玫兰妮多多开导她。虽然有时候正在忙的时候，看到卡洛琳游魂一样的状态还是忍不住说她。但她还是努力压制自己的脾气，毕竟卡洛琳现在的状态也有些不太正常了，斯佳丽害怕她变成第二个父亲。

对于自己的父亲杰拉尔德，斯佳丽也无能为力，有时候劈柴的时候叫上他，让他帮帮忙，他像一个温顺的大男孩一样，听斯佳丽的指挥。

斯佳丽像一个陀螺一样，不停地转动。刚刚解决了食物问题，她把心思又放在了几乎被遗忘的棉花地上。

波克和黑妈妈出去找食物了，玫兰妮看家。剩下的人，斯佳丽全部都打发去摘棉花了。试图让苏伦摘棉花又是一番恶斗，普里茜那个小妞也不愿意地几乎快要哭了。这一次倒是让斯佳丽发现了塔拉庄园还有一个真心听她话的人，那就是迪尔茜。

之前因为她负责给玫兰妮的孩子喂奶，依旧照顾孩子们还有厨房的工作，斯佳丽并没有给她指派别的工作，这一次在下地干活的时候，她才发现塔拉庄园还有这样一个好帮手。

迪尔茜干活不知疲惫，不声不响，像一台机器。斯佳丽自己干活腰也直不起来，肩膀因为背着棉花袋给它的重量勒破了皮，她暗自高兴，“迪尔茜真顶用。”

“迪尔茜。”她说，“等到好日子又回来的时候，我不会忘记你的功劳，你真是好样的。”

别的黑人得到主人的称赞，会咧着嘴笑或者不好意思地忸怩作态，而这个古铜色皮肤的大个子女人却不是这样。她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像一个石雕一样，不卑不亢地说：“谢谢小姐，不过杰拉尔德先生和苏伦小姐带我很好。杰拉尔德先生为了避免我难过，把我的普里茜也买回来了，这件事我不会忘记的。我是半个印第安人，而印第安人不会忘记对他们好的人。可惜我的普里茜不太懂事，她完完全全像一个黑人，像她的爸爸一样。”

这让斯佳丽动了心思。等到明年的时候，她可以去征用几个到田里干活的黑人，或者说像迪尔茜一样好的印第安人。

尽管摘棉花让她自己劳累不堪，和苏伦交锋又是一番问题，但是随着棉花慢慢地从田间搬到小屋里，她的精神振作起来。棉花具有某种令人放心的稳定因素。塔拉是靠着棉花发财的，而今后她会再一次靠着这片红土地起来的。

她挺起疲惫的腰板，环顾四周的田野，仿佛看到了来年田野里作物喜人的景象。无论打仗与否，总是有人需要棉花，需要衣物。等到明年的时候，塔拉庄园的棉花总是能让一家人不愁温饱的。

现在总是有了希望。她的手里有了棉花，有食物，有一些之前的首饰，还有一匹精神的马。是的，最困难的时期已经过去！

Chapter 23

“斯佳丽小姐，你知道吗？含羞草庄园还在呢？”黑妈妈今天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兴高采烈地说。

“恩。”斯佳丽并不在乎除了塔拉的其他人，她现在只认同了塔拉庄园的人而已。“你今天带回来了什么食物？”

“斯佳丽小姐。”黑妈妈不可思议地大声嚷嚷起来，“这是上帝的奇迹。方丹太太家，含羞草庄园，他们的庄园还在！”黑妈妈郑重地再次宣布。

斯佳丽已经打开了黑妈妈带回来的兜袋，“今天的食物这么少？”斯佳丽皱皱眉头，“哦，对了，你去了含羞草庄园，和他们说话了吧。”

黑妈妈听到斯佳丽的话自豪地说，“斯佳丽小姐，你不知道今天我带回来了什么！一车的大米、面粉、火腿还有鸡鸭！方丹太太让我们带回来了他们一半的食物。就在外面放着呢。”

斯佳丽的眼睛睁得很大，简直为这个消息有些不可思议。她在外寻找食物的时候就路过含羞草庄园，只不过因为不感兴趣加上害怕多几个人的拖累刻意绕开了这个庄园，没有想到方丹太太居然会如此大方。

波克乐呵呵地把吃得东西搬运进来，“这下次肯定能撑到冬天去了。”

“或许斯佳丽小姐应该去拜访一下这位慷慨的太太？”黑妈妈试着开口。

“当然。”斯佳丽揉揉眉心，“她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们准备些东西，明天过去拜访。”

这一次黑妈妈和波克带回来的食物让整个塔拉庄园都沸腾了，所有的人都在高兴这意外的食物。

“他们真是慷慨。”玫兰妮说，她的眼睛亮晶晶的。

“邻里相互帮助这是本地的传统。”斯佳丽开口。“玫兰妮，明天和我一块去拜访方丹太太吧。”说到底，她为方丹太太分食物给她而感动，如果是她们向塔拉求助，她估计会很不情愿，这让斯佳丽不多的良心有些羞愧。

“你等下问下卡洛琳和苏伦要不要去。”因为和苏伦的关系不好，斯佳丽让玫兰妮做了她和苏伦的传话筒。

玫兰妮温柔地点头。

“妈妈，我也能去看看吗？我保证不添乱。”韦德拉着斯佳丽的衣裙说。

“好，”斯佳丽答应了，“不过，到时候可不能闹着要走。”

“我会听话的。”韦德说。

“亲爱的，我真羡慕你，韦德那么乖。”玫兰妮笑着说。

“别说傻话了，你的宝宝以后会和韦德一样乖。”斯佳丽说，“好了，你赶紧休息，你看看你的脸，真是苍白。明天去含羞草庄园正好给你看看，老方丹医生会告诉我们应该怎么做的。”将近一个半月的时间的休养，玫兰妮的脸色一直不太好，虽然她过去也像是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但是现在她的情况显然比过去更加糟糕。

“好了，亲爱的，你赶紧去休息吧，自从黑妈妈回来了你就乐个不停，现在累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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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留着几个黑人、杰拉尔德加上玫兰妮的宝宝在家里，其他的人都出门去拜访含羞草庄园了。除了没有马车是步行过去的，这几乎和过去一样。

苏伦破天荒地逗着卡洛琳，卡洛琳也难得抛弃了她的忧伤，所有的人都开心极了。

“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斯佳丽说，身边的玫兰妮微笑着点头。

韦德左右跑动着，非常开心的样子，“妈妈，这是什么？那是什么？”问个不停。

视野里出现了那栋黄粉墙已经退色的房子，依旧还是老样子。当方丹家三个女人从屋内出来，又是亲吻、又是欢呼迎接斯佳丽的时候，一股幸福的暖流涌上她的心头，她几乎热泪盈眶。初次相见的兴高采烈的心情稍稍平静，大家鱼贯进入餐食坐了下来。

方丹家的情况，昨天黑妈妈已经说了大概，她们家因为远离大路，所以避免了北佬的侵袭。家里还有四名干活的女仆，其余的都跑了。没有一个男丁，除非把还裹着尿布的小儿子算作男人。诺大的屋子里只有七十岁的方丹莱太太，她的儿媳，还有孙媳妇萨丽。

“真是感谢你们的食物。”斯佳丽首先开口，“没有想到你们那么慷慨。”

“孩子，别说了，我们是邻居。”方丹老太太的语气和她的人一样，硬邦邦的。

“恩，我们带了点东西。”斯佳丽看到方丹老太太要拒绝连忙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姑娘们做得兜子。还有几个水壶是我捡的，塔拉还有几个。还有马肉，我想你们可以尝尝，玫兰妮腌制的，味道还不错。”其实兜子里面斯佳丽还放了从那个小偷北佬身上搜出来的一半的钱，还有若干首饰。虽然总价值比不上方丹家给她们的食物，但是也算是一份心意。再多的东西她也给不起啦，塔拉毕竟遭受过北佬的一次洗劫，和含羞草庄园相比，太贫困了。

“好的，谢谢你，姑娘。”萨丽开口，“我真没有想到你们在家里，我们以为北佬把塔拉也像十二棵橡树庄园那样烧了。哦，都怪我没有去看看你们。可是现在有那么多事情要做，黑人又差不多全部都跑了，实在抽不出身来。我是说，我应该挤出时间去看一下，毕竟我们是邻里，做梦也想不到你们在家里。”

“是啊，奥哈拉先生的黑奴们打这里经过的时候都几乎吓破了胆子，他们说北佬要烧塔拉了。”老太太插嘴。

“我们那时候也以为会烧掉呢。”苏伦开口。

“哦，是的。”老太太说，“感谢上帝没有烧了你们的房子。”

“北佬的那个将领是一位绅士。”卡洛琳轻轻地说，那时候她还有模模糊糊的意识。

“你们现在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真高兴。”老太太上下打量着苏伦和卡洛琳。

“是啊，要知道我们再不好，斯佳丽就要发疯了。”苏伦半真半假地说。她的话的意思可以理解为斯佳丽关心她的健康，也可以做另外一种解法。

“是，斯佳丽肩上的担子很重，你们早点好起来了也可以帮帮她。”方丹老太太居然颔首，她的说法让苏伦大吃一惊。

斯佳丽以前并不喜欢这个严肃的老太太，而现在她帮她说话显然慰藉了斯佳丽的心。

“是啊，斯佳丽的担子重极了。”玫兰妮也附和。

这让斯佳丽几乎有些飘飘然。付出并不算什么，但是付出之后还没有人理解就很可怕了，显然斯佳丽对于塔拉庄园的重要性得到了方丹老太太和玫兰妮的认同，这让她很高兴。

斯佳丽几乎无法克制自己对着苏伦得意地笑，苏伦只是冷哼了一声。“斯佳丽甚至让我们下田，收棉花。这本来是那些黑人做的活，可不是我们姑娘们应该做得。像一个干地活的黑人？像一个穷白佬？”

她显然昏了头，斯佳丽有些不高兴，有些话有些事情她并不想让外人知道。就算她不后悔让两个妹妹下田去收棉花，也不希望外人评价她刻薄无礼。

老太太说：“穷白佬，真是的！你听听，这一代姑娘真是娇气，到底是大家千金！我告诉你，小姐，我还是个姑娘的时候，父亲破了产，家里一个字儿也没有，我可不在乎自己的双手从事正当劳动，包括下地干活，直到父亲有钱添了黑人为止。我锄地、摘棉花，如果还有必要，我还能再干！看来还真有必要，穷白佬，真是的！”

“哦，妈妈。”她的儿媳出来打圆场，她对在座的人投以央求的目光，让她们帮老太太消消气，“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是完全不同的时代，现在世道变了。”

“正当的劳动一天也少不了，世道再变，这个真理也不会变。”老太太拒绝别人的劝解。

苏伦的脸暴红，她在椅子上扭动，几乎有些坐不住了。

“恩，对了，帮我看看玫兰妮的身子怎么了，她生完宝宝之后，身体一只不太好。”斯佳丽虽然听到方丹老太太的肯定很高兴，但是不能一直让她说苏伦，都是塔拉庄园的小姐，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接下来的对话就围绕着玫兰妮了，问她身体的情况，还有她的宝宝。

斯佳丽倒是很高兴发现还有方丹老太太这样的人物，她年轻的时候肯定和自己差不多。含羞草庄园，她决定多来转悠转悠了。

Chapter 24

方丹老太太的人生是一个传奇，这是斯佳丽在今后越来越多的时候和她相处的时候得出的结论。

瞧瞧她经历了什么，在五十多年钱赶上了印第安人克里克部族暴动，方丹老太太躲在灌木丛眼见着印第安人扒下她的兄弟姐妹的头皮，所有人都死了，她独自一个人穿过沼泽地和印第安人的部落，然后遇上了方丹大夫。

“斯佳丽，打那时起我什么事也不怕，什么人也不怕了。因为最坏最坏的事情我都经历过了。这种不知什么叫做害怕的性格给我招了不少麻烦，也让我牺牲了了不知多少欢乐。”方丹老太太的声音低沉而稳重，听不出情绪。

方丹老太太的话让她想到了书中的斯佳丽，她也是一样，经历了最坏的事情，因为恐惧饥饿的再次到来，她昧着良心抢了妹妹的未婚夫，在亚特兰大干出来一系列让人瞠目结舌的事情。到最后因为和瑞特结婚有钱之后，荒诞不羁的生活。除了温饱和金钱，世界上有许多其他需要在意的事情，斯佳丽能在混乱的时代脱颖而出是因为她的勇敢和对旁人目光的无所忌讳，害怕再一次的饥饿和对金钱的追逐，让她放弃了她身上其他所有的品质。不得不说，有一些东西她当初是不应该抛下的。

“人总是要有些畏惧心。”斯佳丽有些感慨，“总的有什么事情作为自己的心底的准则，就像无论任何时候心中都应该有爱一样……”

老太太因为斯佳丽的话微笑，她的刚硬的表情从所未有的柔和，“是的，斯佳丽，这个道理我用一辈子才领悟过来，你很好。”

斯佳丽心里想着这都是因为她之后将来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还有上辈子在病床上看书瞎琢磨出来的。

“太太，是不是能者就需要多劳呢？还是有时候应该放手让其他人也学着挑起重担？”斯佳丽问出来了心中所想，她想着得是塔拉庄园的另外两位小姐。

老太太说：“孩子，我们很像，我在五十年前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经历了我人生中最坏的境地。我是单枪匹马走过来的，你现在的情况比我那时候强多了，毕竟还有两个妹妹还有塔拉庄园不是吗？好了，具体的做法需要你的自己琢磨，这是上帝给予你的考验。我知道的，斯佳丽，不管你选择哪一种方式，你都会通过这次考验。”方丹老太太扬起下巴，骄傲而矜持的神情。

虽然方丹老太太过多的说起五十年前她所经历的事情，是对斯佳丽的炫耀。但是斯佳丽也清楚，当年的她的逃亡也确实值得称赞。“就像我自己，五十年后我也可以很骄傲地说，我扛下了塔拉的重担。这是荣誉的勋章。”

因为接触到可爱的方丹老太太，斯佳丽开始主动去找其他的邻里。塔尔顿庄园（故事开篇斯佳丽调情的两个小伙子就是塔尔顿两兄弟，卡洛琳喜欢其中一个）也逃过一劫，他们家也慷慨地把自己所剩不多的食物拿出来和斯佳丽家分享。斯佳丽心里暖洋洋的同时也为自己更羞愧了，相比她太吝啬了一些。还有一些小宅子逃过一劫，大都是穷白佬，以前塔拉的主人就不怎么结交的那种。

斯佳丽更积极地为塔拉和两个邻居谋划，“沼泽地那里很大，我让波克在那里做了猪圈，你们也把猪放在那里。我们几家可以轮流让人过去照顾猪仔。”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如果是原本的只会跳舞的斯佳丽，其他人不会这样尊重她的意见。现在塔拉庄园可以说是斯佳丽扛下来的，邻居都深知不易，他们尊重她的意见。

“战争毕竟没有打完。”斯佳丽说，“说句不好听的，依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南方没有什么希望。先别急，听我说完好吗？”

当斯佳丽说道南方会战败的时候，方丹家的萨丽红了脸，似乎随时都要发火。虽然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显，普通人家的姑娘都知道南方已经没有希望了，但是作为一个南方人，这样丧气话说出来显然不太恰当。

斯佳丽并不去管那些，“现在局势还很乱，虽然部队已经经过了这里，但是没有南方驻兵了，去了亚特兰大更南边的城市。现在这里貌似很安全，其实并不是，可以说现在这里算是北佬掌控的了，他们随时可以再过来。”她并不懂带兵打仗的事情，只能简明扼要地说明北佬可能再次到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斯佳丽，“再能干也只是个小妞！”塔尔顿太太在说话，她有着一头火红的头发，而她的脾气也像她的头发一样。她一共有八个孩子（书中提到的，不过只着重提到和斯佳丽差不多年纪的塔尔顿两兄弟），她一直都精力充沛，加上家中有男丁，几个女儿送出去避难了，塔尔顿庄园又不像塔拉一样遭受北佬的洗劫，所以塔尔顿太太很自信，她显然瞧不上斯佳丽的主意，“孩子，我知道你从亚特兰大逃回来还是惴惴不安，但是现在已经差不多安全啦。就等战争结束，我的孩子们从战场上回来啦。”她带着骄傲的神情离开了，“我的事情很多啊，该死的黑人都跑了，家里还有一堆事情，我得先离开了。”

