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漂流记》 (001-128)作者:阿金宝 - xp1024.com
  书名:戈壁漂流记
  作者:阿金宝
  收集整理: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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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001章、石朔风和黛青
  石朔风坐在桌前,面对着蓝盈盈的屏幕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几乎是泪眼朦胧的望着窗外的街道,表情有些懈怠,双肩也塌陷,整个人蔫搭搭的瘫在椅子里,一点一点往下滑。
  石朔风后悔了,他不该犯懒的,四篇开题报告后天就要交了,可他才刚写完
  第二篇,就算到淘宝上找代写枪手这时间也太短了,而且他舍不得花那个钱。自从大一奶奶去世,就再没人能给石朔风一分钱,所有的吃喝用外加学费都要自己赚,好在石朔风不是娇气孩子,一咬牙自己全扛过来了,他深知赚钱的不易,所以不必要的地方是一分也不肯多花。
  石朔风望着窗外发呆,他不是宅男,最大的爱好是打球,这一个星期对着电脑各种敲打已经快把他憋疯了。
  此时的石朔风不仅眼睛疼,还想吐,食欲不振失眠多梦,易怒暴躁心烦意乱,现在的他与更年期妇女的距离只差一个月经不调,望着街道上夜跑的身影,石朔风心里无比怀念在烈日下流汗的感觉,怀念筋疲力尽的粗喘,更怀念运动完后跟哥们儿在路边摊上撸串子喝啤酒,那滋味……石朔风心驰神往的吸了下口水,眼神一不小心飘到电脑上,幻想瞬间破碎,表情立刻哭丧起来。
  按理说,研究生应该比大学狗好过点,尤其是石朔风的导师,那为人是相当的开朗开明,从不查考勤,上课也是讲一半玩一半,唯独开题报告留的很多,包括石朔风在内的所有同学,全都天真的以为自己能应付过来,旷课打游戏那是常态,最过分的是刚开学没多久就直接买车票回家,临考试了才回来的,石朔风还好些,他则是一门心思投进了健身房中,目的无他,他是这里的兼职操课教练,上个月健身房办了个活动,石朔风作为主要参加的教练,前前后后的跟着忙了小一个月,等他终于闲下来了也傻眼了,开题报告的截止日近在眼前……
  石朔风伸长胳膊来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的关节随着动作发出闷闷的响声,他保持端正坐姿已经快10小时,再不动一动这胳膊腿儿就要生锈了。石朔风无奈,在电脑前长坐真不是他的强项,他宁愿顶着大太阳去跑马拉松。
  马拉松……
  石朔风眼神飘到窗外,刚巧一个夜跑的女孩甩着马尾经过小区门口。
  不行了,石朔风忽然觉得胸口憋闷,这小屋子几乎要让他窒息。
  真不行了,石朔风一个劲儿的摇着头,他理智上明白,自己必须坐在这里在不眠不休的敲他个两天两夜,否则开题报告彻底没戏,可身体上却不是这么做的,他一边满腹罪恶的摇着头,一边手脚麻利的换上运动服。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要呼吸,他决定出去跑动跑动喘口气,顺便去路边摊吃个晚饭。
  不会耽误多久,就一小会儿,半小时,石朔风边换衣服边这样安慰自己。
  石朔风花了三两步从卧室走到客厅,在门口换好鞋,开始往身上腿上喷洒花露水。石朔风的小屋是他父母留给他的,两室一厅,是这个市的老城区,不值几个钱,而作为长孙,奶奶的遗产他是一分没有,老人一去世,那些从不跟他有任何联系的亲戚们如狼似虎,一声不吭的把遗产分食干净,石朔风忙完葬礼发现什么都没了,于是自己开解自己,就当是跟他们划清界限的代价吧。
  石朔风活动下脚腕手腕,感觉自己好像在充电的电池,暖暖的电流顺着脚腕开始往上蔓延,这感觉让他既兴奋又放松,肾上腺素的分泌更让人飘飘然,果然运动才能使人充满活力,什么破电脑开题报告的,统统玩儿蛋切吧!
  石朔风伸了伸胳膊伸了伸腿儿,脚底抹油的下了楼。
  今天白天刚下过雨,地上略潮,温度适宜,小夜风带着湿湿的泥土味,吹得石朔风心情甚好,没跑多久,他便看见了前方那个梳着马尾的夜跑女孩。女孩穿着带着荧光条的运动背心,粉色短裤又小又紧,衬得那双长腿白嫩有劲儿。石朔风对干瘦的女孩不感兴趣,他喜欢有力量感的,在他看来,马甲线和肌肉条比大眼尖下巴更有吸引力,健身房有几个常客十分符合他的审美,可她们每天面无表情,活像是来修炼的灭绝师太,健身不是为了美,而是为了报仇一样……搞得石朔风都不知道怎么去搭讪。
  石朔风边跑边想着心事,小心情别提多惬意,完全没注意到头顶上闪过的异光。
  小区附近有个公园,面积不小有山有水,风景不错,石朔风最后望了眼那个短裤马尾妹,拐进了公园里。
  大晚上的公园空荡安静,不用担心汽车自行车,偶尔有几个野鸳鸯也被这静谧所传染,不敢发出太大动静。
  石朔风小跑到一张石椅前,开始借助它压腿筋,压了没两下,四周环境一闪,石朔风停下动作,警惕地抬起头。
  果然,一阵滚雷在天边响起,紧接着周围响起了噼里啪啦的声音,雨来了。
  “雷阵雨?”石朔风双手挡头,他一路光顾着神游,完全没注意天气变化,此时的他别说雨具,就连能暂时遮挡的东西都没有,而且刚刚跑出了一身汗,这雨点打在身上还挺冷。
  “操,真他娘点儿背,”石朔风暗暗嘟囔,一想到路边摊泡汤了,又要回到那个憋闷的小屋写开题报告,心里就跟霜打得茄子一样蔫儿的不要不要的。
  石朔风还没跑出公园,雨就下的跟瓢泼的一般,浇的他头尾浸湿,石朔风冻得直哆嗦,雨浇的他看不清路,脚下的石板路积着泥,一踩一滑,天上的响雷越来越近,像是追着他一样,一道闪电亮如白昼,石朔风下意识的举起双手堵耳朵,可很快他停下脚步,发现这亮光维持的……也太长了吧?他看向周围,忽然觉得这道亮好像从上自下的探照灯,石朔风怔怔的放下双手抬起头,正看到一簇白色电光从天而降,向自己飞驰而来。
  石朔风完全愣住,被这奇观吓得叫都不会叫,在这道电光击中他时,终于发出了一声哭喊;“唉呀妈呀!!”
  烈日之下,米萨将货车停在了一处岩壁前,这里早有三人在等她。
  “人齐了吗!”为首的壮汉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喊了句。
  米萨跳下货车,她是个细高个的女人,留着一头浅黄色的莫西干。仔细看了看眼前这三个面目狰狞的壮汉后,米萨拍了拍身上的浮土,步到后面敲了敲车厢;“三个omega,身体健康功能齐全,是你要的。”
  壮汉一听,忍不住咧嘴笑了,露出一口歪七扭八的黄牙,他身后的两人也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我的汽油呢?”米萨问。
  “这不急,不急,”壮汉挥了挥手,他的左手上只有两根手指,其中一根上套着枚钥匙;“汽油在我的拖车上,等我验完货就告诉你在哪。”
  米萨冷笑着翻了个白眼,带着这三人走到了货车的正后方,打开车门。
  空荡荡的车厢内扬起一阵浮土,壮汉焦急的瞪大眼睛往里看,黑暗的角落深处,三个用铁链拴着的灰色身影蹲坐在一起,没人敢抬头。
  壮汉皱起鼻翼,使劲儿的嗅了嗅里面的空气,一股如同冰川融雪的纯净气息,夹杂着暖融融的花香,形成一种浑然天成的诱惑味道,这是omega特有的信息素。
  壮汉眯着眼睛张着嘴,显然是被这味道蛊惑了,没有哪个alpha能对这么纯净的信息素有抵抗力,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像被鹅毛挑逗,温柔的哄骗他上前去一探究竟。
  壮汉想也不想的跳上车厢,米萨眼睛一瞪,赶紧要拦住壮汉;“人你也看到了!味道也闻见了!汽油在哪?”
  “妈的你急什么!我还没验货呢!”壮汉急躁的甩开米萨的胳膊,另两人也跟着跳上车厢,山一般的身形带来极具压迫感的阴影,他们带来了喷薄而出的铁锈味道,在空气中暗流涌动,像一只无形的手伸向面前的三个人。这是alpha在接收到omega信息素时的本能反应,它昭示着即将到来的征服、压迫,还有性。
  角落里的omega显然接收到了信号,他们更加瑟缩的挤在一起,铁链发出轻响,小小的啼哭声柔柔弱弱,这绝对弱势的姿态激起了三名壮汉的欲望,为首的那个大手一伸,毫不客气的薅起离他最近的那人的头发。
  “呵呵……女omega……嗯!?怎么他妈少个眼睛?还少个耳朵!”壮汉没笑几句表情便僵住,接着又去薅另外一人的头发,又爆出一声骂;“他妈的!这是个瘸子!混蛋,你不是说……”
  “三个omega,身体健康功能齐全,”米萨叉着腰靠在车门前,毫不在意的一耸肩;“缺胳膊少腿的耽误生孩子吗?”
  壮汉无言以对,但气势上不能输,仍旧瞪着眼珠狠狠盯着米萨,妄图从气势上压迫这个女beta,可惜他本身并不是高等的alpha,而这个叫做米萨的女人显然也不是普通的beta。
  “头儿!这个男omega是健全的!”一个壮汉的跟班兴奋地大喊,这一声打破了僵局,壮汉十分不耐烦的回过头,与那个跟班口中的男omega对上了眼,他一愣。
  这个男omega不仅是四肢健全,而且长得十分漂亮,漆黑的碎发挡着眼睫,细长的眼尾向上挑起,伴着淡粉的红晕,花瓣似的嘴唇有些干裂,他委屈的望着壮汉,似乎很害怕,一副刚哭过的可怜模样。
  壮汉又使劲儿嗅了嗅,他惊愕的发现,那个让他躁动的信息素,是他散发出来的,居然将其他二人的味道全都盖住了。
  “这是个好货啊!”另一个跟班儿赞叹,他兴奋地转向壮汉;“头儿,这是个高级omega!咱们赚了!”
  “你他妈闭嘴!”壮汉一听这句,当胸杵了他一拳,二号跟班儿嚎叫一声翻下车。这笨蛋居然表现得如此饥渴,这可不利于砍价。
  “物超所值,这两个女的算赠送,要这些汽油可不算贵,”米萨在一边要价。
  壮汉在牵魂摄魄的信息素中强自镇定,他微微一笑,口腔深处的金牙发出一点亮光;“我要……先验验货,看它是不是用得喷剂。”
  米萨叹了口气,投降似的一伸胳膊;“好,但不能超过五分钟,”接着冲地上的二号跟班问;“你呢?”
  “我要我要!我也验!”他连滚带爬的钻进车厢,生怕这等好事落下了自己。
  得意地笑容在米萨脸上一闪即逝,等最后一人上去后,米萨将车门关上,并挂上大锁。
  “黛青,你们动作快点,”米萨拍了下大门嘱咐。
  “知道!”里面立刻有人回应,是个青年的声音,那个男omega发出的。
  “什么快点?”壮汉疑惑。
  壮汉话音刚落,车厢内立刻响起了一阵铁链声,紧接着就是壮汉的惨叫,车身开始剧烈摇晃,米萨赶紧跟货车拉开距离。
  车厢内的打斗似乎很激烈,连续不断的传出三种不同的惨叫,还有撞门的声音。
  这情况维持了片刻,逐渐安静下来,但米萨依旧不敢轻易上前,直到里面响起三声有节奏的敲击,米萨赶紧把门打开。
  门开后,一股湿热的血腥气热浪一般迎面扑来,米萨皱着眉头连连退步,黑暗的车厢内,一个身影像是湖中的鳄鱼,无声的浮现。
  刚刚还柔弱无比的三人,此时浑身是血的站在米萨面前,为首的那个就是被叫做黛青的男omega,他一扫之前楚楚可怜的模样,满脸的萧杀之气,神色冷硬的跳出车厢,将一枚闪着光的金属片抛给米萨,是刚才壮汉手上拿着的钥匙。
  “徒有其表,”黛青冷漠道。


第002章、离奇相遇
  石朔风是被强光照醒的。
  他仰面朝天躺着,精神恍惚了一下,似乎对这片过于湛蓝的天空读不懂了,接着石朔风无声的坐起身,他愣着眼睛张着嘴,半天缓不过神儿。
  就这么呆呆的坐了片刻,石朔风忽然觉得屁股底下特别硌,他缓慢的低下头观察,动作迟钝的像是个老人。
  一个狰狞的脸孔十分意外的闯入他的视线。
  石朔风懵懂的看着双腿间突然出现的这张脸。几秒后,茫茫戈壁上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吓跑了一只晒太阳的蜥蜴。
  石朔风弯腰驼背,哆哆嗦嗦的紧靠着一面土黄色的岩壁,他活了这么多年不是没见过死人,但是……这么狰狞呲牙咧嘴并且近距离的死人,石朔风还是第一次见。
  石朔风惊弓之鸟一样靠着石壁站了半天,确定那具大字形的尸体不会忽然跳起来咬他一口后,这才转动眼珠,观察周围的环境,而周围的环境再一次让他读不懂了。
  目所能及之处皆是黄沙戈壁,并且是很典型的雅丹地貌,一座座严重风化的沙岩如同雕塑般屹立,组成了一道道天然的屏障,苍茫荒凉……
  这他妈是哪!?
  石朔风傻眼了,他明明记得上一秒他还在公园里夜跑,还浇了一身的雨水,这转眼的……怎么就……
  一阵干燥的风吹过,石朔风打了个喷嚏,他感觉到了冷,这里虽然是戈壁,头上还悬着大太阳,但温度实在不高,石朔风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他出门时穿的那身运动服,这怎么转眼就……
  石朔风彻底懵了,他彷徨的举头四望,周围竟是一个人都没有,除了这个死人。
  石朔风狠狠地掐了吧自己的大腿,疼得他呲牙咧嘴,没错,这不是梦,那这他妈的怎么……
  石朔风抱着脑袋,手指狠抓着头皮,他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来回的走,完全茫然了,而且相较之前,还增添了恐惧。
  这是哪?
  我为什么在这?
  我怎么来这的?
  难道……
  石朔风眉头一簇,他想起晕倒前的那道诡异的闪电,难道……是因为它……可这解释不通啊!?这他妈什么原理!?一道闪电,自己就……
  可不管解释不解释通,石朔风人已经站在这了。
  在经历了焦躁,恐惧,急迫,尿急等状态后,石朔风慢慢冷静下来,艰难的接受了眼前的现实,他站在沙堆前撒了泡尿,期间努力地劝解自己,别急,别害怕,淡定,撒完尿咱还是条好汉!
  石朔风尿完抖了抖,系好运动裤,闭上眼睛深深运气,然后双手一抓紧,他苦大仇深的转身面对了那具尸体。
  毕竟这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碰上的人,石朔风决定好好研究研究他,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
  米萨在一座巨大的风蚀土墩后面发现了一量较小的货车,车门上用喷漆画着一个白色的骷髅。
  “我的车!!”米萨惊叫一声,开心的奔上前去。
  黛青站在他身后,拿着一张驼色的长布罩上头;“检查下有没有汽油。”
  米萨在货车里钻出钻进,扔了几杆枪出来,她愤恨的骂了句;“他妈的,他们没带汽油出来!全是武器!”
  黛青捡起地上的一杆灰黑色的枪,放手上颠了颠;“他们是想得到人以后,再把你灭口。”
  米萨烦躁的一扭头,转身一脚踢在沙堆上。
  “气什么,你的车也拿回来了,还多了几杆枪,咱们不亏,”黛青将这把枪背在身上,又用长布将口鼻处围住,只露出一双黝黑细长的眼睛,和点点碎发。黛青睫毛纤长浓密,毛茸茸的护着中间黑水晶一样的瞳仁,其中水波流转,眨眼间风情毕现,可这双眼睛的主人却毫无风情可言。
  “回去后别跟任何人说你被劫过,咱们杀回去这事就算完了,要让阿嚎知道,他不定又要如何的大做文章,”黛青又将地上的另两杆枪捡起来背在背上。
  米萨不说话,捡起地上的一条子弹带扔回车上,插上车钥匙,发动机开始轰鸣。
  黛青小跑回大货车的位置,正看见那两个女omega在往外拖尸体,之前神气十足的壮汉此时已变成血肉模糊的尸体,还是赤身裸体的那种,身上的装备全被那两个人扒了。
  “黛青!你看这个,”那个缺只眼睛的女omega跑上来,向黛青展示了她的发现,是一个铁皮酒壶,酒壶上有个脏兮兮的白色喷嘴,显然时另按上去的。
  黛青拿过酒壶,将喷嘴移到鼻下嗅了嗅,一挑眉毛道;“alpha喷剂?这里有人是beta?”
  女omega冲着后方一指;“那个跟班,死了以后跟气球一样一下子憋了,体格都是吃药催的。”
  “他们永远不懂,alpha不是唯一战斗力,伪装没有任何用处,”黛青眼帘下垂,神光中闪过一丝不屑,他晃了晃手里的铁皮壶;“这里面只剩一半,卖也卖不出去,你自己拿着玩吧,”黛青的胳膊懒懒一挥,女omega开心的接住这瓶伪装喷剂。
  “赫伯!开车!咱们回去,”黛青快走几步,背着三竿长枪蹿上大货车,像只身姿矫健的豹猫。被叫做赫伯的那个瘸腿女omega刚把这三具尸体撒上一层薄土,闻声立刻停止动作,一瘸一拐的的爬上货车,手法娴熟的启动发动机,钢铁小山一般的货车浑身一晃,开始轰隆隆的移动。
  “焰心!”黛青从车座的缝隙里拿出两个风镜,递给赫伯一个,自己带上一个,彻底挡住了自己全部的容貌。
  “来啦来啦!”被叫做焰心的正是那个少只眼睛的女omega,她赶在车速加快前爬上货车的车厢,一路拽着铁链攀爬回驾驶舱。
  大货车无论是外形还是里面的机械都是经过改造,外表涂着各种喷漆和铁链链尖刺,驾驶舱的顶窗上还驾着一架冲锋枪,车内部机械涡轮双增压,使得车体在高速行驶时声音巨大,像是个会移动的音响。
  驾驶舱是五人座,黛青坐在副驾上,将车座几乎调平,一双沉重的黑色马丁靴高高的翘在驾驶台上,他枕着机枪,准备小睡一下。
  石朔风在检查过尸体后,仍然是毫无头绪。
  这个死人体格跟他体格差不多,甚至比他还小一点,身上穿的衣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总之又厚又硬,而且灰了吧唧看不出本色,可怕的是上面还挂着很多武器,小到藏在脚踝上的匕首,大到扛在肩上的机枪,外加挂在腰上的不知道是什么弹的……炸弹,整个儿一恐怖分子的架势,这恐怖分子腰间有个被压瘪的铁盒,看上去像个扁扁的金属酒壶,里面的液体撒了一地,石朔风摸了摸自己的裤子,果然有块半干的湿印儿,看来这是自己坐憋得。
  那这人……是不是自己给……砸死的呢……?
  “我杀人了……?”
  石朔风又打了个喷嚏,他强压着内心的恐惧,继续观察这人的面目,发现这人……好像不是亚洲人,也不是欧洲,有那么一点中东的影子,但也不能完全确定。
  石朔风抬起头,脑袋里跟刮穿堂风一样乱糟糟的,他眯着眼睛望着戈壁,心中出现了个模糊的构架,自己这是……一夜之间穿越到阿富汗了?或是伊拉克?
  石朔风抱着胳膊又开始焦急的来回走,满心都是完了完了完了……这跑得这么远,可怎么回去?要万一让政府军发现会不会以为自己是ISIS的一员呢?到时候语言不通的该怎么解释,不知道他们听不听得懂英语……哎……听得懂英语又能怎么样?特么的“我不是恐怖分子”这句话也不会说啊……I‘m not Kongbufenzi?
  I’m not dangerous?
  真是书到用时方恨少,石朔风搜肚刮肠,大部分英语在考完四六级后就都还给老师了,费劲巴拉的蹦出这么几个崩豆似的英语差点难晕他,石朔风暗暗下定决心,要是能顺利回家,他一定发奋苦读英语!
  在检查尸体无果后,石朔风决定找找公路,兴许能搭个顺风车呢,就算没车,沿着走总能遇上个村落人影,比站在这喝冷风强。
  想到即行动,石朔风迈开步子开始跑步。
  这次终于能畅快的跑了,场地无限大,阳光充足,风还凉快,只是他完全没了喜悦的心情,全是迷茫与彷徨。
  跑了没多久,石朔风跑不动了,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总之时间肯定不短,他现在感觉头晕眼花脚底发软,又渴又饿,竟是要低血糖的征兆。
  石朔风停下脚步,看着那条不远不近的长长土道,这看着……有那么点像公路,难道阿富汗还是伊拉克的就没有柏油马路吗?这说明不是大城市啊,也许是个交通不发达的穷乡僻壤。
  想到这石朔风的嘴角又下垂了,可怜兮兮的哼唧着,他忽然无比怀念在小屋里写开题报告的时光。
  石朔风沿着简易的公路慢跑,边跑边前后看,期许着能瞧见一个半个的人影。
  好在老天待他不薄,石朔风大概跑了半个多小时,正是饿的眼花缭乱的时候,他听见了汽车的轰鸣声。
  石朔风回过头,果然,一个远远的黑影在向他这个方向行驶。
  石朔风狂喜,心想有救了!他立刻跑到马路中间兴奋的招手,又蹦又跳的像个小丑,生怕自己动作太小对方看不到,而随着这辆汽车的靠近,石朔风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
  他看到了驾驶舱顶的冲锋枪,还有车身上那些充满戾气的尖刺,黑色的铁链将这些铁矛一样的东西固定在车身上,随着车身晃动发出刺耳的撞击声,还有车体上的彩色涂鸦,这让它看上去像个花里胡哨的……钢铁野兽。
  这他妈哪个正常人会把车打扮成这揍性!?
  石朔风傻眼了。
  真是恐怖分子啊……?那他们会不会杀了自己?可要是不求救,这荒郊野外的自己更没有生还的可能,虽然石朔风也看过几集贝爷求生节目,但到了实战却是一条也想不起来了。
  正当石朔风杵在当下不知怎么办时,车上的人也同样有着疑问。
  “黛青,醒醒!你看前面!”赫伯拍醒身边的人。
  马丁靴从驾驶台上放下来,黛青懒洋洋的直起身,接过后座上焰心递过来的望远镜,黛青隔着风镜向前眺望。
  他看到了个奇怪的人。
  这个人穿着无袖的衣服和短裤,正站在前面的道路上……又蹦又跳,不知道在干吗,似乎在向他们传递什么信号。
  “要开杀么?”焰心说着,打开了驾驶舱的顶窗,只要黛青一声令下,她就爬上去用冲锋枪送这个拦路的短命鬼上西天。
  黛青没回答,他继续用望远镜看着这个人,良久后,黛青呼吸一窒,他猛地拉下面巾,精巧的鼻翼微微颤动,他嗅到了alpha的信息素。
  不止他,这两个omega也闻到了,他们统一的闭了嘴,互相传递着疑惑的目光。
  这个信息素跟刚才那三人不同,是股纯粹的味道,接近于皮革,闻起来更加醇厚,温吞之中蕴含着隐隐的力量。黛青身上的血液开始发烫,是他生为omega的天性,在遇到强大的alpha时,会不受控制得散发出热量和信息素与对方沟通,并伴随着让人口干舌燥的躁动。
  黛青痛恨自己的身份,他平时都在控制自己的欲望和本性,但对方要是过于压迫,他也会陷入迷茫当中,好在远处的这个人,似乎并没有什么攻击性,这还能让黛青保持冷静。
  但身边这两人就不确定了。
  “是个高级alpha!?天哪……怎么办!”焰心第一个慌乱起来,她捂着胸口,双颊发烫,完好的那只眼睛里迸发出难掩的热情。
  “闭嘴!”赫伯年龄比焰心大,更加老练一些,她从牙缝里细细的挤出这两个字,眉心紧皱,她也受到了影响。
  高级的ABO在这片荒芜的戈壁中十分罕见,他们就像钻石一样闪着与众不同的光彩,在一片沙土中熠熠生辉。虽然他有可能是敌对帮派设下的陷阱,但黛青决定涉下险,也许他值得。
  “让米萨减速,跟我们拉开距离,小心伏击!”黛青说着,又把面巾罩上,他此时神经紧绷,是个备战的状态,拿起刚才充做枕头的长枪,黛青继续道;“等下停车,别靠他太近。”
  焰心得令,赶紧拿起对讲机传递信息,同时赫伯踩在刹车上的脚逐渐用力。


第003章、拖上贼船
  在石朔风看来,这辆怪兽一样的大货车在十米开外的地方停下了,上面跳下了个身材颀长的深色身影。
  石朔风眯着眼睛瞧了半天才分辨出他的性别,不是身材的缘故,实在是这人裹得太严实了,头巾不仅包着头发,连脸都罩住,外面还套着个古铜色的风镜,上身穿着深咖色的旧夹克,左右胳膊分别帮着布条,似乎是在身上固定了什么东西,一条看上去布满灰尘看不出本色的厚工装裤扎在灰黑色的大马丁靴里,手上还带着黑色皮手套,从头到脚没有一寸皮肤露在外面,浓浓的古着范儿,还是骑大哈雷的那种。
  这应该是个男的,石朔风暗暗判断,这要是个女的也太汉子了点……不过他穿的可真够暖和的……
  机车男走到距离石朔风三米的地方停下来,似乎是透过深茶色的镜片观察石朔风。
  这是个中性的信号,至少证明他不着急杀石朔风,他有兴趣!
  石朔风也不管别的,赶紧挂上讨好的笑容,同时严守安全距离,不敢逾越半步;“嘿哥们儿!不好意思啊,我这迷路了……那个这附近有什么城市或者乡镇吗?我一人在这回不去,能不能行个方便啊!”
  石朔风极尽可能地笑得灿烂,一口白牙在烈日下晶莹剔透,简直媲美牙膏广告,可他笑僵了脸,对面也没给出回应,机车男只是换了个姿势站着,那劲头儿,看猴戏一样……
  “哥们儿……行不行你给句话啊,我这着急着呢,”石朔风焦急的抓抓脑袋,他不敢催,毕竟对方这一身装备看着真真不好惹……可他急啊,现在身上冷,肚里饿,浑身都像是在被虚火烤灼着,这种痛苦不是立刻要你命,是凌迟一般的折磨。
  一阵干燥的风刮过,扬起细砂,石朔风穿着运动短裤,小腿被打的微疼,风吹的透心儿凉,连胃都觉得冷,他有点等不住了,石朔风颇想看看这人的脸色然后编辑语言对症下药,察言观色、见机行事,这点本事石朔风还是有的,可对方偏偏不给他这个机会,无可奈何,石朔风决定铤而走险。
  “哥们儿,行不行你倒是说句话,还是你压根儿听不懂?Do you speak English?”石朔风豁出去了,中英夹杂要跟他沟通,同时脚下迈出了前进的一步。
  不知哪句话还是哪个动作触及到对方神经了,这位机车男忽然后退了几步,同时右手举起向背后一掏,我擦石朔风傻眼了。
  他掏出了一把猎枪!
  石朔风这才发现,这个人一直背着把枪!
  “!@#¥%、*!”机车男举起枪对准石朔风,边拉开保险栓边哇哩哇啦的喊了一通,石朔风一句没听懂。
  石朔风再次傻眼,这真是阿富汗伊拉克啊!?听说中东人特别仇视欧美人,那自己刚才说英文岂不是自寻死路!?
  石朔风喉咙发干,双手发麻,身上冷一阵热一阵,是精神高度紧张引起的,神经一紧张,血液便急速流动,肾上腺素也疯狂分泌,这促使了他的大脑有史以来最快的一次运转。
  虽然对方说的话听不懂,但这种情况下能说点什么?石朔风灵机一动,脑中弹幕似的过了几条对话,无非就是些“趴下”“后退”“投降”“举起手来”等等警告语,石朔风以最快的速度选了可能性最高也最保险的那条,然后立刻作出相应的反应。
  石朔风高举双手,扑腾一下跪在了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大货车停下后,黛青下了车,快速的看了下四周,包括面前这个男人,他攥了攥拳头,拽了下肩膀上的枪,故意将它放低,悠然的走向目标。
  随着黛青的慢慢接近,他逐渐开始讶异,这个alpha长得可真够壮实的!不是周围帮派和山寨里那种畸形的和药水催的那种,是真正的,高等alpha的身材,他们天生肉体健壮,大小脑发育完整,连生理曲线都像是经过精确计算画出来的,智商上更是有绝对优势,简直是上天最杰出的作品。
  黛青嘴角忍不住翘起个弧度,双眼充血,有种野性的光辉在里面幽幽的闪动。常年刀口添血的生涯让黛青的本性跟普通的omega有些不同,少了份柔弱,多了份阴鸷在里面。
  黛青故意跟他拉开一段距离,刚好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能彻底观察他。
  黛青的眼神在他身上上下来回滑动,这个alpha没有肿瘤没有畸形,体态挺拔骨架粗大,肌肉匀称发达,宽肩窄胯双腿修长,连牙齿都是整齐洁白,笑起来的样子怪迷人,信息素也浓郁厚重,不带任何侵略性。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挑不出一点毛病,堪称完美。
  所以的元素组合起来,黛青只在脑袋里搜索到了一个名词“头目”。
  这是附近哪个帮派或是家族的新头目吗?那他来这是做什么!?用来做诱饵的话这饵也太高级了点……
  正在黛青脑筋嗖嗖转时,对面那个陌生的alpha开了口。
  “!@#¥%#@!、*!@%#”
  黛青差点没回过神儿来,这哪国的语言!?他在说人话?
  对方看黛青没有反应,继续叽里咕噜吐出了一长串话,黛青认真听完,确定这种语言自己从没听过,至少不是这块大陆上的语言。
  眼前人的身份因为这不知名的语言变得更加神秘,黛青一言不发,想看他接下来有什么动作。
  这人没得到回应开始着急,他的语速变快,表情痛苦,甚至好像还变换了一种语言,发音和吐字跟刚才截然不同,看上去是在努力的要跟自己沟通。
  会两种语言!?黛青皱起眉头,正在他沉思时,对方嘴上不停,脚上开始向黛青迈近。
  黛青双眼一瞪,身上的汗毛瞬间炸起来,像是动物受惊了一样,他做出了防御姿态,条件反射的拎起背后的枪对准对方,同时口中大喊;“后退!站那别动!!”
  然后这个疑似高等alpha的男人,扑腾一声跪下了。
  干脆果决到训练有素的程度,但黛青并未放松警惕,他拿枪指着他,同时向身后车里的人使眼色。
  石朔风全身不受控制的打着哆嗦,这个机车男果然不是善茬啊!从他拿枪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到单手举枪的臂力,怎么看都是专业人士。
  完了……石朔风痛苦的闭上眼,满心都是完了完了完了……这下玩儿完了,十几年前的那场惨烈的车祸夺走了包括他双亲在内的六个人的生命,老天唯独留下了他,看来这是有备而来啊,自己的小命是为他留的!也许一会儿就看见爸爸妈妈和奶奶来接自己了,只是见到他们后自己的死因都不好解释,客死异国他乡?连自己怎么来的都没搞清楚,这死的也太随性了点……
  “!@#¥%、*?”
  预想之中的枪响没有来临,却迎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石朔风的眼睛小心翼翼的眯了一条缝,一个上身用绷带裹胸,下身穿着背带裤的长发女孩走了过来,这女孩儿体型瘦小,头发灰白,像是时下流行的奶奶灰,仔细看一只眼睛的眼皮是十分扭曲的半闭着,还有些下凹,石朔风心里一跳,这女孩是个独眼龙。
  独眼龙女孩说着跟机车男一样的话,都听不懂,石朔风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跪着干等。
  他们的对话十分简短,结束后独眼龙女孩快速的走到石朔风的身后,而机车男走到他面前,用漆黑锃亮的枪管挑起他的下巴。
  石朔风随之抬头,与机车男对视。他从深色的镜片里,看到了狼狈不堪的自己,而自己的倒影中,有一双狭长的眼睛。
  这双眼睛冰冷清透,有着深深的凝聚力,却又盈盈如秋水,饱含情愫。
  两种矛盾的情感却自然地融为一体,组成了机车男眼中的光彩,也是石朔风晕倒前的最后画面。
  一阵强烈的剧痛突袭了石朔风的后腰,他只来得及抽搐了一阵,便一声不吭的,面孔朝下直接趴倒在了沙土上。
  “他是什么人?”焰心将手上的电击棍挂在腰上,拉起石朔风的一只手将他翻转过来,面朝上躺着。
  “呀,他好帅啊~”焰心弯下腰,惊喜的端详着石朔风的脸,完全主忽略掉上面沾着的沙土。
  “不知道,”黛青将枪重新背到背上,绕过石朔风拎起一只他的脚,开始往货车的方向拖,焰心很有眼力见的也跟上去,拎起了另一只脚。
  “哇……他骨头好重啊!”焰心再次发现了新大陆;“肌肉也好硬,天哪!他比亚契还壮吧!”
  “怎么可能,亚契个子可比他高,”黛青面无表情的回答。
  焰心听了这句话,下意识的压低声音道;“亚契的身体是软的……”
  黛青猛的回头看向她,虽然隔着风镜,焰心还是被他看的心里一毛,抿起嘴唇,没敢再提这茬。
  一个晕过去的肌肉男比实际体重要重很多,米萨赶过来,三个人咬牙切齿的把石朔风一起抬上了货车。
  “这是个……高级alpha!?”米萨虽是beta,但依然双眼放光,眼神毫无顾忌的在石朔风裸露的皮肉上来回滑动;“真是不一样啊……天生的好基因就是比后天催生的好看,瞧这胳膊,这腹肌……真是捡到大便宜了,我迫不及待想看5个月后的新生儿了,不过我有点担心啊黛青……就这么把他拖回去……他会合作吗?”
  黛青手里拿着个水壶,正在专心致志的拧瓶盖;“这是个疯子。”
  “什么!?”米萨和焰心异口同声,连表情动作都一致。
  黛青不紧不慢的含住瓶口,淡粉色的双唇染上一层水光;“如果他有什么来历,正好可以勒索一笔,没有来历也好,留下自己用。”
  “那他这个疯病会不会遗传……?”米萨有些担忧,同时惋惜的摇摇头;“也是,一个正常的高等alpha怎么会穿着这种东西出现在荒原,可惜这皮相了。”
  “他这个疯病多半是后天的,高等alpha的抵抗力很强,我猜……也许是家族内斗,”黛青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说完后一笑,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想象力。
  “黛青!那回去后有我的份儿吗?他真好闻,”焰心满脸的迫不及待。焰心是成年的女omega,虽然她不喜欢被当成生育机器不断的被压榨,但是她的底线总是摇摆不定,尤其是遇到这样理想的alpha。
  “你排在赫伯后面,要等她挑完才轮到你,”黛青回答。
  焰心不满的瘪瘪嘴,没再说什么。
  “这一身骨肉真有分量,嗯?他胸怎么也这么大?”
  黛青瞟了一眼,正瞧见米萨掀开石朔风的衣服帮他检查身体,那块垒分明的肌肉结实自然,随着呼吸轻轻的一起一伏,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蜿蜒成浅浅的河道,健康的皮肤在阳光的照射下发着光,昭示着这具肉体的力量和充沛的生命力,黛青几乎能想象到从皮肤里透出的灼人热度。
  “不知道,”黛青不自然的回过头,拉下面罩喝了口水。
  “是涨奶吧!”焰心啃着指甲,认真道。
  “你开什么玩笑,”米萨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同时右手攥成拳头在上面锤了两下;“alpha怎么可能怀孕?听听,这是硬的。”
  “也许高级的alpha能怀孕!”焰心吸了吸口水,她的肚子向来是填不饱的无底洞,哪怕有一丝能吃的希望她都绝不放过。
  得不到肯定答案,焰心决定自己试试看,于是她撩起石朔风的上衣,将头扎进他怀里。
  黛青和米萨默默地看着焰心恶虎扑食一般趴在石朔风胸口,偶尔传来滋滋的吸吮声,片刻后,焰心十分懊恼的抬起头,在石朔风胸口砸了一拳。
  “他妈的!什么都没有鼓这么大干嘛!!”
  黛青叹了口气,将面罩重新掩上,跳下了货车厢;“上路吧。”
  此话一出,米萨迅速跳下来,向停在后方的小货车跑去,焰心也跟着跳下车,顺便将车门锁上,一路狼烟的跑回驾驶舱。
  两辆车的发动机同时轰鸣,重新踏上了归路。


第004章、初次接触
  石朔风是在一阵剧痛和强烈的口渴中醒来的,他迷迷糊糊的望着简易的屋顶发愣,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被电了……然后……看样子是被抓了。
  望着旁边的土墙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小窗户,石朔风躺在地上唉声叹气,身体却是一动不动,不是懒,实在是后腰乃至下半身都太疼了,好像被针尖扎一样,尤其是被电的地方,火辣辣的好像掉了层皮。
  刚与他们接触就发生这种事,以后会有什么遭遇石朔风不敢深想,他怕自己把自己吓尿,但换个角度想,他们肯把自己拖到这里来,这说明自己还有点用的,石朔风记得之前看电视,有恐怖分子会绑架外国人,然后穿上橘色囚衣录像,要求国家拿赎金放人,这些人有的经过谈判被放了,有的……
  石朔风的心顿时变成冰坨沉了底,他纳闷儿自己没作孽啊,怎么就摊上这倒霉事呢?平时自己从不给别人找麻烦,生活自给自足,路上遇见个小猫小狗还给口吃的,虽说算不上大善人吧,但也没碍着谁,怎么老天就跟自己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呢?凭嘛呢?
  石朔风孤零零的躺在地上长吁短叹,好在他比较懂得自我开解,默默地委屈了会儿就接受了现实,毕竟光躺在这自怨自艾也不能解决问题,石朔风决定先冷静下来,事已至此就硬着头皮往前走吧,当务之急是赶紧观察观察情况,也许有机会自救呢。
  石朔风打起精神,开始观察四周,他发现,这个关押他的小屋简陋至极,基本上就是个泥巴糊成的草棚,大小10平米左右,什么摆设都没有,光秃秃的就一根承重的石柱子戳在正中间,石柱子上绕了一圈铁链,铁链的末端锁着自己的双手,
  我他妈都这揍性了还需要锁吗!这没人性的……
  四面墙上只有一面开了个小窗户,没有玻璃没有木板,只有几根铁栏杆横在其中,一束阳光照射进来,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中飘荡,偶尔有人的影子闪过。
  看来是有人看守了,石朔风想,于是偏过头支着耳朵听,果然,外面有人在交谈,然而没嘛用,一句听不懂。
  正在石朔风琢磨时,他发现这说话声越来越近,伴随着好几个足音,似乎……就是冲自己这个方向来的。
  黛青坐在一个敞亮的屋子里,这里有简单的家居摆设,但都是粗糙的做工和随便的材料,顶多是实用,多看一眼的价值也没有。黛青整个人相较之前比较放松,不再裹得那么严实,风镜和长巾都挂在脖子上充作围巾,夹克拿在手里,上身只穿着件灰绿色的圆领T恤,袖口一直挽到关节以上,露出细而结实的大臂。他接过亚瑟递来的杯子喝了口茶,对今天的行动做了最后的描述;“我认为他能给我们带来新鲜的血液,就抓回来了。”
  亚瑟坐在一张桌子的后面,听完黛青的讲述,问道;“那他现在在哪?”
  “关起来了,我想今天给他检查下身体,没什么毛病的话今晚就可以让omega去取种,”黛青把杯子放在桌上,同时微微额首,用手指轻轻蹭了下自己鼻头。
  从黛青说自己捡了个alpha回来那开始,亚契就在肆无忌惮的释放信息素,这让黛青有些烦躁。黛青是这里唯一的高等omega,亚契作为头目,同时作为alpha,对他有本能上的占有欲,帮派里的omega几乎全都给亚契生过孩子,甚至有一半被他标记,但黛青是个例外,他以武力告诉亚契,他跟别的omega不同,亚契有些顾忌他一不做二不休的狠劲儿,只好作罢,但没有彻底死心,偶尔的会做出一些小动作去聊骚黛青,这些小动作介于玩笑和骚扰之间,让黛青连借题发挥的机会也没有,只能木着脸干看着,比如这次,好在亚契的低等alpha信息素还不足以让黛青手足无措,更何况他一回来就注射了抑制剂,只是这抑制剂无法改善糟糕的心情。
  也许亚契的本意是示好,但在戴青看来,这些行为的含义无非就是猥琐和讥讽。
  亚契并不知道黛青此时心中所想,只看他单手托腮,面庞微低,垂着眼帘,长睫毛的阴影撒成毛茸茸的扇形,这偶尔出现的疲态让他看上去不那么强势,亚契动了动薄嘴唇,恍惚间有那么个渴念砸中他,但很快就烟消云散,亚契知道眼前的弱势只是假象。
  “可以,不过体检而已,不需要医生,找个助手去就行,”亚契答道。
  这个答案不是黛青想要的,他微蹙眉头;“这个alpha一直胡言乱语,我怕他脑袋有问题会遗传,还是让医生来仔细检查检查比较……”
  “医生没空!”
  一个愤怒的声音在黛青身后响起,他扭过头,看见一个人站在屋门口,正是阿嚎。
  阿嚎一瘸一拐的走进屋,他肿大到夸张的右腿刚刚打过止疼剂,动作比平时看着要利落很多。
  阿嚎进来后先向亚契打了声招呼,接着扭头,居高临下的看着黛青;“你明知道加纳要生了,还要调走医生!?”
  “只是半小时而已,难道他早不生晚不生,偏偏要赶在这半小时里生?”黛青面无表情。
  “放屁!这是我的第二十二个孩子,意义重大,全帮派都知道,你却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找不自在!”阿嚎伸着脖子眼睛一瞪,连他脖子上的鼓包都跟着一颤,显然他很激动。
  黛青知道他为什么如此,阿嚎的前二十一个孩子,不是早夭就是畸形的厉害,原因无它,阿嚎本身就是个残次的alpha,没法给予正常的精子,再加上他身上的肿瘤越来越严重,止疼剂地计量每天都在增加,要不是有着灵活的头脑,亚契早就把他扔出帮派,最近开始,阿嚎似乎感到了巨大的危机,他对于延续的希望越来越热切,越癫狂,除了黛青和他身边的那两个女omega,目前其他未被亚契标记的omega全都怀着阿嚎的孩子。
  “那就带着加纳一起去!”黛青冷着脸。
  “他不能出屋!”
  “我擦……他只是怀孕没被腰斩,难道连路还不能走?”黛青忍无可忍,腾地站起身,与阿嚎针锋相对;“这么多年帮派里的健全新生儿越来越少,健康的更是没有,你不是没看见,现在完好的种源就在眼前你却阻止我?还是你不想让你的omega看见更好的alpha嫌弃你?”
  “放屁!”阿嚎大叫一声,爪子一样的手一把伸过去掐住黛青的脖子。
  “阿嚎!!”一直被二人忽略的亚契站起身,而黛青却抬起右手阻止了他。
  黛青腰身笔直的站着,任由阿嚎掐着他的脖子,一双眼睛像是冒着黑火,黑黝黝的放光,死死地盯着阿嚎。
  阿嚎喘着粗气,双眼充血也看着他,接着,他看到了黛青诡异的笑容。
  黛青嘴角的弧度越翘越大,而他的眼睛并没有笑,只有十足十的鄙夷,而后,他笑出了声,露出一线整齐的白牙,阿嚎满面涨红,知道他是在笑什么,他气的浑身颤抖,慢慢松开了黛青的脖子。
  黛青的脖子上只有轻微的红印,连呼吸都没受到阻碍。阿嚎滥用药物,根本就没多余的力气去攻击别人,他一直在隐瞒自己体力不支的事实,而今天,那个被他瞧不起的omega知道了。
  黛青冷笑一声,双手一摊;“再高级的omega也没法补完劣质基因,帮派不是慈善院,没法养那么多连路都不会走的……”黛青闭了嘴,只露出个满含深意的笑容。
  “你他妈!” 黛青的一席话戳中了阿嚎的痛处,而亚契也终于忍受够了这二人的低气压。
  “黛青,去检查你说的种源,医生我不会拨给你,带着助手去就可以,阿嚎,要是有事你就说,没有的话,现在就从我眼前消失!!”
  亚契施展了作为头目的权威,黛青和阿嚎一同扭头看着他,没人再说话,几秒后,黛青冷哼一声,推门出去。
  黛青在医生的住处找来了他的助手,是个还没成年的男beta,少年仰慕黛青作为帮派三头目的身份,堆着笑脸赶紧拎起医疗箱就跟上,接着黛青又叫来两个用药物催生出强壮身形的男beta做帮手,四个人外加一些医疗工具,一起挤进了石朔风所在的矮屋。
  石朔风战战兢兢的躺在地上,眼前站着的几个人从角度上给了他强烈的压迫感,石朔风试试探探的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那……那个好汉们……是不是要录像了啊……?你们看我这不干不净的……要不咱洗个脸再录……?”
  “呃……他在说什么?”少年beta提着医疗箱,小心翼翼的问黛青。
  “这就是问题的根源,”黛青边说边指挥身边的壮汉去把石朔风拽起来;“给他做个健康检定,然后……”
  “哎哟我擦!!!!”
  一声哀嚎差点震破黛青的耳膜,他嫌恶的皱起眉头望向声源。
  石朔风后腰处的伤还在疼,这两个壮汉招呼也不打的就把他提溜起来,他差点以为自己断成了两半,更别说站立了。
  “这个我来解决!”少年beta自告奋勇,从医疗箱中拿出一支淡黄色的药剂,将药水全吸入注射器后,在石朔风的后腰处打了一针。
  “啊……?这干嘛啊……?你打针前怎么不消毒啊?”石朔风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给自己壮胆儿。
  “然后想办法给他的大脑做个鉴定,看是不是疯子,会不会影响后代基因。”
  “是,现在就开始?”
  “现在!”
  “好的!”
  黛青下完命令,长腿一伸将门踢上,后迈一步,抱着胳膊背靠墙壁,略带期待的开始旁观。
  少年beta虽是助手,但对体检还是很熟练,平时帮派里的新生儿体检都是他跟医生一起进行。
  仅仅几十秒,石朔风惊讶的发现自己后腰居然不疼了,不仅不疼,似乎连知觉都没有了,原来那人给他注射的是止疼剂。
  两名壮汉将石朔风架好,少年beta走上前,像是对待骡马牲口一样,捏着他的脸开始检查牙齿眼睛,甚至连耳朵头皮都不放过。
  石朔风被他摆弄的不明就里,但看少年细细瘦瘦的,也不像是安排折磨他的刽子手,于是一颗心就慢慢地落了地。
  少年检查完他的五官露出笑容,似乎很满意,石朔风看他笑以为是示好,自己也对他傻笑,不想少年却是叽里咕噜的说了句话,身边两个壮汉立刻一左一右的抓住石朔风的上衣,紧接着刺啦一声,运动上衣被撕成了两半。
  “我擦!你们撕我衣服干嘛!有话好好说啊!”石朔风傻眼,但接下来的行为更让他咋舌。
  少年没有理会,径自蹲下身,连运动裤带内裤的,一起扒了下来。
  石朔风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防备的赤裸了。而蹲下的少年盯着石朔风的胯下愣住了,眼睛和嘴一起张开。
  “我擦!!”石朔风脸都来不及红,条件反射的夹住了大腿,试图阻止少年继续脱。这行为打断了少年的失神,他赶紧恢复常态继续工作。
  同样被打断的还有黛青,他略带尴尬的移开视线,眼前却总晃着刚才看到的画面。
  果然高级的就是不一样……
  少年的胳膊没石朔风的腿有劲儿,看他这么不配合少年也有点着急,他可不想在三头目面前出丑,于是他一边往下脱裤子,一边使劲儿拍打着石朔风的大腿;“放松放松!别他妈夹着啦快放松!!”
  石朔风哪听得懂,就算听得懂也不配合,于是二人就这么鸡同鸭讲的互相嚎叫,两名壮汉看不下去,各腾出一只手去掰石朔风的大腿,可他此时异常贞烈,誓死不松,二人居然一时也拿他没辙,这四个人的肢体都快缠在一起了。
  这边的人正满头大汗的纠缠,而一直旁观的黛青此时快要憋疯了,他低垂着脑袋,一只手虚掩着嘴,双肩不断地颤动,他在努力不笑出声。
  “抱歉啊头目,我……我这就搞定他!”少年急得面红耳赤,他本想在黛青面前施展一番,不想第一战就是这么棘手的对象,少年慌忙忙的跑向医疗箱,双手哆嗦着又要吸一管药剂。
  “别浪费了,”黛青阻止了他的动作;“我来吧。”
  “可是他……思维很混乱,不是正常人,没法沟通,”少年担忧道。
  黛青没理他,拿下腰上挂着的黑色把手,将拇指放在上面的凹槽上轻轻一按,把手的一段“嗖”的弹出一条细长的金属棍。
  黛青拿着这根甩棍走到石朔风面前。
  石朔风正专心跟壮汉拼力气,一根冰凉的金属棍点上了他的下巴,石朔风心里一惊,随着力道正过头,直视了黛青的双眼。
  石朔风有些发愣,他不知什么时候眼前忽然就多了个男人,模样还十分标志,下巴线条柔和,嘴唇肉感却不显厚,鼻梁也清秀笔直,尤其是那一双眼睛……
  嗯?
  石朔风望着这双眼睛,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又移动眼珠看着拿着甩棍的手,石朔风忽然想起那个包的严严实实的机车男。
  “是你……”
  黛青挑了挑俊秀的眉毛,显然是没听懂他说什么,接着冰凉的甩棍顺着他的脖子,胸口向下滑,这冰凉的感觉像极了蛇信子,石朔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甩棍一直延伸到石朔风的大腿,然后一拐弯,伸进了他胯下的两腿之间。
  腿上敏感的神经被低温刺激到,石朔风下意识地又要并腿,但黛青没给他这个机会,单手左右用力一翻,两声脆响外加一声惨叫,石朔风的大腿内侧分别多了两道血印,他呲着牙吸着气,不得不把腿张开,运动裤随着这个动作,顺着小腿滑到了脚踝,黛青一脚踩上去,指挥壮汉将石朔风架起到双脚离地,接着黛青脚一甩,石朔风的运动短裤外加内裤,和着一阵飞灰一起离他远去。
  黛青惬意的看着低垂着脑袋红到耳根的石朔风,他慢条斯理的让开位置,冲少年beta一偏头;“继续。”


第005章、检查身体
  少年虽然年纪不大,但手法还是娴熟的,尤其是脱光的石朔风不反抗后,那进行的就更顺利了。
  少年上下左右的把石朔风都摆弄了一遍,连指甲盖都不放过,最后没找到一处不完好的地方,不仅完好,皮肤上还透出营养充足的光泽,少年又拿出皮尺,量他的尺寸,从肩宽臂展,到腿长腰围,事无巨细跟做裁缝一样,甚至还把手伸向石朔风的胯下,拎起那软皮条一样的东西量长短,一边站着的黛青也跟着默默地往前挪了下,看清数字后十分矜持的没露出任何反应,只在心里悄悄地暗喜,自己只是出去办一件小事,没想到捡了这么大个便宜回来,检查结果要是都合格,今天就把那个枯瘦的旧种源送回去,妈的一天好几升的汽油养着,太浪费了。
  石朔风不知黛青此时所想,只是满心满眼的别扭,他觉得自己似乎被猥琐了,但又没办法阻止,自己人大力气大却被一个孩子这么来回摆弄,说不气是假的,可他偷偷瞟了一眼旁边拿着甩棍的男人,又往窗外望了一眼,垂头丧气的确定这里里外外没有能帮他的人。
  失贞事小,保命最高,不就摸摸看看量量么,忍了!
  “目前来看没有疾病没有被辐射过的迹象,连个疮疤也没有,健康得很,”少年检查完毕转身报告, 接着又去拿针管和止血带准备抽血;“头目是从哪找到这好的种源?租一天要不少汽油吧!”
  “他是帮派里的,”黛青略带得意地翘起嘴角。
  “啊!?”少年一愣,随即高兴道;“那等咱们用完还可以往外租,高等alpha可值不少升呢,头目就是厉害!!”
  黛青笑而不语的接受了少年的马屁,同时要求他动作快点。
  壮汉拉出石朔风的胳膊,让少年抽了一管儿血,把样品放回到医疗箱里后,少年再次拿出一个空管冲石朔风走过去,同时撸起袖子,露出了胳膊上成片的水泡。
  石朔风被这样一条胳膊吓住了,眼见它冲自己伸过来,心里立马膈应的使劲儿往后退,壮汉嘴里呼喝着将他固定在原地。
  石朔风使劲儿偏着脸要躲少年的手,不想他却在快碰到自己时方向急转直下,一把抓住了胯下,然后……开撸……
  “别碰我别碰我别碰我求你别……我擦你怎么又摸我老二!”石朔风石化了,他跟看怪物一样的盯着少年,妄图把他瞪开或是瞪出个回答,可少年面不改色心不跳,手上动作不快不慢,显然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卧槽你到底要干什么!!松手!你碰我这是干什么……领导你不管管他吗!”石朔风看少年不理他,转而面向黛青求助。
  黛青的表情跟少年差不多,反倒是看向石朔风的眼神有些不耐,似乎是不满他的挣扎。
  “你们这是干嘛……是……是要取我……你们要这玩儿干啥啊,我自己来行不行!我求你了我真不是小气……我自己来行不行,”石朔风全身跟煮熟的虾一样通红,也不管少年听不听得懂,噼里啪啦一通说。
  “头目……他不配合,硬不起来啊,”少年又遇上了难题,他还没长出主心骨,遇到了什么第一件事就是报告给上级,完全不考虑这件事是不是黛青的管理范围。
  黛青叹了口气,知道这个小助手也就这点能耐了,他用甩棍敲了敲少年的手腕,不耐烦道;“先把血送去化验再取精液。”
  少年慌忙点头,拿起血样一溜儿烟的跑了出去。
  黛青指挥壮汉把石朔风固定在石柱上,又搬了个凳子进来,自己坐下,翘起二郎腿儿,用鉴赏汽车、枪支的目光,开始打量石朔风。
  虚惊过后,石朔风此时平心而论,不那么害怕了,他确定眼前这人对自己是感兴趣的,甚至可能会久留他,只是这一系列行为让他觉得这“兴趣”不是好“兴趣”,他想起自己闲暇时看的低俗小说,什么X奴啊、种马啊、榨精啊之类的字眼挨个蹦出他的脑海,如果真是如此,那至少温饱问题是解决了,总比当人质最后尸首异处强,只祈祷到时候来的人别跟刚才那个少年一样,年纪小不说,还有那么多的大燎泡,瞧着怪吓人的。
  心里没了负担,石朔风就有了心思琢磨别的东西,他眼睛乱瞟,最后停在了黛青身上,忽然灵光一闪,石朔风心想不会就是他要收自己做X奴吧!?
  石朔风在体院读研究生,附近还有个理工学院,女生少之又少,小卖部大妈都要变成全民女神了,而且男生多的地方,相对的基佬比例也会有所提高,石朔风班上就有一对儿,有时候去学校小树林夜跑还能撞见基佬鸳鸯,都不带重样的,周围学生也思想开明,十分有娱乐精神,没事还拿什么爆菊捡肥皂之类的话开玩笑,石朔风久而久之也就见怪不怪了,但这事一落在自己身上,石朔风那复杂的心理活动简直没法言语,说不出的别扭。
  想到这,石朔风就忍不住多了看黛青几眼,他觉得凭这人的长相身条,要是放到现代当个小偶像艺人应该是没问题的,没事弄个自拍放微博上也能混个网红,可好看归好看,自己是个直男啊……更何况瞧他刚才老太爷的做派,绝对是个不好伺候得主,说不定还有性虐的癖好。
  石朔风越想心里越暗淡,简直看见了自己被榨成人干的未来,同时隐隐的有点小庆幸,还好当初没跟室友他们一起黑白颠倒的渣游戏,自己要是个油满肠肥的大胖子,可能现在还在戈壁上游荡呢……
  正在石朔风胡思乱想开脑洞之际,黛青说话了。
  “他怎么还不回来?”黛青不耐烦的用甩棍敲着椅子腿儿,眼神止不住的往外瞟。
  壮汉之一开了口;“头目,我去找找他吧。”
  黛青看了眼石朔风,心想他应该搞不出什么花样,就一点头让壮汉出去。
  四个人一下子变成了两个人,石朔风眼睛一亮,心想这应该是个机会。
  黛青心里多了点顾虑。
  他想起刚才少年撸动种源下体的画面,拿东西就真的……一点反应也没有,不会是受过伤,硬不起来了吧……这要是废的,自己把他捡回来还有什么用处?岂不是留了笑柄让人看!可少年的体检结果明确地告诉他,这个alpha很健康,那到底是哪里不对?
  现在屋里就三个人,黛青把门关上,故意走到石朔风面前,两人距离不足半米,他背着手与他面对面。黛青虽然一回来就注射了抑制剂,但要是他与人距离近到一定程度,那似有似无的甜美信息素还是能被人察觉。黛青相信高级alpha有很好的自制能力保持清醒,但他不可能一点生理反应也没有。
  而事实证明,他就是没反应……
  他真是坏的……黛青盯着胯下那尺寸可观的软皮条,安静的像坨死物,好不容易拥有了高级种源,居然不能用?黛青心里是十分的不甘,觉得一定是哪出了问题,可他不是医生,诊断不出结果,黛青焦躁的围着石朔风转了一圈,感觉十分束手无策。
  “妈的……怎么这两人还不回来?”黛青不住的往外看。
  “头目,也许是化验的机器坏了,他们在修,”留下的那个壮汉看黛青这么坐立不安,于是出言相劝。
  黛青并没有理会,只给了他一个若有所思的侧脸。
  石朔风看着他俩的举动,大概猜到了黛青烦躁的原因,心想原来不管在哪,这个办事效率低都是普遍现象啊,瞧把领导急的,脸都绿了,但愿他别把气撒在自己身上。
  “哎……那个,你们真不能说普通话?哎,可惜了,我有好多话想问你呢,”石朔风状似无意地开了口,他其实刚被困在石柱上时就发现,这铁链因为太粗,绑的并不牢固。
  黛青把头转过来,两眼看着石朔风,好像能听懂他说话一样。黛青的眼神戒备森严,阴沉沉的,像是伺机而动的蛇,石朔风被他看的心里发虚,但嘴上依旧不停,目的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那啥……我……也没别的意思啊,就是想吸引下你的注意,怎么说我也平平安安的活了这么大,谁没事儿愿意被困这当奴隶使啊,你说是不是?呐大家见一面就当是缘分,以后能不能再见就另说,都别强求,虽然你长得也挺好,但强扭的瓜不甜哈,我相信你能找到更好的……哎我看我身边这大哥就不错!”石朔风心想反正他们也听不懂,好的坏的一口气全说了,同时手上也不闲着。
  壮汉被他这车轱辘话说蒙了,张着嘴看着他不知该作何反应,黛青则是面无表情的听着他胡扯,忽然他似乎下了个决定,手一伸,将甩棍收起来,转身从医疗箱里拿了个空管,然后摘掉右手的手套,将石朔风的下体抓了个满把。
  石朔风差点咬住自己舌头;“他妈的果然你觊觎老子的美色!那小孩走了换你上了吗!!就这么饥渴不能矜持一下嘛!这旁边还有人呢!!”
  黛青没理他的乱叫,手上开始有序的运动,同时观察着他的变化。
  黛青的这双手,开过枪拿过刀,还掐过别人脖子,什么都干过,唯独这事儿很少,顶多是摸自己的,但手法比少年老练,他的动作轻重交替,从根部到龟头都一一照顾到,而且快慢适中,正是让人处在疼与爽的边缘。
  平心而论,石朔风真的是感到舒服,而且还略带刺激,黛青手上的薄茧给予他轻微的刺痛,刺痛过后是更强的快乐,欢愉越堆积越多,燎原之火一样烧遍了石朔风的小腹。
  身体是很诚实但心里却不这么觉得,石朔风紧压着粗喘,十分为难的看着黛青的脸,他从这张漂亮的脸上读出了嫌弃……
  这样的表情配上动作,对了还有性别,组成了一幅奇怪的画面,让石朔风心里一点舒爽也没有,心想妈的你把我绑住还强撸,你倒委屈了?
  可槽还没吐完,石朔风就想不动了,妈的这虽然是个男的……但……撸的太爽了……简直……比自己前女友还厉害……
  石朔风很不好意思的承认了这一点,像个大姑娘一样的别过头,羞于去看黛青的脸,而黛青也慢慢放下心来,他手里的东西又烫又硬,像烧红的铁块,精神抖擞的还不大听话,愣头愣脑的样子。
  既然确定没问题,黛青就不打算再多伺候他,另一只手伸到下面,捏住了饱满的囊袋,五根手指有序的依次按压,立刻将快感拉到最高点。
  “嗯……”石朔风压抑着呻吟,他咬着牙关,从牙缝间往里吸气,太阳穴暴起青筋,眉头拧成山丘,蒙上皮肤的薄汗让紧绷的肌肉油亮有光泽,他已蓄势待发,到了临界点。
  黛青手里好像握着石朔风的心脏,稍一用力就能置之以死地。也许黛青真想这么做,他的手毫无预兆的突然攥紧,这突如其来的一狠让石朔风忍无可忍,好像一支箭猛的穿透他的大脑,血浆喷涌,灼热的白液爆射而出。
  黛青没有取样的经验,他被突如其来的射了一裤子,赶紧手忙脚乱的拿空管接,结果空管刚刚没底,裤子上喷的全是。
  黛青的裤子深灰色,白液在上面特别显眼,而且还在往下流……
  “哎呀哥们儿……不……不好意思啊,这……我也控制不好方向它就歪这能怎么办……”石朔风气喘吁吁,有点尴尬。
  黛青铁青着脸半天说不出话来,说出来对方也听不懂,他决定先清理干净再找他算账,记得医疗箱里有无菌纱布。黛青气哼哼的转过身去翻找医疗箱,刚把无菌纱布拿到手里,背后的壮汉爆出一声喊。
  “头目小心!!!”
  黛青闻声没回头,快速的往前飞扑,就地翻了个跟头,他听见身后一阵劲风呼啸,伴随着铁链声,紧接着有巨物倒地的声音,没等他回过头,世界就黑了……
  壮汉推搡着少年,一路骂骂咧咧的来到关押石朔风的小矮屋,原来化验机真坏了,医生不在身边,少年急得抓耳挠腮,赶紧鼓捣了起来,他自觉没过几分钟,但对于等他的人来说简直读秒如年。
  少年被壮汉骂的心里直发虚,脑子里不断的编辑着跟黛青道歉的语句,眼看就要到小矮屋了,忽然屋里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飞烟四起,壮汉和少年下意识的连连后退,等飞烟散去后,周围的所有人傻了眼,屋子塌了,而里面的人没有出来。


第006章、失败的绑架
  愣了没几秒,壮汉先反应过来,他叫嚷着黛青的名字第一个冲进去,力大无穷的举起房梁扔到一边,寻找黛青的身影,周围人也陆陆续续跑来帮忙,一时间,帮派里炸了锅。
  正在大家翻找之时,废墟一角的土块木头有所松动,壮汉赶紧上前翻找,不想没动几下,一个人影豁然破土而出。
  “后退!!都他妈后退!!!否则我就勒死他!!”石朔风满身灰尘的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依旧赤身裸体,一只手腕上还铐着铁链,他用这个勒着黛青的脖子,将他整个人紧贴在自己身前,不仅挡住了躶体,还树立起一道保护屏障。
  黛青同样灰头土脸,一条深红的血线从他发际线处一直延伸到下巴上,他此时双手拽着铁链,正被石朔风挟持。
  周围人纷纷掏出武器,可顾及到黛青在他手里,谁也没敢上前,只是此起彼伏的冲石朔风叫嚷,还有人要冲上去,石朔风连连后退,同时勒紧手里的铁链,黛青咬着牙齿,被勒的脖子发出咯吱声,他赶紧伸出手,阻止人们上前。
  石朔风终于看清了他所在地方的全貌,矮屋地处在边远地区,周围有巨大如高楼的沙岩墩,人们将它凿空,并开拓出盘山公路一样的台阶,有点石窟的意思,沙岩墩下面有成片的窝棚和房屋,层层叠叠,挤挤挨挨,像是中东风格,也让人联想起神秘沙漠中的绿洲。
  但石朔风没心思欣赏,他正面临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危机。
  石朔风在射出去的瞬间,手也解脱了束缚,但一直背在身后装模作样,他打算绑架黛青,威胁壮汉脱下衣服给他,然后以黛青作掩护,劫辆车冲出包围,驶向自由,电影里都这么演的。于是在黛青转身去找纱布时,石朔风觉得机会来了,他猛地扑过去,要攻他个出其不意,可谁想这破铁链是怎么搞的,居然挂在石柱上,他这么一扑力气太大,竟把柱子给带倒了,而黛青敏捷如豹猫,头也没回的做了个前滚翻,巧妙地躲过了他的袭击,但没什么用,石柱子是这间屋子的顶梁柱,它一倒,房顶也塌了,而周围墙也连带着倒了,万幸的是石朔风没受什么大伤,他在一片黑暗中疯狂爬行,愣是一把抓住了黛青的脚踝,于是顺藤摸瓜,趁着黛青被砸伤的晕劲儿将他挟持。
  石朔风此时全身都在冒汗,风一吹透心儿凉,那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他,可他顾不得这么多,既没感到害羞,也没觉出脚底踩在断木上的疼痛,他大脑嗡嗡作响,疯狂的扫视着周围的人,想找出一条退路,而他惊恐地发现,这些人,都是群怪物。
  来给他做身体检查的还算是完好的,至少不缺胳膊不缺腿,可出来后他发现,这里一半的人都不完整,其实缺胳膊断腿儿都还好说,毕竟是正常人,但有的实在是畸形的可怕了。石朔风居然看见有个双头人,一左一右跟断了脖子一样搭在肩膀上,一个脑袋对他露出诡异的笑容,一个脑袋露出愤怒的表情,有的人左胳膊肿大如山,右胳膊细如麻杆儿,还有的简直不像是人,浑身的皮肤跟癞蛤蟆一样,眼睛只是臃肿肉块间的一条细缝,可就是这样,他也能精准的找到石朔风的方向,并对他呲牙咧嘴,每个奇形怪状的人都穿着或灰或黑的衣服,上面挂着各种武器。
  石朔风颤抖着看着这群牛鬼蛇神,两腿不受控制得开始发抖,这他妈是哪!?这是地狱!!这都是怪物!!!
  深藏于心底的恐惧被激发了出来,石朔风连勒着铁链的手都开始打滑,他的呼吸没了规律,上下牙齿开始打架,他慌神了。
  这些变化都被黛青记在了心里,他找准时机,猛地抬起右腿,用脚跟狠狠地剁上石朔风的赤脚。
  “熬!!!!!!”
  大马丁靴的硬底利如刀刃,石朔风差点以为自己脚趾被碾碎了,还没等他这声惨叫结束,黛青抓住他的双手,身体微微前倾,然后猛地后仰,坚硬的后脑直接撞上石朔风的鼻子,顿时酸楚的感觉像是张大手,狠狠地包裹了他的全脸。
  黛青彻底怒了,被射了一裤子俨然成了微不足道的小事,他居然被这家伙绑架,砸伤脑袋狼狈不堪,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用铁链拴着脖子!
  黛青制止周围人上前的目的无他,一是这好歹也是珍贵的种源,不能死;二是他要亲手暴揍一顿以解心头之气。
  在成功撞伤石朔风鼻子后,黛青从他怀中滑出,反手抓住铁链末端振臂一挥,只听哗啦一声,铁链像是长了眼睛,在空中划了个巨大的弧度将石朔风的脖子牢牢绕住,同时黛青拔出腰上挂着的甩棍,重新将金属部分弹出,接着猛磕把底,甩棍上“劈啪”一声通了电。
  黛青看石朔风抓住铁链要挣脱束缚,他毫不客气的飞腿横扫,石朔风脑袋受击顺势倒地。
  在倒地的一刹那,石朔风知道自己完了,没想到这人看着不壮,实战经验这么丰富,力气还这么大……完了完了,这下真玩儿完了……
  黛青双眼冒火,他逆着光站在废墟之上,脚踩着石朔风结实的背阔肌,脸上的肌肉一时失去了控制,不知是笑还是气,他一手拽紧铁链,强迫石朔风昂起上半身,一手扬起通电的甩棍,打狗一样对着石朔风就是一顿狠抽。
  周围人谁也不敢上前阻拦,全都默默地观看,石朔风跑了调的惨叫在在废墟上回荡,直到他声音变得虚弱,最后只剩下甩棍挥动时发出的疾风,和打在肉皮上的声音。
  等黛青终于打够了,气喘吁吁地抬起上身,环顾四周,人们还没有离去,一个个的脸上流露出不同程度的亢奋表情,在这个物资匮乏并且野性横行的世界,暴力的游戏总是充满感官刺激,尤其是党主角们都耀眼夺目时,简直带着性的旖旎。
  黛青最后调整了下呼吸,低下头去看石朔风,可先入眼的是裤子上的精斑……
  他右手一挥,收起了甩棍,黑幽幽的瞳仁放出怨毒的寒针,快速的扫了一遍围观的人,大家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仿佛感到了无声的寒气,一直站在前排的米萨率先开口,张开双臂开始哄人,其他人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开始驱散人群。
  石朔风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趴伏在黛青脚下,已经晕死过去。
  黛青看着他的惨象,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擦了把溅到脸上的血,他一步一响的离开了废墟,他一离开,几个人立刻冲上去,七手八脚的将石朔风抬走了。
  黛青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是个简易而空荡的房间,一张沙发,一张双人床,外加一个的衣柜,还有张堆放生活用品的桌子,其余的连张凳子也没有,单调直接的一如他的生活。
  黛青拿起桌上的水壶猛灌了一气,水线顺着嘴角滑入衣领,沾湿了胸口,黛青摸了下自己额角的伤口,皮肉伤不严重,他连药都懒得涂,直接将剩下的半瓶水全都浇在自己脑袋上,冰凉的液体让他因为愤怒而发热的头脑逐渐清醒,回想起刚才自己跟那个alpha紧紧相贴的感觉,也许是紧张的缘故,背后那具肉体温度灼人,竟透过衣服熨烫在黛青身上,还有胯下那杆硬硬的东西,居然在这么紧要的关头戳在自己后腰,伴随其间的还有那股皮革味,醇厚中带着一点野蛮,拥有这种信息素的alpha无疑会让任何omega心动,黛青不否认自己在嗅到的一瞬间也有心悸的感觉,可再联想到这个味道的主人……那个看似健壮却……的人,黛青皱起了眉,他觉得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黛青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只要发泄出来就不会记仇,他此时心平气和,开始回忆刚才发生的事。
  黛青记得在他抓着这个alpha下体的时候,空气中的信息素居然一点变化也没有,既没有因为情动而变得浓郁,也没有产生任何侵略性,就好像被挑逗得不是他本人一样,黛青甚至感觉到了那个壮汉beta的信息素变化,但感觉不到这个alpha的……这是为什么?他当时明明那么激动。
  淋湿的衣服跟肌肤贴合在一起,这感觉十分不舒服,黛青动作利落的将自己脱了个精光,然后湿着头发栽进床上,他的房间经过特殊改造,能锁住omega日常所散发的所有信息素,只要不是发情期,在这里大可以放松一切。
  黛青的躯体修长白皙,横陈在灰色系的床褥中,呈现出油画一般的色彩。为了生存和尊严,黛青常年紧绷神经与外面的人周旋,每次一回到这里就会异常的疲惫,他长久的愣着,眼中的戾气逐渐暗淡,被一层雾气所替代,他半闭眼睛,似乎没了力气,连放出去的目光都是软的,看见的东西都散了光,他一动不动,变成了一件经过精心雕琢的摆件。此时的黛青,彻底卸去了所有的防御,在这里,他是安全而孤独的。
  就在一切安静得快要静止时,黛青忽然剧烈的一抖,他似乎惊醒了过来,接着慵懒的伸展着四肢,逐渐摆成侧卧姿势,抱成一团,然后猫一样蹭着身下的被褥。
  他脸色绯红,神情有些难耐,是发情期快到了,这时候只要情绪过于激动都会引起身体里的热潮,这种情况还好说,但今天他长时间的与一个高等alpha共处一室,这样的影响不可小看。Omega的信息素对alpha来说是最好的催情剂,相应的,alpha的信息素也对omega起着同样的作用,还附带压迫与侵略的精神影响。
  此时的情况有点让黛青无法自持,身体里的热潮就像海浪一样,一波接一波的冲击着他,随后又化成成群的蚂蚁,一点点啃噬他的理智。
  没有被标记的omega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来越难控制在发情期的自己,甚至在平时也会有信息素不受控制得情况,而长期使用抑制剂也会让人产生抗体,黛青就是最好的例子,他曾经只需口服,现在却不得不用注射的方式,发情的间隔也逐渐缩短。
  发情期的omega会大量地释放信息素,其中的蛊惑性是平时的几倍,而这种天性对omega来说是悲喜参半,比如黛青,在被痛苦与欢愉的交迭折磨的苦不堪言时,他会自暴自弃的想,随便让哪个alpha标记算了,只要能帮他摆脱这种煎熬……但清醒后,这个念头却让黛青浑身一冷,被一个alpha永久的支配,一辈子臣服于他身下,卑微的乞讨他的垂爱和怜悯,这简直是噩梦一样的人生。
  但话说回来,现在怎么办?
  黛青想尽量减少对抑制剂的依赖,不肯打针,想靠意志捱过去,可没一会儿,他便难耐的在床上翻滚,双腿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汗水逐渐浸湿鬓角。他茫然的望着房顶,双目雾气昭昭,在天性的驱使下,终于露出了妥协的姿态,他双腿微张,一只手伸进了中间的阴影中。


第007章、自慰
  黛青闭着眼,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双眼轻闭,右手直深入腿中间,有序的律动着,但这似乎并没有减轻他的痛苦,黛青的眉头逐渐皱起来,开始频繁的抿嘴,甚至在轻微的刺激中屡次侧头,用额角蹭着床褥,手上的动作不自觉的加快,黛青忘我的发出细小呻吟,隐忍的欲望关不住了,这让黛青及心慌又兴奋,就像大坝的水闸,只要打开一点,就会迎来滔滔不绝之势。
  “嗯……”黛青的喉咙上下滑动,他难耐的做出吞咽的姿态,只用手根本不够,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饥渴的张开了嘴,贪婪的想要更多,他也知道如何能满足自己,在抽屉的最下层,锁着他的秘密,这也是黛青的矛盾点,一边耻辱无奈,一边又引发了更大的快意。
  这就是omega的悲哀,黛青这么想着,明明应该感到耻辱的事情,却让他更加兴奋,也许所谓的自尊越高,底线越低,指的就是这个。
  抚慰阴经的手慢慢松开,一阵酥麻感在下身扩散开来,接着就像碰触到岸边的涟漪,又在瞬间荡回到圆心。
  黛青难忍得发出一声喘息,不自觉的扭动了腰肢,他小心翼翼,满脸通红的将手伸向后面的小穴,在触碰到的一瞬间,下意识的把手一缩,果然,已经湿透了。
  滑腻的汁液已经将小穴沾湿,只要他双腿换个姿势,立刻就有一小股暖流溢出,顺着臀缝滑下,沾湿床单。
  黛青懊恼的睁开眼,愤恨自己身体的不争气,只是个高等alpha的信息素而已,居然影响这么大!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黛青利落的翻过身,趴伏在床上,小巧结实的臀部翘起来,手指再次寻着原路,来到那布满蜜汁的小穴,他重新闭上眼,强迫自己只去注意那耻辱之中夹杂的快感,以便让快感堆积,快点结束这场折磨。
  黛青鼻端回忆着信息素,手指顺利的进入火热的甬道,在一片湿润中,他碰到了敏感的一点。
  “唔……嗯……”强烈的刺激让黛青脑中一片空白,他手指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不管不顾的抠挖起来,每一下都命中圆心。
  淫靡粘腻的水声在安静的屋内异常清晰,黛青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堵上,但贪吃的肠壁并不这么觉得,蜜汁分泌的越来越丰沛粘稠,通过挤压顺着他的手指、大腿根往下流,带出一条暧昧的水印。
  黛青紧咬着自己下唇,他的腰身越来越软,简直要变成一滩烂泥,而手指顶多用到三根,他明白什么能解决自己的渴求,但他自虐般的不肯,只要还有一丝理智在,他就……
  “啊……!!”黛青的身体忽然一颤,连手指抽插的动作都停止了,他瞪大眼睛,双目涨红,像被打了麻醉枪的动物一样,四肢着地僵着半天没动,挺了几秒后散架了一般的趴在床上。
  刚刚他的手指触到了omega道口。
  在omega与alpha缠绵悱恻,信息素交迭在一起时,这个道口才会打开,允许对方的进入,在这时omega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如同山崩地裂一般的欢愉,而短暂的狂欢后,还有绵长的回味让人深陷其中。
  黛青的omega道很久没有被进入,导致现在敏感异常,只是用指甲刮过入口就会产生让人战栗的快感,连小腹都有了酸胀感。
  黛青熬不住了,伤痛和疲惫打不垮他,但这原始的欲望和本性,他无力抗拒。
  他直起上身,蛇一样在床上转了个方向,探出上半身去打开抽屉,摸到目标时他双眼痛苦的一闭,接着一咬牙,将它拿了出来。
  这是根深色的假阳具,黛青为应付自己发情期专门准备的,平时眼不见心不烦的把它藏在最隐蔽的地方,而到用的时候却亟不可待的希望它自行出现在自己面前……
  矛盾的心理无时不刻在黛青身上体现。
  这东西一在手中攥紧,黛青就觉得理智嗖的一声被它吸了去,他迫不及待的爬回原处,虽然心中急切,但黛青还是耐心的用口水将它濡湿,细致的几乎让他产生错觉,仿佛有那么一个强势的男人在按着他的头,要他这么做一样。
  准备工作做好,黛青将它慢慢蹭到自己湿漉漉的小穴,接着吸了一口气,手上猛地用力,粗长的假阳具便顺畅的进入了湿滑的甬道。
  黛青忍不住的昂起头张开嘴,但叫声却卡在喉咙口迟迟发不出来,接着,他不等自己适应过来,自虐一般的开始用力抽动,汁水被用力的撞击飞溅出来,打湿了床单。
  黛青紧闭双目,嘴里叼着床单,用力攻击着自己的柔软,他已顾不得淫靡的水声,只尽情摆动腰肢,迎合力道,让假阳具能进入的更加深入,就好像这是一场真正的性爱,他投入的淋漓尽致,满面的意乱情迷,最后在数次蹭过道口后,他呜咽着高潮了。
  Omega的高潮是双重的,前面喷射的同时,omega道也打开,涌出大量透明的热液。热液顺着搂在体外的假阳具把手,淅淅沥沥的浸透了两腿间的床单,而黛青的双腿也终于撑不住,彻底瘫在了床上。
  高潮过后的余韵像是高压电,从发梢到脚趾头,一遍一遍的在身上来回扫,黛青时不时的会无意识的抽搐一下,十几分钟后,他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大梦初醒一般,终于缓过来了。
  抿着嘴拔出假阳具,一股热流顺从股间留出,黛青迷迷糊糊的看着自己的下身,觉得灵魂深处还有些做痒,但完全可以忽略。
  要是能有个人,他有着高等alpha的体型和体能,但既不会标记,也不会成结,还不会总是散发出信息素压迫人,全心全意听我的指挥,那该多好啊……
  黛青沮丧的念叨着自己的妄想,残酷的生活总需要点东西来调剂,比如这个虚构的人物,没什么实际用途,也更没有任何出现的可能,但偶尔想一想,能让黛青的精神不那么空泛。
  石朔风又一次醒来,这次的场景又换地方了,房间看着要比那个矮屋好很多,至少墙面结构看着没那么粗糙,比较结实,还抹了白灰,地面也有砌好的石板,床前有一块大大的白色帘布,更可贵的是,自己居然趴在一张床上!!
  床啊!!!
  石朔风感动的有点要哭,他觉得自己终于触到了文明产物!!布帘啊!!多尊重个人隐私啊!!!床啊!!!金属支架,凉凉的软皮床垫,难道自己终于回……
  正在石朔风以为自己终于梦醒穿回家时,一个面熟的少年撩开了石朔风面前的白色布帘,手里还拿着一个水壶。
  少年关切道;“!@#¥%、*#、*?”
  屋中一片寂静。
  石朔风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愣了半天,他低头忽然看见了绑着自己四肢的束缚带,于是嘴一咧,驴叫一样的哭出声。
  “怎么啦?你身上疼吗?我记得打了止疼剂啊……怎么还疼呢?”那个原先负责给他检查身体的少年beta将水壶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想上前给他检查伤口。盛怒之下的黛青手上没有准,将石朔风打得挺狠,不过再怎么严重也只是皮肉伤而已,检查没有内伤后,少年给他上了点药打了一针止疼就没再管他。不过少年手在快碰到石朔风之前忽然停下,他想起他之所以被打的原因,虽然此时他四肢被固定在床架子上,但少年还是心有余悸的跟他拉开了距离。
  “你真的一点话也听不懂吗?”少年有些怀疑,毕竟这个人看着怎么也不像智商有问题。
  石朔风不理他,继续驴叫。
  “你是从哪来?不是这块大陆吗?”少年毕竟还是孩子心性,压抑不住好奇开始问东问西。
  石朔风不理他,继续驴叫。
  “你不会是装的吧,你是不是敌对帮派派来的内奸?如果是这样你最好早点承认,”少年幼稚的发出威胁。
  石朔风驴叫结束,开始淅淅沥沥的吸鼻涕。
  “那我说慢点你能听明白吗?你?到?底?是?哪?来?的?”
  石朔风此时终于有了反应,他可怜巴巴的扭过头,与少年的视线对上,张嘴;“!@#¥%……、*、@¥”
  这下轮到少年脸上的肌肉抽搐了。
  “算了算了,我跟个疯子说什么话……”
  少年倍感无趣,他转身刚要走,石朔风忽然发出了一声叫,少年回过头,皱着眉头看他。
  石朔风早就饿过劲儿了,但是嘴里干渴,尤其是看到水壶更是忍不了了,他没法动,想尽方法用各种怪叫和晃脑袋,示意少年给他水喝。
  少年也是智慧有限,维持着扭身张嘴的姿态立在那,看表演似的望着石朔风,心想他是不是犯病了?癫痫?要不要打安眠针?
  石朔风叫的嗓子冒烟儿,晃得脑袋发晕,少年依旧是没反应,但也不走,就那戳那看着。
  “我擦你个大蠢比……滚蛋吧!老子不用你了!!”石朔风被少年气的无语,身体开始用力一拱一拱,他力气大,床轻,连人带床的一点点往前移,想够水壶,哎……这他妈的操蛋世界,喝口水都这么艰难。
  “你干嘛!?你想跑吗!”少年没见过这架势,顿时心提了起来,正在他不知所措时,黛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他想喝水。”
  “头目!”少年一看主心骨来了,露出了轻松地笑容。黛青换了条深色的帆布裤子,上身是黑色的薄T恤,领口处有几个小小的扣子,袖子照常是挽到了关节以上。
  “医生叫你,你快去吧,”黛青说着,随手搬了把椅子放到床前,少年得令,立刻离开了。
  石朔风看见黛青,立马老实了,他可记得这人有多凶,识时务者为俊杰,石朔风决定先伏低做小,在考虑喝水问题。
  黛青的气早就消了,他拿起桌子上的水壶,习惯性自己先喝一口,然后扶起石朔风的脑袋,将瓶口移到他的嘴边。
  石朔风没想到他居然喂自己喝水,这不会是毒药吧……可潮湿诱人的水汽就缭绕在鼻端,石朔风忍不住诱惑,最后看了眼黛青,嘴一张,咕咚咕咚的灌了起来。
  石朔风像饮驴一样喝了个痛快,期间还被呛得咳嗽,但边咳嗽还边要喝,这里看起来挺干燥,谁知道下次喝水是什么时候。
  等他感觉胃部发胀了,才终于停下来,石朔风有点意外,这水壶看上去不大,却还挺能装的。
  黛青似乎毫无忌讳,他晃了晃水壶,仰头将剩下的全喝了,就着刚才石朔风碰过的地方。
  石朔风看着他的举动,除了对他的畏惧,慢慢又产生了疑问。
  他刚才那么狠的打我,却留下了我的命,而且自己到现在还不觉得伤口疼,那一定是打了止疼剂,为什么?难道不杀我吗?这么需要我?
  黛青似乎读懂了石朔风眼里的疑惑,他翘起二郎腿,面无表情的与石朔风对视,刚要说话,忽然想起来他根本没法交流,于是作罢。
  片刻后,黛青用手指着水壶,一字一顿道;“水壶。”
  石朔风没说话,但眼中的神情有些变化。
  黛青耐心的重复道;“水壶。”
  石朔风明白了,他在教自己说话。
  “水……水呼……”
  黛青往椅背上一靠,有些不可思议。
  黛青在经历过他那场失败的绑架后,一度认为他是敌对帮派派来的内奸,但他搜肚刮肠后,发现那些穷凶极恶之徒中根本没几个长得有人样的,于是打算来医疗处探探他的虚实,而他现在发现这人的发音……真是差到装也装不出来的地步,跟帮派里刚学说话的婴儿一个样。
  黛青眼珠转了一圈,指着自己道;“黛青。”
  “大……七……”
  黛青撇了撇嘴,心想大七就大七吧。
  “石朔风。”
  黛青一愣,发现石朔风的眼睛黑亮有光,是在努力在和自己沟通。
  “我,石朔风,石朔风。”
  黛青明白了,他在交换自己的名字。
  “石……书风,”黛青的舌头打了结。
  石朔风也没有改正他,心想石书风就石书风吧,比起个旺财狗剩一类的艺名强。
  黛青上身往前倾,用手撩起额前的碎发,指着发迹线上那个还没结痂的伤口,又指了指石朔风身上的伤;“石书风,咱们你来我往,扯平了。”
  石朔风听不懂黛青的话,但大概明白跟他的伤口有关,而这个伤口的由来他也记得,接着石朔风联想到了自己挨的那顿打,石朔风忽然茅塞顿开,他是不是再说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扯……扯逼了,”石朔风像是个孩子,在牙牙学语。
  黛青听了不禁莞尔一笑,连连点头;“好,好,就扯逼了。”
  石朔风看着他笑,心里不尽百转千回。他绑架了自己,也救了自己,但又打了自己,完了还来喂水,现在居然心平气和的教自己说话,石朔风有点糊涂了,他来到这个地方,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个人,自己应该信任他还是防着他呢?
  不管如何,此时石朔风心里存着的那点气消了,个人仇怨放到一边,先说这个陌生的地方,相比那些牛鬼蛇神,这个大七看着要顺眼得多,既然自己处于劣势,他还对自己感兴趣,那就抓住这一点好好利用,活下来再说别的。


第008章、石书风是种源
  黛青翘着二郎腿儿,跟逗小猫小狗一样,在医疗处跟石朔风驴唇不对马嘴的闲聊,一边套底,一边教了他几个单词,逐渐的,黛青脑中出现了一点轮廓。
  这个人恐怕是个受到袭击的游人,黛青知道在遥远的大陆边缘,靠近海湾的地方有几个强盛的家族,甚至还保留着全球核战前的高科技水准,眼前这人也许就是这些家族中某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成员,怀揣着一颗博爱或是猎奇的心来到荒原,结果被抢劫一空,也许他还有其他的同伴,但最后逃出来的只有他自己,从他只身一人却又将身状态良好的情况来看,他恐怕是刚刚被劫,没经验的人如果只身在戈壁中游荡,他活不过三天。
  这么一想,似乎有点能理解为什么他总是露出懵懂无知的表情了,常年生活在优渥环境下的树苗,想必没见过这么残酷的世界。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个语言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些个家族不让自己的年青一代学通用语吗?他们要创造自己的语言?
  黛青不禁皱起了眉头。
  “哎哟……你可别皱眉头……”石朔风一看黛青的表情就心里发慌;“我腿肚子转筋……”
  黛青自然是没明白他在说什么,他盘算着石朔风的出事地点周围都有哪些个帮派。
  石朔风还想多学几个,别的不说,先要满足日常交流啊。
  “大七,大七。”
  黛青听到召唤抬起头,被浓密睫毛包围的黑色瞳仁转向石朔风。
  “那个……”石朔风被他这一眼看的心里一跳,因为还没摸清黛青的脾气,总怕被他又打一顿。
  “我……这个,”石朔风用刚学会的个别单词外加动作,表达自己的用意;“绳子,松开,我不跑,真的!”
  黛青沉默了片刻,叽里咕噜的说了串话,还没说完又忽然闭了嘴,似乎意识到他听不懂,于是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
  “真的!不跑!我跑我就是……汪!”
  “汪?”黛青不明就里。
  交流失败,石朔风有些沮丧,黛青则是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白费心思啦,安心在这当你的种源,只要乖乖的,我不会总锁着你。”
  迎着石朔风疑惑的目光,黛青眼珠一转,慢慢的说道;“种,源。”
  石朔风赶紧学;“种旋!”
  “也行,差不多,”黛青要求不高。
  “差不……”石朔风继续学,但黛青显然不是想教他这个。
  “石书风是种源,”黛青很少起恶作剧的心思,偶尔一次,他自己都要憋不住笑。
  石朔风十分认真,严肃道;“石朔风是种旋。”
  “不错,”黛青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
  石朔风被他的笑的有点毛毛的,虽然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但本能的感觉不对,石朔风想起父母双亲还健在的时候去亲戚家做客,年仅七岁的他,教三岁的小表弟说话;“豆豆是大笨驴。”
  名叫豆豆的小表弟十分认真道;“豆豆……似大笨驴!”
  “这个种旋不会是傻逼的意思吧……”石朔风念叨着。
  经过这场没什么价值但却很有低级趣味的交谈,黛青带着一副好心情出了医疗处,临走时还嘱咐当班的助手;“不用吝啬药水,赶紧治好赶紧用。”
  助手是个男beta,连连点头。
  黛青出门,融入进人群里。
  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是闲人,只要太阳挂在天上就一直工作,修补,生产,建造,所有能给这个帮派带来价值的事情他们都干,并且分工明确,谁也不偷懒。
  黛青绕过一个搬着子弹木箱的人,看见了不远处站在石窟台上的人影。
  这个人影已经成年,但却长的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四肢细瘦,脸颊微凹,是个营养不良的模样,一件口袋一样的亚麻罩衫套在身上,小腹隆起,像是揣了个枕头在里面,他无精打采的站着,在看到黛青时,露出了几分艳羡的神情。
  黛青脚步慢了下来;“嘿!让阿嚎看见你私自出来,他可又要揍你了。”
  “我想晒晒太阳……”
  “医生呢。”
  “他说胎心不稳……去拿药了。”
  黛青耸了下肩,心想阿嚎这第二十二个孩子又要完蛋,可惜这个健全的男omega了,之前还算有精神,生过几个健康的孩子,阿嚎看中了他这一点,强行标记后一直被迫生他的孩子,可接下来的不是死胎就是畸形,他本人也越来越憔悴,被折腾的像个破烂的稻草人,等第二十二个孩子出生后,黛青打赌,第二十三个隔不了半个月就会来,他会一直生到死,或是阿嚎死。
  “孩子什么时候出生?”
  “还有十几天,”这个omega回答时摸了摸自己肚子,脸上并未有任何喜悦。
  黛青本来就跟他没话,招了下手算是告别。
  “黛青……!”没走几步,omega忽然叫住了黛青。
  “嗯?”黛青回过头,看他麻木的脸上有了些痛苦的神情。
  “我……我真羡慕你,”omega小心翼翼却又憧憬万分的说着,说完像是犯了错一样,低垂下头,样子十分怯懦虚弱。
  黛青最后看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
  黛青边走边想,自己当初如果一步走错,结果就会和这个叫加纳的omega一样,不断的被压榨,行尸走肉的过完自己下半生。黛青并不怎么同情他,也不同情其他的omega,甚至所有人,每个人活下来都要付出点什么,为了得到就要做出相应的放弃,这就是这个残酷世界的法则,黛青已熟识在心,为了有尊严的活下去,他还有很多事要做,没时间为他们停留。
  黛青看过石朔风以后,就安心忙自己的正事,一连好几天都没有露面,而石朔风趴在医疗处的这段时间,因为有了黛青的嘱咐,助手们对他是关爱有加,只是拴着自己的铁链并没有松,长度加长了而已。
  助手们不仅好吃好喝还陪聊,虽然都是beta,但石朔风身上来历不明的信息素和肉体,加上种源一般不穿衣服,导致助手们没事就拿他开玩笑,比如拍拍脸,捏捏胸,摸摸鸟的,女beta这么做,石朔风心里还有点小荡漾,而男beta也冲他伸出咸猪手,石朔风就恨不得围上布单蹲墙角了,更何况这些人多多少少也有点怪……有个男beta只有一只手,有个女beta额头的一边鼓起鸡蛋那么大的一个包,还有个浑身苍白的吓人,连眼睛都是红的,石朔风心想黛青应该是他们中最正常的一个了。
  助手们一看他这幅娇羞模样就更要逗他,搞得石朔风每天像个受惊的黄花大闺女,一见有人来就想躲。
  “这个种源真可爱,我都想跟他生孩子了,”额头上有包的女beta慢慢揭下石朔风身上的纱布,他的伤好得很快。
  “别做梦啦,”只有一只手的男beta轻蔑道,他手里拿着药水在石朔风的疤上摸;“都是omega的,哪轮得到beta啊。”
  “你说……”女beta忽然起了点八卦的心思,他们都知道石朔风听不懂话,就当着他的面开始聊;“三头目也是omega,他这次会不会也生呢?”
  “你说黛青?”男beta问。
  石朔风听到这个名字心里一跳,原来他们在聊黛青的什么事?
  “生是不可能了,要生的话他早被大头目标记了,哪轮的到种源,”男beta十分笃定道,不过他话锋一转,露出一副贼兮兮的表情;“不过玩一玩吗……”
  “他好像刚来帮派的时候,跟大头目玩过,”女beta忍不住八卦。
  男beta比她小,是从别的帮派被俘虏过来的,很多事情不知道;“是真的吗?”
  “不然你以为大头目脸上的那道疤怎么来的?我听说大头目想要标记他,结果俩人打了起来,黛青还把他打伤了。”
  “天哪……他可真有胆子,怪不得能当上三头目,”男beta感叹。
  “其实当上头目都是迟早的,按照他的性格,就算是被大头目标记,也会参与帮派里的事,”女beta摘下全部的纱布,将它们扔进铁桶里。
  “他是在帮派里出生的吗?还是……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男beta对黛青的身世产生了疑问。
  女beta向外面望了一眼,确定没人后摇摇头,神秘兮兮道;“都不是……他好像是……自己跑来的。”
  “单身的高等omega居然自己四处乱跑?天哪……他一定是从别的帮派或是人贩子那跑出来的,”男beta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手上失了力道,一棉签杵在了石朔风的伤疤上。
  “哎……”石朔风惨叫了一声,拉回了二人的注意力。
  “我擦你们轻着点……光顾着聊天也不关心下伤病员,”石朔风不满道。
  女beta听不懂,但被他的语气逗乐了,开开心心的捏了把石朔风的脸,然后继续跟这个男beta闲聊。
  这些天在医疗处的生活让石朔风学了不少单词,外加他每天满耳听的都是这种话,基本上也慢慢抓住了这些语序,一句简单的对话,连猜带听,大概能懂个十之八九,比如刚才这两人的对话,石朔风猜测,他们在议论黛青的地位问题。
  只是他们光教话,不肯多说其他事,比如这是哪里,这里都是什么人,他们是什么人之类的。
  石朔风看他们不说,渐渐地也不问,而且他现在很明确的知道,问也白问,因为这里根本不是什么阿富汗伊拉克,甚至不是地球,他恐怕回不去了。
  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晚上,石朔风透过墙头上那个巴掌大的窗户,惊奇的发现夜空上竟然有两个月亮。
  一个大些,发黄色,一个小一些,发蓝色。
  陌生的天体给石朔风带来了绝望的打击,他凄惨的惊叫招来了值班的助手,那个浑身惨白的助手不仅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还好心的教给石朔风那两个东西叫什么——“双极星”。
  我不在地球,我在外星上!?
  这个认知让石朔风失眠了好几天,最后他再次自己开解成功。不管是哪,反正一时半儿都回不去,先活下去再说。
  “行了,都没问题了,”男beta上好药,在石朔风胸肌上打了一拳;“你可以正常工作了。”
  石朔风眨眨眼;“我可以……”
  “正常工作,”男beta放慢语速重复,然后接连做了几个挺腰的姿势,女beta掩嘴大笑,石朔风则皱眉,心想这姿势怎么这么猥琐,他要干谁?
  不对!石朔风恍然大悟,他刚才说的是我可以@#,这个“@#”是……性交的意思?
  正在石朔风茫然时,屋门被人推开,风尘仆仆的黛青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
  黛青似乎刚外出回来,长巾还搭在脖子上,黑夹克敞怀,露出里面的T恤,帆布裤子上的金属骷髅皮带扣反射着坚硬的冷光,皮带上的黑色把手一晃一晃,脚上的黑色皮靴沾着点点血迹,整个人散发着萧杀之气。
  这两个男女beta立刻向黛青打招呼,十分自觉地推到一边。
  石朔风早就知道了他地位的不凡,此时也赶紧从铁床上跳下来,意意思思的打了个招呼。
  “黛七,你好……”
  黛青脸上总是带着那么一点倦意,他微微一笑,眼神却没有笑意,跟他腰间的皮带扣一样泛着冷硬的光。
  “石书风,恢复的不错啊,”黛青走近,检查了下伤口。
  “伤疤结的很快,也很结实,这个种源的体质非常好,”女beta说道。
  “很好,结痂就不会感染,要是感染了可没有抗生素给你用,”黛青满意的拍着石朔风,像是对待市集中一匹健硕的马;“没注意呀,你这么高,这一批新生儿肯定也矮不了。”
  黛青说完嗅了嗅,可能是因为石朔风此时心境平和,信息素淡了很多,也趋于平静。
  黛青一偏头,身后的两个人立刻上前锁住了石朔风的双手。
  “这又干嘛!?我……”石朔风一看又来绑他,紧张的用磕磕巴巴的话问黛青;“我……要去哪?”
  黛青露出个惊喜的微笑,他终于会讲人话了!
  黛青一扬手,让左右两个男人让开,自己亲手将铁链系在石朔风的项圈和手铐上,同时说道;“石书风是种源。”
  石朔风不说话,只定定的看着黛青,黛青瞧他没反应,扬手在他头上拍了一下,打得有点重,拍瓜一样。
  黛青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没有了一点和蔼的样子;“石书风是种源!”
  “石朔风……是种源……”石朔风只好跟着重复。
  黛青又恢复了轻松地表情,温柔的摸了摸石朔风的脸;“既然是种源,就要做种源该做的事,明白吗?”
  石朔风只听懂了最后三个字,他半懂不懂得点点头,想起刚才男beta教他的话,可以正常@#,还有那个顶腰的动作。
  难道……石朔风倒抽了一口气……他要干我了!?
  黛青系好铁链,将石朔风的眼睛蒙上,亲自牵着他出了医疗处。
  石朔风什么也看不见,只能跟着走,他光着脚,只觉得脚下的路由光滑冰凉,变成温暖粗糙, 他感觉到有干燥的风吹在皮肤上,听见了嘈杂的声音,还有人跟他擦肩而过,石朔风知道自己出屋了。
  “我擦……黛七!黛七!”石朔风瞬间爆炸了,死活不肯往前走,而身后的两个男人紧着把他往前推。
  “你好歹给条裤子啊!他妈的我干啥男盗女娼的事儿啦要躶体巡街!”石朔风一把摸到了门框,双手抱着硬是不肯走,要往屋里挤。
  “走啊!”黛青使劲儿的拽着铁链,像是牵马出棚一样,但石朔风此时大力神附体,愣是拽不动,黛青的火又上来了,他拿起甩棍,对着石朔风又是一顿抽,只是这次他手下留情,没有通电。
  石朔风被打的嗷嗷直叫,但宁死不屈,那两个男人也不是高壮体型,趋于细长,推也推不动,打也不听,三个人竟是一时拿他没辙。
  黛青打得气喘吁吁,眼看朔风此时倔驴一样死活不肯就范,无奈之下,这才有心思去听听他的意愿。
  “衣服啊!好歹来条裤子啊!布也行!”石朔风感觉没人打他了,开始乱蹦单词,叫了一会儿,一个轻柔的触感落在他脸上,他赶紧抓住,是一张从天而降的布单。
  石朔风几下把它围在了腰间,造型好像刚出浴。
  “走!”黛青踢了他屁股一脚。
  石朔风腾的站起身,双手紧攥着腰间的白布,抿着嘴,小心翼翼的要随他走,但黛青却站着不动了,他表情复杂的看着石朔风。
  不见得这几天,石朔风的肌肉熬瘦了一些,但依旧是结实有力,看着更有亲和力,攥着白布的双臂肌肉绷紧,特别有立体感,腹肌两侧的人鱼线一直向下延伸,与脐下的一线黑色毛发一齐消失在白布边缘,配上黑色的遮光和项圈,竟有种……奇异的性感。
  是很性感。
  黛青的眼角抽了一下,他面无表情,手上一使劲儿,拽动铁链,将石朔风彻底拉出了屋。


第009章、两种状态
  石朔风眼睛被蒙住, 一路上确定自己是穿越了人群,他听见有惊呼,有话语,还有时不时的肢体触碰,和身后那两个男人的驱赶声,脚底下则崎岖不平,甚至还有上坡下坡,接着是一片石板地,他很清楚地感觉到四周变得阴凉,嘈杂的声音也离他越来越远,他这应该是又进入了室内。
  因为有了白布和遮光的保护,石朔风的羞耻心淡了那么一点,但还是别扭的浑身直起鸡皮疙瘩,心里只祈祷赶紧走完赶紧走完。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前面突然传来了黛青的声音,他听不懂,以为是催他,加快脚步后的结果是又迎来一鞭子的抽打,他这才明白,黛青刚才说的是“停步”的意思。
  石朔风被推搡着进了一个房间。他确定这是房间,长时间的蒙眼让他的其他感官异常敏感,在进入这个空间时,石朔风感到了憋闷。
  这就是目的地了,石朔风心跳如擂鼓,不知道接下来要迎接的是什么,恐怕重则活剐,轻则爆菊……跟前者相比后者都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接着遮光被摘了下来,石朔风虚着眼睛,半天才适应了电灯的亮度。
  这是一个简易的屋子,四周是沙岩壁,没有窗户,地板是冰凉的石板,贴墙有两张简易的床,屋中间有两个吊床,瞧着还挺干净。
  这屋有种沙漠旅店的感觉,怎么也跟血腥挂不上钩,石朔风稍稍的放下心,他一歪头,发现角落里还坐着四个男女,他们蓬头垢面,赤身裸体,跟动物取暖一样的挤在一起,瑟瑟发抖,自打石朔风看见他们时,就一直用满带着恐惧和惊慌的神情回望他,这眼神也像极了动物。
  石朔风皱起眉,心里说不出的别扭,又扭头看向黛青。
  黛青饶有兴趣的看着石朔风打量他们,接着也不管石朔风听不听得懂,自顾自的说道;“他们检查过身体了,都是健康的omega,你的任务很简单,让他们生下健康的孩子,调动起你的信息素,别让我失望。”
  黛青和颜悦色的跟石朔风说完,脸孔一变,转向那四个男女严厉道;“沙蛇帮已经彻底消失了,从现在开始你们是这里的一员,别妄想没用的事情,干好自己本职,就跟原来一样。”
  说完,黛青使劲儿将呆立在原地的石朔风往前一推,最后看了他一眼,将铁门关上。
  这么好的alpha,真是便宜他们了,黛青在锁门的时候这么想。
  这是……坐牢啊……
  石朔风单手拽着白布单,自己坐到了床上。他觉得自己摸清情况了,无非就是关着呗,从矮屋到医疗处,再到这里,就是……这么呆着?
  石朔风满腹心事,看看这看看那,最后看着墙角的那四个人,那四个人也看着他,大眼瞪小眼了,就像一窝第一次看到大狼狗的小奶猫,又害怕又好奇。石朔风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冲他们一笑,挠挠后脑勺。
  石朔风人本来就长得精神,浓眉大眼却不带半分的戾气,相反因为生活经历的缘故,他养成了一副乐观的心态,说慈眉善目过分了,温柔阳光绝对适合,他本以为这四个人会是他接下来的狱友,于是秉承着以礼待人的心态,石朔风微笑示好。这一笑可不好,这四个人像是看到了稀罕物,全都微微伸直了身子,一边看他,一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轻声说起话来,石朔风支着耳朵,想听听有没有自己能明白的词。
  这四人说完了话,又齐齐的看向他,石朔风再次被行了注目礼。
  “干嘛,我坐在谁的床上了?”石朔风看屋里只有四张床,以为是没自己的份儿。
  这四个人听到石朔风的话发出小小的惊呼,于是又是一阵交头接耳。
  石朔风有点无奈,他记得上次看见这种场景还是小学的时候,几个要好的小女生年糕一样团在一起,嘁嘁喳喳的说着别人的坏话,间或还放出小心翼翼的目光去看话题的中心人物。
  石朔风叹了口气,觉得外星球其实跟地球也没什么区别,什么事都有,什么人也都有,还八九不离十的,换汤不换药。
  正在石朔风神游时,这四人结束了研讨会,一个胆大一些的男omega小心翼翼的蹭过来,这个omega全身赤裸,缺失了左前臂,眼睛里却放出不一样的光彩,看的石朔风心里又是一阵别扭。
  “这是你的床?”石朔风站起身想给他让开,不想他却吓得后退了几步,在听到身后同伴的鼓励后,他又奢着胆子继续向前。
  “干嘛?”石朔风皱着眉头看着他,同时在心里估量,要是他忽然扑上来咬自己,自己是出拳呢还是踢腿呢。
  这个男omega并没有咬他,也没做任何伤害他的事,他只是走到石朔风面前,忽然跪了下来,趁着石朔风惊愕时,他那单手麻利的拽下石朔风的白布单子,一把抓住软垂的下体,张口叼住,让后像个饥饿的婴儿一样,用力吮吸。
  “哎哟我擦!!!!!”石朔风一声惨叫,双腿一软差点跪下,他扶着omega的头要让他离开,可他手里死死攥着命根子,就是不肯松,正在二人纠缠时,那三个人此时也站起身快步走过来。
  “……我擦你们要干嘛!强……强奸啊!?”石朔风急的汗都出来了,眼见这三个缺胳膊断腿儿的齐齐围了过来,伸出细瘦如爪的手从三个方向向他伸,这场景太瘆的慌了……石朔风年少无知时打过群架,这要是四个歹徒,石朔风还会上去搏斗一番,可……实在是没碰见过这阵势,更何况自己的命根子还在人家嘴里,时不时的还被牙齿蹭一下,一时间石朔风武力值清零,当场懵逼。他冷不丁想起医疗处那个男beta的话和动作,难道这就是……这就是留下他的原因?