塔尔顿庄园不加入让方丹老太太家的儿媳妇有些犹豫，不过老太太因为这段时间和斯佳丽的友谊拍板答应了。

“虽然有点怪。”老太太拄着拐杖敲敲地板，表情倨傲，“不过孩子，我愿意相信你，你说这样做就这样做吧。”

最后，含羞草庄园的猪仔和塔拉的猪仔一块儿放养着沼泽地里，由塔拉庄园的人负责照顾。而其余的鸡鸭还有马，她们还是决定放养在后院，因为方便。

塔拉庄园的事情是斯佳丽可以拍板决定的，她把其余的牲口除了马都放养在了沼泽地。就算苏伦一只抱怨挤奶还要走那么远也不松口。塔拉庄园的值钱的首饰和银餐具让斯佳丽放在以前缝合好的小袋子里面，分散开埋在后院，等到时局稳定的时候她再去亚特兰大把这些东西卖掉。

让斯佳丽有些发愁的就是放在以前黑人住得地方的棉花了，她可是记得书中后来一把火又烧掉了这好不容易辛苦劳作来的棉花。想了很久，最后让波克用面粉、腌肉和一只正在下蛋的母鸡和一家穷白佬换了弹棉花的机器。可以用机器弹棉花，做厚被子或者棉袄。现在已经是秋天了，冬天到来的时候没有足够的冬衣，只能自己动手。可以送给邻居们，答谢他们的食物，也可以和别的人家换食物，如果要是幸运，说不定能到城里把做好的东西卖掉。

斯佳丽看着波克换回来的机器，愉快地笑了。

Chapter 25

有人说亚特兰大现在都是北佬，他们赖着不走了，因为南方军队马上就要攻打他们，他们不得不在那里休息。有人说亚特兰大现在到处都是黑鬼在流串，人们恨得牙痒痒的。有人说亚特兰大现在有自己的武装自卫队，正试图反击，把北佬打得一塌糊涂。

无论是亚特兰大这个大城市，还是附近小一点的拉普雷迪，都传来的是乱七八糟的消息，斯佳丽也只能按捺下来去城市买东西的想法，靠着塔拉的供给，自给自足。吃得靠的是方丹家和塔尔顿家分的食物，还有黑妈妈和波克外出去弄的食物。黑妈妈带回来的东西越来越少，斯佳丽索性就让黑妈妈呆在家里，让波克外出打猎或者钓鱼了。

经过一个星期的摸索，苏伦和卡洛琳弹棉花一块弹棉花效果最好，苏伦有的是力气，而卡洛琳则很细心。普里茜和玫兰妮负责针线活，这让普里茜乐坏了，而苏伦几乎又是勃然大怒，她认为自己的工作还不如一个黑奴体面。

“行行好，小姐们。”斯佳丽说，“你们做累了可以相互交换。”

斯佳丽有时候真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苏伦，她不喜欢这个妹妹。苏伦总是警惕地盯着斯佳丽的一举一动，斯佳丽有什么做得不公正或者不恰当的，就会立即跳出来指责她。

“有时候我还真弄不清楚，她是我的姐姐，还是我是她的姐姐？”斯佳丽翻了个白眼，“或者说是仗着血缘关系我不得不养着她，所以才肆无忌惮，趾高气扬？”

不过关于和苏伦的关系的思考并不会持续太久，她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苏伦只是小小的一部分而已。她和黑妈妈忙内忙外，劈柴，挑水，几乎什么都干。黑妈妈毕竟是服侍了母亲爱伦一辈子的人，有的时候斯佳丽也有些内疚，让上了年纪的黑妈妈跟自己一样干活。

“黑妈妈，我保证这是最后艰难的日子，等到明年开春种下了棉花，一切都会好的。我记得黑妈妈你经常唠叨，升天的时候要穿件塔夫绸的衬裙，衣料骨子要挺括，不走要，而且还要窸窣作响，让上帝以为那是天使的翅膀做成的。”斯佳丽微笑着，重复往昔黑妈妈美好的愿望，她的嘴微微抿着，右颊是浅浅的酒窝，“黑妈妈，明年如果收成好，秋天的时候我就会让你穿上飘飘亮亮的衬裙啦。”对于这些努力的黑人们，斯佳丽有头并没有现成的好处给他们，只能画一个又一个的大饼。

“斯佳丽小姐，你还记得我一直说得，我真开心。不用啦，我知道现在情况不好，只要等我死得时候能穿上衬裙就好了。”黑妈妈微笑着说，“我只是做我分内的事情。上帝将这个考验给塔拉的人，你已经挑起了最大的重担。我不需要自寻烦恼这些事情应当做还是不应当，这是上帝的考验，而斯佳丽小姐，你已经对我足够好了。”

斯佳丽知道黑妈妈现在做这样的活很不容，她以前一直强调，她出生在罗比亚尔（爱伦的娘家）的大宅院，睡在老太太的卧室里长大的，甚至没有干过院子里的活。而现在，不仅仅是院子里的活，还用不光彩的手段找食物，下地干活。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苏伦和斯佳丽的冲突没有那么大了，卡洛琳也不总是晃神，脸色有了笑容。玫兰妮的小宝宝小博非常可爱，让塔拉庄园的上上下下都爱逗弄。韦德学会了喂猪和喂养其他的动物，斯佳丽有时候会带着他沼泽地看养动物。老是在外疯跑，韦德的个子长了不少，性格也比以前开朗多了。

在这样的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十月份的时候塔拉所有的棉花用了大半，庄园里所有褥子都重新加了棉，塔拉所有人的冬衣也都做好了。当然，方丹家和塔尔顿家也有份儿。当她们刚刚开始发愁冬天怎么办，塔拉的慷慨就解了她们的燃眉之急。除了给方丹家和塔尔顿家之外还有两床褥子和三件冬衣。让波克去拜访了穷白佬们，换回来的食物和当初换机器的一样多。

“今天我们加餐。”斯佳丽再波克换回来食物之后高兴地宣布，“好久没有吃肉了吧，今天想喝酒的也可以喝点酒。”酒是从前埋在葡萄藤下的，有两桶。每当有好消息的时候，她都会允许大家喝一些。不过冬天可能也是需要酒的，斯佳丽只允许喝一桶，剩下一桶在后院挖坑埋了。

因为是庆祝，斯佳丽不管规矩不规矩，每个人都可以喝一点。威士忌的度数不低，加上女士们很少喝酒，两口下去，斯佳丽脸色酡红。

“为了美好的明天，干杯！”斯佳丽站起来，高兴地说。黑妈妈表情严肃地看着斯佳丽并不高兴，她不喝酒，因为照她的话说总要有人保持清醒。

“干杯！”倒是苏伦很高兴地站起来和向来不对盘的姐姐干杯。

玫兰妮轻轻晃着怀中的宝宝，脸上是浅浅的微笑。斯佳丽和苏伦显然喝高了，她们两个已经抱在一块，又笑又闹。

“姑姑，我也想喝酒。”韦德看斯佳丽喝得高兴，顾不上理他，就拉扯玫兰妮的衣裙。

“嘿，小伙子，以后机会长着呢。”玫兰妮安慰韦德。

韦德重重地哼了一声，不高兴地抓起叉子又吃了一块腌肉。

Chapter 26

十一月中旬的一天，北佬终于来了。

当方丹家的萨丽纵马狂奔，呼号着“北佬来了，就在大路上，我看见她们了……”从塔拉经过又返回含羞草庄园的时候，所有人目瞪口呆。

苏伦和卡洛琳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她们相互看了一眼，飞快地转头看着她们的姐姐。所有人都看着斯佳丽，连韦德也带着孩子气的迷茫看着她。而斯佳丽淡定拿出手帕擦擦嘴，他们刚刚正在吃饭。

“好了，别担心。”斯佳丽慢吞吞地开口，“记得我先前说过的吗？好了，姑娘们，开始行动吧。”

在之前的时候，斯佳丽因为担心即将到来的北佬，耳提面令给所有人都下了指令，现在只需要带着分配到的东西赶到沼泽地就行了。她甚至演练了两遍，保证所有的人能带着东西安全赶到沼泽地。

所有人都离开了，塔拉只剩下斯佳丽和玫兰妮。她得留下，因为不能让人烧了塔拉，而玫兰妮则是自愿留下来陪着她。“或许你需要一个帮手。”玫兰妮这样说。

应该满足了不是？保存了大部分的食物，棉花也几乎用光了，剩下了一些棉花北佬们并没有烧。他们用刺刀和匕首肆无忌惮破坏塔拉的一切，试图找出隐藏的首饰珠宝。被褥和床垫被撕裂，棉絮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已经很不错了。”斯佳丽喃喃地说，尽量让自己为北佬带走才做好的棉衣心疼。

“我们还在一块儿，我们的孩子也没有事，我们有房子住，还有食物，”玫兰妮说这话的时候语调活泼轻快，“眼下任何人所能希望的都莫过于此……你居然能预料到北佬会来！”玫兰妮嚷道，同时楼主斯佳丽的脖子连连亲吻，“你真是我最最妙不可言的嫂子！”

“好吧。”斯佳丽慢吞吞地说，“我知道这样的情况已经好极了。我就是有一丁点后悔，应该把做好的棉衣换了食物才对。”

“亲爱的，你已经非常棒了。来吧，我们一块儿去沼泽地把他们接回来。”玫兰妮拉着斯佳丽的手准备出门。

“等一会儿。”斯佳丽说，“要是他们杀回马枪就完蛋了，不如，先收拾一下屋子。”

简单的收拾了屋子，可以确定北佬不会来了，斯佳丽和玫兰妮才去了沼泽地把剩下的人带回来。

斯佳丽这一次的准备彻彻底底让塔拉上上下下的人服了气儿，尤其是苏伦，之前她一直嚷嚷斯佳丽这种准备是极其可笑而愚蠢的。

“我得承认她确实干得不错。”苏伦慢吞吞地说。

“姐姐棒极了。”卡洛琳微笑之中带着一些尊敬。

黑人们真正开始对这位女主人死心塌地，他们知道，就如同小姐说得那样，“一切都会过去的，塔拉会好起来。”

剩下的日子，苏伦和卡洛琳比以往更认真的用剩下的棉花做了冬衣，勉强够塔拉庄园使用。塔尔顿庄园和含羞草庄园不得不派遣自家的黑奴，试图去拉普雷迪买一些冬衣，这是极其危险的行为，因为黑奴可能会被北佬带走，马匹和钱财也有极大的可能被抢走。

含羞草庄园和塔尔顿庄园在这一次的危机中情况糟糕了很多，塔尔顿庄园在萨丽的通知之后，所有人都躲了起来，他们的宅院被烧得精光，几乎所有的食物，还有养在后院的牲畜都被北佬带走。剩下的只有后院围墙根处的首饰了，那是斯佳丽一再和塔尔顿太太强调的。含羞草庄园因为方丹老太太还在屋中幸免于难，她们损失的是食物和养在后院的一部分家禽，猪仔和塔拉的都好好地呆在沼泽地。塔拉拿出来食物和家禽分给了另外两个庄园，这原本都是他们分给塔拉的。

在这一次北佬的扫荡，县上几乎所有的人都面临了一大难题，就是如何弄到吃得。塔拉这一次几乎能保存全部的食物和家禽是非常难得的，过去有交情没有交情的，都免不了拉下面子来讨些食物。斯佳丽觉得，自己无论走到哪里，往那一边扭头拐弯，没法不碰上向她伸出乞怜之手，向她投来的哀求目光。

这简直要让她发疯，塔拉剩下的食物在分给另外两个庄园之后剩下的并不多，有时候斯佳丽也会发愁，这些食物能不能撑过今年冬天。她绝不会把剩下的牲畜给别人，最多遇上熟悉的人过得又实在太凄惨了，她才会吝啬地给一些粮食。

黑妈妈又和波克一块儿外出寻找食物了，他们还得小心避开北佬，免得被掳走。为了搜索食物，波克有时候一连几夜都不回来，毕竟已经越来越难弄到食物了，斯佳丽有时候也会加入他们外出去找食物。一次，波克甚至被人打了。

“会好起来的。”斯佳丽说，“我保证。以后你一定得更加小心，我们不能失去你。你一直干得很好，等我们有了钱，我一定要给你买一块大金表，并在上面刻一句圣经的话。”斯佳丽记得，这是波克一直以来的愿望，就和黑妈妈的红绸衬裙一样。

波克咧开嘴一笑，小心翼翼地揉了一下缠上绷带的腿，“你这样说真是太好了，斯佳丽小姐，我相信很快就会有这一天。”

“是的，”斯佳丽微笑着点点头，“我保证。”

斯佳丽几乎在所有人的面前都自信满满，一副有我在，不用害怕的样子。可是天知道她的心里究竟有多惶恐。

“玫兰妮，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斯佳丽抓着玫兰妮的手，呜呜地说。

“亲爱的。”玫兰妮温柔地抚摸斯佳丽的头发，就像对待她的孩子一样，“你一直做得很好，有我们在你身边，一切都会好的，都会好起来的。你看，波克今天又带回来一袋豆子不是吗？”

斯佳丽多想告诉她，这不够，接下来还有为难塔拉的三百块钱的税款呢。现在这样的情况来看，绝对不够。她没法弄到食物，更何况钱？

“难道我还要同苏伦抢丈夫？除了这条道路别无选择？”斯佳丽有些迷茫。

想到未来可能的境地，斯佳丽又埋在玫兰妮的怀抱中哭泣。

Chapter 27

圣诞前夕，塔拉迎来了一支南方军队，是由弗兰克·肯尼迪（苏伦的未婚夫）带领的，他们打算为南军收集谷物和肉类。

有时候斯佳丽觉得命运真是捉摸人，她才动了抢苏伦丈夫的念头，现在他就出现在她面前？斯佳丽忍不住上下打量着弗兰克，他看起来情况可真不好，身子瘦弱，神情紧张，嘴上稀稀拉拉几根姜黄色的胡子，斯佳丽想想记忆中自己对他的评价，“像一个老处女一样，喜欢大惊小怪”。他现在更为憔悴了，但是在这群南方兵里已经算是好的了，其他人不是缺胳膊就是少眼睛，或者关节不能弯曲。发现斯佳丽在看他，弗兰克对着她微笑，这让斯佳丽有些窘迫，她别过了头。

就样貌而言，弗兰克并不漂亮，甚至有些蠢，他的性格也不是斯佳丽喜欢的。有时候，她有些怀疑，这样性格的他怎么能在亚特兰大重建初期知道要建杂货店，而且还赚了不少钱。

“就这样的人都能在亚特兰大赚钱，我凭什么不能？”斯佳丽皱着眉头想。或许她等战争一结束就去亚特兰大，看看弗兰克是怎么弄到货源的，还有他开店的钱又是从哪里弄到的。

“战争过后绝对是一个机会。”斯佳丽飞快地转动脑子，“一个大变化，人们重建家园需要需要木材，需要砖头，很多赚钱的项目。哦，还可以赚那些北佬的钱。他们离开熟悉的家园，来到受排挤的南方，他们有钱，迫切地渴望得到认同。这应该属于服务业的范畴，好吧，这也得要不少钱。我没有启动资金，就算知道这些赚钱也没有办法。初期究竟要如何凑钱？好吧，我先不想这些，到时候跟着弗兰克就好了。”斯佳丽最终决定还是先等一等，不要着急。只要战争结束了，肯定能想办法弄到钱的。

晚上，军队留下来在庄上过夜，塔拉众人竭尽全力让这些士兵欢度圣诞夜，玫兰妮努力克服自己的羞涩心理，有说有笑，跟一名仅剩一只眼睛的士兵简直只差没有调-情。而斯佳丽虽然与人调-情的手腕和技巧还在，但是她怎么能有心情？想到这些士兵吃着塔拉冬天的食物，而且还需要带走一部分，她就心疼。

“这光景就跟我们家从前的亲朋聚会差不多，你说是不是？”苏伦兴致勃勃在斯佳丽耳边说着悄悄话，她的脸颊通红，双目明亮，自从晚餐开始，她就如同银铃一样咯咯笑个不停。塔拉众人都很开心，斯佳丽实在不想让自己扫了大家的兴。虽然食物确实很重要，但是她也得重视大家的心理健康，就当送些食物让大家开心一场吧。

这样想着，斯佳丽勉强打起了精神，听着他们在餐桌上谈话，谈到胡德将军，谈到和北佬的作战方针，谈到阿希礼。阿希礼已经在她的心中掀不起一点波澜了，她漫不经心用叉子拨弄着餐盘中的豆子，有时候小声和身边的韦德说话。

“诸位都到客厅里去，可以让韦德给你们唱首圣诞歌，我们可以在那里好好乐一乐，毕竟马上是圣诞节。”斯佳丽在大家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提议。

“好极了。”玫兰妮笑着说，“钢琴可是北佬唯一没法拿走的东西。可惜，走音地厉害。”

在众人陆续离开了餐厅时候，弗兰克扯扯斯佳丽的衣袖，示意要和她单独谈话。

和杰拉尔德的几个小时的相处，弗兰克已经知道了曾经的塔拉庄园一家之主现在已经病了，而斯佳丽在当家，他找上斯佳丽就是想和她谈一谈关于娶苏伦的事情。

苏伦十几岁，样貌在同龄的姑娘中也算是不错的了，虽然性格古里古怪，特别爱发牢骚，但总得来说还是可以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会想嫁给四十多岁的弗兰克。苏伦对弗兰克的喜爱是斯佳丽不能理解的。

弗兰克依旧絮絮叨叨着“如果我们订了婚，对我——或许对她——将是极大的安慰，斯佳丽小姐，在我有能力养活她以前，我不会要求和她完婚。不过，倘若真的爱情在你心中多少有些价值的话，那么，苏伦小姐在这方面将是富有的，哪怕除此之外一无所有，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一番话，加上弗兰克诚恳的眼神，斯佳丽知道她是认真的，弗兰克的最后一句话让她有些恍惚，真的爱情吗？想到弗兰克开了一个小杂货店，在战后确实不错，苏伦和他在一块物质上会有保证，而现在弗兰克又保证会爱她。她忽然有些羡慕苏伦，然后难免就想到了书中的瑞特，心跳加速，“我先不去想他。这件事情还没有谱呢。”

“好了，弗兰克先生。我相信我可以代表我爸爸说话，他向来很器重你，而且他一直期待苏伦能和你结合。”斯佳丽说。

在弗兰克激动地要找苏伦之前，斯佳丽留住了他，和他谈论了当前的战争情况。

弗兰克在谈论当前的情况的时候，侃侃而谈，不见了刚刚的急切和窘迫，斯佳丽改变了对这个男人的认识，她发现弗兰克还是有一些目光的前沿性，对当前的局势看得比较清楚。所以，他才能小小赚一笔？就算他没有太多的头脑和手段，但是看问题看大局还是不错的。

“好了，我去叫她来找你。”斯佳丽微微一笑，“以后还需要你多多拂照呢。”

“有什么我做得上的，那是自然。”

斯佳丽对他点头，开始向客厅走去。钢琴走音不走音她听不出来，但是熟悉的韵律还是很动听的，玫兰妮带领其余的人在唱古老的圣诞颂歌。

“妈妈，刚刚我唱了《平安夜》，你都没有听到。”一看到斯佳丽进来，韦德就冲进了妈妈的怀抱。

“那晚上的时候韦德给妈妈再唱一遍好吗？”斯佳丽摸摸韦德的脑袋，微微一笑。

Chapter 28

就在这样的艰难的情况下，时间缓慢流动。短短几个月，似乎比曾经的一生还要色彩斑斓。

次年四月南方投降的消息，由于消息的闭塞，辗转半个月塔拉才知道这个消息。因为所有的南方人如同过去做得一样，正忙着春耕。

大概在那群北方人眼中，这群古老呆板的南方人同过去没有什么区别。他们只在乎脚下的土地，只有手中的粮食才是最实在的，他们不关心改革，不在乎如何改进自己的工厂，提高效率生产，反正他们有土地，有黑奴。“瞧瞧这群南方人，既然喜欢种地，不如自己亲自种来得痛快。”塔拉这群过去的奴隶主就弯腰在田地里种田。

“哈哈，和过去一样？！”斯佳丽讽刺地想。天知道这春耕撒下的种子是多么艰难才弄到的。波克在路上花了五个星期，用少量的钱去梅肯弄来的食物和种子。这里面有不少都是他顺手牵羊弄来的，但是谁在乎？在所有人提心吊胆过了五个星期，终于等到了一车的食物和来年的种子，他们围着波克，他是凯旋的英雄。

“好样的。”斯佳丽颠三倒四地说这话赞美波克。

波克腼腆地微笑，语气中带着骄傲一遍又一遍讲述在返回塔拉的途中他如何多次侥幸脱险。

当听到南方输了的消息的时候，斯佳丽有总算结束了的感慨，其他人也同她一样。虽然不太爱国，但所有人都衷心感谢战争终于结束。塔拉众人围着报信的使者，试图打探出别的消息，斯佳丽则悄悄走开，决定给自己放一个假。

躺在床上，斯佳丽把整个人埋在松软的被子里舒服地叹了一口气，今天的计划本来是要除草的，但是现在没有人在在乎之前的计划。

闭上眼睛，同时她的脑子开始飞速地转动。上一次遇到弗兰克的时候，他说过在亚特兰大的佩蒂姑妈（查尔斯和玫兰妮的姑妈，一直未婚，也称做佩蒂帕特小姐）的房子还在。而佩蒂姑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就决意回亚特兰大。

斯佳丽敢打赌，她在邮政稍稍恢复之后，就会托人带来被泪水模糊的信纸，恳求她和玫兰妮回去陪她。斯佳丽几乎可以想象到她写信时候的蠢样，一个胖乎乎，爱大惊小怪没什么脑子的总是眼泪汪汪的老处-女。同时在她脑子中的还有那个严肃一板正经的彼得大叔（佩蒂姑妈的黑奴），他总是那么严肃，爱挑剔，有时候斯佳丽觉得佩蒂姑妈没有嫁出去就是因为他。或许彼得大叔还会亲自过来，严肃地告诉她们必须回去，佩蒂姑妈一个人呆在亚特兰大可是害怕极了。*

因为带着恶意的贬低亚特兰大的主仆二人，斯佳丽倒是一下子舒心了，嗤嗤地笑，“啊哈，说不定不用等你来信，我就要过去了。”

她在床上打了个滚，虽然除了佩蒂姑妈的房子在亚特兰大其他的财产都没有，但她还有几块位置比较好的土地不是。既然战争结束了，她得赶紧去政府把她的产业弄回来，学弗兰克开个杂货店也是好的。虽然她手上只有一块地契，但是她还是希望有其他人作证的情况下，政府能把所有的土地都还给她。要是再给她一笔重建费那才是美极了，不过斯佳丽耸耸肩，她一点也不指望。

这样想，斯佳丽恨不得马上就动身去亚特兰大。但是她现在还走不了。两个星期，她发誓会用两个星期交代好塔拉的一切，然后去亚特兰大。就算塔拉在其他的人的带领下一团糟她也顾不上，因为只要弄得好，去亚特兰大才会真正地让日子好起来。

斯佳丽一个打滚，站了起来，走到窗户旁边。远处一片欣欣向荣，就如同记忆中的色彩。她呼吸着空气，似乎空气也沾染了自由。

“啊！”她难得地大喊了一声，把xiōng腔中所有的郁结和不顺都发泄出去。现在乱糟糟的一切都会结束，是的，一切都要结束了。

窗户旁有一面一人高的沾在衣柜上的镜子，虽然中间有一道裂缝，四个角也都模糊，依旧可以清晰地照出站在窗户旁边的女子。

她的身材身材不如过去丰满，甚至可以说有些瘦弱，但是上帝知道她为了食物为了生存薄薄的肌肉可以迸发最大的力量。她穿着去年的衣服，现在有些松垮，尤其是xiōng前的一部分空荡荡的。她的脸色苍白，曾经圆润动人的脸蛋现在尖得吓人，颧骨微耸。两道剑眉如往昔，只是那双碧绿色的眸子闪动得不再是狡黠而是坚韧。

斯佳丽转过身子的时候就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她挑挑眉，镜子中的那个女子也挑挑眉，她微笑，镜子中的那个女子也微笑。

“好了，接下来该烦心的事情也不少。”她微笑着对镜子中的自己说。

斯佳丽要去亚特兰大的打算，她谁也没有告诉。她只是微笑着把事情更多的人玫兰妮安排。

而玫兰妮虽然有些奇怪，也温顺地安排起塔拉的事情。比起斯佳丽的雷厉风行，玫兰妮的政策更像是柔柔的风，安抚着塔拉人的心灵。当然，安抚的直接结果就是所有人的活都比过去轻松了。两个星期，效率比斯佳丽低了不是一点半点。

斯佳丽却管不到这些了，她让人挖出来昔日埋在院子中的东西，清点出自己需要的，偶尔帮帮玫兰妮忙，然后就是思考如何找到能证明自己土地所有权的人，还有如何把手中的首饰效益最大化。

没有想到的是，在斯佳丽有些烦恼如何开口离开的时候佩蒂姑妈的信来了，如同斯佳丽猜测地那样上面有着泪水。因为很久没有人来信，所有人也都希望知道亚特兰大的消息，在晚餐过后，大家聚在一块儿，玫兰妮念着来信。

黑妈妈哼了一声，“难道我们就没有困难，难道我们这儿就不需要斯佳丽小姐和玫荔小姐？也许比你们更需要呢。既然佩蒂小姐有困难，干吗不叫她的兄弟来帮帮她。”

玫兰妮温柔地解释佩蒂姑妈和她的兄弟已经不来往很多年了。

客厅里，苏伦和卡洛琳悄悄说着什么，苏伦眉飞色舞。自从知道战争结束，她总是用着本应该耕田的马匹去拜访昔日的朋友。要是斯佳丽当家自然是不会肯的，而现在是玫兰妮做主，斯佳丽就睁只眼闭只眼了。现在不用猜斯佳丽也知道她在和卡洛琳分享着今天的新消息呢。普里茜靠在她的妈妈迪尔茜的怀里，打了一个哈欠。迪尔茜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歌曲，在哄着怀中的白人宝宝，她和波克的宝宝呆在波克的怀里。杰拉尔德一直是从前的状态，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们不会离开的，对吗？”迪尔茜忽然开口。

“当然……”玫兰妮微笑着说，还没有说话，斯佳丽坚定地说了一个字，“不，”塔拉众人看起来都惊讶极了，他们瞪大了眼睛，斯佳丽扬起下巴，慢悠悠地说，“我要去亚特兰大。”

Chapter 29

“你要去亚特兰大，亲爱的？”玫兰妮率先发问，她皱皱眉头很不解的样子，“我记得前段时间你还总说着塔拉有太多忙不完的事情……”说到一半，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所以你这段时间让我安排塔拉？”玫兰妮很快想通了斯佳丽最近的所作所为。

斯佳丽点点头，“佩蒂姑妈挺害怕不是吗？我去陪陪她。加上在铁路旁的那个堆栈我得重建，最好把查理留给我的铺子讨回来，重建然后做些小生意。”斯佳丽一派轻松地说。

“上帝，斯佳丽小姐，你怎么懂做生意？”黑妈妈大声说着，“塔拉的事情已经让人晕头转向了，现在情况只是比冬天好一点而已。”

在这个时代，做生意是投机商人和不体面的没有土地的穷白人做的事情。加上塔拉的人已经习惯了依赖斯佳丽，现在并不想让主心骨离开。其他人也都紧张地看着斯佳丽。

“那些是查理留给我的，”斯佳丽开口，她碧绿的眼睛盯着玫兰妮，“你知道，除了韦德，就是那些地产了。我得去把它们弄回来。”

是的，那是查尔斯的东西，是玫兰妮哥哥的东西，斯佳丽敢打赌，玫兰妮不会拒绝。果然，玫兰妮点点头，“那么，地契还在吗？”

“只有一张。”斯佳丽皱皱眉，不过很快耸肩，“你知道，我总会想到办法的。”

玫兰妮忽然笑了，温柔地点头，“是的，你总是会有办法的，你是那么勇敢。”她的语气也轻快了许多，“你需要我留下来帮你重建好塔拉吗？还是一块去亚特兰大？”

玫兰妮的话刚刚说完，苏伦就高声说着她也要去亚特兰大。卡洛琳不安地在座位上扭动了一下。

“好了，姑娘们。”斯佳丽拍拍手，“我一个人去亚特兰大就好了，现在一切都已经好转。就算没有我，你们也可以让塔拉好好的。玫兰妮这两个星期干得不错，不是吗？这样就可以。亚特兰大也很近，有什么事情捎信给我就是了。”她很快拍板，她不可能让玫兰妮跟着自己离开，要不然塔拉就乱掉了。斯佳丽确定自己离开塔拉以后苏伦会成长，但是现在的她还太稚嫩，扛不起塔拉这个担子。

这天晚上韦德水汪汪的眼睛一直盯着母亲，他害怕自己被留在塔拉。母亲是一个勇敢，在生活最艰难的时候依然能想办法让自己过得舒坦的人，在她身边有极大的安全感。更何况，现在无论他多黏着母亲，她都不会呵斥着让他离开。

“韦德，在想什么？”斯佳丽显然注意到了自己宝贝儿的状态。

“妈妈，我们要去亚特兰大吗？”他咬着嘴唇，一脸期盼地看着斯佳丽。

“恩。”斯佳丽摸摸他的脑袋，“再加上普里茜。”

普里茜一脸惊喜而黑妈妈立即愤怒地表示她才要跟着斯佳丽小姐去亚特兰大呢。

“斯佳丽小姐，我要跟着你去。这个小黑鬼可什么规矩都不懂。”黑妈妈表情倨傲而矜持，这让普里茜身子抖了一下。迪尔茜依旧面无表情，似乎现在正在谈论地并不是她的女儿一样。

“黑妈妈，亲爱的，你真是好心，要陪我去，照顾我。可是，你不在，塔拉怎么办呢？这儿离不开你。”斯佳丽微笑着，她的脸颊的酒窝显露出来，“普里茜跟着我就行了。”她的声音轻轻地，但是塔拉的人听得出她的强硬。

黑妈妈依旧咕叨着，却没有提出来要跟着斯佳丽去亚特兰大了。每个人都知道现在塔拉最需要的就是人了。

斯佳丽原本很讨厌普里茜这个黑奴，觉得她懒惰极了。但是带着她去亚特兰大也有一个好处，这个懒奴弄不清楚她究竟在做的是什么。普里茜总是糊里糊涂，是个十足的傻妞。她对于那些姑娘和小姐应该有的规矩也是一知半解，毕竟原先她和迪尔茜是在厨房做活的。而黑妈妈有着太多的规矩，和放不开的保守，在一个新生的亚特兰大，她最不需要的就是束手束脚的保守。

斯佳丽笑得越发动人，她的脸颊的酒窝也更深一些。佩蒂姑妈管不住她，在亚特兰大她可以大显身手。她几乎可以想象自己如何在那些南方政客面前装腔作势，各种姿态去讨回自己的土地。或者用迷人的微笑同北佬和投机客周旋，赢得利益。她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她渴望这样丰富多彩的人生。