  书名:戈壁漂流记
  作者:阿金宝
  收集整理: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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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石朔风跟这四人搏斗时,黛青在另一边在会议上跟别人“搏斗”。
  “我反对,”黛青抱着胳膊,一双及膝的黑靴翘在桌子上,冷硬道;“我们刚刚把沙蛇帮铲平,现在物资充足队伍不齐,很容易成为别人的目标,当务之急是加强防守养精蓄锐,钢铁帮不是沙土,说打就能打下来的。”
  “放屁!”阿嚎一锤桌子;“现在我们要人有人要枪有枪,还有汽油炸弹,钢铁帮的武器没我们多怎么他妈的打不下来!难道等他来收拾我们!?”
  “黛青说得对,沙蛇帮耗了我们不少弹药,虽然也缴获了他们的,但是从他们那俘虏的人不敢用,还是慎重的好,”一个个头两米多的巨人beta开了口,他声音低沉,语句缓慢,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
  “钢铁帮和沙鬼是联盟,这一打就是面临两个对手,我们应付不来,”一个带着金属鼻罩的男beta说道,声音嗡嗡的透气。
  “偷袭!”坐在阿嚎身边的一个胖子兴奋地提议,他浑身的肉跟着动作一颤;“我们夜晚偷袭,直接狂轰乱炸,等到黎明前战争就能结束,等沙鬼接到消息的时候钢铁帮已经不复寻在了!”
  黛青发出一声冷笑;“你认为钢铁帮全是傻子嘛?他们早就在贸易镇布下眼线,谁要有大批量购进武器的行为都知道……”
  “那就更要趁着黑夜打他娘的!”阿嚎激动地站了起来,他身后跟他一个阵营的人也“腾”的起身,其他持反对意见的人针锋相对,也纷纷响起了挪椅子的声音。
  黛青并没有改变动作,只瞟了坐在桌子主位的亚契一眼。
  “阿嚎,以我们现在的状况去打钢铁帮,无异于送死,我他妈辛辛苦苦从沙蛇帮带回来的枪支弹药,还有omega全都成了给他准备的。”
  “黛青,沙蛇帮被铲除的消息很快就会传到钢铁帮那边,到时候他加强防守我们更不可能把他打下来,你这么畏手畏脚……”阿嚎说着,身体向前眯起了眼睛;“难道是看上了那边的alpha,omega道发痒舍不得了?”
  话音一落,周围响起了低低的笑声。
  “阿嚎!”亚契指着阿嚎的鼻尖道;“别忘了这次会议的中心是什么,别把你那点私人恩怨带到这来!”
  黛青脸色发硬,嘴角上牵,是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他慢吞吞的把脚放下去,坐正了身体。
  在别人看来他此时的动作堪称是冷静到冷酷,好像被骂的是别人跟他没关系,其实黛青内里的黑血都翻天了。
  阿嚎原本还带着得意的笑意,但这笑意在黛青那利如刀刃的视线下逐渐凝固,他感到寒意侵袭到脊骨,在身上蔓延。黛青慢慢站起身,身形笔直如箭,接着众人眼前一花,只见黛青一把薅住阿嚎仅剩几根的头发,将他按倒在了会议桌上,一把匕首插在了他的脖子上。
  众人一看开打了,赶紧上前,七手八脚的把二人分开,目的无他,怕黛青把阿嚎给杀了。
  人群费劲巴拉的分成了两拨,桌子上留下一把匕首,这是黛青的随身物,这把匕首上沾着黄白相间不知什么东西的脓液,只有刀尖上有一点点血迹。
  阿嚎没有死,他脖子上那堆的山高的脓包救了他,此时它们被黛青这一刀通透,正跟高压喷水一样往外流着脓,沾了他身边人一身,阿嚎愤怒的高喊,要扑上来跟黛青拼命,被周围人拦住。
  黛青在众人的簇拥下,发出快意的大笑。
  这场闹剧一般的会议最终不欢而散,黛青临走时嘱咐亚契;“我要离开一阵,真要憋不住了去打钢铁帮,等我回来,老规矩,有事告诉米萨。”
  亚契点点头,没有询问原因也并不阻拦,他知道黛青离开的原因,因为早在黛青刚到这个帮派的时候他就告诉他——不被我标记就得不到我的保护,除非你滚到没有人的地方,否则到时候发起情就等着被当成畜生骑吧!
  于是黛青也的确这么做了,每到发情期,他就会带上充足的水和食物,骑上一辆摩托消失在茫茫戈壁中,数日后再回来,这成了帮派里公开的秘密,具体他去了哪,做了些什么事就没人知道了。
  亚契有些后悔当初甩了这句狠话,没想到黛青居然这么固执,持之以恒的坚持下来了,不然再结实的房子也有漏的时候,黛青早就成为他的omega了。
  黛青临走时找来了米萨,米萨是他得力的手下之一,临走时他会嘱咐一堆事情给她。
  “那个种源你看好了,他胆子比较小,别吓出病来,”黛青最后还不忘把石朔风交代清楚;“他应该是沿海的家族走失的成员,免疫力未必好,有病了别耽误。”
  米萨点点头;“看出来了,跟个大虫子一样,放心交给我吧。”
  黛青听这比喻一笑;“没错,大虫子,”说完,他一抬腿跨坐到摩托上,将头巾裹好,他又想起了什么,加了句;“要是焰心喜欢那个种源,你别阻止她,就是当心被标记。”
  “她只是开玩笑,别当真,”米萨笑道,把自己脖子上的风镜摘下来套在黛青头上;“好啦,你放心走吧,这有我呢。”
  黛青将风镜戴好,冲米萨招了招手,一踩油门,在一阵轰隆声中离开了。
  黛青离开时,正是黄昏,太阳已经没了影子,只剩天边的薄幕,戈壁辽阔苍茫,无数的方向都长着一个模样,黛青独自一人在巨人似的沙墩中穿行,摩托的咆哮被周围的寂静所吞噬,加深了他的孤寂,就像世界上最后的一个人。
  慢慢天空彻底暗下来,黛青在飞驰中微微侧头,看到了地平线上升起的双极星。这里没有树林,没有流水,只有沙土和死亡一般的寂静,接下来这几天,只有双极星与黛青作伴。
  黛青穿过石林,穿过流沙,像个夜晚的独行侠一刻不停的狂奔。马不停蹄的奔跑了三天三夜,在绕过了无数的帮派险地后,终于在某个黄昏时分,黛青到达了他的目的地。
  一座空城。
  这城市有高耸入云的摩天楼,有结实宽阔的街道,有店铺,有汽车,还有骸骨,这是一座被摧毁,并被世人遗忘的空城。
  所有有价值的东西早被人一扫而光,甚至为了取得里面的钢铁,楼房甚至被炸的不完整,一辆辆扭曲的汽车空壳倒在路边,车轮和车座都被卸走,这附近没有水源,没有可以起遮挡作用的沙岩,甚至周围还有流沙,如此危机四伏的废墟,没人愿意以它为据点发展。
  而这正是黛青想要的。
  他轻车熟路的进入空城。
  这里虽然已经废弃,但仅剩的框架无一不显露出曾经的辉煌繁华,这座城什么时候被摧毁,被什么摧毁的已经不得而知,也许这是大时代之前的遗迹,又或者更早,但这些都不重要了。
  黛青来到一处还算坚固的大楼前,他开车摩托进入到大厅里,大厅中间是个宽而平缓的台阶,黛青轻轻抬起车把,顺利的开到了二楼。
  二楼跟外面一样,一片狼藉,黛青仔细检查了一遍地上的沙土,确定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后,他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舟车劳顿的辛苦浮出水面,他疲惫的摘下风镜和头巾,慢条斯理的用脚踢踹着地上的玻璃和杂物,打算自己开垦出一片平整的空地。
  踢着踢着,一根大腿骨被他踢飞起来,撞到墙上摔成两半,黛青弯下腰,开始仔细寻找,最后在窗台前发现一具已经不完整的骸骨。
  黛青并没有惧怕,他只是像对待老朋友一样,温柔的打了声招呼;“嗨,我又来了。”
  骸骨是不可能回答,黛青只是自娱自乐。
  把这片地大致清理过后,黛青卸下摩托上的行李,将一个充气床垫扔在地上,自己脱力一般的砸上去,还一弹。
  天已经完全黑了,黛青透过窗户,视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楼宇,看到了天上的双极星,蓝色的那个。
  黛青枕着自己的胳膊,感觉这景象真叫人怀念,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在军校的日子,只是那时自己天真懵懂,充满着不可能的幻想,现在则麻木不仁,心智早已被杀戮和掠夺浸透。
  黛青半个身子暴露在星光中,他愣着愣着,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石朔风,他想起石朔风的目光,跟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同,里面有是一种……近乎于淳朴的东西,还有不曾经历过任何痛苦和折磨的宁静,这让他想起了关铁门前,石朔风回头看他的那一眼,有点委屈,有点依赖。
  黛青啧了一声,心里不大平静的翻了个身,直视着旁边的骸骨朋友。
  黛青抿着嘴,心想等这次发情期结束,回去后瞧瞧他,教教他语言,或许能提拔他干些什么,只做种源似乎有点浪费了,光说那个皮相,训练训练做保镖也行啊。
  说到皮相,黛青又联想到他的身材,还有那股迷人的信息素……
  黛青咬住自己下唇,热潮自下而上散开,解开腰带,将手伸了进去。
  可惜了,他是个alpha,会标记,不然黛青真想试一试……那么大个东西到底好用不好用。
  黛青怀着这样一个想法,默默地等到了发情期结束,而回到帮派,迎接他的却不是个好消息。


第010章、奇妙的沟通
  每隔三个月消失17天,整整17天,能发生很多事,每次黛青拖着虚弱至极的身躯回到帮派,都要强打精神处理一系列的事情,再狠狠地累上一通。比如这次,黛青的摩托还没熄灭,米萨就迎上来了。
  黛青摘下头巾,露出苍白消瘦的下巴,他翕动干燥的嘴唇蚊子嗡似的问;“什么情况。”
  米萨听他声音弱的像是气流,立刻哑然,搓着双手,眼神闪烁,意意思思的不知道要不要开口。
  黛青没摘风镜,也没下摩托,二人你看我我看你,都等着对方说话。
  “说!”最后还是黛青先没耐心,每次的规矩都是回来后,先去亚契那里询问这段时间的情况,然后赶紧忙最棘手的问题,但米萨这欲言又止的样子却让他忽然没了心思。
  “那个……就是你捡回来的那个男人,石朔风,”米萨有些为难的抓了抓头顶的金发,她最近得了把好剃刀,又把莫西干头整理了一番,看着十分精神干练。
  “嗯,”黛青一听是他,心里放下一半,觉得无非就是孩子不孩子的问题,不是大事。
  “四个omega,一个也没怀上。”
  “什么!?”黛青一愣,解扣的手都停了下来;“一个也没有?”
  米萨为难的点点头;“没错,一开始他不肯合作,我自作主张给他的饭里加了点药,这才顺利,但是十天过去了,哪个也没怀。”
  “那几个omega……”
  米萨摇摇头;“查过了,没问题,以前在沙蛇帮都生过孩子,问题出在石朔风身上。”
  “他……”黛青有点说不出话,他明明记得,这家伙没问题啊。
  “他不是alpha。”
  米萨的话像一枚炸弹,炸的黛青措手不及,愣着半天没反应过来,而米萨也没等他说出话,继续抛炸弹;“甚至也不是beta。”
  “那他是omega!?你见过这样的吗!?”黛青猛地拽下风镜,带子都被他扯断,露出微微凹陷的眼窝。
  米萨烦躁的又抓抓脑袋,硬着头皮把剩下的话说完;“他什么都不是,跟刚出生的孩子一样,一点信息素也没有。”
  黛青这下不说话了,他心里“咯噔”一跳,忽然想起在回来的路上遇见的一件事情。
  也就是昨晚,黛青停下摩托在一块岩壁前解手,回摩托那几步路上,被个东西绊了一跤,他起身在原地踢了踢,接着用手一提,竟是拽出了一杆枪,黛青好奇,又在原地翻找,发现了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
  黛青不怕这东西,相反,他第一个想法是搜搜身上有没有什么好东西。
  一番搜索后,他获得长枪一杆,手枪一把,子弹数发,还有一只匕首,外加两瓶伪装喷剂。
  一瓶似乎是被压瘪了,液体流干,另一瓶只剩下一半,打开盖子,那浓郁的alpha信息素居然像陈年的烈酒一样,呛得黛青打了个喷嚏,甚至让他双腿虚软。
  这不是一般的东西,黛青赶紧盖上盖子,这是高级alpha喷剂,在黑市它的价格只能用黄金换。
  现在黛青仔细想想,那尸体……离他捡到石朔风的地方不远……
  怪不得在他情动的时候黛青闻不到信息素的变化!原来是假的!
  奸细!?
  黛青将摩托扔给米萨,自己跑向生产房。
  没用没关系,就怕他是心机叵测。
  生产房,也就是之前把石朔风关进去的地方,还是老样子,只是这次坐在床上的是那四个男女,缩在墙角的是石朔风。
  黛青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那四个男女一看来者,统一的垂下脑袋靠在一起,变成了连体婴儿,但黛青没心思招呼他们,他径自走到石朔风面前。
  石朔风还抱着来时的那张白布单,只是这布单已经脏的发灰,还有可疑的印记在上面。感觉面前站了个人,他慢慢抬起头,顺着笔直的腿往上,看到了黛青的脸。
  黛青看出来,石朔风也瘦了,而且明显,双颊下凹,颧骨支起来,眼窝也下陷。
  石朔风麻木的看着黛青,没像原来那样露出讨好的笑容打招呼,他深深地叹了口气,又把头低下去。
  “吃药吃傻了?”黛青回过头问。
  “不是……”跟在他身后的助手有些为难地回答;“他……意识还是有的,吃了药也算配合,但是……都没怀上,而且没有信息素。”
  黛青飞快的考虑了下;“你们先出去。”
  助手领命,带着那四个omega出去,关上门,只留两人把手门口。
  屋里一下子就剩下了石朔风和黛青。
  一没人,黛青整个神经就松了下来,连带着身上也泄了气,他一盘腿,坐在了石朔风面前。
  石朔风抱着腿坐在地上,并不去理会黛青,他此时心里很乱。
  这十余天,石朔风觉得自尊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发现他变成了种猪,被强行交配,反抗无果后就像被动物一样打骂对待,也许自己在他们眼里跟动物没区别,就像人看大猩猩,虽然两个物种看着有些近似,但思维和语言完全不通,而且这些人像极了原始部落的野人,虽然有那么一两件高科技的东西,但行动模式还是暴力,恃强凌弱,纵使你再有知识,再有素质,在他们面前都是瞎鬼,以前引以为豪的东西在这都成了多余,自己瞬间从一个能自食其力的研究生变成个动物,还是被迫的,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打击人。
  石朔风唯一能做的就是抗议,绝食,甚至动手打了那四人中的一个男人,可这毫无用处,他们比他还弱势,于是石朔风抱着白布单,就好像抱着最后一块文明的遮羞布,长久地坐在墙角不出来。好在经过一次验血后,外面的人突然对他失去了兴趣,不再强迫他做什么,直到今天。
  “你到底是什么?谁派你来的?”黛青开了口。
  石朔风照常是只听懂了几个词,他沉默了会儿,声音低沉道;“我不想工作。”
  黛青有些意外,心想他终于能用通用语交流了?
  “为什么?”
  石朔风这几天除了抗议,也没闲着,他发现人只要一处于特殊环境,适应力和学习力就好像复苏了一样,开始飞快地运转,光是听他们说闲话,石朔风又学会了一些语言。
  “我不是alpha。”
  黛青言简意赅;“知道。”
  石朔风似乎终于找到了能与之沟通的人,他抬起头,眼睛里恢复了些许光彩,语言有些磕磕绊绊;“我……离开这,回去……”
  黛青冷冷一笑;“好啊,告诉我你的帮派,我送你回去。”
  这句话太长,石朔风听起来很吃力,他沉默片刻,垂下眼帘摇摇头。
  黛青伸出手,一把薅住石朔风的头发,强行让他抬头看着自己;“你他妈耍我很好玩是吧,嗯?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石朔风依着他力道抬头,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就这么直直的看着黛青,依旧是一点戾气也没有,目光都是温润平静的。
  黛青被他看的愣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的帮派……是地球,回不去。”
  “地球?”黛青快速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帮派,又把已知的家族回忆了一遍,也没有。
  石朔风继续说;“地球,远过……双极星。”
  黛青松了手,觉得不是石朔风脑子有毛病,就是他的语法有毛病;“你的帮派,在双极星?”
  石朔风很认真的摇摇头,用手往前一挥;“远。”
  “外星人?”黛青指着石朔风鼻尖问。
  石朔风不明白这个词,他依旧重复着那句话;“远过,双极星。”
  黛青不耐烦的叹口气,他觉得跟新生儿交流都没这么难。
  外星人,听起来不着边际,放在昨天,黛青绝对不会信,但摸摸身上的那个喷剂,身上没有任何信息素的成年人他还是第一次见,以前听说过没有的,但那是生命垂危的病人,信息素腺体已经坏死,这意味着命不久矣,但眼前这个人,除了精神有些萎靡,人瘦了一些,完全没有任何将死的迹象,于是黛青犹犹豫豫的,越想越不敢一口否定这个结论。
  石朔风看黛青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情,似乎是被他说动了,于是趁热打铁;“我……不要工作,其他,都行。”
  这句还不够,石朔风思忖着,又蹦出一句;“石朔风不是种源。”
  黛青冷不丁听见这句,哑然间不禁失笑,看他这么努力的沟通,甚至到现在还坚持着什么原则,忍不住想起了以前的自己,那个卑微又努力挣扎的自己,这让黛青少的可怜的同情心冒了头。
  “听说你绝食,是因为不想做种源吗?”黛青的语气不知不觉间缓和了些许。
  石朔风没听懂前半句,但后半句明白,他忙不迭的点头,同时眼中多了几分期许,黛青就当他是听懂了,继续道;“种源是最安全舒适的工作,你只要安静的坐在这吃饭交配就可以,难道你想出去冒险?随时都有可能死。”
  石朔风的表情又变的懵懂了,瞳仁黑又有光泽,眼神软绵绵的,黛青被他看的无奈,偏头叹了口气,知道这些话又超纲了,他听不懂。
  石朔风正揣测这句话的含义时,一直安静坐他对面的黛青忽然动了,他伸出双手摸在了自己胸口,石朔风这段时间被摸怕了,赶紧往后缩,可他背后就是墙,躲也躲不了多远。
  黛青不仅摸,还伸过头来,将脸贴到他胸口,石朔风都能感觉到他鼻端的呼吸,凉凉的,让他直起鸡皮疙瘩,接着黛青面色凝重的抬起头,指挥他背过去,石朔风怕他爆菊,只扭捏的给了他个侧影,本以为要挨顿打,不想黛青此时似乎很有耐心,他伸长胳膊在自己的肩胛缝处摸了摸,又伸过头嗅了嗅,就让他恢复坐姿了。
  石朔风六神无主的任他摆弄了一会儿,不知道用意所在,黛青似乎也不急于解释他的行为,因为知道用语言说不清,他刚才是在检查石朔风的信息素腺体。
  ABO无论谁的腺体都长在胸口和背后肩甲缝附近,用手能摸到一点,使劲揉搓刺激这两处的皮肤能加大它的分泌,还有一处在耳后,不过黛青不打算去检查了,他发现石朔风身上根本没有这东西,甚至连割除的痕迹也没有,就是天生的没长。
  黛青想了想,从衣服内兜拿出铁皮扁瓶,将盖打开,瓶口冲石朔风递过来,如果他是ABO其中的某一个,或曾经是,多少会对这浓烈的信息素有反应。
  石朔风不明就里,觉得这看上去很像是便携式的铁皮酒瓶,晃一晃,里面还有液体。石朔风看向黛青,黛青冲他一扬下巴,石朔风心里明了,原来这是给我喝的啊,他嗅了嗅,没闻出怪味,于是嘴巴含住瓶口,一仰脖……
  “哎哎!!!谁让你喝啦!!”黛青一看他居然要喝,赶紧拽住他胳膊,为时已晚,石朔风几天没吃没喝,一口喝下去大半。
  “吐出来吐出来!”黛青捏着石朔风鼓起的脸颊,眼看着他“咕咚”一口咽了下去。
  “口渴……”石朔风默默地回答,说话间带出了树木的味道。
  黛青崩溃的翻了个白眼,心想接下来的半个多月恐怕他上厕所都要带着信息素味了……
  通过刚刚的交流,和对信息素的反应,黛青彻底否定了他是“奸细”的可能,那他到底是什么,真是外星人?黛青又想起,在发现石朔风前一天的晚上,戈壁上出现一道奇观,晴朗夜空下,忽然电闪雷鸣,本以为是要下雨,乌云却在翻滚没多久后散去了,当时帮派里很多人都出来看,黛青清楚地记得,有一道雷从天而降,劈中了遥远的地面,难道……
  可外星人……从情感上,黛青还是觉得不信服。
  黛青深深地陷入了复杂的内心世界,把一边的石朔风遗忘。
  石朔风察言观色,没从黛青脸上看出什么怒意,于是他唤了声;“黛七。”
  黛青隔了几秒才有了反应,纠正道;“黛青。”
  “黛青,”石朔风重复着,然后用手一指他,接着收回来捧住自己的脸,微微一挤。
  黛青眨了眨眼,“嗯?”了一声。
  “你小了,”石朔风用双手挤着自己的脸说;“脸上,胳膊,小了。”
  黛青身形一滞,苍白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他在说……自己瘦了!
  这细微的变化周围人也许不注意,也许看在眼里,但没人跟黛青说过,多少年来,这是头一次。不敢乱下定义这是不是关心,只是意外之余,心头竟有股暖意。
  “你也是,”黛青嘴硬一般的回了句,不大自然的移开眼神,看着石朔风身后的墙壁。
  石朔风看黛青有点蔫,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想再说话,张嘴却打了个嗝。这个嗝打的太大,挣得他整个人都颠了一下,石朔风赶紧捂住嘴,黛青转动眼球看向他,没几秒,石朔风浑身又是一颠。
  打嗝这一现象,除非采取吓唬喝水什么的行动去制止,没个几分钟是不会停,石朔风有些尴尬,胯间只有脏布单不说,此时又打嗝打不停,想说的话都给颠忘了。
  “知道为什么吗?”黛青挑起一边眉毛,好整以暇的问。
  石朔风捂着嘴看着他,颠的频率渐渐快起来。
  黛青一指手上的扁铁壶;“谁叫你喝这么多,这东西能喝吗……”
  石朔风恍然大悟,想说话,张嘴又是一颠,他沮丧的捂住嘴低下头。
  黛青忍不住,被他逗得笑了出来,石朔风看他笑,自己也跟着笑,边笑边打嗝。
  黛青心里不禁感叹,真是神奇,自己明明是带着火气冲进来的,没多长时间,自己竟然坐在这里对着他傻笑,还这么轻松自然,不能不说是个……
  没等黛青感慨完,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警报声,他猛然收敛笑容,警惕的坐直身体。
  石朔风吓了一跳,瞬间把嗝憋了回去,他眼神无措的在门口和黛青身上来回转换。
  “在这待着,”黛青嘱咐完就一跃而起,打开门跑了出去,石朔风听见他在用十分紧急的口吻跟外面人说话,然后一通嘈杂的脚步声,没人了。
  石朔风一个人在屋里坐着,他歪过头望向门口,隐约听见外面闹翻了天,不断有人大叫跑动,喊着听不懂的话。
  石朔风有些惴惴不安,犹豫着要不要出去,正在此时,一阵巨响砸了过来。这声音太大了,就像是几百个二踢脚同时爆炸,石朔风下意识的捂住耳朵张开嘴,屋顶上和墙壁上被震得噼噼啪啪往下掉着渣,沙土迸溅,浓烟四起,没几秒,屋里就黄扑扑的一片,竟是什么都看不见。
  石朔风捂住口鼻,也不顾上遮不遮羞的问题,全按直觉,摸着墙就往外跑。


第011章、一场翻身仗
  石朔风来的时候蒙着眼睛,不知道走了多远,走了哪条路,此时出去又赶上突发事件,只能全凭直觉扶着墙往外跑。空气里弥漫着灼人的热浪,夹杂着厚厚的灰土,灯光在一次剧烈的震荡后全灭,一片漆黑,石朔风一只手捂着口鼻,一只手摸着墙闭着眼往前跑,不知道摔了几个跟头撞了几次墙,好在他身强力不亏,终于在鼻孔快被飞灰封死的时候,迎来了一片模糊的光亮。
  外面的世界豁然开朗,爆炸也停止了,但似乎更不安全,石朔风听见了惨叫和枪声。
  这不是好兆头,石朔风跑到了门口,犹犹豫豫的没敢冒头,他边压低身体找地方遮蔽,边使劲儿的揉搓眼睛观察四周。
  石朔风全身刚落了厚厚一层灰,不张嘴不说话跟石膏人没区别,他倚赖这天然保护层,灰头土脸的躲在墙角,整个人缩成一团,与背景浑然一体无缝衔接,只有眼珠灵活的转动,以决定接下来的行动。
  场面一片混乱,他看见近处远处都有火光,有人举着枪和火箭筒往左跑,还有什么也不拿的人往右跑,前者多后者少,每个人嘴里都呜呜喳喳的喊着,全都满面焦急的模样,没人注意到他。
  打仗了?石朔风想,刚才是炮轰? 谁打谁?哪里安全?我是不是该趁乱跑了?
  一系列问题接踵而至,好在经历了之前的事件,现在的石朔风脑中异常冷静,他按兵不动观察数秒,最后捡起地上一块破布往腰上一围,决定先远离此地再说。
  黛青在一片混乱的人群里逆行奔跑,胳膊一伸,一把抓住了前方阿嚎的衣领。
  “怎么回事!!”
  阿嚎面色惨白,脖子上有条干瘪的伤疤;“是雇佣兵,黑蝎。”
  黛青愣了愣,继续问;“你去没去贸易镇。”
  阿嚎喘着粗气,眼神有些惶惑,黛青立刻失了耐性,咆哮道;“他妈的去没去!你去没去!!”
  阿嚎神情灰败,胳膊一挥隔开了黛青的胳膊,最后愤恨的看他一眼,跑向前方火线。
  “他妈的……”黛青咬牙啐了一句,知道肯定是他们去贸易镇泄露了行动,于是钢铁帮先下手为强,请了雇佣兵。果然17天里什么事都能发生,没一件省心的。
  黛青没去追他,而是身手矫健在人群里钻,轻车熟路的来到一处凉棚,找到了全副武装的亚契和其他几名头目。
  “怎么回事,”黛青冷着脸问。
  “黑蝎子,”亚契面孔还比较沉着,并没有惊慌;“刚才那几炮打的是火药库和医疗处还有生产房,还好前几天武器都转移了,他们扑了个空。”
  黛青眉头一紧,此时完全把石朔风抛在脑后,直问重点;“他们怎么知道火药库的位置?”
  “去贸易镇的时候失踪了一个人,阿嚎隐瞒了这件事,”亚契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黛青冷笑一声,没再追着这个话题多说,和众人一起讨论应战方针,没说多久,忽然又是山摇地震的一声巨响,东南方向火光四溅,一个三只手的beta跌跌撞撞的跑向凉棚,口中高喊着;“东边墙倒了!墙倒了!他们进来了!!”
  凉棚里的人都一愣,黛青最先做出反应,他顺手拿起桌子上摆着的一杆枪,冲其他头目道;“他们肯定是以为咱们武力瘫痪才敢冲进来,放他们进来然后收口!我先带人诱导他们,剩下的你们分配好。”
  亚契点头,旁边一个脸上带着铁鼻罩的男beta也拿上枪,跟着黛青一起消失在人群里。
  石朔风压低身形,跟着周围人一起跑,他发现这些人虽然面上惊慌,但其实训练有素,全都统一的朝着一个方向去,目标明确,看上去是经常遇见这种情况,早有准备。
  石朔风跟着他们边跑边犹豫,心想要是跟他们一起去避难,等到这阵儿过去了,自己岂不是又要回那个小黑屋被迫啪啪啪了?那要这样自己还跟他们躲个什么劲呢,不如趁现在功夫,赶紧离开这!
  想到便做到,石朔风没时间考虑这么多,他立刻改变方向,钻进一边的房间中。
  这是似乎是个工作间,里面已经没人,堆着一些没凿完的石头和工具,石朔风想着既然要离开,那就顺手捞点能用上的东西。一通快速的翻找后,石朔风成功穿着裤子和一双挤脚的靴子出了屋。
  终于他妈的穿上衣服了!石朔风几乎泪流满面,光屁股这么久,忽然一穿上还有点不大习惯,不过不要紧!适应适应就好!
  光有衣服还不行,最理想的状态时有吃有喝还有一个台越野车,但现在情况紧急,能捞点是一点,自行车他也不介意。
  石朔风有了裤子护体,胆子大了一些,他听枪声离他不近,周围也没人管他,于是再次闯了空门。
  不过这次屋里有人,是一个短头发的孕妇,石朔风淬不及防与他打了照面。
  那个孕妇穿了个大口袋一样的衣服在身上,此时坐在地上,满脸泪痕的扭头看着石朔风,神情有些呆愣,显然是吓坏了。石朔风站在门口愣了两秒,接着回过神,开始快速的翻箱倒柜找东西,孕妇满脸惊慌,没敢阻止。
  这屋里还真有点东西,有罐头和水壶,石朔风以最快的速度捡了一包,往身上一背就要走,而身后的孕妇此时开了口。
  一串听不懂的语言钻进石朔风耳朵里,话虽听不懂,但语气能读懂,石朔风很纠结的回过头,这才发现,这孕妇脚上有铁链拴着。
  孕妇的哀求声中带着哭腔,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冲石朔风说话,石朔风虽然听不懂,但话的内容也能猜出个大概。
  “我……我也没钥匙……”石朔风为难道。说实话,他现在很想不管他立刻就跑,毕竟现在外面乱的厉害,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有炸弹落到头上,可真要走了,万一再出现刚才那样的爆炸这个人怎么办?岂不活活压死在屋里?自己眼睁睁的看着不管?
  正在二人你看我我看你时,外面又传来一声爆炸。
  这声爆炸很不一样,近的仿佛就在耳边,屋里被震得一晃,开始噼噼啪啪的掉土,孕妇吓得尖叫一声抱住头。这一声完了立刻响起了连片的枪声,石朔风下意识的就想跑,可孕妇的哭声让他调动不了双腿。
  石朔风纠结了几秒,最终双手一攥一咬牙,他心想豁出去了!
  孕妇哭着抬起头,只看见站在门口的石朔风将包往地上一扔,又开始翻箱倒柜,很快,他居然找到了一把锉子。
  石朔风拿着这把锉子跪下,抱着孕妇的脚就开始锉他的脚链。
  孕妇哽咽着,一手护着肚子一手支着身体,喳喳哇哇跟石朔风说话。
  “哎哟我擦别说了!知道知道我在努力!妈的谁没事把孕妇锁屋里真他妈操蛋,也他妈不把钥匙放这,缺八辈儿德了,”石朔风嘴上骂手不停,他已经急的浑身出汗,锉了一会儿发现不行,他转用锉子捅钥匙孔,可越着急手上越没准,“嘎巴”一声,锉子尖断钥匙孔里了。
  门口的枪声越来越近,喊声连片,似乎是与人交战,孕妇此时焦急的拍打着石朔风,并且连手势带说话,催他别管自己赶紧走。石朔风脸都绿了,他深深地瞪了孕妇一眼,站起身顺着铁链摸到了它的末端,铁链是插在了墙体里。
  石朔风心想有谱了,他一脚蹬墙,双手开始狠拽铁链。
  这一招居然比之前都好使,连续发力下,铁链愣是被石朔风给拽下来了,他整个人也因为惯性摔倒在地,孕妇惊呼,赶紧上前扶他。
  “没事我没事,你赶紧走!不对你等着我先出去看看外面!”石朔风晃晃脑袋,连滚带爬站起来,顺手将装满东西的包抱在怀里,要出门查看外面情况。
  石朔风刚走到门口,眼前闪过一道黑影,还没等看清是谁,就听耳边一声异响,紧接着石朔风的胸口被一阵猛烈的外力推挤,他身体不受控制的瞬间弹飞起来,狠狠的撞在了背后的墙上。
  石朔风被撞的脑中一懵,眼前黑了几秒,死了一样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耳朵里全是嗡嗡声,身上没感到疼,就觉得麻,没法动,他愣愣的躺了会儿,直到眼前的画面清晰起来,耳朵慢慢能听到声音,手指才开始听他使唤。
  石朔风仰面朝天,右手缓缓的摸上了压在胸口上的包。包的中间破了个大洞,洞的周围和里面全是汤汁和肉渣,是罐头被打破,而就是这些东西挡下了致命的一枪。
  刚才那是谁……?他冲我开枪了!?
  还没等石朔风想明白,他听见了外面的惨叫,是那个孕妇发出来的。石朔风挣扎的起身,眯着眼睛,半天才对准焦距。他看见屋外,一个一身黑衣的男人手里一手拎枪,一手拽着铁链,正拖着孕妇走,孕妇不肯就范,他抬起厚重的皮靴就往对方肚子上踩,孕妇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接着黑衣人将孕妇拎起来挡在身前,开始对着路的另一边哇啦哇啦喊话。
  石朔风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量,明明刚被打蒙,忽然浑身血脉通畅,四肢变轻发热,他麻利的起身,仔细观察黑衣人的位置后,猫下腰走到门口,接着以猛虎扑食之势,冲了出去。
  黑衣人光顾着与对面对峙,完全没想到那黑洞洞的屋子里还有个人,头还没转过来就被扑了个跟头,怀里的孕妇也是反应快,立刻趁机脱离了他的挟持。
  石朔风冲出来后,与黑衣人滚做了一团,两边人马抓紧时机互射,四周再次响起了密集的枪声,二人身边的土地不时被流弹击中,尘土飞扬。
  黑衣人似乎很愤怒,也顾不得自己是不是暴露在危险区域,对撞倒他的石朔风饱以老拳,但石朔风也不是虚弱的人,体育生外加兼职教练的体质还挺抗打,同时脑子里回忆着以前搏击操和防身术的一些片段,二人竟一时打的难舍难分。
  “那他妈的是谁!?”亚契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滚在黄土中的二人。
  “是……是那个……”黛青也傻了眼,不知道石朔风怎么忽然就冲了出来,不仅救下被当作人质的加纳,还与黑衣人颤抖。
  亚契接着摇摇头;“他们俩离得太近了,根本瞄不准。”
  还没等黛青回答,一边的阿嚎端起枪瞄准了二人;“不管了,干脆两个人都解决。”
  “不行!”黛青果断否定;“他刚才救了你的孩子!你却要把他打死!?”
  “那是黑蝎子的头目,机会难得!”阿嚎不管,子弹上膛,立刻就要开枪。
  “我去你妈的机会难得!”黛青暴怒,一脚踹上阿嚎的脑袋,接着抢过旁边小兵的重型机枪,将几个妄图去帮黑衣人的雇佣兵打成筛子。黛青眼睛紧盯着在地上翻滚的两人,心里对石朔风逐渐发生变化。
  黑衣人顾忌身边的流弹,时有分神,而且他发现这突然冲出来的人很有点跟自己死磕的劲头,铁人一样打不垮,并且懂得活学活用,把自己攻击他的招式全学来攻击自己,简直快要无法摆脱他了。
  石朔风愈战愈勇,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完全忽略了周遭的危险。他发现这人虽然技术上花样百出,但不是耐久性,碰上硬茬子也会缩,于是调动起全身力气,拿出做高间歇的劲儿来,硬是将此人掀翻在地,自己压上去,拽住领子开始左右开弓上拳头。
  黑衣人完全被制住,脸被打得血肉模糊,他仰头吼了一句,石朔风没听懂,但不远处的黛青听懂,他端着枪也发出大喊;“石朔风快跑!!他们要射击你!!!”
  喊完黛青懊悔的一拍头,妈的这么复杂的句子他肯定不懂,立刻换了喊话;“屋子!!!你!远的!屋子!!”
  果然,石朔风动作一顿,连滚带爬的冲进旁边的屋子,子弹追着他打到了墙壁上,而黛青也抓住此机会,对着被打懵的黑衣人一阵扫射。
  石朔风进屋时用了飞扑,摔得狠了点,撞到脑门,磕的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差点以为自己脑子摔成了豆腐花,连枪声都好像跟他隔了层棉花。
  一直被他误认为是孕妇的加纳也在此屋里躲着,他四脚朝地爬了过去,将趴在地上的石朔风翻过来,要给他做心脏复苏。
  “别别别……别按我……”石朔风赶紧抓住加纳细如麻杆儿的手臂,痛苦道;“再……再按我就要吐出来了……”
  这场混战在黑蝎子头目死后很快结束,他们错打火药库,被武器资源充足的对手困在了帮派内,他们本就是拿钱办事,跟任何人都没有个人仇恨,于是在发现自己被包围后,失去领导的雇佣兵果断放下武器投降。
  石朔风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身上的疼痛逐渐浮出水面,尤其是左手,不知道怎么骨折了两根手指,这感觉好像被上百只马蜂蜇过一样,石朔风剁掉它的心都有了。
  片刻后,外面的枪声停止,加纳又开始说话,同时把石朔风扶起来。石朔风呲牙咧嘴的站起来,先是警惕地把加纳挡在身后,确定外面安全后,才慢慢走出门口。
  路中间摊着刚才和他缠斗的黑衣人,尸体下的黑血还在蔓延,他睁着眼睛微张着嘴,似乎没法接受失败的事实。
  石朔风看了他一眼,厌恶的别过脸。
  前方一群人围成了圈,将投降的雇佣兵围在其中,雇佣兵都双手抱头坐在地上,一个看上去像是管事儿的人正站着跟亚契交涉,但结果并不理想,话还没说完,就被站在旁边的阿嚎一枪爆了头。
  石朔风被枪声吓得一震,只是因为它来得突然,并没有对血腥的画面产生太多不适,他低头看着被鲜血染红的双手,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手,之前发生的画面像蒙太奇一样在眼前过,全是爆炸,全是血红,这些东西汇成一股力量,火车似的碾碎了他所有的认知。
  石朔风凝眉闭眼,第一次领教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石朔风!!”
  石朔风睁开眼,看见黛青拎着枪冲自己跑过来。
  黛青满面灰尘,伸手轻轻拍打着石朔风的脸;“你还好吧?”
  石朔风没回答;“结束了?”
  黛青边检查他的伤势边说;“你真是出乎我意料,知道当时情况多危险吗?不过多亏有你那一下,不然这场恶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他死了吗?还会再来人吗?这些人怎么处理?”
  “知道你刚才干掉的是什么人吗,他是黑蝎子的头目,通缉令上的大人物,这不只是赏金的问题,你还立功了。”
  “刚才我跑出来的地方坍塌了……现在这很多地方不安全吧……要不要换个地方待,别再关我小黑屋就行……”
  他们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分别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木木怔怔的担忧,一个喜出望外的关心。
  “停,”黛青忽然捂住了石朔风的嘴;“你别说了,说我也听不懂,我就告诉你,呃……你,立功了,不用工作,不是种源。”
  石朔风最后两句听懂了,他瞪大眼睛望着黛青。黛青冲身后一指,石朔风随即看过去,发现刚才还围着雇佣兵的人们纷纷回过头望着他,一个长得高壮的男人逐渐走近,他停在黛青身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黛青替他回答;“他听不懂。”
  亚契不解;“他不是这块大陆的?”
  “这说来话长了,”黛青摇头;“他名字叫石朔风。”
  亚契皱眉;“这发音好奇怪。”
  “没错,具体事情,等我教会他语言,让他自己跟你解释吧,”黛青说着,脸上带着微笑,一锤石朔风肩膀。这个笑容是真心实意的,就像之前他们二人在生产房中的对视。
  石朔风懵懂的看着眼前二人的对话,并不知道由此开始,他的身份发生了质的变化。


第012章、这个世界
  这场混战后,帮派恢复了平静。
  石朔风提心吊胆了几天,生怕再有人打来。好在事实并非如此,似乎黑蝎子的失败让对方迟疑,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这些在石朔风看上去畸形无比的人就好像蚂蚁一样,迅速将被毁的地方重建,重要的东西转移,还有人开车一趟趟的出去,然后满载而归,所有人都在白天黑夜连轴转的运作,奋斗了几天,居然一切恢复了原样。石朔风觉得这太可怕了,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井然有序,甚至有些麻木,看着不像人,更像是机器。
  而在此时,石朔风的身份也发生了变化。
  石朔风在黛青的引领下,来到一间又挤又小的屋子,他在这里得到了一个纹身,刺在前臂内侧,是一条瘦长黢黑的蜥蜴。
  石朔风来回端详这个纹身,心想这是什么入会许可一类的东西吧,有了这东西是不是就表示变成自己人了?
  黛青看他若有所思的模样,冲他扬起了胳膊,在同一个部位,他也有只蜥蜴;“我跟亚契费了点口舌,但效果不错,我就觉得你不应该只做种源。”
  石朔风瞪大眼睛看着他,因为知道二人说话谁也听不懂彼此,干脆就不张嘴,他伸出一根手指摸在黛青的前臂内侧,黛青痒的一收胳膊,忽然就没了说话的欲望,他暗下决心,一定要在一个月内让石朔风完全解决语言问题,不然这对牛弹琴太难受了。
  黑蜥蜴不只带来了疼痛,还有接下来的食宿,地位,自由。石朔风得到了整套的衣服裤子,还有一杆枪,这些都是黛青给他的,另外在类似军营一样的地方得到了一张吊床。
  石朔风从今天开始,正式摆脱了种源的身份,成为了这个叫做蜥蜴帮的一员。
  但这都是表面的,石朔风发现自己其实融不进去。
  来到这个军营的第一天,有不少人主动与石朔风攀谈,表示友善,但发现他身上没有信息素,甚至语言不通后,众人纷纷露出了看见怪物的表情,下意识地与他保持了距离,石朔风默默的在心里翻着白眼,心想你们一个个歪瓜裂枣的还好意思来嫌弃我?
  语言问题还好说,每天都要不同人教他说话,有时还是黛青亲自来教,解决指日可待,除此之外,其他的问题短时间内都无法解决。
  石朔风早就发现,这里的人都是瘦长型,一天只吃一顿,两天只喝一口水,就这样的环境下,居然还皮实得很,石朔风之前因为被当做种源有特殊关照,一天三顿外加一壶水,现在不当了一切待遇和别人一样,石朔风受不了了……天么天的眼前发晕口中发苦,大太阳一照整个人都神经恍惚,而且吃的东西也说不清是什么,肉不像肉,面不像面,有时甜有时咸,还有次石朔风还从里面挑出了个小爪子,瞬间膈应的怎么也吃不下去了,好在帮派的中心是一块绿洲,竟有一小池清透的淡水,石朔风也不顾不上干净不干净有没有人在里面撒尿,一天舀它三壶的喝,这才勉强保证了身体的水分。
  除了饮食问题,还有生活习惯问题,这里的人似乎没有隐私这么一说,也许那些头目有,但是下面这些人没有,东西放在那成天有人动,自己的水壶灌好水,谁看见都喝一口,甚至一眼没看准,还有人躺到他床上打瞌睡,而在被石朔风轰下床后,旁边的人都露出不解的神情,这是小事,那接下来发生的就让石朔风简直无法忍受,某个夜晚,一个瘦小的男人趁黑摸上石朔风的床,一把抓住他软趴趴的兄弟就要亲,本来就睡不踏实的石朔风吓得赶紧阻止他,可这人影似乎觊觎他健壮的身躯已久,显然不肯罢手,二人在吊床上纠缠半天,一同翻到了地上。借着双极星的光,旁边几人望过来,看清情况后背过身继续睡,那神情好像习以为常,甚至有人跟那个人影说话,叫他小点声办事,别妨碍人休息……
  这他妈是什么风土人情!?石朔风忍不了了。
  “你不住营地了?”黛青伸长双腿,正吃着盘子里的午饭,看上去与别人的没什么不同,但勺子一翻,露出了下面的肉块。
  石朔风忍不住吸了吸口水,强迫自己把眼神从肉上移开。
  “我受不了吊床,后背疼的厉害,”石朔风经过一个多月的语言教学,成绩突飞猛进,已经能用奇怪的语调跟黛青交流了。
  黛青一皱眉;“这是什么借口?你干嘛非要睡吊床,那不是有地床吗?”
  “那床别人早占了。”
  “他一整天都在上面躺着?他不在你就躺上去,”黛青说的底气十足,边说边把肉送到自己嘴里。
  石朔风下意识的跟着黛青一起咀嚼,喉结一滑,还跟着做了个吞咽的姿势。一天一顿虽然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加大了饭量,但吃得再多到了晚饭点也抓心挠肺的饿,久而久之,石朔风养成了看见别人动嘴就会犯馋的毛病。
  “你没吃饭?”黛青问。
  石朔风这才发现自己的失礼,他尴尬的移开眼神,略带委屈道;“根本吃不饱。”
  黛青无奈的一叹气,将自己的盘子冲石朔风一伸。
  “这不大好吧……我吃了你吃什么,哎哟搞得好像我来这一趟是专门找你要吃的一样,怪不好意思的……”石朔风嘴上这么说,身体却很诚实地接过来。
  “别废话,”黛青不耐烦道。
  石朔风得令,随即不再客气,埋头吃起来。他吃的认真,勺子十分细致的刮着盘子,连点汤汁都不放过,虽然吃的快,但不吧唧嘴不说话,嘴里塞的再多也不在嘴角挂一点渣子,实在塞不住了他会拿手挡着嘴,吃相特别斯文,连坐姿都是笔直的,让人觉得他是在专注干一件大事。
  之前黛青一直忙正事,把石朔风抛在了脑后,现在闲下来看着他吃饭,忽然有了研究他的冲动。黛青觉得石朔风很奇特,一副不曾经历疾苦,养尊处优的模样,居然连吊床都能让他后背疼,同时他又是勇气十足,敢在枪林弹雨中跟人搏命,这两种特质的中和,让他的身份扑朔迷离。总之黛青是彻底否定他是常年生活在戈壁中的人,他有可能是某个家族的年青一代,或是已经没落的流浪家族一员。
  黛青看他快吃完了,问道;“最近语言学的不错?”
  “嗯!”石朔风鼓着腮帮子点头;“偶尔一些语法单词不明白,大部分都搞定了。”
  “学习能力很强啊,那你来说说,”黛青正过身子与石朔风面对面;“你到底是哪个家族来的?”
  “家族?”石朔风边嚼边摇头;“不是……我是……从地球来的。”
  石朔风前几天刚搞明白,家族在这个世界里代表着省市,它通常由一个富足强大的家族发展起来,占领着为数不多的好位置,规模庞大,繁荣有序;帮派代表着村落或者部落,类似于匪帮,是各大洲最多也是最普遍的群落,生产力和规模都比家族小很多,也更加原始野蛮。这两个都不属于任何国家统治,甚至石朔风都怀疑这里是不是有国家这个概念。
  黛青问;“地球在哪块大陆?雾海大陆?”
  雾海大陆这个词石朔风听得懂,教他的一位临时老师给他解释过,这个世界分有六块大陆,他们现在所处的叫做废都大陆,雾海大陆是最发达的大陆,传说还保留有大时代以前的科技文明,有宇航飞船,机械警察什么的,但具体有多发达,谁也不知道,他们连戈壁都没出去过,更别说漂洋过海去另一片大陆。
  石朔风将最后一口咽下去,无奈的一叹气;“不是,总之……就是距离这里很远的地方,那里的天上只有一颗双极星,叫月亮,一天24小时,不是36小时,分春夏秋冬四个季节,每个季节维持三个月,不是三年。”
  黛青看着他,半信半疑,毕竟这些东西超过了他的认知范围;“那你是怎么来的?”
  “我……”石朔风神情痛苦的含住勺子,缓缓的摇头;“你听了肯定觉得我脑子有问题,是一道雷劈向我……然后就……”
  “你是从天而降?”黛青接着他的话说;“然后砸死了一个人是不是。”
  石朔风表情凝重,他想起了醒来后,被他坐在屁股底下的那具男尸。
  “我开始把你误认为是alpha,因为你身上有很浓的信息素,你知道alpha和信息素的含义吗?”
  石朔风点头。这个世界也有很多概念超过了石朔风的认知,比如ABO的分工和相处模式,最让石朔风大跌眼镜的是还有发情期这一说,这简直带了兽性,石朔风甚至担心自己到这来后时间长了会被同化变成omega……
  “你砸死他的同时,也把他身上的喷剂瓶子砸漏了,沾了一身信息素,所有人都以为你是个alpha,包括我在内,”黛青说到这笑了一下;“知道吗,要是换个人听你说,早就把你打死了,因为神经病有可能遗传。”
  石朔风露出无奈的表情,下意识的把外套往中间拢了拢。这个世界,或是现在所处的蜥蜴帮里很少有像他这么壮实的人,石朔风的衣服穿身上都嫌小,尤其是肩和胸的地方绷的紧,他干脆不穿衬衣,光着膀子套夹克,夹克经常敞怀。黛青嘴上说话,眼睛时不时的老往他身上瞟,觉得这身肌肉用衣服挡着实在可惜,就该让他不穿衣服。
  石朔风舔干净勺子,轻手轻脚放下盘子;“这的生活我全都受不了,一天吃一顿我都快饿死了,人也都……很奇怪,夜晚太长,我睡醒了天还没亮,白天也太长,太阳还没下山我就……对了天上这个不是太阳吧,叫什么来着?黄矮星。”
  “这个无所谓,咱们的问题没有这么远,我就想知道你是从哪来,怎么来的,”黛青没想到石朔风看着高高壮壮,内里还有点忧郁……
  石朔风一摊手;“我在的地方应该跟你们这的家族差不多,吃住穿都不是问题,也没有那么多战争,至少我没生在战争区,各国之间都有相互牵制,没有特别友好但也不会动不动就打仗,大部分地方的大部分时间是和平的,经济科技还有文名比这发达得多。”
  说完,石朔风又凝眉考虑;“也……不是,一战二战也打了挺久……之前历史也一直打打打的不断……嘶……哎哟历史不是我的常项呢……反正……未来的趋势是和平为主。”
  “听你说的……我都怀疑你是大时代之前的老古董了,”黛青起身拿过水壶,自己喝了一口地给石朔风。
  “到底什么是大时代?”石朔风接过水壶喝了一口,这里的人似乎对别人咬过和用过的东西都不介意,时间长了石朔风也习惯了。
  “现在就是大时代,”黛青指了指脚下;“全球核战后,什么都没了,河床干枯,万物枯萎,秩序重改,黄沙才是最后的胜利者,你我都是幸存者的后代,一切重头再来,这不就是个全新的大时代吗。”
  一听核战这个词,石朔风吓了一跳;“那这么多……畸形人,全都是核辐射后遗症?”
  “可以这么说,”黛青微微一点头;“不过那场大战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当事人早就死光,只剩下我们。”
  “核战……是因为什么而起的?”石朔风迟疑道。
  “资源,水,利益,还能有什么,”黛青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
  石朔风不说话了,他觉得这地方太可怕……简陋的环境,落后的医学,还有可怕的辐射后遗症,这么严酷的环境下,还有人艰难的存活,石朔风不得不感慨人类的生命力……
  不对,石朔风转念一想,这个星球的人真能跟地球上的人作对比吗?虽然外表一样,但DNA什么的真的完全一样么?也许把地球上的人搬到这来早死光了……经过那么大规模的核战,这些人也许已经在往下一个新种族进化了……
  黛青看石朔风似乎陷入了苦思冥想中,不禁觉得这人的内心世界一定十分丰富,他总能发散思维到想不到的地方,然后把所有人都绕进去……
  “那你怎么留了个全尸……不对那你怎么……是完整的,我是说,你没有畸形,”石朔风好奇道。
  黛青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把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他慢吞吞的左右看了看,明显是不想说这个话题,但石朔风没眼力,正关切的看着他,等待答案。
  “因为我的双亲是完整的,”黛青发现自己对他那种急切的眼神没多少抵抗,于是说了句废话。
  “那为什么你的双亲是全……完整的?”
  “因为我双亲的双亲……是完整的,”黛青觉得自己有点对付不来这种刨根问底的人。
  石朔风这才恍然大悟,黛青是在回避这个问题。
  “听说家族那边发展很好,为什么大家不去那边呢?”石朔风变了话题。
  “谈何容易……”黛青笑着摇头;“你知道这是哪里嘛?”
  “蜥蜴帮,”石朔风回答。
  “荒原,”黛青吐出这两个字;“荒原顾名思义,什么都没有,有的人出生在荒原,有的人是被驱逐到荒原,还有人是逃到荒原,家族拥有大量的军备,他们不会让任何不明身份的人打乱秩序。”
  “那他们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
  “什么叫眼睁睁的?”黛青忍不住发笑,反问;“他们为什么要管我们?每个家族和每个帮派之间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那……那……”石朔风哑口无言,他脑子里有点乱,原来荒原有点三不管地区的意思。
  “而且家族没你想象的那么好……”黛青叹了口气,给了石朔风一个侧影。石朔风敏感的捕捉到其中的一丝迷茫,觉得这个句话好像伴随着什么不好的回忆。
  石朔风记得有人背后讨论过黛青,说他不是蜥蜴帮出生的,也不是掠夺来的,配合上刚才的那句话,不禁会让人联想,难道他是……家族里出来的?
  还别说,黛青的长相和身形都是健康完整的,跟外面人还真不大一样,石朔风忍不住上下打量黛青,看着看着,他忽然想起,黛青是个omega。
  石朔风知道,这个世界有着奇异的兽性,omega是最为稀少的,也很容易成为被掠夺目标,还有那什么信息素,简直就是为方便猎狗追踪准备的……被标记的omega相对好一些,其中糅杂alpha的味道,信息素稳定,但未被标记的就难说了。
  “你……是单身?”石朔风忍不住又发问,但说完就后悔了,这话问的……怎么看怎么像要给人介绍对象呢……
  “你的意思是……问我有没有被标记?”黛青也觉得别扭,他摇摇头,接着身体前倾,用手冲着石朔风鼻尖一指;“我发现你学会说话以后废话奇多,告诉你,跟你无关的你最好把嘴闭严实,别招人烦。”
  石朔风闭嘴,虽然黛青在体型上小于他,但他知道这幅身躯有多大的爆发力,而且目前来看,很多人都默认自己是他的手下,很多方面都默默的给他行了方便。
  石朔风可不敢惹黛青。
  黛青看他迫不及待的连连点头,心想下次他要在敢有类似的逾越举动,二话不说,直接上甩棍。
  “你今天还有别的事要做吗?”黛青站起身,拿起立在一边的枪背在身上。
  “搬砖,”石朔风嘴里说着,心里默默的流着泪,心想自己真是民工命。
  “别搬了,”黛青不甚在意的一挥手,指着枪问;“用过这个么?”
  石朔风摇头。
  “好,今天我有空,教教你,”黛青微微一笑;“过几天你就用得上了。”


第013章、迷眼
  黛青带领石朔风来到一处开阔的平地,这块平地在帮派外缘,四周是高高耸立的沙墩,和黄不黄白不白的沙土地,配上头顶那篇蓝不蓝灰不灰的天空,显得异常凄凉空旷。
  石朔风心想,这战争毁的也太彻底了,这么大片典型的雅丹地貌,在地球肯定会发展成旅游业,可配上这天和地,居然一点美感也没有,看着像一个个巨大的坟包和墓碑……
  黛青瞄准对面沙墩上一块巴掌大的深色斑点,一言不发就是几枪,枪枪击中斑点中心,放下枪,他拍了拍石朔风;“你试试看。”
  石朔风一愣,他长这么大没碰过这东西,黛青开枪前他正估算着这东西的重量,刺耳的枪声吓得他一激灵,等他反应过来,那处深色斑点已经被打得崩裂,露出里面的浅色沙土。
  石朔风心里有点小紧张,心想这辈子的第一枪就在这里打响啊,他回忆着黛青的姿势,将枪托扛在肩上,脑袋微斜,扣动……扣动……
  “这扳机怎么这么硬?”石朔风纳闷儿的皱起眉,心想这枪是坏的?
  “开保险,”黛青叹了口气;“还有枪托顶着肩膀,别扛着它。”
  “这……我没用过,我们那个世界不用这个,”石朔风尴尬的为自己开脱,同时在枪身上寻找疑似保险的东西。
  “那你们怎么自保?”黛青问;“没有军队?”
  “军人用警察用,我们平头老百姓不用,”石朔风后背有些出汗,他能感觉到黛青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可他就是不争气的找不到保险在哪……
  “那老百姓面对敌方军人威胁时,连枪都不会用,岂不是眼睁睁的等死?”黛青终于看不下去,一把将石朔风的抢夺过来,“咔嚓”一声,打开了保险。
  “这种情况不多,大部分地方没这问题,”石朔风小心翼翼的接过枪,因为开了保险上了膛,忽然觉得它充满威胁感。
  “真是不错……”黛青声音里略带感叹;“这种极端的和平,恐怕连雾海大陆都做不到。”
  石朔风眉头一皱,心想黛青恐怕还是不相信他的话。
  石朔风瞄准那处被打裂的圆心,砰砰砰开了三枪。枪的后坐力超乎石朔风的想象,他打完一枪整个人往后仰的厉害,连着三枪,手被震得发麻,再来几发恐怕枪就飞出去了。
  “你在打哪?”黛青正色,他知道石朔风没摸过这东西,但没想到差到这种地步;“把脚分开,枪口略高于目标,别着急开枪,感受下风速,这些对射击都有影响。”
  石朔风依言,又开三枪,枪声很快被旷野撕裂,黛青大睁着眼睛,依旧是没看见石朔风打的哪。
  “你他妈一身肉白长了!”黛青的耐心本来就不多,此时彻底消耗殆尽,他扬手一巴掌抽在石朔风脑袋上,;“又不是别人打你你怕什么!上身站直腿立住!”
  言传身教最重要,黛青拿起自己的枪瞄准目标,沙墩上顿时火花四溅,砂石不断弹射碎裂,最后形成一个碗口大的凹口,裂缝以凹口为圆心,蜘蛛网一样向四周延伸。
  二人这一下午就耗在了射击教学上。
  黛青教过不少人用枪,但此时觉得毕生都不会遇见像石朔风这样蠢的学生了,他承认他在语言上略有天赋,但他那少的可怜的智商恐怕都用在语言上了,那枪永远对不准目标,永远感受不到风力,在子弹出膛的时候也永远不会控制力道,甚至出现跳弹差点伤到自己。
  黛青气得发蒙,张牙舞爪的把石朔风拍打了一顿,喘粗气的同时,暗自感叹这大块头还挺耐打,他记得之前这人被自己抽的奄奄一息,可几天没见又跟没事儿人似的,于是手上就渐渐没了准头。
  “哎哎哎!我说你够了啊,打打得了还来劲了,”石朔风一把抓住黛青的手腕。他承认自己笨,也有些怵黛青,但现在发怯之余,也恼火起来。
  石朔风这一举动让黛青一愣,心想你这么笨还有理了?于是反手抓住石朔风胳膊,另一只手攥拳,正打在石朔风下颌角上。
  石朔风吃痛,黑火腾的烧了起来,他怒目圆瞪,也攥起拳头招呼过去。
  一来二往,二人竟是真的动起手来。
  石朔风发现黛青真是敏捷,拳拳都是与他擦边而过,竟没有一招是真真切切的打在他身上的,而黛青也不着急一击制胜,那拳头感觉轻飘飘的,但每一次都精准的打在同一个位置,时间长了任谁都受不了……石朔风的火气只高不低,越是追求快准狠,越是打不到,而黛青一切平稳照旧,甚至与石朔风近身时,屈起膝盖趁其不备猛击胃部。
  “唔……”石朔风本就饿了,这一家伙顶的他隔夜饭都要出来了,他后退了几步半跪在地上,想闭着眼忍过这一阵恶心,黛青气喘吁吁地站在他一米开外,看他半天不起来,想要上前查看情况,不想石朔风大叫一声猛然起身,同时振臂一挥,黛青立刻眼睛刺痛,心里暗道不好!
  石朔风明的玩不过玩暗的,一把沙土迷了黛青的眼,想趁机拽着他胳膊来个侧背,然后压他个半死,抓着他胳膊捏捏他脸,让他不情不愿的保证以后不随便动手打人。
  谁想黛青闭着眼灵敏不减,他双手抓稳石朔风伸过来的胳膊,接着身体迅速后躺,荡秋千似的从石朔风胯下滑了过去,石朔风惨叫着,硬被黛青拽着胳膊翻了个跟头,黛青闭着眼,迅速一屁股坐在他身上,黛青用了十足十的力气,石朔风只觉得胸口一憋,差点给他压断气。
  “还学会偷袭了!挺灵活啊,”黛青居高临下的闭着眼睛,用眼皮直视石朔风。黛青心里是有点高兴地,这说明石朔风很有点随机应变的能力,在殊死搏斗中,这点狡猾的小手段有时能改变既定的结局。
  “我擦……你怎么……这么重……”石朔风的话从嗓子眼里细细的往外挤,抽风似的。
  黛青听完这话当即往下一坐,石朔风喉咙里发出“咕”的一声怪叫,手忙脚乱的把黛青往后推,黛青制住石朔风的双臂,将它们往脑袋两侧一压。
  “学乖了没有!”黛青闭着眼压低身体,与石朔风面对面,他不知道自己离他有多近,只觉得有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自己脸上。
  “起……起来……”石朔风的声音堪比蚊子叫。
  “问你话呢!!”黛青加重了语气,石朔风连忙点头,完了又想起来黛青看不见,不情不愿的咝咝叫道;“学……学乖了……”
  黛青满意的一笑,屁股向后一挪,坐在了石朔风的小腹上。
  肋骨上的压力一消失,空气瞬间充盈进了肺里,石朔风躺在地上呼哧呼哧的喘气,心里不悦,这小子真是心狠手黑,再多坐会儿直接缺氧了。
  等了一会儿,身上的重量并没有离开,石朔风没好气道;“唉你还坐着干嘛?当我人肉椅子上瘾啦。”
  黛青没有回应,石朔风支起脑袋,看黛青正坐在他身上,两只手半握举在胸前,正低着头揉眼睛,揉的细致认真,猫洗脸一样。
  “怎么了,还迷着呢?”石朔风轻轻直起上身,拿开黛青的手;“别这么揉,我看看……哎哟手拿开,我帮你看看。”
  “这土里有玻璃渣,”黛青紧闭着眼,手一拿开,露出满脸眼泪。
  石朔风吓一跳,心想不会这一把土给人家硌失明吧!?
  “你坐好,”石朔风抱着黛青的屁股大腿将他摆正,自己完全直起上身,双手轻轻罩住黛青的脸检查他的眼睛。
  黛青感觉到一个不断撒发热量的躯体靠近自己,他闭着眼,身上的汗毛被热气撩的炸了起来,下意识的一个劲儿往后缩,石朔风以为他是眼睛疼,很不满的啧了一声,一只手向后扣住黛青后腰,嘴里严肃道;“躲什么躲,我帮你弄出来就不磨了。”
  此时太阳落山,只余一片薄霞飘在天上,两人的影子逐渐融为一个,细细长长的印在砂砾上,密不可分。石朔风胳膊粗长有力,手掌也很大,热力透过皮肤熨在黛青后腰上,越发的让他感觉寒冷,几乎产生了示弱的错觉,黛青不记得之前自己被这么搂是什么时候,但那时的心境却是瞬间回忆了起来,比现在还要慌张,不对,是一样的不安……
  也许是寒冷的太久,猛地一热有点招架不住,黛青心里这么解释。
  石朔风不知道此时黛青复杂的内心活动,只认真的盯着他的眼睛,手指轻轻拨弄着眼皮,时不时的冲着眼缝吹气,一个大块头动作却是又轻又柔,黛青整个人都僵在了他怀里。
  石朔风最后吹完眼睛,擦了擦黛青满脸的眼泪,轻松道;“你睁眼试试。”
  黛青眼睫毛颤了颤,挂在上面的泪珠随之闪烁,他谨慎的睁开眼,刚才嗝的眼睛生疼的东西已经清除掉了。
  石朔风仔细检查,看他眼睛清澈有光,水波盈盈,并没有什么尘土沙粒,像是浸在水里的黑玻璃珠,他缓缓的松了口气。
  黛青一睁眼便与石朔风这么近距离接触,愣了几秒,他不自然的别过脸,露出推拒的神情。石朔风不以为然,他转头追着黛青的脸看;“其实之前就想说,你眼睛挺好看啊。”
  黛青闻声一挣;“你还搂着我做什么!”
  石朔风这才发现,自己还维持着左臂圈揽他的姿势,二人胸腹都贴在一起。黛青不耐烦的径自站起身,连连退后了几步,同时心里庆幸,还好他没有信息素……
  石朔风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一阵飞灰随着晚风飘荡,他有点尴尬,伸手摸了摸小肚子,刚才被黛青坐着的地方还有些发麻,还很温暖,他不介意黛青再重些或是再坐的久点,不过这话不能说,想想可以,说出来就不对味了。
  “哎,那个……明天你还教我吗?”石朔风看黛青一言不发的拎起两杆枪就要走,忍不住追问。
  “滚,”黛青头也不回。
  “哎,那床的事……”石朔风小跑跟上黛青。
  “这点破事自己解决!”黛青不耐烦的甩了句,他刚来帮派的时候也是从吊床开始的,那时每天都有不怀好意的低等alpha甚至还有beta来骚扰他,不过这些问题都用拳头解决了,这人高马大的自己还解决不了这点小事?黛青几乎怀疑刚才的心悸是错觉。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石朔风想尽量避免冲突,不过他也逐渐发现,在这个世界,冲突是生活必需品;“要不行就算了……”
  黛青没理他,拉着脸往前走,石朔风跟班一样笑着跟随,嘻嘻哈哈的要帮他扛枪,黛青冷着脸不说话。
  天已经彻底黑了,二人回到帮派里,石朔风手里拎着两把长枪。此时的帮派里很有点派万家灯火的热闹景象。所有的屋子凉棚点了灯,高大的沙岩墩上凿出一个个密集的亮格子,形成了天然的摩天大楼,忙了一天的人们终于能够休息,不少白天工作的人晚上在帮派主路两边摆出摊子,很有夜市点的意思。石朔风跟随黛青走在人群,他忽然仰起头,看着天上的双极星和银河,有些意外的发现,这场景让他朦朦胧胧的想起小时候——似乎也有个这样的夜晚,爸爸妈妈带着幼小的自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前行,走着走着猛一抬起头,看到了漫天的繁星,还有一条隐约的银河……
  石朔风不知道自己现在看到的这条银河,是不是地球上看见的那条,只觉得此时的景象与回忆,竟有着难以言喻的相似。
  黛青没听见跟屁虫的脚步,不禁回过头,看见石朔风高高大大的站立于人群中昂着头,健壮的身形与周围人对比特别显眼,孤零零地矗立着,瞧着竟有一丝失落。
  “喂,”黛青喊了一声,石朔风茫然的看向他。
  “我的守卫上次冲突死了,一直没人合适的人补上来,如果你够听话,能学会用枪,我可以考虑让你住进他的屋子。”
  石朔风眼睛一亮,脸上露出笑容。这笑容黛青没见过,是真诚而又单纯的,跟他人一样带着热度,任谁接近都能被温柔的烘烤拥抱,再加上石朔风人长得精神,没有塌腰驼背的毛病,这两样配起来,没人看着不喜欢。
  黛青面无表情,眼神依旧寒着,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他回过头,听见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快速的跟上来,他挠了挠脸,感觉热血有些往脸上涌。


第014章、夜聊
  石朔风得了黛青口头上的许诺,瞬间觉得生活有希望了,他还算务实,知道目前回地球的希望渺茫,于是也不随便跟别人提,只在心里把一切期许化成更现实的东西,比如一张舒服的床,比如一个能保持隐私的房间。
  生活上有了希望,做事情自然也就有了动力,他现在的活儿就是上午被委派干嘛就干嘛,从抹砖扛活修汽车都干了个遍,几天下来几乎十项全能;下午跟黛青练枪法,只可惜进步缓慢,石朔风似乎天生怕这个东西,气的黛青时常要揍他一顿,石朔风也是白长了个大个子,对待矮自己半头的黛青硬是打不过,一身皮肉经常花花绿绿。偶尔黛青有事的话,石朔风就自己在帮派内找活干,偷懒也可以,但看着周围人顶着太阳来回跑,偷懒也偷不痛快。
  有序的工作加快了石朔风的适应能力,他习惯了一天一顿饭的饮食,习惯了裹着薄毯睡凉炕,也习惯了这里每个人生不生熟不熟的相处。石朔风的身份一开始还有人追问,他懒得解释只说忘了,时间长了大家的好奇心也被日常琐事磨没,没人再深究这个大块头的身世,只知道他似乎基因有问题,天生就没有信息素,这反倒帮助他融入了群体,毕竟大家都是有缺陷的。
  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但惟独有个东西石朔风适应不了,那就是睡眠。
  石朔风习惯睡上个8小时就起床,再累也是一到点就睁眼,但这里的人足足是睡够16小时。
  每当石朔风睁开眼,看见的都是各种各样酣睡的姿势,和外面依然高悬于空的双极星。双极星的光亮比月亮的大,悬挂的位置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慢慢变动,可星光却长久停留在石朔风的脸上,他大睁着眼睛平躺着,睡意全无,瞳孔里面装着一大一小两个亮点,深邃又寒冷。
  这个荒芜的野蛮行星有两颗卫星,远处还有银河,在银河和两颗卫星中间有一颗稍大的,亮亮的星体,也许是另一个星球,不知道在他们这是哪个星系,有几颗恒星几颗行星,是不是每个都有生命,还是跟地球一样孤独,不知道此时地球上是什么情景,也许他失踪的事情已经被发现,都这么久了,可以定性为死亡了吧,又或者时间早已错乱,这里一天相当于地球一年,也许他在地球的一切痕迹早已被抹去。
  石朔风的天文知识少之又少,他心平气和的看着窗外,心想还好自己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此时能心安理得的夜观星空,只可惜那个研究生学历了,费劲巴拉的考上,出了个这事儿看来毕业证是泡汤了。愣了几分钟后,石朔风想起最后的夜跑,他径自起身,披着毯子来到屋外,目的无他,就是无聊走走。
  凌晨的帮派内一片寂静,四处黑着灯,静谧的像座死城。一排排方方正正的屋子和拱形的窗口,让石朔风想起一部老电影——《卡萨布兰卡》,他记得这个城市位于摩洛哥,属于非洲西北部,而这里还正好是戈壁,只是不沿海,也许他们的文化在未来真能发展出相似的地方。石朔风像个迷路的人,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迟疑,脚步声淹没在晚风里,他多希望自己是在一个主题公园里漫步,走着走着,就有拿着手电的工作人员来驱赶他,只可惜他一拐弯,看到的不是工作人员,而是一片淡水池。
  蜥蜴帮的大小跟个村落差不多,中心是一座淡水池,说白了是个大泉眼,也是这里的命脉。在这茫茫戈壁上想生存十分困难,每个帮派都有赖以生存的东西,比如有的帮派选址隐蔽安全,有的帮派守着矿藏,而蜥蜴帮的则是淡水源,然而这些养育他们的东西,有时也是给他们招来灾祸的根源。
  石朔风走到岸边蹲下身,捧起水就往脸上拍。泉水十分冰凉,口感咸不咸甜不甜,跟地球的矿泉水还不是一个味,不过他习惯了。
  石朔风擦完脸,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壶舀水,一抬头,看见水池对面正蹲着一个人,也在舀水。
  这个人留着一头浓密漆黑的长发,厚厚的齐刘海压着眉毛,是个女omega,叫赫伯,石朔风认识,她跟黛青关系近。
  “你也睡不着啊,”石朔风夜行孤独,有闲心跟她聊一聊。
  赫伯人比较阴沉,她瞟了石朔风一眼没说话,打好一桶水一瘸一拐的就走,石朔风难得看到人,背好水壶跟上去,目的也没什么,大概是这里没有朋友没有知音,无聊的狠了想找点事做,他几步跑过去,笑嘻嘻的要帮赫伯拎水桶。
  赫伯没有推脱,继续往前走,石朔风想她还是胆儿大,一点防御心都没有,不只她,这里的很多人都很胆大,似乎不懂得畏惧是什么。
  二人在夜晚的道路中前进,石朔风没话找话道;“你这是拎到哪去?打扫房间吗?”
  赫伯叹了口气,轻悠悠的回答;“产房。”
  石朔风恍然大悟,帮派里有两个地方不分白天黑夜的运作,一个是哨岗,一个是产房。
  “你要当黛青的守卫?”走在半路,赫伯冷不丁的一问。
  石朔风想了想,点点头;“黛青告诉你的?”
  “大家都看在眼里,你以为给你分配这么简单的工作是为了什么,万一黛青用到你但你不能脱身,给你委派任务的就要遭殃了,”赫伯声音不带情绪,但话里听得出有所鄙夷。
  石朔风听了这话转了圈儿眼珠,其实他平时看得出来,帮派里的人大部分都分为三派,一派是亚契那边的,一派是二头目阿嚎那边,还有一派是黛青,因为黛青跟亚契的关系更近,人数上压住了阿嚎这一派,大部分时间忙于工作相安无事,但到了晚上,时常有极端分子在私底下有揪斗,石朔风就受到过挑衅,他这才知道,在无声无息间,自己被纳入了黛青所在的一派。
  “在他眼里我还不够格,”石朔风换了只手提水桶;“能不能当守卫还待定。”
  赫伯没理这茬,自顾自道;“能让他这么费心思培养的没几个,之前有个低等alpha,听话的不行,贴身跟随,都贴到卧室里了,不过后来黛青还是把他杀了。”
  “为什么!?不对……他的守卫不是在冲突中死的吗?”石朔风听了这话一惊,他话音刚落,前方亮着光的小屋传来一声疲惫的痛叫,产房就在眼前。
  “他想标记黛青,”赫伯面无表情的扭过头,苍白的脸颊被头发和夜色衬托的异常单薄,不带一丝生气,石朔风看的都瘆的慌。
  “我不知道你怎么把信息素隐藏的这么好,只是好心提醒你,黛青这个人,心硬的很,上一个守卫是在冲突中被他射杀的,知道的人不多。”
  “那我没事,我都不知道标记是什么……标记到底是什么,为什么黛青这么反感?”石朔风追问。
  赫伯嘴唇迟疑的张了张,他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淡黄色窗口,低低的回答;“因为是侮辱……”
  石朔风不知道这个侮辱是针对所有omega还是黛青,不过直觉告诉他还是别继续这个话题的好。
  “你说,那个守卫贴身到了床上……?他……”石朔风忽然想起刚才那句的重点。
  赫伯又回过头,很认真的把石朔风从头到脚看了遍,然后把目光停在中间,表情意味深长;“他没你壮。”
  石朔风伸脖子咽了口口水,没再说话。石朔风又想起被当做种源的那段日子,这个世界因为ABO身份的缘故,没有同性恋异性恋这么一说,初来乍到的他被迫强行面对,膈应的他几天吃不下睡不好,好容易脱离了苦海,现在要面临领导潜他……这要是别人,石朔风就一拳揍上去了,换了黛青……想来想去似乎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石朔风哀叹,就黛青那个暴脾气……自己前后都不保啊……也许还有SM倾向,还好这个世界没有皮子一类的高级货,他顶多也就玩玩绳子吧……他妈的不是omega都文弱温柔的吗?怎么就出了他这个货呢!?
  石朔风满腹心事的随着赫伯进了产房,正看见医生手捧着个血淋淋的,好像剥了皮的猴子一样的婴儿。
  产房的设备也很差,看着不干不净,屋里的空气也混浊不流通,弥漫着血腥味,让石朔风想起《德州电锯杀人狂》。医生是个少见的全乎人,没穿白大褂也没带手套,光着膀子,看见石朔风进来了也不阻止,瞟了他一眼继续翻看手里的剥皮猴,加纳赤身裸体的躺在病床上,肚子瘪了下去显得更加消瘦。
  石朔风不小心瞄到了他身下的血窟窿,瞬间一身的汗毛炸了起来,赶紧把视线移到一边。这个世界无论男女都能生孩子,这点让他十分惊愕,始终无法消化。
  “外形看上去没什么,就是没哭,不知道怎么样,”医生看上去也是个半路转行的,他捧着孩子,将他放进刚打来的水桶里,石朔风看着一咧嘴,心想刚出生就洗冷水澡?小孩儿不得冻傻了。
  婴儿碰到冷水,挣扎的动了几下,发出咿呀的叫声,弱的像猫,接着就像认命了一样,吧唧吧唧嘴不再出声。
  “不是个好兆头,把他放暖箱里吧,”医生说完,也不给婴儿裹个布,将他递给助手,助手抱着婴儿进入另一个房间。
  石朔风一偏头,看见那个房间里摆着一排排的铁架子,架子上摆满了育儿暖箱,每个里面都有个小灯泡,外加一个婴儿。
  像间阴森的标本室。
  “阿嚎的孩子……不可能健全……”加纳满身大汗,双眼的目光有些发直,他的脖跟处有个小小的疤痕,是被标记的痕迹。
  “你小心被他听到,”医生在刚才的水桶里洗着手,顺便也把前胸溅上的血迹洗掉;“真是……要不是因为是头目,他早就不该再生了,全是消耗资源的废人,养也白养,还不如俘虏呢,至少能杀了吃肉。”
  加纳冷笑一声;“他最近盯上焰心了……赫伯,回去记得提醒她小心,”
  赫伯一愣,皱眉道;“他这是挑衅黛青?”
  “他什么时候停止过,要是可以,他甚至想让黛青给他生孩子……”加纳逐渐闭上眼睛,他眼窝下凹,是疲劳至极的模样。
  “离天亮还有几个小时,你们也回去吧,”医生洗干净自己,披上外套,把无关人员都哄了出去。
  天光暗淡,已经有要亮的趋势。石朔风一出门就觉得外面的空气清新淡雅,简直让人精神百倍,跟赫伯道完别,自己裹着薄毯回到住处。
  一趟夜游让石朔风有点百感交集,他半天睡不着。他庆幸自己不是这里的一员,天生不用背负过于沉重的责任,同时也有些忧心自己的处境。说白了,这个地方不属于石朔风,石朔风也不会想在这个地方长待,如果可以,他更想去那个传说中的雾海大陆,那里也许有他需要的文明,不像这里一样,把人当动物对待。
  隔天上午,修理间内,石朔风继续着前几天的工作,他拿着焊枪颠了颠,十分熟练地戴上护目用的面具,跟别人一样,光着膀子开始火花四溅的焊接工作。帮派里有很多怪模怪样的汽车,不是打扮得像刺猬,就是挂满铁链,一个个生怕自己不吓人似的,还有的车身上挂着骷髅头,这些骷髅头哪来的石朔风不想也能猜出来,记得不久前的那批黑蝎子俘虏,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消失,在接下来的几天,伙食几乎顿顿有肉,石朔风不敢细想这些肉的来源,他怕自己以后吃东西都会产生阴影。
  汽车焊接完,一对连体兄弟指挥着众人将一台超大的发动机装了进去。这对兄弟虽然长得怪,但对发动机的护理和升级却很有一套,在这里很受尊重,石朔风每到此时都会想起蓝翔技校,早知今日,当初直接把蓝翔课程学个遍,兴许还能被人当神人供起来,什么体育心理应用体育的,在这全都P用不顶。
  “哎,石朔!”一个男beta一拍石朔风的肩膀。因为石朔风这三个字发音很奇怪,很多人都自作主张给他改了名字,把最后的风字去掉;“下午去狩猎,你也来。”
  石朔风摘掉面具,露出汗淋淋的脸;“谁组织的?”
  狩猎石朔风知道,这里土地骨骼清奇,总有超大的昆虫或是猛兽,人们为了自保顺便填饱肚子会去狩猎它们。
  “你管那么多干嘛,跟着去就行了,”男beta没解释更多,转身去通知别人。
  石朔风对狩猎有点打怵,他见过狩猎归来的车,顶棚被抓烂,车门被掀翻都是常态,在修理车内饰时还捡到过断掉的手指,其中凶险可见一斑。
  不过考虑了一圈,石朔风决定还是答应下来好,也许这是一次是改变自己处境的绝佳机会,不仅向黛青证明自己的能力,也能获得更多的地位,这个社会还是崇尚力量的。
  这个想法一出来,立刻压倒了所有恐惧,石朔风连午饭都吃的多了。等到下午整备完,石朔风随着几人来到帮派门口的车队,他扫视了一圈儿待命的人,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其它人都有护具,怎么就他没有?不仅如此,连枪都不一样。
  石朔风心想糟糕,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问题,没等他想通,身后就有人硬推着他,一齐挤上了卡车。
  所以人像是疯了一样,举着武器大声呼喊,仿佛是要去打圣战或是朝圣一样,全都亢奋到极致,石朔风冷静的看着身边几人把干草一样的东西塞进嘴里咀嚼,接着眼神一变,突然发出语焉不详的大吼,甚至朝天开枪。
  这恐怕是有致幻作用的草药,石朔风看的手脚冰凉,越发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两辆摩托率先开动,三辆载满人的卡车紧随其后,一路狼烟开往目的地。
  石朔风紧抓着车上的扶手,耳朵里听着周围疯子似的后脚,心里不停念叨着,这是要完这是要完这是要完……


第015章、巨虫战
  这几辆车如同黑漆漆的野兽,一路飞驰驶向戈壁的外围,由高处俯瞰,扬起的飞灰沙石是紧随其后的一条白线,孤零零的印在黄色的沙地上,像是虫子为了方便回家蹭下的液体。
  石朔风背着枪,百无聊赖的扶着卡车边缘,视线远眺放空,任凭周围人把他挤得晃来晃去,依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车上的人们不时发出惊叫和呻吟,还有肆意的笑声,是刚上车时吃的致幻草药起了作用,他们不仅发出难以形容的叫声,甚至在行驶中,还有人就地啪啪啪……周围人从起哄,逐渐变成了加入,也有体质没那么好的,捂着头坐在原地醒神儿,个别几个跟石朔风一样自恃清高不肯同流合污,不仅这一车,其他两车也有不同程度的癫狂,石朔风远远地听见一连串儿的枪响,不用看,肯定是嗑药嗑大发了……
  石朔风偶尔感到身后有人要脱他裤子,他连头都懒得回,直接尥蹶子一脚蹬翻对方,对方也不是非他不可,看这茬子硬,立刻见好就收扑向别人。
  石朔风耳朵听着后方万状,不禁在滚滚黄土中忧郁的一叹气,哎……就这揍性……还狩猎呢,这不上赶着给人怪物送晚饭么……
  叹完气,石朔风呸呸呸吐了几口沙子。
  顶着太阳走了一段时间,前方开路的摩托车停下来,摩托手跟打头的司机交流了一番,表情看上去严肃认真,似乎快要到目的地点了。
  石朔风扒着桅杆使劲儿往外直着脖子,想要听他们说话,还没听清楚个大概,摩托手又跑回到摩托上,车队继续前进,石朔风抱紧枪,心中有些忐忑,他知道,目标不远了。
  四周的景色越来越荒,沙墩越来越少,土质越来越松软,甚至半路上还停下车给车胎放气,因为要进沙漠了。
  放气时,车上的人纷纷醒了神儿,一个个晃晃荡荡磕磕碰碰的下车小解。那股亢奋劲儿过去了,石朔风从几个人眼中看出了不安,他死守着一个座位坐着,很不理解为什么要跑到这么远来狩猎这么危险的生物。
  车胎放完气,人们也陆陆续续回到车上,车队又开始前行,正式进入了沙漠。
  沙漠看着比戈壁还绝望,连绵起伏的金色重复着单调的曲线,一星点绿色也没有,毫无生气可言,只有沉闷凝重的干热气浪。
  车队再一次停下,石朔风以为又是勘察,自顾自找个地方坐了下来,其他人全都歪七扭八,不是睡就是发愣。坐下没多久,司机跑下来敲打卡车,轰畜生一样让大家赶紧拎着武器下车。
  石朔风先前的耐性和恐惧早被磨得麻木了,他打了个哈欠,心想不着急,等前面人下去了自己最后下,再多坐一会儿,哎,这一晃晃一路,都想睡午觉了。
  正在石朔风准备卯足力气起身时,车下忽然响起了一片呼喊,紧接着车身开始晃动,由微弱变成剧烈。
  石朔风一愣,他和还未来得及下车的人一起蹲下身抓住身边一切能抓的东西,他听见有人大喊“来啦来啦!!”还有人大喊“武器准备”,话音未落,脚下还响起了轰鸣声,这声音沉重低闷,像是从地下深处传来,石朔风心想不好!有东西在车的下方!
  “下车下车!!!”石朔风顾不得强烈的摇晃,他强自起身,同时拉起周围的人赶紧下车,但为时已晚,他只觉得自己双脚离地,整个世界都在侧翻,竟是进入了失重的状态!速度之快让他灵魂出窍,石朔风这才意识到,自己是飞了起来!向上飞了没多久,他就以倒栽葱之姿,大头朝下,飞快的掉落。
  石朔风都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叫,他看着自己脚下,有的人飞的比他还远,汽车被挑的更高,一只巨大的,好像长了盔甲的夹竹桃天蛾幼虫的东西拔地而起,看体型怎么也有数层楼高,就是它顶翻了石朔风所在的那辆车。
  十分庆幸,此地是沙地,石朔风像一支箭,嗖的一声,上半身全插进了沙子里,两条腿在半空中蹬了一会儿导致重心不稳,他又从沙土中冒了头,一路翻滚着摔到了沙窝里。
  石朔风晕高也晕机,手脚哆嗦的爬起来就是一阵吐,间或吸口气还吸进去沙粒,连吐带咳嗽,石朔风觉得自己小命都搭进去了。
  正在他咳嗽时,远处已经传来惨叫,接着处于下风向的石朔风闻见一股恶心的酸味。
  石朔风晕晕乎乎的站起来,磕了磕耳朵里的沙子,赫然发现刚才被掀翻的车就倒在他的旁边,车体下面伸出一只蜡黄的胳膊,是有人生生被砸死。
  石朔风半天没反应过来,这要再近个几米,自己不得也给砸个粉身碎骨!?
  石朔风下意识的想摸枪壮壮胆,却发现自己枪早没了,他手脚并用的爬出沙窝寻找大部队,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愣住。
  超大体型的夹竹桃天蛾幼虫,还是披着硬甲壳的那种,正往人群里吐酸水,人们四散逃离,个别几个被酸水浇了个满头,只看那些人惨叫凄厉,身体在冒着白烟的绿水中逐渐萎缩变矮,直到默无声息的融进浓稠的液体中。
  “我了个大槽啊!!!!”石朔风崩溃;“这尼玛一下就化了啊!!!谁他妈出的馊主意跑这么老远捕猎这玩儿!?想自杀想疯了!!!”
  夹竹桃天蛾幼虫吐完酸水,还人摸人样的咳嗽了几下,趁此空挡,立刻有人指挥开枪,数十杆大小不一的冲锋枪对准巨虫头部齐发射,一时间巨虫的头甲火花四溅,粗短带着锯齿的爪子胡乱抓着空气,它猛地一甩头,硬是钻进了沙子中。
  “小心!!!它又钻地了!!!分散分散!!!!”一个男beta带着一副大耳麦,守着车上的一台组装机器,似乎是专门探究巨虫行动的,众人听他指挥,立刻向四周扩散,果然,又是一阵“嗡咙”声,大地再次颤动,石朔风吓得也跟着瞎跑,好在这次巨虫是从一处沙丘钻出,两个倒霉鬼被冲力顶上天,巨虫张开他那涡轮陷阱一样的嘴,直接将这二人吞进了肚子。
  石朔风双腿儿一软,差点跪地上,踉跄之中顺便带倒了他身后的一个人,同时,石朔风脚边落下一排流弹。
  石朔风一愣,扭头去看被他带倒的人,那人脸上横竖两道蜈蚣一样的大疤,正气喘吁吁的与石朔风怒目对视,他发现行动暴露,再次举起枪,对准石朔风。
  他要杀我!?
  石朔风惊觉,赶紧扑上去,抓住枪管改变方向,二人滚作一团,在这危急时刻打了起来。
  周围人光顾着围剿巨虫,没人注意到这边,石朔风凭着自己身强力不亏,外加接受了黛青拳脚洗礼,整个人比之前更加灵活耐打,他以头做武器,狠狠顶在对方鼻子上,瞬间血花崩开,晕头转向,石朔风趁此机会一把夺下枪,不想对方连眼都没睁开就扑过来,抱住石朔风腰部,同时掏出匕首,扎在石朔风小腿。
  石朔风精神高度紧张,竟是没觉出疼,只觉得小腿忽然沁入骨髓的冰冷,冷的他浑身打颤,即使这样他也没开枪,而是以枪托作为武器,接二连三的砸向对方的脑袋,而这一刀扎进小腿,匕首竟然被绷紧的肌肉夹紧,拔不出来!
  正在他二人一个跟脑袋较劲儿,一个跟匕首较劲儿时,脚下的沙土忽然松动,紧接着变成波浪一般的剧烈上下颤动,石朔风只来得及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种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袭来。
  石朔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那人缓缓升高,对方那张趴着两只蜈蚣的脸上,像慢镜头播放一样,从愤怒一路发展成惊恐,而背景则是罪魁祸首巨虫,巨虫张开了血盆大口,或者说是口器,向石朔风展示了它阴暗无边的粘稠口腔,那一圈儿圈儿淡粉色的肉壁外围裹着一层淡绿色的粘液,而无数蠕动的褶皱中,竟隐藏着锯子般的利齿。
  我不要死!!我不要被他吃掉!!!
  石朔风眼角飘泪,他下意识的举起手里的枪,对着正下方就扣动扳机,一排排子弹飞出了弧度,强大的后坐力硬是把石朔风推偏了下落角度,正跟巨虫的口器擦边而过,石朔风吓得头皮都炸起来了。
  下落中,石朔风忽然想起了几个电影片段,他努力举起手中的枪,一路刮着巨虫的体侧,妄图像电影情节那样,挂住个什么倒刺之类的东西,能让身体停止下坠。
  但电影就是电影,石朔风还是掉在了沙丘上,这次没有倒栽葱,只是地势太抖,他再次滚成个球,顺着沙丘一路滚到了沙窝底部。
  这次石朔风只是干呕而已,没有吐,实在是没什么可吐了。石朔风凭借着毅力,晕头转向的再次站起身,不是他勇敢,实在是被虫子吓怕了,不敢趴着。而他起身,正看见有几人跑过来扶他。
  “我擦你怎么干的!!你怎么做到的!!!”这些人满脸惊喜,簇拥着石朔风。
  石朔风一脸茫然,也许还没从刚才的一滚一摔中缓过神儿,他又干呕了几声,呸呸吐了两口沙子,和这些人一齐爬出了沙窝。
  巨虫的全身都露在了太阳下,正难耐的翻滚,沙土被它抛出了河道一样的凹槽,周围人正用喷火器和冲锋枪攻击它的头甲,另一些人试图用铁链捆绑他不断甩动的下半身。
  “你打中了它的眼睛!!它失去一边视力弱多了!”一人兴奋地大叫。
  石朔风这才明白,自己被甩到空中时胡乱开的那几枪,竟然瞎猫碰到死耗子,毙掉了它一边眼睛?
  巨虫发出难以形容的嘶吼,它昂起胖墩墩的头部,黄绿色的浆液飞溅起来,是它的头甲被打破了,露出了它头顶一块漆黑的“眼睛”。众人看见成果显著,便更加兴奋的集中那一点攻击,而巨虫也忍无可忍,它卯足力气,昂起上身,口器再次打开,是要再次喷射酸液的模样。
  而它正前方的那一群人仍在不遗余力的攻击着“眼睛”。
  石朔风这才注意到有些古怪;“不对……你们打的那只眼睛是假的……那是眼斑!!是眼斑!!真正的眼睛不是那个!!!”
  几人听见石朔风的话,忍不住回头看他。石朔风抢过身边人的冲锋枪,一瘸一拐的冲过去,撞开正对着巨虫的那几人,他举起枪,脑子里瞬间回想起黛青给他讲的开枪事宜,对准巨虫头顶那一个巴掌大的,与它肤色几乎一样的半圆突起,扣动扳机。
  巨虫的脑袋在酸液出口的瞬间猛地晃动,它疯狂的甩着头,嘶叫与酸液冲天,所有人立刻躲到汽车周围,躲避酸雨。
  石朔风别看一瘸一拐,肾上腺素的分泌让他变成了瘸飞人,硬是爬上了汽车的驾驶舱,占了个绝好的位置。
  石朔风喘着粗气,瞪着眼睛张着嘴,看巨虫布满黄汁的脑袋用力摆动,接着它似乎终于萌生了退意,硬生生的用没了头甲的脑袋扎进沙子里。
  “它要跑啦!!!它要跑啦!!!!”有人疯狂的呼喊,又是一群人冲上去,用必须两人才抬得动的鱼枪炮射向巨虫的尾部,鱼枪的尖端有倒刺,扎进去后很难剥离,缆绳飞快的滚动,发出“嗡嗡”的蜂鸣,很快,车身一震,绳子到头了。
  鱼枪炮上的缆绳与车体是相连的,石朔风正坐在这辆车的驾驶舱内,而这辆车,正被拽着后退。
  “开车!开车!!”
  石朔风当然知道此时要开车,但是扫一眼驾驶台……他妈的怎么这么多按钮这么多摇杆!!!哪个是哪个啊!!!
  “快开车啊!!!”
  外面的催喊声更大了,石朔风满头满脸的出汗,他不管这么多了,一双手飞似的来回乱按,接着一板摇杆,他听到了巨大的马达声,车身开始向前移动。
  这还不够,石朔风靠着对地球车辆的了解,左右脚在踏板上挨个实验,最后挑中一个,一踩到底。
  只见这钢铁巨兽般的汽车排气孔冒出了火,飞似的冲了出去,那已经钻进沙子里的巨虫,嚎叫着被拉出了地面。
  众人再次发出欢呼。
  这群无组织无纪律,疯狂癫狂,甚至有的还身患恶疾残肢断臂,犹如蚂蚁般卑微执着的人,最终将这只巨虫收入囊中。
  巨虫的头部一片模糊焦烂,但虫身完整,狂喜的人们手脚麻利将这巨大的躯体装填在了准备好的拖车中,由完好的那两辆车一起拖着前进。
  石朔风也终于松口气,开始注意自己逐渐疼起来的小腿。
  “插得这么深,角度这么偏,这不是无意的……”负责此次队伍的队长抱着石朔风的小腿左右观察,最后抬起头向周围的人发表了总结;“是人为扎进去的!”
  这个结论一出,大家纷纷议论起来,谁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杀人呢?
  “是那个……脸上有两条大疤的那个人,我不知道他叫什么,疤是黑色的,还有线脚,”石朔风疼的脸煞白,他用手比了比疤的位置,队长恍然大悟;“是罗木!”接着他仰头大吼;“罗木呢!罗木在哪!!”
  “罗木被吃了!”人群里有人回应。
  “对……他掉进虫子嘴里了,”石朔风有气无力地回答。
  队长无奈的叹了口气;“可惜了,随行助手也死了,你这个腿回去再治吧。”
  一想到来时的遥遥长路,还有那颠簸的车身,石朔风不敢想象自己这插着匕首的腿会疼成什么地步,万一到时候汽车一晃,刀把撞上什么东西伤到骨头怎么办?就这里的医疗水平……
  石朔风简短的思索了两秒,一摆手;“不用,拔出来。”
  队长毫无任何急救知识,他也觉得拔出来妥当,跟着一点头,手握在了刀把上。
  石朔风的小腿感受到了外力的触碰,他生出了一点胆怯心,扭头问围观的人;“你们谁有水?我想喝……哎哟我擦擦擦擦!!!!你他妈拔刀怎么不说一声!!!!!”
  队长窝着刚拔出来,还热腾腾的匕首,一脸懵懂的问他;“这还用说吗?”
  石朔风眼含热泪,委屈的吸吸鼻子,一双手做鹰爪状抱着自己腿,声音细的几乎拐了弯儿;“废……废话……”
  一只水壶进入石朔风的视线,面生的男beta安慰道;“别哭啦,多喝水。”
  “喝你麻痹啊!!”石朔风赌气的将水壶摔在地上。


第016章、第一个吻
  因为车队拖了个大虫子,回来的速度比去时慢了很多,好在这里的白天很长,等他们浩浩荡荡的回到帮派,天也没黑。
  石朔风是被人抬下车的,一是他的小腿已经红肿像萝卜,血流不止不说,伤口的皮肉还有往外翻的趋势,一踩地就钻心的疼;二是他巧妙的重伤了巨虫,这才得以让他们满载而归。石朔风是回来的路上才听人说,这巨虫被很多帮派所觊觎,但它偏好钻地,神出鬼没伤人无数,前段时间帮派刚刚组装好那个探测仪器,但是也没百分百的信心拿下它,这次去本来不抱太大希望,不想居然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石朔风抱着自己那条血淋淋的腿,心想这的人真是疯子,出发居然没有完整的计划,不抱希望也敢他妈去送命!?怎么想的呢……一不小心是不是就要全军覆没了!这死都死得不明不白!
  石朔风和队长成了主角,被拥挤的人群高高抬起,简直享受了英雄荣归故里的待遇,一路伴着欢呼来到了帮派的中心。石朔风被这呼声搞得有点尴尬,也有点高兴,心想这一趟狩猎没白跑,别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在这个没闲饭可吃的地方,所有资源按劳分配,为了过得好站住脚,他这小腿算伤的值了。石朔风咧着一口大白牙,试试探探的与向他尖叫的人挥手,挥完他感觉更尴尬了,这姿势有点选美小姐的意思呢。
  人群开始簇拥着他们,接着看到了紧随其后的巨大虫子尸体,他们再次爆发了惊呼。
  石朔风回过头遥远的看着,纳闷儿他们要这膈应人的东西是干嘛……不会吃吧……
  没等石朔风想明白,他和队长就被人放到了一处高台上,亚契同时也出现在高台上,他穿着条黑色的厚工装裤,脚踩一双沉重的黑靴,裤腰上绑着个很宽的硬皮腰带,上面别着一杆被锯掉长管的猎枪,上身光着膀子,缠着一条黑色的粗皮带,依旧是挂满了武器,他面向所有人,胳膊一边一个的架在队长和石朔风肩上,嗓音浑厚的对众人喊话。
  石朔风近距离听着,越听越觉得……这像是个邪教组织……亚契喊话的内容重点有两个,一是欢迎英雄归来,再次消灭文明路上的隐患,二是唯有在此地卖命工作,才能安全度过大时代的洪荒,迎接绿洲时代的来临,最后所有人面对虫尸,开始礼拜祈祷,连亚契也不例外。
  石朔风有样学样,做出跪拜的姿势,同时他一瞥眼,看见了亚契后背多出的那第三只手臂,膈应的他一激灵。
  密密麻麻的人群铺满帮派的主干道,不同衣着不同外形的男女做着同样的跪拜姿势,无边的人浪一起一伏,寂静无声。这景象让石朔风忍不住想到了朝圣,巨虫的身份转瞬间从怪物变成了偶像,成了在戈壁中挣扎的人们的精神寄托,它能够赎罪,疗愈甚至感恩,被人群赋予了更多的责任和灵性,好像他们这一趟流血牺牲,就是为了让这些人瞻仰教宗的遗容,狩猎从简单的讨伐,变成了信仰的守护之旅。
  跪拜完毕后,一群手拿工具的人一拥而上,开始肢解巨虫尸体。
  这个过程很让人反胃,不仅是视觉刺激,还有股难闻的味道,石朔风在一个人的搀扶下,捂着脸走向医疗处。他看着周围人兴奋地表情,心里无论如何都没法理解,我擦难道他们真吃啊……刚还那么虔诚的顶礼膜拜,现在就把神吃了……?
  医疗处就在产房旁边,几个在这次狩猎中受伤的人已经躺在了病床上,之前给加纳接生的医生正在给其中一个包扎伤口。
  “石朔风!!!”一个面熟的女beta扑过来,在石朔风还是种源时,她跟另一个少只手的男beta照顾过石朔风。
  “哎哟谢谢,你可算叫全我名字了,”石朔风有气无力地承受她的拥抱,女beta是医生众多助手之一,她与另一个人一起驾着石朔风坐在椅子上。
  “来让我瞧瞧你的伤,”医生两手沾满血污,气定神闲的坐在石朔风对面,将伤腿抬起来,仔细观察伤口。
  “听说你以前打过虫王,是真的么?”女beta兴奋地抓着石朔风肩膀问;“我都听说了,你一上来就找到了它的弱点!你可别骗我了,你是家族出身的吧!”
  “不是……”石朔风摇头,忍着伤口的疼痛;“我从没……”
  “得了把!”女beta迫不及待道;“这东西可很少有人见过,你怎么可能一上来就搞定它!”
  “我……”石朔风正要解释,一个声音打断他二人对话。
  “他哪也不是,就属于蜥蜴帮,”黛青撩开门帘走进来,女beta一见是他,立马收敛了轻浮的神情,自动让出位置。
  黛青穿着一件黑色背心,棕色的旧皮夹克披在肩上,身上没有武器,是个悠闲的模样。他长腿一迈,跨坐在石朔风身边的长条板凳上。
  石朔风不自觉的往一边挪了挪,黛青看上去身材颀长绿色无害,但石朔风可是尝试过他的本事。
  “怎么样?”黛青偏头问医生。
  “不用截肢,腿能保住,”医生放下石朔风的腿,指挥助手去拿药物;“伤口没能及时清理,有些发炎,不过没关系,缝上就行。”
  说完,医生拿出针,串上线,在酒精灯下烤了烤就要开缝。
  “啥!?”石朔风怀疑自己听错了;“等等!你不先消消毒吗?你看都流黄水了!”
  “消毒?”医生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看了看石朔风,又瞧了瞧黛青;“好吧,消消毒。”
  “我擦你他妈是医生吗!!”石朔风看着自己血丝呼啦脏兮兮的伤口;“都不清理一下创面就缝……”
  “嘿,你讲究的可真多,”黛青一拍石朔风肩膀;“你以前没受过伤?”
  “不是,受过伤也要消毒这是常识吧,”石朔风不服道。
  “那要看是哪里的常识了,在我们这,没有多余的药物给不会死的人用,”黛青笑着说,他继续问;“你不该去狩猎。”
  “什么?”石朔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无论从资质还是能力,都不该参与,”黛青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正色道;“有人知道你要成为守卫,让我难堪呢,没想到你挺争气。”
  石朔风听了这话,忽然想起那个脸上有疤,要杀他的人;“是谁要这么干……”
  “看我不顺眼的人,”黛青的回答模糊不清,他状似无意地向四周瞟了瞟,看见医生拿着火盆走过来;“有空跟你说。”
  石朔风没再追问,只觉得这么个小破帮,屁事居然还挺多,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医生没拿来消炎药,只拿来了个炭盆,和一个长长的铁锉子一样的东西。医生点燃炭盆,将铁锉子的一头杵进去。
  石朔风以为他是要熏烤,就自觉地把伤处对准炭盆;“那个虫子干吗用的?”
  还没等黛青回答,又有人撩帘进屋,递给黛青一只盛满白肉的铁腕,也递给石朔风一只,里面的东西跟黛青的一样,但量要少一些。
  黛青接着一块肉塞进嘴里;“尝尝。”
  “这…………这这这………………这…………”石朔风捧着碗的手开始发毛,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他妈是什么……”
  “蛋白质,”黛青边说边吃。
  石朔风痛苦的闭上眼,再艰难的睁开眼,强忍着把碗扔掉的冲动;“谢谢,我觉得我不大需要这个,医生你辛苦了你吃吧……”
  “我?”医生讲烧红的铁锉子拿出来,笑着摇头;“这是属于勇士的一餐,我可不吃,来几个人压着他。”
  话音一落,跑过来几个助手走过来,压住石朔风的肩膀手臂,连黛青也躲开,看好戏似的站在一边。
  “干……干嘛……”石朔风有些慌张。
  医生冲烧红的锉子啐了一口,如愿听见“嘶啦”一声,于是他像个屠夫一样,露出满足的笑容;“帮你消毒。”
  “我擦!!!非要这样么?酒精就可以了酒精好嘛!!非要搞得这么惨烈干嘛!!!”石朔风简直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可周围人都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冷漠的看着他。
  石朔风气得头晕,他觉得自己是这个疯狂世界最后的正常人,而现在却被他们制住动弹不得,愤怒之时,一脚踢翻炭盆,险些扣在一边的病床上。
  “行了行了,”黛青看不下去了,一挥手驱散开人群;“我来吧。”
  医生乐得摆脱这个刺头,赶紧把东西递过去。
  黛青半跪下,抱住石朔风的伤退看了看,然后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消炎药和抗生素,不是给你这样健康的人吃的,你不会死也不会残,放轻松好嘛,我不会害你。”
  石朔风抿着嘴,艰难的点点头。黛青看他这一副大义凌然的模样不禁想笑,他低下头,将通红的铁锉子,轻轻贴上石朔风已经外翻发亮的伤口上。
  蜥蜴帮爆出一声响彻天际的惨叫……
  一扇门由外打开,黛青倚着门往里一指;“这就是守卫的房间。”
  石朔风颤颤巍巍,拄着个拐杖出现在门口,他双眼通红,下唇上有一排渗血的牙印,正小心翼翼的往里看。
  房间很空,但也很整齐,就是一张床,一套桌椅衣柜。
  “我以后就住这?”石朔风嗓音有点哑,是刚才那痛惨叫嚎的,说起话来自带惨兮兮效果。
  “没错,”黛青走近屋子,拉过椅子坐下;“我的房间离你不远,到时候让人在你这屋按个对讲机,有事情我就喊你。”
  石朔风一瘸一拐走进来,直着伤腿坐到床上;“那么麻烦干嘛……按个电话呗。”
  黛青眉毛一挑;“你知道的挺多,你们那个世界看来挺先进。”
  “比这强啊……还有娱乐呢,”石朔风叹了口气,他微微动了动伤腿,发现疼劲儿果然没那么厉害了;“不是我说啊,你们这也太野蛮了……医疗水平就不能提高一下嘛,这哪是医生,跟屠夫没什么区别。”
  “庆幸吧,我来之前连这个技术都没有,”黛青冲他翻了个白眼。
  “哎,要不婴儿成活率低呢,全他娘是折腾死的……”石朔风叹口气,喃喃道;“但愿我在这的这段时间千万别有病有灾的……”
  黛青咯咯笑了起来,觉得石朔风这抱怨特别的有意思。
  “你之前说,什么人要你难堪?”石朔风问。
  “哦……是这样的,”黛青收敛笑容,身体微微坐正;“蜥蜴帮里有个元老,最近疯的厉害,我怀疑是他的肿瘤压迫神经导致的,他不断地想在死之前生出健康的继承者,但一直没结果,他想做什么我不知道,总之他认为我在其中捣鬼,又或是想让我帮他生。”
  “阿嚎?”石朔风脱口而出。
  黛青笑而不语。
  “加纳的孩子怎么样?”
  “死了,”黛青面无表情的回答;“第二天早上发现时就已经死了。”
  “天哪……”石朔风咧嘴,他想起那晚浓重的血腥气,露着鲜红嫩肉的、奄奄一息的小孩,还有躺在床上,犹如一摊烂肉的加纳。
  “焰心被标记了,”黛青的话语冒着寒气,他眼看着地板,这话像是说给石朔风听,也像是说给自己听;“被阿嚎,已经怀上孩子了,对于已被标记的,我没办法,亚契也没办法。”
  “标记代表着什么?结婚?”石朔风忍不住发问。
  “代表标签,被alpha标记的omega,就像是被烙上烙印的物品,永远归他一人所有,别人无从插手,我也不能,”黛青叹了口气,直视着石朔风的眼睛。
  “他不能反抗么?没有离婚这么一说?”石朔风怎么也没法理解这种原始野蛮的方式。
  “有啊,除非标记的那个alpha死了,不过这也会对被标记的omega产生精神影响,”黛青解释,说完自顾自一笑,目露凶光;“如果是我的话,无论如何也会让那个alpha付出代价。”
  “我擦……”石朔风倒吸一口冷气;“还好我他妈啥也不是……”
  “对啊,就因为你什么都不是,所以我才对你更放心,”黛青望向石朔风,脸上笑吟吟的;“我接着刚才的话说,总之我最近很需要能帮得上忙的助手,你对别人没有任何价值,不会有人打你的注意,到时候你就跟着我好了,我做什么,你也做什么。”
  “嗯,”石朔风点头,接着又补充一句;“你们抓那个虫子干嘛?我是看见了,它离这里很远,干嘛还跑那么老远狩猎它。”
  “它迟早会过来,防患于未然,”黛青靠着椅子背,悠然道;“而且它身上的营养成分很高,虫皮也可以做防雨布,酸液能做武器。”
  “要是放着不管……它会找来吗?除了它周围还有什么?”石朔风回想起下午的那场恶斗,还心有余悸。
  “这些变异虫沙漠中更多,戈壁的土质较硬,他们倒是很少来,但是变态了话,就不好说了。”
  “我擦……会变成幺蛾子是么……”石朔风脑内了一只巨大的扑棱蛾子在天上飞,时不时的还落下来甩子儿……
  石朔风难以想象这样担惊受怕的生活,愁得他抬头纹都要出来了;“黛青,你没想过离开这吗?”
  黛青没有立即回他,他面目沉着,眼中的森森戒备,第一次没那么深了,他好像对石朔风的问题有些茫然,隔了片刻,他低下头,声音细不可闻;“想啊……如果可以,我甚至想离开这个世界……”
  “也许我的那个世界适合你,”石朔风听了黛青这句话来了精神;“如果我找到回去的方法……你可以跟我一起去。”
  黛青一愣,没有立刻回话,石朔风发觉了自己的突兀,补充道;“我没有爸妈……也没什么亲戚,不会有人深究你的来历……”这话还没说完,石朔风更觉得不妥,他很自觉地闭上了嘴。
  黛青皱起眉心,表情复杂,脑袋略歪;“说的你要跟我结婚一样。”
  “你……你想多了……”石朔风尴尬道。
  “你也想多了,我们都摆脱不了这里……”黛青被石朔风说的心事重重;“我们只会烂死在这篇荒原上。”
  “黛青……”石朔风挪了挪地方,坐到离黛青最近的位置与他面对面,黛青并不避讳,因为知道他没有信息素,打也打不过自己。
  石朔风盯着黛青的双眼,看他黑漆漆的瞳仁沉静似水,只有自己的倒影在里面闪烁;“我觉得你跟他们真的不一样,你跟我一样不属于这,你有办法来,就肯定有办法走,只是你想不想走。”
  黛青脸部的肌肉一僵,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哦?你说说看我为什么不想走?”
  石朔风清了清嗓子,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尽量放低;“我听说了,这里很多的常识和技巧都是你带来的,自制枪,急救知识,还有什么格斗技巧,这里没条件教这么多东西,而且我看得出来,你这么骄傲,打心眼儿里看不起任何人,可你却在这不走,说明以你自己的力量没法离开,你在寻找合适的队友,或者是你不能离开这里,外面有你怕的……”
  黛青紧绷着面部,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石朔风的话字字戳在他心上,他表面不动声色,内里却开始有些惊慌,不敢相信就这么一个看上去愚笨不灵的人,却有着颗剔透无比的心,但在这里没用,他只让黛青觉得不舒服,于是他采取了行动。
  石朔风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黑,脑袋咣的一下砸在了床板上,眼冒金星的同时喉头一紧,是黛青扑了过来,掐住他的脖子。
  “够了,”黛青压在他身上,双目圆瞪,气息不稳,手上一阵一阵的控制不住力道,他真有冲动杀了对方,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他知道石朔风还有话要说。
  “我……没别的意思……”石朔风费力的说话,每喷出一道气流,他的气管就无比的疼;“我……是想说,等你想好了,我们一起走。”
  黛青瞪着他,好像是在鉴别他话里的真假成分,僵持了几分钟,黛青松开手,直起腰,但依旧跨坐在石朔风身上。
  “也许我原意留在这,你猜的全错了。”
  “你的生长环境跟他们都不一样,我猜你是家族出身,所学所用都是家族教的,也许你不想回原来的家族,但你自己也清楚,你最终也不属于这里。”
  黛青垂着头逆着光,石朔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也有人曾经这么对我说,他不聪明,但是很忠诚,可最后还是背叛了我,我不得已杀了他。”
  “他想标记你,”石朔风回忆起赫伯跟他说的那个守卫,心想应该跟黛青说的是一个人;“我没这个功能,咱们是平等的,而且我离开这的心情比你还强烈,我比他忠诚!”
  “我只看出你比他聪明了,忠诚?那就证明给我看吧,”黛青的声音里带了笑意,石朔风点头,刚想继续表忠心,黛青上身忽然压下来,一只手抓着他脸颊,强迫他张开嘴;“也许你还能开发出别的作用。”
  黛青话说完,脸贴上来,长睫毛一扇动,落下一排扇形的阴影,石朔风嘴上感觉一软,被迫张开的口中窜进一条湿滑的软物,与他的舌头纠缠在一起。


第017章、旅人之歌
  石朔风躺在床上,仰面朝天,腿还搭在床沿外,跟黛青离开时的姿势一样,连心里想的,都一点没变。
  石朔风长这么大第一次被男的亲,还是舌吻,还是他怵的人,那种震惊是没法用语言想象的,但有一点意外,他居然没什么抵触心理,当时甚至还闭上了眼。
  眼前黑了,相应的其他感官就敏锐了,黛青的舌头软嫩活泼,柔韧有力,纠缠住石朔风的舌尖缠绵厮磨,耳边全是暧昧的喘息和啧啧声,发现石朔风没有拒绝后,这个吻便逐渐深入,挑逗和入侵的意味加强,石朔风大脑又酥又麻,魂魄都要给他吮出来了,完全牵引着走,最后他还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扣住了黛青的腰,而就在这时,黛青提前结束了这一吻。
  “不老实,”黛青笑着拍拍石朔风的脸,没等他回神便自己下了地;“给你两天假,好好休息你的腿。”
  说完,黛青从外面把门带上。
  石朔风干愣着眼,半天抿了抿嘴,这才觉出有点疼,黛青的吻带着天然的攻击性,像是发自灵魂深处的兽性;再咂咂舌,嘴里居然是甜的。
  石朔风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很笃定自己不是同性恋,但面对黛青,他又有点糊涂了,因为这个世界ABO的存在,黛青身为omega在他心里总处在个特殊的位置,与其他男人很不一样,但也绝不是女人,扪心自问,石朔风不反感他,或是不敢反感……他在自己心里不仅是个权威的象征,现在又变成半个知己,至少到目前为止,石朔风就对他有想说话想倾诉的欲望。
  天色黑了下来,华灯初上,帮派里的气氛轻松起来,人们吵吵嚷嚷嬉戏打闹,热闹的街市气氛升了起来,人心也受到感染变得活跃。
  石朔风终于坐起身,他看着外面热闹暖暖的明黄色灯光,更对比出屋内的寂静,而寂静又对比出他此时复杂骚动的内心。一动一静,再加上刚才那个吻,石朔风感觉自己要迷失了。
  接下来的几天,石朔风考虑到这里低的令人发指的医疗技术,他简直把自己的伤腿当成水晶腿对待,拐杖不离手不说,能躺着决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两天假期后跟着黛青也是金鸡独立的造型。
  “别在我眼前烦人,快滚!!”黛青看他这半死不活的娇气模样就心烦,连骂带吓的把石朔风轰走。
  “他骨折了?”米萨迷茫的望着石朔风的背影。
  “被臭虫叮了一下而已,”黛青翻了个白眼。
  “你真的要带他去贸易镇?没问题吗……”米萨似笑非笑;“你想开些,虽然他身上没有信息素不容易被人辨认,但……”
  “难道还有更合适的人选?你是绝对不能冒这个险,焰心够灵活但是怀孕了,其他人知道的事情太多,被抓后果不堪设想,”黛青说完顿了一下,黑幽幽的眼珠无意中泄露出丝丝缕缕的寒气;“只有他,哪怕被抓了,也什么都说不出来,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黛青的这个眼神让米萨莫名的汗毛乍起,但没表现出来。她知道黛青不会阴鸷到来害自己,因为他需要自己,也没这个必要,但米萨还是忍不住遍体生寒,她总觉得黛青隐瞒了什么;“我以为你会想留下他。”
  “我当然希望他能留下来,如果成功了,我会考虑他在晚上的工作,”黛青说着,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我看他在这方面会是员大将,”米萨恢复了之前轻松的语气;“你不在的那十几天,我去生产房见过他,很是壮观……我觉得你会喜欢。”
  黛青嗤笑一声;“肤浅。”
  壮观不是关键,重要的是安全。这句话黛青只默默地在心里说。
  石朔风的腿好的很快,只是落下一条难看的疤痕,导致心理上有道坎过不去,一走起路来就一瘸一拐疼得厉害,好像伤口随时都会崩开,尤其是他长得高高大大,造型甚是难看,好在黛青专克此类顽疾,几棍子给他打好了,而石朔风自从被他亲了之后,心里对他总留有点说不清的感情,说怕也不是,讨厌也不是,喜欢……似乎也不全面,这多种感情糅杂在一起,让石朔风心里风一阵雨一阵,看到黛青就跟犯了多动症一样,不知道怎么待着好了,只好黛青说什么就是什么,黛青让他好好站着,他就步伐矫健走的虎虎生风,一看不见他人,立马旧病复发,觉得疼到恨不得单腿跳。
  “这是你的武器,还有服装,”黛青把石朔风叫到一处凉棚,交给他两个棕黄色的粗布袋子。
  石朔风打开粗布袋子,掏出了一把跟他手掌差不多大小的手枪和匕首;“怎么都这么小……”
  “贸易镇不允许带武器,这些小的好隐藏,”黛青的一双厚重靴子高高翘在桌面上,手上拿着个烤的焦脆的炭烧蜥蜴,吃的津津有味。
  石朔风从衣服袋子里翻出一条长长的黄色麻布,略微思索了一番包在了头上,他心灵手巧,包成了个印度阿三样。
  黛青嘴里叼着只黑色的小爪,嫌恶的一皱眉;“你这是生怕别人认不出你吗……这东西是挡脸用的。”
  石朔风乖乖把头巾拆了,心想黛青真是没幽默感。
  “都谁去?就咱们两个?”
  “还有别人,你和浮土进去,到时候你们两个将目标撵出贸易镇就可以。”
  “你不进去?”石朔风又拽出一条裤子,在身上比了比。
  “他们认识我,你记住,贸易镇是绝对中立的地区,里面有专人维持治安,要是你被他们的治安员抓住,情节严重的话整个帮派都会被拖入黑名单,所以记得,动静别太大。”
  “那个目标是什么人?”石朔风好奇道。
  “钢铁帮的线人,之前阿嚎去贸易镇买武器被他发现了,是个男beta,浮土能认出来,进去了你听他的指示,我们也有线人在里面,必要的时候会帮你,你不用太紧张,很简单的任务,”黛青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看着比平时要和蔼可亲,但石朔风却不能习惯,觉得这样亲切的他看着更别扭。
  “怎么你越说我越瘆的慌呢……”石朔风嘟囔。
  黛青狠瞪了他一眼;“你少发牢骚自然就不会害怕。”
  “好好好,你凶听你的,刺儿头。”
  “你说什么?”黛青怀疑自己听到了石朔风的家乡语。
  当天傍晚,太阳快落山时,黛青叫上几个帮手,带上石朔风,开着一辆改装的看不出原形的货车出了帮派。
  行进的方向是追着太阳,在驶过这片沙岩墩区后,进入了一片视野广阔的沙地,这里天高路远,能够长久的欣赏日落的美景,在斑斓的夕阳之中,两个半透明的、冷冷的星体,无声无息的越升越高,就像是从红霞之中重生,却超脱于本体。
  石朔风坐在驾驶舱,有些目瞪口呆,他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奇景,不禁感叹,这个世界被人类破坏成这样,依然保持着它最初的美。
  “你们每天都看这个?太壮观了……”石朔风忍不住问。
  黛青以为有什么情况,立刻从小睡的状态清醒,警惕的观察四周后,他不耐烦的在石朔风脑袋上抽了一巴掌;“妈的,看个双极星还能兴奋成这样。”
  “你有点旅人的气质啊,” 正在开车的浮土咧嘴笑了笑。浮土的皮肤像是白癜风病人,但是颜色对比更强,石朔风简直怀疑他跟那什么基里连科兔一样,是一对儿黑白兄弟拼凑成的。
  “旅人是干什么的?”石朔风揉着脑袋问。
  “就是……”浮土很认真的想了想;“会唱歌作曲,会朗读,还会用乐器,自己一个人在荒漠游荡。”
  “吟游诗人!?”石朔风一乐,没想到这个严肃的地方还有这种浪漫的人。
  “密探!”黛青一字一顿的纠正;“他们行走于各个帮派之间,互相传递信号,谁给的待遇高他就听谁的,他会的这些技巧也无非是打动各个头目用,这种人之前咱们帮派也来过,我给了他点水,打发走了。”
  “你居然没杀他?”石朔风有点意外,以为黛青碰见这种人,至少得俩耳刮子扇过去……
  黛青眼神闪烁,他望着窗外淡淡的说;“他会唱歌。”
  石朔风简直无法相信,他吸了一大口气想笑,却发现周围居然没一个惊讶的,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唱什么歌这么感人?说得好像没人会唱似的。”
  “你会?”一个随行的壮汉beta听了这话忽然来了精神。
  “你不会!?”石朔风反问,问完他就觉得不对,他忽然想起,这个世界好像没有娱乐,就连晚上帮派的集市上也只是卖卖吃的和日常用品,多一件闲玩儿都没有,搞不好……这个世界还真没什么人会唱。
  坐在副驾的黛青也扭过头看向石朔风,那一贯冷漠的眼神里竟含有一点期许,像是等待故事的孩子一样天真。
  “呃……我会的不多,”石朔风被看的有点尴尬。
  “你真的会?”黛青脸上露出了喜色,心想以后也许可以稍微宽待他一些。
  “你是在哪学的?也是跟旅人学的?”浮土开着车,时不时的从倒车镜里看石朔风。
  “呃……差不多,”石朔风不想在长篇大论的解释自己身世,随便敷衍了一句;“不过我们那的语言跟你们不一样,唱出来也不一定能听懂。”
  “旅人的歌词就是听不懂的!”一个壮汉beta那布满横肉的脸露出兴奋地表情;“那是一种很古老的语言,谁都不知道歌词是什么意思。”
  车里的人对这个话题很感兴趣,你一言我一语聊了起来,石朔风夹在其中,逐渐明白过来——在这个世界,娱乐是一种奢侈品,普通人或是帮派里的人,也许一辈子都听不到音乐,而云游四方的旅人则给他们带来沙漠另一头的奇闻轶事,同时会一展歌喉,这种优雅、独树一帜的生活,会让他们暂时忘却自身的窘迫,沉浸在旅人编制的幻境里无法自拔。
  “你说你会,来唱一首,”黛青说着,整个人转过身,将下巴搭在副驾驶的椅背上,眼睛微眯。
  石朔风感受到来自驾驶舱其他人的炙热目光,知道在劫难逃,是不唱不行。
  “那个……我先说我唱得不好啊,别嫌难听,”石朔风尴尬的挠了挠滚烫的脸,脑子里快速搜了一首,清了清嗓子,真的开唱了。
  因为被人盯着感觉怪不好意思的,石朔风选了首又短又脍炙人口的《jambalaya》。
  这首英文歌在石朔风上高中的时候学会的,当时学校参加市里的合唱比赛,还十分专业的分出了男声部女声部,高音区中音区低音区,石朔风因为形象好气质佳,和校花一同扮演男女领唱的角色。那为期一个月的特训和跟班花短暂的初恋,让石朔风对这首歌是毕生难忘。
  从头至尾,车厢里没有一个人说话。黛青在石朔风开口的瞬间眼睛瞪大,接着目光闪烁的眨眨眼睫毛,侧过脸来,顺着椅子背慢慢下滑,眼睛闪亮的看着窗外,不自觉的啃着自己的指甲。
  而车内那两个壮汉beta则一脸傻眼的表情,似乎从这一刻重新认识石朔风了一样,愣过之后,还不约而同的傻笑起来。
  一曲唱罢,所有人除了黛青,全都伸长手臂对着石朔风肩膀拍拍拍的傻笑,这是这里特有的“鼓掌”方式。
  石朔风笑着应和,接受他们笨拙的惊讶之情,心想老子怎么说也参加过校园歌手大赛,人送外号小郑钧,对付你们连歌都没听过的还不小菜一碟。
  正在车厢内一派欢乐时,黛青冷冰冰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贸易镇到了。”
  众人立刻转移了视线,目视前方。
  果然,在一片深蓝色的天幕下,前方竟有一片犹如海市蜃楼般的璀璨灯光,比双极星还要明亮更多倍,在漆黑的戈壁上,形成了一个孤独突兀的星系。
  “都做好准备,”黛青说着,将头巾蒙上了脸,腰间的手枪上了膛,其他人就像是猛然惊醒,睡意惺忪的脸上还残留着对梦境的迷恋,而眼前的景象却唤起他们的本能,一双手先于大脑麻木的行动,装卸弹夹的声音在行驶的轰鸣中显得异常清晰。
  石朔风看贸易镇越来越近,心里不觉紧张起来,他扒着副驾驶的椅子背,伸长胳膊轻轻拍着黛青肩膀;“黛青……等一下我就跟着浮土进去就行是吗?”
  “别碰我!”黛青炸了毛似的厉声呵斥,一扭身躲开石朔风的手,浮土赶紧接过话茬;“对对,到时候你就跟着我行动,有什么事儿我跟你说。”
  石朔风碰了个钉子,默默地点点头坐好,心里有点小别扭,不知道自己哪又让黛青不高兴了。殊不知,石朔风刚才那善意的一拍,在黛青脑子里引发了一场小规模爆炸。
  黛青人坐在前面,没人看到他刚才心慌意乱的模样。他本在静静的思索着自己的事情,但石朔风刚才唱的那首歌总在他耳边缭绕不绝,撩的他心烦意乱,没法集中精神,脑子里的绮想一个接一个的往外冒,一个比一个夸张,简直要控制不住,而石朔风这突如其来的一拍,让他感觉好像隐私被人偷窥,顿时恼羞成怒,怒斥脱口而出后,又有种欲盖弥彰的嫌疑。
  黛青把这一切让他感到羞愤的源头,全被归咎到石朔风身上。石朔风还不知道,自己刚刚得到的宽待,又被临时取消了


第018章、小偷
  贸易镇比蜥蜴帮更要大,而且几乎是全天36小时开放,商铺大部分外租,白天是一批人买卖经商,等到了傍晚的交接点,白天的租户锁货走人,晚上的租户立刻来填补空缺,做起别的生意,也有一部分工作狂,因为住在这里,店铺白天黑夜的都开张,热闹非凡。
  石朔风站在浮土背后,他个子高看得远,发现贸易镇进门的队伍延绵不绝,简直堪比春运购票,不过这各式各样奇形怪状的人们都十分守规矩,不插队不推挤,稳步前进。
  “怎么这么多人……”石朔风小声的问浮土。
  “门口有检查,贸易镇是绝对中立的,不能带武器进去,”浮土微微侧头,小声的回答。
  “啊?那咱们……”石朔风摸着紧贴自己小腹的那把小手枪,又想起脚踝处绑着的匕首。
  “没事,这么多人他们查不全,主要不允许带重型进去,”浮土安慰道;“等会进去咱们你跟着我,看我指示。”
  石朔风严肃的点头,他看见远处有几个穿着统一服装的壮汉来回审视排队人,打头的那个偶尔还会一指队伍中的某人,要求他展示自己身上背的某件物品是不是武器。
  “这么敏感……”石朔风有些紧张,又忍不住说小话;“要是被他们抓住会怎么样。”
  浮土很耐心的思考了几秒,低声道;“最好别被抓住。”
  石朔风不甚自然的抬了抬眉毛,忍不住回头望向来时路,他没能看见黛青所在的那辆货车,周围的货车油罐车实在太多了,看上去像个巨大的停车场,闻上去却像个加油站。
  因为排队比较有序,这么多人晃啊晃的,居然也很快排到了石朔风他们。
  贸易镇门口有个声音粗犷、吐字清晰的男人正用扩音器一遍一遍的念着贸易镇的制度与中立协议,他支着耳朵听了会儿,发现要求还挺严格。
  贸易镇是北戈壁上唯一一个交易中心,不少大的帮派在这里买卖物资,免不了会有冤家路窄的情况出现,于是贸易镇拟定了一系列规章制度,确保所有交易和交易人的安全与公平,不过这些条条框框仅在贸易镇围墙内有效,出了门,爱怎么打都不归贸易镇管,为把损失降到最低,所有交易必须在贸易镇内完成。
  “果然经济能力决定和平环境,”石朔风自己嘟囔着。
  队伍行至门口,两个壮汉一左一右把石朔风拦下,检查他的随身物品。检查十分潦草,基本上就是在他身上拍打了几下,就放过去了。
  石朔风悄悄地松了口气,小跑几步跟上前方的浮土。
  “下面怎么办?”
  “跟着我,别走散了。”
  “好……”
  二人跟着人群,走了一段上坡,又走了一段下坡,经过真空带后,人群很快的分散开,朝着四面八方的目标走过去。
  没了遮挡,石朔风彻底看清了贸易镇内部的模样。
  这简直就是个大夜市!各个店铺摊位凉棚挂满大大小小的灯泡,亮如白昼,各种招牌互相映衬挤压,买卖的商品也各式各样,从最常见的皮子布匹,到没见过的诡异材料,几乎应有尽有。石朔风看见有人在卖风干的水果,瞧着灰了吧唧也不知道是什么果子,居然买的人也很多,还有卖各类饮用水的,摊子上摆着一溜玻璃罐子,水的浑浊度也从几乎看不见清到尿一般的淡黄色……一扭头,对面的皮货铺子也让石朔风大开眼界,除了个别毛茸茸的能辨认出是狗皮外,其他的怎么也看不懂是什么动物的,鳄鱼?蜥蜴?毛毛虫……?不管是哪个这个头也太大了……
  石朔风瞪大着眼睛,像是第一次上街的小孩一样,紧跟在浮土身后东瞧西看,买卖的人们虽然都奇形怪状,但都跟夜市的游人一样,不是高声叫卖就是讨价还价,热火朝天,甚至有人因为什么发生了肢体冲突,很快就有穿着制服带着面具的治安员冲上来调节,而调节的方式也很粗暴,一人一拳,然后强行握手言和。
  石朔风看着松了口气,心想这种程度还是可以接受的。
  石朔风随着浮土从生活区走到工业区。一进工业区石朔风就忍不住的皱眉,这里比生活区脏太多了,地面蒙着一层黑黑的机油,走路总觉得鞋底粘粘的,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头晕的气味,并且到处都是叮当敲打的金石声音,甚至有卖家试用枪支的爆破音,这所有的声音和气味,混合在干燥烤人的热浪中冲石朔风扑过来。
  浮土带着他在难熬的工业区中来回转,最终他停在一个卖汽车零件的摊子前,跟老板交涉起来,石朔风不懂这些东西,百无聊赖的四处看,正好奇四处打量时,石朔风的眉毛忽然皱起来,他定住眼神仔细看,他发现有个小孩……似乎在偷油?
  这里有些人手里拎着汽油桶和金块,更多的是拿着汽油代币金块代币,有时贵重物品的买卖需要大量的汽油交付,而停在贸易镇外的油罐车们,就是为了这个做准备的,有的交易直接交付油罐车的车钥匙。
  石朔风猜测,这些高密封的油桶就算是钱包了吧,既然有人带钱包,自然就有偷钱包的扒手,比如面前这个小孩。
  这小孩剃着光头,又瘦又白好像只蜥蜴成了精,他正穿着破口袋一样的衣服半猫腰,用一个叫不上名的工具,悄悄钻在一个油桶上窃油,而油桶的主人正跟摊主激烈的划价,那面红耳赤的模样就差动手了。
  小孩的动作十分麻利熟练,他将工具钻到油桶上后,立刻用一个皮囊连上工具的橡皮管,开始偷偷的灌油,小孩将皮囊藏在自己衣服下面,他则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柜台的阴影里,一双眼睛也跟蜥蜴一样,警觉的查看着四周,然后意料之内的,跟石朔风对上了眼。
  石朔风想起在门口听到的贸易镇规章制度,其中有一条,对待窃取汽油的人,无论男女老少ABO,统统剁掉双手扔进沙漠自生自灭。
  这熊孩子胆儿真大!石朔风一撇嘴,他又看了眼浮土,浮土感受到目光,以为是石朔风害怕,于是好脾气的冲他一笑;“稳住,别着急。”
  话音刚落,店老板抱着新样货放到柜台上,十分认真的同浮土讲解起来,石朔风知道这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
  那小孩呆愣着脸,显然是被石朔风吓到了,他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显然是在快速的思索解决办法,石朔风面冲小孩一抬手,示意他赶紧停止动作,小孩紧张的咽了口唾沫,露出个讨好的笑容,但手上的活儿依旧不停。
  油桶的主人露出了笑容,似乎交易朝着他所期望的方向发展,这笔交易要结束了。
  石朔风板起面孔,冲着小孩又是一指,同时做出了一个剁手的姿势,小孩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薄嘴唇抿成一条先,连连摇头。
  石朔风抱起了胳膊,一双眼睛瞪得都要凸出来了,并且往小孩的方向走。小孩吓坏了,以为石朔风要抓捕他,手忙脚乱间将偷盗工具用力拔出,油桶顺势而倒,油花飞溅。
  “我擦!!我的油桶怎么漏了!!这是谁干的!!”油桶的主人愤怒大叫,他和摊主七手八脚的将油桶扶正,露出了底部那个圆圆的、正在往外流油的洞眼儿,好在发现的快,没有遗失太多。
  “恐怕是小偷啊……先生,”摊主仔细观察得出结论,接着鸡贼道;“既然油量变少,那咱们刚才的价格就要再谈谈了。”
  油桶主人大怒,他疯狂的翻找小偷,甚至泄愤般的踢打周围的货物,引来了不远处巡逻的治安员,上前询问情况后,治安员也帮他找小偷,甚至强行到店铺内查看。
  石朔风一只胳膊支着脑袋,状似无意地听着浮土和摊主的交涉,静等凶巴巴的治安员走远后,他贼兮兮的查看四周,确认情况稳定安全,他一撩袍子,那个又瘦又白的光头小孩冒了头。
  他手里还拿着那个偷油的工具。
  小孩吓得脸色发黄,神情复杂的抬头望向石朔风。他破坏了自己的工作,应该恨他,但同时又救了他一命,应该感激,到底应该恨还是感激,这么复杂的问题小孩根本想不通。
  这个眼神像冷血动物一般阴沉,无神又充满戒备,全没有孩子的天真在里面,好像是个动物的灵魂被硬塞进人的躯壳里,石朔风被盯得浑身不舒服,他用膝盖一顶孩子后背;“赶紧走,小屁孩,以后别偷人东西了。”
  小孩没说话,也没笑,但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快速的冲进了人群里,因为那破麻袋太大他太瘦小,看着就像是一团破布被风吹跑了一样。
  石朔风略别扭的抬起头,这才发现浮土和老板都在盯着他看,像是看见怪物一样。
  浮土最先反应过来,他笑着跟老板小声解释;“他是个旅人……游荡久了就这样。”
  老板似信非信的点点头,从眼角里又把石朔风打量了一遍。
  “你为什么要管这里的闲事!”浮土将石朔风拉到角落里质问。
  石朔风被他那半黑半百的脸盯得心虚,好想他下一秒就会分裂成黑白无常索命一样,石朔风不甚自然的别过来,避重就轻喃喃道;“你不也买私人用品了么……”
  浮土一愣,没想到石朔风也不是全无心眼儿,他全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呢。
  “那是黛青需要的东西,你没必要过问,”浮土言简意赅解释,又加了几句;“告诉你,如果惹了事被治安员带走,没人会管你。”
  浮土说完,用拳头用力一锤石朔风胸口。石朔风没怎么样,浮土的拳头打疼了,手在裤子上搓了一下,浮土气哼哼的走回到街上,石朔风紧随其后。
  过了工业区,就是材料区,这里要比之前两个区干净多了,人也少一些。石朔风嗅着相对干净的空气,心还没彻底平稳下来,浮土又说话了。
  “注意,那个人就在这个区。”


第019章、再次负伤
  材料区顾名思义,是进行材料交易的,具体涉及到什么东西的材料就不好说了。
  石朔风紧跟在浮土身后,眼神随着他的注视方向变动,把这个区域也看了个大概。有的材料石朔风认识,比如成把成把的电线,大小各异的电路板,甚至还看见了三极管和电瓶一样的东西,最火的摊位卖的是发电机,因为也兼职修理,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也有些材料石朔风是怎么都看不懂,比如发电机摊位不远处,卖的是各种动物干尸,之所以叫它干尸而不是腊肉,是因为这些动物没有经过任何的人工处理,连皮带血的,有的干成了一张皮,有的还在往下滴血,石朔风发现有个夹在其中的干尸,怎么看怎么像人……
  真他妈变态……石朔风遍体生寒的回过头,心想怎么还有人卖这个……
  浮土放慢脚步,停在了一处Y字口,侧过头假意看着旁边的摊位,对石朔风低声道;“前面那个光头,眼睛上涂白漆的那个。”
  石朔风假意四顾风景,向目标方向瞟了一眼,正看见一个光头涂白漆的细高身影,正在摊位上鼓捣自己的商品。
  “他肯定不是一个人,记住别在这动手,咱们在这里也有眼线,”浮土说完左右看了看;“你别跟着我,到时候从那条路堵他,把他赶到侧门,出了门就好说了。”
  “等等……就凭咱们俩,他可能会这么听话吗!?还有没有具体的细节?”
  浮土看着他,一言不发。
  “备用计划有没有?”
  浮土依然看着他,不说话。
  石朔风嘴角抽搐;“我擦大哥……准备都没做好就敢来撵人,谁给你的勇气……”
  石朔风把浮土拉到角落里,二人嘁嘁喳喳讨论了一番,临时确定了几个备用小方案。再次回到路上后,二人分开行动。
  说实话石朔风心里很没谱,人手少不说,人家要是跟治安员求助怎么办?只能干瞪眼看着,怎么不多派几个人来?但想到自己初来乍到,说话也没分量,石朔风只得将牢骚埋在心里,想走一步算一步。
  石朔风刚绕到Y字口的另一条支路上,就听见另一边传来一阵惊呼,没等他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声哨子响扯动了他的神经。
  这是他跟浮土说好的一个暗号,意思是目标逃跑,办法只有一个,追!
  石朔风没多想,撒开步子就追,在前方路口交汇处,果然看见了正在奔跑的细高身影。还好他是个光头,瘦得像个牙签儿,不然特征不明显还不好抓。
  浮土此时显示出他的特长,他猴似的灵活,三两下就爬到了路边店铺的房顶,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他将目标逃跑的方向全都看在了眼里,指挥着道路上的石朔风该往哪跑。
  目标别看人长得细细瘦瘦,跑起来挺气人,石朔风一直属于差点一就能抓住他但是死活抓不到的范围,石朔风咬牙加速,他也拼了命的窜,因为他更熟悉路线,与石朔风距离越拉越大。
  “前面路口不能让他往右拐!!右边是镇中心人多!”浮土在房顶上边跑边吼,石朔风应了一声,心里默念着右边右边右边……随手从路过拎起一个油桶,力大无穷的举起来,用半个身子的力量将它抛掷出去,落地后在人群里砸出了个巨大的油花。
  这一行为引来了不远处治安员的注意,二人简单交流了下,端着电叉就过来了。
  目标似乎也忌讳治安员,他没有向他们求助,而是从衣服里掏出个什么东西,冲着油花里一抛,顿时火光冲天,他居然把是汽油点着了!
  油桶的储备量不小,被引燃的面积很大,甚至还波及到了一家店铺。
  贸易镇着火可是大事,毕竟很多人是带着油桶来交易的,现场顿时一片慌乱,人们抱着油桶四下奔跑,治安员脸色都变了,他们拿出随身携带的灭火器冲到最前面灭火,一边吹响了哨子,呼叫同伴。
  石朔风在奔跑的人群中逆行,眼看着目标压低身形,从视野中消失。石朔风急的跳脚,环顾四周想着也跟浮土一样登高望远,找找人影,不想他一回头,正看见治安员在路人的指认下,冲自己走过来。
  “我擦什么情况……?”石朔风有几秒钟的傻眼,那个指认的路人,正是被石朔风抢走油桶的主人。
  “最好别被抓住。”
  浮土的这句嘱咐在石朔风耳边响起。虽然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但看他们这面目狰狞的样子肯定不是啥好事……石朔风不敢多想,也没时间多想,撒丫子就跑。
  明明是他追别人,现在变成了别人追他。
  石朔风满脑子都是脏话,骂自己也骂目标,骂着骂着骂到那道闪电身上,你麻痹劈谁不好非要劈我,明明可以快乐的在电脑前敲字,现在却在逃命!他妈的还我安宁的生活!!我要写开题报告!!!
  写开题报告!!!!
  一只手忽然从侧面拦了过来,一把拉住石朔风的衣服。石朔风因为惯性差点摔倒,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眼前一花,很快的被拽进了一处帘子内,趴倒在地。
  “嘘!!”一个脸上有疤的彪形壮汉示意他闭嘴,然后直起身站在了石朔风跟前。原来他被拽到了一个店铺内,壮汉与柜台都挡在他的身前。
  这可能就是浮土说的,能在贸易镇内帮他们的线人。
  石朔风趴在地上半天不敢说话,屏息凝视片刻,他悄悄歪头,从门帘的缝隙处往外看。街上的人还在慌乱的奔跑,人群中, 一个光头的小孩,正站在路对面往这边看。
  小孩看见石朔风后,背过手,一颠儿一颠儿的露出个鄙夷的笑容。
  “我擦你个熊孩子……居然还笑我!?”石朔风大翻白眼,这不就是刚才那个小偷么!
  小孩笑完抱起胳膊,贼头贼脑的冲一边努努嘴,然后一通手舞足蹈,石朔风开始瞪着他,后来越看越觉得不对,原来小孩是在告诉他目标的逃跑路线!
  “走开走开!到一边玩去!”有疤的壮汉怕小孩招来治安员的注意,恶言恶语的将小孩哄走。
  小孩胆子挺大,冲壮汉比了个下流的手势,仰头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冲石朔风眨巴了下眼睛。
  这熊孩子哪来的……缠上我了……?石朔风擦汗。
  待到治安员盘查过来时,石朔风已从店铺后门走出去。
  后门连接着一条新的街道,石朔风茫茫然的看着四周景物,只能辨认出还是材料区,但感觉十分陌生,也没看见浮土,不知道是被抓住了还是跑了。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脚边滚过一只空桶。一个穿着麻衣的女人笑嘻嘻的跑过来,弯腰捡起空桶,转身的瞬间在石朔风耳边说了串数字,热气吹得石朔风耳朵发痒,他晃着脑袋退后一步,女人笑着消失在人群里。
  这个数字是店铺的编号,石朔风瞧了眼身边摊位的号码,这又是线人?
  这么一想,石朔风松了口气,朝周围扫了几眼,确定没有治安员后,他将围巾罩上头,左右围了几圈儿挡住脸,混进人潮里。
  “石朔风脱险了,还在材料区,”对讲机中传来混着电流音的报告,是浮土的声音。
  黛青面无表情的沉默片刻,回答道;“收到了,你继续跟着他,也叫其他人别立刻行动,一切让他打头阵,确定安全的情况下你们再上。”
  “刚才有个陌生的女beta给了他消息,他现在不知道要去哪,好像快出材料区了,我要不要出现?”
  “不用,跟着他,那个女beta记住长相。”
  “知道了。”
  黛青捏着手里的对讲机,扭头望向前方的贸易镇。货车停在贸易镇的东口处,这是离材料区最近的出口,如果计划顺利,目标会从这里出来,如果不成功……
  黛青定定的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身边的人谁也不敢叨扰他。
  “我这么做,是不是会害了他?”黛青忽然开口,不知道是在问别人还是自言自语。
  “是考验,”身后的壮汉赶紧纠正,顺便讨好道;“能被头目考验是他运气好!”
  黛青淡淡的叹了口气,觉得跟他们这些人无话可说。跟他们无话可说,跟石朔风有么?应该是没有,他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跟新出生的婴儿一样,完全是个崭新的个体,跟他能有什么话可说。
  “我们是平等的。”
  黛青眼睛忽然一眨,望着一个无形的远方。他无缘无故的心浮气躁起来,就是这么一瞬间,一些个重要的念头忽然产生了。
  “我们是平等的。”
  黛青深深地叹了口气,他收回目光,抱着胳膊盯着自己的双腿,好像看见了有干枯的藤蔓逐渐生长缚住了自己的双腿。
  “我下去走走,”黛青忽然开口,不等后面人回答,他便轻巧的跳下车,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冲着还在车上的人说;“你们在这等着,随时注意对讲机的消息。”
  石朔风一路走得心惊肉跳,耗子一样沿着墙边走,就欠遁土里钻了,好在一路比较顺利,等他终于找到目的地店铺时,隔壁精品区的牌子已经近在眼前了。
  店门口坐着个看摊子的女人,她扎着一头小辫子,靠在椅子上打着哈欠,似乎很不适应夜间的工作,随时都能睡着一样。看见石朔风来到自己店前,她硬生生的憋回去了一个哈欠,顶着满眼的眼泪,她慌里慌张的钻回店里。
  石朔风不知怎么,忽然觉得这是一个“跟我来”的信号,他看了看四周,依然不见浮土的身影,他有点紧张的咽了口口水,摸了摸身上藏着的小手枪,也跟着迈进去。
  浮土悄悄在对面屋顶上冒了头,他拿起对讲机,低声道;“他进去了。”
  几秒钟后,黛青的声音夹带着电流音传过来;“知道了,继续留在原地看情况。”
  店内灯光昏暗,各种说不上来的东西挤挤挨挨堆在一起,码出一个羊肠小道。石朔风一路侧身前行,光线越走越昏暗,连五官功能都跟着越来越迟钝。石朔风走走停停,最终彻底进入到一片黑暗中,他伸开胳膊向四周伸展,发现周围是空的,什么也摸不到,在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一个……
  “嗷卧槽!!!!”石朔风忽然大叫一声,捂住脑袋,有什么东西重击了他的头!?什么东西!!
  “他怎么没晕倒?”
  “闭嘴!再来一下呀白痴!!”
  石朔风惊愕,原来这里有人!
  话音刚落,一道劲风呼的扇过来,石朔风汗毛都炸起来了,他凭借着直觉找对方向,一脚蹬过去,竟是真的踹飞了一人。
  那人惨叫一声,十分狼狈的砸倒了一堆东西,这声音牵动了他人的神经,在一阵毫无头绪的嘈杂后,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亮起了一道刺眼的光。
  石朔风下意识的眯起眼睛,使劲儿揉了揉适应光亮后,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三个人站在他面前,加上刚才被踹飞的,一共四个人,其中就有那个光头摸白漆的家伙。这几个人手上都端着武器。
  “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光头摸白漆的人最先开口。
  “我没有,”石朔风淡定的嘴硬,同时眼睛四处打量。这是一间空屋,光线的来源是盏顶灯,吊的不高,大概石朔风伸长胳膊蹦一下就能够到它。
  “我只是路过。”
  “放屁!你骗谁呢!” 光头摸白漆显然被他这敷衍的回答激怒;“把胳膊举起来!我看见他和蜥蜴帮的人在一起!”
  石朔风心里咯噔一下,他胳膊内侧纹着一只黑色的蜥蜴,是蜥蜴帮成员的标志。
  “快点!!”那个原本没精打采的辫子女一声呵斥,手上拿着把跟治安员很像的电叉。
  电叉顶端滚动着蓝色的电流,看着很是吓人,石朔风紧绷着肌肉,投降一般缓缓抬起双手。
  辫子女断掉电源,用叉子一挑石朔风的衣袖,发现双臂全都白白净净,别说纹身,连条疤都没有。
  “他不是蜥蜴帮的?”辫子女扭头问旁边人,一个长着四只手臂的男人点点头,用古怪的声音回答;“蜥蜴帮的人全都疑神疑鬼,不可能随随便便乱收人,你恐怕是看错了。”
  “不可能!我亲眼看见他和蜥蜴帮的人说话了!还冲我扔汽油桶!” 光头摸白漆的人满面通红,不依不饶;“看看他身上别的地方!一定有纹身!”
  “我当时认错人了,”石朔风举着双臂,手往两边一摊。
  “闭嘴!”辫子女呵斥,打开了电叉上的电源;“照他说的,把衣服脱了!”
  石朔风想了想,动手摘掉了围巾,然后开始解布腰带。
  长着四只手臂的男人抽了抽鼻子,古怪的问;“他是个什么?怎么什么味都没有。”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开始嗅空气,石朔风顿觉气氛能紧张起来,他对自己的身份很敏感,为了能让自己尽快融入群体,他很介意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
  “一点信息素都没有……”刚才被石朔风一脚踢飞的人捂着肚子回到光线下,佝偻着后背;“一定是alpha打了……抑制素……”
  “这世界上还有alpha抑制素?”辫子女怪声问。
  “有啊,”石朔风弯着身子闷闷道,他慢慢抬起上身,手上多了一把手枪;“不过我不是alpha。”
  浮土趴在房顶上,一只手伸进衣服里抓了抓后腰。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要在皮肤浅的地方涂药,不然那块皮肤会痒到骨髓里。
  “哎……这么久不出来,早知道我去买药了,”浮土边挠边念叨,正在张嘴打哈欠时,耳尖的他忽然听到两声枪响。
  这枪的声音非常小,非常尖,是把小手枪,而石朔风进来时正带有这样的一把枪。
  浮土瞬间来了精神,他拿起对讲机就跟黛青汇报;“枪响了!石朔风在里面跟人发生了冲突!我要不要进去!”
  隔了片刻,黛青冷冰冰的声音传过来;“观察。”
  “那对方要是跑了怎么办?”浮土听见枪声就镇定不了,急的他两腿在地上来回蹭。
  “你……”黛青的话说了一半,浮土差点怀疑自己信号不好。
  “你等我到了!”
  浮土一愣,黛青要来?不是说好了他们在外面接应吗,怎么……
  浮土捏着对讲机,正纳闷现在是个什么情况,面前那个店铺的门忽然被撞飞,紧接着,一个黑影奔了出来——是石朔风,肩上还扛着那个光头摸白漆的人……
  石朔风像是上了发条灌满汽油,虽然身上有负重,但跑的那叫一个飞速,箭一样的窜出去。
  浮土愣了几秒,赶紧拿起对讲机汇报;“不用过来了!他跑出来了!还带着人!”
  石朔风跑得飞快,他觉得自己能跑出来简直是奇迹,他当时那两枪,一枪打在辫子女的手上,一枪打在光头摸白漆那人的脚边,只是准头不好,好像打伤他小腿了……接着他一跃而起,徒手捏碎了灯泡,然后趁着一片黑暗,他像扛货物一样扛起光头摸白漆那人,然后按照自己记忆中来时的路线,硬是一路磕磕碰碰的跑出来了。

  书名:戈壁漂流记
  作者:阿金宝
  收集整理: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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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一直在自己身上嚎叫挣扎,两人的血滴滴答答溅了一路,周围的人见了全都吓得往一边退,自动让出一条路。
  石朔风脑中一片空白,就觉得眼前的所有都在上下摇晃,耳边除了自己呼吸声什么也听不。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听话,说让干什么就让干什么,这么危险的情况自己居然会铤而走险,想想也是蛮拼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心甘情愿的为他们卖命呢!?是“他们”还是“他”!?石朔风一遍一遍的问自己,结果不得而知,大概是……人贱所致吧……
  哎……
  石朔风骡马似的喘着粗气,搏命般的跑,那模样简直跟被鬼追一样,愣是没听见身后浮土的喊声。
  浮土紧跟其后,但身上还带着个小型发动机,死活是跑不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石朔风疯狗似的越跑越远,又眼睁睁的看着目标掏出匕首刺伤石朔风,从他肩上翻滚下来,直挺挺的往前逃。
  浮土实在跑不动了……不过好在目标是冲着东口去的,出了口,自然有黛青他们把手,自己和石朔风也算是完成任务了。
  可石朔风忘了这回儿事了……
  只见他长牙五爪的站起来,一手捂着不停流血的后腰,又艰难的跑起来,看样子是还要追。
  “我擦!?怎么还追啊!”浮土喘着粗气感慨,将装着小型发动机的布口袋又往上背了背,十分钦佩的感叹;“太敬业了!!”
  负重加速跑不是石朔风的常项,他的脑袋已经喘成了浆糊,只想着完了完了完了人跑了人跑了回去要挨打了要挨黛青打了!!
  石朔风没感觉到多疼,只心心念念的在抓住目标,只可惜人越来越远,眼看着他麻利儿的出了东口。
  完了!出了东口地方就大了!他想往哪跑都行!!到时候还怎么抓他!!
  正在石朔风要急哭时,他忽然,看到了前方黛青的身影!
  黛青在往这边跑,身后跟着那两名随行的壮汉。
  “黛青!!!前面前面!!!他要跑了!!!”石朔风喜出望外,嗓音跑调的赶紧挥舞血手呼喊。
  黛青没有回应,他动作敏捷的一跃而起,接下来的动作,让石朔风彻底傻眼。黛青微侧身体起跃,一双腿像钳子似的,牢牢夹住那人脖子上,接着黛青甩动自己的身体,那人脖子被夹牢失去重心,身体被迫转出了个半圆,硬生生的头朝下摔在地上,愣是给摔晕了。而黛青在落地时松了腿,稳稳地站住了脚。
  石朔风目瞪口呆,心想我擦这就是传说中的大腿杀……?以前在电视上见过美艳女主抖着大白腿用这招,这次看到个男人用……感觉还挺不一样!
  “黛青……”石朔风试探性的开了口。
  黛青抬头,浓秀的眉毛一竖;“浮土呢!?”
  “他……”石朔风手足无措,像个犯错的小学生一样嗫喏道;“他……没跟着我啊,不是我弄丢的……”
  “我在这!!!”浮土终于气喘吁吁地跟上来,一拍石朔风后背;“你……你跑的可真快!扛个人还那么快!”
  “赶紧走吧!”黛青看人齐了便一甩头,示意二人跟上,旁边的两个壮汉率先架起晕过去的目标,先回到了货车上。
  石朔风看任务完成了,浑身的皮肉骨头瞬间松了下来,简直软的要瘫的地步,而疲惫和疼痛也跟着浮出水面,尤其是后腰上的那道伤口,还在不断往外冒血;“我……我受伤了。”
  石朔风一瘸一拐,感觉越走越疼。
  浮土离他最近,赶紧上前扶着,好心帮他按住伤口。浮土手上没轻重,这一按疼的石朔风直冒冷汗;“哎哎哎哎我擦你悠着点!!!”
  “我来吧,”黛青走过来,,拽着石朔风一条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浮土你赶紧去把车开过来。”
  浮土答应一声,快步跑向货车的位置。
  石朔风疼的直吸凉气,他感觉到一只手轻飘飘的覆到伤口上,黛青用难得没那么严肃的声音说;“坚持下,车上有药。”
  “就不能温柔点吗……”石朔风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也开始有闲心贫气;“好歹安慰一下吧。”
  黛青长这么大没安慰过谁;“怎么,皮痒了?”
  “哎……”石朔风长长的一叹气,忽然想起了什么;“我那个纹身怎么回事?怎么才几天就不见了?”
  石朔风的问题被淹没在汽车马达声中,没有得到回答。浮土以最快的速度将车开到了面前,黛青一脚登上踏板,和浮土合力,将石朔风拉上了车。
  石朔风紧咬着嘴唇,长长条条的躺在后排座上,觉得这次伤的比上次还疼。
  “坚强点,”黛青快速的将石朔风的上衣剥下来,同时把裤子往下拽,完整的露出伤口。
  石朔风觉得半边屁股一凉,他立刻抬起头,警觉的看向黛青。
  黛青从座椅底下搬出个医疗箱,扬手在石朔风屁股上甩了一巴掌;“别紧张,我只是止血而已,没想标记你。”


第020章、擦枪走火
  浮土一路开得风驰电掣,仅用了来时的一半时间就回到了帮派,这可苦了石朔风,本来伤口就疼,这一路还往死里颠,颠就算了,黛青也跟着颠,他一颠手上就没准头。
  “手拿过来我处理处理,”黛青将腰上的血止住,又拿出纱布要包裹石朔风的手;“你这手是怎么伤的?”
  “徒手捏灯泡……”石朔风已经疼得没劲儿了,任由黛青忽轻忽重的清理伤口。
  “什么!?”黛青失笑;“你手里有枪怎么还用手捏灯泡?”
  “我……当时太紧张,本来想吓唬他们的,结果全打到人了……就一着急用手捏了灯泡……当时也没觉得疼。”
  “你真是蠢出风格了……”黛青摇摇头,抱着石朔风的手仔细看了看;“你这手里面扎了玻璃渣,我现在没办法,等回去吧。”
  “那个……”石朔风忽然想起什么,他趴在座位上,努力抬起上身看向黛青;“领导,我求你个事儿,这次别用烙铁烫了行么……我上次都闻见烤肉味了……”
  黛青看他一脸认真地望着自己,眼睛里全是渴求,这幅怂样,竟觉出了几分可爱在里面,他假装认真地思索了片刻,十分怜爱的一拍石朔风的屁股,叹道;“这要看你的伤情了,放心我不会比上次还重。”
  石朔风吓得嗓子一颤,差点嚎出来。
  完了,这日子没奔头了……
  货车一路颠回了帮派,两名壮汉拽着那个光头先下了车,浮土和黛青一边一个架着石朔风去了医疗处。
  医生一看石朔风就笑了。没别的原因,这里缺少娱乐,人们的情感似乎都是残缺的,没有特别快乐也没有特别痛苦,更没有特别的忧伤,在他们看来,石朔风的惨叫和嚎啕几乎是夸张的,同时也带来了趣味性,简直成了随机性的表演节目。
  “哟~~~”医生是个男beta,因为时常熬夜,头发少的几乎成了装饰,但他还就喜欢没事撸一把自己头顶。
  “石朔风来啦~~~欢迎欢迎~~~今天又伤哪啦~~~”医生笑的喜庆,连助手们都忍不住弯起嘴角。
  “屁股!”浮土嘴快,他和黛青一起,把石朔风平放在了病床上。
  “后腰……”石朔风嘴唇发紫的纠正。
  “脱脱脱,唉不用看就知道肯定感染了,黛青你等着我拿炭盆去!”医生话音刚落,屋里的其他几个病人都不约而同的发出笑声。
  石朔风都不知道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了,就伸着手紧抓住黛青衣角不放;“大哥……饶我一条小命把,今后当牛做马配种全都在所不惜!爱你一万年啊大哥!!!”
  黛青被他说的哭笑不得,甚至脸还有点烧得慌,他翻了个白眼,一把甩开石朔风,指挥助手去拿药。
  助手笑眯眯的端着个托盘走出来,上面除了针线剪子以外,还有个装着淡黄色液体的玻璃瓶。
  石朔风第一次见这个世界的消炎药,不知为什么他们消毒消炎的都是一种药,闻起来没有酒精味,触感很稠,像是油,摸到伤口上竟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看见这东西碰到自己伤口,还注入进自己血管,石朔风真有种自己被拿来做人体实验的错觉。
  “我不会有什么过敏反应吧……”石朔风看着胳膊上的针眼,喃喃道;“哎,应该先做个皮试的,我现在就感觉身上痒了是怎么回事……心理作用?”
  黛青耳朵尖,听到了他的牢骚开始满腹的不耐,走上前一把掐在石朔风的腰侧。这个位置免不了要刺激到伤口。
  “哎哎哎哎哟我擦!!!!”石朔风疼的眼泪狂飙。
  “还矫不矫情?”黛青压低身体,嘴贴着石朔风耳朵。
  “不不不不矫情了再也不了我一点都不痒!!!”石朔风脑袋摇的像个风扇。
  “好~”黛青立刻松了手,轻轻巧巧又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石朔风之前营养好,皮肤骨肉养的丰盈饱满,与这个干瘪枯瘦的世界形成了太明显的对比,搞得黛青总想逗逗他拍拍他,今天结结实实的掐了一把,肉感十足,比之前打他一顿还过瘾。
  石朔风又开始趴在屋里养伤,这一趴就是一个多星期。期间他自己也纳闷,怎么一出去就受伤呢,不过也好,回来能安安静静的趴在床上待着,只是这个世界没有娱乐,趴着也没劲,就傻愣愣的盯着窗外的天空由蓝到黑,再由黑到蓝依次演变,无聊的他都开始自己脑内开题报告怎么写了,好在每天傍晚或是夜里,黛青回房的时候会用对讲机跟他聊上几句,这也是石朔风每天最期待的环节。
  “领导~?”石朔风讨好的按着喊话按钮。
  “干嘛,是报告你能上工了吗?”黛青的声音夹杂着电流音,有点遥远的空旷感。
  “哪能啊,现在伤口还疼呢,就是跟你打声招呼,今天又出去跑了吧,辛苦啦~”石朔风笑嘻嘻的说着,随即在床上翻了个身,面朝上躺着,他恢复状态良好,不去刻意压伤口已经不会疼了。
  “说罢,你想干嘛,”黛青听他这语气跟平时不同,出奇的赖皮,平时聊天石朔风也会说那么一些俏皮话,也不知道是在讨好自己,还是天生的逗趣性格。黛青想了想,应该是后者。
  跟石朔风聊了这么久,黛青能察觉出,他的心思没有那么复杂,至多是贫几句嘴,抱怨几声,为了少受皮肉之苦嚎两嗓子,也就完了,其他该干嘛还干嘛,不过这“几句几声两嗓子”,倒是让他这个人变得丰富有趣,每天忙完往床上一躺,听他聊几句,居然还挺惬意,石朔风是个有想法的人,有时真能说到黛青的点上。
  “我也不想干嘛……”石朔风听黛青问的那么直接,自己反倒扭捏起来了。
  “不干嘛就早点睡吧,晚安,”黛青故意逗他,作势要睡觉。
  “别别……我就是……想洗个澡,养伤养这么久没碰水,人都要发霉了。”
  黛青抱着对讲机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最烦石朔风这点了——矫情,不知道这个外形酷似高等alpha的男人怎么就这么多不适应,大事他的确不挑三拣四,可小事就开始犯鸡毛了。
  “你洗去呀,谁拦着你。”
  “可是……我想洗热水澡,”石朔风十分纠结的说出这句话。帮派里的确可以洗澡,但洗澡堂居然是露天的!而且只在太阳刚升起的时候开放!!整个过程简直就是一场煎熬,一个个人冻得皮肤发红,蜷缩的像个虾米,胡乱把身上淋湿了就恨不得赶紧拿布擦干,一点也起不到什么清洁作用,更别说享受了。石朔风仗着自己身体好没得感冒,他也不敢感冒,谁知道这里感冒会不会致命,有没有感冒药……
  黛青听完这句不说话了,他坐起身,望向衣柜边。头目的屋子里是有配备单独洗澡间的,黛青自己从贸易镇买了零件,拼装出个热水器,恐怕是这帮派里的头一台。
  “你……”黛青没想到,石朔风现在居然胆大包天,公然要求进他的屋子洗澡来了!?
  “你是养伤把脑子养坏了吗?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
  “啊……?”石朔风听黛青语气不善,虽然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他,可就是没由来的心虚;“我……不是啊……我就想问问,我这屋里能不能开个灶,这样也方便烧水洗热水澡。”
  黛青刚涌上心头的怒气瞬间又降了下去,这感觉十分神奇,几句简单的话能把他的情绪吊起来又压下去,黛青自己都觉得惊讶。回首过去,自己似乎一直处于无喜无悲的状态,从没像现在一样,过山车似的。
  这个人真是有点意思……
  “那么麻烦干嘛,”黛青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你有没有听说,我这里能直接洗热水澡。”
  “啊?这么好,”石朔风心生羡慕,接着眼珠一转;“你是在邀请我吗~~?”
  对讲机传来黛青的叹气,似乎是被石朔风这股贱兮兮的疑问打败了;“看你这么可怜而我今天又没那么累的份上吧,自己过来。”
  “明白明白!我马上来!!”石朔风的声音简直是雀跃的,黛青几乎听出来他从床上一跃而起,然后连滚带爬的穿衣服。
  这是石朔风第一次进黛青的房间,有点失望,他以为作为头目,屋子里会有所不同,结果只是衣柜和床大一些罢了,哦,还有屋子也大一些,有独立卫生间。
  “你这屋子有点闷啊,”石朔风一进来就发现了,黛青的屋子窗户是紧闭着,甚至还拉着窗帘,门也十分厚重,关上后咔咔咔的上了好几道锁。
  石朔风自然不知道,黛青作为高等omega,身处此地有很多不得已为之的事情。
  “你闻到什么了吗?”黛青警惕的盯着石朔风的反应。
  石朔风认真的吸吸鼻子,一摇头;“没有,就是有点闷。”
  黛青又换了个角度问;“你现在身上有什么感觉?”
  这话问的石朔风有点意外,他几乎立刻摇头;“什么感觉也没有,就是伤口有点疼。”
  “那……”黛青略略迟疑,向石朔风走近了一步,声音也不自觉的放低;“你闻我身上有味道吗?”
  石朔风愣了一下,黛青这轻软的声音让他想起那个突如其来的吻,甚至连压在他身上的重量都忽然想了起来。好像一道闪电击中了石朔风,他有些不然的笑了下,然后身体僵硬的微微前倾,把脸伸到黛青身前嗅了嗅。
  石朔风喷出的热气扑在黛青的下巴锁骨上,痒的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没有,什么也没有,”石朔风老实的回答。
  黛青虽然早知道石朔风异于常人,但还是有点意外,这次彻底相信了他之前所说的事情。之前那个被黛青杀了的低等alpha守卫,进屋后的反应跟石朔风完全不同,是面目涨红,亢奋异常,下身的帐篷也支了起来,整个人都处在个膨胀的状态。
  反观石朔风,似乎满心都只装着一件事,洗热水澡……
  “哎哟我擦!热水器!!!”石朔风看见热水器跟看见亲人一样,伸展双臂跟它抱了个结实,下一秒又惨叫着松了手,热水器是烫的。
  石朔风吹着红肿的手指,又看到另一个让他兴奋的东西;“哎哟我擦!浴缸!!真大!!”
  黛青依着门框,抱着胳膊看着石朔风跟只土包子似的兴奋地大叫。
  “我擦……你还有座便!?尼玛我们都用茅坑……真是万恶的统治阶级!”最后一句石朔风下意识的用了中文说,黛青听不懂。
  “这都是哪买的?还是你自己做的?”石朔风好奇道。
  黛青略略回忆了一下;“热水器我自己装的,浴缸这些是交易镇的精品区买的,这些都是从家族里回收来,想买要靠运气。”
  “我擦,你也是个会享受的人,”石朔风打开热水器,热水源源不断从水龙头中流出,灌进浴缸中。
  石朔风自打来到这,将近两个月,就没碰过热水,此时将干燥爆皮的双手伸进浴缸中,只觉得浑身的毛孔瞬间复活,全部张开畅饮,好像胳膊都跟着粗了一圈。
  石朔风麻利的把自己扒了个精光,像个大号顽童一样跳进浴缸里,溢出的水溅了满地。
  久违的热水浸泡着石朔风的全身,他十分惬意的伸展了身体,一双脚一左一右搭在浴缸边沿,双手捧着水打湿自己的头脸,石朔风在一片水汽氤氲中感到了天堂般的舒适,情不自禁的发出享受的感叹,完全忽略了还没走的黛青。
  黛青意外的看着石朔风,一场热水澡居然给了他这么大的满足感,这人的感情也太充沛了吧……
  “唉我去……”石朔风正陶醉着,猛地看见站在门口的黛青,吓了一跳;“你……你还在呢,你也要洗?”
  “没想到你洗个澡还这么热闹,”黛青所答非所问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是个很好说话的模样。
  石朔风察言观色,知道黛青此时心情很好,不禁放松了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石朔风身体一直很健康,在被热水冲泡后,皮肤蒸出了淡粉色,水珠子亮晶晶的反射了电灯的光,成串的从饱满的肌肉上滑落,让他的一举一动都带了力度。黛青猜不出他到底蕴含了多少能量,不过很愿意亲身试探一下。
  “你是怎么练出这么结实的肌肉?”黛青慢慢走到浴缸跟前。
  “呃……我是体育生,平时还兼职操课的健身教练,”石朔风赤裸的坐在浴缸中,黛青穿着整齐的坐在浴缸边缘,这对比让石朔风有点不好意思,他收回双腿夹在一起,慢慢的往水里滑;“说实话,你们这里的人好多都太干瘦,我虽然在我们那算壮的,但也没有多离谱,大部分人都是beta或者低等alpha的身材,一来这,好家伙的一个个都把我当动物看,搞得我都觉得我自己是不是太夸张了。”
  黛青微笑着看着石朔风,他说的话是一句都没听进去,谁在乎你以前干什么的,重要的是眼前这幅鲜活结实的肉体,还有胯下饱满的那根。
  自从发情期后,黛青清心寡欲了一段时间,不是他不想,是这期间属于真空期,omega体内的各种机能都处在一个比较低的范围内,连信息素都会很淡,随着时间的推移,数值会慢慢恢复正常,在第三个月会攀高。
  黛青身为高等omega,身体早已恢复,甚至现在就有攀高的迹象,但他此刻不用担心,甚至不用控制自己四溢的信息素,因为面前的这个人不会失去理智,更无法标记他,这昭示着黛青能更好的控制他。
  黛青想着,一只手伸长出去,一下一下的摸着石朔风湿热的头发,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这个人好神奇,从天而降,不明来处也不知去处,触手可及又相隔甚远,不过好在他们还有点交集,这点交集足够黛青放纵他的欲望。
  石朔风仰着头,脑袋枕着浴缸边缘,本来还在说话,但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了,黛青坐在浴缸边,竟然开始脱衣服。
  他穿的本来就不多,将黑色的背心脱掉后站起身,开始脱裤子,动作慢条斯理,似乎是故意做给他看。
  石朔风不知不觉得张开嘴,眼睛带光的上下打量着黛青,同时身体不断沿着浴缸下滑,像是躲起来一样,只露个脑袋在水面以外。
  黛青的身体是少见的完整,甚至是漂亮,虽然因为营养的缘故没什么光泽,但肤质细腻白皙,肌肉条理匀称修长,结实不夸张,尤其是小腹上的肌肉,虽然跟石朔风的不能比,但隐隐的线条竟透着几分性感在里面,身上那几道浅色的疤痕更是带出了野性,视线再下移,稀疏的毛发下,那东西也是干净的粉色……
  石朔风不自然的移开眼神,望向水面的倒影,他忽然觉得水好热,浑身都跟着火一样,连心里也开始燥。石朔风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这个世界的畸形残缺,黛青在他眼中的吸引力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你……你也要洗啊……我这就让给你,”石朔风低垂着头,浑身像是煮熟的螃蟹,“哗啦”一声站起身,一只腿刚抬起来,还没迈出浴缸就被黛青硬推了回去。
  浴缸滑,石朔风单腿没有平衡,硬摔了个屁股蹲,硌的他伤口疼痛难忍,呲牙咧嘴,还没等他缓过来,黛青迈开腿,坐进了水里,也坐在他身上。
  疼痛立刻被钝化,取而代之的是肌肤相贴的细腻触感,石朔风看着黛青由坐姿改成了趴伏,跟自己胸腹相贴。
  “傻了?”黛青嘴角浸着笑意,细长的眼睛半眯着,眉目含情,像一尾为诱人溺水的人鱼。
  不行了……石朔风脑子里过火车似的嗡嗡响,想得太多已经乱成浆糊了,他一会儿想自己不弯不喜欢男的,一会儿又忍不住被黛青蹭的浑身发软,他视线越过黛青的白嫩肩膀,看到他细瘦的小腰和翘起的臀部,那腰窝里还有积水,双丘上泛着水光。如他所闻,高等的omega身上每一根线条都像是精确计算出来的,毫无破绽,
  太多话想说想问,却一时间都堵在了喉间,石朔风张了张嘴,感觉有个坚硬的小东西蹭着自己胸口,他低下头,是黛青的乳尖。黛青身上哪看着都是精炼完美,唯独这里透着秀气,此时它蹭在石朔风坚硬的胸口,已经硬硬的肿胀起来,鼓的像个小小的桃子嘴,颜色是和黛青嘴唇一样的嫩粉。
  石朔风呈傻眼状盯着黛青的胸口看,不知道这是omega情动的信号。他只知道,自己平时就喜欢贫乳系,虽然眼前的这个还是比贫乳小太多,但颜色和形状都正好……石朔风抑制不住的开始牙齿发痒,口水津津。
  黛青顺着石朔风的目光往下,找到了他的焦点所在,他轻笑一声,蛇一样柔韧的爬到了上方,压低身子,一只手环抱了石朔风的脑袋,低头亲了亲他的发旋。
  石朔风闭上眼,下意识的张开嘴,一口咬上了那个戳在他唇间的乳尖。
  完了完了完了……石朔风一边贪婪地又啃又吮,一边用力的搂上黛青的细腰。


第021章、一夜激情1(H)
  黛青难耐的叹了口气,他艰难的转过头,石朔风的手跟枷锁一样,牢牢地箍着他的腰,腿缠着他的腿,用力的与他厮磨,这似乎不够,一只手顺着腰线下滑,将黛青的一边臀部抓了个满把,揉面团似的来回揉捏,丰腴的白肉溢出他的指间。
  “唔……”黛青皱着眉仰起头,他抿着嘴唇,手指抓紧石朔风的发丝里。胸前的这个脑袋实在太执着了,石朔风像是饥饿许久的婴儿,贪婪的吮咬黛青的胸乳,用牙齿来回细碎的倾轧,厚实的舌头没规律的挤压拨弄坚挺的乳尖,没轻没重,黛青又疼又爽,身上的力气都要被他吸干了,胸口涨红了一片。石朔风着了魔一样,吃完左边又去叼右边,似乎誓要把他吸出奶来,直到把两边都啃噬的一样红肿挺翘,才依依不舍的松了嘴。
  黛青的胸前已经麻的快没知觉了,乳晕嫣红肿了一圈,湿淋淋的泛着水光,像熟透的果实,甜腻芳香,石朔风舔了舔嘴唇,忍不住又要张嘴啃上去,黛青赶紧捂住他的嘴;“行了行了,怕了你了……”
  石朔风眨了眨眼,混沌的目光逐渐清晰起来,瞳孔中恢复了光彩,他看清自己的杰作,不好意思的笑笑。
  黛青胸前胀的难受,感觉皮都要给他吸掉一层。他收紧腿,用腿根夹住石朔风胯下挺起的坚硬,缓慢地用大腿内侧的嫩肉来回撩拨,模仿着抽插的姿势。
  石朔风牙疼一样吸着气,眼看着黛青挺翘紧实的臀部一起一伏,快感随着他这充满挑逗性的动作快速堆积,电流一样由下身向四肢百骸蔓延。这还不够,石朔风饥饿难耐的做着吞咽的动作,他深切的看着黛青,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颊,抚过细长的眼尾嘴角,根本不够,他还想要更多,更深入的东西。
  黛青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忽然松开腿直起上身,冲着门口一偏头;“出去,我不想在这里。”
  石朔风连连点头,理智所剩无几,完全随着黛青指挥行事。他双手拖着黛青的屁股将他抱在怀里,温水随着他起身哗啦啦的直响。黛青很自觉地伸长双腿勾住石朔风的腰,一双白玉似的长臂搭在石朔风肩膀上,二人鼻尖对鼻尖,近距离的看着对方。黛青笑的眼尾弯弯,长卷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随着他一眨眼睛一反光,被撩起情欲的脸颊泛着嫩红,看着比平时更有朝气,鲜润肉感的嘴唇,像是带露的花瓣绽在目光下。石朔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凝视黛青,以前就觉得他眼睛漂亮,有神深邃,眼尾的形状也好看,现在不知是不是肾上腺素多巴胺分泌旺盛的缘故,石朔风觉得他哪都好看,怎么都好看,而且不是那种单纯的美,是带了蛊惑性的,引人浮想联翩的美,让人想去狠狠蹂躏。石朔风牙齿又开始犯痒,他自己都奇怪,以前从没有这样强烈咬人的冲动,也许是在这里待久了,人就会有些动物性。他咧开嘴露出牙齿,作势要咬黛青的嘴唇,黛青嬉笑着侧过脸躲开,石朔风也不挑,顺势就去啃他的脸蛋,不是真咬,用牙齿碾一下舔三口,像是嘴馋的孩子对待心爱的糖果,忍不住一口吃掉,却又蠕动舌尖,来回享用他的甜美。
  黛青没想到石朔风这么容易激动,热情中带着股质朴,舔弄的他又麻又痒。
  “……好好走路,”黛青浑身一酥,腿差点挂不住。石朔风顺着他脸蛋咬到耳朵,唇舌并用,时轻时重,黛青的耳朵脖子是敏感带,一碰就浑身放松,石朔风也发现了,脚步放慢,想要专心致志攻陷他。
  二人身上都湿漉漉的,黛青已经感觉到冷了,他咬紧牙,一推石朔风下巴,严肃道;“快点,我不要在这!”
  石朔风被这一推唤回了理智,他磨着牙很不情愿,顶了顶黛青的鼻尖,心想着等会到床上搞你。
  从浴缸到床边,总共没几步路,被石朔风墨迹的半天没走完,他这时候倒是不觉得冷了,反而从内到外跟火烧一样,黛青蜷缩在他怀里,像是抱着个大大的人形暖炉。
  石朔风将黛青一把摔在床上,灰色系的被褥和黛青白皙的皮肤组成了一幅和谐的画面。石朔风此时没了那么多顾及,欲望被撩起来了就什么都忘了,他兴奋地上下打量着黛青的身体,脑子里全是喜欢,火热的身躯爬上来,压在黛青身上跟他面对面,一股浓浓的暖意涌上石朔风心头。
  “傻笑什么?”黛青看石朔风乐呵呵的样子,忍不住拍了拍他脑袋。
  石朔风撅着嘴拱到他脸上亲个不停,热气呼在黛青耳畔,让黛青的心一阵一阵的犯软。本想好好调教他,让他乖乖听任自己摆布,可现在看他一副热情迷恋到不知怎么好的模样,黛青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石朔风撒娇一样的蹭完黛青,整个人慢慢下移,在他平坦的肚皮上亲了一口,然后张开嘴巴,一口含住那个颜色红润,形状精巧的性器。
  黛青没想到他还挺主动,索性闭上眼享受,闭上没几秒,他忽然睁开,长眉不受控制得要蹙在一起。石朔风的口技居然惊人的好,他的舌头厚实有力,包裹住龟头细细的吸吮舔弄,领口不断被粗糙的舌苔磨过,溅起成片的火花,下体的血液随着他有力的吸吮一涌一涌,每一下都像是悬了空,让他心跳加速。
  黛青又惊讶又舒服,他抬起头,一个面目英俊甚至有些可爱的脑袋,正在他的两腿间上下浮动。黛青看着他,石朔风似乎感觉到了视线,嘴里含着充血通红的性器,也向上看过去。
  二人在欲海中对望,停了有几秒,一股滔天巨浪在二人心中扬起,一些重要的东西被狂狼拍上沙滩,裸露在阳光下。
  黛青猛地捂住心口,闭着眼睛躺回去,他急促的呼吸着,难耐的鼻音带着懒意,他能感到石朔风也激动了,他那钳子似的大手抓着两条丰润的大腿,强迫他向两边张开,唇舌和牙齿凶狠的擒住了他的隐秘,疯狂的吃他喝他,这种强烈的被侵犯、被索取带来了妙不可言的快感,黛青心都要跳出来了。
  他开始害怕,怕自己本性暴露,怕自己在展露柔弱后被凶残对待,他不想让石朔风知道,自己藏在冷酷外表下的一切,其实和其他omega是一样的……他们的基因中,都铭记着同样的信条……
  石朔风听见了黛青压抑的呻吟,绷紧的大腿难耐的蹭着他的耳朵,石朔风抬起眼睛看他,正看见他坚硬挺立的乳头,和不断蠕动的脖颈。那个霸道惯了的人正在自己的挑逗下欲火难耐,没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满足他的男性自尊,石朔风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去。
  黛青咬着下唇,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受控制,小穴中潮水泛滥,omega道酥软发热,身上的细胞都在叫嚣索要。
  该死……他怎么这么温柔!黛青抓住石朔风的头发,愤愤的想;他怎么这么沉得住气,快点用那个大家伙冲进来啊!不要管其他的,也不要管自己的求饶,一定要野蛮的用力顶,像是用剑捅入仇人的心脏,对……不要“干”,要“操”!要狠狠的“操”!
  “够了!”黛青忍无可忍,手上用力,把石朔风的脑袋薅起来。小穴得不到慰藉,就算射在石朔风嘴里也不会痛快。
  “啊……?”石朔风被迫抬头,一脸无辜表情,嘴边还挂着一丝涎液。
  “快点用你那家伙!”黛青急的在石朔风脖子上拍了一巴掌,他最恨关键时刻掉链子。
  石朔风恍然大悟,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有点意犹未尽;“着什么急呀,这一天36小时,一晚上够咱们干了,慢慢来,我这不怕你……”
  话没说完,黛青一脚将他踹下床。
  石朔风一跃而起,眼白发红,瞳仁放光,浑身肌肉绷紧,黛青满意的看着他的征服欲被瞬间挑起。
  “来软的不行还非要来硬的!”石朔风咬着牙,一把抓住黛青的脚腕将他拖到身前,按住两腿大大的分开,黛青觉得下身一凉,身上最隐私的地方暴露无遗。
  黛青的下面已经一片湿润,深粉色的小穴不经挑逗,有生命一样轻轻抖动,自顾自的吐露着蜜液,引诱肉棒来一探密境,可惜石朔风不是alpha,嗅不到空气中满满的信息素,这香气再令人迷醉也无法撼动石朔风一分。
  石朔风当过种源,知道怎么与男人交合。上一次他很抗拒,对过程十分反感还不请不楚,这次他心情大大不同,眼前这个人不只身体完整漂亮,他还是帮派里的三头目,把他压在身下,让他娇喘求饶,不仅是肉体上的承欢,心理上更是大大的满足。石朔风吸了吸口水,抓着黛青的双腿向上折叠压在胸口,不怀好意的冲他笑嘻嘻,露出了少见的邪恶表情。
  黛青期待的舔了舔红嫩的嘴唇,他安静地等着,忽然身体一颤,“呃……”的一声轻呼出来,嘴唇下意识张开,眼神逐渐迷离。
  石朔风把他吐着泪珠的大家伙,一点点的挺进黛青身下的入口,同时眼睛一眨不眨的凝望黛青,将他脸上的表情尽收眼底,这无声的反馈是最好的助兴剂。
  血液开始往脸上涌,石朔风丝丝缕缕的抽气,黛青夹的太紧了,火热的包裹让他舒服的头皮发麻,幼滑粘腻的甬道分泌出大量蜜汁,滋润着这个外来的侵入者,给他带来全方位的爱抚。石朔风不着急一口气拿下,他想加长这个占有的瞬间,也不想让黛青由任何痛处。石朔风一寸寸的往里挪,黛青也一点点的吞吃,直到他的肉棒全部进入到这个湿润的秘境,与它严丝合缝。
  “好大……”黛青满足的感叹,他向下摸到二人交合的地方,小穴周围紧致的褶皱已被撑平,紧紧地箍在那根结实的肉棒根部。
  得到这样由衷地夸赞,石朔风信心倍增,他小心翼翼的搅了搅,引起内壁一阵收缩,顿时一波滚热的汁水浇到他龟头上。
  “啊,嘶……”石朔风这一下烫的心神荡漾,没想到黛青的身体这么敏感,这还没正式开始呢就就自己出水,真是捡到宝了。
  “你不是不行吧?”黛青偏过头看向石朔风,身体里的这个东西又粗又硬深得他心,黛青抓着床单都做好准备了,可这小子居然呆傻笨的看着他笑,
  “不行?”男人的尊严被质疑,石朔风笑容立刻收敛。他要以实际行动证明他行!而且是很行!!
  石朔风吸了口气,腰往下一沉,胯部用力的向前一撞。
  “啊……!”黛青状似痛苦的闭上眼,抓紧了身下的床单。
  这一夜的狂欢开始了。


第022章、一夜激情2(H)
  浮土拿着一把沙枣,边吃边敲响石朔风的屋门,没人应,门倒是开了,浮土把头探进去瞧了瞧,很意外的发现没人。
  “石朔风?”浮土没好意思进去,站在门口唤了一声没人应,这才确定是真没人。浮土也没什么大事儿找他,无非是得了几枚时鲜沙枣,给他送几颗。这里的沙枣不同于地球的,属于戈壁特产,不值几个钱,没有甜味也放不住,人们闲来无事吃几口打发下时间的玩意儿,等同于瓜子花生。浮土想起受工伤的石朔风,也不知道他最近怎么了,于是想等晚上没事了来看看他,不凑巧还没在屋里。
  “能出去,看来是养好伤了,”浮土自言自语的来到桌前,把手里的沙枣全放在桌上,扭头出屋,顺便把门关严。
  在浮土出屋的同时,黛青的房内,石朔风正大显神威,把黛青插得汁水横流。
  石朔风自打掰开黛青双腿,冲入进他的蜜穴就停不下来了。里面太柔软太紧致,丰沛的汁液源源不断,让他的肉棒跟泡温泉一样,滑腻的甬道不断地吸吮吞噬着他的肉棒,冲撞时有层层软肉的包裹按摩,离开时整个内部都在剧烈的收缩,是在缠绵的挽留。
  石朔风紧咬着牙,咀嚼肌都鼓了起来,他喘着粗气,低头看着二人交合的地方,他那充血粗长的肉棒正在黛青的身体里来回冲刺,那处原本细小粉红的入口,被他残忍的撑到无法在扩张的地步,十分被动的吞咽着巨物,无助的吐露着透明滑腻的淫液讨好他。每一下拔出,都会翻开里面红嫩的肠肉,再次撞进去,石朔风都能捕捉到黛青身体的细微颤抖,就像是弱小动物在面对欺凌时下意识发出的啜泣,这给与他十足的成就感,于是他愈战愈勇,一下比一下用力,甚至产生了与黛青永远融合在一起的错觉。
  这体验前所未有,石朔风以前也是交过女友有经验的人,但此前的经历与此时相比,简直不值一提,他就好像处男第一次上床,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我擦……原……原来这么爽……”石朔风的腰像是上了发条,疯狂撞击停不下来,甚至没能注意黛青此时的状况。
  黛青平躺在床,头脸侧着,身子板的直挺挺,被他紧抓的床单已经湿热,像是不肯面对现实一样,他咬着牙闭着眼,一眼不看,一声不出。
  不是石朔风做的不好,是他太害怕了。
  当石朔风的粗大肉棒捅进他身体里时,黛青就觉得自己下半身虚空无力,非得是他动上一动,才能带起他也有力气,等到石朔风真正动起来时,黛青几乎就说不出话了,他捅的那么深,几乎是以前从没到过的深处,甚至这猛烈的一下让疼痛大过快意,还没等黛青叫出来,他又快速的抽离,像是要掏空他一样,疼痛和快感瞬间下移,腰臀过电一样发麻,这一来二往的动作,在黛青身体里点燃了无数股火花,透过敏感的肉皮让血液沸腾,浑身滚烫不已。
  “哈……哈……呃……哈……”黛青满脸通红,像是为了保留自己最后一丝尊严,紧咬着嘴唇不出声,他双手太过用力,指甲透过床单抠挠着自己手心,想用疼痛恢复理智,但这都是徒劳的,石朔风似乎到了临界点,他忽然大吼一声,动作更加粗暴疯狂,肉棒也忽然涨了一圈,他开始疯狂地顶撞,操弄,每一下都好想要冲进最深处,捣烂那些肥厚多汁的软肉。
  “呃……啊!!!嗯……快……太快了……”黛青被快感撞晕了头,来不及消化只能被动承受,这是一阵蚀骨的狂潮,他痛苦的昂起头,求饶似的轻叫,他在此时也在压抑自己的欲望。
  黛青被撞击的睁开双眼,晃动的视线中,只有一个居高临下,一身大汗的石朔风。
  石朔风在极度的美好中一忍再忍,他浓眉紧皱,咬牙强撑,最终还是在一片模糊的白光中释放了,滚烫的精液统统灌入黛青的深处,给人一种被烙上烙印的羞耻感,敏感的内壁被刺激的剧烈收缩,黛青闷哼一声,也泄了出来。
  石朔风没有立刻拔出,他依旧抬着黛青修长的双腿,跪坐在他身下,仰起头大口大口的喘气,等缓过劲儿来,石朔风用力甩了甩汗湿的脑袋,汗珠四溅,撞碎在黛青胸口。
  “怎么样,你还好吗?”石朔风放下黛青的双腿,发现他脚心都出汗了,想必是也跟着爽了。
  黛青平静了许多,他像是睡着了一样,侧着脸均匀的呼吸,小肚子甚至胸口上还有斑斑白痕,全是他自己的精液。
  黛青没说话,浓密的睫毛一扇动,懒懒的睁开条细缝,赏赐一般瞥了石朔风一眼,然后黑眼珠上翻,睫毛又抱在了一起。
  “得,看来您老是不满意了,”石朔风一下子垂头丧气,悻悻的耷拉着脑袋。刚才太过舒服,让石朔风没了控制,虽说力道合格,但因为太过亢奋导致时间不够,黛青虽然也跟着射了,但这种被推赶着到来的高潮,怎么都让他意犹未尽,甚至更吊的他浑身春潮涌动,深处的骚动更加剧烈。
  石朔风慢吞吞的调动双腿进入洗浴间,没几秒钟里面响起了水声;“有毛巾吗?”
  黛青不耐烦“柜子里自己找!”
  石朔风乖乖的在柜子里翻出条毛茸茸的毛巾,先简单洗了洗自己,再浸湿毛巾回到床边,擦拭黛青的身体。
  温热的毛巾碰到黛青身体的瞬间,他猛地睁开眼,表情复杂的盯着石朔风。
  “睡你的,我就帮你擦擦,”石朔风蔫搭搭的说着,十分细致的帮黛青擦拭身体。
  黛青身体僵硬,眼睛死死地盯着石朔风手里的毛巾。他从没被人这样对待,心里有些尴尬,毕竟在他看来这种事情只发生在瘫痪者身上,自己好手好脚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石朔风擦完黛青的胸口肚子,趁他走神,低头一口亲上高翘的乳头。经过之前浴缸的一番蹂躏,黛青的乳头乳晕已经红肿不堪,皮肤撑得饱满光亮,热而坚硬,一碰之下却是又疼又麻,让黛青“嘶——”的一吸气,没好气的踹了石朔风一脚。
  石朔风依着力道一晃悠,稳稳的抓住脚腕,将这条长腿一举,露出中间惨遭蹂躏的小穴。小穴并不像石朔风所想的那样可怜兮兮的合不上,相反,周围虽然一片深粉湿亮,但中间却是紧紧闭合,没有露出一丝白液。石朔风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将头凑过去仔细的看,热气吹在皮肤上,引得黛青起了一片鸡皮疙瘩,不只呼吸,连那灼热的视线也感受到了。
  “你看什么,”黛青脸上有些红,使劲收回腿。
  “你怎么不往外流呢?”石朔风眨巴着眼睛很认真的问,经过刚才那一场,二人的关系已在无形中拉近,变得比以前更亲近了些,于是有些事情有些话,就不用遮遮掩掩的表示。
  至少石朔风单方面是这么觉得……
  “我……我怎么知道,”黛青没想到石朔风会把这种话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他赌气似的侧过身,夹紧双腿,给了石朔风一个后背。
  石朔风并不为难,他笑嘻嘻的又一把撩起黛青的腿,帮他清理身体。
  黛青再次全身僵硬,感觉这那个半温不凉的毛巾在自己双腿间来回擦拭,动作只轻不重,堪称是温柔,并且毫无亵玩的意思,就单纯是清理,搞得黛青想借题发挥都不行。
  黛青侧躺,眼神闪烁,不自觉的去咬自己的手,奇奇怪怪的想法缭绕心头,搅得他比刚才还心烦,小心翼翼的从眼角去偷看石朔风。石朔风感受到目光,一扭头对上形似嫌弃的双眼,他嘿嘿傻乐了两声,那眼睛立刻闭上,送了他个后脑勺。
  黛青尴尬异常,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简直傻透了,他不知道什么叫“羞怯”什么叫“悸动”,只知道现在特别后悔刚才的动作。
  石朔风不像他,虽然缺失父母的爱,但奶奶还是给予了他幸福,在情感上并没有缺失,他很清楚自己的想法,也明白怎么表达。擦拭完黛青身体,石朔风低下头问;“哎,是不是你是高等omega的缘故才这么好呢?”
  “什么……?”黛青没明白
  “我说呀,”石朔风拖着长音去涮毛巾,用从衣柜里拿出的衣架晾在通风口;“你的身材,长相,还有下面,都这么好,是不是因为身为高等omega的缘故。”
  黛青从没受过这样的褒奖,他认真的考虑了下;“不知道。”
  “你看,”石朔风活泼的蹦回床上,从后面搂住黛青,干燥的大手来回抚摸着他的白腿;“你腿上一根汗毛都没有,特滑,你看我,毛裤似的……还有下面,我擦颜色比我浅多了,我发现你白的没死角,该有色素沉淀的地方还不黑,顶多是发粉。”
  石朔风说完还点点头,认真的总结;“挺好的。”
  “这没什么稀奇,omega都这样,”黛青红着脸扭过头。
  “是吗?我看赫伯啊,焰心啊,还有加纳他们都不这样,焰心天天跟被煮了一样,通红通红的,加纳还好点,就是脸色蜡黄,还有赫伯,哎哟那个黑啊……都快跟她头发一个颜色了。”
  石朔风一脸嫌弃的把他见过的omega吐槽个遍,说到赫伯,黛青忍不住笑出声来。赫伯的确是黑的出奇,当初她被抢到蜥蜴帮时大家都以为是被烟熏了,因为黑的不均匀,经过好一通洗刷,浪费了无数盆水后众人面对了现实,她就是天生如此……
  “笑啦?”石朔风开心的直起上身,看着黛青的耳朵。黛青的耳朵很单薄,粉色的耳轮上覆着一层透明的绒毛,隐约能看见皮肤下蓝色的血管。
  黛青耳朵被热气烘的受不了,他转过身平躺,石朔风支着脑袋,顺势将手搭在他肚子上;“不生气了?”
  “气什么?”黛青反问。
  石朔风抓抓脑袋,口齿不清道,话像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我时间短呗……哎,太激动了,你里面那么舒服,情不自禁就秒射了。”
  黛青无可奈何的叹口气,他实在有点受不了这么酸溜溜的语气;“好好说话!”
  “我怎么没有好好说话了……”石朔风弱弱的反抗,不知为什么,他面对黛青就是强硬不起来,倒不是他性格如此,对待别人,比如那个黑蝎子头目,比如之前去贸易镇抓的那个光头,他都能伸出狠手,顶多事后愧疚一下,但是黛青……根本没有愧疚的机会,因为他伸不出手……
  “爷~要是您着急,小的再给您口个?包您满意!”
  “没用,”黛青一摇头;“就算前面……也不会有真正的满足感。”
  “为什么?”石朔风不解。
  “这……是omega生理构造的原因,”黛青点到为止,更多的话他说不出口,相信到这一步了石朔风应该能明白。
  石朔风傻愣愣的看着黛青,又疑惑的看了看别处,然后恍然大悟;“我在你里面的时候……碰到了个东西,我说不清是什么,之前当种源的时候也碰到了,我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就一直避开没敢碰,那是什么?”
  “omega道口……”
  “那是什么?”石朔风瞪着懵懂的眼睛看着他。
  黛青咬住下唇,睫毛不停的扇动,憋了半天他红着脸愠怒;“你问题怎么这么多!”
  石朔风从黛青细微的表情中猜测出了七七八八,他意味深长的点点头,慢慢的揉搓黛青的小腹;“你一激动,小肚子就发红,越到下面越红,现在也是,是不满足吧……放心我学习能力很快,第一次肯定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不过越到后面肯定越好。”
  石朔风说着,手顺着肚脐开始下移,黛青并没有阻止,相反,他这谨而慎之的爱抚让他很是受用,心里莫名的舒畅。
  石朔风低头,温柔的亲吻着黛青细长的眼尾,不停颤动的睫毛刮得他嘴唇发痒,他张开口,轻轻舔弄着单薄的眼皮,唇舌顺着眼尾一路描画,吻到太阳穴,又吻到冰凉的耳朵。同时,石朔风的手指在抚弄过黛青小巧的囊袋后,借着湿意,顶进了小穴。
  黛青在石朔风上下齐发的攻势下打了个冷战,他抓住石朔风的手腕,但很快又松开。这一动作给了石朔风无声的鼓励。
  刚经过一场性事的地方,此时濡湿松软,轻而易举的吞入了一根手指,再次感觉到那灼人的温度,石朔风胯下一硬,手指开始模仿性交的动作抽插起来。
  黛青双腿不自觉的绞在一起,夹着那只侵犯他的手来回蹭着床单。那手并不受他干扰,似乎是偏要对着干,蛇一样的往紧夹的腿里钻。
  黛青侧过头,露出雪白的长颈失神的轻喘着,他上面最敏感的地方正被火热的唇舌舔弄,坚硬的牙齿轻咬,那酥麻的电流以最快的速度蹿入脑髓,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电酥电麻,下身的手指也从一根变成三根,不断地向里转动肆虐,热潮被再度掀起,汁液从深处汇集过来,屋里很快响起了抽抽搭搭的水声。
  “你听,好多水……”石朔风嗓音低低的在黛青耳边轻语,浑厚的嗓音仅有几分性感,这是黛青之前没注意到的,不仅如此,他吹出来的热气贴在被口水浸湿的耳朵和脖根上,让原本就敏感的地方更加酥痒难耐。
  黛青一手抓着石朔风越来越深入的手腕,一手推拒着半压着自己的沉重胴体,他有些慌张的发现,自己完全失去了主导权。
  “啊……!”
  手指在摸到一个特别的地方时,黛青不受控制得叫出来。
  “这是哪?”石朔风也摸出了不对,他转动着眼珠,认真的描画起那里的形状,那手感……像是一条凸起的缝隙,他一开始以为是一道疤,可转念一想,谁会在这里有一道这么大的口子?怎么伤的?
  “啊……唔!”黛青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呻吟发出来,可他眼角和小腹,已经泛起了情欲的红色。
  “干嘛捂住自己的嘴?”石朔风发现黛青的反应停下动作;“怕什么,舒服就叫出来啊,这么压抑自己干吗。”
  泛滥的快意暂时平息下去,黛青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他抿着嘴摇摇头,不说话。
  “我喜欢听你叫……这就有咱们两个,你怕什么,”石朔风耐心的劝诱;“没人听得见,只有咱们,你需要释放自己,这样会轻松很多,不然太累了……你试一试。”
  黛青又咬着自己的手指,为难的看着别处,石朔风恍然大悟,黛青的这个动作,是他不安矛盾的意思。这模样瞧着局促中带着羞怯,一反强硬的常态,在石朔风看来别有一番风景。
  明明勾引自己的是他,甚至主动骑上来的也是他,现在却害羞起来,好像自己才是欺负人的那个一样,这样明显的反差激起了石朔风的作恶欲。
  石朔风再次把手放在那道缝隙上,开始挤压戳刺;“对了,这到底是哪里?”
  黛青眉毛都要皱在一起,他依旧不说话。
  石朔风有点急,他改变了方法,低声问;“是什么……是你说的……omega道口么?”
  黛青睁开湿润的眼睛,僵硬的点了点头。
  “你喜欢这里被碰?”
  黛青迟疑了一会儿,再次点点头。
  “会疼么?”
  “不会……”黛青声音暗哑,好像猫叫。
  “那我不客气了,疼你就告诉我,舒服就叫出来,不然我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石朔风状似温柔的说着,他不知道,自己脸上已经挂上了邪恶的笑容。
  “嗯,啊……!!嗯啊!!!”黛青刚答应,尾音还没消失,一波可怕的快感滚滚袭来,直窜上脑顶。
  石朔风果然不客气,手指开始专注地抠挖那一处地方,还不断转着角度,想找到第二个敏感点。
  “啊……不……嗯哼……嗯……别这样……啊啊!!”黛青湿漉漉的双眼望向石朔风,他的身体在随着手指轻轻晃动,这看上去像是阻止,但石朔风并不想停,他叫出来了,他发泄出来了。
  石朔风也有点忍不了,他下身涨的发疼,黛青的那根也俏生生的立了起来,几乎贴上了肚皮,腹肌在剧烈的呼吸下一隐一现,泛着诱人的色泽,双腿的肌肉绷紧露出修长线条,这一切的景象传递给石朔风一个信号——他准备好了。
  “要么?”石朔风低低的问。
  黛青猛地睁开眼,控诉一般的粗喘着;“你在折磨我!”
  “得了您内,小的这就开操,”石朔风猛地拔出手,黛青尖叫了一声,随即下身一阵空虚,淫液顺着臀缝不断流到床上。
  石朔风的手湿淋淋的,反射着淫靡的光泽;“天哪……我手都要泡皱了。”
  黛青不理会他,自觉地半开双腿,露出已经湿的一塌糊涂的私处。
  石朔风来不及欣赏美景了,他将这白嫩的双腿扛在肩上,对准哪中心,用力一挺腰,在一声惊叫中撞开层层软肉,再次来到这片紧致的天堂。
  “嗯啊!!啊……!!别……轻点……!”黛青开始挣扎,石朔风太坏了,知道他的弱点后开始拼命的戳刺那里,他用力地拔出,只剩下龟头在里面,然后全力撞击,狠狠地用坚硬的茎身挤压那里,快感像是滚烫的岩浆,毫无预兆的喷射在黛青的身体上。
  “呃……喜欢吗?嗯?喜欢我这样吗?”石朔风感觉到这次的甬道有所不同,它变得柔韧了,甚至也在有节奏的搅紧他。这样积极的缠绵引来了更加强烈的回应,石朔风加大力度,次次深入,甚至专门在那个要命的地方研磨,给黛青带来翻天覆地般的快慰。
  黛青彻底释放了,他之前在那个低等alpha身下也没这么疯狂过,他身体被充盈的不像话,身上的omega腺体发酸发胀,这让他心悸,但他更怕停下来,他快要沉沦在这片轻语的海洋中无法自拔了。
  石朔风将黛青的每一个动作和变化尽收眼底,他喜欢看他被自己操的意乱情迷的模样,甚至觉得此刻脆弱、性感的他才是最真实的,他被如此的信任,更要全力的回报他。
  黛青抓着头侧的床单,大口吸着气,锁骨和脖颈因为用力而更加突显,脚趾也蜷了起来。他听见自己下身粘腻的水声,每撞一下,那声音便再响一分,透明的淫水被捣成了乳白色,粘在了石朔风的耻毛上,黛青觉得自己里面快被捣烂了。
  “啊……嗯啊……太……啊……好深……”
  “舒服吗?”石朔风的肉棒一刻不离那处缝隙,反复抽插;“我要顶进去,我要进入你的最里面!”
  黛青在猛烈的撞击中耸动他的身体都烧的更加猛烈,他胡乱的摇着头,他快不行了。
  “不……你不行……”
  “怎么不行!我行!!”石朔风不服,他将黛青的下身托起来,屁股朝上,自己用上而下的顶撞,就是要进去那个道口。
  “嗯啊……不……坏了……进去要坏了!!”黛青脑中爆炸了一样,眼前接二连三的爆开火花,他的呻吟中带了哭腔,他要挣扎,可是无能为力,高潮要来了。
  石朔风的腹肌硬得像石头,他快速而残忍的攻击,不断地榨出更多的白液,黛青被他戳的不成样子,眼角流出了生理泪水,配上他委屈的表情,石朔风觉得自己被闪电击中了。
  “哦我擦……不行了……”石朔风看见了这个就不行了,他心里忽然一软,腿都要站不住,他提起一口气,快速小幅度的撞击那道口,他感觉那里裂开了,他想再加把劲,一口气冲进去!
  可事与愿违,就在他终于捅开了一点,要进去时,厚实的道口却开始往回缩,正好夹住了他的龟头,石朔风嚎叫一声,彻底把持不住,射在了道口外。
  同时那处道口,也喷出了粘稠的热液。
  黛青高潮了,前后一起,喷出的精液甚至溅到了他的嘴唇上。这次他叫的没那么厉害了,虚弱的呃了一声后,身体彻底软了下去。
  石朔风气喘吁吁,但还有力气把黛青放好。黛青全身酥软,任由石朔风摆弄。
  石朔风看黛青被整治的快熟了一样,本不忍心再去叨扰他,可实在忍不住,他摸着黛青的湿发,小声疑问;“为什么我进不去……”
  黛青双眼依旧闭着,脸上和小腹的红晕久久的下不去。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扭过头,睁开朦胧的双眼望向石朔风,只是里面毫无神采,空洞洞的漆黑,好像是透过石朔风望向更远的地方。
  “因为……你不是alpha。”


第023章、阿嚎离开
  石朔风后半夜回的自己房间,黛青没留他过夜。石朔风本想着跟他腻呼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自己悄悄回去,可黛青将那阵销魂蚀骨的快感熬过去后,却连推带骂的把他轰了回来。
  石朔风出了一身的热汗,满腹的不乐意。他琢磨着现在是深夜不会有人,于是自虐一样赤身裸体的走出来,结果一出温暖的小屋他就冻得直打哆嗦。戈壁温差大,一般石朔风都在凌晨时分出去逛,这时才知道,深夜冷起来真是能冻死人,更何况现在是春季的第二年,天还没完全热起来。
  石朔风庆幸还好自己和黛青是住在巨型沙墩岩里,还算“楼房”有走廊,这要是住下面平房,这呼呼的夜风……自己这行动只能用作死来形容……
  石朔风抱着双臂缩着肩膀,一溜小跑奔回自己屋。
  他没注意到桌上的沙枣,一头扑向床。这里的床没黛青那的舒服。他在私下里似乎是很会享受的人,不仅浴缸座便热水器,连床都垫了好几层,又软又暖,那赤条条的身体躺上去都往下陷,软成了一体,不像自己这个,就一层说不清是棉絮还是海绵的东西垫着,上面罩着个破布单子……
  夜深人静,双极星高挂,白色的星光铺满床侧,石朔风瞪着眼睛长久的发愣,毫无睡意,脑子里来回都是黛青的拔吊无情。他身上的汗刚下去,被干的腿都合不拢,嘴唇上有发红的牙印,下面红着,肚子也红着,就这么顶着一脸情欲凶巴巴的轰自己……
  “妈的……”石朔风愤恨的嘟囔了一句,怎么想心里怎么窝火,自己又不会偷偷标记他,怕什么!怕别人说闲话?那跟上一个低等alpha鬼混时怎么不怕了?尼玛……有信息素了不起啊!!这是种族歧视!!!!
  石朔风越想越生气,翻来覆去的更睡不着,满眼都是黛青那白花花的皮肉,耳朵里还回荡着他高潮时的求饶,本来床下强势床上弱势的反差萌还挺惹人怜爱,石朔风被迷得神魂颠倒,可临了却来了这茬,这不明摆着把人当按摩棒用吗!
  石朔风气哼哼的下了个决定,以后就算他来求我老子也不上他了!自己玩勺子把去!
  愤愤不平的一夜过去,石朔风被门外的嘈杂声吵醒。
  除了头目的屋子,其他人的房门都是个挡风用的,没有任何防盗隔音的功能,哪怕石朔风把脑袋埋在被子下面也无济于事。
  “哎哟我擦……又打起来了?几点了?”石朔风烦躁的起床,不睡了,他把头探出窗户,瞧了瞧天光,似乎一觉睡到了大中午。石朔风用力的想要瞪大惺忪睡眼,下面主干道早就挤满了人,都在拼命往前张望。
  “哟?真出事了?”石朔风嘀咕着,进屋拿了件外套门也不关的出去了。
  亚契站在窗前往下望,他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帮派大门,几个人影站在高处手执冲锋枪巡逻,大门外停着一辆改装过的小型越野车。
  亚契看的若有所思,右手生疼。他胸中的那口气差不多消下去了,才慢慢转过身,面对了屋内的众人。
  屋里很大,人也多,除了帮派里的几个头目,还有各头目的得力助手。此时阿嚎跪倒在地喘着粗气,肺里发出风箱一样的怪声,周围人与他拉开大概一米的距离,垂着眼皮看他,有的人眼中透出的是审度,有的人眼中是惊恐,还有的是恨意,比如黛青。
  黛青和阿嚎之间隔着一张掀翻的桌子,这张桌子把所有人分成了两半。米萨掏出随身的手帕,想去擦黛青脖子上的血,被黛青十分不耐的推到了一边。刚才屋子里爆出了一场混战,黛青被阿嚎身边的胖子抓伤了脖子。
  亚契扫了一眼众人,开口道;“审判的结果已经出来,等你们都平静了,就把结果公布帮派,阿嚎,之前你不听劝阻,暴露了蜥蜴帮买卖武器要攻打钢铁帮的消息,导致雇佣军提前打过来,损失大量药物和人手,按照规定,在今晚双极星升起之前你必须离开蜥蜴帮。”
  阿嚎跪倒在地上,什么话也没说。
  亚契继续道;“你可以带走适量的食物和水,一些防身的武器,你的随身物品,其他什么人想跟随你我不阻止。”
  阿嚎终于喘够了,他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抬起肿了一半的脸看向亚契,愤恨的开了口;“我一直尊重你……我做的事情,一直都是为了蜥蜴帮的未来,我不服别人,除了你……但是亚契,你变了。”
  亚契眼皮跳了一下,没打断他。
  阿嚎泄愤一般冲着黛青一指;“自从他来了,你他妈就死了!畏手畏脚,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个omega一样!这是戈壁!!不是海湾!!看看你周围的人,看看你自己,戈壁上的人命运只有为战斗燃烧,这片土地他妈发展不出家族!!!你为什么就是听不进去!!他妈的什么样的花言巧语会把你改变这么多?他的omega道吗!?”
  黛青双眼猩红,冲上去就要打,旁边的人赶紧拦住,一片乱哄哄后,屋里再次安静下来。
  阿嚎的那一席话产生了作用,无数双眼睛闪烁迟疑,观察传递信息,无形中凝固了空气,也激怒了亚契。
  亚契慢慢疏通这郁结在胸口的怒意,他刚刚已经失态,将阿嚎一拳打翻在地,还撞到了桌子,他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于是不理睬阿嚎的话继续说;“你不能带走药物,不能带走主力人员和A级以上的武器和材料,如果在10天后我们再看见你,将按照叛离者处置。”
  亚契说完,阿嚎看着他的眼神久久不能平复,好像不能相信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他现在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恨只恨自己手中没有枪,他甚至想将整个蜥蜴帮屠戮殆尽,尤其是那个今天早上,揭发他的黛青。
  阿嚎猛地转过头去看他的帮手,那个长的胖壮的男beta。可在这满室的压力驱使下,他默默的低下头,细成一条缝的眼睛此时更加小的看不到。这是个背叛的信号。
  阿嚎怒视亚契,还想再说什么,他伸出手指长长的指向亚契,愤恨的喘息,可他僵硬地站了半天,硬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失望愤怒甚至悲伤,已经说什么也无济于事了。
  “别再浪费时间了,阿嚎,”黛青在一边张了口,打破尴尬的沉寂;“马上就到下午了。”
  阿嚎终于转过头,深深地看了眼黛青,那眼神无比恶毒,毒蛇一样将目光钉在他身上。
  “我会带走我的omega,”阿嚎眼睛看着黛青,声音沙哑的说着。
  “可以。”
  “不可以!”
  亚契和黛青几乎异口同声。
  “被我标记的,就是我的物品!”阿嚎说完这最后一句,一个人走出这间大屋。
  “他不能带走omega,现在帮派里能够生育的本来就不多,他标记了那么多人,新生儿断层会更严重!”黛青转头向亚契解释,希望能得到亚契的认同。
  “车放不下那么多人,他带不走,而且他说得对,被他标记就是他的物品,我承诺过,”亚契冷淡道,眼神却直挺挺的看着黛青。
  黛青今天的脸色与以往不同,信息素的浓淡也不一样,这微小的变化没什么人去注意,但亚契却发现了,上次有这样的变化时,他身边有个低等alpha守卫,这次……亚契脑中闪过一个人的身影。
  “包括我手里的人?”黛青咬着牙问。焰心从被阿嚎标记开始,黛青就再没见过她,一想到自己手下的人要被他带走,黛青就气得眼前发晕。
  “我承诺过,”亚契言简意赅,立场坚定,他是蜥蜴帮的总头目,对待很多事不能带有个人感情,别人可以意气用事,他不行。
  黛青忍无可忍,冲口而出;“如果我出门被他标记了,是不是我也要跟着他走?”
  “别做这种任性的假设,他做不到不是吗,”亚契的表情没有任何改变;“而且你是主力人员。”
  黛青嘴唇发抖,他知道无论说什么都没法撼动亚契的想法,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合理的,合乎这个世界的法则,不合理的反而是黛青自己。
  亚契看着黛青逐渐由激动转为平静,再到面露失望之色,最后随着其他人一起走出房间。
  亚契指挥别人将屋里的东西收拾好,他又回到窗前往外望,正看见黛青气哼哼的背影。黛青身材颀长,匀称有力,不像一般omega那样病殃殃的纤细,他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力量和斗志,明明不容他人侵犯,却又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告诉你他无非是颗带刺的果实,内里果肉甚至更加甜美,只是这利刺能割断吞噬者的喉咙。
  亚契摸了摸脸上的那道疤。最近这个果实似乎又找了个小玩具,威胁性不大,连标记都不能够,就好像新生儿跟奶嘴的一样,明知吃不饱,仍然要徒劳的做一做吮吸的动作哄哄自己。
  亚契一直看着黛青,直到他消失在视线范围,人看不见了,但他走不出帮派,也没地方可去,这就足够了,亚契心满意足的回过头。
  石朔风打了个大哈欠,融进人群里,他踮踮脚尖,一点点往前挪,一眼就看到了黛青的身影。
  石朔风心里一别扭,不知怎么,人家明明穿着衣服可他心里总是想着对方躶体的模样,搞得自己心虚异常,一眼也不敢再多看。
  “怎么回事?”石朔风看旁边有个眼熟的,赶紧问他。
  “审判刚结束,阿嚎被驱逐了。”
  “驱逐?”石朔风咂摸着这两个字,还没等他弄明白,前面全来一阵哭声,是个女人。
  石朔风看不到人,但周围人都认了出来,纷纷小声议论着,石朔风支着耳朵听,意外的瞪大眼睛。那个女人是焰心,就是当初和黛青一起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个独眼的女人,她身为阿嚎的omega,不得不随着阿嚎一起离开。
  可听声音就听得出来,她万分的不愿意,哭声凄惨,听得石朔风坐立不安。
  “为什么?”石朔风皱起眉头;“她不想走就别走啊,干嘛强迫她?没人阻止吗!?”
  周围听见的人,纷纷冲石朔风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不知道谁回了句;“因为她是他的omega啊。”
  “因为……你不是alpha。”
  石朔风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抓了一把,全身发凉。
  一阵汽车引擎声传过来,石朔风看见远处的黛青忽然转身,飞似的跑近附近的屋子里,紧接着拎着把枪跑出来,对着汽车的方向开枪。
  “你干什么!?”亚契赶紧撞开黛青的枪口。
  “杀了他!他是隐患,留着他没有好处!!”黛青咬牙切齿,再次举枪设计,可惜汽车开得很快,开着S型路线走远了,与它一同走远的,还有阿嚎和他的四个omega,都是怀孕并且身体好的,其中就有焰心。
  “你杀了他那些omega也好不了!”亚契一把抢过枪;“标记他们的alpha死了的话,omega也会陷入深渊,他们最终的结果不是疯就是死,你也是omega难道不知道吗?”
  黛青看着亚契,几次欲言又止,黑长的睫毛与瞳仁中的碎光一齐抖动,暴露了主人的心事。黛青是真不想让焰心走,她算是个少见的伶俐又勤快的人,私人方面暂且不提,光是任务上的合作二人就交情不浅。阿嚎标记她有一半的原因是冲黛青来,他在报复,只是可怜了焰心,刚才阿嚎在众目睽睽之下薅着焰心的头发,专门从黛青面前经过,将焰心货物一样扔上车后扬长而去,焰心哭的满脸一道一道,绝望的看着黛青,像是求救也像是道别。焰心与其他omega不同,她是在蜥蜴帮出生的,这里就是她的家,如果可以她一辈子都不想离开,可她无力抵抗alpha与omega深至骨髓里的牵绊,很多东西在他们出生前就已经定下来了。
  黛青最后看了眼面前的戈壁,早就不见了车的影子,只留下两道蜿蜒的车辙印,像两道干涸的泪痕。
  亚契看出黛青的痛苦,被阿嚎标记的omega下场可想而知,无论是带走的还是没带走的,他想也许是这些事吓到了同是omega的黛青,亚契的语气不自觉的柔软了些许;“你没被标记过,不知道也不怪你……”
  黛青没有理会他,而是铁青着脸冲着身后的人群狗一样的狂吠,把他们全都驱散开,然后谁也没理,独自走向帮派的侧门。
  黛青与石朔风擦肩而过,可并没有注意到他。石朔风看的出,黛青走的气势汹汹,其实内里已经失去了威慑力,他已经没有心情掩饰自己的失落愤怒。
  人们四散离开,都各忙各的,日复一日的工作和艰苦的环境已经磨平他们的好奇心,任何事情都留不下太多痕迹,也许明天他们就会忘了,帮派里曾经有过阿嚎这个人。
  石朔风站在原地,昨天的怒气和志气早就被抛到了脑后,他满心都装着刚才黛青的表情,那脸看上去毫无表情,不喜不怒,可是睫毛一翕一合之间,好像随时都会掉下泪珠。
  石朔风小小的纠结了一下,他掩饰一般的伸了个懒腰,冲着黛青的方向去了。


第024章、悸动
  石朔风在帮派外围找到了黛青,就是之前黛青教他射击的地方,原来这是帮派的射击场,只是平时都没什么人来。
  石朔风没有立刻走近,只是远远地看着黛青孤零零的背影,他正举着一杆枪发泄般的射击,把面前的沙墩打出了朵大葵花,这还不够,看他脚边扔着的子弹和冲锋枪,想必他是要靠一己之力将这个几层楼高的大沙墩打穿……
  愚公移山啊……石朔风在一边看着没敢轻易上前,就怕他一个不乐意迁怒自己,给自己胸前也来一朵大葵花……而他不上前,黛青也没有要转头理他的意思,于是偌大的场地上,除了震耳欲聋的枪声,就是两个傻站着的人。
  石朔风耐心的等黛青打完那一梭子,趁他换弹夹的空挡上前一步,歪着身子问了声;“哭啦?”
  他自觉声音不大,但耳朵被枪声震得突突突的跳,询问的话张口就喊了出来,一点自知都没有,听上去跟训斥似的。
  黛青耳朵下意识的动了下,微微侧头,给了他个半侧脸,石朔风又往前挪了挪,以黛青为圆心绕了条弧线,正看见他细长的眼尾,有点微微发红。
  石朔风恍然大悟的喊道;“哦,是哭过了。”
  黛青端着枪转过身,枪口正对石朔风胸口,石朔风立刻双臂高举,一颗沙枣从他手上滑下来,骨碌碌的滚远了。
  黛青眼睫下垂,视线追着那颗沙枣移到了很远,脸上的失落之情一览无遗。
  “也不知道谁放我桌上的,”石朔风看的出黛青情绪低落,不知道说什么能安慰,动作麻利的一掏兜,将那几颗沙枣抵到黛青面前;“我试过了,没毒。”
  黛青看着这几颗沙枣犹豫了下,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心想这手可真大,这一把能拿这么多颗。
  “为什么阿嚎被驱逐?”石朔风也吃了颗。
  黛青将嘴里的枣核吐掉;“凡是因为个人行为给帮派带来巨大损失的,不是死就是驱逐,这是规矩。前几天咱们出去抓的那个人,是钢铁帮的眼线,把他抓来是做个证人,证明消息是阿嚎泄露的。”
  “那些omega……因为是被他标记,所以被他带走了?”
  “是,没别的办法,还好他车不大,带走的不多,”黛青将手里的枪扔在地上,捡起了一边的冲锋枪对准刚才的目标;“他要是真敢全带走,我就杀了他。”
  “他带着他们去哪?”石朔风问,伸手拿了一颗枣抵到黛青嘴边。黛青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目光复杂的望向石朔风,见他无论是表情还是姿势都大大方方,反倒显得自己放不开,他迟疑了几秒,很矜持的张了嘴。
  石朔风几乎是把沙枣硬塞进他嘴里的,不知道黛青想什么呢,就张了个樱桃小口,说吃吧这样子看着怪不乐意,说不吃吧人家也张嘴了,石朔风心想要是找个爱闹别扭的女友,八成也就是这样了,喂个枣跟特么塞屎似的……
  不行,石朔风被自己脑内逗笑了。
  黛青鼓着一边腮帮子,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粉色嘴唇一动一动。
  刚塞枣的那一下,擦过黛青的嘴唇,手感肉肉的还挺软,蹭的石朔风有点心猿意马,要是这样的嘴能给自己……
  “你怎么总这么开心?”黛青看石朔风笑容有种迷之猥琐感,略有打他一拳的冲动。
  “口……啊?”石朔风一吸口水,这才反应过来;“没呀。”
  黛青认真的想了想;“你一定是来的时候摔坏脑袋了,在这种地方都能笑出来。”
  “嗨,苦中作乐么,”石朔风说完还要喂他,黛青害怕似的连连摇头;“不吃了,这没什么好吃。”
  黛青准备了一堆子弹,本想都打完出出气,现在被石朔风一搅合,也没心情了,把枪往地上一扔作势要走。
  “拿回去?我帮你,”石朔风把剩下的装兜里,很有眼色的将枪和子弹扛起来。
  黛青被他整的有点糊涂了,太自觉了,没见过这么有眼力见儿的人,让他不知道怎么好了,不过一想到是这个人过来打扰自己发泄,黛青起了点耍赖的心思。
  “滚吧,我自己待会,”黛青没理他,自顾自往前走,观察了一阵他的靶子后,倚着沙墩坐下了。
  黛青看这石朔风抱着子弹和两杆枪傻站了一会儿,小跑着回了帮派。
  黛青一看他走了,十分轻松的叹了口气,一身的架子也不端了,迫不及待的拽着背心前襟直扇风。今天有点热,但黛青还是穿了件厚外套,不为别的,他两边乳头肿了。
  原因可想而知,一早起来他盯着自己肿得发亮的乳头为难了半天,穿上紧身的衣服不仅显眼,还绷的又痒又疼,只好拿了件最肥大的外套罩在身上,一到中午给他捂得直冒汗,可饶是如此他也不敢脱,现在四下里没人了,黛青真有心把衣服脱了光膀子晾一会儿,不过他留了个心眼,将外套前襟系上,再把里面的黑背心一直卷到胸口上面,黛青解脱般的喘了口气,两条长腿远远地伸出去。
  果然,不出黛青所料,没几分钟,石朔风矫健的身影又出现了。
  “喝点水吧,这么热的天还穿这么多,”石朔风带过来个水壶,递给黛青,然后紧挨着他坐了下来。
  黛青接过水壶没有立刻喝,而是抱着它,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内心的一阵异动,这异动突如其来,吓了黛青一跳!
  这不是他熟识的感情,是陌生的,遥远的,以至于突然出现后让他不知道怎么排遣,郁积在胸口久久难以消化。
  黛青狼狈的举起水壶开始灌,溢出的水顺着嘴角流进脖子,越过锁骨浸湿里面的背心。
  赌气一般将水壶喝光,心里依旧是上不去下不来的难受,黛青烦躁的将水壶扔在地上。
  石朔风眨眨眼睛,傻子也看出来他是在没事找事,自己犯不着上去触霉头,于是老实的把空壶捡回来扣上盖,细致的将上面的沙土拍干净。
  石朔风像只温驯的大动物,一声不吭的坐在黛青身边忙自己的,看着他忙的热热闹闹,其实内心宁静平和,而黛青就不同了,他伸长双腿坐着,两手搭在大腿上,一双眼珠阴测测的躲在睫毛后面,好像随时都能弄出点什么乱子,是个不安分的模样。
  黛青看着看着,看到了石朔风身上。
  石朔风似乎不耐热,鼻尖上沁出了汗珠,脸也比刚见的时候小了一圈,想必是苦夏体质,但五官上依然带着股说不出的笑意,好像总有喜事含在心里,没事就拎出来反复咂摸,黛青不懂什么叫朝气,就觉得石朔风画风跟别人都不一样。
  石朔风发现黛青在看自己,因为不敢招惹他,只抿嘴一笑,带着点没头没脑的傻气。黛青面无表情的瞪着他,奇怪他怎么做什么事都有股理直气壮在里面,总是笑得很爽朗,连抱怨矫情也毫不扭捏,他这个外向敞亮的脾气是生活环境所造就的,黛青想,他那个世界,一定是庞大、喧嚣、秩序的,以至于人们情绪永远饱满,永远散发热量。
  这跟自己完全相反,他能适应这个世界,可自己未必能适应他那个世界。跟他相比,自己好像缺失了什么。
  黛青忍不住的浮想联翩,他是个务实的人,平时几乎不会幻想,这次没由来的,他跟石朔风坐在沙墩下,竟朦朦胧胧的做起了白日梦。
  石朔风擦了把额角的汗,看黛青上身靠在沙墩上眼睫半垂,黑眼珠子像两口深井,一点波澜也没有,雪白的脖子梗着,脑袋有点歪,似乎是……睡着了?石朔风凑近看看,眼神一瞄,溜进了他的衣领里。
  黛青穿的是件厚皮外套,套身上有点空空荡荡的,从石朔风这个高度从领口看进去,很简单的就把里面的穿戴瞧了个一清二楚。
  石朔风的心里一个大跳,微微瞪大眼睛,心想我擦……这是明骚还是闷骚?他什么意思……是在我暗示什么!?昨晚上不够今晚继续约!?
  我……约还是不约?
  正在石朔风天人交战之时,黛青忽然一抖,像是回了魂。
  “哎,”黛青慢慢转过头,望向石朔风,眼神里有些呆滞;“要是在你们那个世界,焰心他们……是不是不用跟着阿嚎走?”
  石朔风想了想;“看焰心自己,她要愿意走就走,不愿意没人强迫他,就算是结婚也能离,这里是不是alpha和omega不能……离婚?”
  黛青回过头,目光放到了无形的远处;“标记是一生的,就像灵魂分开一半给对方,从此都离不开彼此,如果alpha死了,omega也不会好过,他的精神会陷入黑暗,崩溃,然后死掉。”
  “我擦……强行拾取绑定啊?”石朔风惊愕;“我以为就……顶多疯了,原来还会死?那阿嚎走了那些剩下被他标记的omega怎么办?”
  “看他们自己能不能撑过去吧,”黛青无力的摇摇头;“接下来有的忙了。”
  “被他标记过了别人就……不能靠近?”
  “不是不能靠近,而是长时间接触不到阿嚎的信息素,他们的精神会紊乱,比死强点,”黛青叹了口气,支起一条腿搓了搓地上的土;“亚契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就任由他瞎标记,妈的……现在好了,扔了半窝的废人他自己带着四个健全的跑了。”
  “那怎么办?”石朔风没有主意。
  “所以我说有的忙了,下面几天要多往别的帮派跑了。”
  石朔风小心翼翼的问;“买人?”
  “抢,omega是稀缺资源,”黛青面无表情的回答。
  石朔风愣了愣;“你也是omega……怎么说的好像omega不是人似的。”
  “我跟他们不一样,要想活得象人,首先就不能把自己当omega看待,他们生来如此,你多什么心。”
  石朔风被堵得没话,人被当成货物对待,不是最吓人的,人们全都司空见惯了,这才是最恐怖的。可对待这个世界的很多事,他没有发言权,黛青看上去也毫无同情心,将一切都看作是理所应当。
  “那他们要是被标记了呢,杀了alpha?那你们不白去了。”
  黛青抿着嘴吸了口气,将两条长腿慢慢收回来,双臂抱着脚踝,他看着天道;“其实……也不是绝对会死,只要扛过去,就能获得新生,只是几乎没人做到。”
  石朔风偷偷庆幸。他要真是alpha的话现在还在当种源,他要是omega的话,也许现在已经怀上娃了,还有可能是阿嚎的……
  石朔风赶紧掐了自己一把堵住这个恐怖的脑洞。
  “重生了那还是omega吗?”
  黛青考虑了一下,眼中掠过一丝失望;“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石朔风看他神情有异,心中浮现出几个念头,把黛青的手握在手心;“你……”
  黛青猛一怔,抽出胳膊冲着石朔风的脑袋就是一拳;“废话这么多!”
  石朔风顺势歪了下身子,缓解了这一拳的力量,但饶是如此被打的地方还是疼,他揉了揉,心里很是惊讶,我他妈说什么了?
  黛青的脾气有些乖戾,要说冒犯吧,没有比昨晚更过分的事了,但他跟没事儿人一样,要说不冒犯,某些事情他又敏感的不得了,别说问了,就算是让他感觉到你要提都不行。
  黛青觉察到石朔风的腹诽,他不自然的咳了一声,凑近石朔风压低声音;“有些事情,白天不能提,就当没发生过。”
  “为什么?做都做了你还怕什么?”石朔风登时就不服气,尼玛你睡了老子就当白睡?
  “白天是工作时间,我不喜欢别人缠着我,”黛青说的义正言辞。
  “谁缠着你啦!?”石朔风嫌弃,同时有点没由来的心虚。
  黛青冷笑着翻了个白眼;“你是你,我是我,白天的事情白天解决,晚上的事情晚上说。”
  石朔风不大高兴,他长久的盯着黛青,势要用气势压倒他;黛青毫无畏惧的跟他对视,看着看着,忽然笑场了。
  石朔风被他传染,强压笑意;“有什么好笑的!”
  石朔风觉得自己看上去凶巴巴的,黛青阅历比他复杂得多,看人自有一套,他分明从中读出了不甘心,不服气,还有委屈……
  黛青没想到,他一个形似高等alpha的人,居然因为这点小规矩觉得委屈,不过他这个本身就是一种意外,仔细想想也不稀奇,但也不妨碍黛青觉得搞笑……
  黛青不笑倒好,一笑起来眼睛眯成个毛茸茸的黑半圆,嘴角弯成很可爱的弧度,整个人瞬间亲切起来,仿佛还有童心。石朔风看得一愣,顿时心软了大半。
  他忽然觉得刚才的提议其实也不过分,也许这就跟“女人比男人更注重名节”一个道理,也许在这个世界,omega也注重一些别人忽略的东西。
  黛青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加了道贞节牌坊,殊不知他是怕石朔风得意后打着他的旗号在帮派里吹牛惹麻烦。
  这个笑容来得突然,消失得也快,黛青甚至觉得自己是失态了,他下意识的用手挡了下还没完全放平的嘴角,将头扭到一边,可又被硬板回来。
  “你……”黛青张开嘴,刚说出一个字,剩下的就都被舌头堵了回来。
  石朔风居然狗胆包天,在阳光下吻了他!
  石朔风胳膊长,一把搂着黛青肩膀把他固定在怀里,他吻技还算过关,至少对付黛青这个没接吻经验的绰绰有余。石朔风一面吮吸,一面用牙齿摩擦撩拨,从肉感的嘴唇到凉滑的舌尖都不放过,擒住就开始抵死缠绵,带着旺盛的力度和热情。
  黛青下巴被他钳着,上身被搂着,一时竟是挣脱不了,大脑从刚刚的震惊到糊里糊涂的窒息,前后没用多长时间,他发现石朔风就算没有信息素也很好闻,形容不出来……总之不同于自己,是陌生男人的味道。
  这一想法让黛青脸一热,忍不住抵着石朔风的胸口推拒,但很快他被搂得更紧,还得到了警告般的一咬,外加一声提醒。
  这声鼻音低沉磁性,带着厚厚地荷尔蒙信号,甚至还包括威胁。黛青呼吸一窒,像是被击中了要害,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居然越来越兴奋,身体在铁钳似的臂弯里软了下来,头重脚轻。
  这个吻逐渐发酵升温,在快要达到最顶点的时候戛然而止。
  黛青还是把石朔风推开,不为别的,他的胸被捏疼了。这一下疼刺激到了他的神经,黛青瞬间清醒过来。
  石朔风还坐在地上,黛青已经受惊一般的站起来,还拉开了距离。
  二人一高一低的对视,黛青有些狼狈,他嘴唇红红的,黑眼睛很湿润,双手抱在胸前,把衣服前襟拢了个死紧。
  石朔风忽然想到了刚才从领口看到的那番光景;“你……”
  “闭嘴!!”黛青凶神恶煞的打断,全无刚才那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石朔风哭笑不得,真是翻脸堪比翻书;“我去医疗处找找有没有消肿的……”
  “没有!”黛青的头脸一起发着烫,他胡乱的抓抓脑袋,丢下一句话往帮派走;“管好你自己!”
  石朔风立刻心领神会,他低头一看自己裤裆,果然……脱下外套,围着腰成个围裙挡着,石朔风尾巴似的跟了过去。


第025章、黛青的恨意
  石朔风瞎忙和了一白天,都是跟着黛青跑,原因无它,他是黛青的守卫。石朔风现在算是弄明白了,原来守卫就是贴身保镖外加跟班的意思,大到挡子弹,小到端茶送水,简单到坐着发呆,难到卧底当间谍,只要是头目要求的,守卫没有不能干的,好的守卫还能当管家用,比如亚契的那个,是个男beta,没有眉毛,嘴像是鳄鱼快咧到耳朵根了,可别看人家嘴大,多余的一句也不会说,而且目光如炬,看谁都像是要弄死你似的……还有前二头目阿嚎的那个守卫,长得胖墩墩好像一块会移动的人形肥肉,但人家力气大,单人就能掀倒越野车,手撕保险杠更是不在话下……
  果然只有这样的狠角色才能当守卫,最后在看自己,石朔风觉得自己的过人之处……好像是解闷儿吧,怪不得黛青有两个守卫呢,那个才是真正干活的……
  “你怎么这么……”黛青听了石朔风的想法后,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形容他;“我是omega,守卫比别人多也是很正常,你怎么就擅自给自己找了个最清闲的活儿。”
  石朔风趴在黛青身边笑笑,觉得自己的确有点小家子气了。
  黛青没再理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有点精疲力竭,但也心满意足,他需要点时间回味下刚才的事情。
  他们刚刚结束一场床上的恶战。
  石朔风一只手支着脑袋看着黛青,一只手在他身上来回的揉搓。黛青浑身细腻,轮廓清秀,一举一动都带着浓浓的情欲色彩,而他自己却并不自知,对于石朔风那只不安分的手,非但不拒绝,相反还很享受。
  石朔风最喜欢此时的黛青,虽然偶尔还会恶言相向,但相比白天的要好脾气的多,更好说话,懒洋洋的,连动作都慢上一拍半拍,偶尔还会做些让他出其不意的事情。
  比如今天就吓到他了。
  石朔风在天边还有一丝晚霞的时刻,尾随黛青硬挤进了他的房间,开始黛青还很生气,死活要赶他走,同时还要求他半夜必须来……那架势,黄世仁看着都没他可恨。
  石朔风也是气上心头,好歹也是有脾气的人,不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一把搂住黛青,含住那张断废话的嘴一通狂吻。黛青最架不住他来这个,怀里的躯体立刻软了下来,只是身体诚实脑子还不肯就范,又扭又哼的佯装挣扎,最后抓住石朔风衣领,想搂不敢楼的,也不知道是在怕什么。一吻结束,黛青的态度转了个大弯,不仅喘息粗了,眼睛湿润了,脾气更急了,咬牙切齿的让石朔风赶紧脱衣服,那副欲火焚身的模样简直要吃人。可两人脱光上床后,黛青反而不急了,他像是发现了新的玩具,双眼晶亮,一脸艳羡的攥着石朔风硬挺的肉棒,爱抚着上面蜿蜒的青筋,感受着跳动,石朔风看他一脸春情、跃跃欲试的模样不禁心中大喜,小声的鼓励他去亲一亲,黛青抿着嘴,脸上红一阵粉一阵,似乎真被他说动了,只是犹豫再三,终究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卡,不过石朔风不急于一时,有这个开头,那说明离好事不远了。
  石朔风偏过头,亲吻啃咬黛青的耳朵脖颈,很快他的气息不稳,眉头微蹙,看上去像是强忍着痛苦,可小腹泛起的潮红却出卖了他,同时手上在石朔风的引导下,开始上下撸动,有意无意的取悦他了。
  黛青的手没有他身上光滑,他的手是善于握枪拿刀的,覆着一层薄茧,但这样粗糙的摩擦加剧了石朔风的快感,生疏的技巧激起了他心里的欲望。
  这有点让石朔风意外,但下面的举动吓到他了。
  石朔风舔吮着黛青的脖跟,听着他蜜糖一样的鼻音,起了点顽劣的心思。他一只手把黛青肩膀搂进怀里,让他身体跟自己胸口紧贴,然后一只手伸到下面,食指和中指沾了一抹自己的前列腺液抵到黛青嘴边。
  黛青脸一下子红了,抿着嘴低着头躲闪,石朔风被这举动撩的心痒难耐,他搂着黛青脖子掐住他下巴,强迫他在怀抱里抬起头看着自己,黛青双眼朦胧,里面的情绪昏昏沉沉,像是着了魔,石朔风咬着后槽牙,态度少有的强势,黛青眉毛委屈的皱了一下,轻哼一声,不再拒绝,松开牙关,将手指一点点吃了进去。
  他蠕动嘴唇,柔软的舌尖蛇一样绕着手指缠绵打转,坚硬的牙齿使不上力气,软绵绵的隔着,他不断地吸吮,认真的将两根手指舔舐干净,一直含到了指根,发出满足的鼻音,湿漉漉的眼睛还从眼角撇着石朔风,对上视线马上又移开。
  石朔风简直被这举动吓到了,身上汗毛都炸起来,施虐心和报复心同时窜上心头,如果这羞怯柔顺的模样出现在别人身上他也不会这么激动,这是黛青!白天威风八面,对谁都呼呼喝喝,浑身撩绕着火药气味,可这样强势的他,到了自己手里却完全没了防备,连身体的主导权也交了出去,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这怎么不叫石朔风亢奋。
  石朔风彻底放开了胆子,一口咬在黛青肩头,不是以前那样开玩笑,是真咬,下了狠劲儿的,黛青惊叫一声,拱起肩膀想躲开,而石朔风趁此机会收回手指,湿漉漉的直捅进黛青下身的穴口。
  接下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黛青被这两根手指捅弄的淫液直流,双腿打颤,甚至主动倚靠在石朔风胸口,发出猫叫似的呻吟,石朔风被这声音撩的狠,拔出手指抬起他的一条腿,烙铁一样的肉棒就一顶到底。黛青被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料理的服服帖帖。
  也许是太激动了,石朔风这次又没坚持太久……赶在黛青前面射了,还是射在了他的里面。
  “你可真能吃,”石朔风支着脑袋,对着黛青痴痴地笑。
  黛青不止他何出此言,扭过头望着他。
  石朔风离近他耳语;“我射进去的你一次都没漏出来,全吃了。”
  黛青被热哄哄的气流吹得发痒,他往旁边一缩,引来石朔风一阵笑。别人不了解,黛青知道自己的确是这样,以前跟那个低等alpha的时候也是,他也爱射在自己的里面,每次都一滴不漏,开始他还老实的在omega道口研磨,可后来黛青似乎太纵容他了,那个低等alpha越来越肆无忌惮,甚至捅进omega道,甚至想射在里面强行标记,关键时刻黛青咬破自己舌头强自清醒,在他成结之前将其一脚踢下床。
  往事不堪回首,黛青看着笑呵呵的石朔风,打心眼儿里的觉得还是这个好。安全,听话,还有……还有什么黛青就说不清了,就是单纯的觉得好,跟别人不一样。
  “哎……”石朔风搂着黛青翻了个身,让他趴在自己身上;“如果我进去了你那个道,是不是你就能给我生小孩啦~?”
  黛青软绵绵的趴在他身上,用腿蹭着那根半软不硬的凶物;“恐怕也不行,就算你进去了,你不是alpha,我也没办法怀。”
  石朔风无所谓的一耸肩,心里有一丝的可惜;“真是连安全套都省了,不过我也没法想象你怀孕带孩子什么样……”
  黛青一歪头,很懵懂;“我为什么要带孩子?”
  “好好,我带我带。”
  “你为什么要带?”黛青更迷糊了。
  “我擦?那……我就说假如啊,没别的意思,假如你生了咱们的孩子,你不带我不带,那谁带?我可没爸没妈啊。”
  “当然是帮派带,”黛青一本正经;“所有的孩子在出生后进育儿箱,从育儿箱出来后就进学校,一直到快成年才回到双亲身边。”
  “啊?”石朔风一愣;“不是……生下来父母也不看,就直接扔老师带?”
  “不然呢?”黛青反问;“难道你们不是?”
  石朔风从这句话里看出他心情好了,黛青似乎很愿意接触两个世界的碰撞点,他心满意足之际的好奇心跟孩子一样旺盛,连脾气都会好,要放白天,他早就不耐烦的让自己闭嘴滚蛋了。
  “我擦……我给你讲讲我们,”石朔风来了精神,将黛青往上抱了抱,一本正经道;“孩子自打生下来,就不会离开爸妈,除非是外出求学,有的连求学都不离开,直到结婚才搬出去,还有个别的结了婚也不搬出去,基本上父母和孩子的关系是我们那边最深的关系。”
  黛青听得双眼明亮,摇摇头;“不可思议……那父母没有老师那么丰富的教学经验,能教会孩子什么?”
  “就……”石朔风词穷,他也没养过孩子,没照顾过小孩,对于育儿知识一切都是道听途说;“小孩能学什么?就吃喝拉撒呗,教说话,最主要不是学,是照顾他。”
  “那双亲还怎么工作?”黛青想不通。
  “请保姆,或是找双亲的双亲来照看。”
  “哦……”黛青似乎恍然大悟;“那跟我们一个意思,你们是把老师请到家里,不去学校。”
  “也去,只是……要等小孩2、3岁再去,但是晚上还回家睡觉吃饭,先去幼儿园,之后适龄了就上学,然后中学大学,也有考不上大学的,我是大学完了又读研究生。”
  “为什么要等2、3岁?为什么还回家?”黛青又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你成绩不怎么样吧,这么大了还留在学校。”
  “我擦!!”石朔风崩溃;“老子他妈成绩不好还读不了研究生,知道么,我英语是我们那届分最高的!马哲毛邓也是名列前茅,虽然现在全还给老师了吧,但……我……哎,”石朔风看黛青还是一副无法心领神会的模样,不禁泄了气;“说了你也不明白,咱们两个世界两套观念,你们也不学这个……你们这边,孩子跟家长关系挺淡的吧。”
  “你们有多深?”黛青双手在石朔风胸口交叠,小下巴垫上去。
  石朔风在他额头上亲了口,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爸妈死的时候啊,我真差点哭瞎了,那会儿小,才初中,学习也不行了,家里也不行了,要不是想着还有个奶奶……真的我也差点跟他们走了,好在都挺过来了。”
  黛青看着石朔风,目光却像是直愣愣的穿过他;“我不会……”
  石朔风搂着黛青的腰;“你父母呢?他们……都在不在。”
  黛青眼神闪烁,嗫喏道;“他们……应该都在……”
  石朔风一愣,第一次听到黛青说自己家的事情;“那……他们在哪?在蜥蜴帮?”
  黛青气息有点不稳,他从石朔风身上下来,躺在旁边,手指搓着床单;“不……不在……”
  “你想他们吗?想不想去找他们?”石朔风小心翼翼的问。
  黛青抿着嘴,重重的闭了下眼,又睁开,双目明亮,一字一顿道;“我恨他们……”


第026章、迷情(H)
  石朔风觉得自己触碰到了什么核心的问题,但他不敢在前进,怕窗户纸破掉后,会有重要的东西离他远去。
  黛青说完这句后就沉默了,皱着眉头半趴在床上,那小脸像霜打的茄……梨花,又好看又蔫儿,石朔风不忍再挑起他的伤心事,只怜惜的亲吻着黛青的眼尾。
  黛青闭上眼,很乖巧的任由他摆弄。在提到双亲这个词的时候,他的心就是一跳,有种闷闷的痛觉,像是心脏被人攥在手里,他不愿意去回忆那段往事,如果不是今天提及,他几乎都忘了,可一被人拎出来,那黑色回忆便汇成暗流,汹涌的向他袭来,罪魁祸首全来自多年前那个混乱的夜晚。
  一夜过去,黛青的天和地全变了。
  黛青没告诉石朔风,他不只恨自己的家人,还有别的一些人,还有那时的自己。
  那时的自己太软弱太小,什么都不懂,只会害怕,只会被压榨,他简直不想承认那个没用不争气的家伙是曾经的自己。
  黛青又咬起手指,恨意伴随着悲伤在他胸中翻涌,折磨的他气息不稳,情绪不定。过去多少年了,一想起那件事,黛青还是会浑身止不住的抖。
  石朔风不知道他此时想起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黛青目光凌乱,指尖咬出了红色。
  “哎哎,怎么了这是,你别咬手指啊,”石朔风赶紧拉开他的手,一串血迹滴在床单上,黛青缓慢的移动眼珠,看向石朔风。
  石朔风皱着眉看了看他的指尖,将他纳入口中吮了吮,略带责备的看着黛青;“这是你的手么……这么下狠劲儿的咬,咬仇人啊。”
  “我恨我自己……”黛青声音细的走了调,是情绪上来了,让人抑制不住。
  石朔风哎了一声,低头在黛青嘴角狠狠地亲了口;“恨你自己就作践自己?给你出个主意,我干你的时候多加把劲儿,这样你气也出了人也又爽,一举两得怎么样?”
  黛青嗤笑一声,侧过身看向石朔风;“你不出气也要加把劲儿。”
  石朔风挠挠头;“那必须的领导,你看我什么时候有所保留了,不过咱们说好,我把气替你出了,你别再拿自己作妖。”
  黛青眨眨眼,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听不懂的词;“作……什么?”
  石朔风没理这茬,继续往下说;“你看你现在也算熬出来了,要么报复回去,要么就别跟自己过不去,嗯?你躺这咬自己可不就是作妖……”
  黛青被他说得若有所思,木然的转动眼珠,低低的回应;“我早晚会报复回去……”
  “好,到时候我按着他们,你挨个去咬他们手指,”石朔风逗着黛青,在他手指上亲了下;“我找找有没有什么东西给你处理下。”
  黛青很突兀的笑了出来,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石朔风光着脚在他的桌子上翻找,看着看着笑容逐渐凝固,石朔风拉开了他的抽屉。
  黛青慌忙阻止;“你……”
  “哎我擦知道了,”石朔风猛地把抽屉合上,手里拿着片创可贴似的东西,一副被刺激的要晕过去的表情站起身;“不好意思看见你男朋友了,早知道他住这我就敲敲门了……”
  黛青先是一愣,接着意识到他说的“男朋友”是什么,脸红之余还是忍不住笑出来,没有恼羞成怒。石朔风太能说了,几句话化解了他的尴尬。
  石朔风几步蹦回床上,一把将黛青搂在怀里逼问;“说,白天不让我来是不是因为它!妈的有我了你还招惹个小贱人,你把它赶走我容不下它!”
  黛青被他逗得前仰后合,嘴角浸着笑意嫌弃道;“小心眼儿,要走你们俩一起走。”
  “呵?你还舍不得他了!”石朔风吹胡子瞪眼,拽过黛青的手给他缠上伤口,完了在他的屁股上一拍;“转过去。”
  黛青脸上还带着笑意,迟迟没动。
  石朔风故意板起脸,手指在黛青鼻尖上点了点,煞有其事道;“你不是说了吗,白天干白天的事,晚上说晚上的事,白天我是你守卫我听你的,晚上来这床上了,该轮到你听我的了,嗯?”
  黛青没想到石朔风会来这套,意外之余,不仅没有反感,反而有股难掩的兴奋。黛青之前就觉出了自己的不对,在情欲高涨之时,他总会做些奇怪的幻想,温柔和缓慢不是他追求的,他总忍不住追求刺激,在疼爱的同时伴随着暴虐的征服,这才是他想要的,但轻易不会说出口,他自己都觉得羞耻。
  “愣着干什么,”石朔风看黛青表情傻呆呆的,满眼迟疑,心中恍然明了,他绝对不抵触这个;“快点,转过去身去,这样……哎~来把屁股翘起来,腿分开点。”
  黛青果然如石朔风所想,慢吞吞的转过了身,随着他的指挥,摆出了心仪的姿态。
  后入式是石朔风的小癖好,以前交往过几个女友,都对这个羞耻的姿势心怀芥蒂,石朔风乐得与对象妥协,只是像个缺嘴儿的孩子,心底的馋劲儿越来越深。
  黛青鬼上身了似的,将臀部高高翘起,肩膀和脑袋挨着床褥,他一瞥眼就看到自己大敞的膝盖,却看不见石朔风的脸,他只知道石朔风的气息明显变粗了,热气喷到了两股之间,连深处的穴口和囊袋都感觉到了,顿时,一层毛毛的寒意随着这阵呼吸传遍他的整个下体,一想到自己股间那点隐私全被石朔风收进眼底,黛青慌乱起来,不安的啃着手指上的绷带,他含糊着要收紧腿,身子不由自主的塌下来,可一个响亮的巴掌打断了他的动作。
  “啊……!”黛青瞪大眼睛惊叫,手指抓紧床单。
  背后传来石朔风不耐烦的警告;“别瞎动,摆好!”
  这一巴掌打在黛青屁股上,不是很疼,但是很响亮,听着像被人打了脸似的,带着凌辱的意味,这个含义黛青怎么会读不出来,但他却依言乖乖摆好姿势,重新将腿分开,心脏擂鼓一般的咚咚直跳,期待着下面的动作。
  石朔风居高临下,正将黛青那个高高撅起的翘屁股看了个满眼,借着窗外双极星的淡光,黛青本就洁白如玉的胴体,此刻莹润的仿佛自带柔光效果,粉白粉白的。白的是皮肤,粉的是刚才那个巴掌印。
  石朔风吸了吸口水,双手齐下,将这个浑圆挺翘的屁股抓了个满把,丰满的皮肉一按一个红印,任他揉捏成各种形状,石朔风还觉得不过瘾,热血直往上沸腾,他红着眼,几乎是怀有恶意的再次扬起手,可打下去的瞬间他后悔了,这一下太重,连他自己的掌心都觉出了疼来。
  黛青小小的憋出一声疼叫,闷闷的,像是只弱小动物的哀鸣。石朔风呼出胸口的热气,看着自己的手掌,上面不知怎么,居然沾了水。
  石朔风莫名的看了会儿,忽然恍然大悟,他顺着两条结实的腿向下一摸,果然,黛青胯下的那根圆头圆脑的小东西已经流口水了,穴口也因不满足流泪,“泪水”甚至满溢出来,沾到臀瓣上,顺着囊袋中间的凹陷流动,一滴一滴掉在床单上。
  已经开始饥渴了,原来他喜欢这个?石朔风暗暗惊喜,既然你这么热情,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
  黛青头脸和肩膀都泛着红,头发凌乱的贴在脸上,他正经历一场精神上的风暴,羞耻与快感拧成一股绳,将他的灵魂五花大绑,动弹不得,正在不知如何是好时,黛青下身的小穴一胀,石朔风连声招呼都不打,直通通的挺进来了。
  “嗯……!”黛青咬住嘴唇,眼睛痛苦的闭着,下意识的塌下腰,方便巨物更加顺畅的进入。
  黛青体内依旧紧绷水嫩,石朔风一捅到底,痛快的舒了口气,在黛青屁股上又打了一巴掌,满意的看着红白相间的臀肉随之一颤,开始慢条斯理的挺腰。
  石朔风泄过一次了所以不着急,他动的十分细致,将所过之处全都照顾到,可大龟头像是跟黛青作对,专门不碰要他舒服的地方,只抚慰火热的肠壁。一层一层的蜜液被它刮落,团团将它包裹住,想要点燃它的热情,让它狂野起来,占有的更多,插入的更深,可石朔风偏不如他得意,他一边坏心眼的揉捏手感吸人的臀肉,一边徐徐的推送,笑盈盈的看着黛青的反应。
  黛青浑身发热,有股邪火在他体内燃烧,却总是不大不小,烤的他心痒难耐,他甚至试着自己挺起臀部迎合后面的动作,可石朔风却不肯让他得趣,掐住他的窄胯继续维持刚才的律动。瘙痒的地方不碰,野蛮的撞击没有,而肿胀的充盈却时时不断,这简直就是一场酷刑,勾的黛青更加疯狂饥渴。
  “啊……嗯唔……”黛青回过头,目光穿过零乱的发丝,楚楚可怜的望着石朔风,肉感的嘴唇一翕一合,吐露着诱人的喘息。
  石朔风咬紧牙关,不为所动,但嘴角抑制不住的翘了起来。黛青不擅长看别人脸色,也不懂得伺候人,但他捕捉到了石朔风脸上的这点风向,顿时眼前一亮,无师自通的向后伸出手,抓着石朔风摸自己的前面,一颤一颤的软话也飘出来;“你摸摸……他快不行了,用力……嗯,用力顶进来吧……我要……”
  黛青说完,粉嫩的舌尖伸出嘴唇,缓慢的舔在嘴角,一脸的迷离春色,他的身体随着驰骋一晃一晃,一副不能自持的可怜模样,显出了十足弱者的姿态,石朔风摸着那根湿润坚硬的小肉棒,脑中警铃一响,登时就绷不住了。
  一阵疯狂的抽插落在了某个要命的点上,黛青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顶的说不出话来,那个原本温厚的肉棒如他所愿,变得威猛野蛮,大开大合的进进出出,不仅撞得深,还开拓了他新的敏感点。那感觉不同于omega道口,被挤压时酸酸涨涨的,蓝色的细小电花甚至刺激到了囊袋,前方很快有了要射精的感觉。
  黛青被石朔风握在掌中疯狂的前后摇晃,身体敏感到连蹭着床单的皮肤都在做痒,他的屁股和大腿被自己的淫液打湿,发出清脆的啪啪声,石朔风厚重的囊袋打在他的囊袋上,那小小的撞击让他发抖。
  “嗯唔……嗯……嗯……不要……”黛青胡乱的求饶,肠道被刺激的不断痉挛。石朔风捅的里面又湿又热泥泞不堪,穴口大开,他低下头,还看见在肉棒拔出的时候还能看到一点粉色的内壁,还有飞溅出来的淫水,他赶紧闭上眼,这样的视觉刺激让他简直难以自持。
  黛青被干的心驰神往,只觉得身后那东西次次钻心,真的要捅到了自己的五脏六腑,不止那个极度敏感的omega道口,连极少被碰到的前列腺都被照顾到了,双倍的快感难以消化,黛青气都喘不匀,舒服又痛苦的大声哭叫,眼前发黑,大脑阵阵发晕,野火在他身上成片的燃烧,烧的血液蒸腾,灵魂都要出窍了。
  黛青的身体挣脱了理智的束缚,他做走兽状往前爬行,可很快又被石朔风挒回来,死死的钉在自己的胯下,太过深入也会疼,何况这个钻头还那么粗,黛青在疼与爽的轮番轰炸中沉浮挣扎,彻底迷失了自我。
  石朔风在柔韧的推挤中越来越膨胀,他甚至想一口咬死身下这头可怜的淫兽,不过不着急,他还想在他身上榨取更多的快感。石朔风俯下身,前胸贴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黛青整个人都被操懵了,半天才嗯嗯啊啊的有了反应。
  “大点声……大点声,”石朔风双眼放光,胯下的速度都放慢了。
  黛青听话的照做,气息奄奄的样子也只发出了哼叫的程度。
  “再大点声……”石朔风焦急,他快到临界点了,要等不及了。
  “嗯……爸……爸爸……用力点……”黛青迷茫的说着他不理解的话,话音刚落,石朔风发出一声嚎叫,紧接着一阵专对omega道口的密集攻击,石朔风将一股滚烫的热液全射在了黛青体内。
  而黛青也在最后时刻的疯狂中,从嗓子里挤出了一丝小小的声音,前后一起达到了高潮,全身痉挛似的绷紧后,沉入了无边的黑色梦境。


第027章、再去贸易镇
  石朔风觉得自己占了黛青的大便宜,这一开始让他无比兴奋,腿也不软了腰也不酸了,蹦蹦哒哒的就去拿毛巾给黛青擦拭身体,但冷静下来又觉得很龌龊,他盘起腿,看着被自己摆正,仰面朝天睡着的黛青。黛青身上疤很多,但石朔风不觉得影响了身体的美观,甚至觉得给这略显单薄的结实身体增添了厚重感,在星光的照耀下,形体被虚化,暧昧不明中,又赋予了挑逗性,总之就是,很吸引他。想起他说“恨他们恨自己”的那番话,石朔风忍不住有点感伤,他能做的只是插诨打科的帮他逃避过去,结果是什么也改变不了,一觉醒来,一切照旧。
  自己还趁机揩油……
  这些事情都不能细想,越想越让人难为情,甚至后悔。石朔风觉得自己真是运气好,一来这个世界就碰上了黛青,接下来的事情顺理成章,一步步走到现在,排除掉回地球这个想法,说实话石朔风已经很满足了。他也是从崩溃边缘过来的人,好在成长之中还有关爱,对生活没有批判的意识和愤怒的情绪,黛青就不好说了,他心底里的已经不是阴影这么简单,石朔风觉得那该叫执念,还是沾满血腥的,石朔风猜测,这也许是重创后的孤独甚至被孤立造成的。
  石朔风伸长胳膊,在黛青白静的脸上蹭了蹭。受到骚扰的人皱了下眉,嘴巴嚼了几下,脑袋换了个角度继续睡,那样子安详的无忧。
  你要是一直无忧,醒来忘了那些回忆就好了,不过没关系,我们的经历既相似也不相似,但可以互补。我能补多少补多少吧。
  石朔风收拾完,自己回了屋,躺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
  接下来的几天如黛青所说,忙了起来,石朔风作为他的守卫自然要一天到晚围着他转。
  石朔风发现,无论前一天晚上他们两个玩的多激烈,石朔风多过分,太阳一出来,黛青就跟失忆了一样,别说提了,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动作都没什么改变,该骂就骂,该打就打,浑身上下都被灰暗粗糙的衣服包裹着,让他不敢亲近。可到了晚上,进入黛青的房间,石朔风还是白天的那个,他黛青却立刻换了副面孔,既柔顺又淫靡,在床上也越来越放得开,好像白天的他自尊有多高,晚上的他就多放荡,总给石朔风带去惊喜。甚至给他产生错觉,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他们的身份彻底颠倒,石朔风就是主人,是掌权者,而眼前的这个人是他的性奴。
  他百依百顺,媚眼如丝的同时还带着怯意,欲拒还迎的,有一次他还跟石朔风玩起了猫鼠游戏,脱得光溜溜的就是不肯让他压到自己,东窜西窜灵活的像只豹猫,就在那么一张床上,石朔风愣是死活扑不到他,最后真被他惹急了,黛青眼看他真要摔门走,这才蜷在床脚,偷偷地冲他伸长一条腿,就像鲨鱼嗅到血腥气,石朔风立刻抓住他脚踝,牲口一样的拖过来,他还笑着推拒说不要啊,石朔风火的满头热汗,咬牙切齿的侵占他;“叫老公!”
  黛青被顶的一起一伏,声音断断续续;“嗯唔……嗯……老……老公……啊……”
  说像蛇他够缠绵勾人,但太危险了;说像猫他够柔顺优雅,但太高冷了,石朔风也说不出他到底像什么,越描绘不出来的东西越神秘,而越神秘越让人想去一探究竟,真是彻底将石朔风心底里最男人本能的东西勾的底朝天。
  其实石朔风也知道他这么反差大的原因是什么——解压。那么自己于他是个什么,解压工具?守卫?朋友?又或者是男……朋友?
  屁咧,人家男友在抽屉里呢……
  石朔风有点苦恼了,他像个旁观者,清楚的看见自己对黛青一步步的走向迷恋,但黛青的态度却从来没有明示,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可以偶尔出来,但没人进的去,让外面的人很迷茫。
  石朔风老远看见,几个人抬着具盖着破布单的尸体出了帮派的后门,担架上有一条青灰的手臂耷拉下来,布满了瘆人的红点。
  “又一个,”石朔风身边的守卫开了口;“是前二头目留下的omega,听说已经死了好几个了,其他还有几个疯了。”
  “不能治么?”石朔风觉得惋惜。
  “没有药,”守卫木然的开口;“这个病谁也治不好。”
  “黛……”石朔风看见守卫眼睛微微瞪大,立刻改了口;“二头目说,这个病也能治,有好转的。”
  “那是奇迹,”守卫有些无力解释,他转过头继续直视前方;“荒原里没有奇迹。”
  沉默了几秒他又说;“不知道有几个能做成腌肉。”
  “什么……?”石朔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没吃过?”长久面瘫的守卫露出了点讶异的神情;“omega做成的腌肉,味道还可以。”
  石朔风毛骨悚然,不说话了。这个守卫就是黛青身边的另一个,是个瘦高的beta,走路轻的没声音,影子一样跟在别人身后,平时都跟没长嘴一样,偶尔一说话,瘆的慌。
  二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黛青和几个人从屋里出来,门口的守卫纷纷站起身,与各自的头目散去。
  黛青脸上有些倦意,眼底发青,这段时间帮派里一直在准备,包括黛青在内的几位头目合计着吞并附近的几个帮派,增加人口。
  黛青作为新晋的二头目,忙的脚不沾地,甚至晚上都不见石朔风了,二人居然连着好几天没说上几句话。
  这让石朔风心里很是别扭,觉得自己受到了冷遇,他曾经在没人的时候委婉的跟黛青表示过他的想法,而黛青好像跟他不熟一样,面无表情道;“帮派里不养闲人,别让自己闲着。”
  石朔风那个心呀,那个恨呀,总算知道啥叫女人嘴中的渣男了,于是立下毒誓,他妈的晚上死也不碰他!可等到黛青忙完这阵了,恢复过来了,石朔风床头的对讲机一响,他登时便把出息扔的一干二净,开开心心的奔去了,等后半夜一回来,又悔得捶胸顿足,再次指天发誓,这样的情景隔几天循环一次,几个循环下来,这日子居然过得还挺有滋有味。
  这天,石朔风得了黛青的指派,去贸易镇采购,一同跟着的还有浮土。浮土算是帮派里的老好人,性格脾气跟石朔风有得聊,人也没那么多麻木,还尚有一丝的赤子之心,于是石朔风强迫自己习惯他那奶牛般的外表,努力往基里连科兔身上靠拢。因为看不懂这个世界的文字,石朔风充当了司机,开着改装过的小型越野,一路伴随着铁链的咣当声在戈壁上行驶,浮土坐在副驾驶,充当向导。
  “汽油够吗?怎么咱们不带汽油桶啊?”石朔风开着车问。
  “咱们有代币,用这个就行,每个帮派在贸易镇都有储存,到时候代币给他们,他们自己取就可以。”
  石朔风一乐,这不跟银票银行一个意思么;“他都让买些什么?”
  “买……一些生活用品,注射型抑制剂,伪装喷剂,卫生针管针头,这要跑好几个区域呀,这样吧,咱们分开行动,我去买生活用品,你去精品区买其他东西,等到好了咱们在选个地方集合。”
  石朔风考虑了一番,迎着风大声道;“不要吧,我没去过精品区,这些东西都没见过,还是我去买生活用品,我动作快,买完了去找你!”
  浮土觉得靠谱,点头附议,然后二人再没说话,原因无它,帮派里的小型车除了正前方那个挡风的,四周都没玻璃,话说多了吃沙子。
  二人灰头土脸的来到贸易镇,因为这次目标单纯得多,心里也没负担,排队排的有说有笑,进去后二人定好见面地点,冲着两个方向走了。
  石朔风在生活区来回窜,见了治安员还是觉得心虚,感觉看哪个都像当初追他的那个,好在这里人多,什么奇形怪状的人都有,并没人在意他。
  石朔风又看到了那个吊着各种怪皮货的店,他忍不住上前扒拉了几下,没看到上次那张疑似人皮的东西,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你找什么”店主一看来客人了赶紧上来招揽。
  “随便看看,”石朔风随口应付着,一抬头看到店铺的一角挂着几串腊肉,不禁有点嘴馋,他自打来这就没吃过肉,口水津津道;“那是什么肉,多少升一吊?”
  老板回过头,取下其中一串拿过来,殷勤道;“成年omega的肉!腌了快一冬了,很入味!”
  “神马!!!”石朔风几乎蹦出去了几米;“人……人肉!?”
  老板跟看见怪物一样看着石朔风,语气立马变了;“你到底买不买?”
  石朔风连话都不想说了,连连摇头,越看越觉得这个店铺充满腐败的死气。
  石朔风故意在人群里挤来挤去,远远地离开了那家店铺,虽然他之前也听说过,因为物资短缺,在饥荒时荒原的人会把意外死亡的人做成腊肉当储备粮,现在虽然属于万物复苏的春季,但冬季刚过去,不少穷困弱小,或是暴戾的帮派依旧保留着用死人肉做储备粮的习惯,今天听那个面瘫守卫提及就觉得恶心了,现在猛一看见,石朔风觉得这辈子他都不想肉了……


第028章、一首英文歌
  在生活区兜兜转转,石朔风基本生活用品买齐,这里的生活用品跟地球没差太多,就是种类少,花样也少,能挑选的更是少之又少,石朔风这么不挑的人都觉出贫乏了,不止物品,人们交谈的内容都是空洞乏味的,石朔风试着跟身边的人聊天,可结果是没人懂他的幽默,没人理解他的思维,那种隔膜感,真不是语言和外型能解决的问题。
  石朔风抱着买好的东西,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的路人,觉得他们到死,脑袋里所想的都是那简简单单的几件事。
  也许在这里久了,喝这里的水吃这里的饭,不久的将来,过个几年,自己也会如此,成为这混混沌沌、行尸走肉中的一员。
  等自己一死,在别人看来,不过是少了一个不知来处的人罢了,因为不是ABO中的任意一类,想必自己也不会有后代,到时候谁知道自己曾经来自哪里,谁也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也不会有人替他悲伤,没能够落叶归根……
  石朔风无奈的叹了口气,为自己苍凉的未来淡淡哀伤。也许是最近的冷遇吧,石朔风动不动的就要感性一下……
  不过这哀伤没维持多久,他又来了精神。
  浮土怕石朔风走丢,会面点安排在贸易镇的中心区,中心区是片圆形空地,四周有店铺,多为黑市交易,中间搭着台子,白天有拍卖,晚上有拳击,算是荒原上最顶级的娱乐活动。
  石朔风一来这里就觉出了不同,不说别的,有些人的衣着就不一样,身材气质也不一样。
  有的人衣着明显充满戾气,各种铆钉金属钩都用来装饰身上的衣服,身上串的环儿也一个接一个,露出来的肢体粗壮有力,石朔风一眼就猜出这是打拳的;有的穿的像是修士,深驼色的大袍子从头罩到尾,看着真像从中土世界穿越而来,但是腰间别着的黑皮包显示出他们是现代人;还有几个人的衣服简直类似于西服,但是领口和领结却是黄铜色的机械,而且走近时还能听见咔哒咔哒的走针声,石朔风不禁感叹它的神奇。
  最醒目的是几个身形跟石朔风差不多的男人,他们聚集在一起,守在一家店铺的门口。这几个人穿着统一的服饰,短上衣显得精干,长裤扎进及膝的皮靴里,还带着皮手套,腰间都挎着个又黑又宽的腰带,挂着类似枪的东西,还戴着很有蒸汽朋克风格的防毒面罩,警惕的看着四周。
  “哈哈……生化战士?”石朔风想起自己很少玩的单机游戏,觉得这些人的穿着很有点未来科幻风格。
  石朔风看他们,没想到他们也扭过头看石朔风,防毒面具上黑洞洞的两个窟窿看不出喜怒,但石朔风确定他们看着自己,仔细观察,窟窿里面还有红点一闪一闪。
  瞄准!?
  石朔风一心惊,来到这个世界看到了太多不可思议,石朔风相信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于是念头一出来,他立刻转身走,那几个人的脑袋随着他一直歪,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为止。
  这都是什么人……石朔风脑中不断回放着这些人的身影,从衣服上来看,简直就不像一个世界的人,不说武器和衣服材料,就那个防毒面具,这种科技荒原肯定没有,但他们站立在这里又那么自然,周围人也没怎么稀奇,这情景想想就奇怪……
  也许他们就是所谓的……家族的人?这贫富差异也太大了吧!简直就是未来人穿越回史前……
  石朔风没好意思再去围观,而是找中心区的那个拍卖台。
  拍卖场很好找,台子上的拍卖会正如火如荼的进行,台下不管买的还是看热闹的都围了一批。拍卖的东西有活物,有金贵材料,甚至有种植出蔬菜的土壤,还附赠种子,稀缺品一出场,台下的人都疯了一样往前涌,口中还喊着数字。见到这阵势,台上负责秩序的几个治安员赶紧端起电叉,预备着驱赶冲上台的疯子。
  石朔风站在人群里渐渐有点兴奋,没想到贸易镇的中心区还挺有意思。
  拍卖台上能够种植蔬菜的土壤以最高价卖了出去,全场也不知道是起哄还是感叹,发出了一阵欢呼,石朔风也跟着傻乐,过节似的……
  但下面的展品则让他笑不出来了。
  是几个全身赤裸的男女被绳子绑着,依次站到台前,周围人不断发出意义不明的笑声,拍卖师也笑着跟大家介绍,都是成年的omega,虽然是低等的omega,但是都曾生出过高等的孩子,结果观众们毫不领情,统统指责拍卖师是吹牛,欺骗群众,拍卖师赶紧拿出鉴定证书继续解释,同时一把薅过来一个长头发的男孩,喊出底价。