“哦，更何况，这样可以弄到钱。”斯佳丽窃喜，“三百块，会有办法的。”

斯佳丽马上要离开，反而让塔拉庄园整个都热闹起来。上帝知道，那双碧绿的眼睛有多么锐利，斯佳丽就像一直机警的绿眼猫儿。想到斯佳丽的眼神和她打着鬼主意时候甜蜜的微笑都让人打哆嗦。加上如同斯佳丽说得，她这次去亚特兰大，如果讨回来了土地，可以让大家过得更好。

一时间什么都不用发愁，塔拉在玫兰妮的管理下会好的，严厉苛刻的斯佳丽又不在了，能有什么比这个更好？

斯佳丽要去亚特兰大讨要土地，大家也不想提出什么疑问，似乎都觉得会成功。只要斯佳丽出马，一切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苏伦想为难一下这个傲慢的姐姐，“要知道，你可没有其他两块地的地契，怎么会给？”

斯佳丽没有开口，杰拉尔德就反驳，“我们南方政府是最有信誉的政府，怎么可能会不给？”

其他人附和着，斯佳丽微笑着并不说话，其实苏伦说得很多，南方政府现在什么都缺，这土地她还真没有把握能要得回来。

斯佳丽的长长的眼睫毛轻轻眨动，眼睛里一片狡黠。她是一个战士，她得为她的土地战斗，就算讨不回来，她也要给自己争取到其他的权益。

“亚特兰大，干杯！”

“干杯。”

最后的威士忌，进入了塔拉众人的肚子。所有人的脸上都是微笑。就如同战争结束了一样，所有的一切都会好的。

Chapter 30

斯佳丽带着韦德普里茜，带着行李踏上了征途。他们先搭本地人的顺风车去拉普雷迪，然后给了当地人三毛钱（在原著中，亚特兰大有黑人说两毛五哪里都去）辗转坐着便车又去了亚特兰大。

五月份的亚特兰大不冷不热，几乎是一整年中亚特兰大最美好的时光。但是就是这样的阳光的照耀下，亚特兰大显得如此的不堪和脏乱。他们在烧焦车站荒废的土地上下车，地上是焦炭和软趴趴的泥巴，前几天刚刚下过雨。

其实佩蒂姑妈的宅子就在前面不算远的位置了，但是马车拒绝前进，除非斯佳丽愿意多出一毛钱。斯佳丽拒绝了这个条件，拉着裙摆跳下了马车，然后抱着韦德也让她下来。普里茜愁眉苦脸地拉着箱子下了车。

马车离开之后，斯佳丽东张西望，试图找出现在这个城市和过去有什么共同点，但是太难了。一片狼藉，空气中还有烧焦了的味道。车站这里空荡荡的，而过去这里车水马龙热闹得让人有些心烦。

一辆私人敞篷车经过，上面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和一个北佬军官，这种宝蓝色的军服立即就让身边的普里茜发出短促的尖叫而韦德抓紧了斯佳丽的衣裙。

“好了，”斯佳丽开口，“这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还会见到更多。”她拉着韦德的手大步向前，普里茜慌慌张张拉着箱子跟上。

“要马车吗，太太？”一个黑人赶着马车问，“两毛钱，上哪儿都行。”

斯佳丽并不去理会，拉着韦德继续大跨步向前走，而这个黑人显然也畏惧这位看起来似乎是传统南方的妇女，耸耸肩，又开始去找下一个客户了。

“斯佳丽小姐，我们或许应该搭车。”普里茜快步走到斯佳丽的身边，凑到她的耳边。“箱子实在太沉了。”

“你才拉了一会儿。”斯佳丽淡淡地说，“别想偷懒，你知道我有多少手段，别逼我发火。”她的一双碧眼儿是锐利的光。

普里茜怏怏地拉着箱子跟在斯佳丽的后面，斯佳丽看了她一眼，又说，“好了，等一会儿你实在累得厉害，我们可以交换。”斯佳丽的背上背着包裹，在塔拉的小半年，她学会了这种先给个巴掌再给个甜枣的招数，这对普里茜尤其管用。

“是的，斯佳丽小姐。”普里茜果然精神了些。

从狭窄的人行道往桃树街走去，一切的景象让人都让人心冷。再绕过五角场，最热闹的繁华地带，就如同弗兰克说得那样，烧得一干二净。眼前的景色如此衰败，根本不像她记忆中的生机勃勃的亚特兰大。

普里茜似乎也很伤感，说了些语句不通的文艺的句子。刻意的叹咏调由这个小黑鬼发出显得格外可笑，让斯佳丽微微露出颊边的酒窝。

过了五角场，斯佳丽就和普里茜换了包裹。经过了米德医生的家，这里现在只剩下孤零零的台阶和一条走道，惠丁家的地方更是一片光秃秃的平地，连墙基石和砖头砌成的烟囱都不见踪影，所有的熟悉的或者是知道的邻居的家几乎都毁了精光，斯佳丽不由得庆幸佩蒂姑妈的那幢房子居然保留了下来。

“小姐，我来拎箱子吧。”普里茜忽然开口说。

斯佳丽一愣，普里茜已经抢过了箱子，把包裹递给了斯佳丽。

“狡猾的黑鬼。”斯佳丽轻轻咕叨。快到佩蒂姑妈家了，如果让波克看到斯佳丽居然拎比黑奴的东西还多，肯定会训斥普里茜的。

到了熟悉的砖头房，斯佳丽正要敲门的时候，门忽然开了，佩蒂姑妈呆呆地站在原处。

“哦，上帝。”她呼吸急促，似乎随时就要昏倒。

斯佳丽赶紧上前扶住她，“嘿，姑妈，冷静点，我身上可没有嗅盐。”她笑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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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是玉米粥和干豆子，吃着不丰盛的晚餐，斯佳丽和佩蒂姑妈交谈。

“亲爱的，你回来了，我真是害怕极了，亚特兰大现在到处都是北佬和黑鬼。”佩蒂姑妈抹抹眼泪，“哦，玫兰妮怎么没有回来？”

“塔拉的事情还不少，离不开她。”

“哦，能有什么事呢？”佩蒂姑妈不以为然，她搅动着盘子里的豆子，“好吧，亲爱的，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

听到了斯佳丽回来的目的，佩蒂姑妈瞪大了眼睛，“这我可不懂，无论是地契还是纳税，都是亨利（查尔斯的伯伯）在管。”他是一个身材矮胖、大腹便便、性情暴躁的老先生。一张红润的脸，满头蓬乱的银丝长发，最看不得女人家胆怯怕事、摆出一副丧气样儿。正是为了这一原因，他跟他妹妹佩蒂帕特关系一直不好。因为这个原因，佩蒂姑妈一直对他绝口不提，如果要说也是很快带过。果然，佩蒂姑妈语气一下子急切起来，“不要说这个了，我真是快活极了，明天我带你去拜访米德医生一家。他们一直没有离开亚特兰大哩。”

斯佳丽可不想去见什么米德医生，对他来说亨利伯伯的情况才更重要，“他也回来了吗？还在原来住得地方吗？”亨利是一个老律师，斯佳丽需要他的帮忙，他是佩蒂姑妈和玫兰妮财产的保管人，也是查尔斯留给斯佳丽那部分财产的管理人。

佩蒂姑妈的嘴唇抖了抖，显然非常不乐意斯佳丽提到这个话题，“他不住在那里了，现在换了个旅馆。（亨利是一个老光棍，以前是住在旅店里的）”

斯佳丽弄到了亨利·汉密顿的现在的地址，才心满意足换了话题。不过，佩蒂姑妈已经很不高兴了，她的嘴巴撅得高高的，像得不到糖的小姑娘。

“好了，姑妈，你看看韦德，现在个子是不是高了很多？”斯佳丽安慰这个孩子气的老姑娘。

“是啊，多像查尔斯啊……”

因为换了个话题，佩蒂姑妈详详细细说了她知道的一些老邻居的情况。毕竟南方刚刚投降，回来的人并不多。“估计不到一个月，那些老伙计们陆陆续续都会回来啦。”

斯佳丽应着佩蒂姑妈的话题，一边嚼着没什么味道的豆子。她不能把所有的时间都花在拜访那些老邻居身上，她明天就得去亨利伯伯那里。

Chapter 31

佩蒂姑妈很快就发现斯佳丽和过去不太一样，可以说她现在做得比过去更不合规矩，或者说更不合佩蒂姑妈的心意。

“我的甜心，怎么能不去拜访梅里韦瑟太太（和艾尔辛太太以及惠丁太太是亚特兰大公认的上等人代表）？这太失礼了。”佩蒂姑妈瞪大了眼睛，反驳斯佳丽不愿意出门拜访的言论。

“姑妈，我不是不想出门。”斯佳丽立即换了个说辞，“我只是需要先去拜访亨利伯伯，他是我们的亲人不是吗？更何况我还有事情需要问问他。”

佩蒂姑妈的xiōng脯上下起伏，斯佳丽赶紧上前给她打扇，一边拿出嗅盐免得她晕倒了。

“我没事。”佩蒂姑妈的脸色苍白，并不像她自己说的那样没有事情。或许斯佳丽说得没错，她不是不合规矩，而是规矩得不能再规矩了。“你知道我……”

“所以我才让姑妈你去拜访梅里韦瑟太太。”斯佳丽笑眯眯地摊开手，语气调侃，“瞧，我不是不出门，只是想要先拜访亨利伯伯不是吗？我知道你和他说不来话，所以你去拜访梅里韦瑟太太挺好。”

“好吧。”半晌，佩蒂姑妈说。虽然她更愿意斯佳丽和自己一块儿去拜访梅里韦瑟太太，聊聊亚特兰大的近况。现在虽然不高兴，但她自己不用去见亨利也不错，“对了，斯佳丽，这一回我可不让你走。你走了，亨利可就得过来陪我住了，我可不愿意。”她嘟着嘴巴，不情愿的样子。

“好。”斯佳丽笑着答应了，“我估计还要在亚特兰大呆上一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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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亨利，他的脸色并不好。原本红润的脸现在有些苍白，以前满头蓬乱的银丝长发让他看起来精神极了，而现在只觉得萎靡不振。亨利一直都很喜欢斯佳丽，他说，因为他看得出来尽管她装出一副糊涂相，她还是有点儿头脑的。而现在斯佳丽显然把那点装出来的糊涂相也丢掉了。

“斯佳丽，你的打算是好的。”他说，“我以前就知道你有点儿头脑，没想到还是低估你了。你还真算是精明的，瞧，整个亚特兰大有意识需要找律师把一团糟的土地要回来的人还真不多。”

斯佳丽微笑着听亨利伯伯夸奖她。

“好吧，姑娘，我得说，你的想法是好的，我是一个律师，我们现在就来具体看看有什么能争取一下的。”亨利说，“当然，毫无疑问，那份有地契的土地是归你的。”

老律师和斯佳丽一点点分析房产的所在地和他们对上南方政府的说辞证据。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可以试图保全房子还有市中心的堆栈和一个店铺。

和亨利伯伯的交谈中，斯佳丽无疑学到了很多，也有些沮丧。她原本计划是在南方政府那里装可怜、撒泼皮来弄到属于她的东西，而亨利告诉她绝无可能。

“啊哈，政府现在正缺土地和钱，他们一个字儿也不会吐出来。我只能尽量帮你弄这些东西。”亨利嘲笑斯佳丽天真的打算。

“我是异想天开了。”斯佳丽也嘲笑自己。

“你已经很不错了。”亨利伯伯看到斯佳丽沮丧的样子反而开导起她，“要知道佩蒂根本没有这个意识。”说道佩蒂，亨利的胡子气得发抖，“每次和她说到缴税、房产、地契，她就一脸迷茫。不知道也就算了，她连听都不愿意听，只是把烂摊子交给我。啊哈，她的农场、她的店铺，她都不要了？连地契都不知道要好好保管。”

斯佳丽知道这也不能全怪佩蒂姑妈，毕竟这个时代要求女性就是做一个依靠男人的温柔的女人就好。

亨利伯伯继续说，“我昨天去和政府谈了谈，起码现在她的庄子已经没有戏了，正好你今天来了，你去告诉她。我不想和那个蠢女人说话，听她说话我就想发火。”

“好吧，你也别太生气。”斯佳丽说，“对了，你最近有没有弗兰克的消息？”

“没有。”亨利摇摇头，“找他做什么？”

“他和苏伦啊。”斯佳丽笑眯眯说着谎话，“苏伦在塔拉可是望穿秋水。自从去年圣诞见过他一面，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邮政恢复毕竟没有多久。”亨利说，“好吧，如果我看到他了，我会通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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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斯佳丽晕头转向跟着佩蒂姑妈拜访昔日的邻居。这不是一个大工程，毕竟很多人还没有回来。仅仅四五天就拜访完了她们在亚特兰大认识的人。

虽然从中还是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斯佳丽还是觉得有些累，她像一只不停歇的陀螺已经转了太久了。

“我可得好好休息一下。”斯佳丽拍拍自己因为微笑而僵硬的脸部肌肉。

“妈妈，今天我们讲什么？”韦德跑过来，冲进斯佳丽的怀抱里。

斯佳丽摸摸韦德的脑袋，“今天妈妈想休息一下，佩蒂姑婆（算辈分我也很汗= =！）给你讲亚瑟王和梅林的故事好吗？”在过去，韦德的年龄应该可以请家庭教师了。现在显然没有这个条件，斯佳丽在晚上的时候会念故事书或者选择圣经故事念给他听。

韦德不高兴地撅嘴。孩子的记忆力并不好，他已经忘记了曾经在亚特兰大的时候是佩蒂给他讲故事的。

“你不是很喜欢玫兰妮姑姑的故事吗？要知道佩蒂姑妈一直和她住在一起呢，她们讲故事都很棒。”

斯佳丽笑着看着韦德跑出去找佩蒂，才往后躺在软软的床上。

Chapter 32

佩蒂实在是幼稚得厉害。她在街上碰到北佬的士兵，不是连忙穿到对街去，就是尽量显示出故意对他们无礼的样子。斯佳丽非常头疼，她记得以前佩蒂姑妈不是很怕这些北佬的吗？怎么现在居然敢这样做？

“平时还好，在雨天的时候会麻烦些。不过要知道，尽管搞得满脚泥浆，也算是对南部联邦的一片赤诚之心啊。”不难看出，佩蒂姑妈还对自己的所作所为颇为得意。

佩蒂这痴老太未免太天真了，她的周围一片荒芜，她却收到了庇护。斯佳丽嫉妒她，想起塔拉庄园那阳光炫目的天空底下一行行的棉田，想起自己弯着腰在棉田里干得腰酸背痛的情形。她仍旧记得她那双不熟练的、布满血泡的手扶住犁把时的滋味。

“就连现在，她依旧能保持自己的天真。”斯佳丽心里这样想，同时叹了一口气。

“姑妈，如果你选择对南方的热诚，最好的态度是无视。”斯佳丽说，“而且总是这样，万一出事情了怎么办。”

“我得为我们南方尽一份力。”佩蒂姑妈说，“这群可恶的北佬，和他们处在同一块土地，我就难受。”

斯佳丽耸耸肩，不去和佩蒂姑妈辩论这个问题，有时候佩蒂姑妈的死脑筋和苏伦简直是一模一样。其实大部分的南方人都这样，在斯佳丽的眼中，他们都为了莫名的爱国狂热或者是旧日情怀执着。现在的事实是，他们躲避着严酷的现实，总是期望在这一场灾难下有别人担着担子。最最让人气愤的是，她们两个真的有人帮忙扛着担子。