  书名:戈壁漂流记
  作者:阿金宝
  收集整理: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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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孩看着也不过16、7的模样,长的单薄清秀,身上没有疤痕没有胎记,更没有残缺,属于少见的漂亮全乎人,面对台下的虎视眈眈,他麻木的脸上逐渐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但依然不敢动,任由拍卖师摆弄。人群安静下来,短暂的沉默后,那个穿着机械西装的男人举起了两根手指,拍卖师兴奋的高叫着两倍价格。一个人起了头,其他人开始陆陆续续叫价,价钱一涨再涨,场面再次活跃起来。
  石朔风无声的挤出人群,虽然这对他们来说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事情,但他看在眼里还是觉得不舒服,那些omega看着也就17、8的岁数,统一的神情麻木,跟站在橱窗里的玩偶一样,也许他们也默认了自己的命运吧……
  石朔风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席地而坐,他现在也不讲究这么多了,这里不仅阴凉人少,还能看到拍卖台,如果浮土来找他,石朔风能一眼看到。
  石朔风百无聊赖的伸长腿,东瞧西看,看着看着眼睛定住,他看见了刚才那几个“生化战士”,他们围着一个人往中心区的一角走,中间的那个人穿着件深咖色的厚重斗篷,看不清身形面貌,神秘兮兮的。
  石朔风忍不住伸长脖子张望。也是巧了,几个孩子追跑打闹,玩的没边儿了,愣是冲进了“生化战士”方队,把中间的那个人撞得一晃悠,兜帽离了头,显出了他的样貌。
  借着阳光,石朔风看清了他的脸。
  黛青?
  石朔风愣了下,但很快否认了这个想法,一是黛青没必要神秘兮兮的什么也不说,自己跑来跟“生化战士”见面,二是黛青是短头发,这个人的头发有些偏长,还脏兮兮的像是麻布片。
  但这个人长得太像了!鼻子眉眼,就是里面蕴含的精气神儿不像,有点死气沉沉的,有点愣,没有黛青的那股阴狠劲儿和活力。
  石朔风原本绷直的身体松懈下来,他看着那个人赶紧重新把兜帽戴上,一个“生化战士”直接上前护在他身侧,众人加快步伐,消失在人群里。
  石朔风以前看过不少类似《真假公主》这样的电影或是小说,讲的就是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不过故事里面的两个主人公一定是毫无血缘关系,但长得跟镜像一样。他暗暗感叹,原来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像的人。
  浮土来的时候台子上的拍卖刚结束,几个买主兴高采烈的去了后台交易,身边的跟班拿着叠好的衣服跟在后面。
  “走吧,该买抑制剂了,”浮土背着个咣当响的大袋子,看上去也是收获颇丰。
  石朔风随着他来到一家店门口,这家店没有招牌,外面也没摆东西,看着跟住房一样。浮土轻车熟路的先进去,石朔风紧跟其后,可刚抬起一条腿,动作停下了。
  石朔风像是被施以了定身咒,一动不动,僵持了半天,他艰难地转过头,向后望。不远处,一个侏儒模样的人正站在几个货箱的上面,抱着个类似乌克丽丽的乐器自弹自唱,他的脚边放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背囊,这应该就是旅人。
  他个头小,但声音洪亮,曲调悠扬,乐器也弹得好,唱起歌来还跟着节奏摆动,围观的人全都露出兴奋愉悦的神情,还有几个直直的看着侏儒,眼睛一眨不眨,一副看呆了的模样。侏儒的身后是一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店铺,很多围观的人不断进出,看样子是这个店请来做宣传的。
  石朔风不是被这个景象吸引,他是被这首歌所吸引,这首歌的歌词,是英文的。
  时隔太久,石朔风差点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时,那感觉好像被人当头一棒,打的人眼冒金星,走路都摇晃了,他立刻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他要过去问他!问他为什么会唱英文歌!从哪学的!谁教的!他们现在在哪!!
  “石朔风?你干嘛去!”浮土发现他没跟着,走过去一把拉住他;“怎么了?走啊,还有东西没买呢。”
  “我……我……”石朔风激动地话都不会说了,他一时想说中文,一时想说英语,还想说通用语,三种语言搅合成一团,在他脑子里炸开了锅。
  浮土在抓住他的一瞬间就觉出了不对,石朔风身上烫的吓人,脸还发红;“你怎么了?吃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不不……不是……不……”石朔风好像一台电路板冒烟的机器人,程序全都错乱,他手舞足蹈的,激动地半天没说出话来。
  “怎么了怎么了,慢慢说,”浮土赶紧安慰他,和店老板一起把他往店铺里拉,想让他坐着冷静一下。
  “不不……不进去……唱歌!!他!!”
  老板反映比浮土快一点,他一拍浮土肩膀;“你这个伙伴是第一次听到音乐吧,他太激动了!难免的。”
  “不是!”
  石朔风和浮土异口同声。
  “到底怎么了,你冷静点,谁给你扎药了?晕不晕?”浮土明显把事情严重化了,他怕是人口贩子把石朔风当成alpha,要抓他当种源。
  “他!他唱的歌!是英语!我能听懂!!”石朔风费力的把频道切换到通用语,迫不及待道;“这是我家乡的语言!!”
  “啊?你说他唱的歌?”老板听了一好奇;“旅人的歌都是古语言,没人听得懂,我说你真的被扎药了吧。”
  “不是!我真的听得懂!!他……他刚才那句的意思是,远离家乡来到……来到……妈的那个单词我忘了什么意思了!!”石朔风急的抓耳挠腮,原地蹦跶,越是紧要关头他的脑袋越掉链子。
  浮土对石朔风的来历一知半解,只知道他是黛青从外面捡回来的,但从哪捡的从没透露过,甚至为什么没有信息素这件事,也没透露过,这要换别人,浮土肯定觉得他现在的表现是疯了,但是石朔风,平时人很本分,能力也强,身世神秘,浮土觉得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
  “你别着急,旅人一般会在这里待很久,走不了,而且他现在在工作,你去了他也不会理你,听我的,咱们先把东西买了,你也趁机会冷静一下,然后咱们等他休息,一起找他问,怎么样?”浮土心平气和的劝着石朔风,把道理讲得条理清晰。
  石朔风喘着粗气,也慢慢冷静下来,捂着咣咣跳的心口,不情不愿的点点头。


第029章、出乎意料的真相
  石朔风按捺下心里的激动,跟浮土一起进了店。
  这是家专卖黑市商品的店,上面摆着几件没什么意思的样子货,地下却全是好东西,都是在明面上不好摆出来的,老板看石朔风是个新买手,还略得意的跟他炫耀,很多家族里的人也到他这里来买东西,家族里管的更严,很多紧俏的商品不是买不到就是价太高,以至于他们只能不远万里的来到荒原寻觅,比如这个omega抑制剂。
  石朔风知道,omega抑制剂在这个世界是违禁物品,不仅是因为它能掩盖omega的信息素,还有个原因是它有成瘾性,有些不是omega的瘾君子也会用这个东西。
  老板灵敏的发觉石朔风身上没有信息素,他很知趣的没去问原因,毕竟在贸易镇是什么事情都会发生;“我这里除了omega抑制剂,还有各种伪装喷剂,ABO的都有,还有高级beta的!虽说没有信息素能省掉不少麻烦,但是做某些任务的时候,还是挺棘手的,容易引起别人注意。”
  石朔风看老板如此殷勤,说话间挤眉弄眼的,猜想他是在自己身上嗅到商机了。
  “这是他的优势,”浮土看石朔风不言不语,赶紧把话头接了过去,掏出汽油代币;“老规矩。”
  老板笑呵呵的接过来,在柜子里一通翻找,捧着个铁盒端过来;“嘿嘿~~我都算好时间进的货,就等你了,别人来问我买,我都说没有!”
  浮土笑笑,打开铁盒检查里面的数量,石朔风偏过头去看。铁盒分上下两层,每层有五个小小的凹槽,各装着五支小瓶,里面的液体泛着淡淡的绿色。
  浮土很专业的来回看,将每支都检查清楚后放进包里,交易达成。
  石朔风三步并作两步走,迫不及待的钻出店门,重见天日,然后他绝望的大叫了一声,侏儒不见了!
  “不见了!!怎么办怎么办!!他不见了!!都他妈怪你!!!买买买!就知道买!说什么他一直在现在怎么办!!我他妈找不到他了!!!”石朔风拽着浮土崩溃似的大叫,引来众路人侧目。
  “你他妈冷静点!!”浮土扬手抽了他一巴掌,使劲儿的给他使眼色;“他肯定就在店里,你瞎叫唤什么!”
  这一巴掌不轻不重,正把石朔风的理智给扇回来,他慌乱的四下乱瞟,果然,不远处的一个治安员正歪着头看他们俩。
  “别看他们,跟我……”浮土小声道,走字还没说出来,他看石朔风的脸色又是一变,原本愤怒的挤在一起的五官骤然舒展,变成了个惊愕的表情,浮土顺着他的视线方向扭头。
  呵!那个侏儒背着行囊出现了。
  浮土眼前一花,一股劲风刮得他脸皮生疼,他看到石朔风居然横着飞出去,炮弹一样扑向那个侏儒,侏儒完全愣住。一切都是慢动作的,石朔风形象犹如超人,胳膊伸展双腿蹬直,衣带飘飘,双手呈鹰爪状,侏儒犹如平原上一只吓呆的傻兔子,蜷在原地惊恐万状,光张嘴叫不出声了。
  浮土浑身脱力的捂住脸,一片黑暗中听到了狼狈不堪的撞击声,和周围人的惊叫。
  不远处的两名治安员听到了异动,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端起电叉就冲着声源过去,可一拐弯到了现场,什么也没有,巡视一圈也没看到异常,二人疑惑的又一对视,怀疑自己听错了。
  浮土脑筋手脚都快,他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力气,将大包斜背在身后,一手抱起侏儒,一手拖着石朔风,愣是将二人都拽进了一边的店里,石朔风的脚刚消失在店铺的阴影中,治安员就在拐弯处冒了头。
  “不许叫不许叫!!!”石朔风趴在地上,双手紧捂着侏儒的口鼻,侏儒呜呜的挣扎不停,从脸到脖子都红的发紫。
  “行了你快松手!他要憋死了!!”浮土恨铁不成钢的把石朔风捩起来。石朔风还是不肯松手,逼得侏儒双眼翻白的连连点头,他才疑心重重的把人家鼻子露出来。
  侏儒痛苦的用力喘气,终于猪肝一样的面色有了缓解,他也终于看清了这个企图捂死他的人的面貌。这人长得高壮结实犹如高等alpha不说,还面目狰狞!说他能活吃人都有人信,侏儒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位凶神了,连气也没气,直接吓掉魂。
  “呜呜呜唔唔唔嗯!”侏儒又是作揖又是指自己的背包,想跟石朔风求饶谈条件,石朔风急的心中冒火,知道侏儒误会他了,于是他严肃庄重又不失骇人的低声道;“我不要你东西!!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你不许叫人也不许跑,问完了我自然放了你,听见没有!!”
  “嗯嗯嗯嗯嗯嗯……”侏儒点头如捣蒜。
  浮土叉着腰在一边看着,心想你们有话好好说,非要压地上,生怕不引人注目是吗……
  他们三人所在的店铺算是个临时的歇脚场所,有点旅店的雏形,只不过没有酒水饮料供应,也没有丰富的美食,喝的只有水,吃的只有两种可选。
  “来点水,”浮土冲旁边正看着地上二人出神的女beta招手。
  “哦,好的,”女beta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赶紧拿起一个白瓷杯子接水,接完一杯又问;“那他们俩……”
  浮土拿起杯子将水一饮而尽;“他俩吃土就够了!!”
  女beta看他一脸怒意,若有所思的“哦”了一声。
  “什么?歌词?”侏儒脚不着地坐在板凳上,面前摆着一杯水,心里一阵阵的不可思议,这傻大个儿费那么大劲抓他,只为了要他的歌词?真是怪人!
  “对!”石朔风双眼闪闪烁烁,里面带了一点讨好和希望,他急切的向前探身;“你不是说这歌是口口相传没人专门教嘛,那你把歌词告诉我。”
  “可是……”侏儒面露难色;“这都是古语言,文字和解读早就没人知道了,我也只会发音,怎么给你?”
  “连文字也没有?”石朔风皱眉,心里止不住的噔噔跳;“你一共会多少首?”
  侏儒一听问到自己老本行了,忍不住露出点得意的神情;“这不是吹,上百首不敢说,大几十首还是有的。”
  “那……有没有中文的!哎你肯定也不知道……有没有……发音是这样的,”石朔风说了几句中文。
  石朔风本不抱太大希望,不成想侏儒脸色一僵;“你会说古语言!?”
  “古……不是,你有没有准儿啊,刚才说英文是古语言,现在又说中文是,你他妈认真点!”石朔风咣的一拍桌子,震的他面前的杯子漾出了水。
  侏儒吓一跳,心惊胆战的一抿嘴。他还是挺忌惮这个大块头的,虽然他身上很诡异的没有信息素,但八成是个嗑药嗑多了导致信息素腺体发炎的高等alpha,这种人别看穿着随便简单,谁知道背后的真实身份是干嘛的,还是别惹他的好。
  “这个……古语言因为起源不同,分很多种,”侏儒决定知无不言,别说这个高等alpha了,旁边这个beta也够吓人了,全程阴着脸支着下巴,仿佛谁都欠他几百吨黄金的。
  “这古语言从哪来的?”石朔风追问。
  “这……都是传说……”侏儒为难的笑笑;“跟哄小孩子的玩笑一样。”
  “说!!”石朔风又一拍桌子,浮土赶紧护住自己的杯子。
  “我说我说!就……跟咱们星球的祖先有关,是那群外星人带来的歌曲。”
  “外星……?”石朔风眯起了眼睛。
  浮土赶紧补了一句;“他失忆过,你把事情从头至尾讲一遍。”
  侏儒将信将疑,继续说;“总之,这群外星人科技发达到处穿梭,不知怎么就跑到了这里,但是不适应这里的环境,死了很多,能存活下来的就跟这里的原住民通婚,后代们慢慢演变成现在的样子,就是咱们大家,后来因为那场核战把一切都摧毁了,本来古语言那些东西还有点遗留,但是现在……”
  “文明断层?”石朔风问。
  “对,也许……在沙漠深处的哪个空城的废墟里,你还能找到点文献,不过现在全没有了,就剩下这些……没人知道歌词含义的歌曲。”
  浮土托着下巴,听的有点入神,可石朔风却是全身发寒,冷到了骨髓。
  “那些……外星人……”石朔风嘴唇有点发抖;“是来自地球吗……?”
  侏儒一摊手;“这我就不知道了,现在恐怕也没人知道,不对,雾海大陆的家族也许有人知道,听说他们现在还保留了好多战前的科技文化,但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呢。”
  “那……那些人为什么大老远来这里?他们在这生存不下去为什么不回去?”石朔风继续问。
  注入深中的想了想;“这……也是传说,说是他们的故乡已经毁灭,无处可去,在宇宙里漂泊,然后来到了这里。”
  石朔风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神情木然,身体僵硬的往后一靠,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浮土看他这表情似乎受到了极大地打击,于是替他开口问; “那……现在哪还能找到类似……遗迹这样的东西?就是这群外星人来这聚集的那种……史前遗迹?”
  侏儒缓慢的摇摇头;“都被毁了……什么都没了,只剩下沙子。”
  石朔风身体一抖,似乎又被打击到了,凉气顺着他的五脏六腑外加七窍往外冒,脸色苍白,没了一丝的生气。
  “没了……全没了……我回不去了……”


第030章、血肉机器
  黛青刚给自己注射完一针抑制剂,就听见屋外的守卫报告,石朔风和浮土回来了。
  这次是浮土开车,石朔风坐在副驾驶,一路蔫头耷脑,一身的结实骨肉跟着车体来回晃,货物一样没骨头,浮土开始还安慰几句,看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死了一样,知道自己自讨没趣了,便闭了嘴。
  车从后门进,直接开进了地下的车库,黛青早就在这等着了。
  地下车库很大,不止放车,还有火药也在这里,一些贵重的机械零件也存放在此,一是避人耳目,二是如果帮派被人全锅端,所有东西能够一起全炸毁。
  “他怎么了?”黛青看浮土是伶俐的跳下车,石朔风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干什么事都慢吞吞的,仿佛心不在焉,又或者心早没了,出门时还一副喜盈盈的表情,一回来就变了,被人掉包了?
  “这个……”浮土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说;“二头目你还是自己问他吧……他找了个旅人聊了聊古语言的问题,就成这样了。”
  黛青一挑眉,心里明白了点什么;“东西呢?”
  “都好了,”浮土把包拿出来,交到黛青身后的守卫手里。
  黛青打开包看了看,冲浮土点了下头,浮土小跑着离开了地下车库,通风装置最近正在修理,有些憋闷。
  石朔风丢了魂儿一样,慢吞吞的从车的后座上抱出他买的日常用品,刚抱起来,黛青就背着手走到他面前。冰凉的金属碰到石朔风的下巴,他顺着力道抬起头,没精打采的对上黛青的视线。
  石朔风看了他一眼,有垂下眼皮,死气沉沉道;“这是日常用品……”
  石朔风今天被刺激的狠了,往常对待黛青的那份恋慕和忌惮被突如其来的噩耗冲淡,仿佛整个人从里到外被涤荡一番,变得什么感情都没有,洁净如新一般。
  黛青一愣,觉得他这个状态很像当种源那会儿,有气无力,生无可恋,不过黛青没兴趣知道他发生了什么。进攻的日子已经定下来了,所有人都在备战状态,唯独这个人一脸状况之外的样子,而他还是自己的守卫,自己还想着这次活动带上他好以后提拔,可看他现在这幅样子……
  黛青心里骤然顶起一股邪火。
  冰冷的金属棍在脸颊上重重的拍了两下;“你也有发情期了?还是我对你太好,闲的情绪低落?这张死人脸摆的挺气派啊。”
  石朔风嘴唇动了动,还没发出声音就被黛青用手一指;“闭嘴!”随即扭过头嚎来一个连体兄弟,兄弟俩虽然连体,但是分工明确,左边偏技术,右边偏理论,一个带着防护面具一个拿着说明书。
  黛青对着拿说明书的脑袋指示;“他在你这干活,跟别人一样。”
  “好!”兄弟俩异口同声。
  黛青倨傲的冲着石朔风一偏头;“顺便修修你这脾气。”
  石朔风看着黛青的背影,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要放平时他早就想着在床上怎么报复回去,可现在所有情感瞬间被大海吞没,无声无息的沉了地。
  组装汽车不是容易差事,而且不是一辆两辆就能搞定的,连体兄弟的技术在帮派里是出了名得精湛,效率也一样厉害,而效率从哪来,从压榨来。
  石朔风到这的第一二三天就是连轴转下来的,一天36小时几乎全在地下工作,换气系统一直没修好,这之前几乎工作几小时就要上去喘口气,不断有人晕倒,然后被拖走,新的人补充上来。而连体兄弟似乎不知道累一样,从头监视到尾,谁敢偷懒那就是一顿打,速度慢也不行!因为这种累活一般是外帮派的俘虏或是本帮派犯事儿的人干,所以打起来格外的不留情,个别的做技术工种的能幸免,石朔风是连体兄弟看在黛青的面子上,没下死手打。
  到第三天石朔风整个人瘦了一大圈儿,眼底发青嘴唇惨白,背也弯下来了,拿个杯子都手抖,双头兄弟看他撑不住了的样子,给打了一剂营养针,坚持到了第五天,终于熬到这一轮的结束期。
  地下的工作是五天一轮班,最近忙着要出征,于是全都加班加点,放平时也不会这么累。
  石朔风站着都摇晃,就觉得周围景象是经过滤镜处理的,模模糊糊还扭曲,声音更是听不见多少。
  现在他心里,别说什么伤心难过恨了,已经累得七情六欲都没了,空荡荡的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满脑子就是一个睡字。他全凭意志回到房间,一声不响的栽倒在床上,两眼一闭,也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晕过去了。
  连体兄弟带路,引导黛青来到一处地下天井,头顶上的天井由铁网罩住,抬起头能看到地面上的人来人往。一束阳光投下来,被钢条分割成小碎块,形成了一道天然的追光灯,将四周对比的黑压压,光的中心是一块巨大的防雨布,防雨布下凹凸起伏,显然是盖着什么东西。
  连体兄弟很是自豪的站在防雨布旁边,两个脑袋一起谄媚的望着黛青和米萨。
  黛青深吸一口气抱着胳膊,米萨上前一步,将厚重的防雨布一把扯开,露出了下面的摩托。
  “您的全新专属坐骑,指纹开启,前轮驱动,电动马达V型双引擎,面向低端供电也可以加速,还有很大的升级空间,”左脑袋像个自豪的妈妈,把内置大概介绍一遍,说的黛青双眼放光,右脑袋立刻一转弯,蹲下身,引导二人的视线向下看。
  摩托车下部的两侧各藏有数根枪管,枪管们按照圆周均匀排列,形成炮筒状。
  武器方面开始右脑袋介绍;“电动多管机枪!!威力大,火力猛!一分钟可达到6000发子弹!”
  “这么说我还要额外带个电源?”黛青有些不满,蹲下身仔细查看枪管。
  左脑袋赶紧解释;“电动直接用机载电源,我们把它升级为的更为易行轻巧,绝对不会累赘!”
  黛青仍然没有说话,抱着胳膊围着摩托仔细的看,有些遗憾;“为什么不用黑色。”
  左脑袋被问住了,心想你在戈壁里开个黑摩托这不找死么?但不敢说真话;“这个……”
  “土黄色是掩护色,更安全,”米萨在一边开了口,他来到车头前扭了扭车把,眉头一下子皱起来;“前轮方向是固定死的?”
  两个脑袋一起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一双手下意识的合在一起,左脑袋结结巴巴道;“真是很抱歉,因为前轮驱动的问题,所以……”
  右脑袋看他越说越不对,赶紧把话接过来;“其实能不能动这个问题不打紧!本来就是为了在辽阔的戈壁上前行,只要靠车手常用的身体倾斜法转弯就没问题,二头目你的车技那是没的说!相信不仅难不倒你,还能让你的身影更加威武帅气!!”
  左脑袋心里钦佩着右脑袋的口才,不断地点头赞成,二人一应一和,将这台摩托夸得天上天下独此一家,称霸戈壁就靠它。
  黛青自然是不会被这种奉承话捧晕头,他自顾自的来回审视,为了身为头目的威严,脸上尽是懒洋洋的不耐烦,其实心里已经乐翻了天,这比他之前的那辆高级多了,无论从性能还是外观,简直就是鸟枪换了炮。
  “这兄弟俩真有点本事……”黛青暗自佩服。黛青喜欢用摩托超过越野,每次的发情期黛青都需要独自骑着它穿越各种危险区域,摩托的灵活性能帮到大忙。
  黛青扬起长腿跨坐在摩托上,整个人笼罩在自上而下的斑驳阳光中,凹陷的眼窝藏在了阴影里,嘴唇也显得刻薄了许多,他状似无意地随口一问;“石朔风也参与组装它了?”
  左脑袋回忆了一下;“他不算出众,但是……哎哟!!”
  右脑袋一只手背到身后掐了左半边身子一下,抢白道;“是的!他是个人才!这里面也有他的一点意见,当然主要还是我们兄弟两个的主意为主,不过他反应也快,像是台血肉机器!”
  在这个世界,血肉机器是对人的赞美,表示人的智慧与机器般的执行力并重,黛青在刚到蜥蜴帮的时候,就被亚契这样评价。
  黛青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眼窝的阴影中透出些许幽幽的亮光。黛青心想着,五天多没见他了,地下工厂的高运作应该已经耗干了他,想必现在已经没心情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事情,自己也差不多该去看看他了。
  从地下车库出来,米萨随着黛青走进巨大的沙石墩,她看左右没人,冷不丁问了一句;“你……喜欢上那个人了?”
  黛青有点讶异,他想了想;“不可以?”
  “不……”米萨笑着摆摆手;“正相反,是他的话我放心一些。”
  黛青垂下眼帘笑了笑;“就算他是alpha我也不会再犯同样的……”
  “不,”米萨在次否认;“不是这个原因,是他这个人,外表看着有点怪,但我发现你们都是一类人,跟我们不同。”
  “哦?”黛青转动眼珠想了想;“我以为我更聪明些。”
  米萨抱住胳膊;“他能让你变轻松。”
  黛青皱起眉,似乎听不懂米萨的话。
  “你总让我觉得……下一秒就会累垮,或是崩溃,我觉得他能缓解这个问题。”
  “我……有那么夸张?”黛青回忆着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觉得自己无论从行动还是言语上看,都没有米萨说的那么……
  “你眼神里透出来的,”米萨一点黛青眉心;“别逼自己,放轻松些,把压力情绪都发泄给他,说实话这段时间你看上去好很多。”
  黛青回忆起他跟石朔风厮混的几夜,不禁有些脸发烫;“米萨……也就你会跟我说这种话。”
  “因为我爱你呀~”米萨大笑着一摊手。
  “那还等什么,”黛青一歪脖,拉开领子,将雪白的脖颈露出来;“快标记我!”
  “不敢,我还想多活几季,”米萨表情痛苦的推拒。
  二人嘻嘻哈哈的一路走到黛青屋门口,彼此道了别,黛青就进屋了。
  米萨站在门口没有立刻离开,脸上的笑容很快被失落替代,心想果然黛青会把那句话当成玩笑看待,望着屋门若有所思的站了会儿,有些沮丧的离开。
  四下里安静了片刻,黛青的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他小心翼翼的探出脑袋,确定四周没人后才蹑手蹑脚的出来,碰上屋门,找石朔风去了。


第031章、犯懒
  黛青躺在石朔风身边时,他还在睡,对于身边多了个人这件事毫无察觉,睡得哼哧哼哧的。
  黛青枕着双臂跟石朔风躺成一排,看看天花板再看看他,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却配着熟人的气息,这感觉有点新奇。黛青几乎不去别人的屋子,休息只在自己屋里,其他的地方不能给与他安全感,躺都躺不踏实,不过此时他安安静静的呆在这里,心里却是说不出的平和。
  黛青又扭头看了石朔风一眼。这一眼看的时间很长,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看的认认真真,随后黛青有点意外,石朔风还挺……帅的。他瘦了,脸上的轮廓都变得生硬,支起来的颧骨增加了棱角,下凹的眼窝倒是把鼻梁衬托的又高又直,瞧着多了份威严肃穆,再加上下垂的薄嘴唇,这猛一看,简直像是个苦大仇深的青年领袖,而且是革命尚未成功就英年早逝、愁到死不瞑目的那种。
  黛青被自己逗笑,心里一高兴就起了恶作剧的心理,他伸出白皙的指尖捏住石朔风的鼻子,气息一窒的他并没有醒来,而是安静了数秒后改用嘴呼吸,嘴咧的不大,一吸一呼之间还打了卷儿。
  黛青玩的乐不可支,还伸手去捏他的嘴,石朔风实在是累的狠了,梦里自己被人按着脑袋往水里扎,憋的痛苦难当依旧是醒不了。
  黛青打了个哈欠玩腻了,他往前挪了挪身体跟石朔风贴着,然后脑袋一伸,枕在他的肩窝上。石朔风的心跳相当有劲,像把铁锤不停地敲打,源源不断的给全身送出力量与热度。这声音也敲打着黛青的鼓膜,热量顺着他的耳朵直钻入脑中,经血液循环流向全身,融化了四肢百骸,勾上了懒懒的缠绵。
  黛青半眯着眼睛,一只手臂上前,轻轻搂住了石朔风的脖子。
  石朔风脑中一个激灵,毫无预兆的睁开眼。他没有动,愣了几秒后垂下眼皮,看见了枕在他肩膀上的脑袋。那个脑袋猫似的在他肩膀脖子上轻轻蹭着,一只胳膊忽紧忽松搭在胸口,是个粘人的大号儿童模样,下面的腿也不老实,搭在自己腿上,时不时的在胯下蹭过。
  这是怎么了?石朔风确定现在是白天,怎么大白天的就来犯骚了……?不过人常说饭饱思淫欲,石朔风现在不饿,睡了一大觉恢复了点精力,一睁眼还有人投怀送抱,他本想静静地躺会儿,享受下难得的时光,可不争气的下体却支起了帐篷。
  黛青身体一绷,抬起头看下面,又扭过头,与石朔风对上视线。
  石朔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黛青表情逐渐冰封,像是偷东西被人捉现行一样,他猛地起身下床就要走。
  白天干白天的事,晚上的事晚上说,这规矩是他立下的,可现在他心情好了却主动抛在了脑后,再看那石朔风暧昧不明的笑容,真有了点自取其辱的意思。
  “我的家没了,回不去了。”
  黛青手里攥着门把停下脚步。
  石朔风虽然睡了一觉,但亏空出去的体力哪是这么简单就能补回来的,他嗓音黯哑,说起话来也中气不足;“不知道多少年以后,我的家被抛弃,人们坐着飞船到处飘荡,最后在这里落了脚生活,逐渐形成现在的人……我不知道……我怎么就穿越这么多年跑到了这里,现在好了,就剩我一个了……”
  黛青回头,眼神里带了怜悯之情,这累的都出现幻觉了……
  “你怎么知道的?”黛青转身,坐回到床前看着石朔风。
  石朔风嘴唇和脸都一样的苍白,看上去像个身体健壮但精神萎靡的将死之人;“哎……我在贸易镇遇见了旅人,他用古语言唱的歌,是我们那边的语言,真的全都是……然后他告诉我这些歌曲的来源,还有歌词……有我听过的,也有他们来到这个星球以后作曲的,哎……全他妈是思乡之情。”
  “哦,歌里都怎么写的?”黛青饶有耐心的问,手摸上石朔风的额头。
  石朔风一闭眼,沉重的叹了口气,这口气出去人都瘪了一半;“写……这里一会陌生一会熟悉,让人白天愉快晚上想家,还写每天晚上看着夜空,告诉身边的子孙,地球就是浩瀚星海里的某一个,亮的就像母亲的眼泪……爱我擦……我他妈怎么就……怎么就……”
  石朔风声音发颤,用双手捂住脸,说不下去了。
  “盖亚的难民来了以后,不只带来了先进的科技,还与原住民通婚,大家相处融洽,互相交流学术科技议题,逐渐形成文明开放的社会风气,进行了一场又一场的科技与工业的变革,高速发达的社会却让整个星球不堪重负,日趋紧张的资源使局势一天天恶化,最终……”
  “你这是背书吗?”石朔风捂着脸的手裂开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还是在安慰我?”
  “你在车里唱歌的时候我就发现了,你的古语言比我们老师发音还清楚,所以我猜测过你也许真的是太阳系的盖亚人,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老师……?”石朔风把手放下来,敷在黛青手背上;“你老师还怎么说的?还有我们不管自己叫盖亚,叫地球。”
  黛青一耸肩,不置可否;“他还说,盖亚人因无度的开采污染,导致他们的家园不再适应生存,一部分人去了殖民星,另一部分人通过虫洞穿越来到这里,如果你说的没错,那你就是比我们的历史还要古老的人类。”
  石朔风又一叹气;“没想到一个闪电劈了我这么多年……还虫洞穿越,这可牛逼大发了,我们那会儿的技术也就拍拍电影想想的程度,你们也真是自己花样作死,干什么不好非要打仗,这下好了,一夜回到解放前了,还不如我那会儿呢,这下全懵逼了吧……哎……连累的我连点材料都找不到……”
  黛青抬起眼皮撩了他一眼;“你这几天都在想这件事?”
  “没有……我他妈累断片儿了,也就现在缓过来了想一想……也只能想想,还能怎么样呢,哎……你也真狠,这么对你男人,”石朔风蔫搭搭的说着,声音里倒没有什么怨恨的意思。也许是心里太喜欢了,相应的把不好的也自我消化掉。
  “既然回不去就不要想了,在这老实跟着我,没人把你当外人看,”黛青并不能体会石朔风心里的难过,他觉得石朔风无父无母无亲人,既然没人等他,他的时代也早就过去,那就没必要再对那个“家”有这么多执念了,留在这哪不好?大不了以后自己对他好点就是了。
  石朔风苦笑,他就知道黛青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情,不只他,这里的所有人可能都无法理解。石朔风一觉醒来,是彻底放弃所有希望了,心里在这一瞬间空荡荡的,他的凡尘刮起了一阵大风,卷走一切悲喜杂念,两手空空的同时倒也落得一身轻,想来这也许就是他的命数,自己了无牵挂穿越光年,就是冥冥之中早已安排好的。
  “难道我还不老实吗……”石朔风一拍黛青大腿,脸上终于露出点轻松地表情。
  “看见我的摩托了吗?”黛青被他传染着也跟着笑。
  “那是你的?”石朔风声音懒懒的;“我擦……够牛逼啊,还带加特林机枪的,哎那枪是我按上去的。”
  “本来只有摩托,现在又加单做了辆货车,零件刚凑齐,”黛青说着,眼睛不自觉的放出光。
  石朔风皱眉;“一个还不够你玩?”
  黛青压低身形,像是害怕隔墙有耳;“为离开做准备,车是你的。”
  黛青的气息洁净健康,吹在皮肤上痒痒的,石朔风也抛去了白天黑夜的那套理论,伸手抚摸着石朔风的脖子;“你想好去哪了吗?”
  “怎么,你挑地方?”黛青反问。
  “无所谓,对我来说哪都一样,”石朔风亲昵得把黛青搂在怀里;“死在沙漠里我都没意见……”
  黛青再次枕着石朔风的肩膀喃喃道;“不会死……这么辛苦的活着……怎么能总想着死呢。”
  两人安静了片刻,屋里响起小小的衣服摩擦声,和愈演愈烈的喘息声。黛青猛地抬起头,推拒道;“不行不行……不能在这!”
  “为什么?”石朔风搂着他的腰,回味着刚才那个吻。
  “信息素!你的屋子严密性太差,不行不能在这……”黛青有些慌乱的摇着头,挣扎着要下地。
  石朔风这才想到还有这个问题,他有点扫兴的歇了口气,看着黛青快手快脚的整理被解开的衣扣。
  石朔风依依不舍得看着黛青白皙的皮肤逐渐被黑色的衣服掩盖;“那你去忙吧,等晚上我在过去。”
  “等晚上……?你还要休息?”黛青一抬头,眼神像锉子一样从石朔风脸上刮过。
  石朔风被这一眼看的心里一跳,赶紧一翻身趴在床上,拖着长音赖皮道;“哎哟~~~~不行了我好累……累的魂儿都没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黛青难以置信的看着他,感觉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不打你不骂你,让你干点活儿比他妈让你死还痛苦!?
  黛青最烦偷懒耍滑的人,他本能的摸向腰间,那里挂着他的甩棍,可棍子握在手里,他又松了松,看着床上这死皮赖脸的大个子,他忽然有点下不去手打了,他的确矫情的烦人,不过也只是烦人而已,而且他也不全是烦人……最主要的是自己今天不是已经决定对他好点了么!
  算了,黛青胳膊放下去,无可奈何的想,今天就先放过他。
  黛青在关门的同时低低的说了句;“要是觉得累……今晚就别来了。”
  石朔风睁着眼睛在硬的咯人的床上挣扎了一番,最终一屁股坐起来,烦躁的想,为了晚上的性福,我还是勤快点吧……


第032章、正面进攻
  石朔风睡了几天好觉,总算是把精神缓过来了,但是下去的体重是上不来了,他偶尔凌晨去帮派中心的水池边溜达,看着水面上的倒影,觉得自己一下子老了好几岁。
  “不知道这边的时间怎么算,好像比地球那边慢,”石朔风蹲下来摸摸自己下巴上的胡茬子;“连胡子都长得这么慢,在地球每天一刮,在这边三天一刮都嫌多。”
  看着胡子,石朔风又想到黛青身上,他是不是都不用刮胡子?看他那小脸小下巴,毛孔都没有胡子从哪钻?不过也好了,便宜了摸的人,不只脸上,腿上也挺滑,下面的毛也很稀疏。
  石朔风想着,自己蹲在池边傻乐起来,表情说不出的猥琐。
  隔天早上,终于到了行动日。
  帮派里的人全副武装,门口停了一排排的汽车,每辆车挂满炸药枪支,化身为移动的火药库,身着防弹衣的男女不断在各车之间和帮派中来回奔跑搬运,石朔风身为黛青的守卫只要跟在他身边就可以,免去了这劳累之苦。黛青也没闲着,他几乎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裹严实,标枪一样站在车踏板上监视着所有人。
  石朔风抬头看着他,想起二人第一次见面的场景,那时候他们还不认识,黛青穿的像个野蛮的机车男,那种从里到外散发着的危险气息让石朔风至今难忘,现在他又把脸都蒙上,一举一动间威风凛凛,但也匪气十足,连说话的嗓音都粗了,完全是个如日中天的年轻领导者模样,那股陌生的印象又有返潮的迹象,让石朔风心有余悸的同时又心旌摇曳,他想,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拥有这么多面孔,可以柔媚,可以严肃,甚至可以浑身硝烟弥漫充斥着血腥戾气,他简直……满足了男人女人的所有幻想。
  黛青并不知道此时石朔风对着自己发花痴,只看着满地蚂蚁一样运作的人们认真的想,到时候至少死一车的人,外加缴获的车,应该不用备空车搬资源,就是石朔风得看紧点,这货受伤可不是小事,手上破个口子也能拿出濒死的劲头来……
  待到一切准备充足,众人填饱肚子后,各自爬上相应的越野车或货车,黛青站在车头一声令下,众人振臂高呼,成群的钢铁猛兽一齐咆哮,顿时扬沙满天,刮起一阵带着机油味的热风,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浩浩荡荡的车队开赴目的地。
  车队打头的是一辆巨型沙地摩托,紧随其后的就是石朔风所在的头车。赫伯是司机,那名面瘫守卫坐在副驾驶,石朔风和米萨一左一右夹着黛青。
  出了戈壁,车队绕着沙漠前进,所过之处荒无人烟,只有沙丘上冒着诡异的碎光。
  “这沙漠怎么这么亮?”石朔风忍不住开口。
  “是玻璃,”米萨隔着黛青回答;“大时代来临后,它们就和沙漠融为一体了。”
  “我擦……”石朔风感叹一声。
  黛青忽然有了什么想法,他扭头与米萨小声商量了几句,随后两人打开了右侧车门。
  “干嘛干嘛!”石朔风赶紧从后面抱住黛青的腰;“这车还开着呢你们俩干嘛!跳车啊!”
  赫伯瞟了他们一眼,面瘫守卫也回过头。
  “遛一遛,”黛青的麻布面罩被吹得一股,声音瓮声瓮气。
  “现在开车呢!!溜什么溜?你要上厕所我这有空瓶!!”石朔风不能领会其中含义,抱着黛青还是不松手。
  黛青懒得跟他解释,一个后肘直怼上石朔风胃口,石朔风吃痛,怀里一下子空了,黛青摆脱了他的束缚,随着米萨一起抓着车体上的铁链,一点点爬到了车后方。
  “我擦!?他们干嘛?”石朔风捂着胃,担心的看着这两个疯子爬到了车后的货斗上。
  赫伯开着车,目视前方微笑;“二头目心痒难耐了。”
  “什么?”石朔风没反应过来,还没等赫伯回答,只听身后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很快窜上车顶,那声音仿佛碾过石朔风的头皮,接着一道黑影骤然出现在挡风玻璃前,直挺挺的冲着前面的沙地摩托撞过去。
  那摩托手也是个反应快的,头也没回赶紧扭转车把,下一秒,黛青的摩托便稳稳地砸在了他刚才的位置上。
  黛青骑着他那辆崭新的座驾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米萨背着枪坐在后座上。两辆不同风格的摩托并驾齐驱,一同开道。
  “我的老天……”赫伯苦笑着摇头;“玩儿心真大。”
  石朔风整个人探到前排车坐上,表情说不清是什么内容,眼神儿不住的瞄在米萨搂着黛青的手上。
  虽说黛青从没跟他透露过自己跟其他人的关系有多近,但是凭借他们的熟络程度,石朔风心里总一阵一阵的担心,怕哪天黛青被什么人叼走……虽说黛青表示过他们俩才是一类人,他们将来会有一场私奔一样的旅程,可这些毕竟是嘴里说出来的,在成为现实之前,石朔风还是忧心……
  石朔风脱力似的坐回到自己位置,看着车窗外的黛青一倾斜身体,摩托依势转变方向,二人风一样的向后面的车队飚过去,米萨似乎还觉得不够带劲儿,举起手中的机枪冲天上一通扫射。
  石朔风伸长脖子,满面忧愁的看着他们呼啸而去的背影。
  “你不用担心,”赫伯从后视镜中看到了石朔风的表情;“黛青技术很好,他要上了摩托没人能拦得住他。”
  “嗯……”石朔风含糊的回应,后面车队的情绪已经噪起来了,枪声此起彼伏;“就怕他技术太好了……瞎勾搭人。”
  面瘫守卫听了这话一皱眉,跟赫伯互相交换了个万分惊异的眼神。
  “我说,”赫伯迟疑地开口,心里觉得这小子是胆大包天还是脑子有问题;“如果……你们在玩一些夜间的小游戏,劝你别想得太多了,二头目太年轻,你也看到了,这时候他还有心思飙车,就是玩儿心重。”
  “什么?”
  “我说……”赫伯耐心的重复;“他玩儿心重,你别想太多……”
  石朔风面上平静,半天才哼了一声算作回应,然后就把头转向车窗外,摆出了谁也不想理的架势。他跟赫伯说话的机会不多,但哪次都不中听,这次更是堵得石朔风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搅得他心里翻涌不止,怨气怒气无可奈何之气全都淤积到胸口,顶的他眼前风一阵雨一阵,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被这句话刺激的没有一处好受。
  黛青很快绕着车队转完一圈开回来,与头车平行前进。
  石朔风皱着眉头,隔着玻璃凝望着黛青的身影,他此时专注开车,谁也没看,米萨紧贴着他的后背,似乎感到了灼热的目光,她扭过头,与石朔风对视。
  米萨带着茶色风镜,看不出她的表情,但他知道她也在看着自己,或许他们还抱有着同样的想法。
  米萨看着看着,忽然咧嘴笑了,冲石朔风敬了个礼,然后回过头拍了拍黛青的腰,冲他耳朵喊了句什么,黛青扭动车把,摩托瞬间提速,冲到了头车前面,越开越快。
  石朔风人不动,光眼珠子追随着他转,一点点碎光出现在瞳仁深处,凝固着不甘和寒冷。
  车队中午出发,下午快傍晚时,到达了目的地,这是另一个帮派,石朔风忘了它的名字,或是根本没记住。总之从它的大门来看,规模应该比不上蜥蜴帮。
  车队按照之前的部署依次停好,先到的车辆停在前门,彼此之间预留出一块相当大的空地,后到的车直接开去了帮派的偏门堵着,黛青将摩托停在空地中间,米萨自觉下车,站在一边。
  “这是干嘛?”石朔风站在车里问赫伯。
  “等里面人的反应,”赫伯平静道。
  黛青用粗嗓门开始喊话,意思是给他们时间考虑,话音刚落,后面的车队上立刻扔出一条超长的子弹带,紧接着就有人冲着天空开枪,子弹带随着枪声逐渐缩短。
  石朔风第一次见这阵势,当即一挑眉,我擦很有震慑性呀!意思是只给这一梭子的时间,打完就开干是么!?不过你也真够胆大,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是当靶子么!?
  正在石朔风内心吐槽时,前方的大门开了,走出来一个男人,黛青一挥手,枪声停止。
  那男人向黛青走过去,米萨立刻端起手里的枪指着他,男人抬起双手示意自己并没有带武器,黛青坐在摩托上冲他一点头。
  “这是谈判?”石朔风又问。
  “怎么可能?”赫伯一摇头,她似笑非笑的转过身看向石朔风;“这么多人来就是为了谈判?你答应他们还不答应呢。”
  “可……”石朔风刚吐出一个字,忽然一声枪响,他们二人都吓了一跳,扭头望向声源,是黛青掏枪,将那个男人爆头了。
  摩托轰鸣,米萨赶紧跳上去,振臂高呼;“准备!!!!”
  瞬间,后面车上的挡雨布全都扯下来,露出了成排成列的炮口,石朔风惊呆了,我擦他们还有这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文明发展那么滞后,这军工业倒是一点不落伍啊!
  炮手们很快将炮口调转好角度,黑洞洞的瞄准了对面的帮派,石朔风在惊愕之余忽然意识到,这些东西都是能瞬间要人命的,那个帮派的人要面临灭顶之灾了。
  “开火!!!!”
  几乎是万箭齐发,震天巨响后,炮弹划过天际,纷纷飞向帮派内部,落地后就是一阵排山倒海的大爆炸,石朔风下意识的抱住头,他所在的汽车玻璃瞬间被震碎,飞溅了他一身玻璃渣。对面的帮派里顿时烟雾缭绕,火光四起,其中还夹杂着遥远的哭叫声。
  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战争,对方被打得措手不及。
  第一轮炮击结束后,又齐刷刷的响起轰隆隆的轱辘声,是前排的炮车集体后撤,第二排向前推进,准备第二轮炮击,而趁这个空当,对面开始还击,他们也有炮筒,但被蜥蜴帮占领了先机,他们的还击不值一提。
  “快下车!”赫伯忽然大声呼喊,这声疾呼直钻脑顶心,石朔风浑身一激灵,没敢问怎么回事,连滚带爬的随她下了车。
  “往后跑往后跑!!”
  石朔风听见赫伯在他身后大喊,于是想也不想,甩开长腿就狂奔,没跑几步,对面帮派的炮弹击中了驾驶舱,车头一声巨响,灼热的气浪将石朔风和赫伯掀翻在地,一连打了好几个滚。
  “呸呸呸呸!!”赫伯身经百战,虽比石朔风更接近爆炸点,但她就地几个翻滚缓解了冲击力,还压灭了衣服上的火,此时已经借势站起来,扶着后面的车吐沙子。
  石朔风滚得头晕目眩,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动物一样甩着头上的沙子,身上倒没觉得疼,就觉得脑袋嗡嗡响,他被刚才那一声震得耳鸣。
  黛青不知从何处骑着摩托赶过来,停在石朔风身侧一拍他脑袋;“你怎么样?”
  说完怕自己声音不够大,他一把拉下血淋淋的面罩,托起石朔风的脸,焦急的盯着他的双眼;“说话啊!怎么样?哪受伤了!!”
  石朔风糊里糊涂的摇头,他那股晕劲儿下去了,眼前逐渐清明起来,他透过挡风景的玻璃,看到了黛青的眼睛。那双眼睛瞪的很大,漏出来的下半张脸苍白的没了血色,配合起来,组成一幅惊恐万状的神情。
  “没事!我没事没事!”石朔风强挤出一丝笑容,他一指前面的赫伯;“她反应可真快,我还没看清什么情况呢,就被她轰下来了。”
  赫伯顶着一脑袋土回过头,她已经缓过来了。
  黛青看石朔风真没事,心放回了肚子里。他刚才在车队尾回过头,看见头车的驾驶舱爆炸,登时吓得浑身一冷,虚汗呼呼的往外冒,大脑一空,不管不顾的就冲回来,好在还没到车头呢,就看见满地滚的石朔风,上下左右一看,还是全乎人!
  黛青幽幽地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连呼出来的气都是凉的;“你……没事就好……”
  石朔风还想说什么,嘴刚张开,黛青却把头转过去。
  “头目!!!炮击要结束了!!!”一个耳朵流血的炮手喊破了喉咙,石朔风怀疑他已经被震聋了。
  黛青顿了一下,一拍石朔风;“你听米萨指挥,反应灵活点,不行就跑,别受伤,我先过去了,”话说完,他就调转车头,一溜烟儿的跑远了。
  石朔风看着他背影,心里有点失落,随即叹了口气挠了挠脸,脸上不知怎么有块湿迹,石朔风皱着眉一看手,竟是血……他愣了几秒,恍然大悟,这是刚才黛青摸自己时蹭上来的,仔细一回想,黛青的衣服上不只有没干的血迹……好像还有脑浆。
  “石朔风!!!”米萨的声音由车顶上传过来,打断了他的思维,他抬起头,正接住米萨扔下来的一把枪。
  “上来!”米萨面带笑容冲石朔风伸出手,要把他拉上车顶;“展示一下黛青给你的特训!”


第033章、尾椎碎骨脚
  石朔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心理作用,总觉得米萨是笑里藏刀……
  “来这,”米萨先是给石朔风找了个地方让他趴下,然后简单介绍了下当前局势。
  “这是狙击枪,黛……二头目不让你往里跑,你就拿着枪守在这,能看清里面局势吗?”米萨指了指枪上的瞄准镜。
  石朔风单眼看了看,对面帮派内浓烟四起,已经燃起一片摇曳的火海,到处都是废墟和奔跑的人群,仔细看,地上还有散落的残肢……
  那里已经变成了血腥的修罗场。
  “嗯……”石朔风抵触的移开眼神,浑身发寒。
  “很好,你的任务就是瞄准,开枪,很简单吧,”米萨笑着一拍石朔风后腰;“没什么特别要求,打活的就行。”
  “这……很容易误伤自己人吧……”石朔风通过瞄准镜,看到已经有一批人拿着武器往帮派里冲了,正跟从里往外冲的人们撞了个对头,双方都是悍不畏死的,几乎是同一时刻举枪,点点火光外加一阵密集的枪响,他们同时把敌人打了个透心凉,也同时倒下,后面人踩着他们的尸体继续往前冲。
  蓝天黄沙之间,腾起一层薄薄的血雾。
  “无所谓,”米萨毫不在意的一挥手;“你只管开枪就可以。”
  “这他妈……”石朔风露出了忍无可忍的表情;“就瞎打!?”
  米萨一歪脑袋,脸上的笑容登时变了含义,她长胳膊一伸搂住石朔风,在外人看来他们的样子亲亲热热称兄道弟,但只有石朔风听得见米萨在他耳边说的话。
  “少说废话,因为黛青你才在最安全的地方趴着,看见刚才那波炮灰了吗,你应该是其中的一员。”
  米萨说完,脸上立刻恢复了热情洋溢的笑容,她一拍石朔风的后背,像个热心的大姐姐;“你好好在这呆着吧,我先下去了,一会再回来。”
  说罢,米萨将手指放在嘴里吹了声响亮的口哨。这似乎是下一步行动的信号,不远处立刻有人陆陆续续的以口哨回应,黛青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骑着摩托沿着车体开过来。米萨玩杂技一样,瞅准位置,直接从车顶上跳下去,正好落在摩托的后座上,黛青带上了她,一拧油门,马达疯狂咆哮,离弦的箭一样,直冲进被炸开的大门。
  这一行动很好地刺激了其他人的神经,摩托手们亢奋嘶叫,马达声此起彼伏,无数辆摩托从大货车的车厢中疾驰而出,追随黛青的身影冲进去。
  石朔风身边的狙击手们也兴奋了,他们不能进去,全都站在原地振臂高呼,疯子一样的咣咣跳,像一条忽高忽低的山脉。硬底皮靴踩得车顶全是坑,尘土飞溅到石朔风脸上。
  石朔风是这条山脉的断层,他被疯狂的硝烟包围,是波澜不惊的一角,冷静地不像是参与者,从他这里望出去,面前的残破帮派就是个疯狂的舞台,演出已经开始,可他却坐在喧闹的观众席边缘,冷冷的旁观。
  疯子样的狙击手们欢呼了一阵后,又都训练有素的窝回到车顶,所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齐刷刷的对准帮派的大门。
  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踉跄的从大门口跑出来,还没跑够十步,狙击枪与重机枪一起轰鸣,顷刻间把他打得支离破碎。
  周围人大笑着互相拍打鼓励,积极团结又上进,就石朔风嘴不合群,他面无表情的低下头,一闭眼,心头很乱,满是扫不去的阴霾。
  他在努力劝自己——没希望了,回不去了,这里就是我的现在,我的未来,我的家,我的墓地,我要在这里活就要遵守这里的规则,这里只有抢夺杀戮和血腥!没有奇迹没有希望!我是我自己的神……我自己的……
  “自己的……自己的……自己的……”石朔风咬着牙,声音小成一股气流,他闭着眼睛打开保险,上好子弹,一切动作行云流水,就好像他干了一二十年一样。
  旁边的一个女狙击手看他一脸痛苦的上子弹,又把枪端好,枪管微微的颤抖,从始至终却闭着眼睛……
  女狙击手不知道他这是什么路数,但好在她为人善良,乐于助人,当看到一批人跑出大门时,她赶紧提醒石朔风;“快睁眼!出来人了!!!”
  石朔风大大的抖了一下,猛地睁开眼睛,愣了几秒,率先开了枪。
  跑最前面的一个人应声倒地。
  石朔风登时两眼齐睁,定定的看着远方,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摇晃,是周围人拍打着他,赞叹他的枪法,一枪爆头,那人死的干脆利落,一点痛苦都没有,连倒下的姿势都还保留着奔跑的动势,真是厉害!
  其他人开始怀有一种比赛的心理,周围又响起成片的枪声,火花此起彼伏。那批人又往回跑,依着掩体开始反击。
  在这戈壁上挣扎的没有哪个是软弱的,哪怕跟蝼蚁般卑微,也会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秒。
  子弹呼啸着蹭过石朔风头皮,打飞了旁边狙击手的天灵盖,灼热的血浆雨点一般喷到了他的脸上,他尽量压低身形,让自己和车顶融为一体,然后瞄准目标,扣动扳机,让一朵又一朵血花喷溅在残垣断壁上。
  当太阳落下山,双极星升空,惨白的星光洒满大地时,这场掠夺战终于结束,以蜥蜴帮的全面胜利结束。
  除了未成年人和omega,还有个别一两个可以用来当种源的alpha以外,这个不知名的帮派几乎全灭。
  因为事前做过大量的考察和研究,开场的炮击没有瞄准资源库、产房和医疗处,以至于战斗结束,其他地方成了废墟,这三个地方还是完好无损的。石朔风背着枪,和几个人绕过无数残垣断壁,踩过不明身份的残肢尸体,一起把医疗处搬空,接着又钻回废墟,去搬运其他物资。
  将最后一箱战利品装入货车后,石朔风甩甩酸痛麻木的胳膊,抬头看了看天。
  双极星遥挂天边,一高一低,听说她们是姐妹俩,大的那个是姐姐,小的那个是妹妹,姐姐妹妹很顽皮,每天都在奔跑打闹,一天一天,年复一年,是一对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多么童真的想象啊。
  石朔风面无表情的低下头,眼珠发直,一点神采都没有。
  黛青骑着摩托出现在他面前,他刚刚摘了面罩和风镜,脸上既没硝烟也没血迹,体面又整洁。
  “给你,”黛青讲一个扁扁的金属喷壶塞到石朔风手里;“高等的alpha喷剂,你用得到。”
  石朔风去过两趟贸易镇,对这些东西的价值很了解,它相当于一块等重金条。石朔风无知无觉的看了看,拧开瓶盖凑到鼻端嗅了嗅,什么都闻不出来,里面好像装了一壶水。
  “哦…………”黛青拖着长音捂住鼻子,无奈的扭过脸去;“我在下风向……快拧上………”
  石朔风终于露出笑脸,随手盖上;“哪这么夸张,我喷上是不是就万人迷了?”
  黛青毫无幽默感的摇头;“对alpha是免疫的。”
  “好,谢谢”石朔风将它装进口袋。黛青听他声音带着麻木的倦意,心想他累了?
  “你……”
  黛青还没说完,就被石朔风抢了话。
  “不杀小孩,是出于人道主义吗?”
  黛青愣了一下,他顺着石朔风指的方向看过去,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小孩正排成列,大的扶着小的,默默无声的上车,他们瘦小的身形在熊熊大火的映照下成了黑色的剪影。
  “蜥蜴帮会养大他们,然后成为我们的一份子,”黛青解释,他脸上有点愉快的神情,眼睛像是黑曜石,没有温度,却闪着光彩。
  “哦……”石朔风木然的一点头。
  黛青第一次见他这个反应,暗暗的有些意外,他想捏捏他的脸,问他怎么了,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现在虽然是晚上,但他依然是众人仰望的二头目,他是个守卫,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反正外面的事情,不能没个样子。
  黛青最终硬吞下差点滑出嘴边的慰藉,转而神色平淡道;“赫伯在第二辆车上,你过去吧。”
  石朔风沉重的点点头,麻木的扭过身,冲着车走过去。
  黛青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失落、专注,都有。
  石朔风越走越远,他也调转车头,决定再把车队审视一遍,可刚启动,黛青忽然想起石朔风刚才的表情,竟然从中品出了悲凉和神伤,这个发现让他心脏一颤,胸口涌上一股温暖的冲动,一种说不上来而且未曾经受过的情感在无声的蔓延,它就像是最柔韧的藤蔓,顷刻间缚住了黛青,让他心慌意乱,悲喜交加。
  来的太突然,又或是蓄意潜伏,黛青的灵魂像被最温暖的海浪从头浇了个痛快,他猛然刹住车,扭过头又去张望。
  然后他刚刚的那些复杂新奇、烟火般灿烂的的冲动,瞬间降到了零点!不止如此,还有股邪火凭空燃起,将刚长出的藤蔓烧了个一干二净,一呼一吸间甚至喷出了白灰……
  原来那辆头车已经报废,顺位第二辆成了新的头车,赫伯已经坐在了驾驶位,正玩着一把新拿到手的漂亮匕首。石朔风远远地看见了赫伯,拖着沉重的双腿正无知无觉的走,一瞥眼,他停下脚步。
  几个单薄的身影聚在后车斗处,正被推推搡搡的往前走。这些男女omega也是战利品,只是没有孩子的优待,一个个双手前绑,身上都带着伤,其中一个男omega右腿血流不止,面色蜡黄,身体摇摇晃晃几乎一吹就倒,而他身后的几个背着枪的beta毫无同情心,不耐烦的冲着他后腰就是一脚,他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的向前栽过去。
  没有摔到意料中的沙地上,而是撞进了一个温热的胸膛。
  这一撞让他大惊,本能的觉得自己闯了祸,一颗心咚咚乱跳,慌忙间抬起头,对上的却是充满怜悯的双眼。
  石朔风在他摔倒的瞬间,扶住了他。这个身体比黛青瘦很多,也薄很多,正在他怀里抖得像片落叶,石朔风想他一定被整治过,而自己也没必要跟这么弱小的人耍狠,等他到了蜥蜴帮,还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日子等着。
  这么想着,石朔风刚刚坚硬起来的心有了一丝的软化,他吸了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个男omega抱了起来,是那种公主抱。男omega已经吓得不敢说话了,全身僵硬的蜷在他怀里。石朔风没在意旁边人或惊愕或恐惧的目光,长腿一迈,动作轻柔的将他稳稳地放在了后车斗里,其他上了车的同伴纷纷过来把他围住。
  男omega长着一张白皙的小尖脸,虽被炮火熏得灰头土脸,但本质上的清秀还是可以看出来。他此时身处同伴之中,害怕的没那么厉害了,但还是眼神怯怯地望着石朔风。
  石朔风看着他,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个简易包装的止血绷带递给他,这个清秀的男omega犹豫了数秒,迟疑的伸出手臂,接了过来,同伴立刻撕开包装,帮他包扎伤口。
  男omega吸了下鼻子,一颗大泪珠砸在了地上,他颤抖着用手背抹了把眼睛,既感激又悲伤的对石朔风做了个谢谢的口型,原来他是个哑巴。
  石朔风吸了口气,觉得五脏六腑一阵闷疼。
  如此温馨而又不失感动的画面,一秒不差的全落入黛青的眼中。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刹那间什么想法都没有,大脑像放空了一样,又或是被人按了暂停,但身体却还是活的,还是有脾气的,只见摩托“嗡”的一声窜过去,接着黛青飞身下车,也不管这车是不是马达还在转动,他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大脑终于缓了过来,但只装得下一点内容,那就是石朔风抱着那个omega的画面。
  黛青不知道什么叫妒火中烧,他只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气过,气得他浑身紧绷,牙关咬的生疼,一双眼睛暗幽幽的射出焦急和疯狂的光芒,连表情都狰狞了。
  他怎么敢这样!!他怎么敢当着自己的面这么做!?哈!还是对着一个低等omega!黛青忍不住在内心咆哮,对他太好了,他已经忘形了,要给他点教训,让他知道他是属于谁的!!!
  周围人都被黛青这股杀气腾腾的气势震住了,自觉地给他让开路。
  黛青想也不想的快步走到石朔风身后,对着他的屁股抬腿就是一脚。
  黛青鞋硬,力道又狠又准,几乎把石朔风踢得双脚离地,尾骨差点踢碎,石朔风完全没有防备,遇到这样狠辣的突袭,本能的发出一声怪叫。这叫声像是被掐着脖子的马发出来的。
  旁边的人不知道是谁,发出了强忍的笑声,这一声出来了,其他人都憋不住了,也跟着笑起来,但笑声很快被枪声打断。
  黛青拿起随身的佩枪,一枪打飞了那个哑巴omega的半个脑袋,他单薄的身体依着子弹的力道,重重的倒在了地上,溅起一阵飞灰,车上其他人尖叫着后撤,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
  黛青杀了这个“情敌”,可心里还是不痛快,他心里憋着股疯劲儿,哪是这一枪就能解决的,他气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黛青扭转枪口,顶上了石朔风的眉心。石朔风正疼的呲牙咧嘴,捂着屁股直不起腰来,猛地对上这枪口,他踉跄的后退了几步,愤怒又惶惑,像只受伤的大动物。
  周围人看出了情势的不对,浮土意意思思的想上去劝黛青,还没等他开口,黛青的手枪忽然急转直下,对着石朔风的脚下连开六枪。
  尘土沙石被打的稀碎,甚至飞溅到石朔风脸上,留下一道道血印。
  黛青喘着粗气打完这几发,似乎怒气随之消耗了不少,但还是有!只是可以控制自己不去伤害他了。
  黛青双眼充血的狠瞪着石朔风,最后将佩枪往地上狠狠一摔,扭头走了。


第034章、“不跟你玩儿”游戏
  “不跟你玩儿”游戏
  深夜,车队满载而归,亚契和其他人早已接到消息,在门口等候。
  帮派里点起了无数支火把,这是他们这里迎接的传统,用火把拼出一条地上的银河。人们在主干道两旁欢呼,迎接英雄归来,只是英雄们一个个也不矜持,比迎接的人群还兴奋,不断地往下扔着掠夺来的东西,还举着枪就往天空扫射,倒是代替了鞭炮和礼花。
  亚契照例将这次出战的领导者带到帮派中心的台子上,又是一阵极具有煽动性和洗脑性的讲话,将所有人的情绪拔到一个新的顶点,黛青和米萨等人被人群抬到头顶以上,欢呼声枪声在蜥蜴帮的上空不断盘旋,久久不散去,人们彻夜狂欢,热闹的炸开了锅。
  只有石朔风一人闷闷不乐。
  他闷闷不乐的原因倒不是杀了人,这里的人命本就不值几个钱,杀了就杀了,我不杀他,他们还要杀我。石朔风不高兴是因为黛青。
  疯狗一样的黛青,石朔风是第一次见识,之前黛青也不是没打过他,比这狠的有的是,石朔风头上仅有的几个疤,几乎全是黛青留下的,他打自己,也是因为他身为领导者对下面人做事不力的惩罚,无论对内还是对外,好歹是说的过去的,但这次不一样,石朔风自觉没做错任何事,要非说错,可能就是他本性中的温柔,可黛青怎么能因为这个打他呢!?而且是踢他屁股,这不仅是一种肉体上的惩罚,更是一种侮辱,还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的,他就是有心要自己难堪!
  石朔风觉得只要有眼睛的人就能看出自己对他的态度,自己千错万错也不能招来这一记尾椎碎骨脚,黛青实在是太过分了,而且让人寒心。
  石朔风满心风雨,一举一动都带了凄凄漓漓的劲头,更没心思狂欢了。
  他跟其他人一起充当了苦力,把战利品一箱箱一件件的往仓库里运,别人整整闹了一夜,他们忙了一夜。
  等到双极星沉默,太阳露了头,蜥蜴帮终于消停,只是到处一片狼藉,除了白天站岗的,其他人全都七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休息睡觉。
  石朔风还有教养一些,他接二连三的打着大哈欠,浑身酸疼的回了屋里,倒在床上,然后全身像被浇了热油一样,嗷一嗓子又弹了起来,呲牙咧嘴的捂着屁股,把黛青一通狂骂,然后转了身,小心翼翼的爬到床上,疲惫的叹了口气,就昏天暗地得睡着了。
  蜥蜴帮有了这次补给,一时不急于再出去掠夺狩猎,他们忙着好好安置,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清闲了许多,黛青也终于松了口气,开始有闲心关心定做的那辆车。车是他给石朔风准备的,自然就想到了石朔风身上。
  于是他惊奇的发现,石朔风不理他了!
  石朔风这次终于争气了,虽然他作为守卫,每天要跟着黛青转,但孤言寡语了很多,经常一天都不跟黛青说一句话,甚至晚上黛青那明显带有邀请意味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听在他耳朵里都不再像往常那样诱人了。
  石朔风是真受伤了。
  黛青霸道强横惯了,不觉得自己踢人一脚打人一枪有什么不妥,此时躺在自己的大床上,他孤枕难眠,满心焦虑,于是开始左思右想,怎么都不知道为什么石朔风忽然变了脸色,自己也没怎么样呀!他怎么就犯脾气了呢,是这次没分给他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么?难道是那个喷剂?他是不是以为自己送他喷剂是嫌弃他不是alpha么?这可太冤枉了!自己完全出于一片好心,他怎么就想歪了呢!
  黛青觉得自己也委屈起来了,他认为石朔风恃宠而骄,仗着自己喜欢他,随意的耍脾气,他以前可比现在质朴多了,怎么待得久了,脾气还上来了!
  黛青躺在床上越想越气,脸上的表情也异常的丰富多样,处在个要单方面翻脸又一忍再忍的阶段,同时暗下决心,要把自己浪费在石朔风身上的心思全都收回来,以后就把他当成是蜥蜴帮里最普通的一员!
  二人都觉得很委屈,并且觉得自己毫无任何问题,清清白白,错的全在对方身上!于是他们在毫无任何沟通的情况下,心有灵犀的一同决定冷淡对方,只要他不主动道歉并作出弥补,自己就绝不理他!
  无声的战役在二人之间打响,外界毫无察觉,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然而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
  毕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这种幼稚的赌气难免让二人尴尬异常,尤其是当眼神不小心撞上,那一瞬间产生的心慌意乱,竟然能让人有种失魂落魄的感觉。
  石朔风以前交过几任女友,也与女友冷战过,但好在不是同系的,他也没觉出不妥,后来寂寞了,就厚着脸皮去讨好,也没觉得丢人,现在可好,他只觉得站在黛青身边,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被恶火炙烤,鼻子随时都能喷出两道烟,这种煎熬是石朔风未曾经历的;看见他心里难受,不看见他就胡思乱想,不知道他晚上两腿夹得够不够紧,会不会去外面找人,新抓来的那几个种源,有个长得挺像那么回事的……要是他骚病犯了不小心被人标记……呵呵,那他妈的就好玩了!!!!
  黛青的情况比他好不到哪去,只是他更善于掩饰,面上平静如水,谁也察觉不出来,回到屋里关上门,他恨不得把所有东西都砸个稀巴烂,连欲望都气没了。
  他长久的失眠,睡不着,甚至在恍惚的星光中,有那么一瞬间,面目冷硬起来,认为石朔风是个坏人!他就是专程来扰乱自己的,他成功的抓住了自己的弱点,谁知道下一步行动是什么,为了以防万一,他应该一枪崩了他,以绝后患。
  可这一瞬间过去,黛青又心软起来,自己在这片荒原上过了多少年才碰到这么一个人,世界上只有一个石朔风,他死了就没了,下一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也许永远不来……
  黛青别别扭扭不情不愿的给自己找着借口,找着找着就睡着了,可梦里也不安生,他梦见石朔风喷了他给的高等alpha喷剂,搂着那个哑巴omega得意洋洋的走在帮派里,还对他视而不见,那笑得没皮没脸的样子呀……真是欠打得很!
  也是很巧的,同一天晚上石朔风也梦见黛青了,只是他梦里的黛青没有黛青梦里的自己那么逍遥快活,他梦见黛青被俘虏了,被一群alpha压在身子底下,各种奇形怪状或残缺或健全的阴茎在他身下进进出出,血和精液流了满地,黛青哭的都岔气了,一张嘴还被塞进去了一根,石朔风一下子就急眼了,顺手抄起也不知道哪来的加特林机枪,突突突的一阵扫射,顿时血液肉块糊住了他的眼睛,看不见的石朔风并没有聋,依然听得见哭声,这把他给急的……翻来覆去硬是急醒了。
  满头大汗的坐起身,看着外面的月光,石朔风愤恨的一跺脚,湿淋淋的又倒回到床上,然后如愿的蹭到了尾巴骨,疼得浑身一抖。
  “不跟你玩儿”游戏虽然幼稚,但它所蕴含的巨大杀伤力却是不容小觑的,二人渐渐地都吃不消了,而且由于时间的关系,他们对导火索事件越来越模糊,就单单记住了不理对方这一条,对自尊的维护变成了惯性的坚持,这下谁都下不来台了……
  然而谁也没发现这游戏才进行了两天,真是度日如年。
  第三天,石朔风觉得黛青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决定找机会好好教训黛青一顿,彻底根除他这飞扬跋扈的做派,然后跟他和好。
  巧的很,黛青也正有此意。不过黛青比石朔风多了个心眼儿,他想要是石朔风还是不肯松口,那就一枪毙了他吧,长痛不如短痛。
  于是三天没说话的人,在第四天终于开了口。
  “你今晚给我留个门,”石朔风趁黛青吃饭的空挡跑去找他。
  黛青一口饭噎在嗓子眼儿里差点喷出来,他涨红着脸捂住嘴,艰难的咽了下去,吭吭咳嗽两声,他压抑着满腔的激动,强自镇定;“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吗?”
  石朔风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私事。”
  黛青轻蔑的冷笑;“你还有私事?”
  石朔风最听不得这怪声怪腔,你要有想法就说,干嘛这么不阴不阳。
  “我他妈的还就是有了!而且跟你有关!”
  黛青深吸口气,他觉得自己手都哆嗦了,身体又僵又麻,他不懂得这叫情感,没人教过,他就觉得心要跳出喉咙了,而他很开心。他从石朔风的声音里听出了窘迫,恼羞成怒,是他期待已久的。
  “好,”黛青转了主意,不打算再呛石朔风了;“到时候别装聋子,听好对讲机。”
  石朔风似乎也是坚持不住了,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了,黛青趁机斜过眼去看他的背影。他看见石朔风健步如飞,只是腿脚不麻利,走着走着左腿被右腿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黛青掩嘴笑,心想这个混蛋,早说这些话不就好了,非要把自己整得这么狼狈,活该!


第035章、和好炮(H)
  当天夜里,二人在黛青的屋内见了面。
  见面前,他们又是心有灵犀的一齐百爪挠心。黛青是等得着急,觉得度秒如年,奇怪石朔风怎么还不过来,不会是睡着了吧?忘了吧?难道他反悔了!?这么想着,黛青焦急的拿起对讲机,强做自若,板着脸喂了几声,然而没有回应。
  “这个混蛋……他忘了……他居然敢忘!”黛青一扬手,对讲机砸在对面墙上,摔了个稀巴烂。
  石朔风那边翻来覆去的焦急,他不想太早去,显得自己怪没骨气的,还是等等的好,等多久?他就不知道了,总之每过一秒,他的心就更慌一秒,手脚发凉,脑门冒汗,跟拉磨一样一圈儿圈儿在屋里转悠,脑中盘算着等下见面了说什么,首先一定不能说好话,不能笑,一定要把脸板起来,让他知道自己还在生气,没开玩笑,然后再……再……
  再然后石朔风脑子就乱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耳边闹哄哄的,好像岩浆喷发的声音。石朔风一圈一圈的转晕了,又换了个方向继续转,还是从进门摆什么脸色开始琢磨,于是又卡在了“然后”上。
  来回磨了不知道几圈,石朔风终于停下了,他满头大汗的抬起头,看着窗晚的天空,胸中有点喘,心想这他妈就是恋爱的感觉么?怪不得古人爱说为伊消得人憔悴,他妈的真减肥……
  石朔风浪费了不知多少时间,终于怒下决心,想着走一步算一步,总之没有台阶他不下,黛青敢跟他摆架子,那他就扭头回来!
  石朔风推开屋门时,黛青正孵蛋一样的趴在床上,嘴里啃着手指,正盘算着明天什么时候把石朔风一枪爆头,爆头不行,太痛快了,先打腿再爆头!折磨死他!!!
  “睡了……?”石朔风借着星光看到床上趴着的那个人,光着脚,穿着裤子背心,一动不动。
  这声音又小又清晰,是这个静谧夜里的一声弦动,黛青的神经毫无意外的被拨动了,他蛇一样猛地昂起上身,扭头望向门口。
  石朔风心里一紧,一阵酸胀感涌上胸口,他轻手轻脚走进来,随手关上门,就这几秒钟的时间,黛青跳下床,几步奔到了他的面前。
  石朔风背靠门口,垂着眼皮看着黛青,黛青比他矮一些,平时半睁着的眼睛此时全部张开,毫无保留的凝视着石朔风。他们的嘴唇都在颤,但谁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都有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
  还是石朔风打破了僵局;“你要在这站一晚上么?”
  黛青眨眨眼,仿佛是刚回过神儿,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点羞怯,嗫喏着回头看了看自己的床,又看看石朔风,尴尬的笑了。
  不知怎么,下一秒,二人就搂在一起亲上了。
  到底是谁先出手的,为什么忽然亲吻,这问题没人再考虑,也没人追究,石朔风也把进屋前想的那一套忘得一干二净,仿佛见到黛青的那一刻,他就原谅他了。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理所应当的一样,一场误会不算误会,闹剧不算闹剧的事情,不就应该这样这样收场么?
  这个吻是持久热烈的,他们似乎对彼此的嘴唇都生疏了,需要快点熟悉对方,于是两条舌头拼了命的拱入对方的口腔,彼此纠缠吮吸,辗转厮磨,津液交汇,缠绵的不分你我。石朔风一只手托着黛青的后脑,一手搂着他的腰,很有力的将他固定在自己怀里,黛青一手掐着石朔风后脖颈,一手鹰爪似的抓着他的肩膀。二人似乎都急于将对方占为己有,都在进攻,谁也不肯妥协。
  这个吻跟以前大不同,它不是欲望本能,更像是情感的驱使,情感有时真的大于欲望,它无声无息的潜伏于潜意识中,人们无从查觉,而来的那一刹那仿佛暴风骤雨,惊涛拍岸,打得人措手不及。石朔风的胸口在这场唇舌往来的交战中渐渐发烫,躁动与不安被黛青浓密的睫毛越撩越旺,连心尖都颤动不已,暖暖的鼻息喷在他脸上,从皮肤一直麻到脑髓。
  喘息越来越炙热,石朔风牙齿又开始发痒,想咬嘴里那两片柔嫩的嘴唇,可他理智尚在,把这股冲动抑制住了。
  吻了不知道多久,两个快要长在一起的身体终于松开了,黛青双眼湿润,木然的喘息着,他的鼻子以下一片嫣红,嘴唇像是被吮出了血,一条银亮的细丝挂在唇角。他在石朔风疯狂的进攻中溃不成军,只能献祭出自己的唇舌供他享用,没想到石朔风忽然变得这么野蛮强悍,吻得他头脑发晕,双腿发软。
  “刺儿头……”石朔风一只胳膊强有力的搂着黛青的腰,一手在他屁股上啪啪打了两下;“真混蛋。”
  黛青顺势搂住他的脖子,两眼水波流转,嘴唇仿佛是闭不上了,总是意意思思的露着舌尖牙齿,随时准备着在啃他一顿。
  “去床上!”石朔风声音暗哑,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今晚特别激动。
  “不!”黛青一扭身子,手上用了力;“你抱我!”
  这句话带着懒懒的鼻音,甜的简直像股蜜糖,石朔风一愣,觉得今天的黛青特别不一样。
  黛青看他还一副傻爷们儿样,脸上露出了点焦急;“就像你抱那个omega一样!”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石朔风如梦方醒。
  他脸上的表情立刻垮了下来,连带着声音都凉了几度;“你还记得啊,那你记不记得你做了什么?”
  这句话就像是冰块倒进温水里,旖旎的温度瞬间被寒冷驱赶的一干二净。黛青逐渐睁大眼,里面的光越来越清明,只是水分还含在里面,瞧着还有点委屈。
  “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心狠,他妈的把我当你儿子教训,你怎么着不好非得那样踢我一脚……当面教子背后训夫懂不懂,非的把人逼急了!你说你怎么就这么……”石朔风顿住,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于是搂紧怀里的身体,又隔着裤子在他屁股上打了几下;“你怎么这么混蛋!”
  黛青满脸懵懂的任他打了这么不轻不重的几下,心里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气什么,原来不是喷剂啊……不对!黛青转念一想,自己为什么踢他,不就是因为他去招惹别人嘛!要不是他事先做错,自己也不会这么干!
  这么一想,黛青觉得自己真是一点错也没有,还有点委屈;“就不该只给你一脚,还要再给你脑袋上一下,把你砸醒了!”
  “还惦记着打我!”石朔风眼睛一瞪;“你是不是好赖不分?什么时候你能不这么精分,床上床下一个样?”
  “好啊!等会儿上床我就给你一枪!”黛青的气也上来了。
  石朔风歪抿着嘴,有点七窍生烟的意思,他倒不怕黛青真给他一枪,只是觉得这人怎么一阵可爱一阵可恨,一会儿爱的他牙痒痒,一会儿又恨得他牙痒痒,不管好坏都想给他一口。
  石朔风一提气,拦腰抗起黛青就往床边走,黛青气得对他又捶又打;“我要抱着!我要抱着!!你他妈松开我!!”
  石朔风不理他那套,一把将人摔在床上。
  黛青被摔的一颠,他半躺在床上,看着石朔风高高大大的站在床边,气势汹汹的开始脱衣服,两下把自己脱得精光。经过这段时间的生活,石朔风的肌肉没一开始时那么夸张了,瘦下去些,但看着更加精壮,再加上此时心里有气,筋肉隆起,更有种蓄势而发的劲头。
  黛青一下子安静了,他知道这副强健的身体能给他多么大的快乐和刺激,而且盛怒之下的石朔风……还会有惊人的表现。黛青不自觉的双眼精光四射,一点点的向后挪,但又故意伸长一条腿,来回扫进石朔风的视线。
  石朔风看他上了床就一副骚样,心里是既生气又好笑,还有冲动,总之是乱成一锅粥,最后他决定遵循本能,一把抓住那条细脚腕,往自己这边一扯。
  黛青满心欢喜的滑到他面前,想要再做点抵触的姿态,好激起石朔风更多的兽性,不想石朔风把他拉过来后,扭身离开了。
  黛青欢喜落了空,眼看着他离开了床边,走到了自己的桌前,他隐隐地感觉不对。
  “干什么!?”黛青支起上身询问,声音里不自觉地带出了警惕。
  石朔风不理他,人在暗处鼓捣了一会儿,接着站起身,一堵墙似的移了过来。
  黛青的目光从他脸上慢慢下移,看清他右手的东西后一愣,心里立刻明白了。
  “自己把裤子脱了,趴过去!”石朔风面无表情,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阴郁,连说话都用的是命令的口吻。
  黛青浅浅的吸了口气。这样的石朔风是陌生却又性感的,带着难以抗拒的雄性荷尔蒙气息,还有毋庸置疑的侵略性。黛青爱死他的这种强硬了,浑身的细胞都兴奋起来,身体不自觉的涌上热潮,他忽然有点理解了omega对alpha的臣服和依恋,回忆起前几场那欲仙欲死的性事,每到最后结束都有点意犹未尽,现在他明白了,他需要刺激,需要疼痛,甚至侮辱!
  黛青咬着嘴唇,状似难堪其实兴奋的背过身,磨磨蹭蹭的将自己的上衣脱掉,又扭头看了石朔风一眼,仿佛是有点害羞,一眼看过就赶紧回过头,开始脱自己的裤子。
  这一眼看的高明,不仅软软的没有力道,而且含羞带怯欲说还羞,眉梢眼角全都溢满勃勃春情,明明娇弱的要紧,还非要奓着胆子去挑逗对方,这种小心翼翼的迷恋出现在黛青身上,催情的效果是成倍的增长。
  心底里的施虐欲被点燃,星星之火可燎原,石朔风的身体快就热成了一片,他等不及黛青那慢吞吞的动作,直接掐住他的裤腰,猛地扒了下来,露出里面小巧肉感的臀部。


第036章、打屁股(H)
  黛青气息轻而长的“呀”了一声,随即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裸露的后腰和臀部上,皮肤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腰身一紧,他强忍着没有动。
  石朔风愣了一下,他发现黛青两腿之间已经湿嗒嗒的了,连内裤都浸透了一片,股缝中隐隐的泛着粉红,其中的湿意不言而喻。
  石朔风不禁失笑,伸手在这团雪白上拧了一把;“你怎么骚成这样,外面的人都知道吗?”
  黛青的身体小小的蠕动了一下,小声回答;“嗯……就你知道……”
  “啪——!”
  一个重重的巴掌打在了黛青的屁股上,是石朔风的回答。
  “啊!”这一巴掌来的突然,黛青的惊叫破口而出,身体也被石朔风拖动。
  “干……干嘛……”黛青慌张的回过头去看。
  石朔风没理他,自己坐到床边,把黛青横着放到腿上,故意把屁股的位置垫高,星光撒上去,显得真是又大又白,丰满了不少。一只手抓住那浑圆富有弹性的臀部往一边掰,露出里面湿润的股沟,和隐藏其中的小穴,粉色的小穴紧紧地揪在一起,表面泛着可疑的水光。
  黛青咬紧嘴唇,他感觉到石朔风灼热的视线在他身上流动,心里对他接下来的行为又怕又期待。
  一个冰凉的东西戳上黛青的脸;“自己把它弄湿。”
  黛青接过来,冷硬的触感让他脸上一红,是那根假阳具。黛青在无数个夜晚用它来满足自己,但从没想过……这东西可以放进嘴里,只有他们的第一次时,石朔风将他的下面吃进去,他才惊异地发现了新的玩法。
  “快点!”石朔风恶劣的督促着,大手一扬,又是个沉重的巴掌。石朔风的劲头上来了,他暂时丢开了温柔,光是看和捏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他的欲望了,干的话又不急于一时,这里的夜晚长着呢。于是石朔风打算坏心眼儿的,好好地蹂躏他一顿。
  “唔……”黛青被打的全身一颤,听话的张开嘴,含住了坚硬的头部。这种羞耻感是全新的,黛青几乎全身都发烫了,他像是被迫吃药的小孩子,为难的将它含在嘴里,舌头模仿着之前石朔风的动作,在冠状沟和马眼出来回扫,过多的津液来不及吞咽,沿着黑亮的柱身滴到床单上。
  石朔风不等他舔完,接二连三的打下去,动作由轻到重,声音一次比一次响亮,原本松软的屁股,也忍不住绷紧,难耐的挪动。黛青很能捱疼,可这次遇上了厉害对手,像是恨他一样只在一个地方打,很快那里就火辣辣的烧,而疼痛之中,却有种难以言说的欲望冒了头。黛青的额角渗出汗来,他用牙齿咬着假阳具,发出闷闷的呜咽声。
  小动物似的声音可怜又可爱,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巴掌声,牢牢地抓人耳朵,他手下的躯体雪白,被星光一照简直有点晃眼,唯独那个被他打过的地方遍布红痕,像是圣洁被玷污的证据,引人意淫,更在视觉上和心理上满足了石朔风的征服欲,他甚至生出了一种至高无上的感觉,他要在这个无辜者的躯体上施展自己的权威,要彻底的将他捏在掌中!
  石朔风高高的扬起手,最后一下打在了黛青的屁股上,黛青发出一声压抑的哭腔。
  “拿过来,”石朔风声音沙哑,将手伸到黛青面前。
  黛青颤抖着将假阳具放在他手上,听见头上的人冷笑;“你舔得还挺尽兴。”
  黛青没敢说话,他此时热泪盈眶,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踢我踢的挺爽,我现在也让你好好爽爽,”石朔风的话里带着戏虐,让人听出来他没有真的记仇,只是在借题发挥。
  拉开那双结实的白腿,石朔风一只手再次拌开紧夹着的臀部,露出里面的小穴,他哟的一声笑出来,原来不知何时,它已经松动了入口,轻轻蠕动着,不断地往外吐着淫靡的液体。
  “别急,我这就满足你,”石朔风说完,将那根假阳具,用力捅了进去。
  “啊!!”黛青疼的一声闷叫,眼泪夺眶而出。
  那东西真的把他弄疼了,因为他捅的毫无技术性可言,就是发泄式的狠命乱撞,明明把小穴都盛满了还会杵歪,这种肠壁被撕裂一般的疼痛让黛青惨叫出声,简直要被搅坏了,可下一秒却撞到让他舒服的地方,那感觉简直像是升到了天堂,连续的撞击榨出了他甜蜜的汁水,可没等他去享受,下一次却撞在了其他地方,不疼不痒只是聊骚。
  黛青一脸的情欲难耐,身体阵阵颤抖,这样没有规律的抽插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让他完全无法抓住快感,连下面的收缩都控制不了,只能惴惴不安的被动承受,他下意识的挺动臀部,想要自己去追求快乐。
  可此时征服欲爆棚的石朔风并不想让他这么早的如意,赌气一样的将假阳具一捅到底,插到了更深的地方。
  “啊……石……石朔……”黛青抓紧身下的床单,坚硬的茎身正好蹭着他的omega道口,那里已经敏感充血,受不了任何的刺激,微微的一点碰撞都能带来巨大的快感。
  “嗯?”石朔风扭过头,脸上的笑意带着一丝邪性;“叫错了。”
  黛青眼睛蒙上一层水光,他下面好涨,可是那个东西就是不动,酥麻的感觉也只能在那一小片区域回荡;“……老……老公。”
  “哦,你喜欢叫这个,”石朔风居高临下的一挑眉,很好脾气道;“行吧,不过还是要惩罚你,反应太慢。”
  石朔风强迫黛青并紧双腿,再次扬起了手。这次再打上去,就不是单纯的疼了,深入体内的粗大被震得一晃,这小小的摩擦曾在敏感的omega道口,引起的却是大大的火花。
  “嗯啊……!”黛青昂起头,后腰忍不住的下陷,在一次又一次的拍打中堆积着快感。不止omega道口,每次巴掌落下来还会有意无意的挤压他的囊袋,那种仿佛过电般的感觉让他大腿根都跟着痉挛,又疼又爽。
  黛青紧紧夹着体内的东西,经受着内在和外在的双倍击打,从小穴中挤出的汁液甚至沾湿了石朔风的巴掌,打起来更加响亮,让他脸颊也红到滴血。
  此时的黛青,从心理上说,是从未有过的满足,可这次换做身体上的饥饿了,那个粗笨的东西达到的只是隔靴搔痒的作用,撩得他痛苦难当,汗流浃背。
  “啊……老公……”黛青虚弱的讨饶;“老公别打了……别光……打我啊……”
  “嗯?”石朔风歪头看着他,等着下面的话。
  “我……我错了……”黛青伏地身子,眨着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兮兮的说着;“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石朔风深深地叹了口气,两条火龙从鼻孔里喷出,他早就忍不了了,胯下的热龙被滑腻的皮肤蹭的肿疼不已,他就等着黛青这句服软的话。
  “呃啊……!”黛青又是一声呻吟,是体内的东西被拽了出来。这动作太快,一点预兆没有,好像被攥紧的心都被掏出来了一样,他眼前一白,竟是射了出来。
  黛青的力气随着这股灼液的喷射被抽走,身体一片酥软,任由石朔风摆弄。他无力的被抱起来,双腿一张,跨坐在了石朔风的身上。
  黛青双手自然的放在石朔风肩膀,与他面对面,距离近的鼻尖几乎碰上。石朔风双眼充血,他迫不及待的舔着嘴唇,一手搂着黛青的细腰,一手扶着自己怒涨的热龙,对准了他下身还没来得及闭合的小洞,用力往上一顶,刚被假阳具开拓过的甬道湿润柔软,肉棒没什么阻碍就滑了进来。
  黛青无力抗拒,闭上眼憋着一口气,承受着从下而来的重击。
  “嗯唔……啊——!!”坚硬的肉棒狠狠地划过前列腺,直顶上omega道口,黛青失神的尖叫,原本萎靡不振的前端,又颤微微地有了抖动的迹象。
  石朔风咬紧牙,这熟悉的火热太舒服了,层层将他包裹,从头至尾细致的熨烫简直让他酥到骨头里,无论是进攻还是退出,都给他无与伦比的快感。他不打算磨蹭了,双臂锁紧黛青的腰,开始疯狂的顶弄。
  “啊……啊!好……好用力……不……不要,干死我了……老公……”黛青被他攻击的上下颠动,自己也不自觉的随着动势抬上抬下,下身紧咬着那根充血紫红的肉棒吞吞吐吐,越吃越深。黛青捂住嘴,那根滚烫的性器不断地戳刺在他要命的地方,一阵阵酥麻刺激着他的肠道磨出更多的蜜汁,然后随着凶猛的进进出出,被源源不断的带出来,将二人身下粘得一塌糊涂。
  “干……干死你就对了!”石朔风恶狠狠地说着,低下头,一口叼上胸前粉红挺立的桃子嘴。
  “啊……好胀……好疼,不要吸了……”黛青摇着头,胸口被又咬又舔又吮,酸胀的同时,却下意识的挺着胸口往石朔风嘴里送,一只手按上他的脑袋。
  妈的……这叫不要?石朔风翻了个白眼,可这一点意识很快在甬道温柔的挤弄中灰飞烟灭。
  石朔风松开嘴,抱着黛青,下面边慢慢的顶弄着,边一个转身,将他放倒在床上,接着拽起这双有力的长腿,在细白的脚腕狠狠地咬了一口,下体又开始撞击。
  这个姿势虽然进入的没有刚才那样深,但方便石朔风用力,胯上像装了马达,变身打桩机,肉棒跟长了眼睛一样,快而准的就专找那处omega道口,势要把他戳透戳烂。
  黛青清楚地感觉到身体被肉棒狠狠开拓的感觉,甚至上面缭绕的青筋都知晓的一清二楚,整个私处都被捣弄的翻红发肿,而他能做的只有昂着头,双眼迷茫的睁着,可他视线模糊,什么也没看进去,好像跟外面的世界隔着一层毛玻璃,只有个大概的轮廓色块,腰身和四肢都酸软无力,身体和快感完全被掌握在别人手中,要不是那双有力的臂膀,他就要溺死了。
  “啊……嗯……慢点……老公慢点吧……啊……”黛青虚弱的呻吟声甚至盖不住下体的水声,猫一样的求饶只是激起了石朔风更为恶劣的进攻。黛青胡乱的抓着压在自己身上的沉重肉体。太快了……速度太快了……他要承受不住了。
  “嗯……老公你好厉害……嗯啊——!”精神上达到极乐,黛青不管不顾的胡言乱语,身体忽然一抖,下半身过电般的麻痹,源头的那处omega道口,也张开了贪婪的嘴。石朔风惊讶的连连蹭过,他觉得这次自己也许可以进去了,于是咬紧牙关一个用力的狠戳。
  黛青身体绷直,心跳在一瞬间飙高,他哭叫着达到了一个顶峰,大腿痉挛,在一杵一杵第二次喷射了白液,同时一股温热的汁液从omega道中汹涌而出,将那个罪大恶极的肉棒吞没。
  “呃……!”石朔风被浇了个彻底,骤然夹紧的甬道让他爽到了脑髓,灼热的白液与汁液迎头相撞,甚至还射进了omega道里面。
  黛青被烫的止不住的痉挛,他伸长胳膊抱紧石朔风的脖子,全身因快感颤栗着。
  “哎哟我擦……”石朔风挺过那阵极致的高潮后,疼痛终于浮出水面;“你……你他妈属猫的嘛,抓死我了我擦……”
  石朔风摸了摸自己的肩膀后背,不知什么时候,那里被黛青挠出了成片的红痕,不少地方还抓破了皮。
  “什么……?”石朔风似乎听见了黛青的呓语,他的嘴唇正对着耳朵。
  “留下来……不要走……”


第037章、恋爱
  翌日正午,石朔风才醒了。
  石朔风自打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睡得这么舒服,一夜无梦,甚至第二天睁开眼,发现姿势都没变,他睡眼惺忪的看着洒在床上的阳光,恍惚中竟觉得自己回到了大学,而昨晚是在一家廉价快捷酒店过得夜。迷迷瞪瞪的盯着墙上的弹孔愣了会儿,石朔风又闭上眼,摸索着搂紧了怀里的那个身体,嗅着对方身上的气息,又亲了一口,很心安的吁了一口气,心想他也一夜没动啊~
  黛青少见的起晚了。说白了起早也没什么事,不过是去帮派里巡视一圈儿,去亚契那里打一晃,跟三头目四头目五头目打声招呼,聊聊今天明天的安排,不过刚搜刮完一处帮派,近期想必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可做,只是他很少会睡得这么无知无觉,甚至早上睁开眼,那股困劲儿还缠绕着他,简直就像在学校期间听见起床号一样。
  黛青朦胧醒来,神智并不清醒,他只觉得身上轻飘飘的,好像有人在不断地亲吻和爱抚自己,那温柔的触感很让他陶醉,忍不住要在床上翻滚,而这幻觉却追着他不放,甚至弄痒了他的耳朵,黛青笑着躲避,可慵懒的身躯并没有完全清醒,他很快又被抓住,于是胸口和脖根一齐痒了起来。
  石朔风和黛青在暖融融的阳光里滚成一团,轻声嬉笑着,幼稚的像两个大男孩,逐渐的,简单游戏变了内容,化成了吻。
  一吻过后,二人这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清醒。
  石朔风压在黛青身上,双手捧着他的脸,用眼神细致的描画着他的五官,认真的像是第一次认识,不过的确是第一次看到醒来的黛青,原来清晨的他和晚上的他看上去都同样的无害,眼睛半眯,眼尾拉的长长的,像只犯困的猫。
  “压……”黛青皱了皱眉头,发出了小小的抗议。
  石朔风低头在他嘴唇上亲了一口,翻身下来,黛青顺势也一翻身,半压在石朔风身上。
  “呀,干嘛,压啊!”石朔风笑的不正经,伸长胳膊搂着黛青肩膀,一只手伸到后面掐他屁股。
  黛青笑了一声,泥鳅一样在他怀里滚,石朔风却一下子不笑了。

  书名:戈壁漂流记
  作者:阿金宝
  收集整理: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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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过去,我看看,”石朔风收敛了笑容,一脸严肃的让黛青趴在床上。黛青眨眨眼,乖乖趴好,以为他要来一发早安炮,心里还有点雀跃的小期待。
  黛青一转身,石朔风心疼的哟了一声。经过昨夜的蹂躏,黛青那小巧浑圆的屁股上此时掌印纵横,一个红印叠着一个红印,严重的地方还发紫发青,肿的都不均匀。
  “疼么……”石朔风想帮他揉揉,又不敢下手,昨晚的狠劲儿此时烟消云散,他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做的。
  黛青无知无觉的摇摇头,这种程度的皮肉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同时回过头去看石朔风的侧脸,也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过,黛青觉得他比以前看着英俊多了。
  黛青满心期待的早安炮没有打,石朔风翻箱倒柜的找外伤药给他用,翻了一圈也没找到,黛青平时最恨别人翻他东西,上一个低等alpha就是因为动了衣柜门被他一拳打断鼻梁,可此时看着石朔风的行为,黛青打了个哈欠,心里评价真是笨手笨脚,要是真不做什么的话,我起床好了……
  “你等着,我去医疗处给你拿药,”石朔风匆匆穿上衣服,撂下这句话就关门走了,留下门外一阵急促的足音。
  黛青又打了个哈欠,带着缕小失望的躺下了,不知怎么,他觉得身上从未有过的疲惫,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一样,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躺着……
  石朔风凭借自己守卫的身份,从未成年的助手那里抢来两瓶药,一个外敷一个内用。因为不想透露是黛青屁股受伤,石朔风只说是自己不舒服,小助手半信半疑。
  “看他跑的这么利索,还说自己受伤,骗谁呢!”小助理嘟囔着。
  一边的医生笑道;“能是谁,二头目了。”
  “为什么?”小助手一脸困惑。
  “你还小,闻不到他浑身都是二头目的味道,”医生说完,饱含深意的压低声音;“他们肯定是昨晚玩狠了。”
  石朔风拿着药回到黛青房间,刚推开门,正看见黛青起床穿衣服。
  “哎?你怎么起来了?”石朔风声音里情不自禁的带出失望,眼睁睁的看着那个花花绿绿的小屁股被裤子包住。
  “哎哟你磨得不疼么?”石朔风放下药瓶,过去抱住黛青的细腰。
  “没事,”黛青没有反抗,只是表情不疼不痒,看样子是要恢复日间模式了。
  “矮油你憋走……”石朔风哭唧唧的耍起赖;“你一到白天就不理我了……”
  黛青哭笑不得,费了半天劲才摆脱了这块粘人的牛皮糖,屋里太严密,带着说不清道不白的暧昧气息,感觉什么事都能够发生,黛青要想理智,大脑必须摄入新鲜空气,再厮混下去他都怀疑自己真能怀孕了。
  转眼又过了一段时间,具体过了几天,石朔风心里是一点数都没有,这里没有日历,到时有手表,但是看着那个表盘石朔风有点犯愣,他第一次发现自己连表都看不懂,不过生活了这么久他也习惯了,抬头看看天光,差不多就估测出具体时间,只是他心里的计时方式还是地球模式的。
  和黛青的关系自从那天别扭解除开始,就和好了,甚至更上一层楼,石朔风开始在屋内留宿,白天还是老样子,到了晚上回了屋,二人耳鬓厮磨,如胶似漆,算得上是真正的恋爱。
  石朔风发现黛青是真不怕疼,怎么玩都玩不坏,那些痛叫都是情趣,最主要是上了床脾气特别好,又甜又腻,百依百顺,把男人的自尊捧到了膨胀的地步,像是一碗迷魂汤,灌得石朔风不识东南西北,无从释手。
  同时黛青也觉得石朔风越来越不同,那张总是上翘的嘴里经常蹦出逗趣的话语,多么枯燥无聊,或是平平无奇的事情,他总能说的十分动人,哪怕内容是龌龊的也不怕,因为他有个温暖的怀抱,还有纯粹的笑容。这些都把死水一样沉重无聊的生活搅得活了起来,让人动不动就要做痒,就要战栗。
  正在他们浓情蜜意之后的几天,石朔风觉得哪里不对。
  “亚契?”石朔风撩起头上的护具,露出一张汗淋淋的脸;“没懂!”
  “你他妈放下手里的东西听我好好说!”一个男beta不耐烦的嚷着。
  石朔风无奈,丢掉了手里的焊枪。他这几天都在跟着改装汽车,每天穿着防喷溅的防护服,虽然里面光着膀子,但现在白天温度越来越高,每次都被闷的一身汗。
  “行了行了,正好我喝点水,”石朔风跟周围人打了个招呼,小跑着到一边的矮桌前随便拿个杯子。
  “5天后你去大头目那里报道,做十几天的临时守卫,”男beta重复
  “为什么,我不是二头目的守卫吗?”石朔风脑子里回忆起亚契,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后背上的第三只手臂。
  “后面的几天二头目不在,”男beta一愣;“你不知道?”
  石朔风心算了一下,他是知道黛青有发情期,但还不知道他的发情期跟别人不同,需要跑到帮派外面去,他从没跟自己说过。
  “我不去,”石朔风很坚定的一摇头。
  男beta没想到他回的这么干脆,一屁股往地上盘腿儿一坐;“要我给大头目带话?”
  石朔风眯着眼睛想了想,摇摇头,也跟着坐到地上;“你知道二头目要去哪么?”
  “你是他守卫你不知道?”男beta反问,他斜过身子靠着矮桌,看样子是借着跟石朔风聊天的机会偷懒。
  石朔风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伸手一推他;“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跟我玩这个不清不楚!”
  男beta随着姿势一晃悠,倒也不恼;“嗨,你来得晚,不知道,二头目每隔三个月就要消失一段时间,就是躲发情期去了,等过了他就自己回来,这段时间他不在,大头目的意思是让你去做他的守卫。”
  石朔风低下头,心想怪不得,最近黛青总给他任务把他支开,二人白天聚少离多,原来是打算出去一段时间,他不想让自己知道?不想让自己跟着?为什么?
  “我不去……”石朔风一摇头,很坚定道;“我到时候跟着二头目一起……”
  “不可能,”男bata一挥手,很嫌弃的都定了他的想法;“自打他来就一直这样,没人能跟着,米萨也不行,你别瞎做梦了,老实呆着吧。”
  又是米萨,石朔风老不情愿的一皱眉,无端的觉得她很烦人;“你知道他什么时候走……算了我自己去问吧,大头目身边又不缺人他干嘛非要我去当守卫。”
  男beta想了想,很下流的笑了笑,凑近石朔风身边压低声音,;“标记不了他的人,就拿别人闻闻他身上的味……哎哎哎,你别拽我衣服啊,擦!这又不是我自己这么想,谁都知道!”
  “什么!?”石朔风抓着男beta的衣领一皱眉;“知道什么?”
  “哦,忘了你闻不到了,”男beta一拍脑门,有点支吾道;“你身上……尤其是上午,黛青的味道特别重……谁都闻得出来,只是不说罢了。”
  “啊!?”石朔风一愣,赶紧闻自己的胳膊,结果除了汗味什么都没有;“这……这么明显……?那……我之前那个低等alpha……”
  “他有信息素,当然没你严重,你简直……就是一块吸水的海绵……”
  “擦,别说了,我都觉得我自己是omega了……明儿我就生孩子去……等等!你说……大头目怎么样?他对二头目……”
  男beta一听话头不对,赶紧连连摆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带句话而已。”
  石朔风看他起身要走,自己赶紧上前一把揽住他肩膀;“走走哥们儿,我那有点沙枣,咱边吃边聊。”
  两只懒虫懒到了一起,给身后辛苦工作的众人留了个勾肩搭背的背影。


第038章、癞皮狗
  石朔风憋了一天的心事,到了晚上终于释放,进了黛青的屋子,他迎头便是一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要走!”
  黛青没防备,被他吼得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不甚在意的哦了一声,走到床前自顾自的脱衣服。
  “哦?就这么个回答?”石朔风明显不满意,几步跨到黛青面前,弯下腰对上他的眼睛;“为什么不说?这段时间你不让我跟着你,是怎么想的?我就这么不靠谱让你没法信任!?你是怕我标记你还是怕走路风声!?我告诉你,不管你去哪我都会跟着,别想甩了我。”
  石朔风连珠炮似的说了奇异,期间黛青几次张口都没能插上话,耐心等他抱怨完,瞪着俩眼珠子像是没词了,黛青才开了口;“等着我。”
  “我他妈白说了!”石朔风气的一身燥热,他也把上衣脱了,再一抬头看黛青,他笔直的跪在床上,居然在笑。
  “你还有心情笑!我都给你气死了!”石朔风将衣服一扔,心里的气被这笑容消了一半,但他依旧绷着脸,想从气势上压倒对方。
  “太危险了,要走很远,你不能跟着我,”黛青终于说了原因。
  “那我更要去了!你要是一个人对付不来怎么办?别的不说,就算你受伤了走不动,还能有个人给你通风报信啊!”
  “不用,我死不了。”
  “死不了你还怕人陪你?”
  黛青叹了口气;“一个人惯了,你要是跟着我还要照顾你,顾不过来。”
  这话听得石朔风心里一酸,一是心疼黛青那句“一个人惯了”,他是这样了多久,这样危险的单人旅途他居然习惯了,二是郁闷,说白了黛青还是不相信自己的实力。
  石朔风胡乱的一摇头,声音没那么咄咄逼人了;“我不用你照顾,我能照顾你,我告诉你,不管怎么样,反正我是不去那个什么亚契那里,想都别想!”
  “亚契?你去他那干嘛?”黛青皱眉。
  “誰他妈知道,今天霜晨跑来告诉我的,说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去给他当守卫。”
  黛青垂下眼帘;“我没有给你做任何安排,本来打算让你跟着米萨行动,既然如此你也别理他,到时候我一走,你去找米萨,她会带你……”
  “别乱安排了,我跟你走,没得挑,还有,”石朔风一捏黛青下巴,眼睛眯起来,眉毛也竖起来;“哎我才知道,原来你和他还有一段!”
  “和谁!?霜晨?米萨?我没有呀,”黛青瞪大眼睛,看着特无辜。
  “再装……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亚契!原来你以前还跟他有过一段。”
  黛青闭了嘴,面露尴尬之色,眼神闪闪烁烁,似乎是脑筋在飞速运转。
  “哟呵?”石朔风故意叉着腰,站在地面上看着他;“怎么个意思?黛小青同学,你不想解释解释么?没看出来啊,瞧你浓眉大眼儿的也叛变革命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啊,”黛青忍笑;“那都是很久的事,我都忘了。”
  “来来来,赶紧扭过去让我踢一脚,”石朔风说着,上手就去搂黛青让他转身。黛青笑呵呵的转过去,十分自觉地就要脱裤子。
  “你还挺美……”石朔风被他的自觉打败了,搂着他脖子在耳边低语了几句。
  “不行,你不能跟着我,”黛青笑吟吟的,就是不松口。
  石朔风叹了口气,心想不发大招是不行了,于是一手抱着黛青,一手快速的解开自己的裤拉链,露出里面已经充血挺立的肉棒,戳到黛青的小穴口研磨。
  黛青咬着嘴唇,开心的弯下腰,撅起浑圆的臀部顶上石朔风的胯。
  此时的他什么都好说,石朔风也是这么想,认为他肯定能松口,然而结果并非如此。
  隔天一早,石朔风气冲冲的出了黛青的房间。
  黛青最终还是不同意。石朔风用尽了各种手段,从开始的旁敲侧击,到后面的威逼利诱,无论怎么做,黛青就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不答应,气的石朔风也没法子。
  这五天很快就过去,第六天一早天还没亮,黛青亲昵的跟还在睡觉的石朔风道了个别,自己从衣柜中拎出一个大旅行包扛在肩上,轻巧的出屋。
  碰上门锁的瞬间,石朔风睁开眼,他耐心的等着黛青走远,又光溜溜的下床,从窗户往外张望,片刻后,听见远处传来黛青那辆摩托特有的马达声后,石朔风跟踩了电门一样,手忙脚乱的开始往身上套衣服,然后冲去自己的屋子拿行李包,张牙舞爪的跑出巨沙岩墩。
  没过多久,一辆沙地摩托开了出来,直追着黛青而去。
  黛青昨晚被石朔风吵的脑仁儿疼,耳边总嗡嗡的,他太能说了,说多了也会觉得麻烦,但是忽然一下子安静了,还真不习惯,尤其是一想到接下来的几天都看不到他,黛青心里难免的失落难受,以前他面对这出走的十几天是带着点雀跃心里的,没别的,就是图个清静,现在走得越远,他的心越不踏实,惶惶地跳,总是要时不时的大喘气一下。
  其实带上石朔风又怎么样?大不了让他自己准备吃喝和用具,自己开一辆车,到时候有他陪伴,想必也会跟度假一样轻松愉快,只是……
  黛青又忍不住叹口气,自己在发情期的那副狼狈模样,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床上的那番缠绵是因为他快乐,他喜欢石朔风,所以愿意把自己袒露出来,而发情期是无法控制的,没得选择,只能接受,这就好像自己伸着脑袋让人砍和被人压着脑袋砍一样,前者是就义,后者是屠杀,虽然结果都是死,但气节和尊严这些东西,就是从这区别来的,而且他也不想让石朔风看见自己最虚弱无用的一面,他希望自己在他面前永远是强大的,回忆起来也是充满力量和光芒,发情期这个东西,是个污点,洗不掉甩不开,那怎么办?只能躲了……
  黛青一路心事重重,愣是没注意到身后紧跟着的石朔风。
  石朔风一开始还跟他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后来越拉越远,不是他想这么做,是车子性能差实在太远……石朔风把马达开到最大也只能抓住个影子,还好他们后来进了沙漠,黛青的车子重,留下了一条深深地车辙印,石朔风只能跟着印记走,同时心里有点慌,时刻提防着刮风,怕把轱辘印埋了,同时没想到居然走到这么远,还一人进了沙漠,要是再遇上上次那个大虫子怎么办?他胆子够大!
  石朔风心里嘟囔着,一刻也不敢停,从白天跟到黑夜,又跟到白天,眼看着汽油越来越少,还好带了备用,中间手忙脚乱的加了次油,继续追,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黛青出了沙漠怎么办,开到了戈壁上就不好找了,还有他到底要去哪?这要是再走下去,自己怕是汽油不够了……
  石朔风灌了口水,扭动油门,费劲儿的爬过一处沙丘,来到沙脊上他就傻眼了,自己最担心的出现了,车辙印没了!!
  石朔风傻眼了,他似乎瞬间被风干,变成了摇摇欲坠的人形肉干。
  怎么办!!怎么办!!!他妈的真跟丢了!!他去哪了!?他是出事了吗?我要不要回去找人来救他!!要回去吗?可是回来的路……
  石朔风彷徨的扭过头,本意是想看路,骤然看到了个身影立在沙丘下面,石朔风像是受惊的动物,毛都炸起来了,仔细一看,冷汗又落了下来,狂喜盖过恐惧涌上心头,这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黛青!裹得严严实实的黛青!!
  黛青猛地一摘兜帽,扔掉挡风镜,俊秀的眉毛直接立了起来,细长的眼睛瞪得浑圆,连嘴唇都气薄了;“你他妈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跟着我!!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才肯听!!”
  黛青还想骂,甚至想打他,可石朔风直接下了车,从沙脊上直接奔下来抱住黛青,用自己的嘴堵上了他的唇。
  剩下的话就全被咽回了肚子里。
  “啪——!”
  黛青推开了石朔风,攥紧拳头本想给他一拳,可快碰到时又改了主意,拳头变成了巴掌,重重的打在他的脸上。
  巴掌再重也没多少杀伤力,石朔风倔头倔脑的任他打,脸上毫无愧疚之色。
  “你这个混蛋!”黛青看他这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就生气,扬起腿就要鞭他,结果抬到半空中再次改变主意,改成狠狠地跺他的脚面……杀伤力减了四分之三,不疼不痒。
  黛青太生气了,连打他都打不过瘾。但生气之中隐隐的还有些欢喜,这种被人捧在手心里放在心上的感觉是全新的体验是前所未有的,他是被爱着的。
  “你干嘛去?”石朔风看黛青气哼哼的转身走了,连忙追问。
  “干嘛!?还没到目的地呢!”黛青头也不回的骑到自己的摩托上,刚打开油门又想到了什么,扭头问;“你那个破车还能跑吗?”
  “还能跑到明早,”石朔风粗略的估测了下。
  黛青翻了个白眼,将挡风镜带上;“够了,今晚就能到。”
  石朔风心中一喜,有门儿了!这小子松口了!
  黛青瞧他还站在那看自己傻笑,跟个智障似的,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抓起一把沙子充作武器掷过去;“傻站着什么!滚去开车啊!”
  石朔风在这突如其来的攻势下,毫无意外的眯了眼。


第039章、再来空城
  石朔风闭着眼睛,泪流满面的趴在黛青身上,他眼睛疼,却腾不出手去揉,他的双手须得紧勒着黛青的腰,不然以他的速度和路况,自己非得被甩出去不可。
  “下沙丘了,”黛青迎着风喊了一句,石朔风赶紧搂紧黛青的腰,同时随着他的姿势压低自己的角度,一阵失重让他心里砰砰直跳,石朔风眼睛看不见,而其他感官相应的变得更敏锐,他只觉得自己越飘越没底,连屁股都离开了车座,心想我擦这个坡够陡的了……
  飘了一会儿落到底,屁股又重重的跌到车坐上,因为太突然,那些飘着的内脏都没反应过来,似乎在腔体里还来回翻腾了两下,石朔风一阵反胃,忍了半天才没吐出来,而此时黛青又发话。
  “抱紧我,现在拐弯!”
  石朔风不知道此时是出了沙漠还是没出沙漠,只能瞎了吧唧的听他指挥。
  “听到什么别害怕。”
  “啊……?”石朔风一愣,心想……
  还没心想完,一阵热风卷着沙土从后面掀起来,直盖上石朔风的后背,同时还伴有大地的震颤和轰鸣。
  石朔风缩着脖子,觉得这……好熟悉的感觉……难道是那个大虫子!?我擦他们遇见大虫子了!怪不得黛青说别害怕!!
  石朔风没敢多问,只能更紧的搂着黛青,身体随着他左斜右斜,好几次都感觉自己几乎跟地面平行,耳朵和头发几乎刮着地面,但没多久黛青拍了他一下,他立刻会意,身上卯足劲儿,随着黛青一起板正身体,再次倒向另一边,让摩托改变方向。
  石朔风全程因为看不见,精神特别的集中,几乎不用黛青提醒,仅凭他的腹肌和腰肌变化判断出接下来的动作,二人顺利合为一体,一起操作摩托。
  在一次跳跃之后,石朔风听得出身后的轰鸣声明显小了,甚至消失,但他不敢掉以轻心,生怕前方的路段忽然破裂钻出什么来,电影里不都这么演么。
  但好在什么都没发生。
  “虫子甩掉了,不用搂着这么紧,”黛青扭过头冲他大喊;“没想到啊,你紧张起来反应还挺快。”
  “我擦!?安全了?”石朔风追问。
  “安全了,咱们把他甩掉了,现在都出沙漠了,感觉不出地面变平么?”
  “哎哟我擦……”石朔风僵硬的胳膊终于松了劲儿,整个人瘫软在黛青背上,肌肉一放松,他抑制不住的放了一串响屁,好在摩托声音很大,黛青没发现。
  黛青的后背上也出了一层汗,衣服都潮了,当然有一半的可能是被自己捂的……
  石朔风拍拍黛青大腿,嬉笑道;“老公你好厉害~~”
  迎面的风沙带来了黛青悦耳的笑声;“叫我爸爸!”
  石朔风;“呃……”
  “爸爸到底是什么意思?”黛青追问了一句。石朔风存了个心眼儿,这些床上的情话都教的是中文,黛青只跟着学舌,并不知道其意。
  “我的小名,”石朔风说的理直气壮,还自以为是的加了句;“我爷爷总这么叫我。”
  “爷爷是什么意思?”黛青又问。
  “就是爸爸的爸爸,”石朔风解释。
  黛青恍然大悟;“这么说我辈分比你大了,叫爷爷!”
  石朔风无力;“呃……咱俩这关系略乱……”
  黛青笑呵呵的也不再说话,为了刚才那几句话吃了满嘴的沙子,怪牙碜的。
  这一路因为没有头盔,石朔风的脸被沙石刮得生疼,之前自己开沙地摩托的时候都没这么严重,也许是当时心事太重没感觉到,最主要是现在路况好了,黛青开的越来越快,石朔风感觉到热风跟刀子一样,刷刷的割过自己的头顶四肢。
  傍晚之际,黛青再次来到空城。
  空城依旧是老样子,仿佛时间在它这都是静止的,陈旧灰暗的混凝土年复一年的残缺破败,即使是艳阳高照的正午也不能给它带来意思暖意,唯有烈火般的晚霞从地平线上蔓延,才给它披上一层血红的外衣,却更显萧杀之气。
  石朔风灵敏的听出这里的路面听上去不一样,而且车速也慢的好像走路。
  “这是哪?感觉有点冷啊,”石朔风虽闭着眼睛,仍然下意识的做出环顾四周的动作。
  黛青觉得他这样很滑稽,忍笑道;“目的地,也许这里能让你想到家。”
  “啊……?哎这回声怎么这么大?周围有建筑物?还很空?”石朔风喊了一嗓子,果然有余音越传越远。
  “冷静点,”黛青将摩托缓缓停在一座残破的大楼旁,正是他上次来的那座。
  石朔风在他的搀扶下下了车,一踏上地面,他立刻觉出了不对,迫不及待的蹲下身,他双手摸向了地面。
  石朔风颤颤巍巍的开了口;“大……大理石!?这是哪!!”
  他们此时正在这座大楼的门帘前,虽然地上的装饰砖已经裂痕风蚀,但它与众不同的手感还是鲜明。
  黛青看他双手着急蹲坐,虽然闭着眼却还衣服震惊的模样,看着实在怪异,好在周围也没人,他没觉得丢脸,只是口中督促着;“你快做好,我给你看看眼睛。”
  石朔风赶紧依言原地坐好,两手平放扬起脸,乖得像个孩子,黛青跪在他一边轻轻地帮他吹眼。
  黛青用枪骑摩托都行,但是细致活似乎干不来,他抱着石朔风的脑袋连吹带揉弄了半天,最后只弄的对方泪流满面,鼻子以上红了大片,也没把所谓的小沙粒清理出来,石朔风依然是一副盲人模样。
  “还难受?”黛青问。
  石朔风默默地点头;“你弄得我好痛……”
  黛青急躁的一叹气,心想这沙漠里的沙子可都混着玻璃渣子,这么久了他不会瞎了吧,自己当初干嘛要扔那一把沙子呢!?
  石朔风虽然看不见,但感觉得到黛青不平稳的呼吸,他毫不记仇,反而有点愧疚的搂了搂面前的细腰,觉得自己拖他后腿了。
  “我去拿水,”黛青从车上拿下一个水壶,给石朔风洗了把脸,尤其着重清理他的眼睛,然后跪下身,微微张开嘴。
  一条温热湿软的东西贴上了石朔风的眼睛,它动作轻柔细腻,沿着眼睫画着圈,催眠一样慢慢挑开眼皮,小心翼翼的碰上了里面的眼球。
  “啊……”石朔风浑身僵硬,这是黛青的舌头!
  他双手扣紧黛青的腰,神经随着这舒缓的舔弄一跳一跳,上半张脸都是麻酥酥的,那感觉随着舔舐面积的扩大而扩大,劈啪的电花直钻脑髓。
  黛青最后吮了下眼窝,舔着嘴唇问他;“好点吗?”
  石朔风颤微微地吸了口气,胸口酸胀的鼓起来,他睁开了通红的双眼,清清明明的看了眼前人后又闭上;“不行,还疼。”
  黛青一眼识破,一巴掌打在他脖子上;“装!!”
  石朔风摸着脖子很赖皮的笑了,亲昵的搂上黛青的腰,双眼弯弯,露出一口标志的白牙,声音拐了八道湾;“谢谢领导~~~”
  黛青看了他这幅撒娇样,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心里顿时软的不成形。黛青认为自己是喜欢强者的,曾经有个强者让他心动过,但那是年少无知的悸动,以一场意外完结,时隔多年,他将自己变成强者,却在遭遇眼前这个执着热情的人时溃不成军。
  他是强者吗?显然不是,可自己根本不计较,甚至还忍不住替他找借口——多磨练磨练就可以,谁不是从头开始。
  黛青不觉得自己疯了,相反,他还很认真的筹划未来。能者多劳,他为了眼前这个人累点也无所谓,他希望在看不见的未来,也有这个人陪在身边,什么强者弱者,在爱情面前顿时变得虚妄。
  石朔风恢复视力,十分震惊的环顾四周,他感觉自己处在一个美国灾难大片的片场,还是未来科幻题材的,可以给取个名字,叫明日废墟。
  这些残垣断壁看着很熟悉,跟地球的那些国际化大都市没什么两样,但是仔细看又不对,这些线条和风格瞧着很新颖,细节上大不相同,石朔风看的膛目结舌,许久不见的文明,此时以残骸的方式摊在他面前,有点接受不了。
  “这是……大时代之前的文明?”石朔风迟疑地问。
  “对,很久以前了,算是……遗迹吧,不过是很结实的遗迹。”
  “这……有现成的房子,为什么没有帮派在这驻扎呢?”
  黛青站在他身边耐心的解释;“周围环境太不好,有好几处流沙,而且太显眼,上次你也看见了,一个帮派要是太过突兀,那很容易成为攻击的目标,蜥蜴帮是藏在沙墩林里面,很隐蔽,而且……”
  “哇……”石朔风看得出神也听得出神;“而且什么?”
  黛青轻描淡写;“而且这里曾经有活死人。”
  “嘎!?”石朔风的嗓子里挤出一声怪叫;“嘛玩儿!?丧尸!?”
  “就是……”黛青抓了抓头;“是变异的孢子与人的一种结合,跑步很快,攻击力也很高,但是寿命短……的一种东西,也不能算人了,他们脸上和身上一般覆着层苔藓,跟发霉长毛的食物一样……”
  “停停停!你别说了我不想听!”石朔风膈应的堵住耳朵,他第一次知道原来黛青的语言描述能力还挺强……
  “那现在还有没有!?”
  “没了,孢子适应不了戈壁的环境,基本都死了,”黛青笃定的摇头。
  “基本……?”石朔风皱起眉。
  黛青看他一脸怀疑,知道吓到他了;“别的大陆也许还有,但这里没了。”
  也许是心理作用,听完这一席话,石朔风忽然觉得周围的风,吹到皮肤上都毛毛的……