“这个扛着担子的就是我。”事实就是这样无奈，斯佳丽心里想。就算斯佳丽对于佩蒂姑妈再怎么嫉妒，再怎么羡慕。她都没有办法同佩蒂姑妈那样保持天真。性格决定命运，遇到困难，她从来选择的是挑战而不是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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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佳丽在整个五月和大半个六月几乎都在跟着亨利伯伯和政府的人打交道，有时候刚刚取得一点进展，下一次再拜访的时候事情又回去了。一切都不顺利。

“亲爱的，事情有那么糟糕吗？”佩蒂姑妈有些迷茫地听着斯佳丽抱怨。

“是很糟糕。”斯佳丽的嘴里有东西，声音有些含糊不清，“我先前一直以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几乎不报希望能把土地要回来了。不过亨利说，现在的情况好极了，比他预想的要好。”

“那就好。”虽然这段时间佩蒂姑妈和斯佳丽交谈的时候常常会提到亨利伯伯，不管不管怎么样，这个可怜的天真的老姑娘在提到她的哥哥的时候总是不自在。

“亲爱的姑妈，”斯佳丽说，“不谈这个让人扫兴的话题了，我们暂时把这件事情忘掉，谈谈让人高兴的事情吧。今天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吗？”

佩蒂姑妈听到要换个话题谈谈，顿时露出了喜色。她详细地说了一些老邻居的情况，他们吃的、穿的、做的、想的都讲了。

斯佳丽一边应着一边嚼着豆子，虽然佩蒂姑妈天真了点，有时候让她有些嫉妒。但总体和佩蒂姑妈相处还算是愉快，她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瞧，只要随便换个话题，她就立马又开心起来了。而在和那群政府的人拐着弯儿说话的同时，在家里能和佩蒂姑妈这样简单的人相处也算是放松了。

不过，今天似乎佩蒂姑妈格外兴奋，关于艾尔辛一家回来她已经颠三倒四讲了三遍了。

“哦，姑妈。”斯佳丽开口，“听到老朋友们回来我也开心。”

“亲爱的斯佳丽。”佩蒂姑妈的脸色开始发光，“还有更好的事情呢。”

“什么事情？”

“我现在可不能说，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斯佳丽也有些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佩蒂姑妈这么高兴，她带着微笑上下打量着因为这个喜悦的秘密而坐立不安的老姑娘。

“好吧，”斯佳丽笑着应和着佩蒂，“你可把我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吃晚饭了，佩蒂紧张地让斯佳丽坐好，“你可听好了，别晕过去了。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好的。”斯佳丽微笑着靠着沙发背，懒洋洋地抱着韦德。她自己曾经渴望亲人的拥抱、抚摸和亲吻，现在她则把这些全部给了韦德。斯佳丽甚至闭上了眼睛，惬意地蹭了蹭带着皂角味儿的韦德的软发。

“是阿希礼的信！”佩蒂姑妈激动地宣布。

斯佳丽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阿希礼，她几乎忘却的名字。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她的xiōng腔还有着过去的甜蜜、期盼和怨恨。这样浓烈的感情让她忍不住捂住xiōng口，心脏因为这个名字跳动加快，眼泪也簌簌地落下。

“妈妈。”韦德有些不安地抱住自己的母亲。

佩蒂被斯佳丽的表现吓坏了，手忙脚乱地拿出自己的嗅盐，“快用一些。”然后说，“亲爱的，我没有想到会吓坏你。你一直看上去是那样坚强。恩，彼得托人给我送来信的时候我也吓坏了，当时就晕了过去。”

斯佳丽用了地吸了一口嗅盐，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些。佩蒂姑妈怯懦地站在一边搅动着手指，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韦德学着玫兰妮姑姑抱着小博的方式，拍着斯佳丽的背。

打了一个哭嗝，斯佳丽用手绢擦擦眼泪，“我只是情绪有些激动，阿希礼活着，太好了。”

“梅肯的威利-伯尔先生是我们的亲戚。他把这信带给了波克。威利先生跟阿希礼关在同一座俘虏营里，威利先生弄到了一匹马，不久就回来了。可阿希礼是步行的。”

“恩，他活着，我敢打赌，玫兰妮如果知道这个消息，肯定比我还要激动。”斯佳丽给了佩蒂姑妈一个微笑，只不过她的脸色有些苍白。

接下来佩蒂姑妈看斯佳丽好了些，兴奋地说着阿希礼回来了，一切都好了，这封信得让波克带到塔拉，她可不信任邮政等等。

“恩，我也这样觉得。”斯佳丽有时候会应和一句，表明她还在听佩蒂姑妈的话。

她以为阿希礼在她心中起不了波澜，她以为她知道了故事的结局能让她断了对阿希礼的念想。“我喜欢玫兰妮。”斯佳丽心想，“我不想作出对不起她的事情，而他也喜欢她，离开不了她。”

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斯佳丽，她应该离开阿希礼，但她控制不住这种情感，想到阿希礼不喜欢她，喜欢的是玫兰妮，她心里居然是一片酸楚。

“姑妈，我今天有些不舒服，能不能先让我上楼休息。”

“哦，是的。”佩蒂姑妈看了斯佳丽一眼，挺起xiōng脯飞快地说，“是我的疏忽，你先去休息吧。恩，这件事情我会吩咐波克弄好的，一切你就别担心了。”

佩蒂姑妈看着脸色苍白的斯佳丽，忽然有一种感觉。眼前的的斯佳丽只是一个未满二十的，失去了丈夫的可怜的寡妇。她确实很坚强，而她却不是万能的。佩蒂挺起xiōng脯，对自己能做重大的决定而感到一种骄傲。

“我可怜的斯佳丽。”佩蒂姑妈忽然心头对斯佳丽充满了怜惜，“阿希礼回来了，而可怜的查理再也回不来了。”

想到了查尔斯，佩蒂姑妈忍不住嚎啕大哭，刚刚升腾起来的骄傲都化作对查尔斯深深的思念了。

佩蒂姑妈在客厅里哭，而斯佳丽回到了房间里，扑在床上哭。

一个为查尔斯，一个为阿希礼。

韦德看着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有些忧虑有些疑惑。阿希礼姑父他是知道的，现在他来信了，难道不是好事儿吗？

“妈妈。”韦德轻轻地喊。

“妈妈心里有些不舒服，只是想哭。”斯佳丽哽咽着说，“我很抱歉，韦德，今晚你能跟佩蒂一块儿睡吗？”

“妈妈，我想陪陪你。”

斯佳丽泪眼朦胧地看着韦德，因为孩子的话心中感到温暖，“只是一个晚上，韦德，妈妈没事，我只是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韦德出去了，斯佳丽本想继续哭泣，但是很快她就睡着了。本以为会梦到过去的事情，结果一夜无梦。

斯佳丽看着镜子中自己肿了的脸，还有桃核一样的眼睛。她的心情却意外的放松。

“一切都结束了。”斯佳丽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说。

随着昨晚的哭泣，斯佳丽心中对阿希礼的执着终于几乎消退。

Chapter 33

佩蒂姑妈第二天拼命哄着斯佳丽，仿佛她是脆弱的玻璃娃娃一样。平时这样的工作是由斯佳丽来做的，看着佩蒂姑妈的样子，斯佳丽觉得有些好笑。

“姑妈，我只是太高兴了。”斯佳丽说，“你知道我一直都和玫兰妮情同姐妹，我真是为她高兴。而阿希礼也是我的老朋友啊。”

“我知道的，亲爱的，你一直都是这样的善良。”佩蒂姑妈的声音有些哽咽。“只是，这让我想到可怜的查尔斯……”

斯佳丽平时最不耐听佩蒂姑妈提到查尔斯了，这个前任丈夫在她心里几乎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还不如塔拉的黑奴给她留下的印象深。但终究还是感谢佩蒂姑妈的好意，漫不经心听着她唠叨。

其实斯佳丽还是想见见那片红土地的，想念玫兰妮、黑妈妈还有姐妹们。她几乎想要自己带着韦德带着阿希礼的信回去见玫兰妮了。但她不能回去，她害怕她一旦回去，就再也鼓不起勇气在亚特兰大奋斗了。

在塔拉，她有玫兰妮、黑妈妈、她的姐妹还有黑奴。而亚特兰大，她所能依靠的只有亨利伯伯。虽然亨利伯伯一直说进展还算是顺利，但是她一丁点都感受不到。她有的时候会迷茫，自己真的会讨回她的土地吗？她真的能开成铺子，真的能赚钱吗？她所有的都是理论分析，纸上谈兵。那些纸上的经验真的可以套用在生活中吗？在塔拉，她懂得了庄园式的游戏规则，如果没有那笔高昂的税金，她可以保证，三年之后，她们的生活可以舒适而惬意。

斯佳丽叹口气，吹了吹信纸上的墨水，再仔细看了看信中的内容，很好，在亚特兰大的生活进展都很顺利，一切都好。就如同玫兰妮给她的信的内容一样，塔拉的一切都顺利极了。

她现在不能想那么多，只能在亚特兰大一步步走下去。或许，不用多久就会船到桥头自然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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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克把斯佳丽的信带去了塔拉，带回来了玫兰妮泪迹斑斑充满着感激上帝的回信，斯佳丽也就把这件事情放下了。

斯佳丽一直和塔拉保持着通信，一两个星期一封。从充斥着大量的无用的信息中，她很高兴地知道了一个消息，那个只有一条腿被塔拉众人艰难抢救回来的威尔留在塔拉了。玫兰妮写到威尔夸奖她的话，斯佳丽几乎可以想象到玫兰妮暴红的脸，忍不住脸上又是一个微笑。

“亲爱的斯佳丽，他不怎么爱说话，但是所有的人都信任他。尤其是你的小妹妹卡洛琳，我们一直都很担心她，以前我可以陪陪她，在你离开之后，我很明显没有那么多时间。而现在，感谢上帝，她会经常同威尔说话，看得出来，她现在的状态好多了。”玫兰妮在信中写到，“威尔在塔拉真是帮了我们天大的忙，有时候我会忧虑，如果他选择离开塔拉，那可怎么办。他说他现在孑然一身，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他可以留下来帮帮我们，他真是上帝派来的天使，不是吗？斯佳丽，我真是很想你。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其实斯佳丽可以想到威尔留下来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玫兰妮，她的善良她的关怀足以让人为她做出任何事情。在知道威尔留在塔拉后，斯佳丽可以完全不用担心塔拉了。经过一个夏天的努力，五角塘中心地带的那个铺子，终于划定了界限。

“我很高兴有一个人能留下来帮帮你，毕竟我现在在亚特兰大，塔拉的事情一点儿也帮不上忙。”斯佳丽回信中写到，“我很想你，也很想回塔拉。但你也知道的，我和亨利伯伯还得为另一处的房产打官司呢。现在亚特兰大已经有不少人回来了，那场大火毁了一切，现在地界乱七八糟，很多人都在打官司。北佬政府那里忙得不得了，恐怕，接下来一处房产，得更花些时间了。”

在开始的几封信，玫兰妮还会热切地提到阿希礼，而现在的信，玫兰妮则极力避免这个名字。斯佳丽犹豫了很久，在信的结尾写到，“玫兰妮，阿希礼会回来的，他会回到你的身边。一切都会好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是的，阿希礼会回来。

九月份的一天，阿希礼回来了。

佩蒂姑妈热切地向斯佳丽诉说希望阿希礼和玫兰妮回亚特兰大陪她。

“哦，姑妈。”斯佳丽说，“要知道阿希礼长途跋涉刚刚到塔拉，我想他的身体恐怕并不会太好。要是来亚特兰大，估计需要很长时间了，为什么你不去塔拉和玫兰妮一块儿陪陪他呢？”因为和那群北佬打交道的原因，斯佳丽说话越来越圆滑。

这个主意先让让佩蒂姑妈动了心，“但是，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在亚特兰大。”

“这里还有亨利伯伯呢。我可以接亨利伯伯过来住几天。”斯佳丽说，“去塔拉吧，去看看阿希礼。你可是他亲爱的姑姑，他现在可能正生病呢，怎么能不照顾他？还有小博，你一直不想见见他吗？”

佩蒂姑妈根本拒绝不了相见阿希礼和玫兰妮这个诱人的建议，斯佳丽再劝说了一会儿，她就答应了，兴致勃勃回房间收拾行李。

韦德，斯佳丽也让佩蒂姑妈带去塔拉了。在亚特兰大，她和亨利伯伯有忙不完的事情，恐怕顾不上韦德，让韦德回塔拉一段时间是更好的选择。

“再见，姑妈。”斯佳丽站在车站，微笑着目送着佩蒂姑妈、波克还有韦德离开。

接近十月的凉爽的秋风吹动着斯佳丽的裙摆在空中划出阵阵波浪。今天的风着实有些大，让她不得不一只手捂住裙摆，另一只手按住帽子，不让它被风吹走。

一辆马车驶入车站，斯佳丽扶着帽子往后退了一步。今天的风实在有些大，风吹起了马车车窗的帘。一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坐在里面，她的火红的头发盖在一顶精致的皮帽子下。马车中的女人漫不经心抬起头，顺着波浪形掀开的帘，对上了熟悉的绿色的眼睛。

斯佳丽-奥哈拉、贝尔-沃特林再一次相遇于亚特兰大。

Chapter 34

斯佳丽-奥哈拉对贝尔-沃特林一直相当好奇。在战争期间，昔日的亚特兰大的风貌很大一部分都是由这些娼-妓破坏的。她们跟着那些大兵而来，穿着得花里胡哨，让整个亚特兰大的上等人都引以为耻。其中，亚特兰大名声最臭的女人就是沃特林。

斯佳丽对于娼-妓仅限于模模糊糊的认知，生活中现实的存在她还是有些感兴趣。更何况，沃特林有着火红的头发、漂亮的衣着，还有和瑞特-巴特勒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这一切都让斯佳丽对这个女人很好奇。

就是这样一个人，玫兰妮居然还会和她说话。

斯佳丽还记得玫兰妮那时候慌慌张张，一副要哭了的表情找上自己，“哦，斯佳丽，我简直没脸坚韧了！我差点晕了过去。斯佳丽啊，彼得大叔口口声声说要告诉佩蒂姑妈啊！就为了我跟那个——那个人说话了呀——也不知道应该叫她小姐呢，还是太太？就是那个红头发的女人，叫贝尔-沃特林的！”

“她找我说：‘韦尔克斯太太，请赏光跟我说几句话。’我也不晓得她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我知道自己应该尽快逃开才对，可——可斯佳丽呀，我看她样子那么可怜，而且而且那神气像是在求我呢。她身上衣服是黑的，头上帽子也是黑的。脸上不施脂粉，要不是那一头红发惹眼，看去倒确也正正派派。”

“斯佳丽呀，有五十块呢！全是金洋！你倒说说看，这种——呃——这样挣来的钱财，用在士兵的身上行吗？上帝大概总会理解她是一片好心吧。就是钱不干净大概也不会怪罪吧。我一想起医院里缺这缺那的——”

贝尔-沃特林这样一个女人，依旧心系南方联邦政府。而斯佳丽-奥哈拉，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自顾自己的事情。那个时侯她只看到了瑞特-巴特勒和沃特林不正当的关系，现在她依旧不在乎政府是南方还是北方在做主，只在乎自己如何争取自己的土地，谋划最大的利益。

斯佳丽有时候觉得自己和沃特林的存在就是鲜明的对比。瞧瞧，一个妓-女，比一个南方的正统的体面太太还要爱国。斯佳丽尽量让自己的思绪集中在沃特林身上，而不是那记忆中脏兮兮包裹着金币的绣着“r.k.b”的某人的手绢上。

同样，贝尔-沃特林也对斯佳丽-奥哈拉很感兴趣。做她们这一行的知道的事情非常多，她们知道的那些没事情就爱八卦的名门太太的还要多。斯佳丽-奥哈拉不是一个规矩的上等女人，她的出格贝尔并不在乎，但她喜欢玫兰妮-韦尔克斯夫人，在她看来那是一个真正的上等人，而斯佳丽对韦尔克斯的肖想让她大为恼火。更何况，她的朋友瑞特-巴特勒也对这个女人感兴趣。