第040章、发情期的生活(H)
  二人齐心协力,把带的行李和摩托扛进一座较为结实的楼里。
  这楼看着很象是一处办公楼,但东西早就烂的烂,残的残,根本看不出本样,吊顶已经烂光,几根残存的锈条上挂着柔曼似的蛛网和塑料布,也就大理石地板能看出点当年的影子。
  石朔风深深地叹了口气,站在没了玻璃的窗口前往外望,试图在脑海中拼出它曾经的繁华。
  这里的东西跟地球太像,一个闪神,石朔风几乎怀疑自己回去了,只是方位不对,来到了一处影视基地,也许下一秒,楼道的拐角就会出现一个拿着喇叭的人,他会不耐烦的驱赶自己回到外面的世界。
  “看什么呢?”
  真有人从拐角走过来,来者是黛青。
  “没什么,好久没站这么高了,眺望一下,”石朔风状似轻松地伸了个懒腰。
  黛青从他脸上看出了失落,但没戳破;“把这里收拾下吧,接下来的几天就住这里。”
  “好。”
  石朔风重新打起精神,开始大包大揽的干起来。
  打打杀杀也许不行,但干活儿他还是一把好手,黛青对外面的环境没什么挑,横竖是临时的场所,咬紧牙关忍几天也就过去了,只简单捡了捡大块的石头玻璃,但石朔风此时不凑合了,他单枪匹马开辟出一块干净的地方,又想办法把房顶的东西全都拿掉,完了又蹲下身,拿了块水泥一点点把地面刮平。
  黛青抱着胳膊靠在墙边,看他一个人忙得热火朝天,心想他跟过来还跟对了。看着看着黛青坐在了地上,背靠着墙壁双手抱膝,过一会儿又把脸埋在膝盖里。
  “咋了,不舒服?”石朔风抬起汗淋淋的脸,看黛青缩成了小小一团坐在墙根底下,他丢下手上的工具走过去,两手在裤子上蹭了蹭,轻轻搂着黛青肩膀;“哪难受?别忍着你告诉我。”
  黛青身子一歪,靠在他的怀里,没抬头,只是摇了摇脑袋。
  “饿了?渴了?哪疼?哎哟说句话行吗?”石朔风不知所措的把黛青抱在怀里,哄了半天,黛青才抬起头,脸上一片可疑的潮红,肉感的嘴唇欲言又止,眼神竟是茫然无措的。
  发情期!?
  石朔风忽然想起来,黛青来这不就是躲发情期的么,难道现在就……
  他迟疑了下,一只手顺着黛青小腹往下伸,摸到了他的小帐篷。
  “嗯……”黛青细微的呻吟了一声,身体更软了。
  “哎哟宝贝……这……我床都没搭起来呢,怎么这么快啊我擦,”石朔风此时感觉好像怀抱临盆的妻子却打不到车一样,脊背上瞬间起了一层白毛汗。
  “我带了药……给我打一针……”黛青无力地抓着石朔风的衣领,用额头无力的蹭着他的颈窝。
  “好好好,”石朔风抱起黛青去拿药,翻腾了一阵儿拿出个小铁盒,这个东西石朔风认识,是他和附图一起去贸易镇买来的,里面已经用了几瓶,加了个便携针管和几根一次性针头。
  石朔风虽是第一次打针,但还好这东西本身就不难,他吸好药水,安上针头,跟哄孩子一样把胳膊抽出衣袖;“哎哟你身上真烫啊,我看不是发情这么简单吧,是发烧了吧?是打胳膊上吧?”
  黛青朦胧中抬起头,轻轻地说了几句话,说完后脑袋无力地垂下去,一双腿搅在一起来回摩擦。
  石朔风按照黛青的指示,找到他的血管,将针头轻轻地扎进去,黛青无知无觉。
  第一次干这个,石朔风专心致志,将淡绿色的药水注射进去,石朔风赶紧把针头扔掉,针管放好,一边压着血管,一边帮他擦汗。
  药效很快呈现,黛青喘息逐渐平复,脸上的红晕也退下去,眼睛无精打采的睁开,黑幽幽的瞳仁中间有一点坚硬的光,被浓密睫毛扫的一亮一暗。
  石朔风在他额头亲了一口;“先凑合着,我去铺床,完了吃点东西再干。”
  黛青有气无力地笑了下,是一阵急促的气流音。
  石朔风放下黛青又是一顿忙,动作比之前更快了。
  等到双极星高悬上夜空时,苍白的星光把空城分割成黑白交错的迷宫,无数条长长的影子像是残破的幕布,搭在起伏的黄沙中一动不动,幕布中还有表演,只是没有人来观赏。
  石朔风凭一己之力打扫出一片好地,一尘不染不说,连东西都码放整齐,中间放着两个充气床垫和睡袋,猛一看还挺像那么回事,是个温馨的露营地。
  石朔风本想吃完饭在筹备别的,可情况有变,他和黛青都没吃上东西。
  “啊——啊啊……啊嗯……嗯!不要……好用力……”
  黛青柔弱无力的平躺在充气床垫上,双手投降一般放在头两侧,下身门户大开,一根紫涨硕大的阴茎正狠狠地在其间顶入钻出,反复捣弄红肿的小穴,抽插间带出淋漓的淫液,被沉重的囊袋撞击出响亮的声音。
  “嗯……嗯唔……”黛青咬住嘴唇,汗水沾湿鬓发,脸颊上的粉色让他看上去比平时更健康,滑腻的甬道在热烈的摩擦中升温发烫,越来越亢奋,快感被无限延伸,由下而上麻痹了他的神经。
  石朔风胸前被两个坚挺的小点摩擦,身下的人一直在挑逗他,引诱更深更狠的攻击。
  石朔风理智飘忽不定,炙热的眼神紧盯着身下人的小脸,将上面一丝一毫的表情都捕捉到,他看见粉唇之间,柔软的舌头滑过贝齿,来不及吞咽的津液顺着嘴角拉下一丝银线,一双无神的眼睛徒劳的半睁着,半天才眨一下,像是被干傻了一样。
  “宝贝儿……”石朔风着迷的凝视着他,像是看画一样专注,他遵循记忆,调节方向冲着一处撞去,这一个用力,顶出一声变了调的呻吟,黛青终于皱着眉头,略带委屈的闭上了眼,下意识的又把手指放进嘴里啃。石朔风知道自己找到地方了,开世界乱不断地戳刺这里,没几下,交合处想起粘腻的碰撞声。
  黛青身体随着撞击一耸一耸,摩擦着身下的胶制。他一点一点的吃着自己手指,牙齿用不上力,啃不动就改吮吸,像个贪吃的婴儿,手指在口腔的挤压下,下意识的做出抽插的动作,他不知道自己这个行为有多淫靡诱人,只觉得下面充盈饱胀,嘴里也好想被填满,被又粗又硬的东西……狠狠地……
  石朔风呼吸紊乱,扶住缠着自己腰腹的双腿,把身下的胴体开发了个彻底,发情期果然不一样,内里汁水丰沛,紧致高温,戳进去就像进了温泉洞,爽的脑子发晕,想一直待在里面不出来,恨不得将他掏空。
  “嗯……呜呜……呜……”黛青吃着手指,鼻音浓重甜美,下身被用力的操弄插的酥麻,喘息连连,肉棒精神的挺立,随着力道晃动,将银丝甩在剧烈起伏的小腹上。
  黛青的甬道像是有生命一样规律的颤动,是温柔的吮弄,石朔风终于被他撩到极点,忽然停下动作直立起身子,抓住肉感的大腿扛在肩上,将他整个身子扳成侧卧,毫不怜惜的一挺。
  “嗯啊……啊!!!”黛青眼睛陡然瞪大,再也忍不住的高叫出来,这个角度简直就是专为顶撞omega道口准备的,石朔风微微上翘的肉棒刚好碰到哪里,接下来,石朔风掐紧肩膀上的那条白腿,狠狠地开操。
  黛青死命的抓着身下的充气床垫,享受着暴风骤雨式的冲击,这蚀骨的研磨带来了最原始的快感和幻觉,他胡乱的呼喊求饶,眼泪淋淋可怜可爱,汹涌的淫水被快速粗暴的进出打成白色的泡沫,他眼前忽然一阵眩晕,觉得天旋地转,唯有身体里那根粗大的肉棒才能让他稳定安心。
  石朔风的公狗腰越撞越快,omega道口张开了贪婪的嘴,像是给他口淫一样吞吞吐吐,却不肯真的将他全部含进去,他快急死了,更加恶狠狠地按压、摩擦、顶插。
  “嗯哼……嗯嗯——!嗯唔……”黛青痛苦的皱着眉头,大腿根痉挛不已,那坚硬的龟头撑开了敏感厚实的穴口,刮搔了几下后又滑了出来,他不甘心的又往里冲,简直要把他的魂捅出来了。
  “唔……不……不要弄了……不要……啊……不要……”
  “不要什么?”石朔风甩了把头,汗珠飞溅到地面上。
  “不……不要弄我了……啊……爸爸……不要弄了……”
  石朔风满足的笑着;“这可由不得你……”
  “嗯啊——!!啊啊……”黛青抓住石朔风抱着自己大腿的手,刚才他居然全捅进去了!整个龟头全都顶进去,虽然很快又被挤出来,可敏感的内壁还是收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酸胀感瞬间溢满下腹,他要射了。
  石朔风狠狠的攥了把手里的软肉,他快不行了,甬道剧烈收缩,狠狠地吸着他,像是要把他吞进去一样。
  “擦……给你了!”石朔风决定还是不跟他耗,毕竟还有十几天呢,不急于一时。
  神经一松下来,滚烫的精液喷射在了黛青体内,同时他浑身一抖,前后一起达到高潮。


第041章、发情期的老妈子生活(H)
  石朔风开始了他为期差不多半个月的老妈子生涯。
  他算是知道为什么黛青在发情期要跑这么远了,合着一发作,整个人都瘫了,不是说不能动,而是动起来……像是动物,而且是淫兽,只是披着人的外壳而已,他发作的要是厉害了,连着几天都说不清一句话,吃都可以省了,就是睡,睡起来干,干完继续睡,要是石朔风不管他,他会在充气床垫上扭成一股湿漉漉的麻绳,一边发出无意识的呻吟,一边用手自亵。
  石朔风不忍看他这可怜样,努力次次都满足他,自己实在累了就给他打针抑制剂清醒清醒,自己趁机猛吃一顿睡个好觉,打完针的黛青差不多能清醒大概六七分,这时候能与石朔风交谈几句,或是能吃点东西,跟他安稳的睡一觉。
  一觉醒来,黛青的双眼又变的蒙昧无知了。
  大早上,太阳刚出来石朔风就醒了,不是他勤劳,是没窗帘晒得,他曾想按个窗帘,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本来就避世来的,还弄个这么显眼的东西……一个发情期的omega,一个身份可疑没有信息素的人,还是继续老实猫着吧。
  黛青不知道从哪爬过来,很认真的低头看着躺着的石朔风,从肚脐往上看,还嗅一嗅蹭一蹭,看着看着……就与他对上了视线。
  “嗯……”黛青不知道吃了什么,嘴角一动一动,哼了一声算是问了早,看石朔风睁开眼,他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因为嘴里还嚼着东西,所以笑容是抿着嘴的。
  石朔风安详的笑着,摸了摸黛青的脸,摸着摸着忽然他猛地把眼睛完全撑开,双手捧着他的脸要掰开嘴;“你又吃什么!?张嘴张嘴!你吃什么了!”
  黛青一脸诧异,使劲往后错,石朔风直接把他一把搂在怀里,捏他鼻子强迫他张嘴,黛青挣脱不开,直接一伸脖子咽下去了。
  “哎哟……”石朔风皱着眉头坐了下去,看黛青有滋有味的咂摸着嘴,似乎是在回味。石朔风怕是黛青精神混乱时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屋里搜了一圈,发现一个空的罐头盒子,里面的汤汁还是干净新鲜的,他这才放下心,觉得应该是凌晨黛青恢复精神,自己悄悄吃的。
  “行啊,知道吃独食,还不傻,”石朔风怕这东西的锋利边缘把黛青伤到,就徒手把罐头盒子揉烂,卯足力气,丢到了对面楼的房间里。
  坐回到充气床垫上,石朔风看着身边一脸迷茫发愣的黛青,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哎……大清早的就不让人安生。”
  黛青似乎听不懂他的话,全身没了骨头的往前一趴,枕在石朔风腿上。
  石朔风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他的身体,眼神顺着细腰滑到下面的屁股,皮肤上布满斑斓的掐痕,都是夜夜鏖战的结果,白天他们有时也不歇,只是头顶天光大亮,石朔风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晚上没灯没亮的,野性与施虐欲瞬间就关不住了,只想着畅快淋漓的干一场,于是第二天一看,那惨状没法形容,但黛青毫不介意,他基本已经处于无知无觉的状态,只知道本能的寻找快乐。
  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话也越来越少,甚至都很少站立,总是动物一样光溜溜的四脚着地,眼神清澈迷茫,看见石朔风就是笑,深夜中,有时石朔风猛地惊醒,就看见一个赤条条的惨白身体在地上缓慢地爬,一扭头看向他,眼中反射着半圆的亮光,短暂的停顿后,快速的爬过来,对着石朔风的脸又舔又吮。
  石朔风闭着眼任他舔,身上的汗毛都炸起来了,一动不敢动。
  怪不得要跑这么远……尼玛这大半夜的也太吓人了!!所以omega发情都这样!?他之前都这样?我擦没人看着他居然没把自己折腾死……怎么做到的呢!?
  于是石朔风就养成了个习惯,晚上睡觉把黛青锁在睡袋里,自己则伸出手摸着他,只要稍有动静就醒,到时候再看是把他搂怀里按着还是提枪就上。
  “半个月……八成等咱出去我就给你榨成人干了,”石朔风向后一趟,自言自语着。
  黛青看他躺下,也很自觉地跟他躺在一起,发情期使他变得很粘人,虽然偶尔会离开,但绝不会出屋。
  中午石朔风自己吃了个罐头,扭头开了瓶新的喂黛青,不想他撅着嘴扭着头,就是不肯吃,石朔风连哄带骗都不行,于是挖了一勺自己含着,嘴对嘴喂给他,这才慢吞吞的吃起来,一小瓶罐头吃了足有一个多小时,喂完后石朔风舌头都木了,看着黛青愉快的吧唧嘴一叹气,心想自己以后一定会是个合格的奶爸。
  当然,前提是能生出来的话。
  因为带来的水有限,石朔风不敢多用,手上拍了点水把黛青身上洗干净,自己拿布简单擦擦。
  本想哄黛青睡个午觉,不想一站起身就被他浑身滚烫的抱住了腿,还抓着他的手往自己两腿之间摸。
  那里已经一片滑腻。
  “啊……”黛青张开小嘴,隔着裤子一口叼住石朔风下面的小兄弟,同时还鬼灵精的抬起眼睛看他的反应。
  石朔风抽了一口冷气,下身立刻酸涨起来,黛青专注地看着下面的支起帐篷,开始伸出舌头隔着布舔。
  “妈的你从哪学的?”石朔风受不了这样无声的魅惑,看着他这幅天真又淫靡的模样,酸胀感更加难忍,他干脆把黛青提起来,强迫他站立。
  黛青膝盖发软,拎起来就要跪地上,水蛇一样,可石朔风这几天几乎天天躺在床垫上度日,浑身的骨头都在做痒,恨不得下楼跑上几圈痛快痛快,可一想到还有个几乎生活不能自理的黛青,也只好日复一日的呆坐着。
  石朔风跟搬牲口一样,强迫黛青扶墙站着,自己提着他的跨,以防摔倒。裤子解开,自动滑落到双膝之间,黛青则一直全身赤裸,连脱衣都剩了。
  火热的肉棒盯上微肿的穴口,他不急于进去,只在门口留恋摩擦,黛青受了刺激,气息紊乱,不断的回头看他,发出意义不明的呻吟。
  “别着急,一步步来,”石朔风舔了舔嘴唇,将龟头上的淫液涂抹在穴口,接着又下移,坏心眼儿的顶撞饱满的囊袋。
  黛青双腿一阵阵的发软,要不是石朔风拖着他的胯早跪下了,他双手贴着墙壁,十指扣不住任何东西,好希望快点有个什么来堵住自己下面,充满自己,狠狠地,用力的……他口中呜咽,崛起浑圆的屁股努力向后顶,想要将那个东西吞吃入腹。
  石朔风笑着看他意乱情迷,手握窄胯,腰上一挺,慢慢插进去。
  这个过程是缓慢细致的,黛青清楚地感觉到那根火热的东西如何扩张自己,如何越进越多,逐渐全部撑开,上面的青筋真是烫啊,那一跳一跳的脉络像是藤蔓,在自己下面生根发芽,狠狠地缚住了他。
  石朔风销魂的吸了口气,里面热情火热,层层的严密包裹,还不是的收缩讨好,短暂的停留后,他开始用力顶撞。因为这次姿势不同,顶起来没那么通畅,摩擦力很大,可这恰巧着了石朔风的道,他觉得他爱上这个姿势了,不追求速度,但保证质量。黛青头低下来,肩胛骨很用力,漂亮的脊椎凹陷在中央,一直隐藏到股缝里,股缝两边是圆圆的白肉。
  石朔风低下头,看到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屁股贴着自己下腹,被自己撞的一会儿扁一会儿圆,起起伏伏,看着十分的莹润丰满,简直就是生来让人玩弄抓捏的!他腾出一只手,像是作画一样捏出一串红印,越发杵的深入,刺激的前面那根通红的小肉棒可怜的前后摆动,甩出来的淫水打湿了墙壁地面。
  “嗯……呜呜……嗯啊……呜……!”黛青低低的哭着,一会儿被弄的舒服了又哼哼几声,石朔风要是刻意不去顶那两处敏感,他又开始小动物似的哭,这个姿势其实让他不舒服,那么粗鲁的杵着他的肠壁,没一会儿就觉出了疼来,他委屈的吸着鼻子,松开一只手去摸自己胸口,想让快感再多些好抵消这种痛苦。
  “挺快啊,学会自己玩儿了!”石朔风气喘吁吁地笑,他压低了身型,对准某一点,开始狠狠地顶弄,并且是有技巧的来,什么九浅一深之类的,通通招呼上!
  黛青跟不上它的规律,刚习惯这阵酥麻,忽然就是一道强劲电流,惊叫之余,汁液大量分泌,顺着腿根往下淌,情不自禁的又撅高了屁股,这景致看在石朔风眼里别有一番风情,更加的浴火焚身。
  石朔风光捅还不过瘾,他伸出一只手向前抚摸,抓着嫩红的桃子嘴又捏又拧,权当代替了牙齿啃咬,弄得黛青轻轻地扭动身体,又疼又爽,不能轻易伸手打开他,于是身体越来越往下弯,更显得小腰纤细,屁股滚圆。
  新的体位给二人带来无限的乐趣,石朔风干脆把黛青挤在了墙上,胸口紧贴着粗糙的墙壁,屁股却翘起来,两脚颠着脚尖,艰难的踩着被自己淫液打湿的地面,一阵天昏地暗的快慰后,二人又一同打到了高潮。
  石朔风也累,但是很过瘾,力大无穷似的把黛青抱回到充气床垫上,抬起他的腿看了看,忍不住露出点笑意,这身体真是耐操,无论多么荒淫无度,这里都跟处子一样。
  这也是高等omega的特质吧。
  石朔风默默地做好清理工作,搂着迷糊的黛青躺好。黛青虽然被干到神似灵魂出窍,但一感觉到有肉体贴过来,他本能的就扭过去抱住。
  石朔风看着残破的天花板,舒服的叹了口气,双眼一闭,决定睡个午觉。


第042章、发情期后期生活(H)
  这场午觉没睡好。
  刚闭上眼睛没多久,也就是浅睡眠期,石朔风就醒了,是在一阵快感中醒来的,他刚运动完,本以为是要做场春梦,可这感觉也太真实了,于是似睡非睡的眯着眼睛一抬头,他无奈的笑了。
  黛青光裸着身体,正趴在一边抓着他胯下的那个软皮条玩,玩着玩着就胀大了,于是含进了嘴里。
  这段时间应该算是发情期的高峰,无论白天晚上都闹得太频繁了,哪怕是刚发泄完也不安分,体力还没恢复就混混沌沌的想要,石朔风不想给他打针,他记得这东西是有成瘾性的,大不了自己就辛苦点,难道还能真累死在床上?
  石朔风平躺着,一只手摸着蛇一样灵活的腿,听见黛青的吞咽声,是在舔舐他肉棒上的汁液。石朔风太阳穴的筋绷起,干燥的手掌摸上了圆滑微凉的屁股,柔软弹性的手感让他忍不住一通抓捏,手掌下移,中指探得中间的蜜穴后尽根没入,慢慢模仿抽插的动作,发出滋滋的淫靡水声。
  黛青轻吟着,双腿蛇一样的缠在一起,小腹绷紧,更加松不开手里的东西。他玩出了花样,嘴唇蠕动,懂得吸吮吞咽,把自己小嘴塞满,没有了一丝的间隙,连嘴角都撑得发疼,只能来来回回的吞吐,他满足的发出甜腻的鼻音,奶猫一样无意识的哼叫,逐渐吃向更深处,用咽喉的软肉挤压爱抚。
  石朔风咬紧下唇,第一次这么细致入微的被伺候,手指不断加深抠挖,停在omega道口处反复摩挲。
  黛青昂起头叫出声,翘臀轻轻颤抖,体内越来越湿润,汁液沾湿了整个手掌,顺着胳膊打湿充气床垫。
  黛青喘息加剧,他含不住了,抱怨的看了石朔风一眼,抬高臀部,摆出趴伏的姿势。
  “自己上来!”石朔风的湿手一拍白屁股,臀肉随之一颤。
  黛青浑浑噩噩,没有反应,石朔风无奈,温柔的把他抱起来,摆成了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姿势。黛青第一次居高临下的看着石朔风,目光中有所不解,柔韧白皙的身体摇摇晃晃的总要往一边倒。
  “没试过?”石朔风将他摆好,自己扶着胯下的肉棒,对准上方紧致的穴口;“那就对了,让你也新奇一次!”
  黛青吸了下鼻子,表情无动于衷,眼睛乌黑清澈,让人联想到弱小驯良的小动物。石朔风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得懂,不管这么多了。
  腰胯猛地一顶,肉棒的突进挤的汁液飞溅,在黛青惨叫般的呻吟中一杵到底,里面已经泥泞不堪,石朔风也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依着记忆找对地方,开始由下而上的进攻。
  “嗯……啊!啊!嗯唔……啊啊——!”黛青像是骑马一样,被撞得上下颠动,很快连呻吟也破碎了,腰肢发软趴倒在石朔风身上,烂泥一样,怎么扶都扶不起来。
  “哎哟宝贝儿啊,你……你这个姿势……我不好干……起来起来,好容易让你在上面一次别这么不争气啊,”石朔风连哄带骗的把黛青扶起来,黛青皱着眉头,湿漉漉的望着石朔风。
  石朔风不为所动,下面放慢抽查的速度,但是龟头却抵着omega道口打转,黛青咬着嘴唇,发出甜腻的鼻音,身体不争气的再次软下来,撒娇般的搂着石朔风的脖子。
  “啧,松手,再这样不操你了啊!”石朔风故意皱起眉,他玩儿心起来了,毫不客气的拆开搂着他脖子的白胳膊,硬是把黛青推起来。
  黛青的眼睛上蒙着一层水汽,委委屈屈的看着石朔风,张开嘴仿佛是要说什么,但是身形一颤,话语变成了淫叫。
  石朔风找到了窍门,他不急着大开大合的干,而是小幅度的颠动,不轻不重的蹭过所有能让人欲火焚身的地方。
  果然,黛青身体逐渐挺直,下腹和胸口染上一片淡淡的粉红,是入骨的酥麻将他彻底征服。大肉棒像是在跟他玩捉迷藏,不肯用力顶撞,只是滚烫的研磨,饥渴的肠道不停地分泌汁液,讨好的滋润着它,试图祈求热烈的爱抚,可石朔风显然无动于衷,这种程度的动作在他眼里简直算不得干,只能算是挑逗,让人更加饥渴难耐,就像是被鹅毛搔着耳朵和脚底,痒到心里去……
  黛青下身开始有意识的前后晃动,想要自己寻求快感,石朔风抿着嘴,一双手铁爪似的握着窄胯,限制他的挪动范围,力道算不得粗暴,但是坚决有力,他将这个人的快感彻底掌握在了手里。
  黛青揉着自己胸口的红点,吃力的晃动着臀部,汩汩的淫水沾湿了石朔风的胯间,发出粘腻的声音。快感因累积而活跃起来,逐渐攻占了他的身体,黛青尽情的高叫呻吟,身体上下晃动,高高的起身,让整个茎身只有龟头还卡在里面,然后快速狠狠地坐下,简直想将饱满的子孙袋也全都塞进自己体内。
  石朔风发现自己控制不住了……于是慢慢松开窄胯,改抓他的大腿,没几下,白嫩的大腿就出现了道道红痕,配上中间被裹得紫红湿亮的男根在粉色的小穴中进进出出……这视觉的刺激让石朔风太阳穴一跳一跳,他闭上眼昂起头,却发现这样做使得身下的触感和那娇媚入骨的声音更大了,好在这段时间他们日夜欢愉,无形中延长了快乐的时间,不至于让他这么快就泄了。
  “嗯……嗯啊……嗯唔……”黛青扭动着细腰,主动用自己的敏感去撞击龟头,把自己里面搅得滑腻火热,越来越软,越来越深,像是随时都要吞掉这根越来越硬的肉棒。
  石朔风彻底不用力,他向下伸出手指,紧贴着自己的肉棒,果然也被一并含了进去。
  “擦……”石朔风又抬起头看着黛青的身下,那里有张贪婪的嘴,整一下一下吞吃他。石朔风咽着口水想,这是我干他还是他干我?
  整个房间只剩下了黛青高亢的叫声和剧烈的撞击声,他白皙的躯体起落越来越快,一手蹂躏着自己胸口的乳尖,一手快速的撸动深粉色的玉茎,连脚趾都缩在了一起,狠狠地把着身下的充气床垫。
  石朔风夹在他和床垫之间,被坐的一颠一颠,简直陷阱了床垫里,神魂颠倒的快乐,
  黛青高声尖叫,他猛地松开自己,一双手抓住石朔风肋侧,臀部像是按了马达快速的挪动,用力摩擦omega道口,一道热流从那里延伸至四肢百骸,黛青浑身僵直,张着嘴喊不出声,甬道不停地收缩,夹得石朔风咬紧牙关。他要高潮了。
  石朔风忽生了别的想法,他猛一睁眼,强忍着射精的冲动,看着那根秀气笔直的东西将白液射在自己肚子上,感受着滚烫的蜜水淋湿自己下身,接着一把将虚弱至极的黛青推到,拔出后几步上前,跨在他的头上,将灼热的精液尽数喷射在黛青的脸上。
  黛青并不躲闪,只下意识的闭眼屏息,红唇微张,露出里面色泽莹润的舌,白液顺势喷进去了一半。
  石朔风单膝跪地,满头大汗喘着粗气,身下的黛青像头被制服的淫兽,四肢瘫软,双目失神,脸色嫣红。他缓缓闭上眼,嘴唇轻轻抿动,将口中的白液全都咽了下去,接着被诱惑似的张开嘴,红嫩的舌尖微翘,将流到嘴角的白液也一并卷进口中。
  所有动作缓慢慵懒,是肉体彻底餍足后的舒畅,石朔风用手指蹭了一抹他脸上的残液抵到唇间,红润的舌头立刻舔上来,引导手指进入自己的口腔,动作神态淫靡挑逗,艳光四射。
  石朔风爱死他这自轻自贱的低姿态了,他扳着黛青的下巴让他对着自己胯下,涂口红一样将龟头上的残液抹在他的嘴上。
  黛青委屈的哼了几声,听话的舔着嘴唇,还张开嘴,将已经软化的阴茎含在嘴里,温柔的将它舔舐了一遍。
  “我……擦……”石朔风被这细致入微的伺候酥了骨头,一屁股坐在了床垫上,受宠若惊的擦着黛青的脸;“宝贝儿……我觉得你一直不清醒也没关系,就当个傻媳妇儿也挺好,不过老子现在是真没力气再干你一炮了……乖啊,别摸了!好好躺着!”
  说完,石朔风向后一躺,长长的舒了口气,黛青急急地爬过去,搂着他脖子躺在一起。
  激情的日子过了几天,石朔风觉得自己语言天赋又升级了,他从黛青那叽叽歪歪的声音中推算出了其中含义,比如哪些是他无意义的哼哼,哪些是带有诉求的,石朔风全搞明白了。不过明白归明白,他还是希望能与黛青真正的聊聊天,交流一下,这么长时间唱独角戏,换谁都难免孤独,抑制剂自打来了没用几支,不是累的狠了石朔风不想用,好在他掐指一算,离发情期结束没几天。要再多几天,石朔风觉得自己就要爆肾了。
  想到没几天就能离开这了,回去后还有热水澡浴缸还有大软床等着他,石朔风心里还有点小期待,第一次觉得蜥蜴帮还是蛮可爱的么!
  这天中午刚喂完黛青,小心的擦着他嘴角的汤汁,石朔风像个充满爱意的年轻爸爸一样嘟囔;“你是不是快能说话了?”
  黛青抬眼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嚼着肉块,显然匀不出舌头和精力回应他,不过这也比之前有进步,至少不是走兽一样无知无觉了。
  黛青吃饱喝足,打了个满足的大哈欠,一双白胳膊自然地搂上石朔风的脖子。在这里他养成了睡午觉的习惯,而且一定要缠着石朔风才肯睡。
  石朔风十分有耐心的抓了抓他的头发,哄孩子似的将他放在充气床垫上,准备小睡一刻。二人躺好,鼻尖对着鼻尖的闭上眼,黛青的呼吸很快变得有规律,是熟睡了的迹象,石朔风却在几秒后浑身打了个激灵,猛然睁开双眼。
  他警惕的瞪着眼睛,接着蹑手蹑脚的解开缠着自己脖子的双臂,猫着腰来到窗前,紧张的向外张望。
  如果刚才不是幻觉,他听到了摩托的引擎声。
  好在这声音不近,远远的几乎和风声混为一体,但这足以让石朔风汗毛竖立,像一根银针扎在了最敏感的神经上。一个发情期的高等omega,一个被榨的半干的裸男,怎么想这组合都是战五渣啊!!!
  石朔风抱着枪守在窗口观察半天没发现情况,又换房间继续观察,依旧是没有任何新情况,他的戒心慢慢放下,想起黛青说的,这周围有好几处流沙,不熟悉地形的人很容易陷进去,也许自己是听错了,也许那人真的陷进去也说不定……
  石朔风又蹲等了许久,等得腿都麻了也没有任何新发现,这才稍稍安了心,回到房间里。
  黛青依旧在睡觉,脸颊红扑扑的,粉嫩的嘴唇微撅,正睡得踏踏实实安安稳稳。
  石朔风看见他心里彻底踏实了,胸口顿时充盈起来,他低头在黛青额角亲了一口,抱着枪躺回到床垫上,熟睡的黛青本能的向他挪过去,长胳膊一伸,连枪带脖子一起搂住。
  石朔风歪躺在床垫上,看看黛青又看看屋顶,决定小睡一下。


第043章、难得清醒
  “砰——”
  一声枪响穿透耳膜,像一只手猛地将熟睡中的石朔风一把拉起来,长时间的艰苦生活耳濡目染,让他的身体先于精神清醒,眼睛都没睁开呢,身体已经爬起来,并且压低姿态做好了防御姿势。
  几秒后,石朔风酸涩的睡眼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黛青裸露着白皙的躯体,正抱着狙击枪半跪在窗前,长长的枪杆探到窗外,枪口冒着幽幽白烟。
  没等石朔风问出一句话,黛青又是一枪,这一枪之后,他紧绷的身形明显松懈了下来,脑袋也离开了狙击镜,伸长脖子往外望。
  “怎么了!?”石朔风走兽一样爬过去,将自己隐藏在窗户之下。走近了才发现,黛青的胳膊上插着一支针管,就是他用来打抑制剂的那只。
  黛青没有回头看他;“死了。”
  石朔风心里一惊,这才反应过来正常的黛青回来了!
  石朔风也伸长脑袋往外望,在深灰色的残破建筑之间,铺满瓦砾的道路上趴着一个人,他面朝下,红色的血液正从他身下往外蔓延,旁边倒着一辆摩托。
  石朔风浑身一凉,心也沉了下去,果然有人来了!
  “什么人?就他一个?”石朔风小声道。
  “还有个搭档,吵架走了,”黛青说着,将狙击枪收回来;“看着这个方向,有人来就开枪。”
  石朔风点点头,接过枪,黛青将胳膊上的针管拔下来,一屁股坐到床垫上开始穿裤子。
  “只看着这就行?”石朔风有点不安,心想这个空城这么大,入口怎么会只有这一个。
  “其他地方有流沙,除非是大量的人群,单个的都会从这里进来,”黛青动作麻利的将裤子穿上,接着他有些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我下去看看,你在这掩护。”
  “不,我下去!”石朔风想也不想,上去一把抓住黛青的手腕。这个手腕像一截干枯的白树干,干燥枯瘦,稍稍一用力就能握断,可他却总让自己跑在危险的最前端,好像理所应当一样,石朔风看着一阵心疼,完全忘记了就是这样一只手臂,刚刚结束了一个人的性命。
  不等黛青有任何反应,石朔风把枪扔给他,在他手忙脚乱接住枪的时候,石朔风快速的套上衣服,将两把枪拴在身上,冲着眼底发黑双颊下凹的黛青一推;“我去,你别管了。”
  石朔风说完,也不等黛青回应,一溜烟儿似的奔下了楼。
  那个人离他们所在的楼宇不近,石朔风怕周围有人埋伏,为了不暴露自己的来处,绕了好大一个圈子才到尸体跟前。
  等他走近才确认是尸体,死的太快太突然,一枪爆头,脑浆涂地,眼睛都没闭上。满心不适的同时,石朔风打心眼里佩服黛青的枪法。
  石朔风确认完死活后还觉得不放心,他深吸一口气,跨到了尸体上方,开始搜他的身。
  这个人的身份很让他觉得困惑,从体型上看应该是个alpha,身上带的武器简直媲美小型的弹药库,每个衣兜每根绑绳上都有武器,从子弹到匕首外加钢丝应有尽有,石朔风简直怀疑这人是不是雇佣兵,或者杀手?
  他带着这么多武器来空城干嘛?石朔风不敢深想。将尸体身上的夹克脱下来,一翻身,石朔风表情复杂的皱起眉,只见他的胯下,余温尚存的地方支起了帐篷,是个男人就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石朔风嫌恶的用脚去踩了踩,竟然没踩下去。
  石朔风顿时对这尸体仅有的一点怜悯心也没了,懒得再去研究他的身份和动机,转而去搜刮一边的摩托。他在摩托上的帆布包里找到了压缩干粮,简易睡袋和高等alpha喷剂,石朔风扭过头望着尸体,心想那看来这是个低等alpha了。
  一通快速的搜刮好像风卷残云,石朔风把所有有用的都背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咬着牙,力大无穷的将已经开始僵硬的尸体扛起来,走进了残垣断壁的阴影中。
  远处的黛青一直用狙击镜关注着情况,他有些困惑的抬起头,眯起一双发光的眼睛,没想到石朔风还挺有想法,要把尸体藏起来。
  几分钟后,石朔风再次出现在他的视野中,黛青赶紧凑到狙击镜前继续观察,只见他十分熟练的用沙土掩盖住血迹,推着摩托转了方向,同时还冲黛青的方向一笑,飞了个眼神。这个笑容有些憔悴,笑纹看着都比平时深,还胡子拉碴的,但胜在诚恳温暖,忙里偷闲的模样十分诙谐俏皮,看的黛青心里大大的一跳,端枪的手都一抖,嘴角忍不住的就要跟着往上翘,笑完又觉得自己实在很蠢,对面人明明看不到……一阵尴尬就缭绕了他,脸上顿时烧得不行。
  石朔风费了老大劲儿才把摩托推回来。跟去时一样,他又绕了个大圈子回来,还边走边踢土,遮车轮印。
  “这应该是个赏金猎人,”黛青在数遍石朔风带回来的东西后得出结论;“他的目标应该不是咱们,你看,身上没有留影机没有账单,只有货单,应该是个路过的。”
  “什么是留影机账单……?”石朔风好奇道,同时手里拆开一袋压缩饼干,掰下一角抵到黛青嘴边。
  黛青愣了一下,看了石朔风一眼,小小的张开嘴吃了进去,嚼的很矜持。石朔风捡起掉在裤子上的渣子扔进自己嘴里,心想又不是喂你吃屎,这一脸的不乐意……还不如发情时可爱呢,那会儿喂东西嘴张的可积极了,这一口还没咽下去眼睛就盯着下一口。
  “交任务用的,猎人们的目标如果是活人,需要留影机拍下证据,账单就是任务表,如果是护送货物的任务就是货单。”
  石朔风点点头;“怪不得他有这么多汽油代卷,怎么不藏起来非要放身上呢,生怕没人抢?”
  “他们跟旅人一样,没有帮派,所有东西只能带在身上……好了我不吃了,”黛青说着,扭头避开递过来的压缩饼干。
  “呵,清醒了就不是你了,还挑肥拣瘦,”石朔风语气里不带好气,把饼干塞进自己嘴里。
  黛青差点问出口自己不清醒时做了什么,不过还是忍住了,一些梦境般的片段在他脑海里来回晃,都是难以启齿的画面,都跟石朔风有关。
  “咱们要不要换地方?”石朔风问道,同时心算了下时间;“还有几天时间,随便找个地方凑合一下吧。”
  “我们不是一直在凑合吗……”黛青苦笑;“你把痕迹都掩埋了,不用怕什么,他也是路过,同伴走了,谁知道他死在了这里。”
  “你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吗?”石朔风忽然神秘兮兮的问,声音还低了下来。
  黛青不说知道也不说不知道,就光看着石朔风,其实他心里也猜到了。
  “我去的时候,他下面还硬着呢,”石朔风说完一咧嘴;“这什么信息素这么厉害?”
  黛青叹了口气,没有直面这个问题;“我每次都尽可能的跑远,这里既然来了人,下次就换地方。”
  “行,”石朔风想也不想的答应;“那如果被标记后……发情期了会不会好点?”
  黛青摇摇头;“别想这么多了。”
  石朔风从这话里听出了些许失落,这让他心里一阵难过。标记在这个世界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在婚姻家庭中起着决定性作用,可他们之间做不到。
  问题不在黛青身上,在石朔风身上。
  在这里生活这么久,石朔风的身体没有根据环境发生任何变化,他到死都会是这个世界的异类,不过他不在乎,只是越来越担心黛青,尤其是这几天,没有alpha的标记他的发情期会永远暴露在危险中,谁都能帮他脱离这个危险的境地,唯独自己不能。
  回想起刚才那具尸体,石朔风心里又一阵翻腾,一个想法油然而生,我要是个alpha就好了,能标记他,给他安全的同时给他尊重,这不正是他想要的么。
  但很快这簇火苗又被石朔风自己掐灭,如果自己真是alpha,那自己恐怕还在过种源的生活,有遗憾,有不满,但这些却是走到今天这步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对待当下的生活石朔风没有什么怨言,只是无能为力。
  石朔风叹了口气,伸长胳膊略带歉意的摸了摸黛青后脑。
  黛青正在看货单,毫无头绪的被重重的摸了一下,他伸了伸脖子,觉得被摸过的地方热热的,还挺舒服。
  “这是个单人的货单,”黛青解释道;“这个猎人护送的是一盒矿石。”
  “哦?”石朔风一听赶紧转身翻包,边找边摇头;“我没找到……会不会是在他那个被赶走的同伴那?”
  黛青认真道;“不知道,要是他的同伴真没走远,听见枪声早就该出现了。”
  石朔风点点头,觉得有理,顺手拉过黛青的胳膊看他的血管,很温柔的一摸上面的针眼;“别打了。”
  “嗯?”
  “我说针别打了,有我呢,”石朔风耐心道;“我不想你总是打针。”
  因为药效的缘故,黛青的身体有点发凉,石朔风手心干燥温暖,摸上去让他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毛孔也跟着张开,说不出的心安和舒适。
  “嗯,最后一针,”黛青难得的听了话,同时往石朔风怀里靠了靠;“……你瘦了。”
  “我还成,没你瘦得厉害,”石朔风顺势将他搂在怀里;“你一闹起来就不吃东西,怎么哄都不行,麻烦死了。”
  黛青脸色一僵,不自然的别过头;“哦……”
  石朔风看他这个反应来了劲;“你还哦?费死劲了知道吗,小孩都没你难伺候,我就差给你唱儿歌了,吃的还哪哪都是,伺候你睡了我才能吃饭,真成婴儿了,还一刻也不能离人,我一走你就哭……”
  “胡说!!”黛青恼羞成怒,一把将石朔风推倒。黛青发情期什么样连他自己都不大清楚,以前是全凭本能扛,精神上一阵清醒一阵糊涂,但只要一清醒就给自己打针吊精神,不仅要应对自己,还要提防是否有外来的危险,十几天下来跟上刑一样。这次有人守着,他从身到心都放松了下来,忽然一清醒后,感觉之前的十几天好像做梦一样,还是一场精彩纷呈的春梦。
  石朔风坐在地上,看着黛青的红脸哈哈直笑,难得能在他清醒时埋汰一下,这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好啦好啦,逗你呢,还生气啦~~”石朔风涎着脸又贴过来,搂着黛青亲了一口;“哎哟别撅嘴,成鸭子……哎你们这也没鸭子,成吉普车了啊。”
  黛青想象力有限,怎么也想不通自己会成吉普车……但被抱在怀里又哄又逗的感觉让他心情雀跃,忍不住想多停留,于是他扭过头躲开热情洋溢的亲吻,十分窃喜的继续板着脸。


第044章、失禁(H)
  “半夜走?”石朔风闻声一愣。
  “对,”黛青一点头,望向窗外。太阳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在地平线上留下一片红霞,绵延万里,连沙漠都变了颜色。
  “药效已经过了,我感觉自己可以,”黛青说着,揉了揉自己的胳膊,那里的针眼已经看不见了。
  石朔风也不想在这呆了,他现在十分怀念蜥蜴帮,虽然理智上不承认,但精神上对那里已经产生了依赖;“又没什么急事,可以等明天啊,非要晚上?”
  黛青摇摇头,面色有些冷硬;“我在这度过了4个发情期,这里算是最危险但也最安全的地方,可今天来了人……”
  黛青没再说下去,但是石朔风懂了,他没有安全感,自然不想久留,那自己也不必再做无谓的坚持。
  “行,那咱们现在就收拾!”石朔风爽快的说道,动作轻快的起了身,开始收拾行囊。
  在这里住了十几天,破瓦寒窑式的房间已经被收拾的很有模有样,为了方便黛青爬来爬去连地板都抹得光亮,忽然一把杂物收拾干净,站在窗前光看这个房间,石朔风觉得自己好像是买了间毛坯房,还挺亮堂。
  “啧,要是这么大个屋子放北京2、3环得多少钱?”石朔风用中文自言自语;“7、8万得有了吧?不知道现在又涨了多少。”
  黛青眨着眼睛望着石朔风,不知道他在嘀咕什么,石朔风的脸感觉到了侧面投来的目光,他微笑着转换了语言;“看我干吗?”
  窗外的夕阳从侧面撒过来,映红了他的半张脸,黛青愣了愣,觉得自己从没见过这么明亮的脸孔。柔和的笑意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偏爱,让被授予者无比的心安,甚至让他回忆起一段曾经最懵懂的向往。
  黛青收回眼神,耳朵里听着石朔风在周围忙碌的声音,他脑中升起一团氤氲雾气,逐渐勾勒出年少时的憧憬和对未来的遐想。真是神奇,这些飘渺的东西最终幻化成了石朔风的形象。
  石朔风忙碌的同时,黛青一直坐在垫子上若有所思,偶尔眼神会追着石朔风来回跑,让他感觉好像屋里坐着个监工。
  等他把东西都塞进行囊时,天空已经彻底黑下来了,石朔风估计着现在的时间蜥蜴帮应该刚吃完晚饭,主干道上的摊位刚摆上,正是华灯初上的好时段。
  “等一下……”
  石朔风最后去收拾充气床垫,黛青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干嘛,又改主意了?”石朔风好脾气的蹲下,擦了把额头的汗。
  黛青没有松手,他的脸迎着星光,五官脸型被勾勒得清晰无比,把阴影中的一切都对比的影影绰绰,朦朦胧胧。
  石朔风感觉胳膊上凉冰冰的手在往上摸,摸到了肩膀,锁骨,然后往下,一把掐在了胸肌上。
  “呀!?”石朔风被掐得怪叫一声,立刻明白了黛青那发黏的眼神,他这是无声的索要。
  “你说你可真够坏的,”石朔风立刻跪坐在地,笑嘻嘻的一把抄起黛青的双腿缠上自己的腰;“临走了还不放过我。”
  “等一下……”黛青忽然眉头微蹙,伸手推拒石朔风的胸口;“我……我去方便下。”
  他们带的水只剩一点了,带着嫌重,扔了可惜,于是二人一鼓作气全喝了,石朔风是直肠子,喝了就去厕所,还出了一身汗,黛青一直窝在气垫床上,此时一动才发现肚子涨的不行。
  “呀,还真是哎,几个月了媳妇儿?”石朔风低下头,恶作剧似的去摸黛青的小肚子,迎来了响亮的一个脑瓜拍。
  石朔风看他软绵绵的在自己怀里挣扎,眼角泛红,忽然起了个邪恶的念头,反正自己这么多天吃喝拉撒都伺候他,该看的不该看的该了解的不该了解的都溜了个遍,不如趁离开留下个刺激的回忆……
  “啊……!你干什么!?”黛青一通挣扎没有爬出石朔风的怀抱,只觉得身上的臂膀忽然变硬发紧,屁股下面就是一凉,是裤子被他脱了。
  “混蛋,你急什么!我只是去方便一下又不跑,松手!!”黛青看见了石朔风开始脱自己裤子,一根通红发紫的硬物已经冒了头。
  石朔风依言松了手,但是按着黛青还是不肯放他走,而是直起上身,把他的脑袋往下压,直到让白静的小脸能挨到自己的肉棒为止;“来,吃几口再走。”
  黛青被按得抬不起头,那大东西的顶端戳着自己的脸,上面透明的粘液在皮肤上拉起一条银色的丝线,黛青看着上面起伏不平的脉络咽了咽口水,心想不就是舔舔么……
  “唔……”石朔风浑身的毛孔都像张开了一样,他舒服的皱起眉,溺爱的摸着在他胯下不断起伏的脑袋。
  黛青整个人跪伏在他身前,后腰下陷,脑袋昂起,双手攥紧面前紫红的胀物,闭着眼睛将它吞进含住,像个虔诚的信徒在膜拜他的神。
  黛青微微睁开眼,眼神有些湿漉漉的,他嘴里被填的太满了,舌头都匀不出来,只能抵着柱身来回舔舐,透明的液体顺着要被撑破的嘴角流进脖颈。
  “我擦……宝贝儿……”石朔风的手由抚摸变成薅抓,不受控制得在湿润温热的口腔里快速抽送。黛青委屈的呻吟,鼻音甜美腻人,他嘴唇被摩擦得通红,下巴异常的酸疼,湿淋淋的肉棒在他鼻子底下肆意进出,浓黑的耻毛撞击着他的鼻尖,真有种自己从身到心都被狠狠贯穿的无力感。
  石朔风越杵越深,几次都把黛青捅的作呕,但他依然保持着乖巧的跪伏姿势,毫不反抗,石朔风知道他喜欢这样。也许那些强大的人骨子里都喜欢被人狠狠地蹂躏。
  “好了……”
  正在黛青刚适应了节奏吃的入迷时,石朔风忽然将自己的肉棒拔了出来,没有了硬物的填塞,透明的黏液立刻流出了嘴角。
  石朔风捏了捏黛青意乱情迷的脸蛋,他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眼睛里蒙着一层水雾,被磨得红肿的嘴唇傻傻的一翕一合,好像还没吃够。
  “放你一马,赶紧去方便,”石朔风在他耳边温柔的吹着风,黛青咽下口水,挂着他的脖子站起身,把裤子扔在充气床垫上,赤身裸体就穿着一双大马丁靴子,双腿绵软的出了屋。他们平时用来方便的场所在楼上的屋子里。
  石朔风跟着他出了屋,但在楼道里就从后面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你干什么……”黛青肚子被勒的一疼,顺着力道被一把推到了墙上。
  “干你!”石朔风笑的恶劣,将黛青的一条笔直的抬起,露出中间湿亮的洞口。黛青这下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可他刚才得到许可后膀胱放松,此时小腹正是酸胀难忍的时候,他怎么忽然就……
  “松手!我……我要去方便,你等我一下!松……嗯啊!!!”
  石朔风没等他说完,硬挺的肉棒直通通的戳进了紧缩的洞穴。
  “嗯啊……!!!”黛青浑身一个激灵,微不足道的疼痛后是细细的颤抖,跟平时不同,这次不仅有快意,还有强烈的尿意带来的屈辱感。
  “啊……我擦你夹得好紧……”石朔风也觉出了不同,他咬着后槽牙吸着气,一只大手把黛青的大腿掐的又红又青,将它抬得更高,大腿跟几乎被跩平。
  “嗯哼——!”黛青双手撑着墙仰起头,双眼紧闭睫毛微颤,张开的粉唇中可以看见柔软的舌尖。他感觉到那根坚硬的东西填满自己,毫不留情的开辟自己身体,还故意顶撞着前列腺,刺激他的小腹,让尿意更加汹涌。
  “啊……别……别顶那里……”黛青腾出一只手捂住自己明显凸出来的小肚子,他觉得自己要被顶炸了,石朔风的粗喘就在他的身后耳边,一直结实的臂膀勒住了他的胸口,力气大到让人窒息,接着下面的攻击突然的剧烈起来,简直要把他的前列腺撞透撞烂。
  “嗯啊……!别……嗯嗯……啊哈!!慢点,慢……慢点……”黛青痛苦的大叫,快感让他的下身更加敏感,不断把撞击的快感扩大。
  石朔风突破重重软肉的推挤,追逐着甬道深处那种紧迫的挤压感,他不敢相信这么被日夜操弄的身体怎么还保持着这么好的弹性,简直让他欲罢不能,当然要是能再多两个肾就更好了……
  黛青被有力的顶弄撞得一耸一耸,肠道被越来越深的开挖,淫液从穴口的缝隙中溢出,顺着那只绷直的白腿往下流,也许是羞耻心的作祟,他下面滋滋的水声比平时还大。
  “啊……啊恩……不要……好胀……好疼……要……要忍不住了……”黛青后面爽,前面却憋得发疼,疼痛时刻提醒着他仅有的自尊,他咬住下唇拼命要抑制住开闸的冲动,可石朔风却坏心的改变了捅弄的方向,故意抬高身形,让自己的肉棒在肠道里斜着顶撞,虽然只改变了一点角度,但就是这关键的一点顶出了直撞脑顶的刺激。
  “嗯啊……好疼……不要!!求……求你了……老公!别这样……啊……憋不住了!”黛青眼泪都出来了,他的分身已经开始往外溢出可疑的液体,打湿了地面。
  石朔风眼前一亮,这简直是最好的催情剂,干脆一鼓作气,另一只胳膊松开了黛青的前胸,快速的抄起那只承重的白腿,像是给小孩把尿一样的将黛青抱在了怀里。
  “啊!!!”
  新的姿势带去了灭顶的快感,如同烟火一波一波的爆炸盛开,黛青真觉得自己肚子要炸开了,他哑着嗓子哭叫着挠墙,胡乱的摇头,眼泪顺着下巴抵到胸口,他彻底瘫在了有力的怀抱中痉挛。石朔风却觉得还不够,继续用力的开凿折磨,他变着角度的撞击着omega道口,淫液越撞越多,滑腻的包裹了他的下体,顺着红肿饱满的囊袋打湿地面,过于凶狠的冲刺甚至在洞口摩擦出细白的沫子。
  极端的快感和羞耻心的双重刺激让黛青再也无法忍受,他眼前一花,浑身僵硬,淡黄的尿液终于突破了最后的关口。黛青尖叫着尿出来了。
  饶是如此石朔风仍不肯放过他,他紧抓着抽搐的大腿依旧有力的操弄,惊涛骇浪般的快感冲击着黛青的全身,干的他只能一小股一小股的尿,断断续续的总被阻断,而随着姿势晃动的肉茎甚至把尿液甩到了墙上。
  黛青淅淅沥沥的尿了很久,力气都随之流失,最终瘫软在石朔风怀里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石朔风心里简直难以言说的满足,这脆弱无力的模样大大的满足了他的征服欲,虽然没能戳开他的道口,但精神上的刺激结合肉体的感官却是前所未有的,这恐怕是他们结合以来最痛快的一次交媾。
  石朔风将黛青抱回屋子,一屁股坐在了床垫上。
  石朔风仰面朝天的喘息了会儿,手往下伸摸索到黛青的小肚子上,然后坏心眼儿的轻轻一压。
  “嗯……”黛青小小的呻吟,他终于回了神,无力的爬到石朔风胸口,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
  石朔风搂着他正想温存时,黛青轻轻地说了话,声音低哑。
  “有人……”


第045章、赏金猎人
  这句话像是静谧夜晚的一声弦动,尖锐持久,在无边的夜色中冤魂似的来回飘荡。
  石朔风硬挺挺的躺在垫子上,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下,心里七上八下的,但面上还维持着几秒前的表情,甚至还带着笑容。
  “隔壁……房间,是个高等beta……”黛青接连吐出低而清晰的话语,石朔风听了眼珠下意识的往旁边错了错,但很快又回正。
  石朔风估摸着,以他现在的情况,一个低等的beta或omega自己对付没问题,alpha的话考虑考虑,高等alpha和beta他没见过,但愿自己的体型和刚才的勇猛表现能给那个不速之客以假象,让他以为自己是高等alpha。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但是躲在暗处这么久不出来,他要么是想找个更好的袭击时间,要么是无意引起一场正面冲突。
  黛青依旧一脸柔弱的躺在充气床垫上,但眼睛一闪一闪的幽亮,是有想法被包裹在里面呼之欲出。石朔风摸了摸他的脑袋,伸了个懒腰站起来开始穿裤子,动作懒散随意,接着他打开行囊拿出一件衣服扔给黛青,二人又抱着嬉笑了一会儿,石朔风眼角余光一直盯着门口。
  “睡会儿吧,看你也累了,”石朔风嘴上说着,光身套上夹克,蹑手蹑脚的出了屋门,黛青哼哼唧唧在床垫上穿着衣服,胳膊从袖子中伸出,手上多了把枪。
  二人刚才嬉笑时交换了下信息。黛青从信息素中嗅出了那个人的身份和大致位置,无论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先下手为强。
  石朔风轻手轻脚但是速度奇快,转眼就到了隔壁房间。
  一直密切关注他行动的黛青刚穿好衣服,石朔风的身影刚消失在墙后,一声枪响毫无预兆的响起,那声音尖利,差点戳破他的耳膜。
  “石朔风!!”黛青的心猛地提起,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然后是拳头打在肉上的声音,黛青慌了神,彻底坐不住了。
  石朔风反应慢了一拍,他没想到这个不速之客会离他们这么近,而且堂而皇之的坐在地上,裤子半退,居然……居然在自慰!?
  不速之客手握自己肉棒看见石朔风也是一愣,似乎是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二人大眼瞪小眼,全都被对方震住了,而他们之间有一个没那么冷静,那就是不速之客胯下的……
  也许是太过紧张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正在二人对视时,它喷射了。
  石朔风用中文轻叫哎哟卧槽!不速之客也倒吸一口冷气,似乎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不争气,他随手抄起一边的枪冲石朔风射击,好在石朔风眼快,在他回手掏枪时就有所察觉,躲避的同时手伸向后腰,拔出了自己带的枪,连射两发。
  似乎是刚发泄完大脑血液充足,二人反应都异常机敏,这个高等beta一抬脚将石朔风的手枪踢飞,导致这两发都失了准头,一颗子弹打在他背后的墙上,另一颗却是打歪了他的枪管,飞溅的碎片划伤了他的脸。
  趁他眯眼的功夫,石朔风恶虎扑食一般冲过去。
  石朔风的特长是有样学样,兼顾耐打,只要不跟他玩四两拨千斤的花样,近身肉搏是相当占便宜,只可惜刚刚发泄过的两人精神上高度集中,肉体上却有点力不足,动作永远比大脑想的慢一拍。石朔风回忆起那个死人犹如移动弹药库的装备,生怕这个人也跟变戏法似的从哪个角落掏出个类似指虎钢丝的武器对付自己,于是卯足力气主要制住对方双臂,咬牙扛下窝心一脚后,一个扫腿将对方按倒在地。
  黛青闻声赶来,举着杆长枪对准正在地上打滚的二人;“松手!!”
  一个上衣撩起来露着大半脊梁,一个裤子半脱露着大半个屁股的两人,再次一起停住。
  黛青皱眉,这怎么打的,裤子都掉了……
  “我没恶意,真的,”被绑起来的高等beta脸上挂着彩说;“我跟那个人只是暂时搭伴过沙漠,他是本地人熟悉路,结果他抢了我的货单,想跟我平分佣金……”
  黛青反问;“没有货单只有货物没法上缴,你明知道货单不在手里还提前走?”
  “呃……”高等beta拖了长音,眼神闪烁;“他拿枪逼我,我不得不走,我可不想为了任务死。”
  石朔风拿出货单交到黛青手上,黛青看了一眼;“你叫什么?”
  “秋川!”
  黛青眼皮一跳,本能的觉得他在说谎。货单上的名字的确是秋川,黛青估计,死了的那个才是真正的秋川,这个人是冒用秋川的名字,回来拿货单的。
  自称叫秋川的人看见黛青手上的货单,心里大概猜到了什么,他的那个旅伴八成是丧命了,而且是被这二人杀的,自己这是碰上绝路夫夫了……
  “你来这干什么?”石朔风接过话头审问。
  秋川不怀好意的笑了,边笑眼睛还边往黛青身上瞟;“当然是……被甜美的香味引诱来的……本来我没有改路的意思,但是跟我一起的那家伙实在受不了诱惑,我不认路啊,只能跟着来了。”
  石朔风想起那具尸体隆起的下体,心里大致明白了一二,他看秋川是个肢体齐全的人,身上脸上脏兮兮的邋遢,但看得出污垢下面的皮肤并没有疾病,精神头也很足,是个健康而且健全的人,不像戈壁里的牛鬼蛇神,于是石朔风对他的话信了一半。
  “矿石在哪?”黛青问。
  “在我背包里!里面东西随便拿!”秋川谄媚道;“我真没恶意……你看要是我袭击你们早就动手了,干嘛要等你们找我呢。”
  “少他妈胡言乱语,先开枪的可是你!”
  “老天啊,眼前忽然出现个气势汹汹的高等alpha谁不害怕?我哪知道你要干什么,我这是自卫!!”秋川说完,眼睛又往黛青身上瞟,鼻翼微微颤动;“我是打扰到你们的标记仪式了吗?”
  “别废话,你的同伴在哪?”石朔风伸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勾回注意力。
  “没了没了!就我们两个没别人了,这货单都是单人的,我没理由还要找别人帮忙,人越多要分汽油的也多啊……”秋川知无不言,说完眼睛又往黛青身上瞟。在戈壁里高等omega是稀罕物,他来这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见,刚才在他们做爱时,那馥郁的甜香气息简直要将他溺毙,这个高等alpha是真会玩儿……
  想到这,秋川眼皮下垂,目光又投向石朔风,他真是高等alpha?看体型是错不了的,但怎么没有信息素……?这两人身份肯定不一般。
  “你的包在哪?”黛青问。
  “就在后排楼的路边!我领你们去拿!”秋川说着就要起身带路,他对黛青的提问总是无比的殷勤,石朔风烦躁不堪,一脚将他踢翻。
  “我擦你踢我干嘛!”秋川翻身跳起。
  “少他妈的犯贱!”石朔风怒目圆瞪。
  “我自己去,”黛青说着,拎着枪起身。
  秋川眼神简直黏在了黛青身上,一直看着他消失在屋门口,他还伸过脑袋要往外望。
  “他妈的老实点!”石朔风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枪管撞上秋川的脑袋。
  “你真是高等alpha?”秋川偏着脑袋,声音里全是质疑;“你怎么没有信息素?”
  石朔风一挑眉毛不理他。
  秋川上上下下的把石朔风打量一遍,没觉得他这一身结实的骨肉是药物催起来的,这让他更迷惑了。
  “你的腺体……有很严重的炎症?”秋川不死心的继续问,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对,就算有炎症也不会一点信息素都没有……”
  “我把它们都做掉了,”石朔风顺口扯了个谎,表情得意而又懒惰。
  秋川大大的张开了嘴;“你……你……你为什么……难道你是雇佣兵?为了方便追踪?”
  石朔风不置可否的一笑,把秋川看的云里雾里,再次仔细审视这个男人的体型,他也不知道这其中有几分真假。
  “一个没标记的高等omega,一个没有信息素腺的高等alpha,你们……是什么人……?”
  石朔风反问;“你是什么人?也是赏金猎人?”
  秋川点头。
  “这玩意儿怎么当?”
  “这……去猎人镇找协会报名,完成指定的任务再考察半个季度就可以,”秋川看他还会问自己问题,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于是伸长脖子往前凑了点问;“你们是家族的通缉犯?通缉犯做赏金猎人的话麻烦点,但是我有路子可以洗清犯罪记录!”
  石朔风忍不住一笑,心想这个人脑洞还挺大,居然没几句话给他俩定型了。
  秋川看他笑了,心想有门儿了;“跟我一起的那家伙,他就是通缉犯!所以他早晚都得死,你们杀了他记得用留影机留下证据,能去领金块呢!”
  石朔风仍是不说话,他知道这人现在的话目的都是留自己一条性命,大部分不可信。
  秋川看石朔风一副八风不动的模样,他转了转眼珠又换了话头;“哎……他是被你拐骗了吧,那个高等omega。”
  话说不了几句,又绕回到黛青身上,石朔风叹气,原来未被标记的omega信息素居然这么有诱惑力,瞧这一副急色的模样……
  “他的味道真纯净……身体也健康,是大家族的成员吧,我可劝你老兄一句,带着他来这种地方危险得很,要么赶紧转手卖了要么就送回去,温室的花朵在沙漠里可活不久……”
  石朔风蹲下身,吊儿郎当道;“为什么非要是拐骗?我们难道不能是私奔?”
  秋川摇摇头,认真道;“一个发情期的高等omega在身边居然不标记他?你一定别有所图,先是用花言巧语把他蒙蔽,然后带到荒原卖掉!现在各大家族严禁买卖人口,这种生意就只能来荒原做,所以你们俩出现在荒原……没错,一定是这样!你把腺体切掉是为了加大追踪难度!你一定是贩卖人口的老手,我想想……这附近有个贸易镇,你们下面的旅途一定是那里,对不对!”
  石朔风忍无可忍笑出声来,感觉这人绝对是当导演的料!
  秋川心里开始雀跃,觉得自己有救;“他还不知道你的买卖计划吧,老兄,你要是把我放了,他会永远都不知道,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怎么样!”
  “你的屁话可真多,知道自己要死了想把遗言一气说完?”石朔风将枪的保险提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秋川的心口。
  “等一下等一下!”秋川立刻往后错,额头起了一层汗珠,恐慌道;“你杀了我没有半点好处!真的!!我身上没有汽油代卷没有任务单什么都没有!我跟你说我也是家族的人,我家里人为了救我会给你很多汽油!还有!我有很多路子能接到酬劳是黄金的家族委托!真的!!你杀了我真的一点好处也没有!!”
  “也许我就是为了高兴一下呢?”石朔风露出一副邪恶的嘴脸;“这茫茫沙漠上也没什么娱乐。”
  “那你去操那个omega啊!!”秋川看利诱没用,又转了方向;“你要是杀我那你的通缉单上会多出双倍的酬金!我家族的人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会雇整个雇佣军追捕你们!你会被活活折磨死,那个omega会被关起来供整个军队享用然后再卖掉!我告诉你杀了我你们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
  石朔风看他这副色内厉荏的模样不禁想,这真是高等beta?高等的只是看上去比较健全有劲儿而已吧……瞧这脆弱模样,跟身为低等beta的米萨真是没得比。
  “干嘛呢?”黛青扛着个背包进来,正看见石朔风拎着枪,把秋川逼到个角落里。
  “没什么,话太多教训教训他,”石朔风笑着后退,接过黛青扔过来的一个铁盒。
  “什么东西?”石朔风举起盒子晃了晃,只听里面哗哗的响;“矿石?”
  黛青点头,同时从腰间拔出枪对准秋川;“谢谢你说的实话。”
  秋川吓得鬼叫,靠着墙壁一个劲儿的后错;“等一下!!杀了我你们就错过赚大钱的好机会了!!!”
  “等一下……”石朔风下意识的阻止黛青,把他拉到墙角低声道;“咱们今天就走了,没必要杀他,我看他也是个废物,活着也无所谓。”
  “戈壁上的规则你不懂,也许他一离开就放信号弹,到时候成批的人来了你我都应付不了。”
  “我检查了,没有这东西,”石朔风回头看了秋川一样,后者正紧贴着墙角歪着头看他们;“只是我真觉得……没必要杀他。”
  “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说了什么?难道你真信他说的赚大钱的机会?”黛青的细长眼睛一瞪,石朔风立刻低眉顺眼的又软了一个度;“我能说什么,套他话呗,他就一白痴我才不信他说的,只是他不值得你浪费这一枪,知道吗他以为咱们要去贸易镇,到时候就算追兵叫来抓不住咱们。”
  “真有你的……”黛青愤恨的一叹气,很不情愿的听了石朔风的建议;“那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让他走?”
  “不,咱们走,把他留在这,”石朔风说着,在自己脸上比了一下;“眼睛蒙住,其他的就不管了。”
  黛青垂下长长的眼捷略一思索。秋川的性命在他眼里并不重要,他考虑的是石朔风的心情,其实按他的套路,什么劝解什么意见都是狗屁,自己非要一枪打死秋川谁也拦不住!但现在劝他的是石朔风啊,他是个丰富又温柔的性格,事后肯定会不开心,黛青不想让他因为这么一件小事难过,更不想再来一次冷战。
  几秒后,黛青觉得偶尔听他一次也无妨,不过仍然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嘴脸,以防石朔风有更近一步的要求;“就按你说的做吧,不过他要是敢有什么动作,这条命就必须交代在这。”
  石朔风抿嘴一笑,用力搂了搂黛青的肩膀;“好,我去收拾床垫!”
  黛青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他觉得石朔风的善心在这里纯属多余,迟早会给他们惹来麻烦,可没办法,这是他本性的一部分,刨去这一点或许能让他完美,但自己就不会这么爱他了,所以算了,由他去吧。


第046章、大火
  双极星高挂在了藏青色的天幕上,周围点缀的碎光忙而密集,仔细看,是一条璀璨无声的银河,它淡银色的躯体横贯了整个天空,像一道孤独的林中小径。星光覆盖了广阔的沙漠,让沙子也反射着微弱的银光,上下的闪烁遥相呼应,更突显了四野的宁静。
  石朔风和黛青的摩托,是唯一打破这个静止世界的两个点。
  黛青的摩托马达声依旧震耳欲聋,一马当先的跑在前面,石朔风的沙地摩托各方面性能都跟不上他,只能无奈的眼看着前面的身影忽近忽远。
  他有点后悔当初要求黛青不扔这辆摩托了,要是把它扔了,那自己又能跟他坐一辆。
  二人一快一慢,一先一后,石朔风的眼睛像是热追踪导弹,一刻也不离前面的身影,脑袋跟着他从左移到右,又从右移回来,心想着让你玩儿花样,让你玩,等会儿摔你个倒栽葱就爽了!
  可惜黛青依旧开得风驰电掣,花样百出,迟迟没有石朔风心想的倒栽葱。
  不知道跑了多久,黛青忽然冲他打了个手势,二人停了下来。
  “把车扔了,”黛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啊?”石朔风没反应过来,黛青将围巾拉了下来,露出有些干裂的嘴唇重复道;“把你的车扔了!汽油给我的灌上,这样等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
  “哦哦,好!”石朔风连连点头,依言下了车。
  二人忙了一会儿,将沙地摩托身上所有能带走的全都写了下来,最后剩了个只有三只轱辘的烂铁留在原地。
  两人,外加比来时小了一半的行囊,还有一只备用轱辘,再次上了路。
  这次是石朔风在前面开车,黛青在后面搂着他的腰。
  “喂!!”石朔风迎风大喊,趁现在没有沙尘暴可劲儿的说话;“以前有人这样载过你吗?”
  黛青想了想,揪着石朔风的耳朵大声回答;“米萨!!!”
  “哎……”石朔风有点小失望。
  在杳无人迹的茫茫沙漠上行驶十分的无聊,为了抵御外来的寂寞,人的大脑通常在此时会想很多,然而想得越多却更无聊,比如石朔风,他不知怎么,忽然很想做几个黛青的“第一”,却发现老练如他哪可能有这么多时间等自己。
  “我是第一个!陪你过发情期的人吧!”石朔风说完又加了句;“我是说,在沙漠里算的话!”
  黛青往石朔风后背上攀了攀,揪着他耳朵回了句;“是!!”
  “哈哈哈哈哈……”
  一串傻笑随着颠簸的肩膀发出来,黛青歪着脑袋看着石朔风被风吹的发红的耳朵,觉得这男人有时真是幼稚的难以置信。
  “哎!”石朔风忽然又想起什么,扭头冲黛青说话;“你之前那造型,特好看~”
  “什么?”黛青逆着风没听清,他看石朔风腮帮子起伏又说了一遍,还没听清,干脆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整个人趴到了石朔风后背上,跟他脸贴脸。
  “你说什么?”
  “哎哟哎哟,注意安全啊你!别摔着了!!”
  “别废话,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啊~~”石朔风嘿嘿笑着,一舔被夜风吹剥皮的嘴唇;“你之前啊,光屁股穿大马丁靴的造型特好看,皮肤白白的可性感了~往那个废墟里一站啊,我擦拍下来绝对艺术!”
  黛青的眼睛在风镜后翻了个白眼,脸上有些发烫,他顺着石朔风的后背滑下来坐回到位置上,整个人软软的贴在上面。
  慢慢体温透过衣服相互融合,熨帖的热度烘烤着彼此,石朔风感觉到了后背的重量比之前加重,以为黛青靠着他睡着了,于是微微减慢速度,背过一只手想扶着他,手刚伸过去就受了猫挠似的一巴掌。
  “专心开车!”黛青的声音有点微微的抱怨。
  石朔风又笑起来,抓住那只手不放,黛青挣了一会儿脱不开,只好由他去。
  “喂!宝贝儿?”石朔风忽然话很多,可能是终于离开了空城要回蜥蜴帮,心底里有一份怎么压不住的雀跃。
  黛青被叫的心里一慌,觉得今晚的石朔风有点吃错药了。
  “又干嘛!?”
  “没事儿,高兴,叫叫你,”石朔风乐得更大了;“我给你唱首歌怎么样?”
  “不行!闭嘴!开你的车!!”
  “啊……那我以后就叫你宝贝儿怎么样啊?”
  “滚!!!”黛青边说边踢他,觉得这人怎么忽然这么不着调。
  石朔风又是一长串的笑,似乎有喜事在心里憋了许久今天终于释放了出来。
  “哎~”
  “还干什么!!”黛青被他笑的心里一阵阵的乱,倒是不生气,对待这个么大男孩式的傻了吧唧的人他气不起来。
  “我要是alpha,你让我标记吗?”石朔风忽然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他也不知怎么,脑海中蹦出无数个假设,这些假设聊得他心痒难耐,兴奋异常,只是不大好意思说给黛青听,自己都觉得脸红,但这些假设的先决条件,他实在忍不住要问出口。
  黛青没有说话,藏在他背后不动,石朔风等了许久没有回音,他的笑容逐渐退去,很想回头看看他,同时心里隐隐的有点后悔这么问。
  他见过黛青肩胛骨处的那个疤,很小很小,就在他的信息素腺的位置,石朔风明白这代表着什么,所以从不敢提这方面的事情,就怕触及到一些敏感的核心问题,但今天,在无边白沙和银光闪烁的星幕下,一切都变得梦幻飘渺,好像所有不可能的事情都能成真!以至于他一时飘飘欲仙,忘乎所以了,而无声的等待像是兜头一浇的醒酒汤,让大脑逐渐清醒的石朔风感觉到了脸上的疼痛,那是凌厉的夜风割在脸上的感觉。
  石朔风攥紧掌心的手,努力找着话头想揭过此章。
  “什么!?”石朔风好像突然听见背后的声音,他激动地身体弹了一下,车身几个摇晃差点开翻。
  “我说……”黛青再次爬上他的后背,拉下围巾嘴唇对准他的耳朵,声音低成一股气流;“标记与否还听取omega意见的,这事也只有你会做,我不喜欢alpha,我喜欢你!”
  石朔风的嘴再次笑成一道裂口,一阵傻笑后他忽然闭住嘴吸溜了一下,刚才太得意口水都出来了。
  黛青坐回位置,双手搂上石朔风的粗腰,眼前有些花。他刚才好像说了迄今为止最肉麻的一句话,好在现在开得飞快,身心内外都呼呼的刮着风,那份尴尬似乎一时半会儿的追不上他。
  “我也喜欢你!不对,应该是爱!我也爱你~”石朔风拍着黛青的手背,无赖似的叫着;“给我手给我手!”
  “开你的车!”黛青在他腿上狠狠捏了一把,然后狠狠攥住他的手。
  石朔风抿着嘴笑,不是他矜持,是刚才笑得太大,本就爆皮的嘴唇笑裂了,配着呼呼的夜风,疼得他脸要抽筋。
  二人维持着手拉手的姿势,一路从深夜开到了太阳升起,中间换了次人,黛青开着石朔风坐着。
  石朔风坐着也不乖,老拍着黛青的大腿逗他,耳边响起的全是逗趣下流的语言,黛青听得面红耳赤,无奈此时开着车不能整治他,只能偶尔回瞪,对上的却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笑眼,满含期待似乎就等着他这羞愤的目光。
  黛青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轻而易举的掌握你的情绪,把你的世界完全打乱充足,而你有的却不是气愤,顶多是无奈,无奈的随着他走。
  周围的景色从沙漠逐渐变成戈壁,枯黄的野草进入视野,高耸的坚硬砂岩石也越来越多,种种迹象都表示着,蜥蜴帮临近了。

  书名:戈壁漂流记
  作者:阿金宝
  收集整理: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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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朔风满心欢喜,脑子里早就备好了回去后的种种方案,先干什么后干什么,怎么干再怎么干,全都排得井井有条,比如不着急干黛青,先跳进泉眼里好好地泡一会……
  “你闻到了吗?”黛青忽然减低了速度,扭头问石朔风。
  石朔风一愣,抽了抽鼻子,也发觉了不对;“这是……汽油……还有烟味!?”
  黛青一点头;“一场大火。”
  “在哪?连烟都看不到啊,”石朔风说着,一颗心慢慢下沉。戈壁虽然干燥,但不会无端的着火,只有一种可能——人为纵火。
  “抓紧了,我要加速穿过这里!”黛青也感受到了威胁,一拧油门,摩托像一只野兽,嘶鸣着加大马力。
  黛青没再说话,石朔风也没追问,二人陷入了一场严肃的寂静,他们都明白,随着烟味的弥漫,他们正身处于危险之中。
  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烟味也越来越浓,似乎他们并没有脱离阴影的笼罩,相反,而是朝着危难的中心行驶,这一现象让石朔风开始不安,难道这烟味的源头是……
  终于,他们逐渐看到了烟柱,在沙岩的丛林中忽隐忽现,从左跑到右。
  石朔风脑中嗡的一声,一下子傻眼了,这个方向……不就是蜥蜴帮吗!?难道烟是从蜥蜴帮来的?蜥蜴帮着火了?发生意外了?
  摩托继续前行,速度提到了最高,黛青把所有情绪都发泄在了马达上,石朔风做在后面搂着黛青,也是为了保护他。
  石朔风心里越来越明白,答案浮现疑问也越来越多,好在他也越来越冷静,他只担心黛青会受刺激。
  摩托终于停下,在一片熊熊大火前。
  在他们离开时,蜥蜴帮刚吞并了一个无名的小帮派,食物弹药充沛,人口也达到了近期的一个高度,一切都朝着鼎盛的方向发展,所以黛青才放心离开,可才十几天没见,这么大个帮派就这么消失了,只剩下影影绰绰的黑影在火海中摇曳。
  石朔风仰着头,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壮观绝望的火场。跌跌撞撞的下了车,长久的叉着腿坐让他大腿有些供血不足,刚一着地就双腿打颤。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地扑上去抱住黛青。黛青比走的时候瘦了很多,在他怀里小成了个少年。
  “放开我!!”黛青压着嗓子冲石朔风吠,果然不出他所料,黛青正绷直身体,要窜进火场之中。
  “你冷静点!!”石朔风并不松手,而是抱得更紧;“你看看地上的痕迹还有弹头,这是好几天前的事了,你现在进去也救不出人!!”
  黛青不甘心的挣扎,但石朔风的胳膊却变成了牢笼,死死地圈住他就是不肯松。
  石朔风心里的痛苦失望不亚于黛青,他来这个世界第一个到的就是这里,他留在这的时候不觉得怎么样,一离开,他这才发现其实自己已经把蜥蜴帮当成家了,成员都是朋友和家人,只是自己一直没有察觉,只可惜,察觉的太晚,一切又发生的太快了。
  他没时间抒发悲痛之情,当务之急是怀里的人,他要稳住他。
  黛青死活都挣脱不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前方,最后他泄气一般的松了劲儿,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身后的石朔风依旧搂着他,陪他一起坐在了地上。
  黛青浑身发抖,冒虚汗,熊熊黑火在他的五脏六腑中燃烧,任何词汇语言都无法形容他此时的心情。
  人都在哪?米萨赫伯?还有亚契他们,人都死了?是谁干的!什么时候下的手!?这些问题简直将他折磨疯。
  石朔风的心砰砰直跳,他觉得他也听到了黛青的心跳,像只奔跑的兔子。
  黛青最后叹了口气,转过头,他原本苍白的脸被热浪烤的发红,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幽暗的睫毛下反射着跳动的火光。
  “黛青……”石朔风擦掉飘到他脸上的一抹白灰。
  黛青点点头;“我知道……”
  说完,黛青脱力向前一趴,枕在了石朔风的肩膀上;“我没事,我没事……”


第047章、无处可去
  黛青像是在石朔风怀中摄取能量,他默默地蜷缩了许久,一动没动。石朔风也一动不动的抱着他,白天的戈壁本来就燥热,此时又被火烤着,石朔风怀抱黛青出了一身的大汗,他也不是傻抱着什么事都不做,他眼睛是灵活的,将能看到的地方全都琢磨个遍。
  地上的车辙印像是履带的痕迹,应该是战车一类的,到处可见弹壳,从它被沙土掩埋的程度来看,这场浩劫不是最近几天发生,在火场边缘有几具焦黑的尸体,甚至在墙头上立着示威一般的头颅,他们被插在猎枪的刺刀上均已被烧成骷髅,石朔风看不出他们是谁,也庆幸看不出来,还能给自己保留一丝镇定,虽然有可能这些人他全都认识。
  石朔风叹口气,在把注意力放到建筑物上。蜥蜴帮的城墙很厚,上面能来回行走巡逻的人,但此时他已经分不清正门的模样,这不是一般炮火,履带痕迹一路碾进大门内的,地上还有一把压弯的长枪,当时战况的激烈残忍程度可见一斑。
  石朔风汗如雨下,他已经感觉不到热,而是由内而外散发着寒意,好像光着身子坐在数九寒冬的雪地里,身体已经分不出环境的真假,冷汗蹭蹭的往外冒。
  似乎现在才明白,这片荒原上最常见的不是沙土,而是死亡,它不总是发生在别人身上,就在几天前,他们刚刚擦肩而过。
  黛青深吸了一口气,慢慢直起身体,但是眼睫还是下垂,头微低。
  石朔风赶忙擦了擦他潮热的脸,他没有眼泪,只是闷出了一脸的细汗,身上的皮肉是微凉的。
  “我没事……”黛青低哑着嗓子回答,声音里浸着易燃的气息,他勉强恢复了冷静,只是双手还死死抓着石朔风的衣袖。
  黛青扶着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回头去看不知烧了几天的火场。他的脸被映得通红,眼中也通红,里面跳跃着冲天的火苗。黛青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住了多久,还没有成年时就来了,当时本来把这当成是临时的落脚点,每天看着这些野蛮粗鄙的人都无比嫌恶,满脑子思索着离开、离开,可一不小心,居然住下来了,一住就是这么多年,而离开的想法却从没远离他,现在好了,一场大火将他彻底的解放,却不是以他想要的方式。
  石朔风眼神一刻不离黛青,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想起第一次见到他,当时他浑身上下就缭绕着这样的气息,怒意和死亡。
  石朔风把自己刚才的观察全都如实上报,黛青一言不发的听着,听完了他点了下头,面容严肃。
  “是雇佣军,买主花了不少金块,恐怕是咱们离开没多久就发生的,他们把汽油库和弹药库全点燃,是要彻底把这地方毁了。”
  “是谁?能这么大仇!”石朔风不解。
  “仇?”黛青冷笑一声,给了石朔风一个冷森森的侧脸;“别拿你的那一套来评定这个世界,人和人之间怎么会没有仇,有这么多金块储备……附近的就是钢铁帮了。”
  “我记得你说过,阿嚎在的时候要打钢铁帮。”
  黛青点点头,他围着城墙走,石朔风跟着他,没走多远,二人停在一处略微完整的墙面前。
  墙面上用黑色喷漆画了个简易的巨大狗头,狗头旁边,一具干瘪腐烂的尸体被钉在墙上,他垂着头,手上还拿着枪。
  石朔风脑中嗡的一声,双眼痛苦地闭上,这个人他认识,就在他走之前,这个叫霜晨的人替亚契给他带过话。
  “病狗团,”黛青冷漠的盯着那个标志吐出这三个字。
  “雇佣军……?”石朔风把视线移到黛青身上再不敢看别处。
  “病狗团其实也是个帮派,只是一直在戈壁中游荡,以雇佣为生,想找他们只能通过电台,有时候家族中的暗杀也会找到他们。”
  石朔风叹口气,他们也只能从这些蛛丝马迹中推测之前发生的事情,而知道后也无能为力,这种绝望感压迫的人喘不过气。
  “咱们走吧,别在这停着,”石朔风拉了拉黛青的胳膊。
  “去哪?!”黛青反问。
  “贸易镇,”石朔风温和地说,伸手又抹掉黛青脸上的白灰;“记得么,蜥蜴帮在那有眼线,病狗团不可能在那开打吧,他们肯定知道的更多,也许能帮点忙。”
  黛青眼睛一亮,似乎是被石朔风点醒,他思索着答应;“你头脑转的挺快。”
  “为了生存嘛,”石朔风勉强拉起一丝笑容,皮笑肉不笑的,特别难看。
  二人跨上摩托,这次由石朔风开车。
  黛青坐上后座,回头最后再看了眼,嘴唇无声的蠕动;“再见。”
  二人在天黑前赶到了贸易镇。
  贸易镇一如既往的热闹,一辆辆庞然大物的货车、油罐车整齐的停靠在门口,司机和买家的砍价声震天,还有留守人员的嬉笑怒骂,像是一场永不散场的筵席。
  摩托属于少数可以进入贸易镇的交通工具之一,其中也包括了骡马一类的牲畜,只是后者越来越少见了。
  石朔风记得之前跟浮土来过这里,抓捕一个钢铁帮的奸细,过程中遇到了点小麻烦,眼线帮了他一把,他根据记忆来到那个店铺,却意外发现店主换了人——一壮汉alpha变成了个女beta。
  石朔风费了一番口舌才知道,原店主把店铺卖了,二人一阵失落。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么?”石朔风不死心的追问,同时状似无意地将攥着石油代卷的手放在桌上。
  女店主原本怀疑的表情舒缓了不少,她伸了个懒腰,用手擦了擦桌面;“他是山丘帮的人,山丘帮你知道吧,大部分成员都在贸易镇做生意,所以他肯定还在贸易镇,你仔细找找看。”
  “山丘帮!?”石朔风一愣,跟蒙着面的黛青对了个眼神;“我记得……他好像不是这个帮的吧。”
  女店主刚要摊手摇头,一瞥眼又看见张汽油代卷,她不甚自然的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道;“这个……我是真不清楚,他以前的确是别的帮派的,好像是最近才加入山丘,然后搬到山丘帮聚集那条街上了,在精品区,山丘帮只卖贵东西,你去那应该能找到他。”
  得到消息,二人赶紧推着摩托去精品区,没辙,贸易镇的规矩,来者可携带但一律不可骑用交通工具,为行人安全着想。
  石朔风走一半就满身大汗,这摩托也忒特么重了……骑得时候觉得身轻如燕,推的时候简直堪比懒驴拉磨。
  二人来到精品区内山丘帮的那条街,转了几圈后,走在后面的黛青扭过了头。
  “石朔风……”黛青一把拉住石朔风的夹克下摆。
  石朔风也回过头,他只看了黛青一眼,就发现了吸引他注意的东西。
  他们要找的那个壮汉alpha正隔着一条门缝冲他们招手,许久不见,他脸上长了一圈儿络腮胡。
  “你们居然没死!?你们现在住哪?其它人都在哪?”壮汉把二人引到店铺的地下室后,打开巴掌大的透气小窗,神情十分严肃。
  这个问题把石朔风和黛青问住了,他们本来赞了一肚子类似的问题要问他的。
  “看来你知道的也不多,”石朔风有些失望。
  “什么意思?”壮汉瞪着小眼睛看看石朔风又看看黛青,想从他们二人脸上找到什么答案。
  黛青叹了口气,把他们这十几天离开的缘由说了一下,当然只说了个开头和结果,没说中间发生的事情。
  壮汉听完小眼睛又眯了回去,把自己知道的也告诉了他们。
  原来壮汉一直在贸易镇,以开店为掩饰搜集各路情报,因为他一直隐藏身份,所以这次病狗团的扫荡没有把他纳入名单。他当天就知道了蜥蜴帮遭袭的事情,只是这不是第一次雇佣兵来袭于是没放心上,可没想到却是最后一次,晚上和顾客闲聊时他才知道,蜥蜴帮被彻底摧毁!
  蜥蜴帮不是小帮,怎么说也算是中型,能以这么快的速度消灭掉个中型的帮派是极为罕见的,这从侧面也说明了袭击者的强大。
  壮汉还说,当天晚上和隔天都有其他帮派闻讯赶至,本想在蜥蜴帮的瓦砾中捡点残羹冷炙,不想病狗团似乎连块好地也不打算留,所有建筑浇上汽油,连泉眼也一同毁掉,人们只好悻悻而归,其中就包括一身白毛汗的壮汉。在这个戈壁上,甚至整个荒原,每天都有旧帮派的消失和新帮派的建立,人们对这类消息早就麻木不仁,互相嘻嘻哈哈讲过闲话后就过去了,谁也没往心里去。只有壮汉心有余悸,他辗转反侧几个夜晚后,决定加入了以贸易为主的山丘帮,不说别的,在这种穷山恶水,没有靠山就等于无遮无拦。加入后他立刻搬离了原来的那条街,换到现在的地方,抱团的经营和生活方式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
  石朔风二人听了他的解释后一同陷入了沉默,没有对壮汉没气节的变换阵营表示愤怒,毕竟谁也没义务为一个已经不存在的帮派守身,他今天能看在老帮派的面子上冲二人招手,已实属仁义之举。
  “你有没有其他人的消息?”石朔风问。
  壮汉撵着自己新储的络腮胡想了想;“有一点,omega们和孩子们都被病狗带走了,有点技术能力的也跟着,应该是交给他们的雇主,其他人……应该都死了,除了你们我没再见到别人。”
  “雇主是谁?”黛青问。
  “恐怕还不是钢铁帮……”壮汉叹了口气;“是地底人。”
  “什么?”石朔风皱着眉头,他觉得自己又听见个新词。
  “你不知道?”壮汉反问,他长时间待在贸易镇,对石朔风的来历并不熟悉。
  “地底人……”黛青冷笑道;“他们来了,看着吧,蜥蜴帮只是个开始,他们的野心大得很。”
  “地底人是个什么玩意儿?”石朔风还是一头雾水。
  黛青凉阴阴的开了口;“地底人是荒原另一头的,他们不在地面上建房子,而是生活在地下,只露个门和天窗,地下四通八达全是暗道,一直靠开采石油为生,跟大家族做生意,后来污染的太厉害就往荒原中心退,退着退着,就退到这。”
  “山丘帮最近也在讨论地底人的事,他们要真来占领这片土地,免不了要打上一仗,”壮汉搓着他粗短的手指说道。
  “所以子弹要涨价了是吗?”黛青抬头加了句。
  壮汉一愣,接着讪讪地笑出声;“没错……还有罐头食品。”
  黛青轻蔑一笑,没再说什么。
  交流完大家知道的信息,壮汉关心起二人以后的安排;“病狗没有要斩尽杀绝,你们趁现在也加入别的帮派吧,你是高等omega去哪都没问题,你的话……可以伪装成高等alpha。”
  黛青听完摇头,表示他们恐怕要另做打算。
  石朔风虽然不知道他有什么打算,但也跟着附和,表示黛青说什么就是什么。
  壮汉也不强求,毕竟他现在换了靠山,已经脱去眼线的身份,是个正儿八经的商人了,自己的建议他们不听取,那也没有再废话的必要。
  壮汉也算仁至义尽,给孤苦伶仃的二人在贸易镇里安排了住处,黛青表示,住不了多久,他们很快就走。
  石朔风像是个应声虫似的在一边点头,同时纳闷黛青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第048章、劫车
  可能是白天的路程太消耗体力,二人简单梳洗收拾后,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哪怕这是一张挤的不行的单人床。
  贸易镇没有宾馆,倒是有些商户为了能尽早开店,在店铺下面挖了地下室,白天当仓库,晚上当卧室,壮汉安排的地方就是如此,在一堆货箱的后面,藏着一张简易的床。
  石朔风盯着黛青白皙干瘦的后背,上一秒视线中还是一片雪白,下一秒就变成了一片漆黑。他整个人紧靠着床边不敢动,床太小他怕一翻身就掉下去,还好另一只胳膊上枕着黛青,他的重量拽住了他,能让他安心一些。
  浓重的漆黑维持了有半个晚上的长度,在一阵窸窸窣窣的碎响中结束。
  石朔风虽然睡眼惺忪,但他的精神却在瞬间清醒,这已经变成了一种条件反射。
  黛青叹着气,正在床上来回翻身,他的面色挂着层霜,眼神空洞缥缈,疲惫又绝望。
  石朔风揉了揉眼睛,低声道;“睡不着?”
  黛青浑身一颤,像是被这句话勾回了魂儿,他有些意外的扭过头看向石朔风;“睡醒了?”
  石朔风强压着困意点点头,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黛青明白,是自己把他吵醒了。转身朝向石朔风,他轻柔的抚摸着石朔风的眼睛;“我不动了,你睡吧。”
  石朔风摇摇头,攥住他的手腕;“心情不好,醒了就睡不着了……”
  黛青眨眨眼,心情不好他信,睡不着他可是真不信,但看得出是想陪自己才撒这个谎。黛青不禁想,他活到目前,有无数人对他撒过谎,但没有一个像他这么可爱。
  “我刚才睡着,做了个梦,”黛青声音很轻,想是怕吵醒谁;“我梦见米萨了,她站在城墙上等我,对我说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帮里好多事都没处理完。”
  石朔风睁开干涩的眼睛,在一片黑的失去色调的画面中寻找黛青的神情,静静地听他描绘自己的梦境。
  “我听她说完,刚要进去就发现你不在身边,我就回头找你,米萨忽然冲我喊了一声,我就醒了,”黛青梦呓似的说着缥缈的故事,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然后怎么也睡不着。”
  他失眠了,石朔风想。黛青在白天没有表露出太多情感波动,石朔风曾一度以为黛青对蜥蜴帮的感情还没自己深,现在夜深人静了,他彻底卸下了防备,那些黑暗的东西忽然席卷了他的大脑,无数回忆蜂拥而至,像是大雾一般将所有东西都吞没。
  石朔风明白,一个长时间习惯逞强的人,在情感崩离的关口,反而会忘了如何抒发自己的情绪,又或是戈壁贫瘠的土地榨光了人们多余的感情,黛青的这句“怎么也睡不着”,已经蕴含了他所有的悲痛。
  石朔风揉了揉黛青被大雾淹没的脑袋;“你想她了,所以才梦见她,我也想他们……”
  “我没有,”黛青啃着手指摇头,他又重复了一遍,声音低了很多;“我没有。”
  “我以为我习惯突然分别了,毕竟之前经历过,不过现在看来……”石朔风顿了一下;“心里还是挺难受的,我想为他们报仇,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做……这种感觉怎么说呀,挺绝望的……不过想一想,只要咱们好好活下去也不是没有可能,你说呢。”
  黛青猫叫似的哼了一声,算是答复。
  “最主要其他帮派也知道了地底人的存在,那离合伙干他的日子就不远了,咱们也不会等太久,”石朔风轻轻地捏了捏黛青的脸;“困了?”
  “米萨其实喜欢我,”黛青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我知道,但我什么也没做。”
  “我擦!?”石朔风被他这句话惊得直起上身;“真的!?那我还没估计错啊!”
  黛青刚才似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会儿才真正的与石朔风沟通;“你估计?”
  “我之前就觉得她看我的眼神儿跟我刚来时不一样了,说不出来,就是别扭,”石朔风换了个姿势,他的肋条被床架子咯的疼。
  “我不喜欢任何人,也不想被标记,但也不想跟她关系恶化,所以就……一直装不知道,”黛青继续慢慢地说,像是个在向家长陈述自己顽劣罪行的孩子。
  “嗯,基本上人们碰到自己不喜欢的人时都是这么做,你这么做其实也没什么错,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拒绝了以后见面更尴尬,你们肯定连朋友都做不成,”石朔风点头,对黛青的行为表示谅解,但心里还是别扭。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要是她和你一样简单就好了……”黛青捂着脸,长长的叹了口气。
  “嘛意思,我怎么就简单了?”石朔风觉得这句话有点什么弦外之音。
  黛青捂着脸发出闷闷的笑声;“简单还不好吗……复杂多累啊。”
  话说到这,石朔风忽然想起件事;“哎,白天的时候,你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跟着入了山丘帮?”
  黛青回想了一下;“你我是异类,去哪都不会得到蜥蜴帮的待遇,大的帮派你无法立足,小的帮派没任何保护,去哪都没用。”
  “那你怎么打算的?”石朔风问道。
  “我之前本来打算,等这次发情期结束后恢复下体力就敲敲离开,现在提前了,也好……我想去海边,那边有绿洲,还有新的家族。”
  “你知道怎么走吗,”石朔风问。
  黛青无声的点点头。
  “我们明天就走?”石朔风继续问。
  黛青还是点头。
  这种沉默在石朔风心里产生了个疑问——所谓的海边绿洲真的存在吗?
  但他没有问出口,黛青虽然敢于冒险,但到底还是个现实的人,他不会真的因为什么打击而去追求乌有之乡。石朔风在这方面很相信他。
  “明天会不会太急了?咱们要不要收拾点什么……”
  “不用,我已经看中了,”说到这,黛青的眼睛在黑暗中放出了幽幽的光亮;“精品区有两个送货的,咱们来时刚结算完,今晚在这过夜,明天一早回程,我们就用他的车。”
  “我擦!?你反应怎么这么快?”石朔风惊叹,自己当时只顾着找壮汉了,完全没注意周围环境。
  “到时候我们跟着他,剩下的交给我就行了,”黛青的目光终于恢复了生气,未来将要来临的一场抢劫给他注入了新的动力。
  这个发现让石朔风无比复杂,他又犯了拿自己那个世界的价值观衡量这个世界人的老毛病,可没办法,他活了这么20多年,想改过来不是一两天的事,于是他捡起之前给自己定的那套规矩“达到自律,对他人不干涉不插手不评价”。
  “好!”石朔风表现的像个贤内助,他挤出一丝不慎自然的微笑,撅起嘴唇亲了黛青一口。
  黛青被他拱的一晃,愣了一下,也撅起嘴亲了回去。这是两个毫不掺杂肉欲的亲吻,是两只小动物靠在一起互相舔舐的安慰。
  翌日清晨,二人起了个绝早,留下道别的字条便一起出了门。
  他们如愿在精品区的出口处看到了目标的身影,只是两个送货人加上一个司机,成了三个,不过这没什么关系。
  二人确定了他们的路线,石朔风在后面跟着他们,黛青推着摩托从另一个口出去,之后石朔风记住车型,在外面等着黛青。
  看着黛青推着摩托小跑的背影,石朔风有点自惭形愧,娘的这么重的摩托自己推起来跟要老命一样,他倒是身轻如燕。
  从出门跟石朔风回合,到跟上大货,这一系列都进行的很顺利,石朔风不知道黛青心里的计划是什么,就知道他要自己开车,一直跟着大货。
  大货的轮子碾压在黄土上扬起雾一般的飞沙,为了避免被前面的后视镜照到,只能一直紧跟在他的正后方,石朔风屏住呼吸,正被这黄土糊了个满头满脸,鼻子因为吸进细砂还忍不住的老想打喷嚏,还好他带着黛青的风镜,不过因为尘土的过,这风镜也快看不见了……
  正在石朔风要被呛死或是憋死时,坐在他身后的黛青终于发了话;“加速!贴上去!”
  石朔风依言扭动油门,黛青站立起来,一脚踩上他的肩膀,用力猛蹬,一个飞跃,灵敏的攀上了火车的后车厢顶。
  “绕到前面去!”
  石朔风点头,一倾斜身体,摩托车嗡咙一声改变了方向,驶向车的一侧,出现在了汽车的后视镜中。
  没几秒钟,司机便发现了紧贴车身前行的石朔风,他惊愕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摇下车窗玻璃,将枪口对准他。
  石朔风将身体压低,整个人与摩托融为一体,开始左右晃动车身躲闪。
  司机大骂着几次都没射中,他座位边的人开始给冲锋枪上弹夹,打算简单粗暴的快速解决问题,而他们此时并没有注意到,黛青已经来到了驾驶舱的车顶。
  冲锋枪的弹夹刚上好,还没等用它,几声尖锐的金属撞击声结束了他们的谩骂,紧随而来的是车身的剧烈摆动,司机死的位置不好,压倒了方向盘,车身毫无预警直接拐了个大弯儿。
  石朔风赶紧急刹摩托,躲过了这个毫无预兆的大拐弯,再慢一步他可能就会被笨重的车身撞到然后卷入车底。
  黛青蜥蜴一般紧贴车顶,抓准机会从打开的车窗钻入驾驶舱,接着将门一脚踹开,扔出两具头破血流的尸体。
  货车蛇形了一阵后,慢慢停下速度,待石朔风追上去时,黛青刚拉好手刹。
  驾驶舱的顶盖上有几个抢眼,前挡风玻璃上一片血迹模糊,甚至操作台上还有诡异的浓稠物,黛青脸上比石朔风稍微干净一点,双手抓着方向盘,一拍一个血手印。
  “你受伤了吗?”石朔风将摩托停靠在货车边上问。
  黛青摇摇头,将座位上那个用来对付他的冲锋枪扔过去;“还有一个人。”
  石朔风忽然想起,他们出门时是三个,但刚才黛青只踹下来两人,那另一个……
  石朔风抱着枪看向巨大的封闭式后车厢。
  那个人,一定就是在这了。


第049章、嫉火再燃
  石朔风和黛青分别从货车的两侧来到后车厢的大门处,门上果然没有锁,黛青将门闩推开,还没开门,石朔风忽然福至心灵,飞身扑倒黛青,紧接着,一排子弹射穿大门,贴着石朔风头皮呼啸而过。
  这阵撕破耳膜般的巨响后,从后车厢中传出压抑着的哭声,石朔风一愣,心想那个壮汉还有一把这么楚楚可怜的声音……?这是传说中的反差萌?
  黛青搂着石朔风的脖子耳语几句,石朔风一点头,二人再次分开行动。
  石朔风身体低于车厢,用枪管挑开满目疮痍的车厢门,又引来一阵扫射,石朔风不急于露面,他故意不出声制造几秒的寂静,接着慢慢举起卸下来的汽车后视镜去偷窥车厢内的情况,不出意外,刚举起来后视镜就被打烂,外加一阵中气十足地咆哮谩骂。虽然时间不长,但足够石朔风看清里面的大概位置;“车厢尽头正中位置!!”
  黛青用几发点射回应了石朔风的报告。
  石朔风依然匍匐在车厢门前,直到听见一声肉体撞地的沉重闷响才抬起头。他发现自己和黛青还挺有默契的,自己去探路或是做掩护,黛青负责一击毙命,成功率不低啊!
  “怎么样?”黛青见石朔风直起身看向车厢内部半天不动,跑过来也跟他一同往里瞧,表情也跟着一愣。
  车厢内有一个山一般的尸体,正是刚才黛青从车厢外扫射死的壮汉三人组中的一个,而角落里的阴影中还有一人,正细着嗓子哭,声音凄惨延绵曲折。
  “是个omega吗?”石朔风扭头问黛青。
  黛青点点头,跳上车厢内往里走了几步,看清了情况。
  里面的气味很浑浊,石朔风闻不到,黛青却是一皱眉,这是由砂糖味与海腥味组合成的荷尔蒙气息,砂糖味单薄甜腻,海腥味厚重压迫,不知道这两股截然不同的信息素在一起纠缠了多久,已经把这里仅有的空气搅得快发酵了。壮汉露着半个屁股,裤子看上去是临时胡乱提上的,omega头发凌乱缩在角落,他全身赤裸,双腿张开,两腿间的小洞微微开合,一股可疑的白液从中留出,在地上积了一小滩。
  这个omega泪眼朦胧的望着突然降临的黛青,目光惶恐万分。
  “可怜的小东西,”黛青冷漠的吐出这句话,举起手里的枪;“我帮你解脱。”
  “等……等一下!”石朔风连滚带爬的上了车,拉住了黛青的胳膊;“你……你杀他干嘛啊,他不是那三人中的成员!”
  “我们不可能带着他去目的地,也不会专门为了送他再回去贸易镇,”黛青回答。
  “那……那你杀了他也不是事儿啊,”石朔风依然觉得不妥,但他找不出理由说服黛青,只能胳膊上用力,将执拗的他拉进怀里。
  “咱们现在汽油票也多,这车上补给也多,不差他一个,到时候经过什么帮派把他放下就行了,什么也不碍着,不用非要杀他……”
  “他去了帮派也是和动物一样活着,这比死更有意义?”黛青反问。
  石朔风一叹气,语重心长的一点黛青鼻尖;“你看看你,你当谁都跟你一样非得活出个成就来?有饭吃有地方睡也是一种追求,怎么没意义了,那我不也死了算了嘛。”
  黛青张了张嘴,发现自己说不出什么来,于是赌气的瞪了他一眼。黛青面平时说话不能字字珠玑,但也算一针见血,可在对象是石朔风时,不知怎么,就认为他说的话全都有理令人信服,就算是无中生有,自己也能给他翻译出另外的含义。
  黛青并不知道这叫恋爱中的人都是低智商,只认为石朔风最近越来越聪明了。
  黛青在石朔风温柔的哄劝中卸下武器,无精打采的下了车厢。
  “你叫什么?”石朔风转向omega问。
  那个omega似乎是吓坏了,他刚刚经历一场死里逃生,半晌后,他苍白着脸嗫喏着;“博西……”
  石朔风一点头,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博西惧怕他的高壮身材,脚下打滑的往角落里退,而他已经背贴墙壁无处可躲了。
  “博西,你也看到了,”石朔风心有怜悯,但没有了对待黛青时的宠溺意味;“你摆脱了之前的困境,但也没好到哪去,那是位脾气不好的主,我能劝他一时但不能保证能维持多久,我会尽力保证你不受伤害,你也尽量不要多问多说,明白吗?”
  博西连连点头。
  “好,”石朔风看他那么乖也就不说什么。眼睛一不小心飘到博西下面,他赶紧收回视线,脱掉夹克,又脱掉贴身的衬衣。博西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的动作,心里又揪在了一起,觉得自己又要迎来一场蹂躏……
  石朔风光了膀子,把里面的衬衣扔给他,自己光身套上夹克,站起身冲着自己厚重的工装裤一拍;“这个不能给你,你穿他的吧。”
  博西顺着石朔风的手望过去,看见了趴在地上的尸体。
  石朔风在车厢内耽搁了会儿,出来时黛青正气哼哼的独自清理驾驶舱。
  不知怎么,他看那个弱小的omega就是不顺眼,以前在蜥蜴帮还没觉得,赫伯、焰心还有加纳,他看他们谁都不烦,可不知怎么,他此时心里好像藏了一台越野车,颠的他很乱。
  “你的衣服呢!?”
  石朔风刚出现在黛青面前就被斥责得一愣,险些以为自己做什么丢人现眼伤天害理的大事。
  “我……给他了,我看他嘛也没穿我也不冷,就给他一件……”石朔风越说声音越低,同时搂紧了夹克前襟,把胸肌挤出了一条缝。
  黛青眼神锐如蛇牙,狠狠地在石朔风脸上挖了块肉。
  石朔风知道他对自己有点小心眼儿的独占欲,头疼之余不禁暗暗窃喜。
  “哎,我刚问了点事情,”石朔风拉上衣服拉链,讨好似的抢着黛青手里的活;“这些人刚做完生意,车上不少钱也不少货,也有不少补给物,咱们靠这些走它个十天半个月没问题!”
  黛青没说话,板着脸干自己的。
  “这三个人看着壮,其实就后车厢的那一个是alpha,其他都是beta,”石朔风又腆着脸说了句。
  黛青依旧不理他。
  石朔风没滋没味的找话题,碰了几次钉子就不再说话了,他怕黛青急眼再踢自己一脚。
  等到驾驶舱收拾好,石朔风自告奋勇开车,二人上了路。
  有了汽车遮阳外加挡风,感觉就是不一样,比开摩托轻松得多,黛青更是轻省,指明白路后就双脚往操作台上一搭,仰头睡觉,石朔风担心他被吹感冒,将夹克脱下来盖在他身上,自己光着膀子开车。
  一路从早上开到了晚上,除了偶尔上厕所吃东西,几乎没停过,一直到太阳落山,双极星高悬才停下歇脚,黛青睡了一路被夹克捂得差点出痱子,石朔风中午还算凉快,等到了晚上已经冻成狗,一个喷嚏能打出鼻涕来。
  “晚上我开,你穿太少需要避风,去后车厢休息一下,”黛青抹了把额头上的热汗,将还残留着自己体温的衣服批到石朔风身上。
  “晚上还赶路?”石朔风瓮声瓮气的问。
  “车太大,容易被盯上,”黛青解释着,石朔风这才知道他白天睡觉是为晚上赞体力。
  石朔风可能真的了重感冒,脑袋蒙蒙的搂着黛青来到后车厢。
  后车厢的已经被博西清理干净。博西很怕黛青,所以下意识的想要讨好他。
  虽然他们都是omega,但黛青看上去还没那个大块头亲切,简直比买下自己的那三个人还要凶,看见车门打开后露出这样阴冷的脸庞,博西的心无法控制的咚咚跳。
  石朔风动作迟缓的上了车,黛青还跟上来专门为他收拾出一块地方,安置好后有些心疼的亲吻了石朔风的额头。
  黛青抬起头面对博西时,眼中的含情脉脉还没来得及退去,冷硬的话就说出了口。
  “离他远点,不许碰他!”黛青活像只护食的野兽,双眼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绿光;“敢碰就剁掉你的手!”
  “黛……”石朔风弱气的想发表……
  “闭嘴睡觉!!!”黛青一句话给他啐回去。
  “哎,”石朔风听话躺平。
  黛青重又盯上博西,后者已经吓哭。
  黛青分别把二人都瞪老实后,气势汹汹的出了后车厢,“咣”一声把车门甩上。瞬间,车厢里的人浸泡在了完全的黑暗中,谁也不敢大喘气。
  货车停了没多久,又踏上了路程,不过只往前开了大概不到1000米又停了下来,黛青心神不宁的下了车,钻进后车厢,又把石朔风拽到了驾驶舱。
  驾驶舱是两排位置,石朔风被命令躺在后排。
  石朔风刚睡着,睡眼惺忪的就被赶到了这,他茫然四顾,待到车身剧烈一晃开始行驶时才回过神儿来;“怎么又换这……”
  “闭嘴!”黛青从后视镜中看了石朔风一眼,这一眼看的有点心虚,他也知道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可是没办法,一想到石朔风跟那个什么omega共处黑暗,他心里就像长草了一样,坐立不安,非要把人按到眼前看得到摸得着才心安。
  石朔风此时像灌了一脑袋浆糊,长长条条的半躺在后排位,头发跟鸡窝一样翘着,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打着,跟只大虫子一样涌动了一会儿就躺下睡了。
  黛青不住的偷看他,直到听见后座传来的鼾声,这才十分痛快的长叹了口气,嘴角忍不住上翘,


第050章、一地鸡毛
  两人的旅程变成了三个人,他们原本可以一路上说说笑笑,或是石朔风说说笑笑黛青在一边听,现在变成了三个人都不说话的情况。
  博西从后车厢搬出来,坐到了驾驶舱的后排座,愿意无他,那两个人迷路了。
  黛青原本准备了一份路线详尽的地图,可惜跟着蜥蜴帮一起消失,他只能凭借回忆在一份崭新的地图上描描画画,可不知道哪里出了岔子,总之大货车走走停停,越走越陌生,就在二人迷茫之际,胆小如鼠的博西用细细的嗓音指正了他们的错误。
  黛青对他一直是嫌恶加厌恶,当即甩了他一个大嘴巴,博西哭着闭了嘴,石朔风到一直保持平常心态,安抚好黛青后又去询问博西详情。
  博西哭的抽抽搭搭简直要晕过去了一样,搞得石朔风也心烦,好脾气的等了半天才问清楚情况。原来博西不是这个大陆的人,他来自于海上的一艘巨大舰队,自小就懂得观星识方向,现在到了陆地上,夜幕降临,大致看一看星空也就明白东西南北,甚至时间也不在话下,而且他在陆地上被倒卖多次,不能说整个荒原,大半个荒原他也心里有数。
  “我见过海滩,”博西红着眼睛,声音细得像羊叫,石朔风不得不靠近了他才能听清楚;“那边没有绿洲……但有很多高的树,帮派比这边大。”
  石朔风点点头,决定不把他这个发现告诉黛青。
  石朔风这才知道,原来海上也有人生存,他们由大大小小的航队组成,与陆地上的人有贸易往来,互通有无,当然贩卖人口的生意也做,博西就是众多被贩卖的人之一。
  “海上发达还是这里发达?”石朔风忍不住问。
  博西想也不想回答;“海上,”但表情随即变得有些恐惧;“他们拿人做实验,很可怕……”
  “实验?什么实验?”
  “我不知道……”博西摇头,接着拉低衣领,露出单薄的小胸脯,那里有一道小小的,蜈蚣一样的刀疤;“他们在我的信息素腺上做手术,但是失败了。”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石朔风皱着眉头问。
  “有人说,他们要做人造人,有人说他们是在提取伪装喷剂的原料,还有的说……他们在实验转换身份。”
  “转换身份?”石朔风重复。
  “就是……把omega变成beta,或是把alpha变成omega,这样能来回换的手术。”
  “我擦……”石朔风感叹,心想黛青一定愿意做这个手术,他不是一直想摆脱omega的身份么。
  “那你……有什么变化吗?”石朔风说着,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打量。
  博西摇头,松开了自己的衣领,并把它抚平;“失败了,没有人成功,还有人因为这个死了……”
  石朔风还想问点什么,车门猛地被打开,他立刻闭了嘴。
  黛青刚才下车解手,转过头就看见这二人在意你言我一语的说话,本来这几天平复下的内心又翻腾起来,他几步跃上了车,果然,这二人一看他来了,立刻心虚似的全闭了嘴,连视线都收回来了。
  黛青瞪完这个又瞪那个,确定都哑巴后坐到了副驾上。
  他本意是路过最近的帮派就把博西丢下,横竖是个omega,谁也不会无缘无故杀他,圆石朔风一个放生梦,不过现在看来似乎甩不掉他了……不是他粘人,黛青承认全怪自己,没把那张地图保护好,他们需要向导。
  博西长时间蜷在后座上,十分乖巧一声不吭,他长得有种营养不良的瘦小,显得巴掌脸上的那双眼睛又大又亮,因为不敢说话,以至于全部情绪都包含在了眼睛里,目光十分动人,总像有东西要喷薄而出。
  而他这眼神自然是给石朔风的,他怕黛青,而石朔风待他很温柔,从心理上忍不住就往石朔风那边靠拢。
  博西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发现生命安危问题解决了,吃住也没问题,每天的任务就是闭嘴看星星,简直比他在任何一个帮派的生活都要安稳,甚至安逸,于是一直深埋心底的好奇心也冒了头。
  黛青的身份一看就明白,他是这三个人里绝对的领导,而且是跟他一样是个omega,博西毕生没见过这么嚣张,这么飞扬跋扈的omega,连信息素都是尖锐的,简直让他瞠目结舌,同时他也惊讶于石朔风的态度,他居然十分谦和,面对黛青的种种压迫甚至控制,全都笑呵呵的接受。
  这笑容博西没有见过,是温柔而坦荡的,略带了点宠溺般的无可奈何,可依石朔风的体型身高,要想教训黛青那是轻而易举的,但他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打算,每次都被黛青教训的软绵绵一晃,露着白牙打着哈哈应付,过一会儿黛青的气也就消了。
  虽然他们是恋人关系,但这样的omega和这样的alpha博西还是第一次见。
  不对,他真是alpha?博西使劲儿嗅了嗅,发现除了汽油味和黛青的信息素,其他的什么也闻不到,还有他的口音,听上去不像任何地方的人,好像他独创的一样。
  真是两个奇怪的人,博西这么想。
  在博西的引导下,大货车绕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帮派和贸易镇,朝着目的地进发,越往前走石朔风越觉得景色陌生,他们来到了一片大峡谷区,周围都是丹霞地貌,高耸的红色岩壁挡住了阳光,行走之间只觉得压抑逼仄。
  “我有个疑问,”石朔风开了口,他左顾右盼的看着外面的场景,心里有点慌;“这里肯定……有帮派吧,这地势很不好,容易被一锅端啊。”
  黛青心中也有这样的顾虑,他考虑了几秒指挥道;“先开出去,到周围看看有没有别的路。”
  石朔风依言倒车;“我说咱们找个地方补给点水和油吧,再走下去我怕后面的帮派少了,咱们抛路上。”
  博西张嘴刚想说什么,忽然看到了黛青的眼神,立刻缩小成一团不动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黛青眼睛一瞪。
  “这……这附近有个大的贸易镇……在那能换到东西,但是……这边的汽油代卷和别的地方不通用……”
  “为什么!?”石朔风一愣,那这样的话他们手上大把的汽油券岂不都白费了!?
  博西哪知道为什么,他同样茫然的摇头。
  “帮派的区别,”黛青解释给石朔风听;“离得太远,互相之间几乎没有什么联络,自成一体。”
  石朔风恍然大悟,心想这就跟国与国之间的货币一样,不能随便流通,只能兑换。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国家的诞生。
  石朔风把货车停靠在山根下,把车里的东西都收拾出来看看有多少可以换钱。
  于是三人整理出数个空货箱,几卷毯子,一些日常用的锅碗瓢盆水壶,外加一厚打的汽油代卷,正在他们灰心丧气时,博西从驾驶舱的车后座下掏出了几根金条。
  “能换辆更好的车,”黛青估摸着金条的价值;“汽油和水也不成问题,不过有一点。”
  “什么?”石朔风和博西异口同声,话音刚落黛青抬手一拳把博西杵倒。博西摔了个仰面朝天,小猫小狗似的赶紧又翻身站起来,下意识的往石朔风身后躲。
  石朔风就怕黛青会乱想,但打心眼儿里觉得博西怪可怜的,于是嘻嘻哈哈的转移黛青注意;“是容易被人盯上吗?”
  黛青暂时把“撸袖子削博西一顿”的想法往后排,专心回答问题;“没错,而且从这附近的地势来看,他们要是抢劫的话,肯定会把咱们往峡谷里逼,之后再撒网,咱们不熟悉地形只能坐以待毙。”
  “那咱们去贸易镇……找找工作打打工?”石朔风问。
  “你首先要加入贸易镇内的帮派,由帮派里的人安排工作,你不懂市场的运作,体型又大,肯定被安排去扛枪,我呢?更不用说了,如果是短期零工,那汽油只够日常消耗。”
  石朔风垂头丧气,觉得目前所有路似乎就卯着一个方向前进。正在他酝酿其他想法时,黛青一个龙掏手绕过石朔风把身后的博西拽过来要揍,博西吓得叫都不敢叫,抱着脑袋就要哭。
  “哎哎!等话说完啊干啥呀这是……”石朔风赶紧把他俩分开,不敢碰博西,怕自己哪个姿势又把黛青惹急。
  黛青没打够博西,泄愤般的反手给了石朔风一拐子,这一下子用力大,角度刁,疼的石朔风扶着车门鬼叫,博西哭着想去扶他,又迫于黛青的淫威,只好缩回手,一抽一抽的蹲在原地不敢站起来。
  石朔风吸溜着凉气揉着痛处,心想他妈的那些叫唤着要三妻四妾的傻逼是怎么想的!?一个人就够了两个人闹翻天了,他妈的三个四个还有的活吗!?真他妈当自己能消化啊!!
  况且自己还只是一个而已!
  等到这场不大不小的闹剧收场,他们终于想出了一个来钱的办法。
  石朔风听完后迎着夕阳长叹一声,真心觉得自己走上了打家劫舍的不归之路,曾经的五好青年已然渐行渐远……哎……一切都是社会体制的错!
  黛青和博西生长在这个环境下并没有觉得怎么不妥,尤其是黛青,他可是这方面的老手。
  望着石朔风叉腰的逆光背影,博西一时也忘了害怕,小声问黛青;“他怎么了?”
  “矫情病犯了,”黛青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第051章、爱演的黛青
  双极星与太阳同时挂在天上,是黑夜前最为昏暗的时段,太阳的光芒不够照射大地,双极星也黯淡无光,而石朔风此时正举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去贸易镇”,独自一人站在一处类似公路但又没有柏油浇灌的土路边。石朔风没想到,这个世界也有搭顺风车文化,只是看这周围荒凉空旷,寸草不生,他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拢了拢衣服前襟,觉得有点凄凉。
  等了许久,他听见了轻微的震动,是有大型车从远处驶来,他赶紧举了举手上的牌子,上同时踮起脚尖眺望。
  车体由远及近,是一辆中型货车,石朔风松了口气,这说明上面的人不多。石朔风摆出一副急迫的样子,继续挥舞着手里的牌子,想让司机看到他。
  司机果然如他所想,在有一段距离的时候慢慢停下,石朔风立刻把牌子举正,同时面露讨好笑容。
  司机和副驾上的人对视了一眼,副驾上的人下了车,是个全身包裹严实的细高个,石朔风看的一愣,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此情此景,他忽然想起自己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他也是站在路边拦车,然后阴错阳差的碰上了黛青,当时,黛青也是裹得这么严实的下了车。
  石朔风看着迎面走过来的人停住了脚步,两人之间隔着一段安全距离。
  “你好,我的车坏了,抛在半路,我想搭个便车去前面的贸易镇,能帮个忙吗?”石朔风声情并茂的背着之前就准备好的台词。
  细高个没说话,继续看着石朔风,似乎是在辨别他是否在撒谎。
  石朔风看他不说,自己继续道;“我是从西边过来的,西边你知道吗,那边有钢铁帮,还有沙鬼帮!”
  这句话引起了细高个的兴趣,他说了话;“你从那么远的地方来?”
  是个女人?石朔风愣了一下;“是的,我从那运货过来,有些东西只有那边才有。”
  “什么东西!”这个细高个的女人似乎对货物产生了兴趣。
  “高等omega,”石朔风一笑,冲着不远处的黑色车体一指;“我带的食物和水也不多了,花了不少金条换来的货,我怕因为车的问题再生了病。”
  细高个女人显然升起了兴趣,他对着车体望了一会儿,又问;“你要运到哪?”
  “贸易镇啊。”
  “哪家店铺!”
  石朔风一愣,他没想到好容易遇上个人居然问的这么细,他们之前可没料到有这么一出。
  “这……”石朔风开始结巴,同时面露难色,随口胡编道;“不上店铺……高等omega没几个人买得起,自然是一有……就被人订走了,我也是到了贸易镇门口有人接应,接下来怎么走就看接应人的安排了。”
  细高个女人隔着挡风镜看着他,石朔风捏着牌子也看着她,二人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静。
  石朔风眼尖,他看到不远处有亮光,似乎是另一辆车要路过,他赶紧又举起牌子,左右跳跃又要拦车,细高个女人看他这反应一把抢过牌子,催促道;“好啦我知道!我去跟司机说一声,你回去把omega看好!”
  石朔风一听,知道对方上钩了,转身跑向自己的车。
  石朔风进到驾驶舱,边收拾东西边敲了三下车后背上的金属挡板;“来了,大概是两个人!”
  “知道了,”黛青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中型货车从主路上开了下来,停在了大货后面,这次司机和那个细高个女人一起下了车,身上还背着枪。
  石朔风立刻警惕起来,心想尼玛他们也要打家劫舍!?
  司机是个小个子男人,但肌肉结实,像个行走的肌肉球。
  “你说你运的是高等omega?”男人问道。
  石朔风点点头,一双眼睛警惕的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细高个女人瞧了瞧后车厢,问道;“怎么没动静,是死了吗?”
  “啊!?不会吧……我拦车前还看了一眼呢!”石朔风一脸慌张,赶紧打开后车厢的大门假意查看。
  门一开,一股如同冰山融水的纯净气息混揉着暖融融的花香扑面而来,其中还穿插着甜腻的砂糖气息。石朔风闻不到,他赶紧给黛青使了个眼色,而身边那两人却是眼睛一瞪,尤其是那个男人,嘴呈O状,他急切的跑过来把石朔风撞到一边,贪婪的嗅着信息素。
  “真……真是高等omega!!!”
  细高个女人还算理智,她摘下风镜也往里望,石朔风发现她是个独眼。
  黛青和博西二人裹着破布,蜷在角落缩成一团,抽抽泣泣楚楚可怜,尤其是博西,他好像是真哭,不知道是吓得还是黛青又偷偷打他了……
  黛青原本抱着头,听到门口有动静,他怯生生的偷看,这一眼看的红艳艳水汪汪,被看的人好像被甩了一脸的泪水,接着他委屈的皱着眉,一咬嘴唇又把脸转过去,和博西抱在一起,活像一对苦情的难兄难弟。
  石朔风暗暗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真能演……
  “哈……哈哈……”女人发出奇怪的笑声,反手举起背后的枪对准石朔风;“谢谢你的礼物!”
  我擦!?真劫!?
  石朔风吓得汗毛立起,双手感觉高举;“等一下!!我……你别杀我!!一切都好商量!!!你们把他们带走吧我我我我不要了!!只要别标记他们值一箱子金条!!!”
  “那这跟留下你的命有什么关系呢?”女人歪着头问。
  石朔风看她还有心情问自己,知道她杀心没那么盛;“这么贵的货物没几个人敢收,你卖不出这个价钱!自己养的话……没有干净的水他也活不过夏天,你们需要我去做成这笔生意!”
  果然,这一席话打动了女人,她又嗅了嗅,空气中高等omega的信息素比重越来越浓,是害怕引起的,又或是被那个男人的alpha信息素所逼迫的。
  这一男一女雌雄大盗最终决定不杀石朔风,而是把他绑成个大粽子堵上嘴,固定到了中型货车的后排坐上,而这两个人,要先享受下从天而降的肉饼。
  石朔风隔着前挡风玻璃,看见男人迫不及待的跳上后车厢,笑的满脸狰狞,他拉下裤拉链,一根丑陋短促的肉棒立刻弹跳出来,接着一把薅住黛青的头发将他提起来,黛青惊叫一声,柔弱无力的握住男的手腕,轻声哀求,男人则用另一只手捏其他的下巴,强迫他扬起布满泪痕的小脸。
  这小挣扎小哭嗓小眼神儿,啧啧……石朔风咬着抹布直摇头,心想这个逼装的我给你十分!
  女人紧随其后,将枪扔到一边,长臂一伸将车厢门关上。
  呵,还关门办事,够讲究啊,还知道避嫌,就是不知道你们俩一男一女怎么搞这俩omega,要是条件允许,石朔风还真想观摩一下。
  门刚关严实,里面的狞笑很快变了声音,改为惊恐的叫喊,间或还穿插着博西的哭声,石朔风猜不出黛青在里面玩了什么花样,一通叮咣乱响后,两声尖锐的枪击结束了他们的聒噪。
  车厢门吱呀一声推开,露出了黑洞一样的大口,黛青在黑暗中徘徊,身形影影绰绰浮出水面,他光着腿,身上套着个破麻袋似的衣服,肩膀上溅到了血迹。
  他跳出了车厢,小跑着过来解开了石朔风的绳索。
  “搞定了?”石朔风问。
  “搞定了,”黛青面无表情的一点头;“你反应也真够快,刚才他们拿枪对着你时我差点就冲出来。”
  黛青理所当然的说出这话,但石朔风听得心里一颤,他忽然想起刚才黛青泪痕满面的模样,明明知道是伪装的,但石朔风回忆时却生出了无力感,无端的一阵心慌难过。
  双手刚得到释放,他猛地将黛青搂入怀中,黛青的问话起了个头,剩下的话语就全被一个热烈的吻堵住了。
  石朔风灼热的呼吸喷在他脸上,舌头异常的坚决有力,挑开牙关直窜进来,与黛青的舌头纠缠翻滚,刺激着他舌下敏感的神经,甚至还轻咬他的嘴唇,一个用力的吮吸,黛青忍不住的呻吟出声。
  这个吻来的太突然,黛青大睁着眼睛被固定在怀里,没多一会儿就全身瘫软败下阵来,被迫承受着石朔风的进攻和挑逗。他刚刚被低等alpha的信息素骚扰,心里正烦躁不堪,可这个吻将所有阴霾一扫而光,只剩下欣喜若狂,连骨头缝都酥麻不已。
  黛青狠抓了一把石朔风的胸肌,然后一路贴着他的腹肌向下,隔着裤子摸到胯下……
  “唔……等……等一下!”石朔风忽然张口说话,分开的嘴唇上还挂着细细的银丝。
  “怎么了……”黛青双眼朦胧,潮红已经溢上了他的面颊,沙哑的声音透着难以压抑的情欲。
  “那个……”石朔风被这期许的眼神看的尴尬不已,他扭过脸看着窗外,嗫喏了半天;“我……我下面还疼……”
  黛青一愣;“不是……这,都多长时间了,怎么还疼?”
  石朔风心里说不出的局促,他搂着黛青把他抱在腿上,抱着十分的歉意小声道;“这……这可要怪你了,没日没夜没羞没骚的,而且这边又没有软布的内裤,我还没包皮保护……这……先欠一炮啊,过几天再还你。”
  黛青坐在他腿上,脸上的表情没法形容,只觉得一阵扫兴一阵心疼,不禁感叹真是外强中干,石朔风好用是好用,但没想到一个发情期才十几天而已就出了问题,果然不能真把他当alpha用。而黛青并不知道这十几天足以将一个普通男人的全部气力消耗殆尽。
  黛青考虑了一番,决定还是尊重石朔风的男性尊严不多说什么。
  “我看看。”
  “不不不不用,真不用谢谢宝贝儿关心,”石朔风赶紧摆手,制止了黛青的好意;“给我几天时间就行了,不然以后5秒不能再多!”
  黛青板着脸笑出了声,石朔风搂着又哄又逗的腻了会儿,黛青的脸色看上去终于没那么严肃,前面的货车车厢也传出“咚”的一声响。
  二人望过去,原来是博西蹲在里面半天没人理他,于是独自担起了清理车厢的任务,满头大汗的将两具尸体推到了外面地上。
  “走吧,咱们把他们车都看一遍好上路,”石朔风说着,在黛青光裸的大腿上抓了一把。
  黛青的大腿结实有弹性,肉感十足,石朔风恋恋不舍的松开,怕自己再刺激黛青自己的第三条腿就真的要断在这了。
  “你受伤了吗?”下车后,博西抠着自己的手指,忧心忡忡的询问石朔风的情况,耳尖的黛青猛地回过头,两道寒光直射过来。
  石朔风下意识的一闪身,博西也低下头,石朔风赶紧打着哈哈;“没事没事,我好得很,好得很……”