“啊哈，”贝尔曾经yīn阳怪气地说，“她居然不想做医院的护工，天知道我多愿意每天早上到医院去看护伤员啊。可那个老不死的母孔雀不等我说完，就把我从医院里赶出来了。”贝尔曾经跟瑞特抱怨。

瑞特回应她的是哈哈大笑，“亲爱的，你真是一个妙人。斯佳丽也是，你不觉的她自私得可爱吗？”他举起手中白兰地，“让我们为最最自私的小姐干一杯。”

贝尔勉强和瑞特碰杯，单手托腮，“说真的，我也不喜欢你这点。我们虽然是朋友，但我一点儿也不喜欢你这点儿。你突破封锁线的时候，除了姑娘们的裙箍和帽子，能不能多弄些药品和纱布。”

瑞特摇摇他的手指，“哦，我最亲爱的朋友，你可要知道，我只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他的牙齿在灯下闪闪发光，“亲爱的，我们换个话题，我可不想因为这个话题和你吵。”

贝尔-沃特林僵硬着脸点点头，瑞特-巴特勒是一个好朋友，只要在不和她交谈关于南方政府的看法时候。

“继续说说斯佳丽吧。你那天没有看到，她穿着黑色的寡妇裙和我跳舞的时候是多么的迷人。她是一个迷人而有趣的人。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一个妙人，不过没有想到她远比我想象中的有趣的多。”

瑞特哈哈大笑，贝尔-沃特林皱皱鼻头，一点儿也想不出那个绿眼儿的小妖精有趣在哪里。

瑞特指着自己的鼻尖，“你知道吗？她和我真像，你说我的家怎么会出这样一个我。而她的家，怎么会出那样一个她？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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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个人本应该没有什么交际，但是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斯佳丽却经常见到她。沃特林是和办事处的人沟通她的酒馆问题。和沃特林近距离的接触让斯佳丽发现，她确实如同玫兰妮说得那样，是个说起话都文理不通的人，还学着文雅的样子。这与她俏媚的外表极其不相符，让斯佳丽觉得有些好笑。

办事处办公室外的等候区，人越来越多了。战争结束已经快半年了，越来越多的故人回到亚特兰大，而那场大火毁了不少人的房子，这地界问题就成了所有人的心头大患，需要来办事处的人自然越来越多。

沃特林因为她的特殊的身份，自持身份的南方男子都尽量和她疏远，免得家庭的无妄之灾。而少有的南方妇女，也都尽量和她离得远远的。这倒让斯佳丽成了和沃特林最近的人了。当然，斯佳丽也注意和她保持一点距离，她虽然觉得无所谓，但总不想让自己因为这个可笑的理由成为上等圈人里的矢之中的。

沃特林和办事处的人的交谈，是不少人所好奇的。薄薄的门板挡不住里面的声音，不少妇女和斯佳丽一样都竖着耳朵，试图听沃特林和办事处的人的交谈。

这样的偷听让斯佳丽发现，沃特林虽然说话有些粗俗，人还是很聪明的。她摸得清那群北佬的喜好，能顺着风用自己的语言拍着北佬的马屁。

“也是，做这一行的，哪一个不是人精？”斯佳丽心想，“尤其她的酒馆几乎可以说是亚特兰大最出名的了。”

门吱呀地打开，贝尔-沃特林的火红的头发出现在人们的眼前。

斯佳丽拿着她的小包站了起来，舒展她的裙摆。

“亨利伯伯。”

斯佳丽对亨利伯伯轻轻颔首，两人一起进入办公室，今天，五角塘的那个商铺的地契重新签订，而他们现在住得屋子的地契也会获得新的签名。

Chapter 35

剩下的还有可能弄到手的堆栈，斯佳丽就没有插手而是让亨利伯伯负责。

“亨利伯伯，或许你觉得我异想天开，但是我要说，我要这块地是需要大干一场。你也知道这块地的位置有多好，哪怕只是做点小生意，现在的生活都会好得多。”斯佳丽对亨利伯伯解释说。

“我知道你有点头脑。”亨利伯伯眯着眼睛打量着斯佳丽，目光越来越锐利，“开铺子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能做下来吗？”

“我非做不可。”斯佳丽扬起下巴带着微笑，一双剑眉挑得高高的。

“好吧，”亨利看到斯佳丽斗志昂扬的样子笑了起来，刚刚积攒的气势也不见了，“恩，我倒是知道你为什么总在城里转悠找建材了，看来这个主意你已经想很久了。想要开什么类型的铺子呢？”

斯佳丽的决定就是开一家杂货店，前段时间她已经见到弗兰克了，他的五角塘的商铺已经整修好了，估计这几天就打算开张。弗兰克的好运简直让她嫉妒，他的开店的成本只有10个银币，物资是他们转移医院的军需品，因为南方的投降，当时他们几个人带的整整一火车的物资无人认领。几个人就瓜分了，斯佳丽还知道弗兰克得到的是最少的一份，不过显然这个老好人已经心满意足了。

“我想我已经把它们卖掉，毕竟它们是属于南方的，那群北佬会把这些东西付之一炬。”弗兰克当时笑得腼腆，有一些不好意思地说。

“哦，当然。”斯佳丽点头，“我觉得你们做得对极了，怎么都不能把这些东西给北佬。”她嫉妒得发狂，目光总是忍不住在弗兰克身后堆砌的物品上流连。

“斯佳丽小姐，我真是太失礼了。一直在说我的事情，塔拉现在怎么样？”

斯佳丽和他说了苏伦的近况，然后大倒苦水编造塔拉不堪的现状。“北佬来过一趟，把我们的毛毯都毁了。可怜见得，去年勉勉强强借了些，今年又要冷了，塔拉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办呢。还有小博，恩，还有厨房里的一个和小博一样大的黑人孩子，他们晚上睡觉都不安稳呢，这让玫兰妮苦恼极了。”让弗兰克贡献出十二张毛毯、十二份床垫、三张小床（一份是属于韦德的）、若干瓷器、银制餐具还有纸笔零碎的小物件。那时候的谎话让斯佳丽现在回想起来都会觉得脸红，但是她当时只是嫌借口太少，只能眼巴巴看着弗兰克的物资流口水。

“东西实在有些多，恩，或许需要雇佣一匹马车。”弗兰克倒是不心疼他的物资，全心全意为斯佳丽做打算。当然，斯佳丽毫不怀疑这只是弗兰克拥有物资的极小一部分，而自己再一次代表父亲答应了弗兰克对苏伦的求婚的缘故。

斯佳丽不客气地让弗兰克出了一个银币，雇车把东西送到家里。

“斯佳丽？”看到斯佳丽走神，亨利不得不出声唤回斯佳丽的注意力。

“哦，抱歉。”斯佳丽说，“我想开个杂货店。肯尼迪先生也在弄呢，或许我可以让他帮帮忙？”

亨利听到斯佳丽的回答，皱起了眉头，他并不知道家中的物资是斯佳丽打算卖掉的，还以为是要送到塔拉去的。“我得说弗兰克可不缺货源，而亲爱的你不一样。战后需要这些生活用品的人确实很多，不过这些物资可不容易弄到。”

“我会去打听一下肯尼迪先生其他几个同伴能不能低价卖给我一些东西，要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和肯尼迪一样现在还拥有自己的铺子的。”

“那倒是，”亨利颔首，“不过，还是得做好其他打算。”亨利犹豫了一下，低声说，“我认识几个跑商的北佬……”现在虽然越来越多的人和北佬打交道，但是在南方体面人看来总归是不光彩的。

“谢谢亨利伯伯。”斯佳丽的眼睛亮了，“先等我去拜访一下弗兰克的朋友，过段时间还要劳烦亨利伯伯的引荐。”

亨利皱着眉头点头答应，他的脸色并不好看，显然为斯佳丽要和北佬打交道而有些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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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佳丽又一次拜访了弗兰克，弄到了他的同伴的地址，花了时间一一拜访。有两个人把自己一部分的东西卖给了斯佳丽，这花了斯佳丽88块。他们并不想把东西卖给提包客或者北方来的投机商，但是给眼前的这个南方女子也不是太情愿。这让斯佳丽破费了些口舌。

带着物资回到五角塘的商铺时候，斯佳丽叹了一口气，她把所有的赌注都压在这个上面了，她现在真的一毛钱都没有了，只是希望接下来一切顺利吧。

弗兰克的东西的价格让斯佳丽避开了和他商店里相同的物资，选择油灯、蜡烛、菜篮、绷带之类的商品卖。因为弗兰克店内的商品确实如同他说得那样卖得非常便宜，每天的生意好极了。对比而言，斯佳丽的铺子，就不那么热闹，不过也过得去，斯佳丽清楚的知道这是老邻居们在捧场。

斯佳丽心想过去这些老邻居说不定还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可怜的汉密顿太太，简直可怜极了，居然沦落到要做生意的地步。瞧瞧，究竟是女子，做生意也不在行，比不过肯尼迪先生啊。”

利用老相识们的这种心理，斯佳丽往往在他们面前做出一副可怜样，每时每刻都甩帕子吸嗅盐，一脸痛苦仿佛随时都会昏倒。

所有亚特兰大的老相识们都认为现在塔拉一定快过不下去了。斯佳丽的这样的做派带来的另外一个好处就是同弗兰克相比，几乎没有人向这位可怜的寡妇借钱或者赊账。“肯尼迪先生的东西就是南方联邦政府的，做得是无本买卖，可怜的汉密顿太太不是。像她这样不知道能不能赚钱活下去都是个问题，我又怎么好意思开口向这位太太赊账？”

值得一提的是，除了老邻居们捧场，店铺的客人还有黑人、北佬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人。当然，这乱七八糟的人就包括所谓的贝尔-沃特林。

黑人的钱并不好挣，有时候他们还会说些粗俗的话或者夹带走一些小东西。斯佳丽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装出可怜相，她不能对这些黑人出言辱骂或者是飞奔出去逮这些小偷，这会让她的名声受损。斯佳丽依靠的就是亚特兰大的正直的男士们帮忙解围了，还有3k党的地下报复。每次听到晚上3k党活动，教训了城市里游荡的黑人，她都会在屋里乐上很久。

北佬生意很好做，他们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受到的都是排挤，斯佳丽给他们一个怯生生的微笑，让这群北佬成了她店内的常客。

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客人，有的嫌斯佳丽这里太贵去别的店买东西，有的同亚特兰大的绅士一样照顾这位可怜的寡妇，有的如同贝尔-沃特林，她们不缺钱，只是为能有一个正当的机会见见所谓的上等体面女人而常常买东西。

“不知道姑妈回来了看到我在做这样人的生意会不会晕倒？”斯佳丽偷偷地笑。

她现在的心情很好，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赚了189块，这还不包括她的88元本钱。这下几乎可以高枕无忧，不用担心塔拉的税款问题了。弗兰克的免费物资上个星期已经卖完了，他现在卖得是新进的货品，已经没有了价格优势。最近刚下了一场雪，想来把弗兰克送得毯子还有在他同伴那里收购的毯子能卖个不错的价钱。

Chapter 36

梅里韦瑟太太今天又来到了斯佳丽的店铺里。在战争混乱那会儿对斯佳丽十分冷淡的除了她还有惠丁太太、米德太太和其他几位寡妇。现在她们已经忘却了斯佳丽过去的轻浮的行为，忘却了她们曾对斯佳丽的行为加以指责。现在斯佳丽同她们大伙儿一样在战争中遭受了失败，只记得她是佩蒂的侄媳妇，是查尔斯的遗孀。

“梅里韦瑟太太，你来了。”斯佳丽正在柜台后算账看到梅里韦瑟太太站起来，快速走到梅里韦瑟太太身边给了她一个贴面礼。

“哦，还有勒内-皮尔卡，你好。”斯佳丽微笑着对梅里韦瑟的女婿打招呼，这是一个消瘦的年轻人，额前一缕淡褐色的头发。他微笑着似乎同过去一样对生活充满热情，但斯佳丽看得出他笑容里的迷茫和艰难。战争改变了所有人。

“动人而美丽的眸子。”他对斯佳丽行了一个吻手礼，“一如初见时候的美丽。”

斯佳丽微笑着，她打量着勒内的手，一如过去苍白娇嫩，看不出是干活的样子。她的手已经彻底变了样，就算来到了亚特兰大，她也总能找到活要干。

照例寒暄了一会儿，说了说塔拉，谈到了玫兰妮和阿希礼夫妻，梅里韦瑟太太步入了正题。

“哦，斯佳丽，你的店面看起来可比肯尼迪先生的大多了。”

斯佳丽拥有的商品并不如弗兰克多，但一来她商品拜访得整齐，二来她的店铺确实比弗兰克的也大，所以店内相比很空旷。

“只是做些小生意，”斯佳丽瓮声瓮气地说，太太们都喜欢这样的规矩的姑娘，她就索性作出这样子给她们看，“跟着亨利伯伯学了不少知识，要知道他好不容易帮我们盘下房子和店铺，这税收可不能再让他垫付啦！”

“哦，那可真是不幸。”梅里韦瑟太太说。

梅里韦瑟太太主要是想让勒内把饼摊摆在斯佳丽店铺的门口。

“是这样啊。”斯佳丽听了梅里韦瑟太太的话开动脑筋，说实话她并不太乐意这个主意。要知道虽然她感谢这些老邻居对她店铺的照顾，可她店铺的生意还有一部分是来自北佬和不是那么体面的人啊。“虽然位置还算不错，但是我这里的生意并不太好，人也不是很多。”斯佳丽低下头尽量让自己带上羞愧的表情，“远远比不上肯尼迪先生的店铺呢。”

肯尼迪的铺子斯佳丽是去过的，乱糟糟的，根本比不上她的铺子的布局。也就是因为他的价格优势，所以很多人去买东西。显然，梅里韦瑟夫人也不喜欢肯尼迪先生的铺子的布局，她的鼻翼翕动，眉头凝成一团。

“不如这样。”斯佳丽连忙开口，“前面的广场人挺多的，勒内要是累了想要休息，可以把推车放在店铺。要知道这家店铺唯一的好处就在于它够大了。”

梅里韦瑟太太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带着她的女婿心满意足的离开。斯佳丽是寡妇，显然让勒内在她家店铺门口卖烙饼也并不是太合适。

“这样就可以了。”梅里韦瑟太太和她的女婿说，“汉密顿太太说得对，前面广场的人是挺多，你以后就往那里走吧。汉密顿太太的身份摆在那里，先前是我自误了。以后要休息的时候再过来就是了。”

勒内自然笑着称是，他的岳母梅里韦瑟太太是一个很强势的人，他常常同好友汤米开玩笑，“要是当年我们能让岳母参军，那一个礼拜里就把北军打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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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圣诞节的时候，这一天斯佳丽并没有开店，而是从惠丁太太的下午茶会上出来。

要知道现在规规矩矩的做一个上等人的最大的坏处就是有太多的茶会和宴会了。因为开店的原因，她推了一部分，但是总有一些推不掉。这一次惠丁太太就强硬地表示她一定得去。

“塔拉是一个好地方。”斯佳丽笑着和惠丁太太说，“佩蒂姑妈一定是乐不思蜀了，瞧瞧，把亚特兰大的一团糟的摊子都扔给我。”

不得不说，这是斯佳丽甜蜜的抱怨，她恨不得佩蒂姑妈在塔拉住得越久越好，这样她才能在亚特兰大大展身手呢。前几天佩蒂姑妈才托人带了封信，说要留在塔拉和玫兰妮他们一块儿过圣诞。也央求她也去塔拉热闹热闹。这个主意让斯佳丽有些心动，因为快要过圣诞的原因，现在店铺的生意并不太好。她想见见塔拉，也想见见玫兰妮。