第052章、春梦
  当天晚上,石朔风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春梦。
  入梦前,为了时刻能察觉周围的环境,三人都是在驾驶舱睡得。
  黛青意外的黏着石朔风,二人裹着一张毯子睡在后排位,博西一人睡在副驾上,把椅子背往后一躺空间也很大。
  石朔风倚着车门搂着半压在他身上的黛青。黛青的身体恢复性很好,眼中会不时地溢满期待,他一只手在毯子下面含情脉脉的挑逗着石朔风的肉棒,把它惹急后又收回手不进行下一步,只扬起小脸冲着石朔风嘿嘿笑,那笑容狡黠迷人,嘴角忽松忽紧,眼神里尽是调皮的碎光。
  石朔风怀中充盈,心里暖融融的,不忍去打断他的恶作剧。黛青的好奇和冷酷是兼备的,独立和依赖也是同时进行,石朔风有时觉得自己是在谈恋爱,有时又觉得像是在哄小孩,而相应的自己的身份也在改变,他每时每日都生活在这样的变动中,疲惫,却没有脾气,好像身边有了这么个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他没有任何质疑。
  “嘘,睡觉……”石朔风在黛青额头吻了一下,又把他往自己身上挪了挪,悄声道;“死猪,真沉。”
  黛青把脸扎在他衣领上轻笑,耍赖似的就是不肯动,二人裹着毯子在后座上又笑又闹,全是压低声音进行,掩不住的亲热忘我,连简陋荒凉的环境都显得虚妄,不值得一提,对比的独自一人坐在前排副驾的博西更加懵懂寂寞。
  博西躺在座位上听着后排的躁动,胆子逐渐大起来,想着要不要逃走?很快他这个想法就被推翻,这两人肯定不会来找他,但这么恶劣的环境稀少的人烟,自己要真跑了只能死在这片荒土上,变成别人看都懒得看一眼的枯瘦干尸。
  “死猪,真沉……”石朔风的语气明显是不满,但黛青依然咯咯笑着。这么亲热的对话让博西忍不住回望了一眼,正与石朔风的眼神撞上。他笑着抬起头,嘴在笑眼睛也在笑,这是博西没见过的笑容,成熟温柔,不含一点欲念,好像他永远如此坦荡,能包容对方的所有。对于喜欢他的人,依赖他的人,谁都抗拒不了这样的笑容带来的冲动。而他这个笑容完全是给黛青的。
  不知怎么,博西面带惋惜的回过头,像是会缩骨功一样,蜷的更小。
  石朔风没把那饱含深意的一眼放在心里,他忙着哄黛青,怀里这个好容易睡了,他这才闭上眼睛。
  四下里一黑,他的梦就来了。
  梦里的场景变成了后面的车厢,他和黛青在那里面,黛青骑在他的胯间,摸着自己翘起发硬的乳尖,细腰窄胯忘情的摇动,连他充血的肉棒都吐露着银丝,石朔风喘息不已,看画似的长久的凝视着他,一些肉体以外的东西牵引着他的欲望。而正在黛青委屈的皱起眉毛,越叫越大声时,一双细白的手臂穿过他腋下,抱紧了他的胸口,博西那细眉淡眼的脸庞出现在了黛青的左肩上。
  石朔风在梦里一愣,只见博西薄如叶片的白手揉红黛青的胸膛后,一只流连在胸口揉搓着粉色的乳尖,一只顺着他的腹股沟下滑,温柔的撸动着那根俏生生的肉棒。黛青昂起头,双眼氤氲,向后枕在他的肩膀上,胸口剧烈起伏,细密的汗珠泌出毛孔,让皮肤泛着晶亮的水迹。博西双眼半闭,在黛青耳边轻笑低语,薄嘴唇一张,将他精巧的耳轮全都吃进去,闭上眼睛又舔又吮,灵活的舌尖钻进钻出,引起一阵阵酥麻的电流。黛青战栗的受不了了,他咬着下唇直起脖子,欲火在他的黑眸中跳跃,手向后伸一把薅住博西的头发,强迫他把脑袋伸过来,然后一扭脸,二人的嘴唇咬在了一起。
  温热的潮水在石朔风胸口一涌一涌,差一点就直灌大脑,他瞪大眼睛看着相映成双的白色肉体,一个浓秀的带了锐气,一个精巧的像是工笔画,这样两张漂亮脸孔正紧贴在一起,红艳艳的舌尖泛着淫靡的水光互相抚摸舔舐,浓情蜜意的亲吻摩擦,凝脂般的肌肤越发红艳,这更像是两头发情的雌兽在互相慰藉,浓郁的荷尔蒙搅动的周围空气暗流涌动,满目的旖旎春光让人头皮发麻。
  黛青还是一如既往的霸道蛮横,连他的唇舌都带有攻击性,博西眉头微蹙,被他搅动的娇喘连连。等他们亲够了便扭转过身来,四条玉臂相互交错,像一对儿代表着情欲的连体婴儿,肌肤相贴的换了位置,博西坐在了前面,黛青在侧面搂着他的腰,石朔风这才反应过来,抬头一看胯下,自己那根不争气的肉棒正笔直的顶着博西的小穴!博西羞红了脸,他已经神智迷离,看向石朔风的目光依旧是含情脉脉,他与黛青十指交握,娇声呻吟着坐了下去。
  石朔风猛地睁开了眼睛,视线由模糊逐渐清晰,原本白得晃眼的肉体被深灰色的驾驶舱顶棚代替。窗外,天边已经发白,双极星黯淡下沉,清凉的晨风通过车窗的细缝钻进来,传递着新一天的讯号。人醒了,但精神似乎还沉浸在淫靡的梦境,那股温暖撩人的快感还残存在他……嗯?
  黛青保持着入睡时的姿势,脸颊有些红晕,一条胳膊斜压在石朔风的身上,手掌正好放在了他的胯下。
  石朔风愣了一会儿,悄悄撩开毯子,轻手轻脚的将胳膊伸进去,果然……黛青不知是半夜的恶作剧还是本能驱使,他的手将石朔风的肉棒攥了个满把,导致他这一晚上只要一动,就会在他手中涨了萎,萎了涨,如此循环……
  “真他妈的……”石朔风泄气般的一翻白眼,将黛青的手指拌开。
  “……嗯!?”黛青受到触碰浑身一个激灵,抬起头茫然道;“怎……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石朔风没好气的一顶黛青脑门;“你他妈就是老天派来折腾我的!”
  “嗯……?”黛青睡眼惺忪,歪着个脑袋看着石朔风,显然是没懂这其中的含义。
  紧闭眼睛打了个哈欠向窗外看了一眼,黛青还是没回过神来,他压着嗓子慵懒道;“现在走吗?”
  副驾驶上传来“咚”的一声,瞌睡的博西一脑袋砸在了玻璃上,手忙脚乱的摆正身体。石朔风看见他细白的手腕,忽然又回忆起梦中的画面……
  现实与梦境的区别就是,当事人会更理智更清醒,于是石朔风收回眼神,心里一阵尴尬。他自打来了这世界,从没对黛青以外的人产生过旖念,更何况过于怯懦的博西在他眼里形同小兔小猫,他对小动物显然不感兴趣,可这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梦见……果然是黛青那罪恶之手的缘故吗……
  黛青醒了就不打算再睡,他揉着眼睛起了身,同时一脚踹向博西的椅子背,椅子背强行弹回,博西毫无预兆,吓得叫出了声,黛青原本半眯的眼睛也随着这声叫瞪大。
  他扭头望向石朔风,疑惑道;“打我屁股干什么?”
  “你欠打,”石朔风阴沉着脸回答。
  石朔风甚少有此表情和行径,黛青一时忘了发脾气,不知怎么应付。坐在前排的博西鼓起腮帮,眼睛望着后视镜,心里也惊愕于石朔风的“逆天”举动。
  吃过简单一餐后,三人外加一车再次踏上旅途,那辆被他们洗劫的连车轱辘都被搬走的中型货车被抛弃在了路边。
  “咱们必须走那片峡谷,”黛青仔细看了遍地图;“贸易镇就在峡谷对面,有三个帮派驻扎在峡谷两侧,无论走哪边都要绕行很长的路,走中间是最快最省油的。”
  石朔风点点头,伸长胳膊打方向盘;“行吧,那就走,我把速度提快点,你看看咱们今晚能到吗?”
  黛青抱着地图又研究了片刻,末了有些迟疑;“恐怕要半夜。”
  “没事,贸易镇不都是昼夜开张吗,不怕,咱就换点汽油和吃的,不赶时间。”
  黛青点了下头,收起地图,通过后视镜望了眼后排的博西。
  博西越发的像只小动物,他总是抱着膝盖坐在座位上,往角落一靠就是一天,看上去没精打采,其实黑眼珠滴溜溜的转,一抿嘴能看见腮帮的两个小酒窝。他此时细手指互相交错揉搓,似乎有些躁动不安,眼神一个劲儿的往石朔风的方向看。平心而论,他的这幅皮相还是不错的,加上娇弱听话,没有哪个alpha不会喜欢,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被卖来卖去,结果就砸在了他们俩手里……
  而且看他现在的样子,似乎尝到了自由的甜头,眼神也不复之前的乖巧,明知会被自己拳脚相向还总是古灵精怪的往石朔风身上瞟,再跟他们走下去怕是要彻底甩不掉了。
  黛青压抑着满腔怒火,右腿不知不觉得颠动起来,惹的石朔风频频侧目。要换平时,黛青是不会让这么个碍眼的东西存在这么久,只可惜现在他心里多了个人,而这个人怀揣着几乎灭绝的丰富情感和美好愿景,黛青不忍让他失望,只好悄悄地生出个想法,等到了贸易镇他要好好地问问路,把这张空白的地图全都画满,将路线清晰记在脑中,然后趁石朔风不留神就把这小玩意儿卖了,以绝后患,事后在找也来不及。
  博西正专心致志想自己心事,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他匪夷所思的抓抓脑袋,换了个姿势望向窗外,看着看着,忽然叫了一声;“有人!”
  “什么!?”黛青神经立刻绷紧,他掏出手斗中的枪问;“在哪!?”
  博西手指贴着玻璃;“上面上面!!”
  黛青摇下玻璃往外望。他们已经进入了峡谷,连天的赤色岩壁巍峨起伏,连成一头坚硬的猛兽往车尾奔跑,岩壁之上是可以站人的,但黛青仔细瞭望后,什么也看见。
  “你确定那是人?”黛青扭过头质问博西。
  “是啊……穿着黑色的衣服,骑着摩托……站在最上面!”博西慌张的点头。
  “别慌,咱们加速,要是现在往后退正好会被堵住,”石朔风沉着道,他换了挡,一踩油门,大货发出野兽的嚎叫,喷出一通黑烟,车轮像是喷着火一样向着唯一的前路冲。


第053章、追击
  大货车在一线天似的天然通道中前行,拉起狼烟滚滚,车内的人有所不知,已经有数个黑点从峡谷的岩壁上汇集过来,他们的噪音埋没在大货车的发动机声中,幽灵一般无声地紧跟着大货车。
  “我看见他们了,”黛青眼睛紧盯着倒车镜,他把手枪放下换了长杆的狙击枪,接着用枪杆一顶驾驶舱的天窗;“开稳点。”
  “你小心,”石朔风担忧的看他一眼。
  黛青没回答,他眼睛依旧盯着倒车镜,眼睛不眨,姿势也不懂,活像个蓄势待发的雕塑,博西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而胜负不言而喻,他吓得浑身都在打颤,同时难以想象眼前这二人如何这样镇定自若,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投降?不怕死么!?
  黛青找准机会,豹猫一样敏捷的窜出天窗,将枪架在肩头瞄准目标,一声清脆悠长的枪声后,他又迅速地缩回车内,没几秒,两个黑影坠落谷间,一个是人影,一个是他的摩托。
  石朔风转动方向盘避过一处路陷,忙里偷闲的冲黛青递过去一个笑容,黛青没时间跟他眉目传情,他抱好枪继续盯着后视镜。
  这声枪响仿佛发令员的号角,很快的,其他黑点都不屑于隐藏,纷纷浮出水面,像是猎犬追逐猎物般紧咬着大货车不放。
  “他们为什么追着我们不放!”博西听见了车后不一样的马达声,直到他们已经抛弃隐藏主动出击。
  “谁他妈知道!”黛青不屑道,他又抓住了个机会,这次他没有爬天窗,而是换了把冲锋枪并摇下玻璃,猛地探出去半个身子,石朔风赶紧腾出一只手抓住他的腿保持平衡,黛青目光清澈狰狞,稳稳地抓住那把黑色的凶器,释放出一连串的巨响,弹出的空弹壳将玻璃震出裂痕。
  博西抱着脑袋趴在后座上不敢说话。
  击落目标后黛青又麻利的缩回身体,咔嚓几下换好弹夹,还没等他再次出击,对方的子弹已经射过来。
  不知道是几个人在射击,车两边的后视镜几乎被同时打碎,挡风玻璃也碎成了雪花,石朔风压低上身弓着腰,抱着方向盘左右躲避,黛青则趴在副驾上躲避流弹。
  峡谷的通道时宽时窄,宽的地方能并行四辆大车,窄的地方左右几乎没有空隙,而眼前立刻就要进入这样的一片逼仄空间之中。
  石朔风心里砰砰直跳,他心道坏了,恐怕是中了这帮人的圈套,想必他们是唯一驻扎在峡谷中的帮派,平日就靠打劫过路货车为生,那些路过此地的无一例外是要去贸易镇,车上拉的自然是值钱的东西,而自己这辆大货被盯上也是毋庸置疑。
  “妈的……早知道换那辆小的了,”石朔风暗自嘟囔着。
  “你说什么?”黛青边换枪边大声问。
  “没事!”石朔风大喊道,同时快速的瞥了黛青一眼。又加了句;“注意安全!”
  “知道!”黛青不耐烦的回答。激烈的枪战和敌我悬殊的局势让他热血沸腾,也许是一直以来的生活环境所致,温暖备至的温柔乡虽能满足一时所需,但真正能让他为之绽放活力与生命异彩的,却是硝烟弥漫的修罗场。他又恢复成蜥蜴帮时的黛青,意气风发,满身戾气,目露凶光,还有与生俱来的压迫气势。
  黛青再次出现在天窗外,博西堵着耳朵趴在后排座上,只看见面前矗立着一双笔直的长腿,还有数不清的空弹壳雨露般纷纷而下,弹跳在地板上。
  “妈的,他们人多了,”黛青再次缩回来,将地上的武器袋扔给博西;“别闲着,数数还有多少!”
  博西被沉甸甸的粗布包砸的气息一窒,乖乖的听话照做。
  “别急,他们现在还拿咱们没辙!”石朔风呲牙安慰道,他的左胳膊刚才被玻璃碎片划开了个大口子,此时翻开的肉正随着风吹颤动,一直奋战的黛青并没注意到,他也不打算告诉他自己的伤情。
  “小心!!”正装弹的黛青忽然指着前方大吼。
  一个速度最快的摩托手越到了他们斜前方,往地上撒了数排金属荆棘刺,接着又扔了枚手雷。
  爆炸的火光瞬间吞没了石朔风的视野,他下意识的打方向盘躲避,正好躲开了那一排荆棘刺,轮胎没有全军覆没,但车身右侧还是一偏。
  石朔风汗流浃背,双手几乎与方向盘化为一体,几次三番才稳住摇摆的车身。
  “车胎爆了一个,”石朔风不用看也知道情况,他首先想起的就是后车厢里的备用胎;“咱们后面还有……”
  砰的一声巨响,驾驶舱内的三人面面相觑,接着石朔风悔恨的一跺脚;“操!门开了!!”
  没错,紧随其后的摩托手们打开了后车厢的大门,而映入眼帘的没有意料中成箱的货物……
  “他们一定觉得自己被坑了,”石朔风挑了挑眉毛。
  果然,空欢喜一场的摩托手愤怒至极,他拿起手上的冲锋枪,泄愤般的对着车厢内就是一通扫射,其中数发穿过金属板射入驾驶舱。
  博西吓得整个人贴在了地上,黛青也压低身子缩在座位下,石朔风也尽量躲闪,只是双手依旧不离方向盘。
  “他妈的,叫你狂!!”石朔风愤恨的一脚踩上刹车,躲在地上的黛青和博西撞在前面的挡板上,车厢内的摩托手则是咚的一声撞在了金属板上,还有其他准备爬上货车的摩托手,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刹搅得就地打滚。
  接着石朔风快速的上档踩油门,大货的速度迅速攀升,又嚎叫着冲出去,那些摩托手犹如罐子里的豆子,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换过来,又被叽里咕噜的甩出了车厢。
  黛青捂着头坐回到副驾驶;“妈的……”
  “抱歉……我没来得及解释,你怎么样?”石朔风赶紧去抓黛青的手想看伤势。
  “没事,开你的车,”黛青打掉石朔风的手,同时把自己手上的血迹敲敲擦在裤子上。
  峡谷的通道越来越窄,甚至有些地方紧压着车门,摩擦出一拍火花。
  “我擦……但愿这是最窄的地方,他妈的地图上怎么不说详细了!”石朔风绷紧神经握好方向盘,生怕一个颠簸让车头变了方向造成车毁人亡的后果。
  就在此时,车顶上传来咣的一声,紧接着是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是有人来到了车顶。
  “妈的!”黛青举起枪,冲着车顶狂扫,巨响在狭小空间中不断回荡,震荡着人们脆弱的耳膜,博西咬着嘴唇堵着耳朵,只觉得刺痛中有股热流从指间留出。
  几具尸体从车顶翻下,倒在车前盖上最终卷入车轮中。
  “他们看见车上没东西怎么还追?”黛青愤然道。
  “不甘心呗……”石朔风嗤笑一声做着回答。
  石朔风的笑容凝固在他脸上,一根索套不知何时忽然从天窗中伸下来,准确无误的套上了他的脖子,接着往上一勒,石朔风屁股离了座位。
  黛青脑子立刻乱了,他忘了开枪,下意识的用双手抓住索套往下拉,博西哭叫着上去帮忙,可无济于事,外面拉车的人也许更多。
  石朔风的脸色迅速涨红,嘴唇发紫,绳索深陷进皮肉里,他也在努力挣扎,但是现在更重要的是把住方向盘,不能车毁人亡,他视线一阵阵发黑,比汽车马达声更大的噪音侵入他的大脑,只能隐约听见了黛青的叫喊和博西的哭声。
  这么狭窄的通道没法拐歪甩车头,石朔风几乎是孤注一掷的踩了擦了刹车,车内车外人一齐失了重。
  一切就像是慢镜头回放。失力的绳索松开了石朔风的脖子,留下一条深红色的勒痕,车内的空弹壳和灰尘飞了起来,车顶上的人现了形,他们翻滚着摔下车顶,砸在前车盖上,而一直绑着安全带的石朔风并没有跟他们一样飞出去,而是迅速的抓住黛青的手,前挡风玻璃已经因为他的撞击出现了蜘蛛网形的裂痕,他要再不出手,黛青也会飞出去!
  同时,黛青抓紧了撞入他怀中的博西,二人因为突如其来的剧烈晃动,本能的抱在了一起。
  石朔风抓紧那只手往回收,同时另一只手松开方向盘挂挡。
  也许是太过紧张导致肾上腺素疯狂分泌,血液急冲大脑,石朔风此时的动作异常准确灵敏,只见大货在突然刹车的滑行中又迅速提速,将惨叫的人们全部碾在轮下。
  车身几个残忍的颠簸后归于平静,而眼前的通道也豁然开朗。
  “怎么样!?都受伤了吗?”石朔风声音沙哑,是声带挤压还没恢复的缘故。
  黛青被这一撞弄懵了,他捂着脑袋半天才答应了一声,博西是受创最小的,他利落的爬起来把黛青拉到后座上躺下,用带哭腔的细嗓子回答道;“他头破……哎哟!”
  “别他妈瞎说!”黛青挣扎着起身,一把将博西推倒在地。他就是脑子撞得有点不清醒,其他地方没有大碍,不想让石朔风担心。
  石朔风看黛青还生龙活虎的能欺负博西,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是散了吗?”石朔风发现听不到摩托的轰鸣了,屡屡回头看。黛青听了这话也往外观察,果然,那些人都停在了窄口处观望。
  “我们甩掉他了?”博西噌的一下站起来,贴着黛青往外看。
  “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不跟着?”黛青疑惑,这周围的地形几乎没变,他们没理由不跟着。他心中的不安开始扩大。
  正在三人寂静无声思考时,车身忽然猛地一晃,接着车头下倾,速度越来越慢。
  “怎么回事!?”黛青扶住椅子背大声问。
  “操!!流沙!!!”石朔风努力倒车;“妈的,沙子太多刹车都来不及!!”
  “怎么办啊!!!”博西问。
  “什么他妈的怎么办!?弃车!!他们过来了!!!”黛青说着,将枪背在身上,石朔风看无能为力,也捡起把枪背上,博西吸着鼻子,觉得此刻真是自己这辈子最危机的时刻。
  就在三人准备弃车逃跑时,流沙下忽然散发出热能,并且又来越快越来越近。
  几个站在摩托上的人用手遮挡阳光,眺望大货,他们依稀能听见里面人的声音,但仅限于听见,并不能听清。
  一个貌似首领的人拿着块怀表,看着上面的时间,接着一抬头,破烂的伪装服下是鹰般锐利的目光。
  “砰——”
  大货的方向传来一声爆炸,热量将车头掀起,接着栽倒了在了一边,轮胎卷着火焰还在转动,海浪般的砂石瞬间浇灭了火苗,没有引起爆炸。
  当爆炸的音浪彻底消失在峡谷后,首领这才将右手抬起,做了个前进的手势,周围与他同样装束的摩托车跨上摩托,羚羊般飞跃起来,呼啸着将大货包围。


第054章、牢笼生活
  石朔风一路颠簸,精神一直处于半梦半醒间,耳边的嘈杂声似乎是马达……又或是人们的叫喊,脑中的记忆像是幻灯片似的来回放,他看见了同学,读研的那所学校,又看见了奶牛似的浮土;一会儿看见快速后退的天花板和胳膊,又看见了夜跑女孩,那女孩跑着跑着一回头,竟然是赫伯的脸。
  记忆像麻花一样拧在一起,原来的世界和现在的世界纵横交错,乱了章节,没有了次序,也模糊了石朔风的神智,他想得越多,忘掉的就越多,逐渐的所有的回忆碎成尘土飘散开来,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中。
  石朔风一人跌坐在黑暗中,心中静如止水,一切喜怒哀乐都没了影子,就这么木呆呆的看着前方,又或是根本没睁眼,不然黑色怎么会这么浓……连他的人都要跟黑暗融为一体了。
  而就在这片黑色的前方,影影绰绰的出现了个细长的影子,这影子离他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他瞪大眼睛看着这片影子,啊,是一个人。
  石朔风看着这个人,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就觉得很面熟,很亲切。这个人冲石朔风伸出手,摸在了他的肩膀上,轻声道;“醒一醒,你不找我了?”
  这只手很温暖,甚至有些发热,而发热的感觉很快变成了发烫,烫的让人受不了,简直要喊出来!
  “啊!!!!!”
  石朔风在自己的惨叫中醒来,他闻见了皮肉烧焦的味道。
  几个人在他身边大笑,这声音似乎是从他的四面八方传来的。
  石朔风疼的呲牙咧嘴,浑身冒汗,他模糊着视线去看自己的肩膀,那里皮肉焦黑,竟是个蜘蛛的图案。
  烙印!?
  “下一个!”他面前有个身材奇怪的人,上身瘦的像是柴干,从屁股到大腿却像是水肿了一样。这个人手里拿着一个烧红的烙铁,上面的图案就是一只蜘蛛,然后一手在旁边的器皿中抓了一把白粉洒在伤口上,顿时伤口一阵钻心的疼痛。
  石朔风再次叫喊出声,接着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一动,似乎是在攀升,他这才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铁丝笼子里,这笼子很小,只能蜷着双腿,笼子上面吊着几根铁链,铁链尽头是天然石壁凿成的天花板,一条长长的轨道镶嵌其中,正是笼子移动的依据。
  石朔风大喘着气,惶恐的左右观察。
  这里是个全封闭的场所,像个巨大的厂房,从周围墙壁的岩石能看出这是凿出来的。这里非常大,但也遮天蔽日,看不到任何窗户,也看不到任何阳光,只有无数的灯泡和机器,还有悬在半空中,跟他一样得铁笼子,每个笼子都装着一个人。
  石朔风又往下看,下面似乎是集市,又或是工厂和集市的结合体,数不清的人挤挤挨挨的来回走,各忙各的,人声鼎沸,偶尔有人抬头看一看运转的笼子,但大部分人是视而不见,似乎司空见惯了。
  石朔风知道自己现在没有逃跑的机会,逐渐冷静下来,他记得自己晕倒前经历了一场爆炸,这应该就是那群摩托人的大本营,他们几个人被当成战利品带了回来……
  石朔风瞳孔急速一缩,黛青呢!
  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艰难的翻转身体,观察他前后的笼子,可光线太过昏暗,什么都看不见,他扒着笼子,焦急的喊着黛青,但无人应答。
  黛青呢!?他怎么了!他去哪了!?他死了吗!?
  无数的问题折磨的石朔风冷汗冒了出来,流在伤口上蛰的他浑身发抖。
  “我不该走这条路……我不该走……”石朔风惨白着脸趴伏在铁笼子里,悔恨的来回嘟囔;“我不该走……我不该走啊……”
  铁笼子不紧不慢的摇摇晃晃,终于在一处平台停下,几个人像搬货物一样将笼子卸下来,用电叉戳在石朔风身上,强迫他摆正姿势好看清楚身上的烙印。
  “64区,”其中一人看清后包了个数字,另外几人将笼子搬在推车上,他们不急着走,而是等待下面的笼子,然后继续刚才的流程,看烙印,报数字,石朔风发现这些人的去处跟自己似乎不一样。
  凑够四个笼子后,几个人将它们摞在了推车上,这才心满意足的推走。石朔风被压在最下面,连着三个笼子的重量让他的笼子变了形,几乎不能动,而上面的那个人几乎跟他脸贴脸。
  那是张极其恐慌的脸,害怕的一个劲儿的粗喘,口水鼻涕喷在石朔风脸上,他的伤口也渗着血,几乎要流下来。
  在石朔风以为自己要被压成片时,身上的笼子忽然轻了,他再次被提起来,架在笼子的高处。
  他往下看,原来是换个地方摞着,只是按照搬动的次序,自己被从最下面的一个,换成了最上面的一个。
  这里似乎就是目的地了,那几个人把推车上的笼子都放好以后便将门关上。
  石朔风环顾四周,他脑子里出现了一个词——养鸡场。
  没错,就是那种屋内上下摞满鸡笼子的黑养鸡场,而他就是这黑养鸡场中的一只鸡。这个牢房一样的地方大概30平左右,却塞了大概50个人,全都是跟他一样被困在小笼子里,像动物一样关着,只有门,没有窗,到处弥漫着粘稠的臭味。
  一个跟石朔风一样刚来的人忽然发出一声绝望的抽泣,他无助的拍着笼子,似乎是想拍出个答案。
  石朔风扭头向下看,穿过几张麻木的脸,看到那个人在最下面。
  “这是哪啊……我们都会死吗?他们会怎么样啊!”那个人拖着长音哭泣,哭的绵长悠久,听的人耳朵难受心里烦,就在石朔风要受不了的时候,有人替他骂出来。
  “别他妈哭了!!这没人听你诉苦!!”一个粗厚的声音从靠门的地方传过来。
  “既然来了就别想着出去了,没人能越狱……”一个低哑的声音从右下角传来。
  “放心,在这呆上一段时间,你会恨不得赶紧死掉。”
  “你会忘了你从哪来,你叫什么,甚至连信息素都闻不出来。”
  此话一出,引来一阵低低的笑声,映衬得哭声更加凄惨。
  “咱们中好像来了个战士……”那个粗厚的声音似乎是个老人,不是说他年纪大,而是在这里呆的时间久。
  人们安静下来,洞子里的黑影开始闪烁晃动,是人们在四处观察寻找。
  “他在装死!”有人尖着嗓子说。
  “把他叫醒!”老人命令。
  石朔风有点好奇,他们所说的叫醒是……
  “哎我擦!!”石朔风腰部传来一阵刺痛,他回手一摸,竟是扎了一根铁丝。
  笑声打了起来,石朔风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自己!
  “你是怎么来的战士?看你这块头在这里面窝的很憋屈,”老人说道。
  “战士……?”石朔风迟疑。
  “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有人说。
  “我来告诉你吧,新人,”老人咳了咳嗓子,解释道;“看见你身上的烙印了没有,那是一只蜘蛛吧!”
  石朔风低头,那的确是只蜘蛛。
  “你的蜘蛛比别人多了两条腿,你是被选中的战士,你会死在决斗笼里!如果你有幸活下来,会一直跟别人决斗,直到你再也战不动了为止,但他们不会让你死在这,他们会把你搬到另一个舞台,那里是专门虐杀像你这样的废物,你会在恐惧和追逐中,一点一点的绝望死!”
  老人说的亢奋不已,听的人也纷纷扭过头,冲石朔风露出狰狞的笑容,像是期待着他去死一样,好像他的不幸能够稀释他们大部分人的不幸,有人替他们疼痛替他们绝望,他们就是幸福而且幸运的。
  这让石朔风感到厌恶的,不屑于与他们交谈。
  “上一个战士回来过吗?”老人忽然问了一句,过了一会儿,有个声音回答;“没有。”
  “啊……”老人若有所思,得出结论;“那他一定是死了!”
  “才一场就死了!真没用!”
  “他是被阿嚎亲自挑选出去的,肯定活不了!”
  阿嚎!?
  石朔风一愣,阿嚎!?难道是蜥蜴帮的阿嚎!?他还活着?他在这!?
  石朔风瞬间把自己的坚持忘掉,他焦急的问道;“什么阿嚎!哪个阿嚎!?”
  “能有哪个?蜘蛛帮当然只有一个阿嚎!”一个人粗声大气的回答。
  石朔风回忆道;“是不是生出来的孩子不是畸形就是夭折,他自己还浑身毒瘤的阿嚎?”
  这些话不知道哪里对了他们的胃口,又是一阵大笑,石朔风心想这群监狱老油子怕是很久都没跟人说话了吧,都这么无聊。
  正在众人沉浸在莫名的喜悦中时,牢门哗啦一声被打开,这屋里就像是被人按了静音,瞬间没了动静。
  几个人走了进来,停在了屋子中间开始到处看,偶尔传来一两声撕拉的电击声,和被电者的惊叫挣扎。
  笼子的晃动离石朔风越来越近。他没有害怕,只是想着,如果自己真像他们说的,是所谓的战士,那自己是不是就有逃出去的机会,或者有找到黛青的机会!?
  很快,那股火烧似的电流也点在了石朔风的肩膀上,石朔风也被刺激得浑身痉挛,而在他翻滚的时候,外面的人看清了他身上的烙印。
  “就是这个,拉出来!”一个人说着,另两个人将石朔风的笼子拉出来摔到地上,震得他脑袋一阵眩晕。他似乎有点脑震荡。
  “哈哈哈哈哈,真是你啊,你好啊,种源,”一个黑色的人影占据了石朔风的大部分视线。
  灯光从房顶打下来,模糊了这个人的五官,却加强了他的轮廓,像一幅清晰的剪影。石朔风随看不清他的五官,但听见声音他就猜出来了,是阿嚎。
  “好久不见,你好像瘦了,也惨了,怎么,黛青是不是不好伺候啊,”阿嚎蹲了下来,让石朔风能看清他的脸。
  “你也变了,”石朔风看着眼前的人,感觉他比以前更没人样了;“瘦的皮都耷拉下来了,要死了?”
  阿嚎也不生气,呵呵的冷笑,拿过一边人的电叉,对着笼子里的石朔风狠戳下去。石朔风蜷着身体在剧痛和焦味中惨叫,叫声最后从牙缝里挤出,变成了咯吱作响的咬合声。
  阿嚎大笑的拔出电叉,再次戳了进去,像是小孩在玩残酷的游戏,他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哀嚎之上。
  其他笼子里的围观者们全都偷偷的观看这场事不关己的残忍表演,无论是画面还是气味都刺激着他们麻木不仁的神经,每个人的眼珠都反射着跳动的蓝色电花,那是他们仅有的生命力。
  阿嚎玩够了,石朔风也喊不出来了,他身上尤其是腹部大腿,有几处冒着烧焦的白烟,是阿嚎兴奋的杰作。
  “我这是为你好,激发一下斗志,省得你等下死在决斗笼里,”阿嚎一扬手,把电叉交给旁边的人;“不过别着急,你不会立刻就进决斗笼,首领很感谢你带来的那两个omega,等他享用完,会亲自去看你的表演。”
  阿嚎说完,满意的看见愤怒笼罩在石朔风的脸上。
  “你说什么!?黛青……黛青在哪!!”石朔风不顾疼痛,扒着铁笼追问;“你告诉我!黛青在哪!!”
  阿嚎对于石朔风的反应十分得意,他褶皱下垂的脸皮上挂着诡异的弧度,是在笑,然后他在石朔风的责骂追问声中,拄着拐杖离开了这间牢房。


第055章、两方的状态
  事实的确像阿嚎所说,石朔风没有立刻进入决斗笼,他等了很长时间,也许是一晚,也许是一天一夜,他也不知道,这里没有表没有阳光,时间是个模糊的概念,甚至连饭都是喷射下来的。
  这应该不算是饭,而是一种类似豆浆的东西,带着奇怪的味道,跟洒在石朔风烙印上的白色粉末味道很像,他怀疑是当地的一种特产草药磨成的浆子。这些奇怪的浆子由天花板上发锈的铁管中喷出,像是被触动的烟雾报警器一样,浇了石朔风一身,他开始以为真有火灾,可看周围人全都跟失水的鱼一样张着嘴接,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他们赖以生存的食物。
  白浆喷射了有2、3分钟左右便停止了,水管的嗡咙声被屋里的吧唧嘴声所代替,石朔风第一次体会到被关在最上面的好处,那就是可以喝到最新鲜量最大的……白浆,而压在下面的人喝到的则是被上面人过滤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脏水。
  饭饱后的众人有了娱乐的兴致,中心点自然是石朔风,他们都听见了阿嚎说,石朔风被抓时身边有两个omega,还是高等的!
  各种污言秽语和性幻想从四面八方汇集过来,这群被关在笼子里的人不断地肖想着高等omega的信息素,长相和身材,仿佛他们已经摸到看到,甚至已经标记上,又或者他们只是想激怒石朔风,看他在笼子里恼羞成怒的模样,以此来刺激干涸的大脑去分泌多巴胺奖赏自己。
  石朔风身体扭曲的躺在笼子里不做任何回应,让他们的挑衅和脏话自己风干。
  他此时几乎灵魂出窍,肉体不疼不痒的留在这,灵魂却飘了很远。他心里有一丝的生机,黛青还活着,不管他怎么样,他还活着!他是高等omega,别人不会杀他,最坏的结果就是被蜘蛛帮的首领标记,那也许就不好逃了,不过他是黛青啊,他怕什么,自己要做的就是怎么找到他,怎么逃出去。黛青此时想的,也许跟他一样。
  在被抓后,黛青和博西也经历了一场吊笼的旅程,跟石朔风不同的是,黛青没有慌乱太久,他猜测出这就是前段时间听说的地底人帮派,要想出去,得耐心观察好地势。
  黛青身份被发现后立刻被隔离开,甚至还被高压水枪把全身洗刷了一遍,接着被强制换了套衣服,连推带搡的关进一间屋子。
  这一路上处理黛青的守卫也不轻松,他们本以为能趁机占占高等omega的便宜,没想黛青的脾气这么不好,摸他一下屁股换来了凌空一脚,有人上去想制住他却被打飞,一群人乱哄哄的一拥而上,这才把他按倒在地。因为顾忌到这是送给首领的战利品,众人咬牙切齿的揍了他肚子几拳作罢。
  此时,换了身穿戴的黛青来到一个看上去宽敞明亮的房间,只是这里的墙壁还留有开凿的痕迹,地毯下面起伏不平,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倒是家具看上去风格统一,像是从家族那边买来的。
  黛青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会儿,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他翻了个白眼,听出这是博西的哭声,没想到在这还会碰上他……
  黛青向着哭声加快了脚步,在一处宽大的、散落了重重帷幔的床边看到了博西。他抱膝坐在床脚边干着他最擅长的事情——哭。
  石朔风看他全身赤裸,情况就和第一次在后车厢里看见他一样,满身狼藉,而后背的肩胛骨处,正冒着血珠。
  他刚刚被标记了。
  黛青嗅到一股海盐的味道,带着点腥气,他扭过头,看见从帷幔的后面走下个人。
  这人长着小眼睛宽嘴巴,身材要说胖也不像,更像是水肿,胳膊和腿的个别地方长着水泡,几乎把皮肤撑得透明,走路时还一颤一颤的发出水声。黛青没见过癞蛤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
  癞蛤蟆人很陶醉的深吸口气,大嘴巴几乎咧到了耳朵跟;“多纯净的信息素,很久没闻到了。”
  黛青皱起眉退后一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是从哪来?是被跟你同车的人绑架了吗?他要把你卖到哪去?”癞蛤蟆人继续问。
  黛青胆怯的看了他一眼,把头低下去,微微的摇了摇头。
  这乖巧怯懦的模样让癞蛤蟆人哈哈大笑,似乎是被传染的,他也多了丝绅士风度,背过粗胳膊,他腆着肚子向黛青挪过去,一顿一顿的。
  黛青皱了皱鼻翼,他感觉到了空气中低等alpha的骚动,那是种可怜的,可笑的征服欲,充满了让omega臣服的妄想。
  “他在哪……?”黛青捏细了嗓子问。
  “你问谁?”
  “跟……跟我们在一起的那个人……”
  “他是你的什么人,这么关心?”癞蛤蟆人饶有兴趣道。
  黛青再次低下头,猫叫似的回答;“我不知道……也许跟你说的一样,是要卖掉我的人吧……”
  “你自己不知道他的身份?”癞蛤蟆人的肚皮蹭到黛青的身体,他强压住心里得厌恶,挪到了一边。
  “他说带我去家族,我就跟着他……”黛青继续装柔弱,声音动作把博西肉麻的升起了一阵恶寒。
  “哦……小可怜……看来你的确是被骗了,”首领继续得意地笑,一把抓住黛青的胳膊。
  黛青差点把胳膊抽回来,心想他这一身的红疙瘩会不会传染给我啊……
  “那你们杀了他吗?”黛青继续问,同时抬起眼睛,纤长的睫毛蝴蝶翅膀一般扇了两下,尽显风情。
  癞蛤蟆人似乎是咬定这块肥肉飞不走了,也不屑于撒谎;“他可是个战士的体格,需要他的地方多得是,怎么能轻易让他死呢!”
  黛青听完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是一个大跳,险些蹦出嗓子眼,随后便是袭向全身的松懈感。
  石朔风还活着!他没事!!
  “小东西,你在走神,”癞蛤蟆人的大脸忽然出现在黛青的视线里。黛青强忍着恶心,心想谁他妈是小东西!?
  “你该问的也问完了,现在该照我说的做了,”癞蛤蟆男说完冲着床一指;“上去,在把衣服脱了,一件件脱了,慢点脱。”
  黛青羞怯的看了他一眼,迈着小碎步走过去,同时忙里偷闲的冲博西使了个眼色。博西泪眼朦胧的看着他,似乎没理解一样啊了一声,黛青瞬间有一脚踢死他的冲动。
  黛青登上床,跪坐在床中央,按照癞蛤蟆人所说的那样,慢慢解开衣服上的扣子,拧着肩膀脱掉了外套,然后双手放在裤腰上,娇滴滴道;“你……你来帮我吧……”
  癞蛤蟆人哪有这样的情趣,当即龙颜大悦,咕咚咕咚的走上床,也是一个跪坐,双手摸上黛青的裤腰;“好,小宝贝,我帮你!”
  黛青看他低下头,注意力全在自己裤腰上,笑容立刻消失,悄悄拿起放在一边的衣服卷成麻绳,猛的套上了癞蛤蟆人的头,接着贴着他背一个翻滚落在地上,咬牙用力一背,让他双脚离地。
  癞蛤蟆人没想到这个omega居然动作这么灵敏,一套动作又快又狠,自己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被勒住了脖子,而且仰面朝天被他背着,双手挥舞半天抓不到东西,就跟被腾空了一样。
  这人实在太重了,而且还手舞足蹈的不肯安生,黛青被他压得简直要跪在了地上,双手死死地拽着上衣,指节都勒白了。
  “混蛋……博西你帮个忙啊!!!”黛青看博西蹲在一边一脸惊愕的表情就来气,只恨自己腾不开手扇他几巴掌。
  博西如梦方醒,赶紧跑过来抱住癞蛤蟆人乱蹬的双腿,二人齐心协力,想一口气把他勒死。
  癞蛤蟆人翻着白眼,嘴角吐着白沫,脸色已经涨紫,渐渐的停止了挣扎,像块巨大的烂肉一样彻底瘫在了黛青背上。
  放松了的肉块特别的沉,黛青觉得背上十杆步枪也没这个重量,他松开了酸疼的手,身子一歪,癞蛤蟆人砰地一声落了地。
  黛青甩着双手皱眉道;“我……操……手要断了!”
  “他死了吗?”博西担心道。
  黛青考虑了一两秒;“你有什么感觉?”
  博西莫名的摇摇头。
  “什么也没有?不心慌?不头晕?不害怕?”黛青追问。
  博西自己感觉了感觉;“有点……害怕吧。”
  黛青点点头,视线又落回到癞蛤蟆人身上;“那他只是休克,没有死,咱们找找这有没有什么尖锐的东西。”
  博西答应一声,二人冲屋子的两边走去,准备翻东西,而他们刚拉开距离,癞蛤蟆人腾的坐起来,直冲着大门跑去。
  原来他刚才是装死!
  “抓住他别让他出去!!”黛青边冲边向离癞蛤蟆人最近的博西喊道。
  可惜为时已晚,癞蛤蟆人似乎憋足了所有的劲儿一把将大门撞开,然后他的大嘴起到了大作用;“来人啊!!!有人要杀我!!!!”
  首位闻讯而来,正看见黛青从后面将癞蛤蟆人扑倒。
  几人将黛青从他身上撕开,这一动作让癞蛤蟆人惨叫出声,还蹦出一串血花,是黛青挖掉了他一颗眼珠。
  “杀了他杀了他!!!”癞蛤蟆人捂着自己眼眶疯狂的大吼,黛青仍在挣扎,可是寡不敌众,最终被守卫按在地上,其中一个守卫举起手中的步枪对准黛青的脑袋,就在扣动扳机的一刹那,一个声音阻止了他。
  “等一下!”阿嚎拄着拐杖扒开了人群,一瘸一拐的走到癞蛤蟆人的面前,他贴心的递出一块雪白的手帕,微笑道;“我有更好的办法折磨他!”


第056章、决斗笼
  困意袭上了石朔风,他觉得按照生物时钟算的话应该是晚上了,可他睡不着,这么压抑恶臭的地方怎么可能跟睡觉联系在一起呢,各种念头伴随着四面八方的鼾声钻入他的脑子,咬噬着他的耐心。
  决斗笼,战士,这两个词在石朔风心里来回打转,也许这是他出去的一个好机会,可他出去了,黛青怎么办!?要先找到黛青,跟他一起出去才对!或者自己可以先不着急,就像他们说的那样在决斗笼里赢几场,边跟他们拼命,边打听黛青的事,他是高等omega,打听起来应该不难。
  石朔风的脑子开始活动,一遍一遍的回忆着他教授搏击操时的动作,还有蜥蜴帮里黛青教给他的那些,回忆到急迫的地方,他还会浑身燥热,额头冒汗,不自觉的来回转动着身体,铁笼因为他的动作发出刺耳的声音,招来几个被吵醒的人的谩骂。
  也许是第二天,又或是第三天,在石朔风快要受不了这群人的时候,守卫哗啦一声把牢门打开,所有人瞬间哑巴了,突然的安静简直让人耳鸣。
  石朔风简直觉得他们是一股清泉,涌进了浑浊不堪的泥潭中。
  这几个守卫是直冲着石朔风来的,他们合力把石朔风的笼子拽下来,隔着笼子把他手锁住,再把笼门打开将他提溜起来。
  2、3天没有站立,石朔风一起身就觉得头晕眼花,脚下发软,被守卫连打带踹的轰着出了牢房。
  在除去前,他们还给石朔风带上遮光,前面一条链子一拽,牵动物似的牵着他走。
  石朔风在一片黑暗中忽然笑了,他觉得这情景好熟悉,当时他被当成种源时,黛青就这么牵着他去了生产房。那时候自己除了惶恐就是惶恐,一定想不到当初那个牵着自己的家伙居然一直牵到了现在……
  石朔风随着他们走,因为刚吃过浆子身上的衣服还没干透,没多久他浑身一颤,竟是有股风吹过来,这是到外面了!?石朔风想起刚才似乎的确进了电梯。
  周围响起了连片的起哄声,不时有人上前来推搡石朔风,围着他的守卫不得不把石朔风包围在中间。石朔风想了想,在一个轻推后顺势倒地,撞到了一个守卫。
  卫士给他戴遮光时比较潦草,这一摔,石朔风看见了。
  熟悉的双极星出现在视野里,他们挂在高耸的岩壁边缘,正前方是个巨大的篝火,隐约……居然有尸体在里面焚烧?
  石朔风被守卫一把拉起来,对着小腿一踹,谩骂着轰他往前走。
  石朔风依言前行,同时默默地把周围的景象全都记在心里。
  守卫把他赶到一个黑暗的地下场所。石朔风听到了深处有一阵阵的叫喊声,不是痛苦的,而是亢奋疯狂,就像是在……观看什么激烈的赛事。
  难道这就是他们说的决斗笼?
  守卫停下脚步,把石朔风的遮光摘下来,一通简单的收拾后,便推着他去了内场。
  这是个内部环境类似老马戏团帐篷一样的地方,里面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四周一圈一圈的台阶上挤挤挨挨坐满了人。场地中间有个巨大的笼子,形状类似鸟笼,鸟笼用木头组成,宽大的缝隙上也爬满了人。鸟笼内部挂着各色武器,从电锯到刀枪应有尽有,在鸟笼的顶部,吊着一盏巨大的白炽灯,是这个帐篷里的唯一照明工具。
  石朔风刚被推进来时,正看见几人拖着个残破的尸体走出去。
  石朔风看着地上被拖出来的血印,像极了红色的铁轨。
  “下面!来看第三个战士!!”有个大嗓门的人拿着喇叭在高处介绍,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集在石朔风身上。
  人们自动让开了一条路,守卫牵着石朔风走在其间,石朔风受到了难以言说的欢迎,或者是……推崇,不过是将他推向死亡罢了。
  那个大嗓门的人还在叫喊;“这是3天前在峡谷发现的战士,他一人带着两个omega投入到蜘蛛帮的怀抱!看看他多壮!!!他能成为今天的生还者吗!!”
  这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说集齐所有人的热血,他们亢奋的在石朔风耳边呐喊大叫,甚至还有人往他手里塞武器,每双眼睛都冒着饥渴的绿光,充满戾气,期待着新鲜的血液再次泼洒出来,满足滋润他们贫乏的生活。
  石朔风来到笼边,守卫卸掉了手铐链子后将他推进笼中。
  石朔风一进来就脚底打滑摔了一跤,是地上有血迹。笼外的人哈哈大笑,纷纷砸着笼子让他们赶快开始厮杀。
  石朔风赶紧扒着笼子爬起来,而等他站定后,面前的人却让他愣住了。
  这个人长着三条手臂,背后多余出来的那条断了一半,森森白骨沾着斑斑血迹露在外面,身上也有无数血口子,他整个人就像是个扎破了的血袋。
  他回过头,看到石朔风也是一愣。
  二人目光对上的那一刻,有那么一瞬间,心里是喜悦的。
  “亚契……?”石朔风迟疑而惊愕的说出他的名字。
  变成血人的亚契一愣,身体微微的颤抖起来,他看见石朔风,忍不住会一起自己在蜥蜴帮如日中天的岁月,可谁知世道变得这么快,二人都成了别人的阶下囚。
  “你也在这!你没死!?其他人呢!?”石朔风想走上前去,却在迈一步后停住,亚契手里紧攥着砍刀虽然卷了边,上面的血迹一层盖着一层,旧的干涸还没脱落,新的就沾了上去,一层一层,几乎盖住了刀刃本身的冷光。
  石朔风一颗心冰冷的下沉,这里是决斗笼……他们不可能叙旧。
  笼外的观众看着二人迟迟不肯开战,全都焦急的拍打着笼子,野兽一样吼叫,守卫们把电叉伸进来,不断地戳刺着二人要他们赶紧开战。
  亚契再次把砍刀举起来,一双眼睛在血泊中流露出绝望的碎光。
  他吼叫着冲石朔风冲过去,石朔风就地一滚躲开了他的砍杀。
  “亚契!!你他妈怎么啦!!!其他人呢!其他人在哪!?”石朔风赤手空拳在满地泥泞的场地里四下躲闪。
  “其他人……都被我杀了!!”亚契说完,再次冲石朔风冲过去。
  “你他妈疯了!!你疯了!!”石朔风顺着笼子往上爬,躲避亚契的追杀。
  “哈哈哈哈!!看看这个战士很聪明啊!!他爬上去拿武器了!!!”外面的解说还在兴高采烈的演讲。
  石朔风愤怒的望过去,在一片昏暗中,他看见了拿着喇叭大嗓门的人,他旁边正前方的有个明显比别人宽大很多的位置,一个长得像癞蛤蟆的人,头上绑着绷带正端坐期间,而那个挨千刀的阿嚎,就坐在他旁边。
  “看啊!!他也爬上去了!!!”
  石朔风回过神来,正看见亚契叼着砍刀冲他爬过来。
  石朔风继续往上爬;“亚契你冷静点!!咱们为什么要厮杀给他们看!你他妈不是个领袖吗!!为什么要听他们的话!”
  亚契叼着刀并不言语,双眼无神,却是异常坚定。
  石朔风实在不想跟他打,可以是又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跟只长臂猿一样四处攀爬躲闪。
  “天哪!这个战士臂力超群!他就要能拿到武器了!!”
  石朔风听了这话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决斗笼里荡着很多短绳,有些没断的拴着武器,想必是让他们用这些自相残杀的,那些断了的是已经被用过的。
  石朔风回头看了眼亚契,又看了看离他最近的那根长绳,长绳几乎位于笼子的最中间,无论怎么伸手都勾不到,它的末端绑着一把长匕首,跟砍刀简直没得比,怪不得会被人挑剩下。
  石朔风咬着牙,身体一缩,腿上用力一蹬,整个人舒展开身体飞跃起来,一把抓住了绳子。
  亚契眼看着他抓住绳子来回荡,接着顺着绳子往下滑,长腿一伸稳稳地跳到地面上,同时手里多了把长匕首。
  “新战士拿到了武器!!哈哈哈哈只是跟砍刀比起来他真是小的可怜!!”
  众人一阵哄笑,纷纷踏着地面打着鸟笼让他们赶紧开战。
  “你他妈真要跟我厮杀给这帮傻比看吗!?”石朔风看着亚契从笼子上爬下来;“我看见外面的路了!我知道怎么出去!咱们合伙能出去!!”
  “出不去的……你根本出不去……”亚契终于说了话,他把砍刀握在手里;“我试过……根本出不去,这周围都是他们的人,帮派比你想象的要大,你根本走不出去……把刀举起来!”
  石朔风难以置信的看着亚契,不敢想象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绝望懦弱的人,他相信苦难会使人脱变,但没想到会将一个人扒皮拆骨,重新组装成另外的样子。
  亚契再次扑过去,石朔风短暂的回想了些许片段,接着,几乎与亚契贴身躲闪。
  亚契痛苦的嚎啕一声,他的身上多了一道血口。
  “对不起……”石朔风的匕首沾上了血迹;“我知道你想活,我也想,我还要找黛青,找到他还要出去,我不能死在这,对不起……”
  亚契转头看着他,目光中第一次有了温度,那是悲哀和同情的,似乎看到了刚被抓来蜘蛛帮的自己。
  “你出不去,阿嚎不会放过蜥蜴帮的人……你出不去……”亚契再次重复着。
  “我看见他了,”石朔风点点头,擦了把额头上的热汗;“我不会放过他的。”
  亚契冷笑一声,脸上露出轻蔑的表情。
  石朔风攥紧匕首,深吸一口气,让混着血腥味和汗味的空气深入自己肺中,顿时,脑中的那些纷扰渐渐远去,像是隔着一层烟雾一样恍恍惚惚,所有的杂念都变得不真切了,他彻底冷静了下来,向亚契摆开了架势。
  “来吧。”


第057章、逃脱
  石朔风终于不再逃窜,跟亚契动真格了。
  他以前没跟亚契交过手,只是看他身形比自己高大,应该不是个善茬,现在真正过招后,石朔风觉得自己想多了。应该是亚契已经打过几场,甚至好几天,体力已经透支,再加上身上伤痕累累,根本扑不到他。
  石朔风在不大的场地里迂回了几圈,身上发了一层热汗,浑身的细胞也活跃起来。他的手脚逐渐回忆起熟悉的动作,左躲右闪,灵活异常,同时眼睛紧盯着亚契的攻击和动作,判断如何进行下一步行动。
  亚契被他溜得气喘吁吁,逐渐动作也迟钝了,反应也慢了,走路开始摇晃,而周围的观众发现这个新人无论他们怎么喊怎么谩骂怎么督促,全都一副听不见的样子,我行我素,他们想看血肉横飞,可人家偏要表演“你打不着我”,导致观众观看的热忱都被他消耗了大半。
  石朔风呼吸和动作调整的一致,大脑像是忽然卸掉了一身的铁锈,飞速的转动,他将亚契的变化全都收入眼底,接着他将匕首反握,开始进攻。
  石朔风不想让亚契有太多痛苦,所以基本上是直指要害,他所知的要害部位不多,就是脖子,而亚契并不想让他得手,既然进攻不能占便宜,那就防守。
  石朔风本就不善于拿着武器,他更擅长近身肉搏,几次攻击下来,石朔风双手血淋淋,全是被自己的匕首和亚契的砍刀划破的。
  石朔风心想这不是个事儿,必须转换下思维。
  “看来新来的战士还年轻,面对严密的防守一点办法都没有!下面要开始翻盘了吗!?”
  “闭嘴!!!”石朔风大吼一声,同时振臂一挥,将匕首冲着拿着喇叭的人掷了过去。鸟笼的空隙长宽正好能卡住一个成年人的肩膀,既保证他们钻不出去,又能最大限度的让观众观看决斗,石朔风咬牙切齿的这么一挥,竟然还真将匕首扔了出去,黑压压的观众发出一阵惊呼,连亚契都回头张望。
  石朔风觉得自己扔到人的可能性是很小,但肯定把他们唬住了。于是趁此机会脚下一蹬,石朔风直接将亚契扑倒,接着压在他身上用力将他的小指掰骨折,亚契吃痛,手中的砍刀松了劲儿。
  解除武器后一切就好说了,石朔风抢过砍刀,将他的伤手攥紧按在喉间,亚契因疼痛和窒息呲牙咧嘴。
  “对不起亚契……对不起,”石朔风颤抖的念叨着,抓紧刀把扬起手……
  亚契最后深吸了口气,定定的望了石朔风一眼,然后闭上了眼睛。
  观众终于看到了他们期盼已久的血腥画面,全都欢呼起来,坐在高位上的癞蛤蟆人也跟着歪头眺望,拿着喇叭的大嗓门将消息传给坐在台阶上看不到的观众;“新来的生还了!!!他成功割断了对手的喉咙!!他在第一轮的决斗中活了下来,现在我们可以给他编号了,他是来自64区的战士,编号64!!!”
  观众再次爆出一阵高潮,像是呼唤英雄的名号一样叫着石朔风刚刚获得的编号。石朔风站在一簇冷冷的灯光下,看四周全是一片黑暗,只有他这里是寂静无声,除了腥甜的血腥气,就是弥散在脑中不散的硝烟。他低头看着亚契,他的喉咙已经被自己割断,血液不断蔓延,浸透脚下的土地,他最后是主动闭上眼了,是彻底解脱了,他解脱了,而自己还身陷泥潭之中……
  几个守卫进来将亚契拖出去,鸟笼中剩下了石朔风自己。石朔风知道,很快,下一个人就要进来了。
  “下面!由我们昨天的生还冠军,来挑战64号战士!!”
  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石朔风胳膊有些发抖,他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样的人,他听见趴在笼子外面的观众在幸灾乐祸,说他要完了,要玩儿完了,昨天的冠军很厉害。
  石朔风的心开始狂跳,但依旧保持着表面的镇定,他慢慢后退几步,把中间的场地让开,被鲜血浸成潮湿红色的土地上印下了一串串石朔风脚印。
  黑暗处的人群在骚动,其中还夹杂着铁链声,石朔风不看也知道是他们让出了一条路,就和自己刚出场时一样。
  终于,门被打开,一个颀长的身影被推了进来。
  石朔风手里的匕首差点掉地上,嘴巴眼睛都长大,他几乎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睛,没错自己没做梦,眼前的人是黛青!!!!
  “昨天的冠军一晚上连赢五场!作为一个omega他已经突破极限了!今天面对64号战士他是不是还能保持不败神话呢!?”
  “黛青……”石朔风脸上的喜色完全绷不住,他轻声叫着。
  黛青半边脸肿着,看上去可怜又憔悴,双眼无神,看着石朔风的眼睛好像透过他在望着远方,连站立的姿势也有些别扭。
  阿嚎可真狠,居然安排他们两个决斗,石朔风的拳头狠狠地攥紧,他能想象到昨天的五场是个什么样的残忍景象。石朔风深呼吸,微微抬头,示意黛青注意鸟笼里的那盏大灯,黛青面无表情,似乎无动于衷。
  二人面对面站着,谁也没在说话,好像所有的话都能用眼神来交流,周围的观众又开始催促。终于,他们看见64号战士将匕首反拿,并且弓起了背,而昨天的冠军捡起了地上的砍刀,也做了同样的姿势,二人都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
  石朔风粗喘着气,他心里产生了一个念头,不知道行不行,但是不行也得行,只能搏一次,他相信黛青跟他想的是一样的。
  二人左右换位置调整好角度后,几乎同时冲对方冲过去,这阵势观众们哪见过,没见过决斗居然还这么同步的,想必下一秒就能分出胜负。
  可事情的发展并不随他们所想。
  二人就在几乎要碰到对方的时候,石朔风忽然压低身体,黛青一个跃起踏在他肩膀上,石朔风护着他的脚腕猛地起身向上一顶,黛青借这个力用力一蹬,举起手中的砍刀直戳进鸟笼的巨大顶灯。
  一声巨响后,就是墨一样浓重的黑暗,所有人双眼失去焦距。
  “怎么回事!?”癞蛤蟆人在一片黑暗中大声质问。
  “冠军把大灯捅灭了!!!”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在喊。
  还没等癞蛤蟆人问下一步,嘈杂的人群中发出一声惨叫。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他妈看不见!!!”
  “应急灯!打开应急灯!!!”
  不知是谁想到打开应急灯,可工业科技落后的蜘蛛帮把所有技术的重点都放在了武器上,照明等设施一直处于荒原的普遍水平,应急灯的亮光如蜡烛,只照亮了巴掌大的一块墙壁,而有了这一昏黄的照明,别的地方被它映衬得更黑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人群开始慌乱,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往哪跑。
  “保护瀚丰!保护瀚丰!!”不知道谁忽然喊了这么一句,周围的守卫凭着记忆,赶紧往癞蛤蟆人的方向跑。瀚丰是癞蛤蟆人的名字。
  “笼子里的人在杀趴在笼子外面的人!”黑暗中有人大声汇报。
  因为场地有限而观众众多,很多人都紧贴着笼子观战,还有很多人爬到笼子上看,此时场内一黑,很多人被挤得脱不开身,成了里面人屠杀的目标。
  “快叫守卫进来!!还有!!把探照灯推进来!!!!”阿嚎大喊道,立刻有守卫答应,艰难的往门口摸去。
  惨叫声还在继续,人们通过这个声音辨别出鸟笼的方向,同时推算出大门的位置,终于有人在一片混乱中推开大门,门口的卫士举着电叉步枪就往里挤,而帮派里的人谁也没受到过礼貌谦让和从容不迫的教育,上一秒的亢奋在这时一毫不差的全都转换成了恐惧,刚刚有多热血,这一刻就有多慌乱,于是大家你推我桑,门口乱作一团。
  等守卫好容易挤进来打开笼门时,又被不知从哪边窜出来的人给撞得东倒西歪险些被踩踏,瀚丰在守卫的护送下艰难挤出场地,停在篝火旁休息。
  等守卫终于把大探照灯推过来照亮内场时,里面早就空无一人,连鸟笼里都没人了。
  阿嚎拄着拐杖,完全傻了眼,鸟笼整个东倒西歪,门还倒在地上,地上到处是踩掉的鞋、衣物和武器,走近看,周围撒着一溜血迹和断手断耳,还有几具没有冷掉的尸体。
  总而言之,这个用来在夜间娱乐的角斗场,现在由内而外一片狼藉。
  “跑了……他们跑了……”阿嚎浑身恶寒,捏着拐杖的手止不住的抖,没想到啊,他们居然会玩这么一出!?灭灯后制造混乱,然后趁乱跑,具体是等守卫进来打开笼门跑的,还是过程中有人挤坏鸟笼钻出来的,这就不得而知了。总之这两个人,这两个足以杀死他的人,跑了!!
  “他们肯定跑不远!一定就在帮里!!黑漠!!!”阿嚎支配着早已不灵活的四肢冲旁边的一个看上去像是守卫长的人走过去,满脸胀红道;“快!现在封锁所有出口!出入的货物必须严加检查,挨家挨店的搜!!把他们两个给我找出来!!!”


第058章、阿远
  蜘蛛帮在一夜之间进入戒严状态,守卫成群结队的巡逻,三五不时的传入住家搜查,大部分人还蒙在鼓里,不知道是有帮派要进攻还是传染病扩散,一时间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守卫们连续密集型搜查了一周,竟然一无所获,仿佛这二人人间蒸发了一样。
  “不可能……怎么会找不到!他们都受了伤能跑到哪去!?”阿嚎气的直颠拐杖,脸色苍白,他这几天一直心惊胆战,生怕有人半夜来袭,有心调几个身手好的来贴身保护,但因为瀚丰受了伤,大家都围在他身边,人手到阿嚎这里就实在不够用了。
  “全都搜了!?”阿嚎逼问黑漠。
  “全搜了,”黑漠满头大汗的回答,他刚刚巡逻回来,现在天越来越热,阳光也越来越毒辣。
  阿嚎心急如焚的踱了几圈,忽然扭头问他;“死角呢?”
  黑漠听这话一愣,思考了片刻回答;“也看过了!”
  “真看过了!?”阿嚎看他面有异色,走近一步继续问;“你仔仔细细的查过了!?”
  “查过了,门口的守卫我也问过了,当天晚上没有人出入,”黑漠点头。
  阿嚎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难道他们真跑了?这几天外出的车辆查过了吗?”
  “都查了,还爬到地上去检查车底,什么也没有!”黑漠如实回答,接着他又补充道;“也许他们当晚真的趁乱跑远了。”
  “那你们周围搜了吗!?”
  “搜了……没有,但是过路车队没有检查。”
  阿嚎又想了想;“去问问外面的人,最近都哪些车辆经过,再去贸易镇找找看!”
  “是!”
  阿嚎再次叹了口气,让黑漠出去,自己待在屋中继续思考。
  黑漠出了屋,找到几个正在乘凉的守卫,给他们派发新的任务。
  “死角都看了吗?!”黑漠问。
  几个守卫互相看了看,纷纷点头。
  “点头是他妈什么意思?!”黑漠眼睛一瞪,训斥道;“到底是看了还是没看!?”
  “看了……”
  “……看了。”
  得到几句底气不足的回话。
  黑漠无奈的翻了个白眼;“进去!挨家挨户的问!挨家挨户的查!听到没有。”
  守卫们脸上立刻露出了难色,似乎都不大想干。
  “队长,可是……”一个胆子大点的说;“死角最近死了好几个人……还有个看门的守卫染上病了,就算他们真跑到那,那过不了几天肯定是死,那咱们还去那干嘛呢?”
  此话一出,周围人全都不约而同的点头,同时双眼充满渴望的看着黑漠,希望他收回成令。
  黑漠走过去一脚将那个发言的守卫踹倒;“你,叫上几个人,现在就给我去死角找,听见没!头领的眼睛被那个omega挖出来一颗,你他妈当他是好解决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你们都不许闲着!赶紧他妈去!!!”
  周围的守卫怕跟那个人一样倒霉,赶紧四散离开去巡逻,倒霉鬼只能爬起来伸手拽住个跑得最慢、身体臃肿的守卫,陪他一起去死角。
  死角这个地方,顾名思义,是这个帮派的角落地带,冬末春初时,蜘蛛帮爆发了一场传染病,七零八落死了一部分人,痊愈的身上也留下了疤痕,于是瀚丰下令,把那些免疫力低下的人和病人一起赶到了帮派的一处边缘地方圈起来,让他们在其中自成一体,自生自灭,每天里面会有人向外通报死人数量,再由里面的人将尸体抛出,最后集中烧毁。
  两个守卫慢慢走到死角的门口,那里正有两个跟他们一样穿着的看守,说是看守也不全面,这二人戴着口罩,正懒洋洋的蹲在地上闲聊。
  “你们要进去?”
  “呃……”倒霉鬼犹豫着,他伸长脖子往里望了望,看见成排的屋子都空着,远处有佝偻的身影在慢慢游荡。
  “你要进去就赶紧去,”看守之一要把栅栏门打开;“如果你还是问有没有人进出,我告诉你,没有!”
  倒霉鬼和那个跑得慢的守卫互相交换了个眼神,一同胆怯的摇头。要是上战场他们未必这么惧怕,毕竟有枪在手有兄弟在身旁,无论从技术上还是气势上都不怵,可面前是一片传染病区域,没有疫苗没有防护服,就这么赤裸裸的暴露在病菌中,要是不幸被染,那前方就是他的未来,换谁都会胆怯。
  “嗯,我要你这句保证就可以了,”倒霉鬼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跟这两个看守聊起了天,以此来打发时间好回去交差。
  一个套着件跟麻布口袋似的衣服的男孩,远远地站在墙边眺望,隐约看见门口有四个人在说话,他等了半天都不见他们要进来,男孩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又望了会儿,等其中两人挥手道别,他才放心离开。
  男孩的衣服里鼓鼓的,是他刚刚得到的事物。他将衣服上的破烂兜帽盖在脑袋上,钻进一间破烂空屋中,贼头贼脑的拌开一块床下的石板,钻进其中的密道。
  密道很小很黑,根本无法容下一个成人,男孩跟只鼹鼠一样,猫着腰快速前行,他对这里的地形和长度太了解了,闭着眼都能到达目的地,在一段寂静无声的跋涉后,男孩终于直立起上身,手脚并用的向上爬,在触到一块石板后,他敲了三下。
  石板被挪开,突然降临的亮光让男孩眯了眼睛。
  “被人发现了吗?”一个苍老的声音问道,同时将男孩抱了上来。老人穿着跟孩子差不多的衣服,也是像是被罩在口袋里面。

  书名:戈壁漂流记
  作者:阿金宝
  收集整理: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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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男孩稚气的回答,同时将怀里一直藏着的东西扔到地上;“今天有个笨蛋把汽油放在了外面,被我拿回来了,最近外面防的严,要过一阵才能去贸易镇。”
  “好,不着急,”老人笑着一拍男孩的脑袋,一老一小两个人互相对视,他们脸上都有同样的疤痕,黑而深刻,在二人的脸上和身上留下永久的痕迹。
  “他们怎么样?”男孩问道。
  “高的那个慢一点,那个O恢复倒是很快,”老人边翻看男孩带回来的东西边回答。
  “今天我在门口又看见黑漠的手下了,这次他们没进来。”
  “嗯,他们不敢来,”老人点头道。
  二人简单交流了一阵,老人带着孩子一阵七扭八拐,从地上的密道出来,踏入一间平房。
  原来,由于这些病人被困在死角,也没人送食物和水,死角死的人越来越多,很多空下来的屋子被活着的人改造成密道,偷偷逃跑,或是偷取食物水和汽油,这个男孩就是其中一个,他和老人相依为命,为了生存,早早的练就敏捷的腿脚和偷盗的本领。
  二人回到住处,老人搬了把椅子,端坐在屋门口的阴影中,做着他每天最长做的事情——发呆。男孩则将战利品抱到屋内藏起来,去厨房端着两个碗,警惕的左右观察后,进入了地下室。
  在干燥黑暗的地下室中,越往里走越能闻到一股清澈香甜的气息,男孩心中有些喜悦的砰砰跳着。他慢慢停下脚步咳嗽了一声,稚嫩的声音在无边的黑暗中荡出音波。
  很快,一阵衣服的摩擦声回应了他,男孩望着声音的方向;“饭来了。”
  那声音近了,还有恍惚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
  那身影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男孩的头也从平视逐渐抬了起来。他怎么这么高?男孩很好奇,他只在贸易镇偶尔见过从精品区迷路走出来的巨人,这个人似乎跟他们一样高。
  “谢谢!”石朔风面带微笑的蹲下身,接过男孩送来的东西。
  “那个omega呢?”男孩歪着身子往里看。
  “他睡着呢,”石朔风回答。
  “他还睡啊,都睡了多久了?”男孩失望道,他没睡醒,就表明自己见不到那个高等omega,他还没见过高等omega呢。
  “他在恢复,等他伤好了,他就睡醒了,”石朔风笑着在男孩的鼻子上一刮。
  男孩脑袋往后躲,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小孩一样看待。
  “你爷爷今天怎么样?”石朔风没话找话道。
  “老样子,”男孩一耸肩;“对了,我今天看见黑漠的手下了,他们在门口跟看守聊天,聊了会就走了,我爷爷说他们害怕,不会进来!”
  听到这,石朔风一皱眉;“你们的病不是都好么?他们为什么还不敢来?”
  男孩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疤,那块疤发黑,正盖在脸的左下方,像是一个鲜艳的苹果烂了一块儿。
  “病毒变了,原来的死人脸上都是这个,可后来病好了以后,脸上也会留下这个,他们就以为我们肯定要死了,就把我们关起来,其实很多人是饿死的,他们就是不信!”男孩十分气愤道,接着他上下打量着石朔风;“好奇怪,你们俩在这呆了这么久,为什么都没有被传上什么呢?我爷爷说旧病毒没了,但是还有点新的弱病毒,你们不该一点事没有啊……”
  石朔风翻着眼皮想了想,半哄半骗道;“我从很远很远的家族来,小时候打过疫苗,有抗体不怕,他是高等omega,本来就不会得病。”
  男孩恍然大悟,不禁心生羡慕,永远都不会生病的人,多好啊。
  几天前的一个夜晚,男孩趁着人们去看决斗,从密道跑出去偷东西,不想却遇上一场混乱,正在东躲西窜之时,他忽然被一双血手抓住了衣领,男孩正要奋力回身去咬那只手,却在看清来者的脸后愣住了。
  “帮帮我……”石朔风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和状况看上去多狼狈多可怜,总之男孩在短暂的呆愣后,只回了句;“跟我来。”
  男孩一眼就认出了石朔风,他在很久前帮过自己,那次在贸易镇,男孩偷东西失手,要不是他把自己藏在袍子下面,自己就要被看守抓去剁手了。
  于是在混乱平息前,死角多了两个健康的人。而对于孤独许久,只有爷爷作伴的男孩来说,他突然间多了一个玩伴。石朔风特别的能说,把自己的经历经过编排,讲的跟童话故事中的冒险一样,每次见到他讲的内容都不同,男孩的好奇心被完全的吸引,听的满眼放光,甚至觉得,每次来到地下室是他最开心的时候。
  “阿远!”
  被叫做阿远的男孩跟他聊够后转身要走,忽然又被叫住;“干嘛?”
  “谢谢你收留我们。”
  “我爷爷说的,你也帮过我,咱们互帮互助!”阿远摆出一副大人的劲头。


第059章、生路的定夺
  石朔风很放心大胆地在这里住下了,虽然在他看来天天白吃白用这一老一少的东西也挺不好意思,可没办法,他们没有任何退路没别的选择,甚至连怎么出去接下来如何生活都没主意,要是之前他们还有车有货有代卷,现在可好,只有两个半残疾,他脸皮不厚点黛青就要跟着受苦了。
  黛青自打来到这就一直昏睡,神情安详好像一池湖水,偶尔轻微的鼻息是掠过湖面的清风。石朔风一开始很不习惯他这静养方式,几次去试他的鼻息,怕他是重度昏迷或是植物人。好在他的身体还很有规律,每两天吃一顿饭,一到这时候黛青就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行尸走肉一样,本能的寻找食物,那模样看着跟发情期差不多,完全的动物化。
  他还观察到,也许是身为高等omega的缘故,黛青的伤口在没有药物的帮助下恢复的很快,但是肋条和肚子上的淤青却怎么也下不去,甚至颜色还在慢慢转红,石朔风看得心慌,心想这不会是内伤吧……断了肋骨什么的?要真这样除了上医院也没别的招,可他们俩现在是帮派里的通缉犯,没法找医生,愁得石朔风整天唉声叹气。
  “他还没醒呀……”阿远听完石朔风的故事,扭头去看黛青,黛青此时是侧躺,石朔风给他翻得身,怕他睡出褥疮。
  石朔风看出这小孩对黛青很感兴趣,是出自本能上的吸引;“你是alpha?”
  “啊?”阿远愣了一下,接着点点头;“我是!你是什么呀?我闻不出来。”
  “我也是,”石朔风笑道;“你还小,分辨不出来。”
  “哦……”阿远听话的点头,对这个说法毫不怀疑;“不过我闻得出他!他是omega!”
  阿远说完吸吸鼻子,眼睛黑亮亮的盯着黛青的背影;“我没见过omega,他长什么样呀?”
  石朔风想起偏远山区好多一辈子都没见过女人的老光棍儿……心想这孩子还挺听话的,长大不会跟他们一样命苦吧……
  石朔风一面心疼小孩,一面又对他有所求,于是蹑手蹑脚的爬过去,观察了数秒黛青的状态,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他放平身体,低声对阿远说;“那你过来看看他,他在睡觉别吵醒了。”
  阿远喜出望外,小动物一样四肢着地爬过去,整个悬在黛青上空凝视他。
  黛青依旧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像个精致的雕塑,木然而阴森,可阿远还是孩子,没生出那么多的心眼儿,他炙热的呼吸喷在黛青脸上,很纯粹的在欣赏他。
  阿远看着看着,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在黛青脸上戳了一下,然后跟所有恶作剧被逮到现行的孩子一样,他迅速把手收回来,有些害羞的吐着舌头,冲石朔风傻笑。
  石朔风也冲他笑,心想你要能再收留我们几天,多摸几下也无妨,反正小孩劲小,好奇心满足了也就不敢兴趣了。
  “他没我想的好看啊,”阿远摇了摇头做出总结,装作不在意的模样;“也就一般般吧,眼睛闭着看不见多大,人也太瘦。”
  “哟呵!”石朔风故意怪腔怪调的笑道;“还挺会划价啊你,我又没找你要钱你先挑起来了,这是先下手为强啊,老道!”
  阿远被逗得咯咯直笑,笑完又去看黛青,只见他眉头一皱,居然说了话;“吵……”
  这一声低而模糊,气流一般,是睡梦之人的呓语。
  “他说什么!?”阿远问石朔风。
  石朔风也是一愣,接着欣慰道;“他快醒了……”
  “是伤好了吗?”阿远问。
  石朔风没有立即回答,眼中透露出一丝担忧,他轻轻撩起黛青的衣服,看着他肋下奇怪的淤青;“没有……”
  阿远也凑过去看,他想了想;“爷爷说omega有很好的自愈能力,可要是骨头断了的话,没有医生给正也好不了,他骨头断了吗?”
  石朔风担忧的一叹气;“不知道啊……”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阿远为黛青愤愤不平;“你看他都这样了!”
  石朔风歉意的一笑;“只能找医生帮他看看。”
  阿远想了想;“蜘蛛帮有医生,但是传染病的时候死了很多,现在他们肯定不来死角,死角里以前有个助手,后来也饿死了……”
  “这附近有个贸易镇,那有医生吗?”石朔风问,阿远虽然是小孩,但生长环境的艰苦让他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颇有点小探子的意味。
  “那的精品区有疫苗,医生会去买药,”阿远回答;“真要找医生,还是去帮派里好。”
  石朔风点点头,脑子里开始酝酿一个想法。
  “你想绑架蜘蛛帮的医生吗?”阿远敏锐的察觉了石朔风的想法,接着他一下子跳起来,指着门道;“那你就走!别再来了!”
  “为什么?”
  “外面的人要是来了,就会发现密道,然后把密道堵住,我们就都完了!你想找医生就搬到死角外面去住!”
  石朔风看着阿远,知道他们也有自己的生存顾虑,收留的前提是不能带来麻烦,否则就跟阿远说的,搬出去。不过一个孩子真能想到这么深吗?石朔风觉得不见得,阿远也就不到6岁的年纪,刚懂得是非观,恐怕是楼上那个整日坐在门口的爷爷教他的。有些话大人说了就是撕破脸皮,小孩说出来就是童言无忌,而话里的内容是真是假,就看听者的心是否通透。
  阿远走后,石朔风将胸口淤积的那口气彻底叹出去,觉得自己白吃白喝这么久,也该想想离开的打算了,只是自己这身上一穷二白啥也没有,怎么上路呢?上路后去哪呢?也许自己没问题,可以忍饥挨饿随便找个贸易镇去店铺当个打杂下手,或是找帮派去当小弟,实在不行还能卖卖唱,可黛青呢……他的伤不见好,又是个高等omega的身份,他需要安全,需要医生,可眼下这些都没法提供,怎么办!?自己绝对不能抛下他不管。
  石朔风被心事烤灼的五内俱焚,躺不下坐不下,只觉得生路一片渺茫,煎熬了整两天两夜没合眼,最后在阿远再次来送饭时,他提出要跟爷爷见一面。
  爷爷是个老年的beta,年轻时他的omega给他生了十几个孩子,最后死在了产房,而这十几个孩子先后又因为掠夺、疾病等原因死了大半,硕果仅存的几个中,又给他生下了孙子孙女,可那场传染病后,现在只剩下他和阿远了。
  大半辈子都在经历生死的老人已经把什么都看淡,浑浊的眼珠没有了光芒,情感已经耗尽,只剩下微弱的热能维持着衰颓的肢体。他默许阿远救人的举动,也默许他们躲在自家地下室,等到守卫们前来搜查,恐怕他还是默许。
  石朔风很恭敬的把自己的想法表述了一遍,意思是自己肯定不会久留,对于这数日的叨扰他也表示愧疚,只希望老人给指条生路让他们二人能逃脱,日后再来报答。
  老人面带微笑,一言不发等石朔风把话说完,那表情有点局外人似的漫不经心,让石朔风越看越心虚,自己都快不信自己说的话了。
  老人听完话,垂下干瘪的眼皮想了想,接着摇摇头;“要我说……我也没有主意……我不知道你们顾忌什么,也不知道你们能干什么,顶多知道你们一顿吃多少饭。”
  石朔风尴尬的快笑不出来了,手心儿出了汗,眼珠转了几圈,试探道;“那您知道……赏金镇离这多远么?”
  “赏金镇?”老人眨了下眼,接着就不动了,似乎是在回忆,石朔风耐心的等他反应。
  “赏金镇啊……也好去,也不好去……”老人思忖着;“没有介绍人肯定进不去。”
  “介绍人……?是……指定的介绍人,还是随便一个赏金猎人就可以当?”
  “不记得了……”老人摇头;“我的二儿子……是个赏金猎人,很久以前听他说起来过,他已经死很久了,赏金镇的规矩应该也改了吧。”
  石朔风陷入沉思,他的大脑在飞快运转,把他脑中所记不多的人脸挨个的过一遍。
  “我听说……”阿远在门边露了头,小心翼翼道;“只要是赏金猎人就可以做介绍人。”
  “我认识,认识一个……”石朔风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秋川的脸。那个在空城认识的高等beta,虽然最后他被绑起来并且蒙上眼睛,但临走的时候,自己偷偷往他手边放了把小刀。
  石朔风明知这个世界的规则,却屡屡做出不匹配的事,还不敢跟黛青说。这二十多年的生活习惯早已把他定性,哪是那么好改的,不到性命攸关的时刻,他还是没法把本性刨干净。
  “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不是真的……”
  “赏金猎人的名字没有真的,”老人回答;“老二死的时候,人家来找我,我听见名字差点以为他们找错了人……”
  老人的话如此坦诚平淡,在石朔风听来简直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也许是过去的久了,事情经历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石朔风看着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老年,如果自己能活到这么老,会不会更加的麻木呢?或者,自己能活到这么老么?
  石朔风跟着一老一少一通商讨,还得到了一份老地图,这地图上的字石朔风不认识,还是老人眯着眼睛给他读出来几个地名,他自己再注上中文解释。
  他发现,所谓的赏金镇是好几个村子组成的部落,处在荒原边缘,一边临近家族,一边面对帮派,属于中立地带,离蜘蛛帮差不多是600多公里左右,一路上尽是荒土,不开车光用脚走肯定到不了。
  “我今天下午听说,明天一早有车队去贸易镇,你想办法混进去,到了贸易镇……就自己想办法吧,”阿远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石朔风肩膀;“那你是不是明天就要走啦?”
  石朔风想了想黛青,坚定地一点头;“嗯,越快越好,明天就走。”


第060章、第一部尾声
  阿远脸上难掩伤心。
  这几天的相处让石朔风成了他唯一的朋友,他知道石朔风肯定要走,但一点没有概念,似乎这天永远不会来临,阿远已经习惯了每隔两天去地下室给他们送饭,然后听他讲故事的生活,在他看来,那个黑洞洞的地下室比外面的世界更精彩。
  可没想到这样的生活结束的这么快,这么突然,简直没时间适应。
  石朔风满脑子都是日后的安排,没精力去注意阿远的伤心,向二位“房东”道谢后,他回到地下室,把地图和心里的想法反复琢磨,又盘腿坐在地上,拿着石块在地上写写画画,口中还念念有词,一直忙到深夜。想法成型后,他把黛青抱起来,轻轻拍带着脸,试图让他清醒。
  黛青醒来后的状态也像喝醉了,晕晕乎乎,走路摇摇晃晃,神智并不清醒,看的石朔风心里起急,他举起黛青的胳膊上去就是一口,一直咬到满嘴腥甜,听见痛叫才罢手。
  黛青不耐烦的吸着气,看着自己胳膊上莫名出现的血牙印。
  “黛青,看着我,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石朔风捧着黛青的脸问。
  黛青看着他,半天才对上焦距;“石……朔风,”接着他眼神又飘到别的地方;“这是……哪……?”
  “还在蜘蛛帮,不过放心,咱们明天就走,你明天一定一定要保持着点清醒,知道吗。”
  黛青艰难的眨眨眼;“好……我睡了多久?”
  石朔风温柔一笑,摸摸黛青凌乱的头发;“没多久,你再睡会儿,等快走了我叫你。”
  黛青打了个哈欠点点头,身子一歪整个人软在石朔风怀里,躺了一会儿就轻笑道;“你心跳真快……”
  “给你压得,”石朔风回答。
  “你有计划么……”黛青叹气似的问了句。
  “有,”石朔风说完,把黛青往上抱了抱;“别操心了,睡你的。”
  “肋骨疼……睡不着了……”黛青气若游丝道。
  石朔风抿着嘴,心疼的抚摸着黛青的后背,不敢使劲儿,怕弄疼他;“我带你看医生。”
  “……医生在哪?”
  “你坚持几天就看到了,” 石朔风哄着黛青,也哄着自己。
  前路绝望,像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但石朔风觉得最次也能让黛青活下来,他是高等omega,去了别的帮派甚至家族,都能活下来,而且以他的脑筋,想要占有一席之地只是时间的问题,至于自己……石朔风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
  “你自己走吧……我留在这,过段时间再走……”一直安静的黛青忽然说了句。
  石朔风笑了一声,爽快道;“别瞎想了,赶紧睡,你舍得见不到我吗。”
  “舍得……”
  “我可舍不得你,”石朔风垂下眼帘,低头在黛青的发顶亲了一下。
  “我会拖累你……”
  “我乐意!”石朔风的声音带出了怒意;“你这么想把我甩了!?欠你那一炮也不要啦?”
  黛青把脑袋扎在石朔风颈窝中低笑,边笑边颤抖着摇摇头;“不要……”
  石朔风一愣,他是在担心我……
  这想法像是一股春风,吹开了郁积在他胸口的心事,身心瞬间轻的能飘起来,而这阵欣喜也没停留多久,很快又被一股悲伤代替,这悲伤来的透彻强烈,让人眼圈发红。
  石朔风心酸的搂紧黛青,在一片绝望中寻到了生机,他必须牢牢地抓稳,和黛青一起离开这。
  翌日凌晨,双极星还没消失,阿远就来到了地下室。
  石朔风一夜无眠,早就准备好了,黛青靠墙坐着,皱着眉头捂着自己肋下。
  阿远头一次见清醒的黛青,边跟石朔风交代事情边瞥眼看他,心里觉得这omega虽然阴着脸,但果然醒了以后更好看,只可惜只能看他一次,他们就要走了。
  二人交流好,石朔风上前扶着黛青站起来。
  黛青皱着眉虚弱的推了他一把;“我不是残废!”
  “好好好,你凶你有理,”石朔风改单手扶他。
  阿远笑嘻嘻的带着二人出了地下室。此时爷爷还在睡,石朔风不打算去打扰他。
  阿远是死角的老司机,他带着二人灵活的在迷宫似的废墟中串来串去,寻找去外面的密道,黛青开始还跟得上,慢慢呼吸开始紊乱,脚上磕磕绊绊,可他就是不肯张嘴说,咬牙强撑着。石朔风看不下去,忽然在他面前蹲下身,双手向后伸;“赶紧上来!”
  阿远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少了一个,一扭头,看见石朔风背着黛青紧跟在他身后。
  阿远眨了眨眼,回过头继续走,同时把这个画面印在脑子里,心想等长大有了omega我也背他!
  死角地下的暗道四通八达,有以前就挖好的,也有后来人为了逃生后挖的,阿远特意挑了个能容下石朔风体型的密道。
  所有密道全都设置简陋,没有照明,石朔风背着黛青跟瞎子似的,被阿远拉着走,一路上磕磕碰碰,还好几次踩了阿远的后脚跟。
  “你简直笨死了!!!”阿远忍无可忍,觉得这人真是傻大笨粗。
  石朔风很好脾气的笑笑不说话。阿远的小手跟小钳子似的紧抓着他的大手,攥的他简直有点疼。
  纯黑的颜色模糊了时间概念,石朔风一刻不停的往前走,走的出了身大汗,忽然的一刹车,差点把前面的阿远撞倒。
  阿远气的冲着他小腿一通踢打;“傻大个傻大个!!!!”
  石朔风边擦汗边道歉,阿远出够了气,噘着嘴打开了密道的大门,贼头贼脑的关注了一会儿,冲着石朔风一偏头,示意他外面安全。
  天依然没亮,甚至夜色更浓,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没了建筑物的遮挡,呼啸的晨风又冷又硬,卷着沙尘肆意狂奔,那声音能盖住一切可疑的声响。
  石朔风出来才发现,密道的出口在蜘蛛帮的围墙外,这里生着几篷枯萎的荆棘草,正好把出口挡住,掩人耳目。
  阿远出来后指着墙头对石朔风说;“这后面是蜘蛛帮的车库,第二天出车的话,他们会提前把车停在外面,车还排先后顺序。”
  “有看守吗?”石朔风问道。
  “有,不过看了一晚上这时候肯定都打瞌睡。”
  石朔风看着墙头,估算了下高度,觉得自己一个助跑可以爬上去。
  “谢谢你阿远,”石朔风蹲下身,跟阿远道别,他给了阿远一个大大的拥抱;“你是个男子汉,替我跟你爷爷说再见,也谢谢他。”
  阿远红了眼眶,但倔强的不肯让眼泪掉下来,依旧撅着嘴;“你话真多……哎,你们要活下来了,还回来吗?”
  “回来,”石朔风干脆道;“肯定会来。”
  “切,骗人,你回来干嘛!”阿远翻了个白眼。
  “回来报仇啊,”石朔风一笑,又一捏阿远的小脸蛋;“还有,回来看你,到时候你和你爷爷就不用在死角呆着了,会去个更好的环境生活。”
  阿远的眼泪本来都憋回去了,被石朔风这一捏,吧嗒一下掉下颗大泪珠子。阿远吸着鼻子,眼泪一下止不住了;“那你们快点啊……”
  “嗯,”石朔风鼻子发酸,他拍拍阿远笔直的小腰板;“快回去吧,这么冷别冻坏了,看你冷的鼻涕眼泪都出来了。”
  阿远吸吸鼻子,知道石朔风是顾忌他的自尊,扭身便钻回了密道中。
  石朔风用荆棘草把出口挡住,站起身去扶黛青。
  黛青这一路上恢复了些许元气,在石朔风的帮助下攀上了墙头。墙内的情况果然如阿远所说,劳累一夜的巡逻守卫,此时正趁着天光昏沉的时刻打瞌睡,鼾声震天。
  石朔风徒手爬上墙头,跟黛青耳语了一番,黛青先是一愣,紧接着就要摇头拒绝,被石朔风阻止了。
  “你相信我,”石朔风看着黛青,目光温柔坚定,带着无可置疑的决绝。
  黛青心里一跳,忽然觉得他有些陌生,却也在意料之内,自己这段时间的虚弱强迫他变得强大、果决,几乎可以说是一夜之间成长惊人。这种变化在荒原司空见惯,但黛青却觉得尤为残酷,他宁愿石朔风一直没头没脑的傻笑,也不想他遭受这种脱胎换骨之痛。
  石朔风不知道黛青的想法,他全心都扑在如何逃出去这件事上。
  他记得阿远说过,汽车的停放有规律,他带着黛青猫着腰,将脚步声藏在咆哮的晨风中,找到最后一辆货车,钻到了车底下。
  天空由浓黑转为昏暗,又逐渐被地平线上的白光照亮,炙热的阳光很快提高了地面的温度,也唤醒了蜘蛛帮的人们。
  等太阳完全跳出云层后,蜘蛛帮的守卫们也忙碌了起来。
  蜘蛛帮封闭了这么久,终于得到了去贸易镇的机会,下次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于是人人都像是上满了发条的兵人,东奔西跑的异常麻利,生怕浪费了一分一秒。
  等到空气开始变得灼人时,满载着货物和汽油的货车排成了长长的车队,缓缓驶出了蜘蛛帮。
  在最后一辆车离开后,蜘蛛帮的大门缓缓的关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看那是什么?漏油了?”一个站在瞭望塔的守卫指着车辙印中间的深色痕迹问。
  另一个守卫拿起望远镜看了看,冷笑道;“他妈的修理工又省事了,是水箱管子,看样子没按紧,又漏了。”
  “这没事吧?”
  “有他妈什么事,又不爆炸,他们自己也带着水,不用管。”
  车队行驶在浩瀚的戈壁中,拉出一条长而蒸腾的黄色狼烟,像是一群气势汹汹的钢铁野兽,而走着走着,最后一头野兽却慢慢落了队。
  “头车收到信号了吗?这里是尾车,”尾车的司机无奈的拿起对讲机报告。
  “收到了,怎么了?”对讲机那头传来夹杂着电流的女声。
  “哎……他妈的水箱漏了,我们要就地查看,”司机看了眼仪表,心里有些沮丧。
  “怎么回事,不是刚修好了吗?”
  “看看才知道啊,你们先走吧,一会儿我们就追上。”
  “嗯,记得拉三声汽笛。”
  “好的,”司机挂掉了对讲机,抬手拉了三声汽笛向前方车队传达信号。车队陆陆续续用汽笛声回应,表示收到。
  司机慢慢停下车,留下副驾在车中看守,和车后座上的两人拿着修理箱和武器下了车,两个人观察周边情况,司机钻进车底查看水箱管子。
  “他妈的……就是他们没修好!”司机愤恨的声音从车底传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回去呢!”
  “行了,赶紧修吧,不然赶不上他们了!”一个守卫不耐烦道。他端着枪看四周没有情况,迈过司机伸在外面的双腿,百无聊赖的想从车后面绕过去跟另一个守卫聊天。
  就在他转到车后的前一秒,石朔风的腿刚蹬上车顶。
  守卫转过来的同时,将步枪背在了肩上,边走路边粗声大气道;“今天的风真够大啊,是不是要刮沙尘暴了?”
  “谁他妈知道,反正这几天我不用巡逻。”
  在两个守卫嘻嘻哈哈的调笑中,石朔风轻轻的仰面躺在车顶,他大气也不敢喘,望了会儿天空,又看向一边,黛青就趴在他身边。
  石朔风一路上将黛青护在身前,双手双脚扒着车底的管道结构倒挂金钩,消耗着巨大的意志和体力,黛青灵机一动,拽断水箱的管子,二人在几近崩溃的情况下终于等到停车,接着黛青迅速从车后方钻出来,同时拉着石朔风的腿将他拖出,再一前一后蹬着货车的外置门闩爬上了车顶。
  也许是当时的紧迫促使了肾上腺素疯狂分泌,也挖掘了身体中最后的一点潜能,这一系列动作训练有素,快而无声,顺利得简直有如神助。
  当石朔风躺上车顶时,他脑中紧绷着的那根弦彻底的松了下来,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简直不知道刚才车底的那段路程是怎么扛过来的,现在两条胳膊的肌肉像是被冻掉了一样一点知觉都没有,而肱二头肌和关节慢慢有种密密麻麻犹如针扎的疼痛,他憋了口气身上用力,发现连手指都很难抬动。
  “没事了……”黛青趴在石朔风身边,用口型告诉他。
  石朔风扯出一丝疲惫的笑容,眨眨眼表示同意。
  黛青伸长脖子,轻轻亲在石朔风脸上。
  等司机从车底出来时,他的上身已经湿透了。
  “行了,先这样吧!等到了贸易镇再大修,他妈的回去我可要找修理部的人算账!!”司机满肚子怨气,甩着湿淋淋的手上了车。
  两个守卫一听这话赶紧也跟着跳上驾驶舱。
  马达声再次响起,石朔风和黛青躺在高高的车顶,双双随之一震,二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露出轻松的贼笑。
  他们顺利上路了。
  石朔风痛快的一叹气,差点叫出声,现在四肢逐渐缓过来,肌肉撕裂的疼痛越来越明显,短时间内,他的行动都要受阻,而接下来他们到了贸易镇,还要打听后面的路,还要扒车,还要找秋川,还需要为之偷盗、冒险、逃命,等等等等……
  不过此时躺在平摊的车顶上,看着一览无垠的天空,石朔风的心里也逐渐宽阔起来,不管以后遇见什么,他现在可要好好歇歇了,好好看看天,听听风,拉拉身边的人。
  “干嘛……?”黛青的声音低的几乎溶在风声里。他低头看看石朔风的手,正挣扎着勾住自己小指;“别乱动。”
  “不,”石朔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就要拉着你。”
  黛青无奈的看着他,主动把手伸过去十指相扣。
  “你也歇会吧,等缓过来又要奔命了,”石朔风僵硬的晃晃黛青的手。
  “嗯,你也是。”
  “我爱你,”石朔风用嘴型说着。
  黛青的长睫毛扇动了两下,那表情像是没反应过来,因为石朔风说的是中文。
  但很快黛青猜到了话的内容,鼻子涌上一股酸楚,他闭着眼睛点点头,同样用口型回答;“我也是。”


第061章、番外 石艾青的逃课
  石艾青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用一把小梳子仔细梳理自己软趴趴的头发。
  镜子里的他一双眼睛大而有神,眼尾微微有点上挑,小鼻子有个漂亮的弧度,就是嘴巴还没张开,薄成了一条线,不过他注意的不是长相,还在幼儿期间的小孩对自己没有美丑的概念,他只是遵循老师的叮嘱——见人之前一定要梳头洗脸,好不好看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干净整齐。
  按理说,在保育园的小孩不该回家,至少要等严冬时节才能回家住一段时间。可石艾青的爸爸与众不同,好像特别的离不开他,三五不时的就要打电话联络感情,话里话外的窜达他逃课出来玩。
  石艾青虽然年纪小,上洗手池还要踩凳子,但他自认为宝宝心理很成熟,为了能顺利成长为一名有担当的高等alpha,他大部分时候都是义正言辞的拒绝爸爸的诱惑,同时语重心长的劝他乖乖工作,好好赚钱,别瞎整些幺蛾子,不然让另一个爸爸知道又要骂他了,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憨,宝宝也是很担心呀。然而说了这么多并没有什么蛋用,过几天他爸爸又会嬉皮笑脸的打电话过来,用老掉牙的借口让石艾青逃课出来……那劲头,人贩子也不过如此吧。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石艾青熬不住爸爸的软磨硬泡,或是忍不了游乐园的诱惑,终于答应了下来,挂上电话还在心里描画游乐场的模样,有点小激动。雾海大陆有几处大时代以前的游乐场遗址,其中一处遗址经过重建再次开园运行,这在几乎没有娱乐的世界里可是前所未有的盛况!别说小孩了,大人们都疯了,安不安全先放一边,玩痛快了再说!
  石艾青照完镜子扳手指算,自己在保育园已经度过了秋季和冬季,此时正值春季,万物复苏,莺飞草长,考试也刚刚结束,接下来的课程主要以玩耍为主,偶尔出去一天两天……只要悄悄地,给室友塞点好吃的,老师应该不会发现。
  石艾青趴下洗手台,顺手摸摸绒毛似的头发,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他决定先回寝室一趟,把自己零食箱的钥匙交给室友,然后去学校的后墙等爸爸。
  石艾青的室友也是个小高等alpha,然而毫无作为alpha的自觉,天天拖着青鼻涕,看见零食馋的口水直流,连连点头表示逃课的秘密与他的尊严共存,石艾青翻着白眼嘁了一声,十分不以为然。
  出了寝室楼,石艾青因为心虚一路溜着墙角走,躲过一群群玩尿泥的小哥们儿后,在拐角处意外撞上了个比他还小的人。石艾青晃了几下,对方则是直接被撞倒了。
  “不许告老师!!”石艾青下意识的脱口喊出,说完当即后悔的捂住了嘴,气的直跺脚。
  “你不长眼啊!!”石艾青恼羞成怒,恶人先告状似的指责他,可看清对方后,他忍不住露出了笑脸。
  被他撞倒的是个满头浅棕色头发的小男孩,生的粉面桃腮,眼睫毛又翘又长,很讨人喜欢,只是此时心情不大好,正撅着嘴拍自己裤子上的灰。
  “是你呀……”石艾青的坏心情立刻烟消云散,摆出一副平时常有的小老大派头;“你躲在这干嘛?又尿裤子啦!”
  “是……是你先撞我的……”小男孩似乎脑袋反应慢,还在纠结上一个问题。
  石艾青不屑的冷笑,同时一手撑墙,一手叉腰,无师自通的摆了个自认为邪魅狂狷的姿势挡在小男孩面前。
  小男孩平时就惹不起他,此时看他这副恶霸模样,嘴撅得更高了;“我……我要告老师去!”
  “你去!”石艾青眼睛一瞪,一把将小男孩推倒在地。小男孩被结结实实的推了个双脚朝天,他也不着急站起来,立刻缩成团抱住自己的头。
  数秒后,什么也没等来的小男孩莫名其妙的松开了手,正看石艾青抱着胳膊的蹲在他面前,笑而不语。
  这不正常啊!小男孩心想,要放平时他肯定会压上来对着自己又咬又啃蹭一脸口水,这次怎么什么事都没做呢?
  “哎,伊迪,”石艾青戳着被叫做伊迪的小男孩的脸;“我有事要离开几天,这几天谁要是欺负你,等我回来了告诉我,我帮你报仇!”
  伊迪心想,欺负我的就是你呀……
  “哦……你去哪呀,”伊迪小声的问。
  “这事是你该问的吗!”石艾青用刚从老师那学来的话教训伊迪;“等我回来给你带好玩儿的。”
  “哦……”伊迪点点头,又赶紧加了句;“谢谢你……”
  被自己撞倒外加推倒,不仅没告老师还说了句谢谢,石艾青心满意足,掐了掐伊迪苹果似的小脸,轻飘飘的走了。
  等石艾青按照电话要求到达见面地点时,石朔风正着急的要给他打电话。
  “哎哟臭宝宝!!怎么这么半天!急死我了差点给你打电话!!”石朔风眼尖,大老远就看见宝贝儿子的身影,当即乐得眼睛眉毛都错了位。
  石朔风迫不及待的把石艾青抱在怀里,觉得儿子许久不见,比上次又重了,满心感慨间,撅起嘴就是一通亲。石艾青最受不了他这个肉麻劲儿,偏着脑袋一个劲儿躲他,心里嫌弃的很,殊不知在伊迪眼里他自己也这样。
  “爸爸你怎么进来的?”石艾青感觉转移石朔风的注意力。
  “我?翻墙啊!”石朔风指着墙头。
  “这么高你怎么翻?”
  “嘿嘿,爸爸可有办法,来,爸爸带你翻墙!”石朔风说着,让石艾青骑在自己脖子上,一阵助跑猴子似的扒上了墙沿,接着双臂用力外加脚蹬,连人带儿子一起骑到了墙头上。
  石艾青兴奋地哇哇大叫,直说爸爸真棒,在儿子的夸赞中,石朔风也乐得有点飘飘欲仙,亲儿子脚踝时,石朔风的笑容僵住了。
  “你是谁!!!快把孩子放下来不许带孩子走!!!”老远处,一个女高等beta踩着高跟鞋狂奔过来,胳膊里夹得电子板掉了一路。
  “我擦老师!!宝宝抓紧了!!”石朔风大惊,石艾青也吓得捂住自己脸。
  “捂脸也没用!!石艾青给我下来!!!”女教师还正巧认识他,只可惜她距离太远,等她跑到时这父子二人已经落荒而逃了。
  “气死我了……”女教师愤恨的一跺脚;“这是学生家长吗?怎么还有家长带孩子逃课的!?”
  石氏父子跳墙成功后,一路狂奔钻进了自家车里,他们没有惊吓慌张,反而跟冒险一样哈哈大笑,二人还击掌庆祝会师成功。
  石朔风看着兴高采烈的石艾青,心里的激动毫不亚于他,他终于看见了儿子了!
  这么多年,石朔风以为自己对这个世界已经完全适应,但面对孩子,他爆发出了迄今为止最大的“排异反应”。因为是亲自去产房帮忙接生,又是第一个孩子,石朔风对他的感情不一般,从名字就能看出对他的态度——爱的结晶。可石朔风还没来得及在他身上施展深深父爱,小小的石艾青就被送进了育儿暖箱,没关系,石朔风自我安慰,这的小孩都早产,出生都进暖箱,于是石朔风每天望梅止渴般的守在暖箱室外遥望石艾青。终于熬到出暖箱了,孩子却被学校的老师直接抱走了,石朔风愣在当场,眼睁睁的看着一群老师一人抱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上了专车,这其中就有石艾青。
  所有人都习惯这种模式,只有一个石朔风呆呆的站在医院门,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个亲生父亲居然连养自己孩子的权利都没有。
  虽然事后黛青给他解释,所有的孩子,包括所有的人都是这么长大的,但石朔风还是无法接受,一想到自己儿子有可能管老师叫爸爸妈妈,管他叫叔叔就受不了,以至于茶不思饭不想,工作也不上心,一天比一天忧郁一天比一天消瘦,黛青看他这可怜样,忍不住带他去学校看望石艾青。
  石朔风这才发现,这里小孩的婴儿期很短,被抱走时只会躺着,这才多久没见,已经能扶着小车走路了,还会跟着老师的教导喊石朔风爸爸,只是发音几乎等同于喷口水。石朔风被喷了一脸奶气的口水,看着石艾青稚嫩的笑脸,他满心的情绪登时喷薄而出,眼泪毫无预警的砸了下来了。这场景保育园的老师们可没见过,纷纷向黛青投去询问的目光,黛青哭笑不得,只能让老师赶紧把孩子抱走,可石朔风却不肯松手,抱着孩子哭了个痛快。
  这一看可不好,石朔风自此上瘾了,之后他就开始以各种借口去学校看孩子,还私自将孩子接出学校,导致他上了学生家长黑名单,不仅禁止他接送石艾青,甚至连平时表现和成绩单都改寄到黛青手上,而石艾青也渐渐懂事,不肯再与爸爸“鬼混”,要力争上游立志长大做个有用的alpha,于是石朔风想见孩子一面的愿望变得难上加难,好在这次全大陆首家游乐园的开放,终于遂了他的愿。
  “来爸爸亲一下~”石朔风难掩激动之情。
  “哎呀哎呀……”石艾青不耐烦的把石朔风的脸推开;“胡子扎!”
  “胡说,我出门前刚刮过!”石朔风收回脸摸了摸自己下巴;“宝宝事儿真多。”
  “咱们什么时候去游乐园?”石艾青问。
  石朔风慈爱的揉了揉儿子的头发,铿锵有力道;“就!现!在!”
  石艾青在学校再怎么装成熟也只是个小孩,一听许的愿是真,立刻发出一阵兴奋的鬼叫,在副驾上亢奋的直打滚。
  石朔风看儿子高兴,自己也跟着傻乐,当即就启动车子,不想先进入他耳膜的不是发动机声,而是联接他手机的车上听筒。
  车上听筒是公放的,石艾青也能听见嘟嘟的来电音,接着汽车前挡风玻璃上出现了半透明的幽蓝的来电提示。
  石朔风仰着头当场傻眼,石艾青虽然没认识那么多字,但是自己爸爸黛青的名字还是懂的。
  “是爸爸!!”石艾青指着汽车前挡风玻璃上半透明的提示。
  “是啊……”
  “爸爸接电话吧!”
  “爸爸不敢接啊……”
  “那宝宝替你接。”
  “别……”石朔风晚了一步,他眼睁睁的看着石艾青的小胖手指戳在了前挡风玻璃的应答键上。
  “爸爸!!”石艾青和黛青的声音一同响起。
  “石朔风!!!!”黛青的怒喊撕扯着父子二人的耳膜。
  “亲爱的……”石朔风堵着石艾青的耳朵,讨好道;“今天感觉……”
  “不好!!”黛青那边传来啪的一声,似乎是什么东西摔倒了地上;“石艾青在你身边吗!!”
  “没有!”石朔风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刚才是你喊我爸爸!?”黛青气的声音发抖;“石艾青!!”
  “宝宝在!!”石艾青浑身一个激灵,仿佛回到了课堂上被愤怒的老师点名回答问题。
  “很好,石朔风你干的很好!”黛青咬牙切齿;“赶紧把石艾青给我送回去!老师在你翻墙后就给我打电话了,现在!立刻!马上!听见没有!”
  “啊……?”石朔风拉长声音,眼珠上下左右的转动,是在开动脑筋想借口;“可我们已经快到家了啊……”
  “什么!?你在哪?”黛青那边传来了艰难的走路时,应该是黛青去窗口往外看。
  “你别乱动你别乱动,我们马上就在拐角处见面了,那个……你看我们都快到家了,你就让孩子吃顿饭再走吧……他还没吃饭呢不能空着肚子啊。”
  “宝宝早上吃过了,”石艾青毫无眼力见儿的拆了石朔风的台。
  石朔风崩溃的一摇头,冲石艾青做了个闭嘴的手势。
  黛青无奈的叹了口气;“行,等你们回来再收拾你!”


第062章、番外 一家四口
  石朔风料想到了家里迎接他的肯定是雷霆之怒,趁着现在在路上赶紧跟儿子多聊几句。
  “宝宝在学校怎么样呀,有没有新朋友?”石朔风把车调成自动驾驶。
  石艾青想了想;“没有!”
  “骗人!”石朔风机敏的觉察到了石艾青表情有异。
  “告诉爸爸,你交新朋友了?”石朔风满面微笑的看着儿子;“你告诉我我不告诉别人!男孩女孩?”
  “嗯……是男孩,”石艾青不自然的抓了抓脸。
  “哦?”石朔风听了有点小失望,但很快换了问题方向;“是omega吗?”
  石艾青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不知道……”
  “哦,没事~”石朔风煞有其事的点点头,这个年纪的孩子信息素腺还没长好,再加上鼻子的灵敏度低,分不清ABO是很正常的。
  “不过他跟别人有点不一样,”石艾青补充道,他记得伊迪身上总是缭绕着一种味道,淡淡的,似有若无,每次一定要把他推倒蹂躏一番,才能从他的领口处闻得真切,那味道特别像他吃过的一种果冻,甜丝丝的,让人忍不住口水津津。
  石艾青组织着他仅会的语言艰难的描述;“就是……身上有股味,像糖,就是……闻着鼻子痒痒。”
  “糖啊,”石朔风笑道,心想果然是相吸的属性,这么小就会分辨出不同,要是个beta他可能就没反应了;“很好闻吧。”
  “难闻!不喜欢!”石艾青嫌弃的皱着眉头,石朔风看着直笑,心想小孩子就是爱口是心非。
  “那其他……”石朔风还想多了解了解石艾青的学校生活,不想儿子还沉浸在刚才的问题里。
  “他特别笨!”石艾青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眉毛压得低低的,表情严肃认真;“笨的像条鱼!他的电子板被星芒摔坏了就知道哭,我告诉他是他摔坏的他就去问,结果你猜呢!他说不是他摔得,还亲他!他就信了!”
  “不是,等等……谁亲谁?怎么回事?”石朔风被绕晕了。
  “你也这么笨!!!”石艾青不满道;“是星芒亲伊迪!”
  “嗨,亲就亲呗,关你什么事,”石朔风这才搞清楚出场人物和关系。
  “你!”石艾青一听自己爸爸居然没跟自己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还一脸的满不在乎,气的小脸煞白,语速都快了;“你真笨!怎么能随便让人亲呢!!我才是对他好的人,他不亲我去亲欺负他的人,笨蛋!!”
  “等等……到底谁亲谁?不是星芒亲伊迪么,你这说的像是伊迪亲星芒啊,”石朔风再次听糊涂。
  “你笨死了!不跟你说话了!”石艾青被自己爸爸气坏了,小胸脯一个劲儿的起伏,心想下次绝对绝对不跟他出来了!
  石朔风心想惨了,儿子不高兴了,赶紧连哄带逗想让他开心,然而石艾青气的很矜持,就是不肯扭头看他也不肯开口说话,父子俩就这么单方面僵持了一路,直到回家。
  石家在一处高档的住宅区域,区域上空长期蒙着保护罩,以防酸雨侵蚀,雾海大陆因为长期的和平繁荣,开发了不少项目,其中就有环境整治,近些年颇有成效,酸雨出现的越来越少。
  石朔风将车停在地下,通过电梯,直接进入自家客厅。金属门刚一打开,叉着腰的黛青便出现在二人眼前。
  黛青穿着一身舒适柔软的衣服,腹部隆起,正阴沉着脸,等着他们父子回家;“这是快到家了?我等了两小时!!!”
  石朔风心虚的咧嘴笑,赶紧把怀抱里的石艾青放下来;“宝宝可想你了,一路上一直叫你的名字呢!快去,给爸爸一个拥抱!”
  石艾青一落地变成了枚小炮弹,咚的一下砸进黛青的怀抱,抱着他腿一个劲儿的亲热;“爸爸好爸爸好!爸爸宝宝可想你了!爸爸想不想宝宝啊!”
  说完又摸了摸黛青的肚子打招呼;“妹妹好!哥哥来看你啦!”
  黛青抿着的嘴角忽高忽低,看着腿边的石艾青十分无奈。以前没觉得,今天突然一看他的脸,不由感叹太像石朔风了……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不仅长得像,这赖皮的劲头也是如出一辙,小眼珠贼溜溜的左一转右一转,一看就知道没想好事。
  石朔风脸上挂着惭愧的笑,知道黛青接到学校电话一定很为难,他挠了挠头发,自告奋勇的卷起袖口;“我去准备吃的,你们看会儿全息影像。”
  黛青愤恨的瞪了他一眼,把石艾青从自己腿上扯开,自顾自的走向沙发,石艾青小尾巴似的紧随其后。
  “妹妹什么时候出生?”石艾青一屁股坐到黛青身边,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黛青的肚子絮絮叨叨的说话;“妹妹现在什么样呀?他能听见咱们说话么?她怎么不动呀?”
  黛青垂下眼帘看了看他,抬手拿起一个小听诊器一样的东西,撩起衣服下摆贴在自己肚皮上,接着一按遥控器的按钮,空荡的客厅地板上凭空出现了幽蓝的方块,这个方块越来越大,浮在空中,接着颜色开始变淡,露出了方块中心一个蓝色的大豌豆。
  而这个豌豆慢慢转动身体面向石艾青,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原来这不是豌豆,是个发育中的胎儿。
  “你妹妹现在就是这个样,”黛青靠在柔软的沙发里,用下巴一指。
  石艾青瞪大黑幽幽的眼睛,跳下沙发,想伸手摸一摸,却穿过影像扑了个空。
  “她快出来了,”黛青看石艾青一副专注的模样,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啊……”石艾青看够了,坐回沙发上连连摇头;“还是别叫她出来了,长得太丑了……”
  “你以为你出生时好看?”黛青听了评价哭笑不得,他抬起石艾青的下巴,正色道;“今天为什么逃课?”
  “是……是爸爸……”石艾青赶紧指向不远处的石朔风。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别听他的,听我的?”黛青严厉道;“我让你逃课了吗?让你出来玩了吗?”
  “没有……”石艾青委屈的小声回答。
  “他说了什么理由让你出来?”
  “游乐场……”
  黛青叹了口气,愤恨的瞪向石朔风的背影。
  “你想出去玩么?说实话。”
  “一般般吧……”石艾青搜肚刮肠想到了这句模棱两可的话。
  “老大,”黛青看着石艾青,语重心长道;“以后能不回来,尽量就别回来,你现在是成长阶段,学校会在这期间把你今后能用到的东西全都教给你,从生存技能格斗技巧,到逻辑思维和各种概念整合,你全都要学,到后面还要根据你的特长和喜好去学更系统的东西,如果你非要在现在玩,那我也不会勉强你,只是以后,如果我们突然不在,或者雾海大陆忽然爆发战争,变得和别的大陆一样蛮荒落后,那弱者只能坐以待毙,谁也帮不了你,明白?”
  石艾青大睁着眼睛望着黛青,黛青目光坚定的回看他,二人目不斜视,似乎在用意念交流,石朔风皱着眉头望着二人,不知道这是个什么路数,同时害怕黛青会气上心头教训儿子。
  最终石艾青嘴巴一扁低下头,一脑袋拱进黛青怀里撒起娇来。黛青没想到他会来这出,居然无师自通的撒泼赖皮,果然是遗传了石朔风的恶习。这要换石朔风,黛青早一巴掌就糊上去了,可石艾青凭着他娇小可爱的优势,很快唤起了黛青少的可怜的疼爱之心。
  “爸爸宝宝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吗……”石艾青搂着黛青脖子扭来扭去,说的话全从鼻子里哼出去的,化成一股蜜糖把黛青包了个严实。
  黛青在他密实的攻击下难得露出了微笑,把挂在脖子上的石艾青抱在了腿上。
  石朔风心里舒了口气,面带微笑的看着远处亲密的父子,心想儿子靠着智慧逃过了一劫。
  “都怪他!全都怪他!!”石艾青忽然伸长胳膊怒指石朔风,委屈的望着黛青,小手一拍自己胸脯;“宝宝也不想出来呀,可他老来骚扰,今天出来还被老师看见了,哎,宝宝心里苦。”
  黛青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远处的石朔风直接僵了笑容,叉着腰走过来,故意板起脸孔凶;“石艾青!怎么着?刚上车的时候那么高兴扭脸就背叛我说我坏话?谁教的这么两面派!”
  石艾青赶紧捂住了嘴,紧贴着黛青的肚子偷笑。
  “闭嘴,还没找你算账呢!”黛青忽然止住了笑声冷冷发言;“今天吃完饭立刻把他送回去!”
  “啊!”石朔风表情立刻可怜起来;“好……好歹过个夜吧……”
  “闭嘴!”黛青抄起遥控器扔了过去,石朔风没敢躲。
  “啊……?那不去游乐园了?”石艾青皱着眉毛问。
  “不去!”黛青回答;“吃完饭老老实实回学校!”
  “不行啊……”石艾青难为情道;“我……我……”
  “你什么?”黛青眉头一皱。
  “我不能立刻回去……”石艾青抓了抓脑袋,一把搂住黛青胳膊哀求道;“爸爸宝宝不能这么快回去,宝宝要去游乐场……”
  “不行!”
  “真的……有事要办……”石艾青带着哭腔一个劲儿跳。
  黛青听了再次哭笑不得;“你有什么天大的事要办?告诉你,回学校才是天大的事!”
  “不行!!我答应人家要送东西!!”石艾青一听急了眼,但话出了口又后悔了。
  “嗯?”黛青微微歪头,严肃的看着石艾青。
  石艾青捂着嘴,死活不肯再说。对于他这么大的小孩来说,那些在大人眼里不值一提的小秘密真是天大的事情。
  石艾青不住的看石朔风,想让他替自己求情,然而石朔风此时的表情却跟他一个样,一个遥控器把他砸成哑巴了。
  黛青看着蔫搭搭的两人,同样型号的脸上露出同样的欲言又止,简直跟照镜子一样,连生的气都是双份的。
  黛青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绷紧的肚皮,腹中的胎儿似乎被他心情影响,忽然特别活跃,一下一下的踹着他,震得内脏都一颤一颤。
  石朔风注意到黛青脸上寡白,额头出了层细汗,丰富的经验告诉他是肚子里那个小的又在折腾人了,于是二话不说赶紧欺身上前把黛青搂在怀里,一边轻声哄着一边摩挲着他的肚子。
  石艾青站在一边,看他的傻爸爸忽然满脸紧张,另一个爸爸则紧闭双眼枕着他的肩膀不说话,正在他莫名其妙时,一扭头看向那个胎儿的影像。
  她不再是完全蜷缩的状态,而是伸胳膊伸腿儿的活动起来,一副跃跃欲试要出来的模样。
  “妹妹动了!”石艾青激动道;“她要从肚脐眼里出来了!”
  石朔风赶紧摇头,示意他少说话。
  黛青伏在石朔风颈窝里难耐的笑着,笑完依旧是一肚子火,手里紧攥石朔风的衣领,他在心里把外面的两个里面的一个都骂了个遍。


第063章、番外 随谁?
  “伊迪?”黛青咽下口中的汤,把这两个字在脑中滤了一遍;“我不记得哪个家族有这样的名字,倒是……”
  黛青还没说完,一边的石朔风抢了话;“是美西大陆的家族,他们那边的人喜欢把孩子送到雾海。”
  “什么美西……别瞎取名字,”黛青不满的瞪了他一眼。
  “本来嘛,黑溪谷大陆看着就跟美国西部似的,叫美西多顺口,”石朔风得了这一瞪,笑眯眯的回看黛青。
  石艾青好奇道;“美国西部是什么?”
  “嗨,另一个世界,等你下次回家爸爸给你讲,”石朔风慈爱的一摸石艾青的毛脑袋,在他心里埋下颗好奇的种子。
  “下次!?”黛青把手里的餐具拍在桌上,石朔风赶紧收起那股得意劲儿,老老实实吃饭,同时还忙里偷闲的冲石艾青挤眉弄眼。
  然而石艾青并没理他,他的心思很快飘到游乐园上。他想录点游乐园的景象回去给伊迪看,还想买东西送给他,只能送吃的,不能送物件,那个没心眼儿的要是拿了新鲜东西肯定不出一天就被人抢走,可是送吃的送什么好呢?伊迪倒是不馋。
  石艾青满腹心事,吃得慢吞吞地,时不时的还叹那么一两口气,面前的汤汁被吹得泛起一层涟漪。
  “哎呀……”石朔风小声感慨;“才多大啊……这么点儿就为情所困,遗传谁呢……”
  “小?”黛青单手支着下巴,斜眼看石朔风;“我第一次收到礼物时比他还小。”
  “呀?没听你说过这段儿啊,”石朔风来了兴致;“怎么这么早熟呢你,送的什么?”
  黛青嗤笑一声,眼神转到唉声叹气的石艾青身上;“电子笔,不过没用多久,上午送的下午就被别的同学摔坏了。”
  “那个同学肯定暗恋你,故意的!”石朔风笃定道。
  “是啊,”黛青大方承认;“第二天摔我笔的同学又送根新的,还不让我跟那个电子笔同学说话。”
  “那后来呢?你真不理他了?”石朔风继续道,石艾青此时也扭过头,饶有兴趣的看着黛青。
  “怎么可能,”黛青淡淡一笑;“我听完这话,直接把新笔扔他脸上,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哟,这么义气,”石朔风意外,同时扭头对着石艾青说;“你看他脾气多差,宝宝可别学他。”
  “石朔风!”黛青拿起餐勺直接扔石朔风脑袋上。
  “哎哎~你们打起来了然后呢?”石朔风嬉皮笑脸的把餐勺捡起来。
  “忘了,”黛青赌气道。
  “那个送你电子笔的同学应该帮你一起打他,”石艾青忽然开口,小脸绷得很严肃。
  “哟,宝宝很有想法吗!”石朔风赞叹。
  “可他没有,跟我打架的同学是班上最壮的,”黛青回忆道;“事后老师还罚我们两个去站操场。”
  “谁说后面忘了来着……?”石朔风义正言辞;“我问就说忘了,宝宝一问你就全想起来了。”
  “是啊,我不仅想起来罚站,还想起来罚站的时候他亲我,推都推不开。”
  “我擦……你们这是去谈恋爱的还是去学习的!?”石朔风愤慨。
  “这就叫谈恋爱?”黛青阴阳怪气的问。
  “这下我知道宝宝遗传谁了,”石朔风感慨;“我就说么,我初恋的时候高中,哪像你俩,幼儿园就开窍了。”
  黛青轻蔑的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他。
  石朔风转去逗儿子;“除了那个伊迪,你还有什么朋友啊?”
  “还是那几个……”
  “原来那个老找你麻烦的小孩呢?”
  “他去隔壁班了,我们不在一栋楼里,”石艾青觉得这汤寡淡无味,用餐具一下一下的舀着玩。
  “放下!!”黛青眼睛一瞪,石艾青赶紧收起手。
  “哦……那现在就没人找你麻烦啦?”石朔风伸手擦掉溅到石艾青脸上的汤汁。
  “没有,”石艾青摇头,脑子里还在想去哪找送给伊迪的东西。
  “爸爸跟你说呀,”石朔风看儿子恹恹的表情,忍不住把凳子拉近了想逗他开心;“如果那小子再来惹你,你就……你学校食堂有没有呛口的调料?”
  石艾青想了想;“有。”
  “好!你就把学校的调料偷来,然后半夜去他们寝室,把调料全都挤到他的鼻孔里!”
  “啊!?”石艾青一愣,看向黛青,黛青指着石朔风笑骂道;“别胡说!”
  “他会醒的!”石艾青不信。
  “醒不了,”石朔风笃定道;“在他睡得最熟的时候挤进去,他肯定醒不了,你就赶紧跑,等他真的呛醒了,那时候调料根本就擤不出来了。”
  “不可能!”石艾青摇着双手;“鼻子里进东西怎么会醒不了,他肯定立刻就醒了!”
  “爸爸不骗你,”石朔风继续解释;“真的,当一个人睡得最熟的时候,你挤进去什么他都感觉不到!”
  听到这,黛青的笑容一僵,他摸着自己的肚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石艾青半信半疑的点点头,不再跟石朔风抬杠。
  “老大,你爸爸说什么别全听,也别照做,听见了吗!”黛青严肃道。
  石艾青连连点头,态度干脆不已,黛青在他心里的地位可想而知。
  “我说,他有名字你干嘛老叫他老大?”石朔风把这个埋藏很久的问题拿出来。
  黛青无奈的翻着眼睛想了想;“石……艾青,我真受不了你这古老的发音,为什么要起这么拗口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孩子刚降生时,石朔风私心的用中文起了石艾青这个名字,事后怕黛青又埋怨自己矫情,一直没告诉他其中含义。
  “就是个名字……”石朔风含糊其辞,没好意思正视黛青的目光。
  黛青仰起头,上下把石朔风打量了一圈,心里有了数,他对这父子俩扬了扬下巴;“吃完了,把石艾青送回去,回来我再问你。”
  “哎……”石朔风赶紧站起身,顺手把石艾青抱在怀里。石艾青对这顿饭的味道很是不满,对离开饭桌毫无全挂。
  “他能走路!”黛青在身后怒吼,石朔风无可奈何,恋恋不舍的把石艾青又放在了地上。
  “那宝宝走了,爸爸再见,”石艾青出来时没带东西,走时自然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他乖乖的冲黛青摇手,黛青露出笑容,也轻轻向他挥手。
  “妹妹也再见,下次再来看你!”石艾青告别还不忘肚子里的那个。
  黛青笑出声,摸着自己肚子道;“我替她谢谢你,路上小心,替我看着点他,别超速。”
  石艾青仰头看看墙高的石朔风,很是认真负责的用力点头;“好!”
  “爸爸,咱们拐个弯儿吧……”
  刚一上车,石艾青就发出了甜腻腻的恳求。
  “干嘛?不是让你看着我吗,怎么又要拐弯了?”石朔风故意摆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我想……我想给……”
  “给伊迪买礼物!”石朔风替吱吱呜呜的石艾青把后面那句说了出来,不想石艾青极力否认;“不是不是!!不是礼物是东西!!谁要买礼物!!”
  “好好好,买东西,”石朔风无奈的笑,心想这小子真是口是心非,长得这么像自己,这小脑袋瓜里装的东西可跟黛青一个套路。
  “你想买什么?”石朔风边开车边问。
  “不知道……”石艾青垂头丧气道。
  “戒指,怎么样!”石朔风故意要打趣儿子,可惜石艾青根本没听出来,他严肃的摇头;“要是给他东西肯定留不住,要送吃的。”
  “哟~~你个小情圣,想的还挺周到,早说啊,爸爸给你做点带过去,送到他手里还是热的呢!”
  石艾青脑海中出现了刚才吃的那顿汤,还没学校食堂好吃呢……遂十分嫌恶的摇摇头。
  “要不……”石朔风拖长音调,看了看时间;“爸爸带你去游乐场吧!看看那有什么好的,买个纪念品送他好不好?”
  “真的!?”石艾青立刻两眼放光。
  “必须的,说好了啊,咱们就玩两个项目就回学校,时间太久的话,爸爸回去该挨骂了!”石艾青发出欢快的雀跃,手舞足蹈的停不下来,石朔风腾出手摸摸石艾青的脑袋,同时把自己身子斜向副驾驶;“同意就亲爸爸一下!”
  石艾青撅起嘴巴,搂着石朔风脖子在他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
  游乐场比石艾青想象的还要大,人比学校运动节时还要多,不仅如此,经常走着走着就蹦出个全息广告吓人一跳,全场过山车时不时的从头顶呼啸而过,每次都会带来一片鬼哭狼嚎,石艾青张大眼睛嘴巴看着这个让人眼花缭乱的新世界,手上抓紧石朔风的衣领,心里又好奇又害怕。
  “宝宝想玩哪个?”石朔风似乎很喜欢这种气氛,他兴奋的左右张望,正看见在他们不远处,一对情侣拿着心形的棉花糖正忘情拥吻。
  游乐园里人多,各种信息素交缠在一起,但这对因为离得近,石朔风闻得特别清楚。这是对年轻的AO情侣,那个omega还没被标记,信息素纯净而浓烈,是溪谷清泉的澄澈和沁人肺腑的浓香,甜美的带了侵略性,这么奔放的omega可不多见,不少于他们擦身而过的人边抽鼻子边看他,那个alpha似乎是了解自己情人的做派,像是宣誓主权又或是保护对方一样,用自己激辛的麝香将其包裹住,赶跑每一个觊觎他的人。
  石朔风承认这个omega闻起来诱人可口,但似乎是成家的缘故,他兴趣缺缺,低头正想借此调侃石艾青几句,却不想怀里的儿子一脸看呆的表情,食指还伸进嘴里啃,石朔风心道不好,赶紧捂住儿子的眼睛,接着还觉不妥,又捂住他的鼻子,在石艾青的挣扎中飞快的窜到了游乐场的另一边。
  “烦死你啦!!”终于得到自由的石艾青气的一个劲儿捶打石朔风,石朔风好脾气的哄着,他是被黛青打惯了的人,这点小肉拳头还不值一提。
  石艾青没打几下就停手了,石朔风的肌肉硌的他手疼,但他不打算轻饶自己老爸,于是愤怒的白了他一眼决定不理他。
  “哎哟哎哟,”石朔风一刮石艾青的小鼻梁;“真是亲生的,这白眼儿翻得简直完美,跟你爸一模一样!”
  石艾青看他嬉皮笑脸一点知错的意思都没有,瞬间觉得怒不可遏,从鼻孔里喷出两条小火龙。