“我也相信那是个好地方。”惠丁太太说。

斯佳丽知道她言不由衷，所有大城市生活的人都有一种城市情节，他们往往看不上庄园。

大概四点多的时候，斯佳丽就提前告别了。惠丁太太以前住得地方毁了，她现在住的地方离桃树街有足足三个街区。惠丁太太家并没有马车，斯佳丽参加她家的茶会总是会提前离开，好在天黑的时候赶回到家里。

在路上走得时候，身边只有普里茜，斯佳丽就撕去了她在惠丁太太家的伪装。

“该死的，明明都已经不是过去的日子了，怎么还讲究这些。”斯佳丽咕咕叨叨抱怨着，她不再学着玫兰妮温柔的微笑，或者是低眉敛目假装羞涩。普里茜在斯佳丽的身边愁眉苦脸。

“我们雇辆车吧。”普里茜很想这样对她的女主人说，但她还记得上一次这样提议的时候，那双绿色的眼睛是如何直勾勾瞪着她的。

等到终于走到了门口的时候，主仆二人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斯佳丽才看到了一辆一场豪华的马车就停在不远的地方，马车华丽得像是北佬赶得那种，这让斯佳丽皱起了眉头。虽然她做北佬的生意，但她并不愿意和这些北佬在生活中接触，这会让她很麻烦。

斯佳丽于是假装没有看到马车，急匆匆踏上台阶。

普里茜和斯佳丽可不心意相通，她瞧瞧瞄马车，而马车上驾驶位上的人让她吓了一跳。普里茜惊呼出声，“哦，斯佳丽小姐。”同时，拉住斯佳丽的衣袖。

普里茜的声音太大了，让斯佳丽拧起眉头，死死瞪了普里茜一眼，斯佳丽心不甘情不愿挤出一个微笑给马车上的人。

“哦，亲爱的汉密顿太太。”来者看到台阶上的斯佳丽回头跳下马车。他大步向前走，同时摘下帽子对斯佳丽鞠躬示意。

斯佳丽如同见了鬼一样看着他，他露出熟悉的充满侵略性的微笑。

“好久不见。”

夕阳的余晖与他的灿烂的白牙相映得熠熠生辉，瑞特-巴特勒回来了。

Chapter 37

他穿着一套簇新的衣服，外面罩着一件厚大衣，大衣上一顶漂亮的风兜翻在他厚实的肩膀上。整个亚特兰大，斯佳丽再也找不出比他穿得更体面的人了。

“我亲爱的汉密顿太太，”他已经走到了斯佳丽的面前，把高高的礼帽摘下来朝她深深鞠躬，同时把一只手按在xiōng口。他快活地笑着，和记忆中一模一样。让斯佳丽想到，或许战争并没有改变他。

“普里茜，还不去开门。”斯佳丽避开那双具有侵略性的眼睛，对普里茜吩咐。深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斯佳丽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好久不见，巴特勒船长，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之前可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哦，我今天刚刚回来。”他毫不在意地说，“倒是听说你开了铺子，在五角塘转了一圈发现没有开张，就到这里来等你。”瑞特的表情是他少有的快活，但是斯佳丽没有看到，她低着头盯着脚尖，她没有想到这么早就会遇上瑞特。

普里茜已经把门打开有一会儿了。

瑞特说，用夸张的叹咏调，“亲爱的，刚回来能见到你实在太好不过了。不过，你不打算邀请你的老朋友入内吗？”

“恩，请进。”斯佳丽才反应过来，侧着身子让瑞特进去。

打发了普里茜去倒茶水，斯佳丽忽然想起来亨利伯伯今天留在事务所，现在客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时间房间里静悄悄的。

“斯佳丽，我本来一直心里忐忑我那一夜因为爱国心做出来的事情，现在见到你了，我发现你真的一丁点都没有宽恕我的意思。”坐定之后，瑞特首先开口。“要知道，我先前多少有点侥幸心理。”

瑞特提到那一夜的事情，让斯佳丽想到了那个闷热粘稠、玫兰妮不住呻吟的下午，想到了混乱的认知还有瑞特送来的马，想到了艰难的行程和塔拉的点点滴滴。

“斯佳丽？”

“抱歉我走神了，”斯佳丽回神，开口说，“谈不上原谅，说起来我还要感激你。”

这话让瑞特实实在在吃惊了，他半晌不说话，“这实在超出了我的认知，我以为你会恨死我了。”

“我当时就不恨你。”她说，“之后就更没有感觉了。在塔拉相当一段长的时间，都倚仗你带来的马，事实上我应该感谢你。”

斯佳丽的话让这场谈话冷了场，直到普里茜送上了茶水，斯佳丽才试着又提起别的话题。

“不如谈谈你在战争后的际遇？”斯佳丽微笑着，露出脸颊的酒窝，“珠光宝气，我敢肯定你走在亚特兰大的街上，不少人暗自诅咒你呢。”

“我？有什么好说的。”瑞特耸耸肩，“倒是亲爱的你让我很吃惊，你可改变得不是一点两点。”

“苦难会永远改变一个人。尤其对我来说，我会把这些伤痛和苦难记住，再也忘不了。”斯佳丽说。

“恩，听起来倒是让我觉得很不舒服。”瑞特摸着下巴，“在我眼中，还停留在冷眉竖眼朝气勃勃爱跳舞的小姑娘的印象上。”

“我现在已经不跳舞啦。”斯佳丽说，“我也不愿意参加宴会，对我来说开铺子更重要。”

“哦？是什么鞭策你不停前进，可别说塔拉一团糟。这话你哄别人还差不多。我太明白你了，如果真的一团糟，你是决计不会离开塔拉的。”

“这我可说不出来，”斯佳丽皱着眉头，不知道如何和瑞特解释三百块税金的事情，“嗯，总之我得手里有点东西，有点钱才行。”

“好吧。”瑞特皱了一下眉头，继而又兴致勃勃地发问，“你赚了多少？”

“剔除本金，有210了。”

“有多少本金？”瑞特对斯佳丽的说话很感兴趣。

“差不多88美金。”

斯佳丽的回答惹得瑞特哈哈大笑，“亲爱的，你还真是个人才，小小的包裹里还藏了不少东西呢。88不少啦，可比我的起点高多了。”

斯佳丽又和瑞特交谈了一些关于生意方面的见闻，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不是今天才回来吗？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情？”

“你要知道我可有不少特别的好友。”

瞬间明白了瑞特说得就是贝尔-沃特林了，斯佳丽原本想向瑞特借点钱多，把店铺商品种类扩大，这时候没有了心情。沃特林的酒馆的背后是瑞特，她的店铺如果也靠瑞特，这会让她有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如果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多多提携。”斯佳丽说。

“那是自然，亲爱的。”瑞特又笑了，“不过，我倒以为你会直接开口向我借钱的。”

“我还撑得下去。”斯佳丽勉强笑着说。

呷了一口茶，瑞特接着说，“对了，其实我这次回来还真没有想到回见到你。我一直以为会是佩蒂小姐在这里呢。”

“她去塔拉了。”斯佳丽说，“和玫兰妮在一起。”

“韦尔克斯太太？你留她在塔拉？”瑞特皱着眉头，“我越来越弄不懂你在想什么了？当初你拼了命要回塔拉，而战争一结束你就来亚特兰大，把塔拉全部交给韦尔克斯太太？”

“恩，”斯佳丽面无表情放下茶杯玩弄手指，“五月份的时候塔拉已经差不多成了定局，就让玫兰妮接手了，亚特兰大这里我得赶紧收回属于我的财产。”

“亲爱的，我并不是指责你。”瑞特说，“事实上我只是诧异于你似乎稍稍明白了韦尔克斯太太的伟大之处。”

“我现在很喜欢她。”她说，“她也很聪明，事实上塔拉管理得不错。佩蒂姑妈是九月份过去的，瞧，现在也不愿意回来。”斯佳丽的语气中已经带了些自己也没有发现的烦躁。她带着塔拉走出了危机，但人们心底还是不喜欢她，都深深爱着玫兰妮。尤其是她的两个妹妹，一个几乎是她的半个仇人，一个思绪飘忽什么都不在乎。

“韦尔克斯太太确实很值得人尊敬和喜爱。”瑞特的表情柔和了许多，像哄着一个孩子一样语气对斯佳丽说，“你的勇敢也是你的勋章，我知道塔拉已经有很多的困难，你不完全是瞎编乱造，起码大部分都是你经历的。我的女孩儿，你已经足够勇敢了。”

以前她也有过这样的情绪，但从来很快都被她排解开了，没有想到这一次居然在瑞特-巴特勒面前泄露了。等到斯佳丽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才发现瑞特抓着她的手，拇指和食指摸索她手上的老茧和红疤。斯佳丽暴红了脸，猛地抽回了手，她的手上还残留着男人的温度。

“现在已经很晚了。”斯佳丽结结巴巴地开口，“巴特勒船长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真是冷漠的汉密顿太太。”瑞特冷静地说，明明是抱怨之词却听不出一点儿情绪，“下次再来拜访。”

第二天，斯佳丽在贝尔-沃特林离开之后发现柜台上多了一瓶凃手的香脂油。

斯佳丽皱着眉头，盯着香脂油，“他什么意思？”脑海中第一个出现的念头就是瑞特嫌弃她的手太粗糙了。

Chapter 38

“他嫌弃我的手。”这个带有少女埋怨色彩的抱怨很快就被斯佳丽抛开了。托人送这样一件会惹人发火的礼物不是瑞特-巴特勒会做出来的事情。

这句话倒不是说巴特勒船长是一个绅士，要知道他从来都是一个厚颜无耻、行若无事的男人，他从封锁线带回来的礼物一般都会亲自送上门用过火的殷勤和让人恼怒的言语。不过因为物资的缺乏，她永远无法拒绝这些礼物。

“你发火时真好看。我要再紧紧搂一下——瞧——就是要看看你是不是真发火了。上回在十二棵橡树庄园，你发了火，还扔东西，你真不知道当时自己有多迷人呢。”

记忆中瑞特的话，充分证明了他性格中的恶劣。所以斯佳丽颇为困惑，为什么他会托沃特林来送东西。

“汉密顿太太，中午好。”声音温润，斯佳丽不用抬头就知道来着是杰瑞特-西蒙斯。

“中午好。”斯佳丽难得出自真心给了来者一个微笑。抛开了关于瑞特的事情，顺手把桌子上香脂油放到抽屉里。

杰瑞特-西蒙斯是一个北佬，不过斯佳丽却并不讨厌他。毕竟有谁会讨厌一个经常照顾你的生意的体贴的绅士？是的，体贴的绅士。他只有第一次来店铺的时候穿着蓝军装，之后都穿得整齐得体的服装。不会像瑞特-巴特勒那身华美的过分让人联想到北佬和臭名昭彰的投机客。

斯佳丽有时候会同西蒙斯聊上一会儿。他去过很多地方，在他的描述下，斯佳丽难免对这种旅行者的生活有些向往，浪漫的如同游吟诗人一般。她与西蒙斯的谈话总是围绕着异国的风土人情，两个人也很有默契地避开了关于这一次的南北战争，只是偶尔有时候谈及北方的习俗时候问上一两句。

西蒙斯这一次却提出来让斯佳丽大吃一惊的请求，他邀请斯佳丽参加舞会。

杰瑞特-西蒙斯清楚地知道南方妇女有多么的自恃身份和追求传统，他向来对这些没什么头脑只是沉浸在过去日子的妇女没什么好印象。他之前在办事处的时候就听说一个美貌的寡妇和律师讨要她丈夫的地产。虽然知道这位太太算是有点头脑，但在办事处的时候偶然接触这位汉密顿太太她和其他的南方妇女并没有什么区别，杰瑞特很快就忘记了这位美貌的寡妇。再次见到汉密顿太太，就是关顾她的店铺了。斯佳丽-汉密顿远比她看上去的要有趣的多，虽然她看起来羞涩而腼腆，但杰瑞特和她的相处中知道她的勇气和坚强。最让杰瑞特好奇的是，这位汉密顿太太开店并且赚了钱，并没有得到南方体面人的指责而是他们的同情，同时，他们北方政府的人也喜欢光顾这位汉密顿太太的店铺。她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杰瑞特因为这个原因越加频繁地光顾斯佳丽的店铺。

观察斯佳丽-汉密顿太太，杰瑞特发现她游刃有余面对不同的客人，她能根据不同的人说出不同的话，作出不同的反应。如果她是一个男人，那一定是一个政治家或者投机客？

不过，留下的后遗症就是，杰瑞特会在不自禁中追随她。她真心微笑的时候先会皱皱鼻头，然后微笑从唇边荡漾一直到一汪碧水中。思考问题的时候头会微微偏着，眉头微皱。她听到感兴趣的东西，双眼会亮得惊人，同时滴溜溜转个不停。

面对这碧绿的眼睛，杰瑞特不由自主把心底话说出来了，邀请她参加舞会。

北佬的舞会？斯佳丽有些吃惊，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很抱歉西蒙斯先生，我在替母亲服丧，并不方便参加舞会。”

西蒙斯微笑的表情有些僵硬，好吧，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做得不妥，但没有想到她想也不想得拒绝了。西蒙斯安慰自己的同时，没有注意到对面斯佳丽低垂着头，神情冷漠。

“汉密顿太太，是我失礼了。”西蒙斯脱帽鞠躬。“你母亲的事情我很抱歉。”

“这只是其中之一。”斯佳丽复又抬起头，表情腼腆而柔和，“其实，过几天我也打算离开亚特兰大一段时间，所以恐怕也没有时间参加舞会。你知道圣诞应该是和家人团聚的时光，我也不能例外。”想到了塔拉，玫兰妮还有韦德，斯佳丽的颊边出现了酒窝。

“那我就先祝你玩儿得愉快。”西蒙斯提出告辞。

“再见。”斯佳丽目送这位绅士的离开。

西蒙斯的今天的请求给斯佳丽敲了一个警钟，她自认为和西蒙斯达成了默契，没有想到今天他越了界。手指轻轻扣着柜台她漫不经心地想。西蒙斯于她的定位，就是一个绅士的北佬。或许在店铺，她可以同这位绅士有交流，但出了店铺，他只是北佬。他们的身份决定了保持这份简单的友谊只能在店铺之中。

之前就有想回塔拉过圣诞的想法，刚刚和西蒙斯的谈话让斯佳丽坚定了回去的念头。她索性托了人给在广场的勒内带消息她要关铺子。

“他说没问题，一会儿他直接回去就是。”跑腿的人给斯佳丽带了回话。

关了铺子，斯佳丽也不急着回去，她去肯尼迪先生那里了一趟。

“哦，斯佳丽小姐。”肯尼迪先生搓着手，笑容腼腆。“你怎么来啦？今天可真冷。”

“今天确实冷极了。”斯佳丽微笑着说，“肯尼迪先生，我打算回塔拉一趟，有什么东西或者信要我带给苏伦吗？”

“要回去过圣诞吗？”肯尼迪说，“真是好极了，韦尔克斯夫妇在，佩蒂小姐也在，我想今天的塔拉比去年还要热闹吧。我还记得去年的这个时候，虽然很苦，但是在塔拉的圣诞棒极了。”肯尼迪絮絮叨叨说着，斯佳丽侧耳倾听他的话，眼睛不住在他的店铺打转。

“哦，斯佳丽小姐。”肯尼迪先生说，“我前几天进货弄到手绢还有绢花，帮我带去给苏伦吧。恩，还有一封信。要知道我原本来发愁怎么托人带过去呢，没有想到你居然要回去。”

“圣诞，总是要回去看看的。”斯佳丽说。

“明年夏天的时候，我的店铺的钱就差不多了……我之前和苏伦说过，她有没有和你说？”肯尼迪用他褐色的眼睛望着斯佳丽。

“哦，那真是恭喜。”斯佳丽笑着说，“她倒是瞒得厉害，也不和我说。等我回塔拉了，可要教训她。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斯佳丽和弗兰克说着苏伦，他大谈特谈未来的规划。要进新货，最近认识了新的货商。他毫不在意和斯佳丽说着，仿佛忘记了她除了是他爱人的姐姐，还是开杂货店的竞争对手。