第064章、番外 单方面失恋
  等到二人游玩结束坐上车,后排座位上已经摞了一堆吃的和玩的,全是给石艾青带到学校的。
  石艾青兴奋的满眼放光,他几乎看到了伊迪跟那个比他还大的玩偶抱在一起的开心模样,还有他怯怯乖乖的向自己说谢谢,声音又小又甜。
  “宝宝,”石朔风边开车边说;“买了这么多,到学校可别小气,给同学朋友们分点,大家一起高兴,要是喜欢的被抢走了爸爸就再给你买,好不好?”
  石艾青的心思早飞到学校了,对石朔风的问话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胡乱的点头道;“好,都送给他也没关系。”
  石朔风听了这话一皱眉,撩闲似的伸手一掐石艾青的小脸蛋,石艾青面带微笑的继续畅想,没有任何反应。
  “哎……”石朔风深深的一叹气,远远地看见了学校的楼群,心里生出一股不舍。
  “宝宝,马上就要到学校了,你会不会想爸爸?”石朔风忍不住又啰嗦一句。
  石艾青这才回过头,很认真的回答;“宝宝会想爸爸,宝宝最喜欢爸爸!”
  后面那句把石朔风说的眼圈一红,怜爱的摸着石艾青的脑袋,吸着鼻子道;“爸爸也想宝宝,等过几天爸爸忙完了再带你出来玩啊!”
  石艾青一听赶忙摇手;“不用不用!宝宝在学校挺好的!”
  石朔风闻言一咧嘴,说话带出了哭腔;“可是爸爸想宝宝……”
  “那宝宝以后多给爸爸打电话好不好,”石艾青赶紧用小手掌不断拍打着石朔风结实的手臂,安慰着心理年龄没比自己大几岁的年轻爸爸。
  “宝宝说话算话……”
  “算话算话!一定一定!”石艾青使劲儿点头。
  “真的么……”
  “真的真的!宝宝是alpha说什么是什么!”
  “嗯……好……”石朔风委委屈屈的回答。
  石艾青心累道;“哎……比伊迪还难哄……”
  石朔风把孩子送到学校,本想送他去寝室,却被门口的通报拦了下来,原因无它,经过虹膜扫视后,通报发现他是黑名单家长。
  无论石朔风如何解释,那个高等beta通报就是不肯让他进去,只叫了两名校工过来,帮石艾青把东西带回寝室。
  “爸爸我走啦,”石艾青一到学校,那种早熟的劲头立刻还阳,腰杆直了,说话不黏了,也不自称宝宝,还一把扛起了最大的毛绒玩具,走在最前面。
  “哎哎,宝宝小心啊,别摔倒!”石朔风看儿子抱着玩具走路颤颤巍巍,心就揪得慌,怎么也挪不动步子,眼睛又干又涩,鼻子一阵阵泛酸。他妈的小白眼儿狼,说走就走,真连头都不回的,这一定是遗传黛青!
  也许是石朔风的腹诽起了作用,石艾青走出去没多远就回过头张望,腾出只手冲着石朔风一甩,老气横秋道;“天不早啦,赶紧回去吧,爸爸要担心了!”
  石朔风背着光站在校门口,变成了个高高大大的黑色剪影,他吸了下鼻子冲石艾青一点头,嗓子有点沙哑道;“知道啦,爸爸看你进楼就走!爸爸爱你!!”
  这话太肉麻了!连校工都笑了,石艾青小脸一红,加快了步伐。
  石艾青没有去自己寝室,而是带着校工去了伊迪的寝室。校工临走前还被石艾青塞了糖做谢礼。
  因为这几天没课,学生都闲着,小孩们忽然一看石艾青大包小包的就好奇的跟上来,一看袋子里全是吃的玩的,眼睛都花了,一个个啃着手指赞叹,有几个认识石艾青的还粘糊糊的贴上去,摇着他胳膊想讨要点甜头。
  这众星拱月的待遇石艾青是第一次碰见,整个人轻飘飘的得意,他勉强控制住自己别笑太大,手上则优雅的敲响寝室的门。
  小孩们的目光又聚集到门上,其中一个双马尾女孩尖声叫到;“石艾青你走错啦!这不是你的寝室!”
  小女孩说罢,立刻拎起一兜子糖果,晃着双马尾就要走;“走我给你拿到门口,不用谢我你要非谢我就把那个大狗给我好了!”
  围观者都被这小女孩的智慧折服,于是纷纷效仿,抢着帮石艾青提东西。
  石艾青一看就急了,这正主还没开门呢,礼物就要不保!正在他焦头烂额的阻止同学时,寝室门开了。
  “干嘛呢干嘛呢!都他妈闹什么呢!”一个典型的处在变声期的嗓子不耐烦的叫喊;“卧槽哪来这么多小孩?你们都干嘛呢!敲他妈什么门!”
  小孩们几乎一瞬间安静了,全都停下手头的活儿站在原地,瞪着眼睛看着突然出现的少年。
  少年不止说话横,面相还很凶,他拧着眉心,一开门就被这群小崩豆行注目礼也很意外;“谁敲的门!!”
  几乎同一时间,所有在场小孩齐刷刷的指向石艾青。
  少年嗤笑一声,斜倚着门框,居高临下的看着万夫所指的石艾青;“有事儿?”
  “我……”石艾青紧张的咽了口唾沫;“对不起好像找错了……”
  “赶紧说找谁!”少年烦躁道。
  “伊迪!”石艾青心虚的攥紧手心。
  少年又问其他人;“你们呢?”
  小孩们摇头。
  “那他妈围着干嘛!?”
  呼啦一声,小孩全跑了,只留下一个石艾青站在原地。
  少年上下打量了一番石艾青,扭头冲屋里喊;“伊迪,找你的。”
  石艾青一愣,紧接着屋里传来噼噼啪啪的拖鞋声,这拖拖拉拉拖泥带水的脚步……是伊迪没错!!
  “谁呀……石艾青!”伊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门内探出来,看见石艾青眼睛立刻弯成了亮晶晶的月牙,红扑扑的脸蛋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石艾青也咧开了嘴,同时抱起一个纸袋子送到伊迪面前;“给……给你的。”
  伊迪瞪大眼睛,回头望向少年,似乎是在寻求意见。
  坏脾气少年蹲下身,从纸袋里拿出个棒棒糖,撕开包装纸塞进嘴里;“嗯,没毒,吃吧。”
  “都……都没毒!”石艾青愤愤不平道。
  “谢谢……”伊迪伸手拿过一根红色的棒棒糖,害羞的望着石艾青。少年独自靠着墙根,左一眼右一眼的看着这两个小孩。
  “这个,还有这个,都给你的!”石艾青脸唰的一下红了,放下纸袋,手忙脚乱的把那些被抢的散落一地的东西统统拽过来,摊在伊迪面前。
  伊迪再次瞪大眼睛,小鹿一样懵懂,然后又扭过头去看少年,少年没说话,冲他点了下头,伊迪这才开心的笑起来。
  这人是谁!?石艾青心中警铃大作,他怎么在伊迪寝室?他是什么人!?
  “行了,跟你的小朋友玩吧,”少年把棒棒糖拿在手里,扭头在伊迪脸上亲了下;“我走了。”
  “啊!!”石艾青下巴都要脱臼了,这……这是什么!?这难道是……
  双马尾女孩等少年走后,不知从哪冒了出来,一句就问到了石艾青的点子上;“伊迪,他是你的未婚夫吗?”
  石艾青虽然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时心里生出一股说不清道不白的小情绪,主抑郁愠怒向,再看伊迪都觉得他没那么可爱了……
  “他是我哥哥,”伊迪笑着摇头,接着小声道;“他今天逃课跑我这了,你们别跟别人说啊!”
  “你哥哥!?”石艾青一听这个词,眼前一亮,谨慎道;“那他不是你未婚夫?”
  “不是,”伊迪撕掉棒棒糖的包装纸;“他是妈妈的儿子,大哥!”
  石艾青有点糊涂;“他妈妈不是你妈妈?”
  伊迪摇头,含着棒棒糖口齿不清道;“我没妈妈,我只有爸爸。”
  石艾青彻底晕了,但双马尾女孩的逻辑显然比他强,她尖着嗓子一戳石艾青的太阳穴;“你真笨!伊迪家肯定是一个alpha爸爸,他爸爸有一个男omega和女omega,伊迪的爸爸是男omega,我说的对吧!”
  伊迪好脾气的点点头;“不过我的alpha爸爸有好多好多omega,我爸爸排……排……排第几来着……”
  “哎呀行啦,你这个鱼脑袋肯定记不住数,别想了,”石艾青一挥手打断伊迪的回忆,既然不是未婚夫,石艾青就放心了,他又高兴起来,一把抱起那个大玩偶就要往寝室里走;“我帮你搬进去!”
  双马尾女孩一看自己心爱的“大狗”要被送人了,急的直跺脚;“石艾青石艾青!你把那个给我吧!!”
  “不给!你骂我笨!”
  “我不骂你了我再也不骂你了,你给我吧给我吧!!”双马尾女孩的声音里带了哭腔,双手抓着石艾青衣角不撒手。
  “就不给就不给!”石艾青左右扭着身子要把双马尾女孩甩开;“撒手!快撒手!不撒手我打你了啊!”
  “你给我我就给你看我的内裤!!”双马尾女孩使出了杀手锏。
  石艾青停下了动作,他胳膊酸了,同时还纳闷;内裤有什么好看的,真是莫名……
  石艾青望向傻呆呆的伊迪,伊迪大部分时间的表情都是傻呆呆的。他心里有了个想法。
  “你怎么不求我呀?”石艾青叉着腰问伊迪,同时手指向双马尾女孩;“她给我看内裤我就给她,你给我看你内裤我就给你!”
  伊迪继续一窍不通的表情,他抓抓头,很是为难;“我不给你看……行么……”
  “不行!”石艾青严厉道。
  “石艾青看我看我快看我!!!”双马尾女孩急的在他身后蹦来蹦去。
  “哎哟你别吵!”石艾青耐心的等伊迪。
  伊迪眼馋的盯着大玩偶,又看了看一本正经的提出下流要求的石艾青,纠结了半天,伊迪决定一咬牙,为了大玩偶拼了!
  伊迪边慢吞吞的脱他的校服小短裤,一边嘟嘟囔囔的嘱咐;“哎……妈妈说了……有未婚夫的人不可以随便给别人看被衣服盖着的地方……你……你别跟别人说啊。”
  “神马!”双马尾女孩停止了原地跳,伸出食指指着伊迪尖叫;“你有未婚夫!?你刚才不是说没有嘛!”
  “我只说那是我哥哥,我有未婚夫,他不在这个学校在家族上学呢,”伊迪把校服短裤脱到了脚踝,露出里面花花绿绿的几乎跟外面短裤一样大的内裤。
  双马尾女孩发出一声刺耳的哀鸣,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开始耍赖;“我先脱的我先脱的!大狗是我的!!”
  “他……他没看你的看见了我的!”伊迪终于硬气了一次,他毫不示弱的问石艾青;“对吧!”
  石艾青站在两个闹哄哄的孩子中间一句话也没说,小腰板几乎僵直,表情也阴郁,他的小小世界刚刚受到了巨大的撞击,一时半儿的反应不过来。
  等他终于听不到周围的吵闹声,才慢慢抬起头,看向面前的伊迪。
  “石艾青?”
  不知道是谁叫了他一声,石艾青眨了眨眼睛,目光又恢复了往日的机灵,他忽然力大无穷,一下子把大玩偶拎起来扔在了一边,然后一步向前,狠狠地把伊迪推倒在地。
  伊迪本来满怀期待,却被推了个四脚朝天,后脑勺还磕在了地上,没等他爬起来,石艾青又抱起一袋糖,狠狠冲他砸过去。
  “给你了!”石艾青把大玩偶推给双马尾女孩,毫不理会被砸的哇哇大哭的伊迪,头也不回的消失在走廊尽头。
  “哇~~”双马尾女孩抱着大玩偶,陶醉的望着石艾青的背影;“他帅帅哒~~~”
  殊不知,帅帅的石艾青此时正强忍眼泪,跌跌撞撞的跑在回寝室的路上,他的伤心程度不亚于伊迪,同时脑袋上空乌云密布,逐渐拼凑出一个面目模糊的未婚夫模样。
  “混蛋!”石艾青边跑边用袖口擦了把眼睛;“我才不稀罕呢……混蛋!再也不跟你玩了!”
  石朔风回到家没有受到意料中的训斥,屋里漆黑一片,黛青早就上床睡觉了。
  这是个好兆头,床上的黛青最好说话了!!
  石朔风赶忙蹑手蹑脚的换衣服、冲凉、洗漱,然后光溜溜的钻进黛青的被子里。
  黛青因为怀孕,体温高于常人,而石朔风刚刚冲凉结束,刚一进来就把黛青冻得一哆嗦,睁开了眼睛。
  “几点了……”黛青声音低的像气流,显然是睡了一阵。
  “没事,睡吧,”石朔风低声安慰。
  “几点了!”黛青一听这气人的回答顿时睡意全无,他睁开眼睛瞪向石朔风;“去哪玩了?”
  “你肚子怎么样啊?小东西又踢你了吗?”石朔风温柔的抚摸着黛青的肚皮,闪烁其词。
  黛青叹气,听这赖皮的口风就知道他在讨好自己。
  “睡之前吐了一次,现在没事了……”黛青蔫蔫的回答。
  石朔风听了一阵心疼,愧疚不已;“宝贝儿对不起……我下次不敢了……你生气就打我吧……别不高兴……”
  “想得美,我哪有力气!”黛青没好气的踹了他一脚;“老大送学校了吗?”
  “送了送了,还说不让我再去了,我也不打算再去了,以后都陪你!”石朔风赶紧表忠心。
  黛青又叹了一声,他知道自己不该轻易放过他,但一听见他伏低做小的态度,自己就忍不住心软。
  不过心软归心软……黛青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哎,”黛青又蹬了石朔风一脚。
  “嗯嗯!”石朔风很狗腿的贴近,热气呼在黛青的耳边。
  “这老二……什么时候来的?”
  “啊?”石朔风被问得一愣。
  黛青缓缓转过头,双眼深处闪着硬光;“我记得……那会儿你去荒原办公事去了很久,之前咱们因为吵架也很久没有同房,怎么你刚走不久我就怀了呢……我一直很奇怪。”
  “啊?为什么?”石朔风装蒜。
  “今天我算是明白了,你他妈那天晚上偷偷干我是不是?”
  石朔风抿着嘴,梗着脖子想了半天,大脑空空,只得一低头扎进黛青怀里讨饶;“我错了亲爱的……主要是第二天我要出远门,你又那么生气不让我碰,就只好出此下策……”
  黛青平躺在床,看着胸前卧着撒娇的大块头,脑子里一阵心烦一阵好笑,不知道该表达哪个情绪。
  “居然学会趁虚而入了,怪不得你今天教老大使坏教的那么顺手,原来在我身上实践过!!”
  正在讨好的石朔风忽然笑出了声,黛青垂着眼皮看他。
  “宝贝儿……”石朔风笑嘻嘻的抬起头;“你那晚睡的是真死……真的,宁愿闭着眼哼哼也不肯醒,眉头皱的我都以为你要睁眼了……结果我动作一停,发现你还睡着,等我干完了,去浴室拿毛巾,回来看你连姿势都没变,你说你多厉害。”
  黛青回想了一番,发现自己对那一晚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顶多是做了场春梦,但梦的内容醒来就忘了,所以他根本没留心,不想几日后,黛青明显感觉自己身体有了变化,去医院一检查,他整个人都傻了……
  “嗯……”黛青胸口一麻,被拉回了思绪,不用看就知道,是石朔风正拱在他胸前贪婪地吮吸。他很有耐心,把整个乳晕都含在嘴里,舌头不停的挑逗,直到乳尖肿胀发硬。
  “混蛋……”黛青呼吸开始紊乱,紧扣住在他胸前起伏的脑袋,同时感觉到有手指按在他的穴口。
  “你道歉就这样道歉?”黛青拍打着石朔风的脑袋。
  “当然不是,等女儿出生了再好好地认认真真的道歉。”
  “哎……”黛青闭上眼睛慢慢享受,喃喃道;“但愿老大别像你这么厚脸皮……”
  “别想了,”石朔风抬起头,声音有些郁闷;“今天买了一大堆东西,全都送给他小朋友的,现在一定跟人家手拉手溜操场呢,这小子可会讨人喜欢了。”
  “嗯,比你强,”黛青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对,比我强,来,他们高兴他们的,咱们高兴咱们的,”石朔风看他情绪有所松动,立刻低下头继续努力,接二连三的引起黛青的呻吟。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在他们正缠绵悱恻时,石艾青正趴在自己的小床上,痛哭自己单方面初恋的结束。


第二部


第065章、报仇之旅
  时至凌晨,万籁俱静,地平线上的那条白线慢慢泛出一丝亮光,逐渐浸入墨蓝色的天幕,然而许久之后,预料之中的黎明却久久不至,等到双极星全部暗淡直至消失时,天边的那一线白光也跟着没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朦胧阴郁的天光,呆板,单调,配上线条简洁的沙岩,拼成了一副用色暗沉简易,内容晦涩深沉的油画。
  几名端着枪的守卫百无聊赖的站在围墙上来回晃,没精打采的欣赏这巨幅的艺术作品,有个还趁机坐在了墙沿上,懒懒散散的逛荡着两条麻杆似的细腿,没人去责备他的消极怠工,因为骂人也是消耗体力的。
  现在正处冬末,春风没到,饥荒也没走远。它走的时候,可要在每个人的身上狠狠地刮一层连肉的皮下来,命硬的就是瘦成干柴,又瘪又干,命薄的就是直接死在荒原里,死于饥饿,死于酷寒,死于掠夺。
  尸体扔到帮派的围墙之外,转眼就不见了,晚上它会化成能量和营养,以另一种方式存活在别人的胃里。每个人到这时都特别惜命,多余的话不肯说,动作也不做,连枪都是拖在地上,以至于很多矛盾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至于此时的荒原比任何时候都要和平寂静,他们不为别的,就为了攒住胸口这股能续命的热气。
  附近大大小小的帮派都像是冷血动物,蛰伏在寒风荒土中,谁也不肯挪动一下,不辨生死,小的帮派也许是真死了,直等春季让别的路过帮派洗劫,也许那是会住上新的人,新的秩序,焕发生机,而像蜘蛛帮这样大而有经验的帮派,则选择在这时敞开大门,不是为了洗劫,附近的帮派资源同样匮乏,不值得耗费这么多体力,他们的目标是贸易镇。
  蜘蛛帮因为夏初时的一次决斗笼事件导致闭关已久,错过了最佳的讨伐和采购时间,头目考虑到再闭关下去,春荒恐怕就熬不住了,于是决定不再考虑其他因素,就现在出去购置补给。
  经过大半个冬天消磨的人们,精神上基本退化成了动物,除了本能以外没有多余的情绪,他们驾驶着同样死气沉沉的货车,在雾霭沉沉的黎明出发,又在几乎同样昏沉的傍晚归来。
  半满的货车鱼贯而入,依次行驶至窄小的停车场,这里早有一部分还有力气的守卫等待卸货。
  一通纷乱的脚步搅热了气氛,人们看见了食物和燃料,逐渐有说有笑起来。作为第一批接触货物的人,他们能够趁着职务之便,顺到第一口油水,谁也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全都簇拥着期待已久的热量和蛋白质挤进屋里,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的享用起来。
  谁也没注意到,车底下多了一个人,而这个人正趁着昏暗的暮色,消失在了阴影中。
  此时的蜘蛛帮除了特定的几处,其他地方都没有亮光,无论是沼气还是汽油,又或者电力,全部短缺,好在这些东西不是住民的生活必需品,他们习惯了在黑夜中伴着饥饿入睡,只是一到晚上,这里黑寂一片,像座死城。
  但这正是秋川想要的。
  秋川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服,为了能更轻便,甚至把里面的防弹层卸了下来,结果这一路上差点冻掉了胳膊腿,好在他带了口服的能量剂,哆哆嗦嗦的灌进去半管,此时胃里像兜着一团火,烧的他额头冒汗。
  “他妈的……”秋川不住的吸着冷气,想浇灭那团火,同时嘴上忍不住抱怨着;“要是拿不到金条……回去我弄死你们这对儿黑夫夫!”
  秋川记忆力超群,他仔细回顾了下路线,小心观察完环境,影子一样,在一个个黑洞洞的房屋间穿梭,直到他顺利来到死角,这才躲在一处房后的墙根下吐出一口热气。
  揉一揉不再灼烧的胃部,秋川再次把那对黑夫夫在心里骂了一遍,不过骂归骂,为了他们口中的金条和自己的职业本能,秋川还是很敬业的找到了密道口。
  密道不知道废弃了多久,打开遮掩物,里面没有风吹出来,秋川皱了皱鼻翼,他闻到了腐臭味,可环顾四周也没找到其他合适的进入点,思索再三,他瞥着嘴角,硬着头皮钻了进去。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乌漆墨黑之中,秋川一路踩着嘎嘣脆的可疑物走得磕磕绊绊,他没心思去想自己踩在了什么东西上,只担心这是不是一条死路。秋川在黑暗中逐渐失去了方向和时间观念,他开始感觉闷热,想掏出指南针看看方位,可拿到手里就是大骂一声,带的不是夜视型……这个小错误很有可能要了他的命,秋川悔恨不已,将所有情绪集中在拳头上,猛地砸向侧面的墙壁上,却不想这一拳歪打正着,哗啦一声,墙倒了
  墙的那头是条从没走过的暗道,一股干燥冰冷的夜风迎面吹来。
  有风,就说明有出口。秋川的火气顷刻间灭了,他在寒风中陶醉的打了个冷战,满心欢喜的拐进了这条暗道。
  果然进去不久,地势开始往上,秋川能明显感觉到离地面越来越近,他几乎听见了外面人说话的声音,没错!是有人说话,还是两个熟悉的声音!
  秋川暗喜,那两人跟他说好,在密道的出口见,这条路果然没错!
  可他却止住脚步,立在密道的洞口处不前行。他忽然打算偷听一下他们二人的讲话内容。秋川不是第一次跟这二人合作,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别的不说,万一他们打算事后偷偷溜去金库一类的地方不叫上自己怎么办?可不能干赔钱买卖!
  “……我记着呢,当时我跟阿远说了,回来的话要带他走,这次我之所以选死角,一是为了安全起见,二就是想找他们。”
  “我对他们没什么印象。”
  “那是,你就跟死猪似的整睡了好一阵儿呢,哪知道我怎么累死累活。”
  “你运气好,碰见他们。”
  “嗨,主要我平时有积德,这是福报!拉上你是顺带脚的事。”
  “……”
  “哎你知道你受伤的时候什么样么?”
  “不想知道!”
  “哈哈哈哈,跟你发情时特别像……”
  “我说我不想知道!!”
  “就是不缠着我干你了,还能让我松口气……”
  “闭!嘴!”
  “哎哎我闭嘴闭嘴,怎么还非要动手了?看出来你养好了,我这段时间练得也不差……哎哎哎,还真打我啊,再打我可还手了啊~~”
  还是单身的秋川叹了口气,心想这俩人成天除了黏在一起还能有什么大的心机,自己还真以为他们会有不为人知的安排,简直高估他们的智商……
  “别他妈玩了!”秋川在他们闹得最欢的时候忽然出现,紧贴在一起的两人吓了一跳,瞬间分开。
  石朔风赶紧从地上的包里拽出一件又厚又大的外套把秋川裹上;“辛苦辛苦,怎么样里面?”
  “死角空的,也可能没仔细看,人都还冬眠的状态,”秋川把衣服裹紧,言简意赅,并不跟他客气,可见是关系很熟了。
  “守卫呢?”黛青将地上的大包背起来,脸上的笑容已经被木然的表情所替代。
  “嗯……”秋川很谨慎的想了想,耐心而又细致的解释;“他们买东西回来第一件事肯定是分发,不是给下面的人,是他们这些经手的人,等他们油水足了,才给那些住民,所以今天晚上动手是个好机会,他们警惕性低,而且资源不会被消耗多少,到时候就按原计划走,不行的话就我和石朔风上,你……”
  “不必,”石朔风赶紧打住秋川的话;“你想太多,他没问题。”
  “哦,”说话对象一换成石朔风,秋川的话立刻少了。
  “死角没人……那咱们就不从密道走了,本来也是为了阿远他们才选择这条路,”黛青想了想,对着石朔风说;“你说这面墙后面,是他们的停车场?”
  “对,当时咱们三个从这条密道出来,然后又翻墙进去,扒车底出来的,不过……”石朔风觉得的确不用再冒险去死角,但是心里却觉得过意不去,当初离开蜘蛛帮后,连着好几天晚上石朔风都梦见这一老一小,不是自己背着黛青在地道迷路被阿远捡到,就是在人群慌乱中被老人指引方向。石朔风一直怀有一种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信念,不去心里愧疚。
  黛青看出了石朔风的为难,他转向秋川再次确认;“死角真没人了?”
  秋川挠了挠脑袋,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这样,咱们干咱们的,等到临走时从这条密道出来,顺便把死角找找,如何?”
  石朔风叹口气,无声的一点头,黛青安慰似的在他胳膊上怼了一拳,同时举起手里的狙击枪;“打起精神,下面有好玩的了。”
  三人在潜入蜘蛛帮之前,进行了简单的分工。
  黛青属于灵活型,身上装满各式各样的武器,秋川更善于随机应变,跟在黛青身边,石朔风垫后,把行军包和弹药都背在身上,长时间的赏金猎人生活让他更善于负重行动。
  在离开蜘蛛帮后,二人一路辗转来到赏金镇,连托人带碰运气,还真的找到了秋川。秋川经过简短犹豫答应帮助二人,一是他垂涎于黛青,二是他记得石朔风当初的那个人情。在介绍二人进入赏金镇后,黛青这才真正得到了治疗,等到他恢复健康,二人一同进入赏金猎人这一行当,经过大半年的考核外加两季的任务积累,实战经验越来越丰富,配合也默契,而秋川因为经常与他们接触,频繁的行动,逐渐成了朋友。
  就在这个冬末,赏金镇的生意淡季,大部分猎人选择去更温暖的大陆找活儿,或是直接去家族中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而石朔风和黛青却另有发现——报仇的时机到了!
  为了保险起见,他们拉上了秋川做帮手。
  一切准备就绪,三人溜着墙根寻找计划中的那处缺口。在严冬时,蜘蛛帮的工厂发生了一场爆炸,外围墙体塌陷了一段,因为当时的补给不够,又料想不会有哪个帮会胆大到在这种季节来进犯,于是头目下令封锁部分工厂,坍塌的地方等春天再补上……
  三人行至目的地,看见缺口处亮着一盏电力不足的应急灯,外加两个干瘦的守卫,这二人正有一句没一句的抱怨,因为揩油这样的事情没他们值班人员的份。
  秋川扭头冲黛青使了个眼色,黛青眨眼回应。黛青此时也是一身黑色夜行装,为防止哈气暴露方位还带着口罩,把一双眼睛衬托的大得出奇,眨眼间睫毛翻飞,正像是抛了个眼风。
  秋川一傻,本能的嘿嘿一笑。
  这一笑可不好,守卫之一立刻警觉起来。
  “什么人!?”
  “有人!?在哪?”
  二人立刻站了起来,还端起了手里的枪。
  “出来!我他妈看到你了!”高个子守卫想把人诈出来,可他目光摇摆不定,显然是没看到人,矮个子的那个更是没经验,站在他身后连看的方向都不一致。
  黛青狠狠地剐了秋川一眼,同时举起手上的步枪,瞄准那个高个子,还没等他扣动扳机,矮个忽然发出一声怪叫,还只叫了一半就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什么情况?”秋川低声嘀咕;“哎?石朔风呢?他不是跟着咱们吗……”
  黛青脸上露出了然的微笑,收起枪,从怀里摸出一把黑刃匕首。
  石朔风不知何时,趁着黑暗绕到了那两个守卫的后方,趁矮个不备勒住他的脖子直接拖入黑暗中。
  高个子慌了,抬手就要往阴影里开枪,在他扣动扳机前,一把冰冷的利刃直直的刺进他的咽喉。他大睁着眼睛,整个人僵立着姿势,站在冷冷的灯光中一动不动。
  黛青收回手,看见石朔风鬼魅一般再次从黑暗中现身,将快要摔倒的高个子接住,动作利落的再次拖入黑暗。
  “哟,”秋川直立起腰身,指着石朔风感叹;“他娴熟多了啊。”
  黛青嗤笑一声,轻描淡写道;“那是。”


第066章、潜入
  三人顺利进了蜘蛛帮,黛青和秋川换上了守卫的衣服。
  衣服一换,这二人的腰杆立刻直了起来,就石朔风还缩在阴影里。
  “小心点,”石朔风在二人走向帮派主干道前嘱咐了一句。
  黛青没理他,径直往前走,秋川冲他摆了下手,二人简短的对话后,一前一后消失在拐角处。
  一看不见黛青,石朔风的心就开始不安,他相信他的能力,但是说服不了自己,只能强迫注意力往计划上面拐。
  他们原计划就是潜入蜘蛛帮,然后由那两个人去探路,一直走进地宫,石朔风则隐藏在后面一路跟着,帮他们扫清威胁障碍,有必要的时候,提醒他们有可能发生的危险,为了以防电台被发现,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用通讯器。
  石朔风将行军包固定在身上,手脚麻利的爬上了附近的一处房顶。蜘蛛帮地上的建筑除了瞭望塔,都是二层高的石屋,大部分设施都在地下,就是所谓的地宫,为了保证地下的氧气供给,他们的通风设施异常的发达,在这二人进入地下后,石朔风要进入提前就打探好的通风口,顺着通道一路爬下去。
  石朔风趴在房顶上,从行军包里掏出一副夜视镜戴上,快速环顾四周,发现瞭望塔离他这个位置其实并不远,只是现在帮派内缺乏亮光,这些人瞭望也看不到什么,而且长久的平和麻木了他们的警惕心。四座瞭望塔,全在那靠着打瞌睡。
  “棒~~”石朔风笑嘻嘻的评价,顺手把包拿出来,头探进去。赏金猎人的身份让他接触到很多这个世界的高科技产物,比如此时他正在看的跟踪仪,这东西的开发小组在雾海大陆,工厂在黑溪谷大陆,原价不贵,但辗转到他们所在的这块大陆,这一套装备就要4块高标准的金砖,不收汽油不收水,就要金砖!还没有质保……
  石朔风十分珍惜这些科技工具,恨不得搂在怀里用,此时他将手和脑袋都探进行军包中操作,一是为了保护工具,二是以防屏幕的亮光成为攻击目标。
  黑色的屏幕上出现两个绿色的圆点,在一片灰绿色的方块中前行,偶尔,绿色的圆点会发出一阵圆形的波浪,扫过灰绿色的方块,表示他们刚刚结束了站立,继续前行。
  石朔风目不转睛的盯着这两个圆点,用拇指小心的擦了擦屏幕。
  黛青和秋川借着黑夜和守卫服的掩护,一路走得十分畅通无阻,偶尔遇见巡逻的守卫,也是靠墙站着或是蹲路边偷懒。黛青看着四周安静而又死气沉沉的房子和行尸走肉的人,免不了要想起蜥蜴帮。
  蜥蜴帮是个中型帮派,但是繁华的很,尤其是到了晚上,主干道俨然一副贸易镇的景象,哪怕是在资源最紧缺的严冬,亚契也没有下令切断电源,曾经有一次严冬下了雪,水桶都冻崩了,他依然很镇定指导下面人的行动,还亲自带领人们去沙漠深处捕捉巨虫……黛青垂下眼帘,除去那些个出自alpha本能的骚扰,亚契是个称职的头目,他也是从家族中出来的人,有着别人没有的远见,只可惜那套文明理论在荒原上行不通,他的确有把帮派发展成家族的野心,可惜他的很多东西实践不了,就像阿嚎说的,他有些想法太天真了。
  黛青很惋惜,毕竟蜥蜴帮曾经很繁华很有前景,而惋惜的同时并没有想回去的意思,他目前的生活也很称心,而且自由,他不可能一辈子在蜥蜴帮过下去,但有可能当一辈子的赏金猎人,和所爱的人并肩作战,这在他看来简直带了浪漫的色彩。
  在进入地宫前遇上了点小插曲,一个看上去是个队长身份的人,把他们拦住,非要问他们是哪个队的,秋川装出一副这里人特有的模样,愁眉苦脸又懒洋洋的回答是值班人员,现在到换班时间,这个队长听了并不肯放过他们,而是继续追问跟他们换班的人是谁。
  黛青看出来他是起了疑心,问这些事情无非是想稳住他俩好动手。
  黛青站直了身体,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挠了挠耳朵。这个动作引起了队长的注意,他警惕的端起了枪,大声质问黛青的举动,秋川一下子紧张起来,但并没有动手,只是故意拉开距离,那队长看他们神色不对,张开嘴就要喊,然而声音却断在了喉间,一个细小尖锐的声音在他眉心爆开,凿开了个血洞。
  黛青和秋川一同上去扶住他失力的身体,齐齐拖进黑暗中。
  石朔风把头从瞄准镜前移开,轻轻地呼出口气,如释重负,同时拽了拽枪口的遮挡物,扭头去看跟踪仪的屏幕,那两个绿色的圆点在偏离主干道后,重叠在一起半天没动,过了会儿,一个圆形波浪迅速扩展开,圆点又回到了原本的线路上。
  石朔风又转过头去看瞄准镜,果然,黛青背冲他目光做了个手势,意思是搞定。
  石朔风看着他的背影笑出声,目送他们进入地宫入口。入口处有几个守卫,因为天冷和淡薄的意识,二人没费多大劲儿就将他们放倒,石朔风远远地替他们望风。这让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个角度的观摩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个龌龊的偷窥者,眼看着喜欢的人跟朋友合作默契,自己却跟局外人一样插不上手,说不急是假的。
  “哎……是信息素么……”石朔风想起了每次秋川看黛青的眼神;“信息素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移动春药么?还是吸入式的……我要也有信息素就好了。”
  眼看二人顺利进入了大门,石朔风的任务暂时完成,他快速收拾东西,把包往身上一背,匍匐到房檐边缘,整个人悬下去,手一松,双脚无声的落了地,同时就地一滚缓解冲力,确定四周没什么情况后,冲着事先打探好的方向跑去。
  黛青进入地下,迎面便看到了蜘蛛帮的住民。原来为了躲避寒冷,冬天时他们几乎都躲在地下,不过景象没有他上次来时那么繁华了。店铺依然矗立,但大部分都没有货物关着门,每个人都裹着深色的破布蜷成一团,要么没精打采的坐在门口发呆,要么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靠着一小簇火苗取暖,他们对打扮成守卫的二人并没有兴趣,只是个别人投来异样的目光,似乎是奇怪这俩人的皮肤为什么泛着健康的光泽。
  黛青仰起头,看见悬顶的轨道。他曾经就被吊在这上面被运进蜘蛛帮,只是现在轨道上空空如也,没有货物,连挂钩都静静地悬着,整个设施都停止了运作。
  “看见了么,”秋川凑过来跟他耳语,湿热的气流钻入黛青的耳道;“前面就是去他们头目那得通道。”
  黛青向秋川所指的方向望去,视线穿过一个个空荡荡的店铺看到了一条石阶,石阶并不高,连通着一个入口,两个看上去精神状态还算饱满的守卫直挺挺的站在门口。
  “我记得,后面的走廊连着一个圆形大厅,是他们开会的地方,大厅后面有几道门,其中一道连着那个什么丰的住处,”秋川过人的记忆力起了大作用;“金库和他的住处在一条走廊。”
  “如果那张地图没错的话,的确是这样……”
  “肯定没错,那是这个地下总设计师的设计图,花了那么多汽油买的,不会没错,”秋川安慰道,同时一皱鼻翼;“咱们早干早完事,这太臭了……”
  “石朔风……”黛青边说便四处观望,想找通风口。
  “通风口在上面,他在那看得比咱们要清楚,只要他拿着设计图,就能找到那什么丰的卧室,咱们在那见就行,”秋川有点迫不及待了,他能感觉到他离金库越来越近;“放心,金子我会给你们留点,不会都搬走。”
  黛青勉强笑了一下;“我不在乎这个,我只想亲手杀了他。”
  “我不抢我不抢,我会帮你看门。”
  黛青最后望了眼房顶上的排风口,低声道;“走。”
  正在黛青和秋川要进入那条走廊时,石朔风正在通风口里奋斗。
  他看过尺寸,正好够自己爬进去,可真正看见了实物,石朔风简直想扭头走。通风口的外面有个百叶窗,卸下来后里面是刻成四四方方的窄小通道,那咯人的墙壁就不说了,主要是太窄了……窄的只能用虫子爬的方式走,也许对蜘蛛帮的住民来说是小,但对石朔风来说是非常小。
  石朔风扶着入口叹了会儿气,又翻出追踪仪瞧了瞧,那两个绿点已经进入地下的市场,自己再不快点就跟不上了。
  “还好我没有幽闭恐惧症……”石朔风把行军包的带子困在自己的一只脚上,原地做了几个转腰伸展运动,然后长吸一口气,跳水一样,一个猛子钻进通风口,同时响起了咚的一声……
  “哎我擦……”石朔风痛苦的叹息,他脑袋抬的有点高,结结实实的磕在了岩壁上,于是上半身进去了,下半身还露在外面。
  只见他一双大长腿露在外面萎顿了片刻,很快游泳似的乱蹬,一点一点的全挤进去,最后连绑在他脚踝上的行军包也一蹿一蹿的消失在入口。
  通风口虽然安全,但除了安全没一点比外面好的。
  强风从外往里灌,正把石朔风吹了个透心凉,没处躲没处藏的,当初的建筑工人也是偷工减料,岩壁凿的参差不平不说,空间还是时宽时窄,宽的地方能蹲着走,窄的地方卡的石朔风恨不得拆自己肋骨,再加上好像搓板似的岩壁……石朔风怀疑不穿衣服真能给他削下去一层皮。
  “妈的……”石朔风气喘吁吁的想;“图上明明画的都是直线,这里面怎么这么蜿蜒,真他妈淘宝图和买家图的区别……擦!下次我不干这钻地洞的事了,妈的……下次绝不带秋川了……就他娘知道挤兑我……也不知道等我爬过去还有没有劲儿跟他们干……不管了,到时候老子看时机从天而降,压死他们!”


第067章、偶遇旧友
  石朔风适应力强,通风口也不是一直窄的卡人,过了那段要人命的地方,后面基本上都是统一宽窄,石朔风爬的也越来越顺畅,现在已经升级成快速毛毛虫。
  速度的问题是解决了,但大的问题还在后面。
  通风口越往前趴四壁越是平整,爬起来也越顺畅,他记得自己快到核心了,果然无论哪个世界的施工队都这样,领导在眼前就可劲儿卖力,离领导远了就打鱼晒网……
  正在石朔风感慨万千时,他的速度却是慢了下来,同时下意识的压低身子,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石朔风的正前方,不远处似乎有个人……
  什么情况!?石朔风心中一紧,难道也跟他一样是个潜入者?还是躲在这里面的守卫,专等自己这样的潜入者?
  答案一时不得而知,那个人不动,石朔风也不敢轻举妄动,通过夜视镜看得出这个人是头冲自己,面冲下趴着,因为距离的缘故其他的就看不清了。
  石朔风艰难的做着判断,他这是在……偷懒……?打瞌睡……?
  如果是这样那就好办了,石朔风有了个很侥幸的想法,他轻手轻脚的摸到自己后背上。夜行衣在后颈的位置有个磁力装置,可以安置住一把小冲锋枪,石朔风此时就背着它,还带消音器。
  “小样儿……管你是偷懒还是打瞌睡,挡了我的路算你倒霉~”石朔风确定消音器正常后,把它对准了前方的那个人。
  “我有个办法……”秋川低声说着,他的鼻尖几乎与黛青相碰。
  “快说!”黛青皱着眉头侧过脸,并不想与他面对面待着。
  “嘘……”秋川捂住了黛青的嘴,警觉的往身后望去。
  重重布帘的底部有一条亮亮的缝隙,几个人影一晃而过,还能听见他们身上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刚刚他们在与守门的守卫沟通时发生了点小意外。
  原本计划是将守卫捅死拖到不显眼的地方处理,一切原本进行的很顺利,他们用弯刀解决了问题,旁边有几个无精打采的住民投来好奇的目光,被秋川一嗓子给呵斥回去了,可就在他们抱着尸体要躲到店铺后面时,不知从哪来了一队巡逻的,两队人碰了个面对面。
  秋川反应快,立刻扯着嗓子跟巡逻人员大喊;“有刺客!!尸体还是热的他们没跑远!!我看到有人往那边跑了快追!!”
  黛青瞪大眼睛望了他一眼,这声情并茂的险些连他也信了,心想这人真是……
  夸赞的话还没想出来,只听当啷一声,带血的弯刀从秋川的怀里掉了出来,一路连摔带滚滑下台阶,一蹦一蹦的掉到了巡逻队长脚边,巡逻队的人一齐低下了头,目光都聚在弯刀上。
  原先还打算指使队员去四散追查的队长立刻停住了动作,捡起弯刀,脸色阴郁的盯着秋川;“这是你的?”
  “他的!”秋川胳膊伸的老长去指黛青。
  黛青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闪电般一抬胳膊,猛地将尸体向巡逻队砸去,秋川效仿他也砸了下去,同时还掏出带着消音器的枪一阵扫射。巡逻队统共就6人左右,还站在低地,看两个血淋淋的尸体砸过来纷纷退后避让,过程中几人中弹惨叫,等他们躲开袭击打算举枪回击时,一个带火的滚筒又坠了下来。
  是黛青一脚踢翻旁边的简易火炉,在住民的惊叫中,火苗和里面的煤油扑到了队员面前,虽没砸到人,但落地后火炉摔裂,嗡的一下摊了一地的煤油瞬间着火,火苗很快窜上旁边的店铺。
  住民们看到了枪和大火,瞬间慌乱起来,惊叫着四散逃离,别看他们一个个干瘪如同鬼魅,到了危急关头还是有人类的求生本能。
  巡逻队员被慌乱的人群冲散,队长艰难的挤到了台阶上,却发现这二人早没影了。
  “办法就是……”秋川把嘴贴近黛青耳朵,气流钻入他的耳道;“咱们本来就穿着守卫的衣服,直接混在人群里进去得了!”
  黛青被他的热气吹的发痒,一把推开他挠了挠耳朵;“知道了,不许贴我这么近!”
  “我怕我说的话你听不见。”
  黛青猛一回身,枪口直顶上秋川的鼻子,只见他眉宇间凶器缭绕,黑眼睛暗的没了光;“撒谎前注意下你周身的情况,我他妈不是傻子!再有下次,我直接帮你把这背叛你的东西剁干净!”
  黛青说完,枪管向下直接砸在秋川的裆部,疼得他差点惨叫出声,原来他高耸的帐篷把黛青顶急了。
  “那就控制点你的信息素!”秋川不甘示弱的捂着裆,低声道;“骚味那么大,伪装喷剂都快盖不住了!”
  黛青浑身一震,握着枪的手微颤着,他抿着嘴唇,脸色铁青,做了个深呼吸后才将情绪平定下来,他劝自己,现在不是动气的时候,忍耐,忍耐……等报仇完毕,一切都好说!
  秋川话说出嘴就后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好像大脑短路,所有智慧一瞬间都消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这恐怕就是omega信息素中蛊惑的成分导致,让他一时色迷心窍。
  秋川还想说点什么缓解下这个尴尬的局面,可黛青没给他机会,直接扭身出去了。
  石朔风隐约听见外面的喧闹声,他心中一惊,不会是出什么问题了吧!?
  随手拿出跟踪仪,看见上面绿色的小圆点还在以正常的速度移动,而且是直冲目标去,石朔风这才松了口气。
  “不知道他们那边怎么样了……”石朔风把东西都收拾好,继续推着面前的东西往前走;“他妈的快出现个分叉口吧……我不要推着面前这玩意儿走……”
  石朔风没爬多久,双眼忽然一阵刺痛,他赶紧摘下夜视镜,果然,一片黑暗中出现了两个亮闪闪的孔。
  石朔风赶紧爬过去,睁只眼闭只眼往下看。
  一看之下,石朔风愣住了,他怀疑他看见了一个……许久不见的熟人,不对……仔细观察下是几个熟人,这几个熟人和其他不认识的人全都精神萎靡,赤身露体的躺在一张大毯子上,双眼半睁不闭的,没魂儿一样。
  石朔风皱着眉头回忆了片刻,他此时的位置跟目的地还有一段距离,这个屋子他记得面积不小,看这里面的摆设和状态,难道这是哪个头目的后宫!?
  想到这,石朔风脑子里有了个新主意。
  黛青和秋川通过长长的走廊,进入到圆形会议室。这里的摆设比外面好得多,甚至有块红色的圆形地毯铺在地上,桌椅也打磨得十分平滑,一看就知道是从家族买来的。此时这里没人,四处黑着灯,二人能短暂的喘口气,秋川则打开四周的大门探路。
  最后一扇门开后,秋川很惊异的呀了一声,接着仰起头嗅了嗅空气;“omega……”
  黛青冷笑一声,心里一阵嫌恶。
  “这条路……”秋川笃定道;“全是被标记omega的信息素,大量的,一定是什么丰的后宫。”
  “地图上怎么画的?”
  “差不多!”秋川有些饥渴难耐,纵身就要投入到黑暗中。
  “你他妈等等!”黛青赶紧扑过去阻止了他,恨铁不成钢道;“你能不能清醒点!!被标记的omega怎么还这么吸引你?你他妈是高等beta吗?”
  “不是……可是这……”秋川正要解释,黛青忽然捂住了他的嘴。
  “这是……”黛青的鼻翼微微翕动,眉头逐渐舒展开,他出神地望着前面的黑暗,像是目光穿透阻碍看到了什么。
  “什么?”秋川问。
  黛青没理他,而是松开了禁锢住他的手,缓步融进黑暗,然后小跑起来。
  “等等,你怎么了!”秋川没想到黛青会来这出,赶紧跟上去。
  黛青顺着信息素一直跑,软底的鞋子在走廊间几乎不留声响,他确定自己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虽然它变得陌生了些,但他还是认出来了!
  黛青在信息素的指引下轻巧的转了个弯,与迎面跑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黛青还没站稳就拔枪相对,而对方的声音却让他心头一震。
  “黛……黛青?是黛青吗……?”
  黛青立刻认出了对方;“焰心!!是我!!!”
  焰心愣住了,紧接着怪叫一声,激动的扑上去,与黛青狠狠地抱在一起。
  “天哪!!怎么是你!!真是你!!你真来啦!!!”焰心兴奋的抓着黛青不放,说着说着声音里带了哭腔;“我以为你死了……”
  “我没死,我没死……”黛青牢牢地抱着焰心,激动之情溢于言表。简直太意外了,他在报仇的路上居然遇到了旧友,还是完好无损的!
  黛青用手心抹掉焰心的眼泪,轻拍着她颤抖的身体连连安慰;“没事没事,我没死,我来带你回家……”
  “嗯……”焰心哽咽的答应,手指扣紧黛青的衣服。
  紧随而来的秋川站在二人身后,很有控制的咳嗽了一声。
  听到这声提醒,二人立刻松开了手,把思绪拉回到现实。
  “你怎么出来的?你能随便走动?”
  “不是……是石朔风,”焰心的声音还有些颤抖,她还没从这场爆炸般的惊喜中缓过来;“他在通风口出现,凿了个洞给我们几把武器,说你和另一个人会在这出现,让我来接应,你们要杀瀚丰?”
  “还有阿嚎,”黛青笑着一点焰心鼻尖。
  焰心开心的一吸鼻子;“我知道他在哪,我们带你去!”
  “还有谁在?”
  “都在,omega他们没杀,赫伯被瀚丰标记了没和我们在一起,但我知道在哪。”
  黛青发出一声轻松的叹息,一股暖流从脚底往上蔓延,他此时的喜悦之情无法形容;“很好,都在……那石朔风呢?。”
  “他顺着通风口继续爬了,”说完焰心笑了一声;“他脸上都是胡茬,头发还长了,我都没认出来。”
  “等你跟他聊多了,会发现变化更大,”黛青把自己的夜视镜递给焰心;“带上这个,你在前面带路。”
  “不用,”焰心把夜视镜重新套回到黛青脖子上,拉起他的手;“跟我来。”


第068章、陨灭
  瀚丰是在睡梦中惊醒的。
  自从上次被黛青掏掉一只眼睛后他就生了心病,总是疑神疑鬼的,战战兢兢度过了夏季和秋季,直到冬季才慢慢放下了心,不用连洗澡睡觉都让守卫守护,只是睡觉的话要点个床头灯,而今天夜里,床头灯却毫无预兆的灭了。
  瀚丰几乎是立刻醒来,瞪着一只独眼望着天花板,黑暗伴随着恐惧侵袭着他的神经。天花板上的纹路动了起来,逐渐拼凑成一个熟悉的人影,随时都会跳下来一样。
  而就在这时,房顶上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似有若无……然而就是这样的动静最为诡异引人遐想。
  瀚丰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腾的一下坐起身慌忙道;“来人来人!!房顶上有人啊!!!”
  他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引起小而简短的回音。
  瀚丰蹲坐在墙角,并没有等来意料之中的守卫,而是另外一个人。
  “头目,您叫我?”一个女人推开门露出一条缝隙。
  “你!?”瀚丰一听声音便认出她的身份,是被自己标记的女omega,瀚丰在这类人面前霸道惯了,赶紧贴着墙站起身不肯示弱。
  “你怎么来了!?守卫呢!都到哪去了?怎么还会断电!!”
  女omega听闻此话,侧身闪了进来;“是吗?没有啊,我去看看。”
  瀚丰一愣,平时那些omega可没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不经允许就在他的屋子里随便乱走,这是要造反!?
  “滚出去!!誰允许你进来了!!”瀚丰面对无声的恐惧是无力招架,但是面对这些omega还是十分骁勇。他看女omega已经走到了他床前去看床头灯,立刻走过去一把薅住对方头发,扬拳就要打。
  “嗨,”一抹冰冷的刀刃触碰到瀚丰的脖子上,制止了他的动作;“好久不见啊,怎么不打声招呼呢。”
  这声音带着软绵绵的笑意,堪称悦耳,可瀚丰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紧紧缠住,并且越收越紧,几乎窒息。
  “是你……”瀚丰几乎是立刻就会一起了身后人的身份。手里的那个女omega趁他发呆的功夫愤然挣脱,转身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瀚丰水肿的肥肉被抽的一颤,并没有感觉到疼。
  “赫伯接着!”黛青拔出腰间一把枪掷给对方,赫伯稳稳的接住,将枪口对准瀚丰,慢慢与黛青站在一侧。瀚丰也转过身,面对了这二人。
  黛青将一部对讲机扔给瀚丰,命令道;“叫阿嚎过来。”
  瀚丰接住,并没有照做,只是怀疑的眯着眼睛看他,他不信自己会栽在两个omega的手里,也恨自己的大意。
  “你们怎么进来的,其他人呢!”
  “看,他还在说废话,削他一只耳朵!”赫伯冷静道;“他只要舌头就可以。”
  “好主意,”黛青将匕首反握,一手揪住瀚丰的衣领就要动手。
  瀚丰赶紧调动一身的肥肉反抗,他当初也是决斗笼里出来的,只是这么多年的位高权重,一身的力量早就流失,只剩下几条理论依据残存在脑中。他依据这几条口诀似的窍门,和黛青周旋反抗,竟是几把就抓住了黛青的双手手腕,正在他心中侥幸时,黛青却反手抓住他,猛地一跃,竟是骑在了他的脖子上。
  这下改黛青狠抓瀚丰的双手了,他提高手臂将瀚丰的胳膊吊起,冲赫伯喊;“你来!”
  赫伯从口袋中拔出匕首,一把揪住瀚丰的耳朵刺进去。这动作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瀚丰的脖子被黛青牢牢锁住不能叫喊,满脸涨红血压飙升,耳朵的血洞竟是跟被割开动脉一样呲出血花,流了黛青一裤子。
  “你有选择,”赫伯一手拿着耳朵一手拿着对讲机;“阿嚎的命可没有你值钱。”
  瀚丰呲牙咧嘴,细小的眼睛里射出愤怒的火焰,他紧抓着黛青的裤子,猛地屈膝坐地想后躺,试图将黛青压倒在地。
  黛青经验丰富,落地瞬间单手撑地,另一只手狠抠瀚丰的伤处,就在他大吼着双手抓住黛青小臂的同时,天花板上又传来一阵异响。
  三人齐齐抬头望向一处。
  这异响十分刺耳,但声音简短。只见黑一片暗中亮起了一道诡异的火花,众人的瞳孔猛地收缩,原本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又变的什么都看不见了,紧接着好像被扔下来什么东西,瀚丰被压发出一声惨叫,黛青叽里咕噜的爬起身,紧盯着惨叫的方向。
  这还没完,一束追光从天而降,正照在瀚丰身上,赫伯吓得一抽气,黛青皱眉。
  原来刚才被扔下来的,竟是一具干尸!正好砸在了瀚丰身上。
  瀚丰被这突如其来的骸骨攻击吓得魂飞魄散,被压在下面挣扎嚎叫。
  “谁!”赫伯警惕呵斥。
  “我!”石朔风轻松地回应在天花板上响起,接着他手拿应急灯跳了下来;“可他妈到了!我走到半截遇上这玩意儿,我俩头对头,推了他半路,重死了!”
  原来石朔风在通风口中远远看到的,那个头朝下趴着的是一具干尸,不知何年何月死在了这里,石朔风没处丢弃,只能硬着头皮一路推着他爬,等爬到焰心赫伯他们的房间位置时,上面的几个孔洞外加omega们的描述替他解答了缘由,这个干尸生前似乎喜欢偷窥,被愤怒的omega发现后举枪点射通风口,受伤的干尸只能爬着求救,也许是受伤太严重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最终他死在了通风口中,又因为通风口特殊的环境,他很快就被风干,而omega们因为滥用枪支,被没收了武器。
  “嗯?秋川呢?”石朔风伸了伸长腿长胳膊做运动,他刚被憋得太难受了。
  “加纳带他去金库了,”赫伯回答,接着忍不住露出笑容,上前与石朔风拥抱;“真他妈好久没见了……看到你们真好。”
  “我也是,”石朔风敲着赫伯单薄的后背道;“他通知阿嚎了吗?”
  “没有,”黛青回答。
  “好,”石朔风把应急灯丢给赫伯,自己上前一把拎开干尸,自己泰山压顶似的一屁股坐在瀚丰身上,拔出匕首顶着他的脸;“来来哥们儿,说几句话,说完咱们的恩怨一了百了,我们是跟阿嚎有仇,跟你没关系,杀完他我们就走,怎么样!”
  瀚丰眼珠充血,呼吸剧烈,他挣扎几次发现根本无法动弹,石朔风简直沉得像一扇石墙;“我……我凭什么相信你。”
  “凭你被我压着,”石朔风一歪头,面无表情,刀刃却是逐渐用力,刺入皮肤。
  阿嚎接到了瀚丰的通知后,带着两名守卫急急忙忙的赶过去。
  他之前就接到电力部的通知,说帮派里的电闸坏了,之前负责维修的守卫冻死了,剩下的人全都一知半解,守着闸门束手无策,阿嚎气的咬牙切齿,拄着拐杖就往那边赶,跑到半路却被瀚丰的一个通知拽走了。
  阿嚎来到门口就觉得不对,原本的守卫不见了,大门前空空如也,而且能嗅到屋内有omega的信息素,好在不是陌生人,但是阿嚎又一皱眉,怎么瀚丰还把自己标记的omega也带来了呢,他想干嘛?
  阿嚎犹豫了片刻,让守卫站在门口,独自进去。
  守卫站在门口没几分钟,忽然从走廊尽头传来钢珠滚动的声音。那声音细成了一条线,把四周对比的更加静谧,蜿蜿蜒蜒的由远及近,两个守卫同时端起枪,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那枚钢珠逐渐从黑暗中露出头,滚到了二人脚下。
  其中一个守卫用脚踢了踢,没发现它的异常之处,遂捡起来放在手里。
  “是热的!?”这个守卫很惊讶,转向旁边的守卫,那个守卫也很好奇的伸过头。
  阿嚎僵直在屋内,背对大门,正在他惊愕时,门口响起一声爆炸。
  “好久不见,阿嚎,”黛青拿着枪正对阿嚎眉心,脸上的不自主地浮现出恶毒的笑容,他捕捉到阿嚎脸上一闪即逝的恐惧,这简直就像是一支兴奋剂注入到他的血管中,以至于全身的血液灼热奔腾,连感官都比平时敏感。
  赫伯在黛青背后站起身,她的脸上手上都是鲜血,连前胸的衣服都被浸透了,瀚丰血肉模糊的倒在她的脚下,正一抽一抽的颤动,是神经的本能反应,赫伯刚刚咬断了他的颈动脉。
  “解气了么,”石朔风站在一边,拿应急灯照到阿嚎脸上,亮的阿嚎一闭眼睛。
  “太痛快了,”赫伯恶狠狠道,她甩了甩手上的血,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在加快,因标记而强加的契约功能逐渐显露出来,不久后,她要经历一场剥皮脱骨的痛苦。
  “外面人听见爆炸,很快就会赶过来!”阿嚎眯着眼睛强自镇定;“你们现在逃走还来得及,我知道条密道……”
  “爆炸有很多处,”黛青慢条斯理的打断他;“他们可不一定顾忌得到这里。”
  “你是什么意思!?”
  黛青向前走了几步,他浓秀的五官一半淹没在黑暗中,眼眸透出冷光,一半暴露在强光下,被虚化了轮廓;“这得感谢你,成了赏金猎人后我学会了很多,也存了很多钱,病狗团要价不低,但我付得起,更何况面对群龙无首的蜘蛛帮,他们不用费多少力气。”
  听到这三个字阿嚎身体一晃,他雇佣过病狗团,知道他们的火力有多大,当初花钱找病狗团去袭击蜥蜴帮的主意就是他出的。
  “你不能杀了我……”阿嚎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强光,他望着前方;“你杀了我,那些omega都得死,没有我的信息素他们都会在痛苦中煎熬!然后慢慢死掉,你是omega你能明白,你杀了我就等于杀了他们!!”
  “真聪明啊,”黛青站在黑暗中回应;“瀚丰怎么只知道求饶,不知道跟你一样说这些大道理呢,兴许我还能饶了他一命。”
  “当然……”阿嚎一点一点往后挪;“亚契都没杀我,他是有原因的!我也没杀他!”
  “亚契……”站在一边的石朔风忽然开了口,他把应急灯扔给赫伯;“你还好意思提他!?”
  阿嚎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面前,接着就是迎面一拳。
  石朔风拽住阿嚎的衣领一顿拳打脚踢,拳拳到肉,下下见血;“你他妈还让我们自相残杀!?还想让我们自相残杀!?你还好意思求饶?!”
  黛青和赫伯站在一边,冷眼旁观,房间里只剩下击打的闷响和呻吟,到最后连呻吟声也没了。
  石朔风把毫无还手之力的阿嚎打的奄奄一息了,这才穿着粗气停下手。
  “给你,”石朔风甩着沾满鲜血的右手站起身,冲黛青道;“留了口气,你解决吧。”
  黛青拿出表静静看着,赫伯不懂他们的计划,没敢插嘴,静等几分钟,远处传来一声铺天盖地的爆炸,地面都为之一颤,房顶上开始往下掉土。
  “什么!?”赫伯惊恐道。
  阿嚎颤抖着在地上挣扎,他的视线一片血红,所有的东西都在慢慢坍塌,唯有面前的两个仇人矗立在自己视线中,是两个随时要带他走的死神。
  “病狗来了,”黛青放下表;“他们真准时。”
  “他们开炮后的10分钟不会打主建筑,够咱们出去,”石朔风从后面搂住黛青的腰;“你有足够时间跟他好好玩玩。”
  “不用,”黛青摇摇头,举起枪对准阿嚎的膝盖;“我改主意了,今天能见到朋友我很高兴,我要抓紧时间带他们走,就给你留个全尸吧。”


第069章、逃脱
  秋川觉得自从认识石朔风和黛青这两人,莫名其妙的事和人就见得越来越多。
  他们的相遇不用细说,就是空城的那一遭,秋川本来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心理准备,不想石朔风不但帮他求情留下一命,临走时还塞给他一把小刀,多亏了它,秋川在天黑前回到了临时营地,这种行为在荒原几乎是没有的。之后过了很久,久到他都把这二人忘了的时候,石朔风又忽然出现,灰头土脸的要自己帮忙,秋川一看是他,出于当初还人情的心态,二话不说伸出援手,接着后面一系列的事情,他都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心态一直跟下来。长时间的相处下来,莫名其妙也顺理成章的,他跟这二人成了朋友。然而他对这两人的身世却是知之甚少,比如这二人感情这么深厚却不标记,比如黛青身为一个高等omega为什么在这种地方出现,比如石朔风到底是个什么……
  秋川很识相的没有问,这二人也没说,大概十天前石朔风找上他,表明他们的报仇心愿后,秋川这才对他们的身世有了大概的了解,当然他愿意帮忙并不是为了这些所谓的谜团,而是金条。
  于是跟他们潜入进来后,秋川发现莫名其妙的不知这两人。
  眼前的几个omega从外表看没有什么不同之处,原本见到秋川时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一听见黛青的名字和他带的话,简直就像上满发条一样,一个个双眼发亮精神抖擞,十分配合秋川的疏散任务,还很自觉地帮他运金块……那一个个背起装着金条的箱子毫不含糊,不仅看上去力大无穷,跑起来的速度还很快。
  秋川眼看着他们心里称奇,说好的柔弱无力胆小如鼠呢?这跟以前见得完全不一样啊!
  “不行了,装不下了!”焰心抹了把脑门儿上的汗,在炮火轰鸣中对着秋川大吼;“再装下去就来不及跑了,就这些吧!”
  秋川深以为信的点点头。作为赏金猎人,他十分了解贪婪会给自身安全带来的威胁,看看半满的大货车,在这些omega的帮助下他得到的已经超额了,应该心满意足,只是扭头望了眼金灿灿的金库……
  秋川十分痛心的吸了吸鼻子,这么多……全都要葬身火海或是便宜病狗了吗……
  “哎……”秋川捂着心口最后叹了口气,强迫自己转过身不去看它;“行了!omega们都上车,咱们走!!”

  书名:戈壁漂流记
  作者:阿金宝
  收集整理: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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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开车,交给我吧,”焰心把一头汗淋淋的灰白长发挽起来,自告奋勇的爬上了驾驶座。
  秋川皱着鼻头嗅了嗅空气中的信息素,瞬间觉得心情得到了缓解,不置可否的一歪头,坐到了后排。
  “在哪和黛青他们会和?”焰心踩下油门。
  “贸易镇,就是峡谷那头的那个,在东门见面,”秋川伸了个懒腰,他摸了摸身后的沙发背。整整大半车的金条与他仅仅相隔一层铁皮外加个沙发背!要说下半辈子有点夸张,但是大半辈子基本是有找落了,他可以摆脱这种充满刺激的生活,去雾海大陆投资个不大不小的项目然后坐等分钱,又或者什么都不干,买栋房子安安生生的过下去,花销节制一点也能过得不错。
  总之,秋川后面的人生就因为这大半车的金条而有了不一样的分岔点,他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激动,简直高兴地不知道怎么好了,手舞足蹈的嚎叫了几嗓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十分亢奋的拉开后窗,钻进了卡车的后斗中……
  焰心专心致志的开车,从后视镜里看到了秋川那副疯魔的样子,心里很不以为然,她现在整个心思都扑在开车上,大脑似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从开始到结束没多长时间,她忽然就摆脱了暗无天日的生活,从天而降的石朔风告诉她自由了,在走了无数遍的走廊尽头忽然出现了黛青!然后她就帮着这个刚认识的高等beta搬金砖,现在坐上了往外跑的货车,这一切都跟梦一样,来得突然进行的也快,焰心激动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喘的大了会惊醒。
  她一路躲开倒塌的石墙,避开奔跑的人群,几个拐弯后,她看到了蜘蛛帮的后门,几个端着枪的守卫在焦急的大喊奔跑,能不急么,外面病狗的大炮正往里轰。守卫看到了焰心的货车,他们叽叽喳喳的大叫着让她停下来,禁止出去,然而焰心咬紧嘴唇,眼睛瞪到最大,不顾一切的狠狠将油门一踩到底,在守卫的惊叫中冲破大门,离弦箭一样飞了出去。
  出去后焰心猛打方向,她记得黛青告诉过她,病狗团在正门,团长已经打好招呼,在开炮后十分钟内,不袭击任何出逃的货车,前提是这个车不往前门走。
  这个弯打的有点猛,车身一斜险些侧倾,好在一阵颠簸后恢复常态,只是听见后车斗里的人们一阵翻江倒海的叫唤,想必是倒成一锅粥了。
  焰心无暇顾忌他们,她吸了吸鼻子,擦了把溢出眼眶的泪水,妈的,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焰心喜极而泣,全身几乎瘫软在车坐上。就在她一抽一抽的哭泣时,车厢内蔓延起一阵熟悉的味道,焰心微微转头,正看见加纳从后车窗里爬进来。
  焰心赶紧控制自己的情绪,假装没事的问;“怎么回事,他在干嘛?”
  加纳摇摇头,一屁股坐在了副驾上;“标记。”
  焰心本以为两队人马不会耽误太久就能相会,她满怀希望的把车停在贸易镇外的停车场,一等就是一整夜。
  这一夜,焰心等人的心情足可以用魂飞魄散、胆战心惊来形容,没有联络设备,甚至不能折回去找他们,只能站在原地无助的等待,而他们不知道要等多久,等到的会是个什么结果……连嬉皮笑脸的秋川都阴沉着脸,只是他拥有一切能够让自己立足的资本,所以并不能对其他人那种濒临崩溃的心态感同身受。
  翌日凌晨,太阳已经从天边冒头,一辆破破烂烂的吉普车进入众人视线。
  贸易镇有车来往是正常,但这么破的车出现……还是挺惹眼的,像极了狼狈的逃犯。
  焰心抱着膝盖坐在后排位上,脸色苍白的咬着手指,目不转睛的盯着过往车辆。看着看着,目光锁定了这辆烂吉普。
  她忽然抬起头张开嘴,手忙脚乱的爬下车,边跑边喊;“是他们!!!”
  车坐上其他几个小睡得人纷纷醒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身体就开始行动。
  这辆吉普玻璃全碎,车门上都是弹坑,还没有前车盖,里面的机器暴露在外冒着袅袅白烟,也不知道是轱辘还是内部机械滋滋的响,一路上跑的跟跳似的,一颠一颠,一蹿一蹿,好像下一秒就能散架。
  破吉普迎着焰心慢慢停下,停住的时候还咣当一声,是前保险杠掉了,焰心离近看才知道,四个轮子瘪了三个,能不颠么。
  车门被从里面推开,直接掉在地上,灰头土脸的石朔风摇摇晃晃的出来,糊里糊涂的搭上焰心的肩膀;“艾玛我擦哥们儿扶一下……晕死了……”
  石朔风半个身子的重量压在焰心身上干呕,差点把她推倒。
  “黛青呢!?赫伯呢!?”焰心没看见这二人,心里又是一紧,不想她话音还未落,后车门被一脚踹开,黛青踉踉跄跄的钻出来,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张嘴就是一阵狂吐。
  石朔风本来憋下去了,可被此画面一传染,胃里又开始翻腾不止,终于忍无可忍推开焰心也跟着嗷嗷吐起来。
  等后面几人赶到时,正看见焰心手足无措的站在两个狂吐不止的人中间。
  “赫伯呢……?”加纳问了一句。
  “在这……”赫伯气若游丝的回答,颤颤巍巍的从车里站出来,她脸色蜡黄,浑身烟熏火燎,但精神状态比这二人要强点。
  “你要不要也……”焰心一行人边问边后退一步。
  “我吐完了……”赫伯捂着胃口虚弱的回答;“有水么……哎算了,喝完又要吐……”
  无论这三人多么狼狈,好歹是全须全羽的回来了,等这三人稍微恢复点精神,黛青蚊子嗡似的安排了下面的行程。
  “为什么不去赏金镇?”焰心听他们被安排在另一个地方,本能的起了戒备心,脑中不受控制得把蜘蛛帮的画面过了一遍。
  “以你们现在的能力……去不了赏金镇,也不可能住那……”黛青拿着一块亚麻布捂着嘴,眉头皱的几乎打了结;“去源力帮更合适。”
  “没错,”秋川看他这么痛苦,拍拍他的肩示意他休息,自告奋勇的接下了解说得任务;“赏金镇是几个大帮合力组成的,这种结构在荒原几乎看不到,但在别的大陆还算常见,源力帮是最大的东家,现在正在往家族转型,需要技术和人口,你们现在去时机最合适。”
  “源力帮……他们主要干什么的?”加纳问道。
  “呃……贸易,”秋川一摊手;“你们见过哪个家族依靠贸易镇存货的?他们自己就是个大的综合体。”
  焰心等人表情一片迷茫。在他们的认知里,帮派就是帮派,贸易镇就是贸易镇,一个生活外加跟邻里做点小交易的地方,一个只进行买卖交易不能长住的地方,无论如何也无法把这二者结合在一起。家族虽然一早就知道,但具体怎么运作并不了解。
  “这一两句话我跟你们也说不清……总之去了就知道了,源力跟以前的那些帮简直没有可比性,”秋川简简单单把问题抛回给他们自己。
  “你们也住源力……吗?”赫伯抓住了问题的重点,转向黛青询问,话语却是顿了一下。黛青此时正双手捂着亚麻布,十分懒散的坐在石朔风腿上,石朔风坐在一个空箱子上从后面搂着黛青,一双手一点一点的安抚他的胃部。
  赫伯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但是这么亲昵的举动她还是第一次见,在她的印象里,黛青还是凶恶阴郁,冷静到冷血的地步,既不向别人依赖也不会服软,而石朔风还是个存在感不强的大块头,唯一引人注意的就是他的笑容,坦荡又爽朗,让人看着陌生又好奇,同时还觉得他幼稚。赫伯本以为这二人是互相消遣的关系,却不想居然……居然……
  赫伯吃力的转了转眼珠,发现自己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黛青旁若无人的享受着石朔风的照顾,完全没听到赫伯的提问。他紧闭的眼睛睁开,微微转头问石朔风;“你联系源力帮的人了么?”
  石朔风停下动作,双眼望天愣了会儿,摇头道;“我以为你联系了。”
  “意思是你没联系?”
  石朔风老实的点头,下意识的还想解释几句;“我……忙着组装枪……想晚点联系,结果……”
  “行了行了!”黛青不耐烦的打断他;“忘就忘了,找什么借口!”
  “哦……那我等下去贸易镇里看看有没有电台吧,现在联系也不晚,”石朔风的手又恢复了刚才安抚的动作;“别生气了,胃还难受吗?”
  “好点了……”黛青拿下亚麻布,长吁一口气,又懒又软的低声道;“下次你长点脑子。”
  “好!”石朔风笑眯眯的答应。
  黛青回过头,忽然想起来赫伯好像说了句什么,刚抬起头,正迎上那几位老友的注目礼。
  这些眼神极为复杂,有难以置信,有嫌弃,还有似笑非笑,总之个中深意都包含其中,看的黛青一头雾水。
  “怎么了?”黛青问着,同时向后靠在石朔风怀里。
  “他们肯定是在担心源力帮的事情,”石朔风把下巴搭在黛青肩膀上帮他解读。
  “我知道了,”赫伯忽然一点头,冲焰心笃定道;“他们住不住源力无所谓,最好别住,我快酸死了……”


第070章、归途
  一行人在贸易镇耽搁了半日,一是置办路上用的东西,二是联系源力帮。
  黛青料想到路上这些omega会犯病,花重金买了一箱镇静剂,但这东西治标不治本,能不能熬过去还要看他们自己。石朔风把事先存在贸易镇的一辆房车取了出来,正好让身体已经起反应的omega在里面休息。
  加纳是最早出现反映的人。
  自从被阿嚎带走后一直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他没有其他年轻omega的体能,频繁的生育几乎将他榨干,身体每况愈下,甚至到了蜘蛛帮后开始不断的流产,要不是他一直头脑清醒能写会算,能给阿嚎当个副手帮忙,怕是早就被做成肉罐头。
  石朔风亲自把他抱到房车里的床上,一路上他的呼吸都很轻,甚至也不清醒,石朔风摸了摸他汗湿的额头,触手竟是冰凉,经验告诉他这不是好兆头,可翻遍这个世界的角落也不可能有专门治疗丧偶omega的药物,只能拿出镇静剂给他注射,起点安慰作用。
  “他怎么样?”一个怀孕的女omega握着加纳的手,关切的问石朔风。
  这个omega石朔风没见过,想必是瀚丰他们从别的帮派掠夺来的。
  “没事,打完针他会好过很多,”石朔风安慰道,同时从床底抽屉里取出两条毯子盖在加纳身上。
  女omega颤抖着点点头,望着脸色蜡黄,陷入昏迷的加纳轻声道;“我也会……这样么……”
  石朔风一顿,接着摇摇头;“这有针剂,你会没事的。”
  女omega见他回答的这样干脆平静,心里有了些许安慰,脸上露出抹惨淡的微笑;“他总是很照顾我……阿嚎好像对他有些感情,即使生不出孩子也没杀了他,我的孩子在育儿箱里夭折后阿嚎还要来打我,他替我挨了那顿打……他对我们都很好,他还说起过你和黛青,说我们不该这么活,也不属于这……”
  女omega语无伦次,越说越悲伤,最后直接闭了嘴低着头,泪珠子噼噼啪啪的砸在毯子上,眼看就要哭出声,石朔风一下子焦虑了起来,他早不记得怎么安慰女生,手忙脚乱的从厕所间里取出一条洗脸毛巾递给她;“你放心吧,阿嚎和瀚丰都死了,死透了!没人再逼你们。”
  女omega伤心的拿毛巾捂住嘴,半天才呜咽一句;“你是alpha不懂……去哪都一样……都一样……”
  她一哭,旁边的几个人也忍不住开始小声啜泣,连赫伯都眼含泪光,这下石朔风棘手了,他本想安抚下众人,没想到哭也是会传染的,正在他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时,黛青猛地从外打开车门,中气十足道;“他妈的偷什么懒!下来开车!!”
  “哎哎哎!来啦!”石朔风感觉自己爱死这粗声大气的训斥了,两步就窜出了车厢。
  后车门一关,石朔风深吸了口气,叹道;“哎哟……里面压抑死了,灵堂似的……”
  “也许过一会儿就真成灵堂了,”黛青一改刚才的愤怒做派,语气变得温和起来。他刚才不过是做个样子给石朔风个台阶下,绝不承认是因为看见他一个人坐在一群omega中间心情烦躁。
  “是啊……”石朔风揽上黛青肩膀,心情很是沉重。
  “能挺不能挺过来,看他们自己了,你管不了,”黛青心不在焉道,他不同情任何人,唯一仅剩的一点全用在石朔风身上了,在没有分出去的余地。
  石朔风微微探过头去,凝神看着黛青的侧脸;“其实……你经历过是么。”
  黛青不以为然的一笑,伸手搭在石朔风的后腰上,嘴唇微微张了下,又闭上了。
  石朔风忽然感到一阵没由来的痛苦,它就跟刚才的那个猜测一样一直深埋心底,不声不响,今天一下子破土而出,快到让人来不及喊疼。
  石朔风简直有点要生气的意思——为什么不说,他还在等什么?他有什么可隐瞒?石朔风自认为两人已经非常亲近了,可饶是如此,仍有些东西他依旧不肯对自己分享,这让他懊恼又难过,想冲黛青抱怨,可他知道黛青不吃这套……
  二人紧紧相依各怀心事,默不作声走到车头,正看见秋川从那辆载着金条的货车上下来。
  “干嘛呢,”石朔风随口问了句就当是打招呼,不想秋川咧嘴露出个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心情很是好。
  “我弄了个omega!”
  “啊?”石朔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去蜘蛛帮的时候,你自己随手……挑了一个?”
  “嗯,”秋川一点头;“就是他妈的老哭,到现在都不知道叫什么。”
  “老哭……?”黛青听到这眉毛一挑,和石朔风对视了一眼,径自走到后车厢处打开了门,人还没看见,先听见细细的哭声。
  黛青觉得自己眼皮跳了一下。
  秋川双手插兜,轻快地步到黛青身边,冲着金灿灿的车厢内一指;“那呢,我让他到前面坐着他不,就在那蜷着。”
  “天哪……”黛青翻了个白眼,无奈的笑了一声,石朔风看他这表情也挤了过来,接着惊讶道;“哟!博西!!”
  博西听声音抬起头,瞪大朦胧泪眼;“啊……?石……石朔风!?黛青!”
  博西依旧跟他们初次见面时一样,衣衫不整的蹲在一脚,不过之前是空箱子中间,这次是金砖中间,把他整个人映衬得像撒了层金粉,许久不见,人看着居然比以前健康了,不仅胳膊腿不再细的像是柴禾,脸蛋瞧着也饱满起来,连头发都带了光泽,想是他这种头脑简单的人怎么样都能随遇而安,再加上逆来顺受,皮相可爱,去哪都是招人喜欢的存在,至少不会有人存心为难他。
  “你们认识?”秋川意外道;“他挺漂亮吧,这几个omega里就几个是完整人,他是这里面最漂亮的,走的时候被轰炸吓得坐在地上,我直接把他抗肩上带出来了,回去好好洗洗在换身衣服,喷点喷剂能冒充高等omega了。”
  “啊……”黛青抓了抓头;“我是不记得他长相了,就记得他老低头哭……”
  “嗨,爱哭不是什么大毛病,”秋川表示自己很大度不计较,但被自己标记的人就跟自己的这车金条一样,不愿老让人瞧着,怕被别人惦记上;“行啦你们别看了,上路吧!”
  “等……等一下,”博西大着胆提出要求;“我……我要跟着你们……”
  “跟什么跟!你现在是我的,我去哪你去哪其他的别想,”秋川训斥道,顺手把门关上,还上了锁。
  隔着门,石朔风听见里面又响起了赖唧唧的哭声。
  “走吧!”黛青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伸出巴掌连连拍打着石朔风的后背把他往房车的驾驶舱里轰。
  “干嘛,你怎么这么高兴?”石朔风纳闷。
  “怎么,你愿意让我生气!?”黛青反问。
  “哪敢啊,谁知道你高兴为哪出,”石朔风缩着脖子躲开他软绵绵的掐捏;“别是又看我哪点不入您老的眼界了想办法折腾我呢。”
  黛青笑眯眯的上了副驾驶,还没坐稳就一把搂住了石朔风的脖子,另一只手抓住他的胯下;“今晚看我折腾死你!”
  黛青的气流吹的石朔风耳朵发痒,手劲也从狠抓变成了揉搓,甚至还拉开了裤链将手伸进去。石朔风咬着牙吸了口气,额上暴起青筋;“嘶……呃,别闹!我要开车!”
  “你看你的,我摸我的,”黛青光明正大的不讲理,还故作惊讶道;“呀……变得好大。”
  “废话……这还不变大你还不得找地方哭去……”
  “我哭什么,”黛青不理解这其中的含义,歪着脑袋道;“又没信息素又没有下面这根,你可以去当备用粮了。”
  “切,小看我,”石朔风一撇嘴,打着马达后一踩油门,左手伸出窗外给秋川打了个手势示意跟上;“我现在也能当备用粮,不信你尝尝!”
  黛青当真舔了舔嘴唇,把肉棒整个掏出来漏在外面,双手十指交握将它捧在中间轻轻撸动,薄茧刮过缠绕柱身的青筋,酥麻感刺激着皮下血管微微跳动,蓝色的火花跳跃着传递到神经中枢,让石朔风头皮发麻,呼吸紊乱。
  黛青似乎很满意看到他强压情欲集中精神的模样,恶作剧的心情更甚,他低下头,眼睛紧盯着紫红充血的龟头,拇指在冠状沟处来回挤压摩擦,甚至还用指甲去刮蹭顶端的马眼。
  “嘶……别瞎闹!!”石朔风似乎血压上升,额头的血管崩了起来,表情严肃目视前方,胳膊以一种十分僵硬的姿态把着方向盘。
  “好好开车,”黛青以领导的口吻提醒了石朔风一句,确定前方道路一片平摊后,注意力又回到双手间那个滚烫的东西上。
  “呀~”黛青调皮的指着顶端透明的黏液,调侃道;“它也晕车!”
  石朔风无可奈何地一笑,伸手捏了捏黛青的脸颊;“等会儿它还会吐呢!”
  黛青有些雀跃的咬了咬嘴唇,默默看了会儿,然后压低身子,张开了嘴。
  石朔风忽然眯起眼睛咬紧牙关,皱着眉头倒抽了一口气。


第071章、尴尬综合症
  两辆车一前一后在荒漠上行驶,拉起一条长长的滚滚黄沙。秋川的车在后面,一路上走的轻轻快快,一只脚还抬到了驾驶台上。他这一趟的收获是异常的大,想想自己以后车厢的金条和那个漂亮的omega就激动不已,简直要唱出歌来,只可惜这股劲儿只憋到了嗓子眼就吞下去了,他实在不会唱,长这么大也没听过几首,于是憋成了傻笑,间或大喊几嗓子,接着又不知道翻了什么毛病,忽然加速,要与石朔风开的车并驾齐驱,然而石朔风好像存了跟他赛跑的意思,就是不肯跟他平行,秋川左右换了好几次,不是被别就是速度赶不上。
  秋川心里有些纳罕,石朔风不是这么争强好胜的人,怎么今天开起玩笑了?
  拿下操作台上挂着的对讲机,秋川咳了咳嗓子;“石朔风石朔风,收到回话。”
  等了大概十秒,对讲机那边传来石朔风低低的回话;“收到……”
  这蔫搭搭的语气是要死?
  “喂喂喂,干嘛呢?”
  “呃……开……开车啊……”
  “我他妈当然知道你在开车!让开我要跑前面!”
  “嗯……嘶……行……”
  “你干嘛呢……?”秋川莫名其妙,看到前面减速灯亮起来后,秋川加速绕过了前车,平行时还冲石朔风打招呼。
  石朔风看上去特别严肃,满脸涨红,一只手握方向盘,一只手放在下面,黛青懒散地坐在副驾上,正用手擦着嘴。
  秋川狐疑的看了眼这二人,没停留,直接加速跑到前面。
  石朔风看秋川开到前面,大大的松了口气,手忙脚乱的把自己吓软的小兄弟塞回裤裆里……
  “你可真是会玩……”石朔风的语气无奈又宠溺,而黛青理直气壮,他伸出尖细的舌尖舔舐着上唇,像是很陶醉的品尝着什么,慵懒又淫靡。
  “先放你一马,”黛青神情倨傲;“胆子怎么这么小,一个通话就让你交代了。”
  石朔风被他噎的有点答不上来,好脾气的只是笑笑,拉上裤链后伸手握住黛青的手,抚慰他的小心眼儿。
  石朔风的手大而干燥,宽阔厚实,上面的薄茧比黛青的还少,特别适合做那安抚的动作,尤其是被他温暖的握住,那力道和所传达的信任关怀,刚好是你想要的程度,每次被他一握,黛青的心脏会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那感觉跟失重一样,简直不敢多看他一眼,可同时又希望他不要松手,永远不松手,一直抓着他,让他在一片空荡之中能循着这股热量寻找到方向和安全感。
  车队在晚上开到了附近的一个小帮派,因为打过招呼也付了钱,帮派的头目在外围给了他们一间小屋住宿,只一夜。
  石朔风原本的意思是一口气跑到源力帮,但黛青歪着头冲房车一指,他们受得了,这些omega未必可以,更何况路上死了两个。
  死的那个是加纳和另外一个男omega。
  中午时,加纳在梦中无声无息的咽了气,过了很久,那个怀孕的女omega想帮他翻身,手碰上他时才发现身体已经凉了。
  车厢内的哭声引起了石朔风的注意,车队中途停下,跟原来一样,石朔风亲手将加纳抱出来,葬在了路边。
  死亡在这个世界是常事,人们对下葬已经没有了任何的要求和传统,就算是暴尸野外也没人有异议,就地掩埋在他们看来已属厚葬。
  石朔风脸色很阴郁;秋川暗暗庆幸自己早早的标记了博西;黛青并没有悲伤,他觉得死对于加纳来说是迟早的事,甚至是件好事,他终于结束了疲惫短暂的一生,在黄土之下,他可以睡个真正安稳的好觉了。
  然而这并没有结束,众人上车后继续前行,等到晚上快到帮派时,又死了一个。
  房车内一直撩绕着死亡的气息,加纳躺过的床,用过的毯子,看上去阴森又感伤,其他人全都傻愣愣的望着某个地方发呆,无助的等待失控反应降临在自己身上,一时间,恐怖的气氛笼罩在整个后车厢,绝望的压迫感侵蚀着每个人的理智,就有这样一个人受不了了,精神崩溃,大哭大闹的叫嚷,人们只以为他是失控反应不予以理睬,可接下来他却用头去撞地,撞得鲜血淋漓,赫伯冲上去阻止被一把撞倒,混乱中,一个装着手枪的抽屉摔落在地,他终于找到了解脱的方法。
  枪响后,黛青猛地闭上了眼睛,石朔风无力的一叹气。
  “死吧死吧……”黛青的话语同气流一起冷冰冰的挤出牙缝;“都死吧,这个世界不需要懦夫!”
  当天晚上,三人顺利进入了安排的小屋中。也许是帮派太小或是头目太小气,这屋子简陋的仅能称为是屋子,只具备点遮风挡雨的效果,什么家具也没有。
  “我看看地图,”石朔风伸直长腿坐在充当床铺的木板上,黛青站在一边帮他举着应急灯照明,秋川则拿出随身的小本写写画画,记录自己的财产和将来的打算。
  为了安全着想,石朔风并没有告诉帮派的头目自己带着多少财产和omega,还将房车锁了个严实,当然那把用来自杀的枪也没收。
  “明天无论如何咱们的加快速度,”石朔风拿出笔在地图上画了条长线;“越耽误麻烦越多。”
  “镇静剂打了么?”黛青问。
  “嗯,一人两针,够他们睡到明天中午,”石朔风坦白道。
  “我说,你们没必要管他们这么多,”秋川抬起头,将小本合起来装进口袋里;“你们又不是做慈善,把他们扔在这个帮就可以了,还费力走那么远干嘛。”
  “好人做到底嘛,我也想不出放弃的理由,”石朔风有些疲惫的抬起头;“能多救干嘛不呢,要是对象换成你,我们会更尽力。”
  秋川听了这话一挑眉毛,要是黛青说这话他肯定不信,但石朔风说出来,他是没有一点怀疑。在秋川看来,石朔风是个相当复杂的人,比他认识的任何人都饱满,都富有人情味,会觉得他很傻,却傻的不让人讨厌,而是诚恳。
  “秋川,明天我们去源力帮,你就回赏金镇吧,把金条存好,顺便替我们把货单交了,”黛青神长腿坐在石朔风身边。
  秋川考虑了几秒,觉得自己这么走了似乎有点不够意思,但转念一想,拉着这么多病殃殃的人去源力,本就是多此一举自找风险,而自己答应帮忙也帮了,大家两不相欠,没什么好愧疚的。
  “行,我把弹药都给你们,咱们保持联络。”
  翌日凌晨,三人早早上路,走之前石朔风检查了房车,看众人还在安睡,又锁了门去跟秋川清点弹药,而后分别上车,道别,冲着两个方向行驶。
  “哎……真没想到巴格这么小气!”黛青在副驾上伸了个懒腰,表情有点恹恹的;“居然只给了一间房,我教训你的计划都泡汤了!”
  巴格就是小帮派的首领,黛青认识,石朔风仅见过一次。
  “你可算了吧……”石朔风回忆起那个脏乱差的简陋小屋一脸嫌弃;“那种地方你强奸我我也不从!”
  “这有什么?”黛青对地方并不挑剔,他不满道;“在空城的时候你还没这么挑剔呢!”
  “哎哟领导啊,你是不记得我怎么打扫了,”石朔风无力;“我他妈就差跪地上一寸一寸舔了……不然哪容得下你满地爬呢。”
  黛青看他又要老生常谈,提自己发情期的糗事,赶紧一把掐住他的嘴;“怎么你什么都记不住,偏偏记住那一次呢!!”
  石朔风翻了白眼,扭头甩开黛青的手;“好歹是咱们第一次野合……多有纪念意义,哎你这个人真是枯燥乏味,迂腐无趣,没劲!”
  黛青忽然被石朔风连续差评,十分摸不到头脑,连生气都忘了;“干什么?”
  石朔风腮帮子不服气的鼓了鼓,目视前方,嘴角上下颠动半天,咕哝了几句,黛青费了半天劲才听明白,石朔风是嫌他不过纪念日。
  “你是说命名日……?”黛青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石朔风是想过命名日。这个世界没有节日,命名日既是命名的那一天,意义与生日相同但不过生日。
  “嘁……”石朔风小声的发表了不满,又嘀嘀咕咕的抱怨,黛青斜歪着身子费劲的听着,末了他终于听明白,石朔风说的是交往纪念日……
  黛青简直觉得可笑;“你……”
  “你”之后,再无下文,黛青很识相的闭了嘴。他了解石朔风一直有一副无法形容的……柔软内心,动不动就要为一些轻如毫毛的事情矫情腻歪,这么大个人了,泛起别扭比什么都难哄,最主要的是,理由都很让人匪夷所思。
  黛青硬把到嘴边的训斥咽了下去,换了套略平和的说词;“我……我不是没趣,只是一直忙着所以没有提,要报仇,要存代卷金块,哪有那么多心思想别的。”
  “那怎么我就有呢!?”石朔风不服气的质问。
  “这说明咱们两个分工明确,我体力,你脑力,”黛青顺杆子上,但说完就有些心虚,石朔风的身材日渐结实,怎么看都不像脑力劳动者,而自己身为omega,肌肉的生长缓慢到可以忽略不计。
  “一个数字,还算脑力劳动?你都记着点什么能连个数字都装不下!”石朔风气哼哼的扁着嘴。
  黛青无语叹息,在打嘴仗方面他一直不是石朔风的对手。
  车厢内一片沉默,石朔风脸色铁青的开着车,连呼吸声都听不见,黛青习惯了他的叽叽喳喳,现在忽然安静了,反倒被扰的心乱如麻。
  最终,黛青一舔嘴唇,败下阵来,灰头土脸的妥协;“你再说一次……我这次肯定记住……”
  石朔风表情不变,但双眼一亮立刻有了神,他向一边瞟了一眼,故作深沉道;“第一次接吻是春季第一年的11月4日,第一次左爱是春季第二年的4月19日,还有交往是春季第三年的2月7日。”
  黛青浑身一阵烧一阵冷,头皮发炸,他不知道石朔风是如何做到说这些肉麻话时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以为自己习惯了石朔风的甜言蜜语,然而事实再次挑战了他的极限……
  而且他是怎么把这些东西记得这么仔细的?前两个就算了,这第三个是怎么得来的???我怎么不记得那天开始他们算……正式……了呢?
  黛青心情复杂的揉了揉眼睛,心想算了,他这样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就多记几个日期么,没什么大不了的……
  “好……”黛青硬着头一点头;“我记住了……”
  石朔风第一次见他这么认真的回答,心里的阴霾立马散了个干净,脸上登时忍不住,露出了点点笑意。
  黛青通过后视镜看到了他的喜色,心里大大的松了口气,把潮湿的手心在裤子是抹了抹,心想还好旁边没人……不然他真要尴尬的跳车了……


第072章、馋
  两天后,房车顺利抵达源力帮,在距离大约1公里的地方停了下,因为塞车……
  源力帮为了建设成家族,一直在扩充领土招揽人才,只要没有传染病皆可进入帮派,而家族建成后则实行封口,严查出入者身份,那时候再想加入可就难了,于是周围大小帮派甚至猎人旅人,都从四面八方汇集于此,想趁此黄金时期成为源力帮的一员,好享受今后的家族福利。
  源力帮正门处搭建起一排排白色帐篷,无数的人在此排队登记检查健康状况,这些工作人员的总负责人是个高等男性beta,长着一副青年人的儒雅外貌,头发还剪得整齐,鼻梁上架着一大一小镜片的眼镜,嘴唇因为频繁的说话而干裂爆皮,他已经在这里忙了一冬天,无论多冷,每天都额头冒热汗。
  石朔风绕过那一排排挤满报名者的喧闹帐篷,来到一处简易临时房的门前,十分自来熟的推门而入,面带微笑的出现在青年面前。在过去的两季中,身为猎人的石朔风接过几次源力帮的任务,一来二去,跟这个年轻的负责人熟识了起来。
  青年正聚精会神的盯着电子板翻阅报名人员的材料,猛一抬头看见个笑容可掬的壮汉,他下意识回答;“去14号口报名。”
  “看什么呢!不认识我啦?”石朔风把手在他面前晃了一下,青年的瞳孔猝然一缩,眨了两下,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时挂上笑意;“是你啊……我都忙疯。”
  “每次来都没见你闲着,还让我去14号口,那是干什么的?”石朔风问。
  “alpha接收口,”青年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石朔风看见他眼底青灰一片;“刚才我心里还挺高兴,心想终于有个高等alpha了……哎,你是为那几个omega来的?说说情况吧。”
  “对,”石朔风点头;“我检查了,除了有点营养不良都还可以,有几个还有技术。”
  “哦?”青年用衣角擦了擦镜片,来了兴趣;“不过荒原的omega……身体残缺厉害吗?”
  “有瘸腿,有断指,但不影响生活工作,你可以现在跟我去看看,”石朔风无师自通的摆出了一副人贩子的姿态;“不过那几个会技术的是黛青的副手,脾气和能力都不错,我们这次冒险去蜘蛛帮,就是为了把他们几个救出来。”
  青年原本对低等omega不怎么感兴趣,尤其是那些缺胳膊短腿儿长肿瘤的,但石朔风的一席话却把他说动了,眼珠一转,他转身打开抽屉,拿出了一块透明的全息板,在上面点了起来。
  这种科技就算是在地球也没有,石朔风很好奇的凑过去;“这先进东西哪来的?”
  “雾海的技术小组开发的,贵得很,最近帮里置办了一批,好用是好用,只是坏了都没人会修,”青年很嫌弃的撇撇嘴。
  石朔风抱起胳膊和青年靠在一排;“雾海雾海……什么都是雾海……他们怎么就这么先进?”
  青年看着全息板冷笑一声;“能为什么!?他们不许人才外流,也不许外面的人进去,当然就先进,我看未来哪天他们把整块大陆剥地面,冲进宇宙都有可能,大时代之前的全球核战没怎么伤及他们,要不然世界不一定是什么样。”
  “不是有个说法,战争是他们挑起的么。”
  “谁知道,都过去了,懒得研究,”青年说的若无其事,显然是对历史不感兴趣,不止他,这个世界似乎除了石朔风,人人都对过去的事不感兴趣,比如战争爆发的原因,大时代前的荣光岁月等等,石朔风觉得文明的断层十分严重。
  “好了,我刚看了看人口任务,omega人数差的太多了,不管高等低等,只要没有传染病一概全要,我现在就通知守卫,你们从西门进来。”
  石朔风一路跑回车上,开离了长长的大队,驶向西门。
  守在门口的守卫早就接到了通知,打开大门放他们进来。
  源力帮的内部很大,构架复杂,青年要从正门赶过来需要搭乘充电车,然而这东西长得圆圆墩墩像个蛋,速度也跟蛋滚一样,只比跑步快那么一点……而头目要求他们技术人员必须用此交通工具,理由是安全的。没办法,人才是这里最紧缺的。
  石朔风没等青年,就直接让omega们挨个下车接受抽血检查,他料想那青年还在蛋中疾驰……
  一个低等alpha守卫跟青年通了话,把石朔风叫到旁边的平房中登记,给他钱。
  这是源力帮的规定,凡是主动提供大量稀有人口的,他们都会按照市价给钱。
  “我不要钱,”石朔风在守卫诧异的注视中摆摆手;“等塔姆来了告诉他,我不是人贩子,只是想给他们提供一个更好的生活,钱不要,算他欠我的。”
  守卫一愣,这人居然用这么轻松的口吻直呼他们长官的名字,他们的关系不一般!于是守卫换掉了严肃脸孔,毕恭毕敬的记录下这些话,同时出屋与其他守卫耳语了一番,让他们在身体检查时多照顾这几个omega。
  黛青把赫伯和焰心拉到一角,搜遍自己全身抓出一把黄金代卷塞进这二人的口袋里;“这不是给你们的,我熟悉筛选过程,里面一共有五道检验,这五道出来,你们在这里的定位基本就不会变了,要想检验结果优良,贿赂是最好的办法。”
  二人严肃的点点头,没有推辞就收下了。
  黛青看着她们俩,恍惚中好像回到了蜥蜴帮。
  她们俩再加上米萨,是黛青最得力也是最信任的部下,他曾想过在离开之前把自己的财产全都分给他们,米萨拿大头,剩下的这二人平分,每想到这里,他都会担心赫伯这个闷罐子会不会多想,她向来是心思重却又不言不语的,可眼睁米萨做的事情就是多,从能力和亲近程度上看,他们就不属于一个级别,要想在自己走后他们心中没成见的确是难事……
  然而时光飞逝,它把所有琐碎的念头碾的灰飞烟灭,不留痕迹,眨眼间就到了现在这境地,蜥蜴帮已经没人记得,米萨的尸体早就与废墟融为一体,黛青每每想起都要叹息一番,心疼这一个早逝的同伴,如果她活到现在,也会是个很出色的赏金猎人。
  石朔风和黛青没在此地耽误太久,道别后,看着这些人进入第一道检查后就驱车往回赶。
  回去的路上没有任何负担,也不用顾忌什么人的身体,连跑了一天一夜没有歇息,一口气回到了赏金镇。
  赏金镇虽叫做镇,但只有住在里面的人才知道它有多大,它更像是个卫星城,镇中是完善的公共设施和各类猎人处理中心,所有跟猎人与任务有关的办事处都在这里聚集,也有用于销赃的市场,因为价格相对贸易镇更加低廉,所以不对外开放,算是猎人内部的福利。四周分散的村落围绕着镇中心,有大概80%的猎人住在这里,少部分人是纯粹的猎商,住在市场中。镇里成员鱼龙混杂,有从家族逃亡来的,有帮派的通缉犯,还有没落的领导者,只要通过了测试,无论你以前身份是何,一笔勾销,从此你都是赏金猎人,猎人不能加入任何帮派,在镇中受到绝对保护,同时也受猎人法则的约束,是通缉犯和逃亡者的理想庇护所。
  石朔风没有回住处,而是直接去了猎人服务中心,查询秋川是不是帮他们交了货单,黛青则一时犯懒,站在中心门口的空地上边晒太阳边等石朔风。
  柔韧的伸展开细瘦的腰身,黛青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接着一回身,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身影的主人有一头光泽整齐的短发,穿着干净的深色羊绒上衣,下面一条厚实贴身的黑色裤子,沉重的皮短靴锃亮有光,这个一身崭新的人正十分悠闲的靠在一处饭店门口的凉椅边上,认真的吃一盒肉汤罐头,肉汤罐头热腾腾的冒着蒸汽,把他的脸熏得白里透红,腮帮也一股一股十分可爱。
  黛青眯着眼睛望了一会儿,缓步走了过去,这才认出来是博西……几天不见,博西又水灵了几分……
  博西的舌头被烫的吸溜了一声,一抬头,看见了面前的黛青。
  “呀!黛青!!”博西被烫的殷红的嘴唇往上翘起。
  “怎么在这吃饭,秋川呢?”黛青自从目睹了博西被标记后,对他的反感几乎是瞬间就一扫而光,取而代之是略带玩味的调侃,还是把他当成小动物一类看待,可爱的小动物。
  “他去领任务了,说里面人多让我在这等,过两天他就出任务,”博西有一说一,还是原来那样老实。
  “那你呢?跟他一起去?”黛青一屁股坐在凉椅上,博西赶紧凑过来跟他坐在一起。
  “我在家等他~”波西说着,抱起罐头盒喝了口汤,同时用勺子往嘴里扒拉块肉。
  黛青看他吃的这么津津有味,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随后意外的呵了一声。
  他这才发现,博西吃的这个罐头来头不小,是这块大陆中少见的高营养食品,经常断货,价格不低,这也就算了,汤上还洒着一层红艳艳的鲜鱼子!现在海污染严重,也就几个沿海家族和大洋中的舰队还有海产品养殖业,能拿来买卖的鲜货少之又少,其价格和稀有度可见一斑。
  黛青皱着眉头看着吃的热闹非凡的博西,心想看不出来啊,秋川还挺会照顾人,瞧这小家伙被他养的多好,头发皮肤油光水滑,连指甲盖都泛着光,还喂这么贵的饲料……他妈我都没吃过这么贵的!!
  “你怀孕了?”黛青忽然问了一句。
  博西含着一大口摇头,含糊不清道;“我最近肚子疼,秋川说是我营养不良,就买了好多这个罐头,让我热着吃。”
  “他对你很好啊,”黛青感叹;“知道这一个罐头和里面的鱼子多少钱么?”
  博西懵懂的摇摇头,一副对金钱没概念的傻样,他以为黛青馋了;“你要吃点么?”
  “不……”黛青拒绝,虽然肉汤的香气十分诱人, 但不知怎么,闻得黛青心里有些闷闷的,那感觉就像是独身在外的小孩子看到了想要的玩具却得不到手一样,恨自己的家长不在身边,也恨自己摸不到手,痴痴的看过片刻后把头一甩,哼,我才不稀罕呢!
  石朔风在人头攒动的中心挤得浑身冒汗,确定货单成功上缴,佣金存上账户后,这才放松大胆的走了出来,同时心想有空找秋川去酒吧聚聚,这小子真挺仗义~~
  石朔风出去前,博西就被秋川领走了,二人在拥挤的中心内硬是没碰见彼此,只留下黛青空坐在凉椅上,看着人来人往若有所思。
  “哎!”黛青隔着老远的冲石朔风喊了一声,石朔风被他指使惯了,此时听见召唤下意识的小跑起来,生怕怠慢了。
  “我饿了。”
  “饿了?你早上不是刚吃过吗,”石朔风冲他身后一指;“这就是饭店。”
  “我想吃艾弗的肉汤罐头,”黛青认真道,完了还加了一句;“上面撒鲜鱼子的。”
  石朔风一愣,大脑快速运转显示出罐头和鱼子的具体形态,同时附赠价钱显示。
  石朔风很意外,因为黛青从没张口冲他要过什么,他似乎没有物质需求,而忽然一张口,那价钱却把他吓了一跳,口中笑道;“哎哟宝贝儿啊,你吃这个干什么?一顿饭吃进去半根金条!?你这么饿?要不咱们就去饭店,撑死你也就几升汽油的事。”
  黛青一听这个答复,脸一下子拉长了,腾地起身,一言不发的走在前。
  石朔风小跑着跟在他后面讨好;“怎么了?咱……吃点别的不行么?非得是艾弗的罐头?那也没什么好吃……鱼子这东西也没什么营养价值……”
  石朔风好说歹说哄了半天,黛青的脸色就不见好转,似乎铁了心的要跟他过不去。石朔风对他的脾气是十分了解,隐约意识到他是在借题发挥。
  借题发挥是黛青的习惯,每当他为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吹胡子瞪眼时,背后都有着更深一层的含义,石朔风开始脑子愚钝不得要领,被黛青狠狠修理了几顿后逐渐摸到规律,于是他此刻挖空心思回忆,自己到底哪点做的不入他法眼了?到底是哪……
  然而他没碰见秋川和博西,直到他想破脑袋也没有一点眉目,眼看着上了车开到家门口,黛青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石朔风的目光忧虑的透过窗户玻璃,落在了临窗的床上。
  他一拍大腿,顿时恍然大悟,黛青这是欲求不满了!!!


第073章、闲暇的激情(H)
  二人停好车,回了家——一栋崭新的二层石头房,房体由各种大小不一、断面多变的石头组成,形成了它特有的外观,二层有个阳台,窗户带着飘台,兼具采光与观赏性,看着很有点法国乡间小屋的感觉。赏金镇没有现成的房子买,只能买地产自己盖房子,石朔风对盖房子一窍不通,黛青熟门熟路,拉上秋川等一帮人来帮忙,没多久,房子成型了,只是一开始石朔风还有点不敢住,总觉得施工速度太快,房子会不会塌……
  进屋后黛青照样一言不发,钻进了浴室还反锁上门,石朔风自以为有了答案,也不着急进去,把自己脱了个精光,将脏衣服扔进筐子里,等着每三天来一趟的洗衣店人员收,然后光着屁股站在水池前,哼着小曲刮胡子。
  等把自己头脸清理干净,石朔风往脸上擦了点须后水。当初买这个时石朔风以为自己看错了,荒原居然有卖须后水的!!!还是用玻璃瓶装,上面有纸质的标签!!!天哪!!!石朔风觉得这不是一瓶简单的须后水,它是科技!是文明!是承载着这个洪荒世界最后的人文关怀!!
  于是他顶着黛青强烈的抗议,掏出两根金条将它买了下来……
  于是石朔风学会了个新单词——双头羊。双头羊是这个世界主要的肉类来源和服饰原料,甚至在某些帮派和贸易镇还被赋予了货币的意义,在交换市场,双头羊的羊肉和羊毛也是最受商家欢迎的交换货物,它不仅在生活中充当着重要角色,在贫乏的语言环境中也占有一席之地。要是谁被称作双头羊,那就是冤大头的意思……
  石朔风摸完“冤大头”牌的须后水,好好端详了一副镜中的自己——皮肤比以前黑了很多,也糙了很多,肌肉不再像刚来时那样充满肉感,而是一簇一簇的坚硬,更像是有棱角的岩石,上面蜿蜒着淡蓝色的血管,喷张着勃勃的生命力,石朔风把脑后的皮筋扯下来抓了抓头皮,头发一点点散落,慢慢挡在额前,将上面的疤痕隐藏起来。长久的奔波让石朔风逐渐对自己的外形失去了审美和判断,偶然间照镜子发现头发居然盖住了半个脖子,仔细打量完,还觉得自己挺帅,干脆就在脑后梳了把小刷子。而黛青跟他正好相反,他讨厌长头发,总是用一把剪子把越界的头发咔嚓咔嚓减掉。
  半长的头发让石朔风养成了抓头皮的习惯,经常下意识的将手做耙子状,从发际线一把抓到后脑勺,本来整齐的脑袋就这样被自己抓乱,再配上因为外出而疏于管理的胡茬子,整个人看上去颓废老练,像个满肚子诡计又油嘴滑舌的老猎人。
  黛青却跟初见时一个样,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属性差异。
  石朔风抓了把头发,从抽屉里拿出个小钥匙,哼着歌将反锁的浴室门打开。
  氤氲雾气散去后,被热水蒸的全身粉红的黛青端坐在浴缸边缘,翘着腿与门口的石朔风对望。
  石朔风本想来个出其不意玩玩情趣,不想一进来就与正主打了个照面,愣了几秒,他笑着抓了抓自己脑袋。
  黛青换了条腿翘着,这小小的动作足够让石朔风看清他双腿间的景色。那根被他爱抚亲吻过无数次的白皙肉棒,已经俏生生地挺立起来,跟它的主人一样,白里透粉。
  “等很久了?”石朔风回手关上门,笑嘻嘻的站在黛青面前。
  黛青的确是等久了,本以为自己关门的瞬间他就会挤进来,结果满怀希望的洗完澡,这人也只是在外面哼歌而已……
  石朔风双目弯弯,带了十足十的讨好意思,他笑眯眯的蹲在黛青腿前,虔诚的仰着头,双手慢慢将他两腿拌开。
  黛青继续抱着胳膊,垂着眼皮看他,看着看着……腹部一紧,一声小小的气流音流泻出来。
  黛青捂住自己的嘴,一只手向下抓住埋在他胯间不断起伏的脑袋,咬着嘴唇慢慢向下按。
  石朔风听话的将那根发热的硬物吞的更深,同时一双大手将两条白腿越扯越开,将黛青隐秘的部位完全展现出来。
  黛青昂起头,情绪激动呼吸急促,他觉得自己要被石朔风整个吞进去了。该死……刚才还在生他的气,可现在完全没心情了……
  石朔风的唇舌感受着口中滚烫硬物的每一丝变化,他太熟悉他了,熟悉到对他的每一个举动每一份索求都清清楚楚,如果他现在就让他释放,那今天的这场欢爱绝对会大打折扣。
  石朔风最后一次用舌尖绕过冠状沟,慢慢将它吐了出来,但脑袋并没有抬起来,而是转而去啃噬大腿内部的肌肤,这里敏感细腻,随着吸吮的节奏微微发抖,石朔风不着急进入正题,他们刚完成任务,距离下次时间还长得很,他要慢慢的撩拨他,在每一寸的皮肤上留下他的印记。
  慢慢的,石朔风松开了黛青,起身打开了花洒。
  黛青被石朔风挪到地板上,正坐在花洒的下方,他抿着嘴,维持着双腿被打开的姿势,感受着热水浸透他的皮肤。
  石朔风重新跪在他的面前,水珠洒落在他身上,沿着曲线溅起一层泛白的水花。他动作迅速的抄起黛青双腿。黛青淬不及防差点被撂倒,刚一张嘴,水就呛进了气管。
  石朔风一改往日温情的作风,眼看着黛青歪着身子拼命咳嗽,他眼睛亮着,冒出兴奋炙热的目光,在黛青身上擦出一道道火花迸射的轨道。接着,他头一歪,咬在了高举着的小腿内侧。
  黛青的小腿紧实有力,十分弹牙,石朔风痴迷的用唇齿爱抚,很快将那里弄得青紫一片,接着他慢慢抬头,舌头顺着小腿美好的弧线来到脚踝。
  黛青用手挡着脸,他想大喘气,可纷纷而下的热水却让他感到窒息,这里没有缝隙和遮挡让他隐藏,高悬于顶的灯光找的他无处遁形,石朔风健壮的身体成了内容不明的黑色剪影,给人一种精神镇压,让黛青无法挣脱,只能束手就擒。
  而这种被动承受的情况却让隐秘的心底泛起无以名状的兴奋,这是前所未有的。
  石朔风亲吻着黛青细白粉红的脚趾,刮搔着最怕痒的脚心,他牙齿发痒,强忍着一口咬碎的冲动。
  黛青最怕这个了,他想抽回自己的腿却被石朔风狠狠攥着,那力道太大,指缝中间挤出了肉,勒疼了皮肤。
  “石……石朔风……”黛青小声的唤着他的名字,没得到回应,却看见这个身影放过了他的脚,俯下身子再次埋首腿间。
  “石……啊!”黛青轻叫一声赶紧闭上嘴,差点又呛到。
  石朔风再次把他的肉棒含进嘴里,吃奶似的用力吮吸,连下面饱满的囊袋都没放过,黛青皱着眉头,情不自禁的呻吟着,鼻音绵缠甜美,他被粗暴又温柔的照顾着,快感被一系列动作调理升温,麻痒的感觉直钻入他大脑中。
  “石……石……咳咳咳……”黛青刚一张口又被呛到,水量太足了,他咳的满脸通红,柔弱的像只小动物似的被按在地上。
  石朔风听见了他细嫩的哀鸣,最后狠狠地吮了口饱胀的囊袋,在软软的惊叫中直起上身,将他的双腿压到胸口,顺着肚脐一路舔舐到胸口。
  黛青胸口一胀,是石朔风含住他的乳头。
  这个小东西是石朔风的最爱,他每次在正式进去之前都要好好翻弄吸吮一番,直把黛青弄得麻木酸胀才肯罢休。
  “啊……别……别吸了……好疼……好胀……不咳咳咳……不要……”黛青抱着埋在自己胸前的脑袋,揉着他湿淋淋的黑发,可怜兮兮的示弱,诱惑怀里的男人再更狠一些。
  石朔风当然明白他的含义,听见那蛊惑性极强的鼻音就知道他又犯骚了,他似乎很喜欢假装娇弱勾引起男人的兽性,然后在疯狂的操干中体会疼与爽的蹂躏。
  而石朔风不得不承认,他很吃这套,男性自尊也被捧得特别舒坦。
  黛青身体在热水的冲刷下滑滑的,他溺爱的搂着压在身上的沉重身体,温顺的承受他给与的一切刺激。
  乳尖被灵活的舌头来回推挤舔舐,还被牙齿疯狂啃咬,经常一不注意就会用力过猛,但他不介意,甚至异常兴奋,只见他咬着下唇,眼睛紧闭,满脸春情的侧着头,身体、尤其是下身不住的在地板上蹭着,正是一副饥渴到极致的模样。
  石朔风十分用力地吃了顿奶,他抬起头喘着粗气,目露凶光,眉宇间撩绕着股戾气,用手背摸去嘴角的一抹淡红,他竟把黛青的乳晕咬破了。
  黛青完全忽略了疼痛,只痴迷的望着石朔风,他爱死这幅凶恶的野兽模样,情不自禁的双手向下,主动拌开两边臀瓣,露出隐秘在中间的粉色小穴。
  “进……进来吧……”
  石朔风无动于衷,只是冷冷的看着他,黛青完全被这个气势融化,他觉得也许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于是在石朔风的注视下将自己中指放入口中吮吸,然后慢慢的拔出,将布满水光的手指塞进自己身体,一进一出的做扩张。
  石朔风虽然已经湿透,但口中和喉咙干涸冒烟,他已经把这个身体撩拨熟了,就像是枚熟透的果实,薄薄的果皮下是饱满的汁水,浑身散发着甜美气息诱惑别人上去咬一口,石朔风现在可以享用他了。
  石朔风掐住黛青的双臂,十分强硬的将他拎了起来,黛青无助的任由他摆弄,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按到了洗手池上。
  洗手池是白色大理石做成,触感冰凉坚硬,刺激的黛青猛一吸气,然后他看到了镜中表情痛苦的自己。
  石朔风按着他的后劲强迫他压低上身,黛青撑着水池两侧,乖巧的撅起臀部顶上石朔风的胯间,那根他期待已久的、又硬又热的、能给他带来无限快乐的东西,就在他两腿间的缝隙中摩擦。
  石朔风先是痛快的在这具白皙的胴体上一通掐捏,逼出黛青带着哭腔的呻吟,那两个丰满圆润的肉丘不安的蹭着他的胯下,莹润的光泽和小麦色的腹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石朔风满意的看着通红的掐痕布满了细腰窄胯,松开了压制他后颈的手,该为紧抓胯骨,将下面的长长肉枪对准目标,毫不留情、一鼓作气的狠捅了进去。


第074章、浴室一梦(H)
  石朔风发现,黛青特别喜欢后入式。
  这个姿势需要承受方像动物一样弓着腰,整个过程中的压力和屈辱感倍增,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受虐的快感。人都说自尊越高的人越可能有受虐倾向,说的就是黛青,连身体姿势都喜欢最羞耻的,不熟悉的人一定会被他的求饶声和痛苦表情迷惑,而石朔风太了解他了,光是越来越熟练的姿势和泛滥的淫水就表明了他到底有多爽。
  石朔风觉得黛青的性格里埋藏着M的特性,越是疼、越是屈辱他越兴奋,叫的也越大声,不过他倒不瞎叫,主要还是求饶,变相激励石朔风的公狗腰更加卖力。
  每到这时,他的小穴都会夹得又紧又热,白皙的臀瓣像果冻一样随着每次撞击颤动,挺翘的肉丘之间是一根充血粗长、青筋环绕的肉棒,每次深插进中心,肉丘就会下意识的夹紧,层层软肉涌上来将凶器包裹阻拦,好像连内脏都被他操到了一样,无论从视觉和感官上都没得挑,让人欲罢不能,施虐欲爆棚,尊严理智全无。
  石朔风额角的血管绷起,他抿着嘴,动作又快又狠,每次都全部没入,又连根拔出,下下都顶在湿润甬道中那个紧密的道口。
  肠道被塞得又满又胀,酸痛和舒爽并存,道口再这样热烈的攻击下一次又一次的颤抖,每一次产生的电流以最快的速度传遍黛青的全身,让他身体发颤发麻,叫出更悦耳的呻吟。
  “嗯……嗯……啊!不要……好用力……啊!轻……轻点……啊!”黛青湿漉漉的趴在洗手台上,双臂软软的撑在水池两边,承受着来自身后的猛攻,他努力提高臀部,想让侵犯来的更顺畅,插入的更深,最好一下操穿那个道口,直接射到里面,留下永远的印记。
  “啊……啊……老公……你好厉害……我……我要不行了……慢点……啊!!!”黛青身体颤微微地,虽然是承受方,但巨大的快感也消耗着他的体力,他已经分不清身上的液体是水是汗,后穴的抽动让他无心去考虑别的,只想溺死在石朔风的掌控下。
  石朔风狠命的抽插,他只凭声音就能判断出哪个是花洒的声音,哪个是下身那个水穴吸吮的淫响。那一波波的淫水随着皮肉摩擦发出粘腻响亮的声音,穴口充血变成深粉,咬合一般的收缩,让他浑身大汗淋漓,血液蒸腾……
  又连续插了数十下,石朔风的龟头开始发胀,马眼发酸,他停了停,不想这么快就交代,于是抬起头很憋闷的喘着粗气,正看见面前的镜子。
  镜面被热气蒸的蒙上了一层水汽,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到两个人影,而这种朦胧氤氲的效果却更能激发人得情欲,它不清楚却也全面,轮廓线清晰可见,又不会显示太多细节,正好满足了情人的臆想,既降低了心中的羞耻感,还增加了欢爱的情趣。
  石朔风痴迷的望着镜子,想象着黛青被自己用力干的模样,他一定是双眼微闭,满脸的意乱情迷,他最敏感的地方被自己狠狠撞击摩擦,又长又粗的硬物被火热温顺的肠道包裹,无论是被操到深处还是被括约肌被自己顶开,都一样的销魂快活。
  不行了……石朔风又深吸一口气,可肺里还是憋闷,脑袋发晕,应该是太激动了所以血压上升,他双手掐紧黛青的窄胯,感受最深处到有个小嘴一样的东西,微微张开,接吻一样吮弄着他的马眼。
  是黛青的omega道口!它在自己不懈的努力下张开了一些,只要自己用力……就能一口气顶进去!
  石朔风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注意越来越强烈的心慌,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下半身,这次……这次一定要射在里面!!
  “嗯啊……!啊——啊 ——啊!老公不要……啊……好用力!唔……不……不要……”
  黛青在简短的停顿后,还没来得及表达不满,那熟悉的力道又回来了,甚至愈演愈烈,让他眩晕不止,那可怕的冲击和快感简直要把他撞碎了,两边突出的胯骨也被迫顶撞至坚硬的水台边缘,一下一下……
  石朔风感到了甬道里的痉挛和剧烈收缩,入口也开始逐渐张大,白色的粘液几乎是被撞的飞溅出来,也不知道是在驱赶异物还是勾引来者,鲜红的肠肉随着肉棒的冲出进入而外翻,可怜兮兮的想求得几分怜悯,然而石朔风却是扬起了他厚重的巴掌,用力抽打在绷紧的臀部。
  “啊——!”黛青在他恶意的抽打下叫的更大声,甚至带着哭腔,可他踮起脚尖,把屁股翘得更高。
  石朔风眼前一阵阵发黑,除了那白花花的屁股其他全是模糊的,他能察觉到身体不舒服,但是动作停不下来,依旧越来越粗暴的袭击,甚至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别他妈叫的这么扫兴!闭上嘴!!”
  黛青泪眼朦胧,听话的捂上自己的嘴,然而甜腻的鼻音却是止不住,就好像是生理反应,既克制又无助,更加促发了石朔风的兽性。
  黛青的道口被狠狠地研磨发掘,无穷的快乐一波胜似一波,大脑和神经不堪重负,崩溃般的留出生理泪水,可他还要保持理智不叫出来,这简直要了他的命。
  石朔风咬紧牙,昂起头,下巴和脖子绷成一条直线,上面的青筋狰狞恐怖,全身越来越红越来越热,他已经化身成为打桩机器,脑子里除了操进最深处什么也没有,仿佛什么东西都不再重要,都缥缈,哪怕世界毁灭都不要紧,他只要面前能抓得住的,干上他一辈子!
  透明的粘液顺着黛青微弯的两腿流到地上,留下一条条湿亮的痕迹,如同他兴奋地泪水。
  这快感太可怕汹涌了,黛青几乎要歇斯底里,他的两胯可能已经撞破,但是感觉不到疼痛,他真的要承受不住了,那个火热的、坚硬的圆头,刚刚撞进了他的道口,几乎从未被疼爱过的地方立刻泛滥的不成样子,巨大的快感无处扩散,越积越多,他再不叫出来就要疯了。
  在石朔风的连续猛攻和黛青激情的咬合下,两股白液几乎同时迸发,这一瞬间,黛青的腿彻底站不住了,他完全的瘫在了洗手台上,还一点点往下滑,还未等他彻底瘫软下去,身后那根还未完全软化的肉棒就迅速拔了出来,紧接着咣的一声巨响……
  “啊……?老公……?”黛青吓了一跳,疲惫的回过身去看,只见石朔风以大字型仰躺在地,满身通红,只有胯间那根东西挺立着,一顿一顿的吐着最后一点的浊液……
  浴室太闷,空气不流通导致缺氧,再加上高潮,他晕过去了……
  石朔风再醒过来,已经躺在客厅了,身上盖着件毯子,黛青赤身裸体的跪在他身边,正焦急地看着他。
  “我……晕倒了……?”石朔风迷迷糊糊道,他感觉自己是睡了一觉,但看看外面天色,又看看湿漉漉的黛青,还有身下冰凉的地板,好像没那么简单……
  “你吓我一跳……一声不吭就摔倒了……”黛青声音里带着责怪,手却是温柔的摸上石朔风的额角,那里有块淤青。
  “我躺了多久……”石朔风哼哼着,眼睛却是盯着黛青胸口的那两点粉红,其中有一处还留着血牙印。
  “没太久,把你拖出来刚盖上毯子你就醒了。”
  “哎…………”石朔风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又长叹一声。这一大口气吸入肺中几乎瞬间就驱走了耳鸣眼晕等症状,他懂些急救知识,知道自己只是因为缺氧而晕倒,现在大脑恢复意识,尴尬也跟着回炉……
  太他妈丢人了,都没射完人就晕过去了,硬是被人拖出浴室……年纪轻轻的差点马上风,说出去不嫌丢人的……自己要真是马上风死了,或是磕的寸劲儿太正好——开瓢了,黛青都不算个小寡妇,人家是正经单身omega青年!妈的……
  “冷不冷,去床上躺着,”黛青看他醒了这才松了口气,扶着他肩膀想把他拉起来。
  “哎~~~~哟~~~~~”石朔风浑身发软使不上劲,依着力道直接栽到黛青怀里,他脸色苍白,又加上身上被刚才那下摔出了淤青,瞧着的确挺虚弱。
  “怎么了,哪不舒服?”黛青抱着扭成个大毛毛虫的石朔风询问。
  “难~~~受~~~~”石朔风拖着七扭八拐的长音勒着黛青的腰,脑袋扎在他腿间就是不抬起来。
  “回床上难受!”黛青被他箍的动弹不得,抱又抱不动,他自己刚被操完根本没劲,而这个骨肉沉重的人还在不管不顾的随地撒娇……这么有精神,黛青是看出来他真没事了。
  “起来……听话!别在地上待着,”黛青没哄过人,软话出了嘴就变成了呵斥,可眼前这个人依旧不依不饶,捏着嗓子做抽泣状,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恢复精神的石朔风在地上耍起了赖皮,童心未泯似的跟黛青瞎胡闹,他也觉得自己这人来疯发的有点突然,但忍不住,就是想跟黛青逗逗,拉着他跟自己乐乐笑笑,从骨子里忍不住的想犯犯贱。
  黛青第一次碰见有人冲他撒娇,心情复杂,觉得石朔风这么大个块头还非要模仿小动物的行径很是滑稽,烦人的同时生不出气,还忍不住想笑,但现在不能给他好脸色,不然他肯定能拖着自己在地上躺一天……
  死说活劝的,石朔风终于四仰八叉的上了床,一手搂枕头一手搂黛青,那表情看上去异常的满足。
  “哎,亲爱的~”
  “嗯?”黛青努力的从他臂弯里钻出来,差点被勒断气了。
  “我……”石朔风平躺着,目视天花板拖着长音,没下文了,黛青静静地等了数秒没等来后话,一扭头,发现石朔风闭着眼。
  “话都没说完就睡着了?”黛青哭笑不得,不过想想他刚耗费了那么多体力还晕倒,现在脑袋也许还晕着。
  黛青摸了摸他的湿发,心想还没干就睡觉,但愿醒过来别头疼。
  其实石朔风并没有睡觉,他只是忽然想起了晕倒后的场景,他下意识的想讲给黛青听,可话到嘴边却咽回去了,他也不知为什么,似乎就是觉得不合适,好像说出来就会有隔阂一样……
  石朔风晕倒的时间不长,但他自己却觉得像是睡了一觉,甚至还做了个梦,他梦见了自己的那间小屋,那个窗口,窗帘还是那天晚上打开的样子,窗前的书桌上,电脑屏幕亮着打,显示出里面刚写了一半的word文档。
  多么熟悉的场景,甚至曾经使他魂牵梦绕的画面,这应该让人怀念,让人涕泪横流,而石朔风却越想越觉得后怕,好像就差那么一点他就永远回不来了。
  回原来的世界,回地球不好么?
  好!答案肯定是好!
  在这里呆着就好么?这里能跟地球比么?
  不能,根本没法比!
  道理清清楚楚的摆在石朔风心中,明镜一样,可问题若是涉及到更深层次,石朔风却是迟疑了。
  如果能回去,回还是不回?
  回还是不回?
  这个问题把他吓住了,真的害怕了,是从内而外的寒意,不敢深思,让人只想逃避。
  可是逃避什么呢?石朔风又迷茫了,他什么都没做,什么话也没说,一个简短的、幻觉一样的梦,居然会让他从害怕到迟疑,又到迷茫。
  石朔风想了又想,猜了又猜,忽然发现,答案就在他怀里。
  他正搂着一具鲜活柔软的肉体,这个陪着他相依为命,走过大半个荒漠,体会过多次同生共死的肉体,他规律的呼吸声就像是计时器,让人倍感静谧,也把石朔风越飞越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石朔风睁开了眼,面前的画面还跟出行前一样,跟过去的很多天都一样,心里的石头终于随着一声叹息落了地,他暗道万幸!万幸回到了现实,万幸现实是在他身边。