“人家都说我是天生做生意的。”他得意洋洋地宣布，发出嗤嗤的笑声。忽然想到斯佳丽也在五角塘开店，虽然店面比他的整洁，但是价格比他的贵客人也不多。斯佳丽正坐在软椅上，搅动着手帕，弗兰克忽然想到自己的话让这位女士难堪了。

“恩，其实我也不懂做生意。”弗兰克生硬地转开话题，“瞧，我的店铺乱糟糟的，总是没有一点儿正形……我也收不回来账。”

斯佳丽有些诧异地看着弗兰克，她刚刚走神了，怎么忽然弗兰克就由自吹自擂转向自贬了？她困惑地眨眨眼。

“反正我做生意糟透了，不谈这个了，斯佳丽小姐，你打算回塔拉多久呢？”

“恩，我也不知道，反正是圣诞，估计会在塔拉多呆一段时间吧。”

Chapter 39

亚特兰大的五角场附近一辆极其华丽的马车也是踢踏踩着节拍前进，驾着马车的巴特勒船长懒洋洋掩着口鼻贵族气息十足，和这个在焦土上重建的城市显得格格不入。参与重建的人们有带着羡慕的目光看着他的，有迷茫不认识他的人和朋友窃窃私语，瑞特-巴特勒看到了熟人会咧着嘴露出恶劣的微笑。而过去的南方体面人看到他的微笑显然有着压抑的气愤。

瑞特驾着马车驶入目的地的时候发现了紧闭的大门，“这么快。”轻轻嘟囔了一句，他轻提缰绳让马车转弯滑向下一个路口仿佛他的目的从来不是这里。“还不如多睡一会儿。”巴特勒船长打了一个哈欠，不甚雅观。他的感冒还没有完全好，鼻塞总是让他昏昏沉沉。亚特兰大的天气好极了，但显然巴特勒船长更宁愿浪费这样的好天气选择待在床上。

斯佳丽-奥哈拉显然不知道她的店铺外有这样一幕，事实上她已经骄傲地带着她的小仆人还有物资赶着马车往佐治亚去了。这马车是她物资和一个商人换的，这个交易让双方都很满意。

普里茜兴奋地坐在马车上，摸摸马车内的装饰，“我敢说，坐这辆车回去，我爸妈都要羡慕死我呢。”

“可不是？”斯佳丽微笑着挑挑眉，“啊哈，还是你的主人帮你赶马车呢。”

普里茜暴红着脸，似乎极其不好意思，她小声地说：“我可不敢赶马车，这玩意儿就和母牛一样凶。”

斯佳丽好笑着摇摇头，不去理会普里茜的言论。事实上她想起来逃离亚特兰大的那个夜晚，小女仆也跟着她吃了不少苦，所以也没什么情绪说她。

挥舞着马鞭，斯佳丽兴致勃勃赶路，她甚至让马蹄踏出佐治亚进行曲的节奏。美国南方的冬天总是yīn霾沉沉，今天却是难得露出一个太阳，甚至可以看到微尘在阳光下打着转儿，一切都是那么的让人舒心。

因为不想让马过于劳累，斯佳丽一行走得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慢得让普里茜有些心急了，挑了中午休息喝水时候瓮声瓮气地说：“小姐，我们是不是应该快些，这样的速度恐怕到晚上都不能到呢。”斯佳丽要做的事情心中总是有数，哪里会理会她？笑笑依旧如故慢悠悠赶着马车。

到了傍晚时候，眼前的景色越来越让人熟悉了，普里茜也从车厢钻了出来坐在斯佳丽的旁边。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斯佳丽因为心情好，有时候也附和着。

一个灰扑扑的人影向着马车跑过来，斯佳丽看到来者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为什么忽然停下来？”因为塔拉已经近在眼前，普里茜反而更加急切和奇怪斯佳丽为什么会停下马车。

斯佳丽不去理会她，拉住了缰绳跳下马车。她提起裙摆向着来者跑了起来。

“哦，我最最亲爱的斯佳丽，你回来了。”

抱住玫兰妮，轻轻嗅着她身上熟悉的味道，耳边是她温柔的声音。斯佳丽就这样抱着她，不愿意松手，甚至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哦，实在是个意外的惊喜，我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佩蒂姑妈的声音气喘吁吁，斯佳丽松开玫兰妮，看到佩蒂姑妈挥着手绢吸着嗅盐。

“我的小姐，你不应该跑这么快。”彼得大叔在埋怨佩蒂姑妈。

“亲爱的姑妈。”斯佳丽放开玫兰妮，微笑着抱住佩蒂姑妈。

接下来是阿希礼，还有站在最后的有着一只木头腿的威尔。

“你好，汉密顿太太。”他不卑不亢地说。

“你好。”斯佳丽对他点头，好奇地看着塔拉的新成员。他有着温红色的头发，并不如火焰样盛气凌人，淡蓝色的眼睛，像褪了色的蓝。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自在安然仿佛他从来都站在那里，一直是这片红土地上的一员。

“我从信中听说了你不少事情。”斯佳丽慢慢地说，一边思考一边组织自己的语言，“塔拉不少事情都劳烦你了。”

和威尔你一言我一语寒暄着，斯佳丽留意到旁边阿希礼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抿抿嘴，对阿希礼报以微笑。

“哦，亲爱的，威尔确实帮了我们不少忙呢。”在斯佳丽和众人打招呼的时候，玫兰妮原本是站在阿希礼身边的，现在则挽住了斯佳丽手臂。“我恐怕说上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玫兰妮轻松俏皮地说，佩蒂姑妈笑着应和。“是啊，威尔实在太厉害了。”

众人说着威尔的好处一边往回走，彼得大叔则牵着马匹，说着普里茜没有规矩。原来，在斯佳丽和众人寒暄的时候，她已经悄悄溜走先回去了。

回到塔拉，斯佳丽发现家中多了一个食客——凯思林-卡尔弗特（斯佳丽的闺中好友）。

好吧，斯佳丽一点儿也不惊奇玫兰妮会收留其他人，更何况这个人是熟人。

“好久不见，斯佳丽。”凯思林苍白的脸色和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拥有追求者不下于自己的容颜的好友相差得太多，只有在微笑时候才看得出一些昔日的风采。

“哦，你什么时候来塔拉的？”斯佳丽拉着她的手，“要不然我早就回来了。”

“我真心感激你们收留我，要不然……”凯思林的手几乎只剩下了骨头，握着斯佳丽的手生疼。

“快别这么说，”玫兰妮快步上前，把手搭在凯思林的手背上轻轻拍打，“我只是做了应该做得。”

“对嘛，我们都是一家人。”斯佳丽颇为豪气地说，她的底气在于身上束xiōng的钱和外面马车中的物资。倘若她还是那时候连饭都吃不上，就谈不上什么豪气了，总是要先顾上自己再谈接济他人，她做不来玫兰妮那样的大善人。

晚上，几个姑娘们聚集到一块儿聊天。斯佳丽知道了凯思林的到来的缘由。因为弟弟生病的缘故，她差一点就要嫁给家中的监工了。凯思林说到这一段轻轻啜泣，而坐在她身边安慰她的居然是苏伦。斯佳丽耸耸肩，心中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玫兰妮红了眼圈倒是极其正常，但是苏伦向来是不喜欢自己，至于这个和以前自己相似度很大的凯思林，苏伦绝对谈不上喜欢。

“好了，姑娘们，说说塔拉还发生了什么事情吧。例如神奇威尔的事迹。”斯佳丽语气轻快，试图换一个话题。

神奇威尔这个称呼让姑娘们嗤嗤笑了起来，佩蒂姑妈笑得声音最大，因为这个绰号正好是她起的。

姑娘们七嘴八舌说起来了停战以后的夏天和秋天，塔拉热闹得像是每天都在过节日一样，这是苏伦的形容。“还有联邦军上上下下没有一个肚子、肠子不出毛病。”黑妈妈埋怨着，“依我看不是北佬打败了我们的爷们，是他们自己的肚子作怪。肚子里灌满了水，哪儿还能打仗？”黑妈妈的这番话让众人大笑，苏伦忙不迭把黑妈妈给那些士兵灌药时候的表情模仿出来。

“每次有这些士兵到来的时候，全家人都会帮我打听阿希礼的消息。那真是一段不好过的日子，尤其一直到九月份的时候还没有任何的消息。”玫兰妮无比唏嘘，在她看来，再苦的日子也都可以咬咬牙挺过，唯有心苦难以让她渡过，“塔拉真是一个温暖的地方。”

“谁说不是呢？”凯思林抿着嘴微笑说。

Charpter 40

在小小聚会之后，斯佳丽单独留下了苏伦。这位奥哈拉架子十足的小姐和斯佳丽走前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又似乎有些改变。

“好久不见。”她们相互交换了一个拥抱，衣服过于厚重，这个拥抱并不那么温暖。

“我想我那里有些你期盼已久的小礼物。”斯佳丽说，“估计波克把东西全搬到我的屋子里了。”

苏伦的表情霎那间明媚而带着往日少见的羞涩。

“好吧，还等什么？去我的房间吧”眨眨眼，打趣着妹妹。

苏伦真的变化了很多，收到了弗兰克的礼物时候的微笑唇角微扬，并不丰腴的脸颊显出往日的风采。斯佳丽在等待她喋喋不休未婚夫有多么的慢，礼物多么的微薄，为什么不想办法自己过来一趟等等。

“多柔软的毯子，我想给玫兰妮用正好。”苏伦拿出一条毯子，惊喜地说。“她最近总是抱怨她的棉被已经结块了，一点儿都不暖和。”

斯佳丽的眼皮一跳，那是一条纯白色手工编织的羊毛毯子。甚至比过去塔拉用的那些相比，也毫不逊色。

“天啊，弗兰克真是带回来不少好东西，瞧瞧看，还有这件衣裳。凯思林现在可需要这个了。”

苏伦几乎把所有的东西都分给了塔拉众人，尤其让斯佳丽惊讶的是，给了凯思林不少好东西。

“这可都是弗兰克专程让我捎给你的呢。”斯佳丽强调着。

“我知道。”苏伦脸上是大大的微笑，“不过我想塔拉里其他人比我更需要她。瞧瞧，斯佳丽，还有一对绿宝石耳钉，多配你的眼睛啊。”她摊开手，手心中是一对翠绿色的耳钉。

“真漂亮。”斯佳丽几乎一看到这双耳钉就喜欢上了，颜色比自己的眼睛颜色更深一点，带着天然的裂痕，看起来美极了。

“既然喜欢就拿着。”苏伦把耳钉塞给斯佳丽。

盯着苏伦，左看右看，把弗兰克送给她的东西没有炫耀？没有藏起来，而是几乎把所有的东西分给塔拉众人？不得不说，这种做法太不苏伦了。

斯佳丽的眉头拧得紧紧地。小心翼翼地组织着措辞，“弗兰克真的是很忙，他的铺子的东西一向便宜，加上又是快到圣诞，估计是走不开。要不然他肯定会来塔拉来看看你的。”

“我知道的，早先他捎过来的信就说过这件事情。”苏伦微笑着说，一边拿出一件小衣裳。

“肯尼迪还真有心，真精致，是给玫兰妮的宝宝的吗？”

“当然，要知道上次我专门写信让他留意一下孩子们的衣服。”

苏伦并不是一位乐于奉献，和斯佳丽一样自私得可怕，所以她们两个从来都不对盘。现在的斯佳丽学会了伪装，而苏伦忽然成了玫兰妮一样圣母级别的人物，这不得不让斯佳丽觉得有些惊悚了。

“亲爱的，你让我有些担心了。”斯佳丽发现对苏伦拐弯抹角地说话，她并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索性一根肠子通到底，把话挑明了。“是肯尼迪有什么不对吗？他信中得罪你了？”

“哦，斯佳丽，你怎么会这样想？”苏伦显然非常吃惊，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斯佳丽指着地上堆积的礼物，“你瞧，这些你说是留给玫兰妮的，这些是凯思林的，这是黑妈妈的礼物，瞧，连我都有。你把肯尼迪送你的东西几乎分完啦。难道你不是在生他的气？”

苏伦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笑得直不起腰。

因为笑声，斯佳丽的脸开始发烫，“我说了什么很好笑。”她试着板着脸，但是看到苏伦笑得开心。觉得自己又似乎太严肃了点，难得见到苏伦这么开心，“好吧，好吧，亲爱的妹妹，告诉我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苏伦提着裙摆，从堆放得乱七八糟的礼物中走向斯佳丽，“我只是在笑我自己。”她给了斯佳丽一个紧紧的拥抱，尽管是冬天温暖也从层层的衣裳中从妹妹传递到姐姐这里。“就像玫兰妮说得那样，你是我最最妙不可言的姐姐。”

“你让我困惑了。”斯佳丽咕囔着，却仍是静静站在那里，享受这样一个温暖而陌生的拥抱。

苏伦变了，或者说斯佳丽发现，或者说出了阿希礼夫妇，塔拉的每个人都稍稍有些变化。连沉溺于上帝的福音的小妹妹都对她毕恭毕敬中带着些濡沫，从前那种和她说话时候神游的状态，几乎不在斯佳丽对她说话时候出现了。吩咐波克去办事情的时候，也不会总是近乎哭泣，用凄切的表情表达出“这不是我应该做的活。”

“真不习惯，”这一天晚上，斯佳丽拉着玫兰妮一块睡觉，“每个人都对我那么客气，让我很不习惯。”

玫兰妮哧哧笑着，推搡着斯佳丽，“难道要大家都不喜欢你才好？”

“我倒是宁愿所有人都是先前的态度。”这样才会有一切都在计划中的感觉，现在塔拉众人的表现大大出乎了斯佳丽的预料，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玫兰妮和斯佳丽的卧谈，倒是真正解开了斯佳丽的困惑。关于三百块的税金，斯佳丽再也不用担心了，玫兰妮已经通过挨家挨户拜访，凑齐了这些钱。这一次的塔拉的危机，是塔拉众人共同经历的，这段时间的筹钱，真正让所有人明白了斯佳丽的不易，他们甚至推测，之前斯佳丽也瞒着他们交了其他税金。

“你们借的有谁家的？”

玫兰妮一个个说出他们的名字，让斯佳丽更加感慨了，他们生活落魄比塔拉还要不如。

斯佳丽不得不用另一种的眼光来看待玫兰妮，她用了一种完全和自己不同的路化解了塔拉税金危机。觉得偶然，想想也是必然。在物资缺乏的年底，玫兰妮甚至得到一个陌生人馈赠的呢绒上好料子。她的人格魅力让她得到这些。

“你那里有没有多余的钱？”

忽然玫兰妮开口打断了斯佳丽的天马行空，“什么？”

玫兰妮涨红了脸，小声而快速地说，“其实有一百块是凯思林给的，她的嫁妆。”最后一个词玫兰妮说得更含糊了，“我的意思是，我想先攒出这部分钱给她，这段时间她和威尔……”玫兰妮的脸有些发红，害羞地说，“你觉得呢？”

“她的嫁妆？”斯佳丽想起来前几天她们提到过凯思林差一点嫁给曾经的家中的下人。“她和威尔在一起了？”

“我不知道，但总得准备着吧。”玫兰妮说，“你有没有钱呢？我这里有大概二十块的样子。”

“哦，我有的。”斯佳丽心不在焉想到威尔会和凯思林在一起，那她的塔拉就又没有人可以管了，斯佳丽悲哀的发现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

“斯佳丽？”

“哦，我这里有点钱，你等一下。”斯佳丽拿出钱，“一百五十块。”她更可耻地只拿出了计划中的一半的钱。

“太感激了。”玫兰妮几乎用拥抱让自己窒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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