第075章、意外的相遇
  石朔风回忆起这场海上游历,感觉前半截还行,旅行的新奇加上滚床单,还有头等舱不错的伙食,每天都很开心,到后来二人都放肆的有些过头,开始体力不支,更多时间就是盖着被子纯聊天,到后来新鲜劲逐渐过去,日子开始无聊,广阔无垠的大海看上去也没开始的那么美了,全都灰蒙蒙的蓝,十几天如一日,伙食再怎么不错也架不住天天吃一样的,到最后几天可以说是味如嚼蜡。
  人一无聊就开始找事干,不是找人闲聊就是钓海鱼,可是海洋污染太严重,连钓几天一副鱼骨头都没钓上来,接着又听说三等舱有游客自己摆的赌局,二人立刻欣然前往,然而一开舱门便被那辣眼的臭脚丫子味冲淡了兴致,石朔风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游客心理,拉着黛青进去穿了一圈儿,结果黛青差点留下过夜。
  石朔风没赌瘾,转了几桌兴致缺缺,只觉得此地实在乌烟瘴气,鱼龙混杂,嗷嗷的叫声震得他耳鸣,关键是如果惹上什么人,这孤岛一样的轮船都没有退路,倒是黛青双眼发亮,没走几步就撸袖子上阵,立刻挤入牌局。这满桌的粗壮男女把他衬托的身型轻盈颀长、唇红齿白,吸引了不少贪婪的目光,然而跟他豪爽的挥洒和他的外貌却成反比,胳膊一样嗓门一亮,气势不输于任何人,倒成了场内一景,不少人都凑过来看热闹,也不知道是看他的牌技还是看他的人。
  石朔风默默地站在一边,像是所有眼看着自己孩子学坏的母亲一样,表情忧愁。
  黛青几乎都要被这群臭汗alpha挡严实,石朔风本来不封建,但此时恨不得把黛青揉进兜里不放出来见人,纳闷平时黛青挺讨厌陌生alpha靠近他的啊,怎么今天就例外了!?原来他赌瘾这么大??
  石朔风虽然心里别扭,但知道大家都是成年人,没资格干涉人家的娱乐,而且黛青也不是好惹的,只好找个桌子一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群。
  在人群爆出第四声惊叫后,石朔风忍不住了,他费劲巴拉的扯开人群强钻进去,在往黛青身边挤的时候别人还哄他,嫌他占了自己的好地。
  黛青已经汗流浃背,领口的锁骨和鬓角湿亮,脸颊绯红,眉开眼笑的捏着一副牌,再看他面前,石朔风有点意外,这筹码堆得比在座的任何人都高,怪不得他不愿意走,原来一直玩的顺风顺水。
  一赢钱,石朔风更不放心了,他怕黛青赢得太多不让走,更怕是被下了局,拽着黛青就要离开,然而正赢在兴头上的黛青怎么肯就此罢手,他跟无数赌鬼老公一样,摆着一张臭脸恶声恶气:“要走自己走,正赢着呢别烦我!一边去!”
  他这么一说,周围人也跟着起哄,让石朔风赶紧回去睡觉暖被窝。人高马大的石朔风被臊的脸上发红,心里有了气,心想妈的要不是给你留面子我早把你扛起来了!不走是吧?我就等你输的裤子都没了!
  挤出人群,石朔风跑到甲板上吹了会儿海风,跟周围几个同样闲出鸟的旅客闲聊了会儿,了解到三等舱的赌局果然是有人做套,除了摆局的那几个人,所有人都是先赢后输。
  石朔风冷笑,原来不管到了哪,这赌博都是一个意思——骗钱。
  叹了口气,石朔风回住处拿了套衣服,又将一把小手枪和匕首藏在身上,转身又去了三等舱,决定这次不管如何都要把黛青给拽回来!
  还好现实比想象要好些,石朔风刚进入赌场时,就见黛青阴沉着脸迎了上来,上衣输没了。
  石朔风松了口气,还好裤子保住了……
  接下来的几天黛青被下了禁足令,不许踏出房间半步,他自己也不怎么出去。之前在甲板上海钓时听见几个钓友说,三等舱已经炸开锅了,都在找一个漂亮的男高等omega,甚至出高价寻他的踪迹,还谣传他身边总有个高壮男仆形影不离,有说是alpha有说是beta……
  男仆……?石朔风听得一脸黑线,怎么就不往伴侣身上猜呢?
  听完这话他立刻收杆走人,接下来的几天二人谁也不出屋了。
  黛青在那一次大输以后就一直蔫搭搭的,并没有出去疯的意思,只是整日趴在床上魂不守舍的念叨;“哎……我只打算再玩一把的……那个人把自己枪都压上了……我想把那把枪迎过来就走……可是出错一张牌……哎……”
  “哦,就输了一局上衣就没了?”石朔风冷哼。
  “也不是……下一把牌挺好的……”黛青哼唧着嘴硬。
  “那怎么一路输到没上衣?”石朔风又问。
  这下黛青没话了,嘴一撅头一歪,开始望着窗外发呆,过了没多久,他又把上面的话念叨了一遍。
  石朔风看着他,心想以后绝不能再让黛青碰赌了,绝对会连自己也输出去。
  就在二人快憋不住要出屋的时候,轮船靠岸,这十几天的行程终于结束。
  在海上摇晃了这么久,突然一来到坚硬的码头地面还有点不习惯,脚下突然不晃了,改人晃。
  石朔风一手提着不大的行李包,一手牵着黛青,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耳畔不时地传来阵阵呕吐声……都是晕陆地的人。
  石朔风拉着他左钻右窜,进了一家码头店铺,他本意是买点吃喝压压胃里的胃酸,不想这家店铺东西还挺全,一进门就看到了一货架的针管。
  石朔风虽然不识字,但很多东西他不看名字就认识,比如这些针管,是omega抑制剂。
  看到这个东西,石朔风猛地想起来,黛青的发情期要到了。
  其实在这个世界,ABO都有发情期,但是就数omega的发情期周期最短、伤害范围越大,甚至连beta都会被其蛊惑,而alpha的自持性更强,周期也长,beta则是周期超长,甚至只需少量的口服药物就可以把发情期压过去。
  按照往常,黛青快到发情期时欲望会随之高涨,而且慵懒无比,特别粘人。石朔风扭头看向黛青,瞧他正没精打采的看着柜台上结账的人,肩膀塌着胳膊垂着,似乎大输的阴影还没有退去……怎么看都不像要发情的人。
  或许跟女生来大姨妈一样,心情会影响发情期的拖延?
  二人买完东西,跟店主打听了才知道,绿茵大陆居然有长途汽车!!!而且在扎卡和红骸等大家族都有站!!!!
  石朔风听到长途汽车这个词以后激动死了,这是文明的象征!这是科技的发展!!这代表着他不用辛苦开车,也不用费劲口舌的搭顺风扒货车了!!一个普通的港口家族居然有长途汽车站!!!那最发达的扎卡和红骸家族岂不是连飞机场都要有了!!雾海大陆是不是就更发达!!看来这个世界只是发展悬殊,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长途汽车站在港口家族的东南角,二人打算步行过去,反正也没什么急事,就当是旅游参观。
  绿茵大陆和废都大陆的确相差不少,家族的街道两旁有了植被,还有各种坚固干净的高楼,高楼顶端有传统的屏幕,上面巡回播放各种广告,除了人们身上的怪异服饰和马路上怪异的车形,石朔风简直以为自己正身处某个南方发达城市。
  石朔风有些感慨,一海之隔,这边繁荣昌盛,那边枪林弹雨,简直天壤之别。
  石朔风真跟个游人一样,边走边想,心思飞出去老远,黛青面无表情的随着他走,没走多远,忽然把手抽了回来。
  “干嘛?”石朔风问。
  黛青脸上有点不好意思;“你拉的够久了……”
  “那怕什么?我拉你还有人管?刚才没事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刚才在码头人多……现在人也不多了……”黛青有些小别扭。绿茵大陆虽然比废都大陆更发达更开放,但两人在大街上手拉手逛还是少,一路收获了不少饱含深意的目光后,黛青有了些胆怯。
  石朔风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又把话吞了回去。也许这都是借口罢了,故地重游,免不了要掀起一些不好的回忆,这些东西像是棉花,柔软绵密,将原本坚强的人包裹严实再打回原形,让他又变成了原来无助弱小的孩子。他在以最原始的方法保护自己,或是适应环境,石朔风觉得自己没必要逼那么紧,要给他充分的空间和时间。
  “好,那你拎着东西,”石朔风一抬手,将刚才从店铺里买的东西递给黛青。黛青听他松了口,心里涌上些许感激之情,接过袋子,石朔风顺势在他手上掐了一下。
  二人行至十字路口,停在马路边等车。石朔风很新奇的发现,这里没有红绿灯,但路口处有路障的全息影像,有路障的一边,车流会自动停下,路障一消失,汽车有重新启动,只是路障的持续时间不定,由车流量的大小决定。
  “哎,宝贝儿,你看那边那几个是不是未成年?”石朔风在等车中,看到马路对面有几个叫叫嚷嚷的少年,每个人脖子上还带了个银色项圈。
  黛青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掠过一抹失神;“军校的学生,他们应该是逃课。”
  “你怎么知道?”石朔风很意外。
  “现在不是假期,他们脖子上的跟踪环,那是军校防止学生逃课出意外用的,在校期间每人都要戴,放假回家就可以把这东西摘下来,你看跟踪环上还有红点,那是警示灯,意思是已经离开安全区域了。”
  “我靠,离开会怎么样?”石朔风追问。
  黛青想了想,一耸肩;“不怎么样,你的个人记录会有逃课的标志,老师会联系家长一起追踪你。”
  “哟~~~”石朔风怪笑道;“瞧你这满不在乎的样子,经常逃课吧。”
  “偶尔,”黛青轻笑了一下。
  面前的车流慢慢停下,路两边的人群开始互相汇聚。
  军校生育石朔风擦肩而过,看着他们脖子上亮着红点的项圈,石朔风想着黛青戴上会是什么样子,一定又禁欲又撩人……
  正在石朔风心驰神往的脑内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爆炸。
  这爆炸来的太突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甚至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逃跑和惊叫,就跟按了暂停一下全都呆住了,几秒种后,开始有人哭喊,原本秩序的街道瞬间乱作一团。爆炸声后便是刺耳的倒塌声,原本悬在高楼顶部的显示屏整个砸下,瞬间将几名路人压倒。
  石朔风和黛青是有战斗经验的,二人一言不发立刻压低身形向反方向逃跑,同时又传来了第二声爆炸,这次声音近了,石朔风甚至感受到了灼人的热浪,人们四散逃离,司机也慌,把车开的东倒西歪,甚至两车相撞发生车祸。
  饶是经验多么丰富的人也不是人海的对手,石朔风紧抓着黛青怕被冲散,黛青则紧跟着石朔风,灵活的躲闪横冲直撞的路人。
  硝烟味和尘土逐渐将街道淹没,可视范围逐渐缩小,远处透着一跳一跳的火光,好在如此纷乱的环境下没响起枪声,看来不是针对民众的杀戮,也许是一次意外?或者是有针对目标的袭击?
  没等石朔风想明白,前方忽然亮起两道灯光,并且飞快的接近,眼看着前方的人影惨叫一声倒在灯光之下,石朔风头发都立起来了……糟糕!这是辆慌不择路的汽车!!
  千钧一发之际,石朔风来不及做解释,本能的伸出双臂,用最大的力气将黛青推到了一边。
  黛青哎了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只觉得眼前的烟尘翻天覆地的转,身体一下子砸在了地面上,震得他脑袋发懵,半天没缓过来。
  黛青挣扎着摇摇脑袋,忍着疼痛爬起身,他的脸颊被地上的玻璃渣划出血口;“石……石朔风……?你怎么样?”
  一声过后,没人回答,黛青瞪大眼睛,在恍惚的烟尘中寻找石朔风的影子。
  “石朔风!!!”黛青大喊,而回应他的是远处的一声爆炸,还有近处的一声轰鸣,黛青明白此地不宜久留,摸索着要逃离此地。
  但他跑的磕磕绊绊,跑三步一回头,他的心里跟鞋子里跟长草了一样,越跑越慌,看不到石朔风,也不知道他在哪。
  他去哪了?他怎么了?他受伤了?
  这是黛青最怕的情景,未知。他怕到没了知觉,怕到四肢都麻痹了。
  “石朔风!!!”黛青再次大喊,眼睛因为进了太多灰尘而酸疼,让他不住的揉眼睛。四周逃窜的人把他撞得站不稳,他跟疯了一样抓住身边人看,甚至翻开躺在地上的人看。
  不是,谁都不是,石朔风真的不见了,人没了。
  黛青彻底慌了,他忘了逃跑,而是愣愣的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黛青!!!!”
  这一声呼唤强而有力,像是股热流注入黛青的灵魂,他猛地一颤抖,灰蒙蒙的眼珠恢复了黑曜石般的光彩,他扯着嗓子四面八方的回应;“石朔风!!!我在这!!!”
  “我擦!!黛青你在哪!?”
  “我……我在……”黛青这才开始注意周围的场景,可他也说不上这是哪,除了奔跑的人群就是空挡的店铺,这是哪……?
  正在黛青急的百爪挠心时,一辆暗色的汽车缓缓驶到了他的身边,车还没停稳,车门就开了。
  “快上车!!”石朔风从车内冒了头,他的半张脸被鲜血染红了。
  黛青看见他一刻腿一软,差点坐地上,提到嗓子眼的心咚的放了下来,坠的他五脏六腑都疼,以至于忽略了那股熟悉的信息素。
  石朔风把泥猴似的黛青拉进了车里,一把将车门带上,他一直狂跳的心脏也终于平复下来。
  石朔风抱着黛青,发现他抖的特别厉害,身上的灰簌簌的往下掉,双手跟爪子一样,抠着石朔风的衣服不撒手。
  石朔风很是心疼,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不过他此时还清醒,知道要先感谢这个肯让他坐车的人;“谢谢……我差点……以为找不到他了……”
  “没事,”车主坐在他的对面,声音低沉成熟;“还有别人吗?爆炸恐怕还没结束,要赶紧离开这里。”
  “没有了没有了,就我们俩!”
  “好,”车主答应一声,回头敲了敲背后的隔窗;“阿狮,原路返回!”
  被叫做阿狮的司机答应一声,车头开始转向。
  黛青埋在石朔风怀里忽然抖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大量的往下掉,像是要破土而出一样。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石朔风看他似乎缓过来了,赶紧要查看他的伤势。而黛青似乎并没有听见他说话似的,而是面带惊愕神情,双眼直直的看向车主。
  车主是个男性,长得棕发碧眼,体态修长结实,身上也有些尘土,不过跟这二人比还算衣衫整洁。
  黛青轻轻翕动鼻翼,一股阴郁神秘、类似泥土的淡香钻进他的鼻腔。这个信息素像是一把钥匙,将神秘的盒子打开,把里面埋藏已久的回忆全都展示了出来。
  “佐……佐铎……?”
  “啊……?”石朔风听这名字一愣,这才认认真真的去打量车主的外型。
  而车主也看向黛青,刚才没注意,现在仔细端详,顿时也露出了惊疑的神情;“深……深川……?”
  车内的三人全愣住了,蜡像一样一动不动,唯有石朔风还活泛点。他们居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与佐铎见面了。


第076章、阴错阳差的任务
  石朔风和黛青在这少有的清闲日子里,关上房门懒了好几天。
  之前的任务太密集,再加上连夜的赶路,以至于现在终于有了休息时间,那累劲儿就忽然全冒出来了,二人先是睡了个昏天暗地,一觉醒来的都不知道自己这属于昏迷还是睡眠,然后就是围着饭桌一通大嚼,双双捧着肚子又爬回到床上,本来是嘴上聊着闲话,结果说着说着就抱在一起了,于是这段时间的日常生活就是吃了干,干了睡,睡醒再吃,三件事依次循环……
  混混沌沌不知道过了几天,黛青忽然在某个早晨打开窗户后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要工作要生活!于是他决定恢复正常,呵斥石朔风出门,自己裹着毯子继续睡。
  出门也不是盲目的走,听说中心的市集上要来一批高科技的电器,黛青觉得应该去凑凑热闹看看,当然看看是次要的,主要是买食物。
  这些高科技的电器无疑是从其他大陆的家族淘汰下来的,他们用腻了,就高价卖出,有的是人抢着买,有帮派的头目,有贸易镇,有低端的研究小组,还有就是赏金镇的商人。
  作为猎人,他们有丰厚的家底和优惠的条件,买什么都不在话下,就看你是否手快抢得到。
  石朔风对于所谓的高科技电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电脑,然而兴奋了没多久又垂下头,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有网络呢……局域网倒是有,家族之间不相通,全是为了工作服务,没有一点娱乐……
  石朔风懒得下床,还好这里一天就吃一顿,要是三顿不落一口气吃下来那不得愁死他了。
  石朔风滚在床里跟黛青求饶带撒娇,就是不肯出去,然而黛青郎心似铁,一脚把他踹翻下去,还翻身将温暖的毯子全都裹在自己身上,表示你不去就没被子盖!是受冻还是出去买东西,自己选吧!
  败下阵来的石朔风精神萎靡,花了比平时多三倍的时间穿戴整齐,晃晃悠悠的就出了门,站在家门口被大太阳一晃,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转身就想回去,但一想到黛青瞪他的眼神,算了……还是去走走吧。
  石朔风打着哈欠走的磕磕绊绊,梦游似的来到车库,骑着最便利的沙地摩托慢悠悠的上路了。
  速度开的也就比走路快一点,石朔风需要脑袋清醒一下,他好像把脑子忘在那个温暖昏暗的小屋里,精神还躺在那张床上,身体却在外面遭受日晒风吹的酷刑。
  “妈的……自己懒得动就指使我,就知道用我……妈的晒死我了……怎么春天来得这么快!?哎赶紧买完赶紧回去……下次说什么也不出来了……哎晒死了……冻死了……”
  石朔风愤愤不平的发着牢骚,开着大个儿的沙地摩托,以老爷爷遛鸟的速度来到人声鼎沸的集市,迎面出来的人怀里就抱着个纸箱,想必是已经被抢售一空了。
  石朔风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将摩托停在一边,双手插兜溜溜达达的就走进去,迎面出来的就是个熟人。
  “哎哎,宏卡,”石朔风赶紧伸胳膊拉住她,指着十几门口挂着的一个热销产品的牌子问;“卖空了?”
  “可不是,你来的太晚了!”熟人是个女beta,常年齐耳短发,说话作风很是随行粗鲁,性格豪爽大方,完全没有女人的样子。
  “我他妈早上就来的,零散的全卖完了,剩下的就是预定的,连台子都不上!”
  石朔风本就不关心,无所谓的耸耸肩,随口问道;“卖的什么?”
  “多了,”宏卡想了想;“不过你要想用它们就要自己搭天线搭信息塔,等过段时间他们会把配套的配件都运过来。”
  这么一说,石朔风明白了,无非就是全息投影的显示器或是高端对讲机,无论哪个他都兴趣缺缺,于是打完招呼他就要去生活区逛。
  “哎哎,石朔风,”宏卡忽然拉住他,提到;“你现在忙不忙,替我去趟中心!”
  中心所指的就是赏金猎人服务中心,承接一切交接任务和登记的工作,如果不是特别的任务可以帮别人代接。
  “忙,走不开,再见!”石朔风本来就懒得出来,果断拒绝再往远处走。
  “哎!他妈的回来!!!”宏卡眼看着石朔风要跑,一把拉住他衣领,顿时冷风灌了进来。
  “我擦你松手!!”石朔风缩着脖子嫌弃的打开宏卡的胳膊;“什么破任务要这么着急去接!”
  “有时效的!”宏卡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个纸条,上面写着数字;“任务号,你去中心替我接。”
  时效任务顾名思义,是有时间限制的,相比其他任务难度要大,但回报也丰厚,只是出现的次数少,很多人挤破头要抢任务号。
  宏卡看石朔风不伸手,强行把纸条塞进他兜里,又扳着他的厚肩膀转身,强迫道;“去吧去吧,我帮你把东西买了,你说你要什么?”
  “鲜鱼子和艾弗的肉汤罐头。”
  石朔风空着手,开着沙地摩托又去了中心。这里作为赏金镇的中心,全天开放,无论是白天黑夜都挤满了猎人,发放和总结的任务不计其数,人流量大到难以想象,石朔风料想到中心广场不会有车位,就把沙地摩托远远地停在路边,自己溜达着进了中心大楼。
  中心大楼是新建筑,外表极具科技和现代气息,内部不仅铺了地板,还有真皮沙发可坐,高高的吊顶上悬着数不清的电灯,照亮了天花板上的穹顶画。
  每次来到这里,石朔风都觉得自己恍惚间回到了地球,还是在飞机场……
  在门口经过虹膜扫视后得到了个临时的许可手环套在手腕上,石朔风轻车熟路的绕过道道走廊,来到一拍自动交接任务的机器前,快速的点击后,石朔风习以为常而又下意识的把自己的手环放上去扫描,2分钟的语音说明和基本信息确定后,他把纸条拿出来,将任务号输入进去,显示屏很快出现了任务的具体内容,右下角还有石朔风和黛青的头像记录。
  任务内容很少,没要求武器,没要求体力,要参与人数尽可能地少,雇主在科尔家族的海港酒吧等待猎人的到来。
  石朔风心想大概是家族内的权力争斗吧,需要参与人越少越好,无非就是搞定几个有威胁的继承人之类的,好说!
  石朔风按下了接受任务,看着屏幕上等待画面过去后,显示出的“任务接受成功,从现在开始进入任务倒计时,请去打印货单”的字样。
  石朔风表情一愣,严肃地皱起眉头,几秒种后他忽然瞪大了眼睛,双手捂着脸颊猛地一吸气。
  妈的!!!!我是替别人接啊!!!!!怎么自己接了!!!!!
  石朔风赶紧手忙脚乱的拍打机器想要取消任务,然而除了招来安保人员将他轰走没有任何蛋用。
  石朔风不放弃,又跑去人工台咨询,一般只要在接受任务一天内,还是来得及修改和退订,然而隔间那边的服务人员却冲石朔风摇了摇头。
  “抱歉,这是时效任务,不能修改退订。”
  “我擦!?为什么!我刚定的怎么就不能改!?”
  “任务属性,这是S级任务不能随便更改。”
  “什么破规矩!那如果我明天被车撞死了也不能修改?!”
  服务人员认真的想了想;“可以,但是需要收尸小组的证明。”
  “我……”石朔风无语。
  经过一通简短而又无用的通话后,石朔风得到了确切结果——不行就是不行,如果你还需要猎人信用,接了就必须完成……
  石朔风无奈的走出中心,决定去市集买点东西,今晚就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宏卡……道歉去……
  “时效任务?”黛青靠在床头看着书,听着石朔风的描述;“这种任务可很少,难度也很高,是你自己想接吧?”
  “哪啊……我还想多睡几天懒觉呢,”石朔风摇头道;“哎……我还没告诉宏卡呢,她得杀了我……”
  “不会,你把赏金给她,”黛青说着翻了一页,一双眼睛躲在黑压压的睫毛下盯着上面的小字。
  “可我也没什么凭证……她会不会信我?”
  “不会,”黛青很客观的回答;“你抢了她得生意,她不打一你一顿不会消气的,而且这种事在猎人里很忌讳,以后别人都不会帮你的忙。”
  “宝贝儿……”石朔风欲哭无泪;“咱能不这么犀利么?我也不想啊……”
  “事实,我很奇怪,你是怎么错接的任务?”
  “擦……我他妈也不知道啊……”石朔风惭愧的一叹气,讪讪的抓了抓头皮;“可能是屋里闷得太久了,然后……脑子不好使,一下子手滑……就……”
  “手滑……”黛青冷笑,眼神终于移开了手上的书;“这些天你连智商都射出去了吗!?”
  石朔风听了这话忍不住脸红一笑,觉得黛青最近真是跟他学的越来越坏了,两人在一起时嘴上越来越随便。
  “全射给你了,我自己留着也没用,不如把你养的滋润点我日子还能好过些,”石朔风贫嘴道。
  黛青没接他的话,而是话题一转,问到了重点;“食物呢。”
  石朔风咬着嘴唇,彻底哑巴了,脑袋垂得更低,他今天这一趟门出的太丰富了,短短的不到两小时,不只错接了任务,还忘买吃的……
  黛青无奈的把书往地上一扔,卷着毯子翻身滚进床的最里面不理他了。
  石朔风四肢着地爬到床上,小心翼翼的戳着人肉卷;“哎……亲爱的……今晚我打算去找宏卡,你……”
  “滚,不去!”
  “哎……是……”


第077章、科尔家族
  隔天的清晨,石朔风和黛青扛着大包小包进了车库,几分钟后,房车驶出院子,踏上大路,冲着赏金镇的正门开去。
  开车的依旧是石朔风,他昨天晚上在黛青怀里睡了个好觉,以至于今早起来乌青的左眼瞧着都不那么肿了。
  乌青是宏卡揍得,为了报她那个任务的仇,石朔风无可奈何的让她揍了一拳,疼痛之余心里的愧疚感也淡了一些,于是这一拳之后二人你来我往聊了几句,宏卡出了气,石朔风道了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只是回家后,黛青看到了石朔风那肿胀的单眼,心里的火是一下子顶了起来,拿起枪就要找宏卡算账,石朔风好说歹说外加噘嘴卖可怜劝了半天才拉住黛青。
  “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我还是跟着吧,”黛青拿出药水帮石朔风涂抹伤处。
  “放心,没下次了,”石朔风懒懒地回答,笑了笑。一笑眼睛眯起来,牵动了疼处。
  黛青看他的表情由笑变成哭,少有的没有嘲讽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腮帮子,又是心疼又是鄙夷,觉得自己没见过这么傻这么直的人,这样的人除了自己也没什么人对他好了,以后也不能让他再离开自己视线。
  石朔风不知道黛青的内心所想,只是莫名的享受了他两天的温柔对待,不仅吃喝送嘴边,晚上还关怀备至,简直都要诚惶诚恐了,只是还没等石朔风乐完,在出发这天,黛青终于憋不住恢复了原形。上车后坐在副驾驶,一双穿着半靴的脚翘在操作台上,双手伸完懒腰架在两边,表情也由含情脉脉变成了倨傲不屑。
  温柔体贴不是他的本性,他可以为了爱而心血来潮几天,但是过去之后一切照旧,徒留下开车的人在那暗自揣测——哪又惹找他了……?怎么又不高兴了……?
  “宝贝儿?”石朔风石朔风一手掌方向盘一手拿着地图;“帮我从后座上把水壶拿过来了,渴死我了。”
  黛青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将机枪背在背上,双腿跪在座位上回身去拿水壶。
  石朔风心旷神怡的看着他高高撅起的屁股,无论是弧度还是大小都正好,手感也不错,上面的细腰还是下面的长腿都一样具备很高的观赏性,不止有观赏性,还有危险性,那细腰扭起来能绞死他,长腿抬起来能困住他,就连身后那个小入口,每次都咬的他情难自禁,浑身都散发着让人心笙摇荡的气息。
  也许这就叫做信息素?石朔风忽然想,只是我的鼻子闻不出来,但是大脑能分辨出来它传递的信息,也许我们在这方面有共通只是我一直没发现?
  “嘿!”黛青用水壶一敲石朔风的脑袋,打断他的思绪;“想什么呢,把手拿开!”
  “啊!?”石朔风一愣,表情无辜,默默地把右手从黛青屁股上拿下来。
  石朔风双手抓方向盘,回味着手上的触感,心想黛青是不是胖了点?屁股摸着比以前大了,嗯,还是大点好,又白又大最好!无论是视觉还是触觉都爽!
  “哎,宝贝儿,”石朔风喝完水擦了把嘴;“你跟雇主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咱们去他房间就可以,他来办事顺便把任务给咱们说一说。”
  “哦?有没有说是干什么?”
  黛青从后排座位的包里拿出一个本,打开一页拿出夹在其中的货单;“是个微型货物。”
  “微型?”石朔风想了想,怎么也脑内不出微型是多微;“我猜是家族暗杀人名单!”
  “有点猎人的基本道德吧,”黛青鄙夷的翻了个白眼儿;“随便是什么,按要求送到就可以。”
  “哎……”石朔风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出门你就变没劲了……不说不笑还不亲我……”
  黛青身上一阵恶寒,心道不好!又要犯病了这是!!
  好在石朔风矫情犯得快,去的也快,还没等黛青有反应就换了话题;“我说,到了科尔家族的港口,咱们也订点海货吧,走的时候带去附近的贸易镇卖了,要是好咱们自己也留点,怎么样。”
  “随便,你怎么想做生意了?”黛青看他话题变了,心里松了口气,然而石朔风正经话说了没一句又拐回去了。
  “还不是为你这个馋猫,非要吃鱼籽,哎我说你是不是怀孕了,口味变叼了屁股也大了?”
  “你屁股才大!”黛青嘴笨的回击,同时下身绷紧,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变大了。
  “真的,以前我一个巴掌能把你的小屁股整个都罩住,现在好家伙,我一只手也就能抓住一边,不是变大是什么,”石朔风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越看黛青脸上发红越要说的露骨;“我记得有几次射进去了,你还嫌烫。”
  “放屁!”黛青不自然的把眼神移到车外,右胳膊肘支着车窗手托着腮帮,强自镇定。
  “真的啊~”石朔风看他浑身僵硬不自然的样子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声音也慢慢低了下来,好像他也知道下面的话会不堪入耳;“每次射进去都不漏出来,前几天明显感觉你小肚子比以前高,老跟我嚷嚷胀,不让碰,我没好意思跟你说,差点以为你怀孕了。”
  “千万别……”黛青眼睛依旧望着窗外;“生个像你的小孩可没什么好的……”
  “像我怎么了!”石朔风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我多帅多高啊!我还有存款呢!你看这荒原里一个个营养不良的,缺胳膊断腿儿的咱就不说了,你希望你孩子像他们?”
  “谁说要像他们了!”黛青终于回过头看向石朔风;“别像你一样矫情。”
  “切,人无完人,你说我除了有那么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矫情还有什么缺点?”石朔风自信道。
  黛青听了这无耻的问话忍不住笑出声;“请问咱们怎么接的这个任务?”
  驾驶舱内顿时一片寂静。
  半晌后,石朔风不服气的小声嘟囔;“欺负人……”
  “我只欺负蠢货,”黛青幸灾乐祸的看着石朔风的侧脸,看他又扁起嘴,露出要哭不哭的委屈劲儿。
  “那你喜不喜欢蠢货……”

  书名:戈壁漂流记
  作者:阿金宝
  收集整理: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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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青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阵恶寒从头到脚,从脚到头来回荡漾。
  石朔风委委屈屈的看了眼黛青,这一眼真是可怜死了,带了三分怨念七分哀伤,好像那千里寻夫的孤儿寡母发现了负心人另结新欢了一样,誰被这样的目光盯一下都会觉得被甩了满脸的泪……然而现在没有别人,黛青没处躲没处藏的被甩了一身。
  “喜欢喜欢,”黛青下意识的抹了抹自己脸回答,说完就觉得手上一烫,更不敢看他了。
  石朔风的嘴角逐渐由下垂变成持平,又慢慢抬起来,一扫刚才怨妇似的神情,恢复了往日阳光爽朗的模样,笑的很是满足。
  黛青看了一眼,心想这人看着外表挺成熟,怎么心智越活越回去呢?跟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
  石朔风倒觉得理直气壮,他认为恋爱中的人要保持新鲜感,就要没事来点情话表表忠心什么的,增加情趣增进感情,多好!他最烦的就是所谓的老夫老妻模式,二人对坐一天可以无话,说好听了是默契,说白了就是嫌弃……只是习惯成自然或是迫于舆论在一起罢了,要是哪天出现个让他感受到爱的人,那这段关系会瞬间变得脆弱无力。
  还是时刻保有爱的新鲜和激情好,尤其是热恋期,能延多长延多长。
  这就是石朔风在恋爱后的心得,不只是想想,还时刻付诸于实践,他比较庆幸自己没有拖延症,想到就做到,而身边这个人虽然处处不适应但还是顺着他走,尤其是看着他左右为难脸红尴尬的模样,简直是一种享受!
  哎?这似乎有点恶趣味了……石朔风笑着笑着一撇嘴。
  黛青静静地看着石朔风脸上丰富的表情,知道他又陷入深深的内心世界无法自拔,决定还是不打扰他,省的在想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题来烦自己。
  二人就这么闹一会儿静一会儿的走了五天,在第六天的傍晚来到了科尔家族。
  科尔家族和其他家族一样,对进出的人都严格盘点,不仅要登记基本信息,还要录入指纹和虹膜,同时上报进出原因和离开时间,跟过海关一样。
  不过赏金猎人的优势在这时就显现出来了,石朔风和黛青录入虹膜后,屏幕中自动显示出他们的职业,再出示货单,其他不用检查直接放行。
  科尔家族是二人第一次来,之前路过过几次,都没进去。这个家族要追述起来还要说到海上的航母舰队,他们在经历过一次严重海啸后失去了一半的船只,于是就近停靠,想要休息整顿,却发现这里的土地和淡水都十分充足,海湾位置也好,于是把这里发展成了个港口帮派,接着逐渐壮大,成为了城市,同时承接多道陆路与海路的各种商贸活动,算是这块大陆上比较强盛的几个家族之一。
  有多强盛?
  石朔风觉得赏金镇就够现代化了,跟之前几乎处于蛮荒社会的蜥蜴帮简直天上地下,而科尔家族,更是让他有种回到地球的错觉,要不是街上没有小孩,偶尔还能看见几个大着肚子的男人,他真要以为自己在某城市的经济开发区……甚至走着走着还上了钢架桥,桥下大货船发出沉闷的笛声,滚滚黑烟被桥体挡成两半,向一边远远地眺望,还能看见波光粼粼的海面,和停靠在港口的一艘艘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甚至好像处于不同年代的船只,正在石朔风望着出神时,前方道路上忽然出现个人影,他来不及刹车直接碾了过去,而车轮下并没有任何异物感,再仔细看,前方一路上每隔几十米就会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影,原来这座桥被某轮胎厂家包下来了,一路上全是全息广告,这要是事先不知道真能吓死几个。
  “他妈的,吓死老子了……”石朔风看着一个又一个带着同样笑容的人影陆陆续续的被碾在车轮下,嘴里还说着十分洗脑的广告词。
  “现在的人真是太没公德心了!”石朔风一踩油门,又压过一道全息人影,同时下意识的念叨;“这个科尔轮胎怎么样?咱们离开的时候可以去买两条看看吧。”
  黛青比他冷静的多,只拍拍他肩膀;“恨他就别买,不然他们会得寸进尺,把广告打进你的宾馆套房里。”
  “也是,”石朔风点头同意;“那咱们跑完任务再买吧。”
  “哎……”


第078章、意外死亡
  石朔风边探路边问路人,在预定的时间内到达了海港酒吧。
  科尔家族虽然大,但海港酒吧就一个,名字叫酒吧,其实里面除了玩乐,还包含食宿,主要供港口的水手商人在此歇脚娱乐,是集酒吧饭店旅店于一体的这么个地方。
  石朔风把车停在停车场,下车时心里还感慨,真是民风淳朴,停车不要钱!
  “雇主联系了吗?”
  “联系了,今早确认的房间,刚才进城又联系一次,没成功,”黛青边走边看手里的电子板。这个电子板也是猎人的标配,从跟踪器控制到通信功能,再到日常记录,基本涵代替了所有需要手写脑记的工作,石朔风一直称它是山寨平板电脑,只是拿在手里一点也不轻便,像端着块儿搬砖,而且屏幕偏色严重,看什么都绿莹莹的。
  “没事,马上就见面了,他知道咱们这个点到,直接去敲门就行,”石朔风拍拍黛青的肩膀以示安慰,黛青皱着眉头,将山寨平板电脑关闭装进背包里,与石朔风并行走向停车场尽头的海港酒吧。
  当石朔风和黛青进入酒吧后,收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原因无它,石朔风的包固定着一把双管短猎枪。
  科尔家族禁止在户外露枪,只有安保人员可以佩戴,违者要按照安保规定被关入牢房受罚,而猎人却是管理的灰色地带。
  没有猎人不带枪,也没有猎人会乖乖让安保人员抓,通常是两方一番交火后,家族损失安保人员几名,猎人逃之夭夭,找都找不到,赏金镇守卫严密,不可能让外人随便进出,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于是这些在家族中巡街的安保人员也学滑头了,看到带枪的先上去盘问,确定是猎人后便想方设法驱逐出自己监管的区域,眼不见为净。
  石朔风推开酒吧的大门,迎面便是一股浑浊潮热的气息,夹杂着汗味海味和其他说不清道不白的味道,总之闻上去让人倍感烦躁。
  石朔风站在门口并不急着往里走,别人看他,他也看别人。先是挡在黛青面前向内环视一圈,眼神既狠又准的在每个人身上划过,有的人在与他目光相撞的瞬间移开眼珠,也有的迎头直上,以挑衅回击,极个别人向他露出意义不明的微笑。
  石朔风没时间用眼神跟他们一一作答,在收回这包含丰富信息的一眼后,他快速的在脑中分析了一下,心里有了谱。
  二人脚步沉重地踏在酒吧的地板上,饶是嘈杂如斯的地方,仍能听清那两双厚底靴的闷响,这要得益于二人严密的装备。石朔风一如既往地从头武装到脚,无论是夹克还是里面的背心都别有玄机,从外表看他只是个alpha路人,背着个大包,其实他身上藏着的装备加起来有30斤重。黛青也同样,光是不同功能的匕首就挂了三把,刀套上做了手脚,不用巧劲无法拔出,左手的金属手环里有钢丝,关键时刻可以摘下来扣住对方手腕,开启上面的电磁装置吸附在金属上,以作临时扣押。
  “等一下那两个猎人!”
  在二人拐入通向客房的走廊前,酒保叫住了他们。
  “对,就是你们俩,请过来一下!”酒保是个男低等alpha,身材魁梧但不及石朔风,因为工作原因长期与各色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面色沉着,颇有见识。
  酒保通过穿戴就揣测出这二人的身份,又看他们沉默寡言直奔客房走,并没有要打听或休憩的意思,这恐怕是来执行任务的,无论猎人做什么样的人物,一般都离不开人命,酒保可不想在自己当值的时候闹出什么乱子来。
  “二位需要点什么?”酒保看着二人果然闻声走过来,心里有了底,至少这两人不是没原则的人,应该好沟通些。
  “不需要,”石朔风简单回答。
  “哦……那是找什么人么?”酒保继续问。
  黛青眉头一皱,眼神从酒瓶的标签转移到酒保身上。
  “我没别的意思,”酒保受了这寒气逼人的一眼,赶紧解释;“只是想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不好跟老板交代。”
  “不会有事,”石朔风从口袋里掏出两张黄金代卷在酒保眼前一晃;“这只是任务第一步,说几句话就走。”
  酒保有些为难的抓了抓头皮,接过代卷;“你是今天第二个跟我这么说的人了。”
  “还有谁?”黛青问。
  “呃……比你们早一步走了。”
  “也是猎人?”黛青追问。
  酒保冲他微微一笑,没再说话。
  石朔风本能的感觉有些不对,跟黛青对了个眼色,自己径直走向客房,黛青则留下继续与酒保搭话。
  海港酒吧的客房有多种样式,从只有10平大的廉价客房,到里外三间的豪华套房都有,而雇主选择的却是最便宜的那种,能付钱找赏金猎人却不愿意在住上花钱,石朔风觉得这个人也只是临时落脚,见过面后立刻一拍两散。
  预定的房间在走廊尽头,然而刚走到一半石朔风就停下了脚步,他闻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潮湿、温热,还有些腥气。
  石朔风神情严肃的站在原地,眼中的光点越发闪烁,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他将手伸进夹克的内口袋,那里有把枪和一个袖珍发信器,发信器非常简单,仅有的几个按键却能发送数十种不同含义的简讯。
  石朔风目视前方,脚下轻的像猫,边快速前进边用发信器盲发了条消息给黛青。
  在摸到门把时,石朔风嗅了嗅空气,确定血腥气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雇主死了!?出意外了?
  恐怕不推开门是不会知道。
  石朔风抬起手,按照之前说好的打算敲4下门,两快两慢,然而刚敲了第一下,门就开了,露出一条漆黑狭长的细缝。
  石朔风迟疑了一下,扭头回望幽深静谧的走廊,刚刚喧闹的大厅跟这里仿佛不是一个世界,有种从现实跌落梦境的错觉。
  石朔风绷紧神经,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力,推开了房间门。
  房间实在很小,连厕所都没有,站在门口就能对内一目了然,里面的情况让石朔风的心提了起来。
  屋里很乱,床垫被掀翻在地,仅有的一个衣柜还开着门,抽屉打开口在地上,窗帘倒是拉得严实,外面仅剩的一丝亮光将窗口照成了昏沉的方框,越发把周围衬得黑如墨迹。
  石朔风轻轻把门关上,再次快速环顾四周,一片黑暗中,他看到了血腥气的源头——一具尸首异处的男尸。
  石朔风皱起眉头,并没有立刻过去查看,他发现血液还是流动的,它慢慢浸透死者的裤腿,将他所躺的地方变成墨迹最深的一块,还在逐渐加大面积。
  血液还在流动,说明他刚死不久,而且凶手肯定没走远。
  石朔风的眼神又瞄向窗口,确定那里是紧关的,从门出去的话……那个酒吧说起过,有个猎人刚走,与他们前后脚……
  凶手难道是他?他为什么要杀这个雇主?
  石朔风站在门口,再次将视线对准尸体,他犹豫了几秒,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屋子实在太小,他没几步就到了尸体前,这下看清楚了,尸体是个50多岁的男性,看不出属性,死时姿态扭曲,衣服破烂,明显在受过折磨,而所有被掀翻在地的物品上却干干净净,没有飞溅的血点,说明这场翻找是在雇主死后才进行的。
  石朔风分析,是有人早就盯上了他,一路尾随,然后在房间内下手,一个在这里临时歇脚的人身上能带多少财产,多少行李?石朔风望着扔在床板上的空文件包,包口裂的像个大嘴巴,凶手之前一定很焦急的翻找过,然而碎物撒了满地,却不见一件有用的,石朔风弯下腰眯着眼,他看见了一张皱巴巴的、印有家族标记的黄金代卷被压在几样碎物的下面。
  凶手竟然没把这个拿走,看来不是为财,而是他带的东西。
  东西……石朔风不禁想到了货单。
  货单是标着,此次任务的对象是微型货物,他和黛青一直在猜测是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连类型都不肯说,石朔风开始觉得是珠宝,黛青嗤之以鼻,表示珠宝这种东西出了固定的几个大陆的家族,没人认这个,扔在荒漠里也没人捡,他又猜是药剂,可微型……这么一点药剂能干点什么?难道是样品?
  不管是什么,看着一屋狼藉的模样,肯定早被拿走了,准备了这么充分,最后只能无功而返,这不免让人觉得失落。
  石朔风叹了口气,踩着之前的脚印一步步退回去,在回手开门的同时,他听见了屋内的异动。
  这声音太小了,小到几乎与黑色融为一体,然而就是因为黑静如此,才会让石朔风察觉异常。
  可还没等他有任何反应,屋门的把手被人扭动了。
  石朔风吓一跳,还好他随手锁上了门,外面的人扭了几下没开,就连连敲门,催促着退房或是续费。
  居然是小时房?这个雇主果然只是在这里临时落脚。
  石朔风没有张口,他看了看面前的尸体,又看了看门口,如果他开门,这个杀手的帽子他不想要也会给他扣上,虽然迟早会摘,但对他的猎人生涯会产生极大影响,是别人也就算了,这次死的可是雇主!猎人杀害雇主可是大忌,会被驱赶出赏金镇并被追杀,石朔风是一点也不想被卷进去,更何况……如果他没有估计错,那个杀手,此时就在房间里没有走。


第079章、沾血的芯片
  黛青接到发信器的消息后,眼睛眨了一下,除此之外没有多余的表情,他抬起头,继续刚才的话题跟酒保聊天。
  酒保嗅着高等omega的信息素,身体里的某些念想越来越旺盛,低等alpha对自己的信息素控制力有所欠缺,此时他的信息素闻起来像是喝醉的人,虽然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行动,但是脸上的表情却越笑越开,还下意识的冲黛青吹起牛来,说自己当初是从荒原出来的,然后一路如何过关斩将险象环生来到这里,总之就是变相的夸耀自己。
  黛青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吹,听到的话却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他的注意力全被石朔风刚才发的信息引走了。
  信息很简短,由三组代码组成,根据不同的语境有不同的解释,黛青简短的分析后得出的结论是任务有异,原地做好出状况的准备。
  酒保说得来劲了,满面通红,几乎要手舞足蹈,周围的客人纷纷向他投来鄙夷的目光,也有部分人用觊觎的眼神上下打量黛青的背影,无声的扩散自己的信息素。
  科尔家族有不少高等omega,只是被标记的偏多,少数没被标记的也有婚约在身,既没婚约也没被标记的高等omega才是最少见的,而这样少见的人居然独自站在乌烟瘴气的酒吧中,简直犹如绵羊落入虎口,可周围却没人上前去搭讪。
  科尔家族从地理位置上来说是最靠近赏金镇的,这里很多狂徒都吃过猎人的亏,面对突然降临的生脸孔,没人会傻到上前挑衅,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疑似高等alpha的男人,纵使这个omega闻上去甜美可人,可他身上的武器和阴狠眼神,外加那个强壮的同伴,都让这些酒色之徒望而却步。
  黛青感冒一样的打了个喷嚏,皱起眉头擦了擦鼻子。这里的空气越来越浑浊了,怀有各种目的的信息素交织成一张浓烟般的大网缚在他身上,试图对他产生精神上的影响。影响的确有,就是烦躁,不耐。黛青抱着胳膊,右手伸进怀里摸着带有自己体温的枪把,十分想将它拔出来对着这群人狂扫一通。
  “来杯酒吗!”
  酒保似乎说的口干了,主动要给黛青倒酒。
  酒在这个世界有个尴尬的地位,越是发达的地方,酒越不值钱;而越是落后的地方,它的价值越高,荒原中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酒。
  “呃……”还没等黛青做出答复,乘着琥珀色液体的杯子已经推到了他的面前。
  酒保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一仰脖闷了个干净,他似乎真渴了。
  黛青对就不感兴趣,哪怕是曾经在家族的时候也没怎么喝过,不过现在等石朔风的消息,闲着也是闲着,抿两口没什么坏处。
  黛青掏口袋要给钱,酒保连连推脱要他把账算自己身上。这样的贱皮子黛青不是没见过,以前还会义正言辞的拒绝,现在跟石朔风处了这么久,他也在无声无息之间染上了一些无赖脾气。
  请就请,不喝白不喝。
  黛青连句客气话都没说,举起杯子也做豪爽状,然而灌到一半他忽然表情狰狞,眼珠外凸,赶紧拿开杯子差点喷出来,还好捂住嘴忍住了。
  酒保惊讶的看着他,半天没敢说话,以为他是呛到了。黛青含着一大口酒,手忙脚乱的拿出怀里的发信器,石朔风又给他发了条消息。
  黛青的脸越憋越红含着酒,冷静读完信息后,他胡乱的将发信器装进兜里,连再见也没说,飞似的奔出了海港酒吧。
  酒保依然保持着惊讶的表情盯着那扇摇摆不止的门,他本以为黛青出去没多久就会回来,至少他的那个同伴还在客房,然而没多久,黛青没等来,却等来了一个负责收房费的未成年beta。
  这个未成年beta惊恐万状,一路边跑边喊,声音还跑了调。
  “死……死人了!!客房死人了!!!”
  石朔风坐上驾驶座的同时,黛青从另一边把车门打开。
  “怎么回事!”黛青上车就问。
  “雇主死了……”石朔风叹了口气,同时频繁检查车门两边的反光镜;“刚死的,凶手就在屋里。”
  “什么!?”黛青一愣。
  石朔风打开一连串繁琐的按钮启动房车;“不知道是谁干的,肯定不是抢劫,屋子里被翻得一团乱,但值钱的没丢,也许是仇家寻仇,也许是……我他妈也不知道!”
  “他们冲什么去的?货物?”黛青问。
  “也许吧,货物我也没看见,他的包被翻了个底朝天,也许真的是为了那个什么微型货物,”石朔风琢磨着,手上转动方向盘,一拐弯驶入车流,随着周围车速慢慢踩下油门。
  “人死的挺惨,被砍头了,还受了折磨,我觉得这事不简单,能找猎人办事的非富即贵,敢要他们的命……我就祈祷咱们千万别是被卷进什么家族纠纷……”
  “等等,你说凶手也在屋里?”黛青忽然抓住了刚才的要点。
  “对,我听见他了,他跟我一样谨慎没有出手,我从窗户跳出来的,左拐前我还听见他跳出来的声音,不知道跟没跟上我。”
  “你们挺有默契呀……”黛青笑道。
  “擦,这感觉跟他妈逃学跳墙被教导主任追一样,”石朔风一撇嘴;“哎……妈的遇见这事,真倒霉,还好没人看见我。”
  “酒保和酒吧里的人都看见你了……”黛青冷静的点醒他。
  “可是之前还有个猎人进去了!”
  “你怎么知道他和你去的是一个房间?人家现在也许正在酒吧里喝酒,”黛青说完,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指一戳石朔风脑袋;“你怎么这么蠢!要是别人死也就算了,这是雇主!你居然转身跑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我都觉得你有嫌疑了!”
  “我……”石朔风被黛青戳的脑袋一晃,也觉得这话有理,自己怎么就扭头跑了呢?不过好在自己没说去几号房间……
  石朔风越想越懊悔,觉得自己简直蠢得可以,实在气不过了,捏起拳头狠狠一砸方向盘,手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心里稍微好受了点。
  “宝贝儿……对不起。”
  黛青听了这话一愣;“干什么。”
  “我怕真发生什么的话会连累你……”
  “那道歉也没用。”
  “……”
  石朔风叹了口气,心想什么时候黛青能读懂他话里的另一层含义那真是活见鬼了。
  黛青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片刻开了口;“你说得对,这家店一天进去两个猎人,是怎么回事还不知道呢,往好里想想吧,一切都是未定。”
  石朔风听了这话心中有些温暖,心想黛青居然还安慰他呢!
  “你别想太多,”黛青伸长一只胳膊握住了石朔风的手背;“就算出事也连累不到我,那么多人都看见我在吧台边站着,他们要抓也只抓你。”
  “你居然会开玩笑了!?”石朔风做惊讶状。
  “没有,”黛青面无表情的摇头。
  “你舍得丢下我!?”
  “这不是我的问题,是他们追杀你的问题。”
  石朔风十分感慨对他看了又看,察言观色了一阵,发现黛青是认真的;“哎……这还没追杀我呢就想着丢下我了,这个薄情寡义的渣男,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噗……”黛青实在绷不住了,笑出声来,边笑还边胡噜石朔风的脑袋,把他原本整齐的头发抓的像个鸡窝。
  “别闹别闹,我开车呢!”石朔风扭着脑袋躲他的手,同时一抽鼻子;“你喝酒了?醉了?”
  “没有,”黛青收回手,脸上还挂着笑容;“酒保请了一杯,太辣,出门就吐了。”
  “切,这根本就没好酒,不是醪糟就是酒精兑水,没一个能喝的,”石朔风十分嫌弃;“等闲下来了咱么去别的大陆探探,要实在没有我给你酿啤酒,喝冰啤酒吃烤肉最他妈爽了!”
  石朔风在成为猎人后,着实见识了几个厉害的家族,科技水平真不是原始社会式的帮派所能匹及的,这让他多少产生了久违的熟悉感,就好像在箱底看到了一件压皱的旧衣服。
  被一同翻出来的“旧衣服”不只一件,他开始无法控制的老回忆起以前的生活,那些他几乎遗忘的、衣食无忧的生活,尤其是吃的,一想起那滋滋冒油的烤肉和铺满花椒的涮锅就馋的夜不能寐,再想到自己绝迹吃不到便更加痛苦,于是他为了转移注意力总是讲给黛青听,然而黛青想象力有限,实在不清楚那一大锅的辣油有什么好吃,值得他这么念念不忘。
  只有石朔风自己明白,他想要的不是吃这么简单的事情,他看到了希望,找到了旧日的影子,只是的活着已经不能满足他了,他要生活。
  “别提酒,恶心,”黛青一脸嫌弃的评价,把石朔风奉为夏天最高美食的冰啤撸串一票否决。
  “你见识短,哥不嫌弃你,”石朔风拍拍黛青的脑袋;“就当娶了个村儿姑。”
  “什么乱七八糟的,”黛青听不懂后面两个字,但本能的认为不是好词。
  “有空看看你的鞋,”黛青冲着石朔风的腿一指;“从上车我就发现了,鞋底踩了钉子?一直有摩擦声。”
  “是吗?”石朔风动了动脚,没发现一点不适。
  “趁现在不走路把钉子拔了,小心扎脚,”黛青示意石朔风把鞋脱了。
  石朔风听话的应了一声,刚抬起右脚,那个“钉子”似乎自行滚落了。
  “什么东西?”石朔风低头看了一眼,接着眉头一皱。
  “这……不是钉子。”
  “那是什么?”黛青看他表情认真,立刻跪坐在了副驾上,上半身压低探过去,伸长胳膊要把拿东西捡起来查看。
  一辆同款房车超过去,司机也是个猎人,正想透过窗户跟身为同行的石朔风打招呼,手刚抬一半就看见面朝下伏在他腿上的黛青……
  石朔风很积极的回应,却看到对方脸上难以言喻的猥琐笑容。
  石朔风少有的没往歪处想,莫名其妙的看着那辆房车慢慢开远,手上一下一下的摸着胯间起伏的脑袋;“真是个怪人……”
  “拿到了!”黛青终于抬起头,把手里的小东西举到石朔风眼前;“太小了拿不住!”
  石朔风接到手里瞧了瞧,是一枚芯片,还是微型的,只有指甲盖大小,卡在了石朔风鞋底的纹路上,被他带上了车。
  石朔风不懂这东西,兴趣索然的单手将它翻了个身,入目的是一块干涸的血迹。
  “这……这是……”石朔风吸了口气,脑海中迅速出现了一个血腥的场景;“这是……那个房间里的东西……”
  “什么?”黛青问完立刻反应过来;“那个死了雇主的房间?”
  “没错……是那个……这应该是他的东西。”
  此话一出,二人立刻陷入沉默,嘴上不说然而心里想的却是一件事,在淡淡的铁锈味中,石朔风觉得自己不小心带出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
  一声小小的,闷闷的撞击声同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石朔风快速掠了一眼车门边的反光镜,一只黑靴消失在车尾处,快的像道闪电。
  “你开车,我去看看,”黛青没看见那道黑影,但他读懂了石朔风的情绪,多年的生活铸造了二人的默契,黛青庆幸自己上车后没有卸下装备,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备战状态。
  “自己小心,”石朔风将微型芯片装进口袋,探过头与黛青交换了个点到为止的轻吻。
  “知道,”黛青带上护目镜,将车门打开,借助车体的流线凹槽,猫爬树一样攀附在疾驰的车厢外,找好地方后他便紧贴着车身伺机而动。
  果然,几分钟后,一个穿着身黑色行军服的身影出现在房车顶部,他没有注意到潜伏在一边的黛青,而是全神贯注的压低身体顶风而行,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行至驾驶舱上方,然后整个人趴在车顶,从后腰处拿出了什么东西。


第080章、单身高等alpha
  石朔风一路上开的特别小心,把路线在脑中飞快的转了一遍,选了条虽然绕远但是车辆相对少的路,不为别的,就怕黛青从车顶上掉下来被碾到。
  车顶上传来几声闷响,石朔风的汗随之流下来,他不断地观察车门两侧的反光镜,偶尔能看到一两次人影,是他不认识人的肢体,由此可判断出黛青一直很稳的站在车顶中央处。
  黛青的实力他是信任的,然而依然为他胆战心惊,恨不得立刻把车停下自己爬上去帮他。
  石朔风也就是想想,毕竟这么久的相处下来,合作精神还是有的,黛青让他留在这,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坚守,黛青也不会让他眼睁睁的干着急,该用他的时候毫不含糊,这样的协作都是基于彼此的信任。
  石朔风耳朵里听着上面一声声的闷响,因为看不见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他不断地解读这声音的含义,然后把自己吓得胃抽筋。
  黛青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对方是个高等alpha。
  陌生alpha被一下子跃上车顶的黛青吓了一跳,因为风向的缘故,他一点都没发现信息素,也没发现黛青的身份,只以为是个高等beta;同时,黛青在站稳的刹那间心道不好,他处于下风向,这个alpha的信息素像个大玻璃罩子向他迎面扣过来。
  黛青有好几年没有嗅到过高等alpha的气息,几乎忘了它对自己的影响,现在忽然被扑了个满脸,肢体不由自主的在辛辣的胡椒味道中逐渐僵硬。与低等alpha不同,高等alpha的味道更富有生命力,他们甚至可以改变自己的信息素,让它闻上去更加温柔或是更具侵略性,以此来达到传递爱意或是发起挑战的目的。
  高等alpha此时处于高度警惕的状态,信息素灼人浓厚,昭示着他的危险性。辛辣的胡椒味变成干木味道,苦涩沉闷,带着极强的穿透性,通过鼻腔侵入大脑,将安全感捏得粉碎。
  黛青抿着嘴,只是短短的几秒钟他却觉得过了很久,心理防线一再后退,他不得不绷紧肌肉,全力抵抗外部和内部的双重威胁。
  高等Alpha看出了黛青的迟疑,他明白自己的属性给他赢得了很好的先手机会,反手掏出枪要射击对方,而他的动作没黛青快,还没瞄准,人就被扑倒。
  手枪只来得及发出一颗连衣角都没擦到的子弹就被撞飞出去,黛青咬牙切齿,骑在对方身上压制住他的右手,捏紧的拳头雨点般直冲面门砸过去。
  高等alpha上半身动弹不得,结结实实的吃了顿拳头,于是被揍急了。他用尽全力暴喝一声,在强力的压制下猛一侧身,长腿高抬,趁着黛青身体歪斜的空挡一脚蹬向他的下巴。
  这一脚太有劲了,也太出乎意料,谁会想到他的身体柔韧性这么好,黛青几乎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天旋地转的一阵失重后,他身体对折的跌落在车顶边缘,双手一通乱抓后,由于惯性掉到了车下。
  高等alpha顶着紫眼圈喘着粗气,依旧警惕的盯着车顶边缘,片刻后没人上来,他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确定自己是一脚把人给踹下撤了。
  擦了把鼻血坐直身体,他嗅了嗅自己的手,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很是讶异,是omega的味道,高等omega!
  难道刚才掉下去的人?是个omega……?
  不可能吧!
  高等alpha还是单身,他用袖子狠狠地擦了擦鼻子,将那只手捂在自己脸上用力深呼吸……没有错!是omega的味道,纯净的、新鲜的、还带着暖融融沁人肺腑的香气!
  高等alpha几乎想都没想,身体跟按了弹簧一样从车顶上弹起来,跑到车尾想去看看情况。
  几步跨到车尾一低头,黛青正单手挂在车门上。
  他的金属手环起了作用,紧急时刻启动上面的电磁装置,将手环吸附在车门上,这才没让他摔落在地,不然以他的惯性外加车速,这跌下去少说也要断几根肋骨。
  “你……你是……omega?”高等alpha居高临下看清了黛青的脸,表情难以形容。
  黛青嘴角带着点血渍,是刚才那一脚让他咬破了口腔,看到高等alpha的一刹那,他拔出怀里的匕首,那只挂着的单手攥拳用力上抬,双脚在车体上几个快蹬,整个人向上窜了半人多高,振臂一挥,将匕首直接插入了高等alpha的小腿。
  石朔风双手汗津津的捏着方向盘,被刚才的一声枪响吓得一哆嗦,很快又是连续的闷响,好像两人从车头跑到车尾,接着又一路跑回来,正在石朔风打算歪头往上看时,车顶传来了四声急促的拍打。
  这是黛青的信号,石朔风几乎是立刻掌握了要领,一扭方向盘,汽车驶出车道冲向路边,紧接着一踩刹车,一个嚎叫着的黑色人影飞了出去,砸进了一家简陋店铺,激起一阵尖叫,紧随其后的还有一双长腿,不过长腿没飞起来,而是砸在了前车窗上。这双腿就是黛青的,他又在关键时刻活用了金属手环,将自己固定在车顶,于是他没有飞出去,但是连续两次的巨大冲力让他的胳膊不堪重负,脱臼了。
  “别管我!按住他!!”黛青艰难的松开手环,整个人顺着挡风玻璃坐在车前盖上。
  石朔风十分听话,大型猎狗一样直接从砸开的窟窿飞扑进店铺,将摔得晕头转向的高等alpha直接扑晕。
  黛青抱着自己的伤臂,看着石朔风从窗户扑进去,然后扛着个人从正门走出来。
  “他死了吗?”
  “没有,这是成衣店,他摔进衣服堆里了。”
  “把他关到后面去,我受不了这味道……”黛青表情嫌恶的往一边挪了挪身子,石朔风以为他是说这人不洗澡,于是关进车厢的同时还拽了张毯子把他盖住,以防异味污染环境。
  石朔风手法老练的帮黛青接好关节,又拿出急救用具帮他把胳膊吊在胸前;“伤筋动骨一百天,别瞎动了啊。”
  “这东西好用,你也买一副,”黛青指的是金属手环,他的手腕也被勒出了血印,但觉得没什么大碍不打算包扎。
  “哎哟亲爱的,你这会儿了还想着买东西!真够敬业的,”石朔风哭笑不得,拿出一片止疼药喂到黛青嘴里;“别干咽,喝口水送送。”
  黛青含着药片点点头,喉结却是下意识的上下一滑。
  石朔风拿他没辙,又不忍心说他,只好当没看见,给他倒了杯水。
  “后面那家伙怎么解决?”
  “先出家族,”黛青喝完水考虑了一番;“家族里人多车多,跑了不好追。”
  “好,”石朔风点头,接着一掏兜拿出芯片;“你说他是为了这个来的么?”
  黛青又抿了口水,嘴唇被热水熨的湿润鲜红;“等他醒了,反正早晚都是死,不如死前多问出点。”
  石朔风立刻听出了画外音,他探头看着黛青的侧脸,半天才小心翼翼的问了句;“生气了?”
  “我?”黛青有些意外,抬头与石朔风对视视线,那眼神温柔关切,没有以爱之名的催促,满满都是安静的等待,给对方最舒适的空间。
  黛青垂下眼帘,不知怎么,心里忽然真的有点生气,这“生气”似乎是从被踹下车,胳膊脱臼那会儿埋下,一直蛰伏找机会出来,刚刚石朔风给予了富有养分的雨水,生气的种子立刻就发起了芽。
  “没有!!”
  “还说没有,”石朔风的笑声带出了一点很慈爱的宠溺,好像永远都不会生气,连语气都柔出水了。面对这样的人,黛青的怒火居然是越烧越旺,他把脸一扭,不理他了。
  石朔风觉得黛青生闷气的样子特别可爱,哄小孩一样对着他又亲又搂,一路上都是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时刻摩挲着黛青的手腕,时不时的还扭头去看他,换挡时手拿开了,副驾的手抠下面立刻传来了咚咚的闷响,是黛青不高兴了踢东西撒气呢。
  石朔风赶紧又把手伸回去安抚他,不愉快的响声这才停止。
  “真能折腾人,”石朔风小声的说,同时手上偷偷拧了一把黛青的大腿。
  高等alpha在一片温暖的黑暗中醒来,短暂的失神后他猛地坐起身,发现身处一个空间局促的房间中,仔细查看,这是辆房车。
  他努力回忆着晕倒前的情景,想着想着,他忽然断了思绪,抬起头用力嗅了嗅,发现这里的味道……全是那个omega的信息素!抱起盖在身上的毯子捂在脸上深呼吸,再次确认,没错,就是他。
  高等alpha心里觉得放松了些,诧异变成了好奇,接着掀开毯子看了看自己的右脚,原本血流不止的伤口已经包扎好,还裹着止疼贴。
  高等alpha更加意外了,没有束缚捆绑,只有疗伤和收留,还把带有信息素的毯子盖在自己脸上,这……这是……
  年轻气盛的高等alpha忍不住往歪想了,空气中的暗香搅得他内心开始躁动,一个略带绮丽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他认为是AO与生俱来的羁绊救了他一命,也许就是车厢外那胜负悬殊的一眼对视造就的,虽然那个omega的体能跟自己相差不少,但是脑筋和身手都十分灵敏,这么凶猛的攻势再配上让人心里做痒的味道,这搭配真是奇特,让人过目不忘,记恨不起来。
  “他怎么还不出来?”
  正在高等alpha陷入脑洞无法自拔时,石朔风和黛青就站在大开的车门后。
  石朔风本想等那个alpha出来给他个下马威,然而等了许久,就是没动静,要不是黛青告诉他那个人醒了,他真有心进去抽几巴掌叫醒他。
  “也许是脑袋摔出问题了,”黛青说;“他的信息素一直在变,内心很复杂……”
  “你是说他在里面唱独角戏呢?”石朔风从后面轻轻搂住黛青的腰,黛青很自然的向后一靠,脚跟着力。
  “大概吧,我也不清楚。”
  “早知道我不把毯子闷他头上了,八成人憋傻了。”
  “什么?”黛青歪过头看石朔风;“你把毯子盖他身上?我用的那条!?”
  石朔风看黛青反应不对,以为他在嫌弃自己毯子给别人用会弄脏;“呃……不好意思宝贝儿,我就顺手一拿……没注意是谁的,下次一定用我的~~么么!”
  黛青歪着脸让石朔风连亲三下,心里想着一定是自己遗留在毯子上的信息素让那个人产生误会了,他现在闻起来简直像个高调的求爱者,还好石朔风什么都闻不见……


第081章、温暖与寒冷
  高等alpha跌跌撞撞下车没有立刻逃跑,而是站在原地后迷茫了。
  天已经黑透,目所能及之处皆为苍茫平摊的黄土,远处隐约有巨石耸立,但瞧着跟海市蜃楼一般毫不真切,这分明是一处戈壁!
  他没愣几秒,猛地回过身,正看到一高一矮两个人影几乎交叠着站立在房车边。
  他几乎立刻就认出来,挨个的那个就是之前捅了自己一刀的omega。
  “喝点水么?”石朔风站在黛青背后,举着水壶冲他一伸胳膊。
  高等alpha满脸戒备的看着这二人,一边上下审视一边搜寻着空气中的气息。这里视线极为广阔,自己又了受伤,他们还开着车,躲都没地方躲,根本没法跑,而这两人满脸的好整以暇,自然是暂时不打算要他的命,肯定是有话要跟他说。
  快速的分析完,高等alpha总结出自己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能活多久肯定视自己的价值而定。
  “不喝……”高等alpha尽量让自己的语调显得平和,同时心生怪异,这明明是两个人,怎么只有一个人的信息素?
  石朔风一挑眉毛,将水壶挂回自己身上;“好,省了。”
  石朔风冲着靠在自己怀里的黛青一指;“认识他么?”
  高等alpha迟疑的摇摇头,目光停留在黛青身上不动了。
  “不认识为什么要打?”
  “是他先动手!”高等alpha顿了一下,声音低沉的加了句;“早知道他是omega……我就不会下重手。”
  他指的是自己踹飞人的那一脚,他看得出黛青的下巴那里红了一片,正是自己的杰作。
  黛青冷笑了一声,把目光移到别处。
  “哦,人家说是你先动手的,”石朔风低下头向黛青传话,说完他又看着高等alpha;“那你为什么出现在我们的车上。”
  “我在找东西,”高等alpha倒是毫不遮掩,很直白的说了自己的目的;“那样东西在你身上。”
  “我?”石朔风听了这话笑起来;“我一直知道我身上缺了几样东西,没想到现在还多了一样别人想要的。”
  “你今天刚把它带走,我知道你是无意的,把他给我,咱们就当没见过,”高等alpha虽然身上有伤处于弱势,但是口吻和态度却毫不示弱,在他看来这两人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只是omega身后的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一点信息素都没有?
  高等alpha无声的张扬着自己的信息素,想以此来表面自己的立场和实力,几秒后,他如愿的看到了黛青脸上严肃的表情和冷酷的眼神,然而石朔风脸上依旧是一脸的玩味。
  “这可不是找人要东西的态度啊,大兵,”石朔风很好脾气地说,口气像个很有爱心的大哥教育暴躁的弟弟;“你应该先介绍下你自己,然后表明白来意,万一我要弄丢了东西怎么办呢?好歹还能买卖不成仁义在。”
  高等alpha皱起了眉头,他没想到这人的话一套一套还挺多,让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是……”
  “你的纹身,”一直没说话的黛青开了口;“你锁骨下面有个眼睛的纹身,我看见了,你是独眼团的雇佣兵?”
  独眼是一个雇佣军团的名字,他们跟病狗一样属于雇佣式的帮派,只是独眼的历史更为悠久,他们在找到一块好地后便驻扎下来不再漂泊,同时进行贸易和雇佣两种行业,所有军团里的领导人物都要在锁骨下面纹一只眼睛,有眼珠的是军团众人,而没眼珠的,则是被军团踢出的人。
  “你们是什么人?”高等alpha发出疑问。
  “看房车还不知道?”石朔风反问。
  “我知道你们是猎人,我是问你们要做什么!”
  “跟你一样,”石朔风笑着回答,想诈一诈这个雇佣兵。
  然而高等alpha却完全不吃这一套;“你不用说的这么委婉,其他的我不想深究,我只要拿回我的东西。”
  “我什么都没拿,”石朔风头像一样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不是你有意拿出来的,”高等alpha指着石朔风的一只脚说;“你是不小心,把它带了出来。”
  芯片!?
  石朔风心想果然是为了它。
  “那人是你杀的?”石朔风问。
  “不是,”高等alpha摇头;“我来的时候他刚死,我还没找,你就来了。”
  “呵……这雇主是什么人,怎么这么招人?”石朔风无奈的笑。
  “你不知道?”高等alpha声音冷硬的反问;“作为猎人你难道不会了解东家?”
  石朔风看着他叹了口气,低头对黛青说;“这人的语气真让我火大,咱们别理他了就把他扔在这吧。”
  “我早就听腻了,”黛青翻了个白眼,抬腿将后车门踢上,率先扭身回车头。
  石朔风略带歉意的冲高等alpha一笑,语气却是毫无歉意;“抱歉,我家这位脾气有点大,你也知道,高等嘛,都这毛病,心高气傲,就要人捧着,哪怕是落魄成狗那自尊也是高的很,我的精力有限,只够奉陪一个,拜拜了您内。”
  高等alpha傻了眼,没想到自己的价值这么快就里利用完了,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大半夜人生地不熟的就要把他扔在这!?
  只见这二人分别从房车两边走向车头,几乎同时开了车门爬上去,紧接着响起了马达声。
  那动作迅速干脆不带一点留恋的,眼看着汽车发动了起来轮胎开始转动,高等alpha赶紧追上去拍打着车门;“等一下!!等一下!!你们他妈的要把我扔在这!?不能就这么走了给我个痛快啊!!”
  “他在干嘛?”石朔风通过车门上的后视镜看到他一瘸一拐的追着车。
  “他要上车,”黛青客观的回答。
  “才不呢!让他吹牛逼,自己玩儿尿泥去吧!”石朔风讥笑一句,踩下油门加快了速度。
  高等alpha眼睁睁的看着房车拉起一条黄烟,绝尘而去。
  “他妈的!!”高等alpha愤恨的对着车影骂了一句,下意识的左右环顾四周。到处都是一望无际的黄土,没有人影没有灯光,再低头看看地面,全是碎石硬土,只有一层淡淡的轮胎印。
  “这两个混蛋……”高等alpha又骂了一句,打算跟着轮胎印走,他觉得这两个滑头走的路线一定是回城的最近路线,跟着走肯定没错。
  然而他走了没多久,腿上的麻醉逐渐失效了,止疼贴的功效毕竟有限,现在开始火烧火燎的疼,每走一下都跟被再捅一次一样,前进速度严重受阻,不仅如此,周遭的环境也越来越严酷,此时刚到春初,温度却没跟着上去,一到晚上狂风依旧寒冷,再加上戈壁没有阻挡物,大风卷着沙尘打在脸上如同刀割,让人睁不开眼,还吹乱了地上的痕迹,高等alpha没走多远就停下了,他彻底找不到轮胎印了。
  裹紧外套,他哆哆嗦嗦的抬起头望向星空辨识方向,数秒后他再次骂出声,他终于知道自己的位置了——这里是个远离家族,远离贸易镇的一个大戈壁,位置虽然还不到中心,但对于想凭借双脚走出来的人来说中不中心的没区别,反正去哪都很远就是了……
  自己到底是晕了多久?居然让他们开出去这么远!
  高等alpha走着走着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始浑身上下的搜索,想找出随身携带的收发器,给军团发求救信号,然而颤颤巍巍的摸遍全身,他的血液一下子凉到底了。
  收发器不见了!
  不知道是打斗时丢了还是落在了房车里,总之就是不见了!
  高等alpha愣了一会儿,猝然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嚎叫。
  叫到一半声音戛然而止,被咳嗽声代替,是沙子挂到嗓子眼了。
  “今晚路况不好啊,”石朔风开着车,听见砂石打在车体上的声音,他很是心疼,觉得又要洗车了。
  “那就快点,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一下,”黛青满不在乎的在副驾上翻了个身。
  “你动作小点,别把手伤了,”石朔风十分老妈子的嘱咐了一句,黛青毫不在意,动作依旧不留心。
  石朔风将车停在了巨石角落避风的地方,二人下车钻回后面的车厢中准备过夜,打开车内的顶灯,黛青发现地上有个东西。
  “这是……”黛青捡起来,是个怀表模样的东西,打开盖子,里面是一排小按钮外加个小显示器。
  “收发器?联络器?”石朔风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
  “雇佣兵的东西,”黛青关上盖子;“是他掉的。”
  “这个蠢货,”石朔风笑道;“这下彻底走不出来了,看他再怎么装逼。”
  “砸烂它,”黛青把它交给石朔风;“它能定位,会有人找到咱们。”
  “好,”石朔风拿着它在抽屉里翻找工具。
  “你说,这芯片里是什么啊?他为什么想要?”石朔风找到了几把改锥和一把锤子,走到床前坐到黛青身边开始鼓捣。
  黛青坐在床上单手脱衣;“不知道。”
  “你不好奇么?我越来越好奇了,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吧?你想啊,雇主专门跑到个港口酒吧,还开了个小时房,用来跟猎人交接任务,怎么看都是着急忙活躲躲闪闪的,说明他之后还有事情着急走,要么就说明他在躲避什么,而且他的衣服你没看见,是棉制的!家族里出来的人!然后又被人追杀,中间还有个雇佣兵在咱们前面去探访他,还是高等alpha,你说这人……多重谜团!”
  黛青本来没兴趣,可听完石朔风的一席话,他也觉得奇怪,这人的神秘感未免太重了点。
  “要是我猜的没错,他们都是为了这个芯片,那个雇佣兵点名要它,一定很重要,而且我猜它也会是咱们的那个微型货物,大小很合适!”石朔风继续分析;“我猜这是个什么秘密武器的零件,或者里面有什么秘方一类的东西。”
  黛青接过芯片瞧了瞧,没在那上面找到什么有提示性的字母;“明天去家族里找个杂货店看看。”
  “咱们现在的方向是赏金镇,要走大概3天,”石朔风仰着头开始分析;“镇上我也不记得有杂货店能读芯片……一般都是充电……加油……打磨加工……好像真没有读取的业务。”
  黛青随着石朔风的话语思索;“看来只能去家族的杂货店了,最近的就是科尔,不过近期还是别去的好。”
  “我也这么想……”石朔风谨慎的点头;“要我说,既然这东西这么重要,恐怕不只那一个雇佣兵会追过来,很有可能还有别人要,咱们最好早点回赏金镇,带着没什么用,但是扔了又觉得怪可惜……也许里面的内容很值钱呢?哎……越没法知道越想知道!”
  “你想知道?”黛青挑起一边眉毛看着石朔风;“那最快也是最直接的办法就是……问那个雇佣兵。”
  “你说他……”石朔风想了想,觉得黛青的注意的确靠谱;“没错,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不过现在这个时间……”
  石朔风打开窗帘望了外面一眼,天与地之间黑乎乎的一片,风虽然小了些但依然呼啸,一看就觉得冷入骨髓,让人不想出去。
  “明儿吧,”石朔风落下帘子,懒洋洋道;“现在怪冷的,尘土也大,哎,车上的水刚在科尔补充过一次,咱洗个热水澡早点睡吧,要是明天他还活着咱们就去找他,死了就拉倒。”
  黛青打了个哈欠,也觉得困意上来了;“随便。”
  接着冲石朔风伸出单手;“懒得动。”
  “懒得你啊……”石朔风状似嫌弃,实则殷勤的低下头,让黛青搂上自己的脖子,同时勾住他的把他抱在怀里;“洗的时候小心点儿啊,别把胳膊浇湿……算了我给你洗吧,你肯定不听我的。”
  “好,”黛青慢条斯理的往他怀里一靠;“只洗澡,不许动手动脚。”
  “呵!当我喜欢残疾呢,我可不是慕残癖,直接把你扔里面拿着刷厕所的刷子一通擦得了,”说完石朔风用脚踢开淋雨间的门,歪头在黛青脸上狠亲了一口;“行不行,懒猪。”
  “那你里面也要刷么?”黛青楼着石朔风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吟了一句,暖暖的气流攥进耳道,撩拨着里面的绒毛。
  “那是,不过换个东西,不用厕所刷子,用你最爱的,怎么样?”石朔风把黛青放在地上,将自己的衣服脱掉扔在不远处的凳子上。
  “好啊,”黛青笑嘻嘻的回应,单手脱自己的裤子。
  “给你唰的干干净净舒舒服服,然后睡个好觉,明天上路!”石朔风脱完衣服,将淋浴间的门从里面关上。
  “上路?不是要找那个雇佣兵吗?”
  “哎哟我擦……忘了,行,先找他。”
  “你说他现在死了吗?”
  “谁知道,咱洗咱们的,宝贝儿你看你这么待着舒服吗?水烫不烫?”
  “好热……开窗通通风吧。”
  “想什么呢,外面又脏又冷,我加点凉水……哎,我记得冰箱里有点冻醪糟水,你要热的厉害我给你拿点?”
  “好~~”
  正在二人在房车中浓情蜜意暖融融之时,那个高等alpha正顶着狂风前行,每一步都走得举步维艰,已经冻得半僵了。


第082章、激烈的抢夺之战
  二人在房车之中相拥入眠。
  也许是睡前洗澡的缘故,这一觉睡得足,一夜无梦,早上几乎是同时睁眼。撩开窗帘,太阳已经漏出了半个脑袋,天空一片湛蓝,大地明暗清晰,正是起早的好时辰。
  黛青因为吊着单臂不方便,干什么都慢吞吞的,跟没睡醒一样,于是石朔风把替他穿衣服、做早饭等工作全都大包大揽下来,哼着小曲儿干的不亦乐乎。
  早上折腾完,黛青手捧着热腾腾香喷喷的罐头汤坐在副驾驶小口抿,石朔风嘴里嚼着压缩干粮一打方向盘,踏上了返程路线。
  按照昨晚的路线,石朔风大概走了2小时来到了抛弃高等alpha的地点,但人早就不在这里,遥望四周也没有人影。石朔风下车,弯着腰扶着膝盖对着地面一通观察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所有的痕迹都在昨晚的狂风中消失了。
  “脚印没有,东西没有,总之什么都没有,应该是走了,”石朔风回到车上重新热车;“或者是死别地方了。”
  “如果……你是他,你会往哪走?”黛青喝完最后一口汤问他。
  “我?”石朔风张着嘴仰起头想了想;“这个……我肯定按照车轮印走!”
  “可是昨晚风很大,车轮印就没了。”
  “那我就……我就……”石朔风就了半天,一抓脑袋放弃了;“等死……”
  黛青无奈的一叹气;“他是雇佣兵!生存能力比你强,他会看星向。”
  “哦,那我会往最近的家族或是帮派走!”石朔风醒悟。
  “最近的是哪?”
  “科尔家族!我知道怎么走了!”石朔风一拍脑门,立刻在脑中确定了路线。驾驶者房车转了个大弯,朝着太阳的方向前进。
  黛青估计的果然没错,他们走了不到4小时,眼尖的石朔风就看到了地上的痕迹,是沾着尘土的血迹,干涸的深红混着土黄,阳光一照根本看不清。
  石朔风降低了车速,跟着血迹一路走,不久,他们前方出现了摇晃的人影。
  “他走了一夜?”黛青爬到了操作台上,身体往前探着。
  “不知道,你说他会不会变成活死人?”
  “不可能,活死人这东西在干燥的地方是灭绝的,孢子没法成活。”
  二人边闲聊边把车速降低,慢慢悠悠的绕到高等alpha的身侧。
  高等alpha脸色青白,嘴唇裂出了黑色的口子,上身缩成了虾公,膝盖也打不直,走起路来拖泥带水,趟出两条长长的“铁轨”印。无论是从动作还是气色上看,显然是受了一夜的罪。
  黛青心里稍稍有点意外——真不愧是高等……现在还有力气走路,要换别人恐怕这一晚上就冻死了。
  石朔风摇下玻璃窗,胳膊搭在车窗上悠哉的向他打招呼;“起挺早啊哥们儿。”
  “你也是……”他声音低压有气无力地回应。
  “哪儿去呀,说来听听,也许我一高兴咱们顺路呢,”石朔风继续耍贱。
  “哼……”高等alpha冷笑一声,双腿机械的匀速前进。
  “啧,看来是不顺了,”石朔风撇着嘴摇头,从兜里掏出个小黑盒子扔到了他面前的地上。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引起了高等alpha的注意,他终于停下脚步,目光定在了小黑盒子上面。
  是他的收发器,然而已经散架,明显是人为拆开的。
  “落我车上了,替你检查了一下,挺好,没毛病,你拿回去拿胶水沾沾还能用,”石朔风脸上挂着欠揍的笑容,吱呀吱呀的把车窗玻璃摇上。他故意摇的很慢,就是为了给对方思考的时间。
  高等alpha看着地上已经拆的无法还原的收发器,视线开始发抖,他要气炸了。他不是第一次吃苦,也不是第一次吃亏,更不是第一次被人当面奚落羞辱,可这三件事一起抛过来,真是第一次……
  高等alpha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缓缓呼出来,再睁开,觉得视线稳定了许多,至少不会抖的厉害了,他抬起头看向石朔风,只见他面色红润,衣服厚实干净,仔细看嘴上还有食物留下的油光,正惬意的隔着玻璃看着自己笑,笑也不是好笑,三分看戏七分戏虐,总之浑身上下由里到外都透着一股看热闹不嫌大的讨打气质。
  “看我干吗,我又没信息素,”石朔风快乐的眨了眨眼睛。
  “你想干什么……”高等alpha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他很想一拳打碎他的脸,可自己现在体力不足,对方还是两个人,关键时刻,那个高等omega的信息素对他来说也有威胁性。
  “不干吗,问你点事情而已,”石朔风从口袋里拿出那个芯片,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向这个高等alpha打招呼,笑容天真,姿态娇俏宛如少女;“眼熟……哎呀!!!”
  石朔风一个没夹住,芯片掉了。
  高等alpha放光的双眼也随着芯片迅速下坠。
  “哎呀我操!!!!”石朔风瞬间变脸,狗熊抓鱼一样左右开弓去抢,高等alpha的反应比他更快一步,捞了三下抢到了。
  石朔风赶紧开车门下车,厚重的车门一下子撞到了还没直起身的高等alpha身上,闷响连带着惨叫一同响起,石朔风窜下车,一把抓住对方攥着芯片的手就抢。
  “还给我还给我!他妈的松手!!”
  “滚!!这他妈是我的!!”高等alpha怎么可能给他,咬牙调动体内最后的一点潜能,攥紧双手就不让他得逞。
  于是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跟小孩一样立在黄土上拽来拽去,中间穿插着脚踢头撞身拱等特技,无论他们怎么纠缠,那四条粗胳膊就跟长一起了似的就是不肯松开,甚至越攥越紧,在抢夺进入白热化的时候二人还一起滚到了地上,几个翻滚下来都成了灰头土脸的泥猴,脸被黄土扑的均匀厚实,眼睛嘴巴成了清晰地线,猛一看身形还以为是兄弟俩。
  坐在副驾驶上围观全程的黛青痛苦的扶着额头,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抛下他们自己开车走人……
  “嘿!你们两个!”黛青忍无可忍探出头,用手臂使劲儿拍着车门;“说你们呢,打架那两个!”
  二人并不理他,继续在地上打着滚,眼看就要成为人肉馅驴打滚时,黛青怒了。
  “他妈的疯子!!”黛青拔出甩棍,轻巧的跃出房车,不分青红皂白的对着两个土黄色身影一通无差别的狠抽。
  甩棍在空中抽出呼呼地声音,每一次下落都夹着各种走调的痛叫和肉皮响,对谁都没手下留情。不是他对石朔风心狠,是真心分不清他俩谁是谁了……
  不过石朔风也真该打,怎么就非要耍贱呢?耍还耍不好,贱成这样还不让打,这本身就是不合理的!
  雨点一样的痛击打得二人抱头鬼叫,终于分开了胳膊分别蜷在了一边,黛青这才喘着粗气停手,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他忽然问;“芯片在谁那?”
  二人同时腾出一只抱着脑袋的胳膊指向对方。
  “很好,”黛青不气反笑,冲着身后的地平线一指;“找不到芯片你们就等死吧!!”
  石朔风眯着被打肿的眼睛望向黛青所说的方向,远远地,有一路车队正往这边开过来。
  “什么情况!?”石朔风立刻弹了起来;“过路的吧!”
  “不管是过路还是打劫,看见落单的车肯定不会放过,你们赶紧现在找找,”黛青急匆匆的说完,率先爬上房车;“我不等你们!”
  “嘿!你个薄情寡义的!”石朔风眼睛一瞪,抓着黛青的脚踝也一起爬上了车。
  高等alpha则彻底慌了,他四脚着地在地上乱抓乱找,边找边往远处看,眼见那车队越来越近,几乎能看清上面攀爬的人影。他越找越急,越急越找,后来干脆将一把一把的土装进口袋里。
  房车似乎并不想等他,二人上去就启动了,看来是打算再次抛下。上次抛下就要了他半条命,这要再来一次……后果不敢想!
  高等alpha心中焦虑无比,虚汗顺着鬓角往下流,滑出一条条深色的泥印。终于将身上的口袋都塞满,他望着车影绝望的大叫一声,一跃而起去追房车了。
  “他跟上了么?”黛青问。
  “我刚才听见咣的一声,他应该上车了,”石朔风看着后视镜说。
  “芯片你放好了?”
  “呀?”石朔风一愣;“你怎么知道……”
  “废话!”黛青本想扬手给他一巴掌,但举了半天没找到能下手的地方,太脏了……
  “我说走你立刻上车,他趴在地上狗似的刨土,还有比你更可疑的么?”黛青反问。
  “有,他!”石朔风向后一指。
  黛青直直的看着他,白眼都懒得翻了。
  高等alpha扒着后车门,觉得浑身肌肉酸疼不已,眼前也一阵阵的发黑,四肢颤抖快要体力不支了,他昨晚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此时已经全凭意志在活动。
  高等alpha强迫自己集中精神,沿着车体一点点的挪动,他从车后爬到了车侧,转弯的一瞬间,迎面的疾风几乎将他从车身上揭下来,心脏都要从喉间跳出来,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痛苦多夸张,只努力地向前一点点挪动,想要抓住车门把借力。
  就在快要成功摸到车门把的时候,车门忽然开了,黛青的俏脸从里面探了出来,冲他一伸手。
  “抓住我!”
  高等alpha被风吹的几乎睁不开眼,但他依稀看到黛青脸上的荣荣亮光。
  “哎!好宝贝儿!抓住他,然后松手推下去!!”石朔风边开车边捣乱。
  “闭嘴!”黛青收回身体扭头瞪了他一眼,高等alpha疲惫憔悴的脸也随着他的动作出现在驾驶舱内。
  坐到汽车的座位上,高等alpha深深地叹了口气,从头到脚一起放了松,浑身的困乏也随之冒了头,酸疼感像是活物一般在皮肤下迅速游走,所过之处一片僵直。
  黛青把门关上,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高等alpha,看他整个人瘫软在座位里,信息素也弱的几乎闻不到,想来真是累坏了。
  “阿嚏……”黛青捂着鼻子打了个大喷嚏。
  “怎么了?感冒啦?着凉了?”石朔风赶紧询问。
  黛青擦擦鼻子摇头;“你们土太大……”


第083章、受欺负
  黛青从副驾的手抠中拿出一个方方正正的银色压缩袋丢给高等alpha。这东西拿在手里摸着挺硬,但稍稍用力就可以在上面留下个指印,能看出里面的东西是软的。
  高等alpha手捧着它,腹中的饥饿在冰凉的包装碰到皮肤时变得更加激烈,他面色复杂的看了黛青一眼,犹豫几秒,声音很轻的说了句;“谢谢。”
  黛青微微点头,没有笑,只是看着他三两下撕开了包装,然后面色更加复杂。
  这是一包塑封油膏,乳白色的一块,无味无作料,吃法是在抹在食物上增加口感,连营养都没多少,更别提果腹感了,一般帮派里给最低级的人员配发口粮都会选它,便宜耐吃放的久,可能到死都吃不了几块……
  高等alpha好容易产生的一点好感被这块大油膏糊的渣都不剩。
  其实车上的各种罐头多得是,后面车厢的冰箱里还有一小盒鲜鱼籽,都是石朔风带着给黛青吃的,他自己舍不得吃。所以黛青存了私心,并不想与外人分享,可又怕这个人体力透支赖在车上不走,于是翻出了这袋不知道放了多久打算应急时替代润滑油八成快变质了的油膏丢给他,全当给满得快关不上的手抠腾点地方。
  高等alpha熬不过身上的不适,现在急需养料,面对这块饱含深意的油膏也只能深深的叹口气,心想边骂这俩黑心鬼边大口吞咽着油膏。油膏太滑腻了,连嚼都不用嚼,顺着食道滑到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叫什么?”黛青干脆侧坐过来,单手扶着高高的沙发背,小下巴压在手背上看着高等alpha。
  高等alpha吃的下半张脸黑亮,黑的是汗和土的混合物,亮的是油脂;“犹加。”
  “黛青,”黛青又伸手指向石朔风;“石朔风。”
  石朔风眼睛随着黛青的声音眨了一下,冲着后视镜中的犹加露出一排大白牙。
  犹加面色铁青的看着石朔风,十分想一拳打碎他的牙。
  “芯片找到了么?”黛青又问,声音很平和,像是两个普通朋友在聊天,而就在昨天,这两人在车顶上大打出手。
  犹加没精打采的摇摇头,腮帮子不规则的动着,是在吮弄口中的油膏。也许是太饿的缘故,这东西吃起来居然有股奇异的香味,滑而不腻,一口接一口吃的还挺解气。
  “那你回去怎么复命?”黛青脑袋微微歪着,双眼又黑又亮的看着犹加,里面的神情竟是有些童真。
  这眼神看的犹加把到嘴的硬话和着油膏咽了下去。
  “你们怎么办?”
  没等黛青开口,石朔风抢白道;“雇主死了任务属于自动取消,回去办些手续,繁琐点而已。”
  黛青赞同的点头;“你怎么跟团里交代?”
  “我不跟团,”犹加说半截咳了咳嗓子,融化的油膏糊住了他的嗓子眼。
  “哟,挺牛的呀哥们儿,”石朔风阴阳怪气的笑声又起来了;“单枪匹马接任务,你要出点意外军团追究吗?”
  犹加用油亮的单手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面的纹身,纹身是一只睁开的眼睛,证明他并没有被踢出军团,还在保护范围内。
  雇佣兵也能跟猎人一样接委托任务,各有各的专长和优势——猎人的涉猎范围更广,从夺命到护送外加找寻,一整套体系既全面又成熟,如果任务失败,还会给他的信用额度造成损害;雇佣兵相对自由的多,更多是充当杀手的角色,很少单人行动,基本一个委托就会倾巢出动,轻则是巷战,重则灭帮,单个行动的雇佣兵定期跟军团联络,要是意外死亡,军团会对他的死追查到底。对于雇主来说,个人或是影响不大的委托倾向于猎人,需要重型武器出马的,则倾向于雇佣军团,雇佣兵夹在中间,属于略鸡肋的存在。
  “你和雇主见过面吧,”黛青继续问;“讲讲你们为什么在同一间屋子里。”
  犹加叹了口气,呼吸间摄取了大量的omega信息素。黛青身体一直健康整洁,连带着信息素也馥郁浓厚,荷尔蒙气息与温暖的香气恰到好处的结合,让嗅到的人心猿意马,戒备大降。
  犹加咽下口中的油膏,实话实说;“我也是雇主委托,等我到那间屋子的时候,他的身体还在抽搐,我酒吧与凶手擦身而过,进屋还没停多久,你就来了。”
  “那个杀手为什么杀他?”石朔风还是想不通这个问题;“真因为那个芯片?那里面有什么这么重要,哎我还奇怪,这个雇主已经雇佣我们俩了,怎么还找你呢?他藏了什么……”
  “我们不是一个雇主,”犹加打断石朔风的话。
  这话让二人一愣,一根细细的弦在他们脑中同时绷紧。石朔风的心渐渐提起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到底是去干什么?那个死人给你们什么任务?”犹加把捧着还有一半油膏的手放在腿上;“你们想问什么我大概也能猜到,但不能只有我说,你们也要告诉我,也许我们能合作。”
  “没法合作,”石朔风很干脆地回答,他的眼睛阴沉,一扫刚才嬉皮笑脸的态度;“我们的雇主在一切都没开始的时候死了,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他很谨慎选在港口的钟点房跟我们见面,应该是说完任务内容就打算走的,但是他少算了一步,被仇家捷足先登,然后你出现,我们再出现。”
  “雇主,仇家,加上你背后的人,”黛青指着犹加,然后伸出三根手指;“一共三路人,我认为都为了一样东西而来。”
  “芯片?”犹加接道。
  “丢了,”黛青微微一笑,似乎无可奈何;“那东西里面是什么?怎么这么多人要?”
  犹加遗憾的摇头;“不知道,这属于雇主的秘密,我不过问,我只按要求把芯片给他带回去。”
  “你的雇主是什么人?”石朔风忽然问。
  犹加被问得心里有点不爽;“有钱人。”
  黛青换了个方向歪脑袋;“他没提及内容?”
  “内容不会影响任务行程,不会有人说多余的事情,”犹加的话说的硬邦邦,话音刚落,他捕捉到黛青眼中的失落,虽然只是转瞬即逝,但还是让他心里产生了一丝不适。
  也许这就是所谓AO之间的默契,高等之中更为明显,虽然高等alpha在体能意志潜力等方面都胜过同级的beta和omega,但beta的钻研精神和耐力更佳,只擅长生育的omega看上去最没用,但造物主还是给了他们一些优待,就是alpha与生俱来的凝注和关爱。
  这就像是一根刺,两端分别扎在二者的基因之中。
  只要短暂的接触,omega的情绪波动就能通过信息素被alpha一一悉查,那根刺会根据波动向大脑传送荷尔蒙的摩斯密码,它的影响可大可小,最坚毅的人也有可能失去理智,强者甚至能把它变为武器。
  犹加身体向后靠在沙发背上,他不忍心看到黛青脸上的失望,将自己知道的和猜测的都一一说出来;“他是个收藏家,我见过他的收藏室,保存了很多奇怪的东西,他只说要这个芯片,禁止私自查看里面的内容,还说要是我实在好奇……等把东西交给他,可以让我看一眼。”
  “收藏实物还能理解,收藏个……这个东西,难道里面真是什么配方?”石朔风再次将自己的猜测提出来。
  “有可能,”犹加说;“微型的芯片很少,现在只有雾海大陆和其他大陆的几个家族用它,其他地方根本找不到能读取的机器。”
  “我有个想法,”石朔风眼珠滴溜溜的转着,明显是在琢磨鬼主意;“这样子,咱们找个地方,能读取这个芯片内容的地方,然后把里面东西拷贝出来,然后一人一份,卖给需要的人,不多卖,就三份,这样钱还能……”
  “不是丢了吗!!”犹加咆哮道,瞪着眼睛看石朔风,完了又去看黛青。
  黛青垂下眼皮叹了口气,石朔风抿着嘴,恨自己怎么嘴这么快……
  “到底丢没丢!”犹加扔下了小半块油膏,扒着沙发背狂摇石朔风;“他妈的难道在你那!!你早就抢走了!!害得我找了那么久!!!居然在你这!!!交出来!!!”
  “哎哎哎别打扰我开车!出车祸了三条人命没了啊!”
  “你他妈交出来交出来!!!”
  “安静!!!”黛青忍无可忍。
  “交出来是不可能的,”黛青将犹加推开,义正言辞道;“毕竟我们先一步找到它,你也打不过我们两个,这就是我们的。”
  “你们雇主已经死了,你们拿它没用!我还要去完成任务!”
  “你的任务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黛青毫不讲理的一摊手;“现在完全可以一脚将你踢下去,留你完全是出于仁慈,别太过分。”
  犹加的喘息越来越粗,他知道黛青说的是正确的,一个高等omega和一个高等……不知道是什么,对付一个虚弱的自己的确胜算很大,自己要真为了一个任务送了命那太不值了,仔细想想,只要自己跟他们在一辆车上就有机会,不能急于一时!
  犹加默默地劝解自己,缓缓坐回到位子上,一脸深沉的看着地下,表情严肃、若有所思。
  黛青双眼幽亮的看着犹加,知道他在思考妥协的问题,也相信他能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他只有、也不得不听他们的摆布,没别的出路。
  既然雇主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一趟也不能白跑,光是油钱和吃喝的费用不能白出,有人白送上门挨宰,那就在他身上赚一笔吧。
  “我有个注意。”
  “我有个办法。”
  石朔风和犹加异口同声,话音一落二人很诧异的看着对方。
  “你先说,”黛青替他们做了主,用下巴一指犹加。
  犹加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人中黛青才是主心骨。
  “芯片在,我的任务也就继续,”犹加很是艰难的顿了一下,组织好语言继续道;“这任务的佣金不少,我们……可以平分。”
  石朔风忍不住抿嘴一笑——他就等这句!
  “三七,”黛青伸出三个手指,冲犹加一甩。
  “你他妈也太狠了吧!!”犹加一脸难以置信,没见过这么霸道的omega,刚才还觉得他的信息素楚楚可人,现在立刻尖锐了起来。
  “或者你一分也得不到,”黛青满不在乎的一笑,然后制止了他的小动作;“这车里到处都有机关,你别想突袭,死的只会是你,对我们来说,只是多点洗车钱。”
  “我他妈就不该上你们的车!”
  “没事你可以下去,”石朔风赶紧搭话,一本正经道;“我们停车不麻烦,真的。”
  犹加泄气般的一翻眼睛,他已经无语了,要不是自己身上的枪在昨晚的夜行中掉在了戈壁里,他现在真有心跟他们同归于尽。
  黛青看他一脸焦躁,要说不说的表情,决定火上浇一把油;“三七的机会你不要,就只剩下二八了,或者你下去,全归我们。”
  犹加默默地看着黛青,心想这个omega怎么这么会算计人?一定是跟他学坏的!!
  就在两方陷入沉默时,石朔风忽然爆出一阵笑声。
  “行了行了别欺负人家了,看人都要气哭了,有你这样的么,平分啊哥们儿!咱就平分好不好,不坑你,怎么样?”
  黛青很适时的闭上了嘴,专心对犹加进行目光攻击。
  犹加看出来了,这两人就是个趁火儿打劫的,到底怎么分其实现在说了也不算数,还是看他们心情。他们故意留他在车上,是因为大金额交易不能代缴,只能本人面取,也就是只有犹加本人才能将最终的佣金取出来,可即使这样犹加也没有任何优势,就像他们说的,把自己踹下去他们也能赚到钱,去家族里复制里面的内容在倒卖,几轮下来未必就比佣金少,只是太麻烦有风险,而掺自己一脚更加便利,于是他们故意打压他的底线,以获得更多的利益,榨出更多的油水。
  犹加认命的望向窗外,看着一望无际的黄土幽幽道;“我有选择的余地么?”
  黛青点头;“有,下车。”
  犹加很有节制的深呼吸,然后一点一点把肺里的气吐出来,他用这种方法消除心中的怒火。
  “哎同志们,”石朔风刚谈成一笔买卖,可脸上却没有什么笑模样;“咱们这个话题先停一下,那队车一直跟着咱们。”
  石朔风边说边看后视镜,从之前他就发现,那路车队一直跟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无论走哪条路,或者是瞎跑,他们都毅然决然的跟着。
  黛青立刻起了戒心,他把上半身探出去观察了片刻,回来后变了副脸色。
  他转过身拿枪对着犹加,声音阴沉低狠,像是毒蛇的咝叫;“他们是谁!”
  犹加刚被敲了一笔,内心正沉重着,现在淬不及防又有枪口对着自己,感觉又气愤又委屈,感觉实在糟透了;“我不知道!我没见过他们!!”
  “应该不是一起的,”石朔风眯着眼睛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近的车队;“车顶上那家伙……他妈的是断臂,他们是荒原里的队伍!”
  “你们有仇家?”犹加也跟着往外看。
  “有……但不是荒原里的人,”黛青也一头雾水,但不管怎么说,这群人是要跟他们死磕了,为首的货车顶上机枪已经架好,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房车。


第084章、三人的奋战
  石朔风算是身经百战,他本能的认为要不好,赶紧狂打方向盘,急得都没顾上提醒车上的人。
  黛青差点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弯甩出窗口,关键时刻抓住了车上的安全把手,犹加则一脑袋撞上了侧面的玻璃,砸出了一个大大的蜘蛛网状裂纹。
  “抱歉各位!”石朔风拔高嗓门道歉,两条长胳膊显出了优势,左右来回转着方向盘毫不吃力,看似笨重的房车在他的控制下简直身轻如燕,几个刺耳灵巧的转弯,躲开了几个天崩地裂似的炸响。
  滚热的气浪夹杂着沙土打在车尾,车体发出劈啪的响声,是一枚小型的炮弹落在了房车刚才的位置上,这个急转弯险伶伶的与它擦身而过。
  “呵呵……小炮车,”黛青艰难的坐回原位,从车门侧面的反光镜往外看;“荒原的人,他们到底是谁?”
  黛青回过头看向捂着脑袋的犹加;“是你把他们引过来的!?”
  犹加被磕的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我……我他妈根本不认识!”
  “那他们是为什么来的!?”黛青在频繁的转弯和巨大的轮胎摩擦声中提高嗓门;“在你之前我们可从没被这么多人追过!!”
  犹加回了一句什么没听见,因为下面的炮弹来了,石朔风此时双眼幽亮,屏气凝神,全部心思都在保全人车安全上,没心思顾忌他们的小嗑小碰和对话。
  黛青的问话也淹没在紧随其后的炮声中,他们能感觉到脚下的地板在有规律的颤动。
  犹加奋力的抓住身边一切能固定自己的东西,身体依旧东倒西歪,等速度稍稍稳妥后,他一把拉住黛青完好的那只胳膊,将嘴对准他的耳朵大声道;“车上有没有重武!!”
  “在后面!!”
  “你跟我爬过去!”
  “不用!有门!!”
  二人对着用狮子吼进行了简短的交流,完毕后黛青咬牙站起身,单手抓着沙发背爬到后排座,一把撩起中间的座位,露出了个小门。
  小门是指纹锁,黛青用食指磨了半天没对准,犹加着急,一把抓住他的手戳在面板上,2秒后,门内响起“咔哒”一声。
  “你们小心!转弯我就不提示了!”石朔风目视前方冲他们二人喊,他可不敢移开视线,只怕一个不注意三人外加车一起葬身炮轰。
  “你本来也没提示!!”犹加气得冒烟儿。
  后车厢内一片狼藉,东西洒了一地,跟床铺毯子混在一起,便携式冰箱摔在地上,好在冰箱门没有摔开,黛青不敢去看,想到自己的鱼籽现在撒了一冰箱就心疼。
  “在哪?”犹加伸长双臂左右扶着墙面。
  黛青跑了几步一下子跪在地上,犹加还以为是拐弯导致摔倒,刚要扶他起来,只见黛青拽起地上的毯子,打开了地板上的暗门。
  犹加站在他身后,听见几声轻响,地板上出现两条窄窄的轨道。
  “把它拉起来!”黛青一下子窜到桌上,让出有限的空间。
  犹加看到,黛青所指的是一台乌黑锃亮的重机枪,正嵌在地板以下。
  “这东西没问题么?”犹加说着,一使劲儿将它提来出来,接着听见咯噔一声,是机枪自动对上那条窄窄的轨道,轻而易举的就能推到房车的后门。
  黛青见重机枪抬了上来,自己扒着车门上的猫眼往外看,还没对准焦距,车身又是一阵摇晃,这下二人全摔倒了,犹加磕在机枪上,眼冒金星,黛青则发出一声痛叫,他的伤臂被撞了个狠得。
  犹加摇摇晃晃站起来,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中,他一脚狠踹向机枪,让它嗖的一声滑向前方,大概是轨道上有暗道,车门在被碰到前一秒向外弹开。
  车厢就在这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中门大开,刺眼的阳光让车内人一起眯了眼睛,短暂的失焦后,黛青看见有两个身影滚落在地。
  看来他们是在短时间内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几个先锋爬上了房车,只是还没抓稳,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弹射给摔到了地上,后面的车队也不避让自己人,直接碾了过去。
  黛青冷笑,好熟悉的做派啊,真是荒原的风格。
  “他妈的怎么用!!”耳边又传来犹加的咆哮,这个重机枪的启动也是指纹识别,这俩人真他妈谨慎到家了!
  黛青咬牙强忍疼痛,爬起身几步迈到机枪边,一溜扫射紧跟着他的脚步,打在机枪身上乒乓直响,火花四溅。
  “妈的,你有我也有!!”黛青指示犹加抓住把手对准方向,为首的一辆货车正对着车门,车顶上的枪手本也瞄准了黛青和犹加二人,但是司机在看到枪口却怂了,这位置不偏不倚正对自己!
  司机还没来得及减速转方向,黛青将食指点在了指纹识别的平板上。
  几乎是落下的一瞬间,重机枪就像是有了生命,立刻抬起枪头,连吐火舌。
  犹加的耳膜几乎被震穿,握着把的手被震得又痒又麻,后槽牙跟着咯咯咯相撞,数不清的子弹壳由机枪底座蹦出,很快盖满了地面。
  黛青的食指刚离开,机枪立刻停止工作,房车跟着一阵急转,二人一下子摔在了一起。
  黛青毫无防备的嗅到了一股暖暖的胡椒味道,没敢深想,赶紧屏住呼吸,怕被扰乱心神,而肩膀上的手臂却收紧,是犹加情不自禁的一握。
  没什么比没有标记的AO独处一室更能催情的了,好在近在眼前的敌情分散了他们的注意力。
  黛青一把推开他,摇摇晃晃的起身,自己拉动手杆调整枪口位置,再次覆上食指。
  犹加坐在地上仰着脸,看着黛青的身影在浓烟的火光中闪闪烁烁,忽明忽暗,虽然伤臂吊挂在身前,依然不改满面的坚毅,看的犹加眼睛放出了亮晶晶的光。
  石朔风看着操作台上的指示,知道车内的武器已经被拿出来,他打开了后车厢内的监视器,将二人的行动尽收眼底,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急的冒火,他必须小心谨慎,不仅躲避车队的攻击,还要当心不能把人甩出去,犹加甩出去了顶多是少赚点钱,黛青要被甩出去他可以疯了。
  石朔风脑子里算着路程,拿出头顶上悬挂的对讲机,四边八方的联络人。一般在家族、帮派,镇子的附近,都会有车队驻扎,他们的作用一是保护自己的家园,二是如果接到附近车队的求救信号,他们可以去帮把手,赚点外快,联系方式很简单,满电台的喊,谁听见算谁的。
  喊了大概十分多钟,对讲机内终于传来刺刺拉拉的电流声,中间伴随着几句听不清的话语。
  距离太远……
  石朔风烦躁的叹口气,眼神又看向反光镜,那车队越来越近,打头的两辆司机死伤,暂时作废,其中一辆在司机死后方向失控,与后面的一辆小车相撞,人仰马翻,火光四溅,然而这起事故没有让他们提高警觉,却像是导火索一样燃起了他们的激情,石朔风相信他们嚼干草了……
  这个世界有种能致幻的草药,晒干后能嚼很久,吃得越多药效越强烈,不少帮派让自己的先遣军上战场时吃这个,可以随时保持精神亢奋的状态。
  石朔风整颗心记挂在车厢内,恨不得一双眼睛分开用,一只看路,一只盯着监视。
  犹加也加入了反击,他按照黛青的指示找到了床底藏着的枪支,直接半跪在地上,躲在机枪后瞄准点射,虽然准头不大好,但架不住放冷枪,之前呜呜喳喳的人们边回击边缩回车里,小炮车此时变成了哑巴,他们大意了,以为带几发炮弹就能搞定,结果房车到现在都运转正常,而他们的炮弹用完了。
  “这种智商也只配在荒原生存了!”黛青恶狠狠地说着,上身往前移,将枪口压低,手指在面板上一触,巨响伴随着惨叫,这是最刺激的交响乐。
  石朔风争分夺秒的带上了一副手套,他出汗太厉害,手心打滑;“喂喂喂!能听到吗!!”
  石朔风继续拿着对讲机喊叫,内容很简洁,只说报价和坐标,剩下的就是等对方回复。
  石朔风觉得自己等了要有一个世纪,终于有人回应了。
  “收到收到,目标描述!”
  “白色房车M-766型,现在往西南方向行驶!”
  “收到,15分钟。”
  “我擦!能不能快点!!”石朔风咆哮。
  “5分钟,翻三倍!”对方声音很镇定,想必是对自己的能力胸有成竹。
  “成交!!”石朔风一拍方向盘,心里的一块石头瞬间落了地。
  再坚持五分钟!
  黛青和犹加不知道他们的奋战只有五分钟,依然在焦头烂额中,后面的车队开始有摩托车手出现,犹加对着他们瞄准,但颠簸的路况让他屡屡失手。
  一个命大的摩托车手终于接近房车,他没着急上车,而是振臂一挥,投掷了一枚燃烧瓶,犹加立刻举起枪杆瞄准目标,只听“噗”的一声,半空中腾起了一团火球和黑烟,爆裂开的玻璃渣迎风打在摩托手身上,他被渣滓眯了眼,尖叫着翻了车。
  然而以他身体做遮挡的另一个摩托手却是迎面直上,将燃烧瓶扔进车内,这次犹加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连开数枪才把摩托手击落,而车内底板却是轰的一声着了火。
  “我擦!!灭火灭火!!!”火势很快蔓延到犹加身上,他扔下枪,卷着毯子就地打滚,他身上的火是扑灭了,车上的火却越烧越旺,当初改装车体时没考虑放火因素,除了窗帘都算易燃。
  黛青很快被火势包围,脸上身上迅速被熏得发乌,机枪也越来越烫人。
  “冰箱!!冰箱里有水!拿出来!”黛青喊得声嘶力竭。
  犹加扑到便携冰箱前,拿出里面的水瓶往黛青的方向洒,然而外面的人并不给他们机会,借势往里扫射,黛青只能靠着滚烫的机枪压低身子,尽可能的蜷缩身体。
  犹加闻到了焦味,他开始慌张,不知道是黛青烧焦了还是别的什么烧焦了,他将旁边的床垫直接扛起来,跟报仇一样冲着黛青的方向砸过去。
  黛青被砸的叫了一声,显然是扔对了方向,床垫不仅砸到了他人,也暂时砸灭了他周围的火焰,黛青挣扎着掀开床垫,浑身冒烟的跑到犹加跟前。
  犹加脱掉自己的外套罩在他身上,只觉得手指所触的皮肤全都滚烫不已,吊臂的装置也烧掉了,但好在人似乎没大碍。
  黛青抓了抓自己被燎到的头发,领着犹加往驾驶舱钻。
  “关后门!!”黛青钻进驾驶舱第一句就是这个,石朔风赶紧照做,犹加听见了后面吱吱嘎嘎的机器运作声,是车门自动关闭,心想这车可改造的真先进!
  “后面怎么……哎哟我擦!!宝贝儿你怎么糊了!!”
  “滚你妈的!”黛青满面乌黑的坐到副驾驶,胡乱的擦了把脸。
  “我擦受伤了吗!后面怎么样!”石朔风惊慌的看着黛青,看了没几秒又去看路。
  “后面着火了,关门熄火!!”
  “哎,知道,”石朔风拌开手挡边的小柜子,将里面的毛巾掏出来扔给黛青;“他们离咱们有多远?”
  “很近,”黛青捧着毛巾严肃道;“准备好肉搏吧。”
  “妈的,”坐在后排的犹加骂了一声,用力的踹了一脚前车座;“该死!!这什么狗屁任务!!他交给我的时候可没说会有这么多事!!”
  “跟他涨价!!”石朔风插了一句。
  “闭嘴吧!现在没时间说这个!!”黛青用毛巾狠抽石朔风;“咱们现在要准备好……”
  话还没说完,身后猝然传来一阵巨响,车体一晃,似乎是有强烈的气浪冲击,连人带车都倾斜了个角度。所有人在这突如其来的失重中闭了嘴,惊恐的等待着下面的命运,黛青下意识的向石朔风伸了手,石朔风很用力的握住了他。
  好在房车很争气,侧倾之后再次着陆,正了回来。
  “怎么他妈的回事?他们还有武器!?”犹加脸色大变,他真觉得自己有可能死在这。
  “不是……”石朔风摇下玻璃,将头探出去往天上看;“救兵来了……”
  黛青也跟着往外看,入目的是一大片阴影笼罩在房车上空,再抬头,竟是两辆直升飞机。
  直升机是经过改造的,机身巨大,两边分别安装了不对称的炮筒,刚才那股震荡,就是炮弹击中货车油箱致使其爆炸后产生的气浪。


第085章、短暂的喘息
  救兵很是给力,一鼓作气将追赶的车队打了个人仰马翻,荒漠里的人哪见过这个,跟在队尾的货车立刻掉头就跑,然而还是被炮弹集中,炸成了一朵烟花。
  石朔风暗自感慨,怪不得要三倍价钱呢,光这炮弹就不少钱!
  可惜火力太猛,车队的头目死了,小兵们什么都不懂,最终没能知道到底是谁要追杀他们。
  飞机小队的头目是个低等alpha,但他身经百战阅历丰富,面对身为高等alpha的犹加一点都不虚。
  “谁是发信号的?”头目在螺旋桨的巨大噪音中大喊。
  “我我我!!”石朔风赶紧从车上下来。
  “怎么付,”头目跟石朔风说着话,用眼角瞟了眼旁边灰头土脸的黛青和犹加,心想自己来的可真及时,再晚点这俩人恐怕性命不保,把那个alpha烧死就算了,那个omega死了怪可惜的。
  石朔风忙着跟头目结账,黛青和犹加背着枪在车队的废墟中翻找,希望能找到点提示。
  “这帮疯子……”黛青捡起一个挎包,里面满满当当的全是干草。
  “上面画的是什么?”犹加指着挎包上的图案问;“他们的图腾?”
  “差不多,是个鸟,鸟帮?没听说过……”黛青将挎包远远地扔开,在焦黑的土地中砸出一道灰尘。
  “他们不会是最后一队,”犹加在焦土中不断地换脚,他的鞋底漏了个洞,踩在地上十分烫脚;“咱们必须赶紧走。”
  “你怎么引来这么多人?”
  “不是我,恐怕是芯片。”
  黛青冷笑一声,觉得这堆废墟没什么好找的,转身冲石朔风的方向走去;“我真是越来越好奇它的内容了。”
  犹加边跟着黛青边说;“现在没时间看,早交给雇主早摆脱追兵,我也能早点拿到钱。”
  二人慢慢悠悠走到石朔风身边,正好他们谈完价钱。
  “给钱,”石朔风大刺刺的冲犹加伸出手。
  犹加一愣;“什么钱?”
  “援救费!拿一半。”
  犹加看了看停在一边的两架大飞机,慢吞吞的在身上摸了一遍,一摇头;“我现在身上没钱……”
  石朔风立刻扭脸对头目推销;“你看这是个高等的能值不少吧,当种源打黑拳应该都没问题,抵这一半的费用可以吧!”
  头目还没说话,犹加先不干了。
  “我身上没带不代表我没钱!你怎么不把那个omega卖了!”
  “废话我俩一起的要卖也是捆绑销售,人用不着这么多钱当然先卖你这个便宜的。”
  犹加知道了,石朔风这是花钱花心疼了拿他解气呢,可他也不愿意被车队追杀啊!他也差点受伤,他还救了那个omega,这人怎么就一点同情心没有呢!?
  石朔风几句话把犹加损的闭嘴了,自己心里才稍微好过点,他差点车毁人亡,不找个什么撒撒心里的这口恶气憋得他难受。
  石朔风自己支付了大笔的援救费,口袋里多了张犹加的欠条,接着又拿出点代卷将破车固定在吊绳上,让飞机挂着它直接飞去附近的家族维修。
  附近的家族也只有科尔,于是他们又回去了。
  一路很顺利的到了修理厂,三人下飞机恨不得双手捂脸,此时他们体力和武器都受损,要是海港酒吧真的叫了安保人员,而安保人员恰巧又觉得他们可疑,那他们只能拼了老命往外跑,牢房这个地方好进不好出……而房车受损严重,三人很可能在外面的戈壁中冻饿而死。
  头目看他们三个一个个缩肩弓背的模样,知道他肯定是在此地犯了事,在驾驶座上摸了半天拽出一顶帽子,面带微笑的抛给黛青。
  “omega有特权,抓住也不会送去牢房,”头目戴上墨镜,冲他挥挥手,蹬上直升飞机开走了。
  黛青看飞机升了空,立刻将帽子摘下来塞到石朔风手里;“给你,我不带,”
  石朔风下意识的推拒;“你戴吧,万一真被人看出来了呢。”
  “不要,有味,”黛青一撇嘴,石朔风这才明白,上面有低等alpha的信息素味,怪不得他会平白无故的白送顶帽子呢,说白了就是带着占便宜的心理。
  “我也不要,”石朔风又塞给犹加;“给你给你。”
  犹加也不想要,但更不想跟这俩人玩儿“击鼓传花”,干脆一抬手戴自己脑袋上。
  “下面怎么办?”犹加看这二人对视了一眼,立刻冲着一个方向走去,明显的心有灵犀,然而自己跟他们并没有呀,怎么有想法都不说一声!!
  “找地方住啊,这车一时半儿修不好,咱们就站在这喝风?今晚是别想走了,”石朔风说话头都不带回的。
  “你还有钱?”犹加追问。
  “你有!”
  “我……”犹加刚想否认,就见走在前面的黛青从怀里掏出一个黑皮夹子。这皮夹子崭新光洁,正是犹加新买的钱包。
  “它跟床垫一起砸在我脑袋上,我就顺手带上了,”黛青俏皮的冲犹加一笑,将钱包塞进石朔风的口袋里;“愿意在修理厂监工还是去旅店休息随你。”
  犹加无奈的大喊一声,喘着粗气跟着上快走远的二人。
  “这人脾气挺好的,”石朔风悄悄跟黛青说。
  “应该是大家族里出来的,”黛青同样小声回答,还瞟了一眼犹加。
  犹加无力的一叹气;“不想让人听见就小点声。”
  “哎呀!”石朔风故作惊讶状;“刚夸完你有素质就偷听!什么人呀!咱们走不理他。”
  三人对科尔家族都不熟悉,一路走走停停外加问路,跨过六条大街才找到了旅店。
  这里的大街都没有名字,全都是数字,歪歪扭扭的印在一个破路牌上,路牌还破破烂烂迎风摆动,稍不注意就会走路。石朔风看着属于解放前的路牌,又看了看马路中间冷不丁窜出来的全息轮胎广告,心想这么有钱怎么也不搞搞市容市貌,寒掺不寒掺。
  科尔不是大家族,只有港口那么一点地方人流量大,而生意人全都忙个不停,谁也没时间往家族内部走,于是形成了科尔家族特有的场景,西边靠海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东边冷冷清清人烟稀少,导致内部的旅店生意十分萧条。
  三人来到一家旅店门前,这里也许曾经是个大旅店,有三层楼高,然而墙面的粉刷却是四种颜色,而且色块交叠新旧参差不齐,一看就知道是店主不断地往外盘,以至于整整三层楼都被各种广告牌子盖住,真正的旅店只有二楼的一半。
  “但愿他们有omega专用房间……”石朔风盯着墙体上的劣质粉刷广告喃喃自语。
  他这几年已经逐渐认识了一些字,能应付日常生活,将就的看个委托表,黛青总是忘记教他识字,一开始石朔风还会频频提及学字的事,可时间长了,他们二人总是形影不离,有黛青这么个能够识文断字的在身边,石朔风的心气也一天不如一天,逐渐心安理得的当起了文盲。然而他有所不知,黛青是故意不肯教他,他希望能有个无形的东西能一直维系着他们二人,或是让石朔风依赖他,每当石朔风一脸惭愧的把满是文字的单子递给他时,黛青心中少的可怜的安全感会跟着多巴胺疯狂分泌,此时的他明白一个事实,就像是牢牢握在手里一样笃定——这个温柔贫嘴的大块头会一辈子属于他,离不开他。
  “我们早没有omega专用房了,”会客大厅的高等beta接待员打着哈欠回答;“整个家族都没有……不,有一家还有,在港口,不过你们肯定赶不上,那的房间早在十天前就被预订一空了。”
  石朔风为难地抓抓头,又看了看黛青。虽然他的发情期还没到,但为了保险起见,出门在外石朔风还是会专门挑选有专用房的地方住,就连他们在赏金镇的住处和房车都是经过专门改造的,能够隔绝omega的信息素,甚至连发情期都没问题。
  “没关系,咱们只住一夜,”黛青安慰的拍了拍石朔风的肩膀,从他口袋里掏出黑皮夹子,从里面拿出黄金代卷抵到桌面上;“两间房。”
  “俩房离远点!”石朔风补了一句,说完又赶紧向犹加解释;“你别误会啊,我只是担心万一你兽性大起把持不住怎么办,我没别的意思你别想歪啊。”
  犹加默默地叹了口气,心里很麻木,似乎已经适应了他的行事风格……
  “正好房间都空着,那就给你……”接待员边说边在抽屉里翻找钥匙。
  “房间号从几到几?”石朔风自作聪明的问。
  “201到210,”接待员回答。
  “好,就要201和210!”石朔风一拍桌子决定下来。
  接待员笑了一声,好整以暇的点着头,将钥匙两把钥匙交给这三人。
  石朔风觉得201和210听着就很远,心满意足的拿着钥匙拉着黛青一拐外,进入走廊。
  他小小的感叹了一声——这旅店真是小啊……小到他都不想叫它旅店,民宅都比这大,房间总共也就10间,看看脚底几乎被踩秃的地毯,能想象出它当年的辉煌,只可惜时过境迁,他们连替换的地毯都没了。
  “这里以前挺高档的,看看这墙上,还有壁纸,”犹加边开门边指着墙壁发出相似的感慨。
  石朔风也做着相同的动作;“我靠你眼神挺好使,的确……哎?你怎么离我这么近!?你回你房间去来我隔壁干嘛!”
  “这他妈就是我的房间!”
  石朔风一愣,抬头看看自己的门牌,再看看他的门派,的确是201和210,这两个号居然就是隔壁……
  “我擦这他妈谁设计的布局!?”石朔风拔下钥匙扭头就去找接待员,怪不得自己挑房号时他在那暗搓搓的笑,原来心里都明白,还不说!
  然而事与愿违,从房间到前台统共没有几分钟,居然又来了几个客人,愣是把最远的两间房订下来了。
  石朔风无奈的砸了砸牙,心说既然如此就算了,反正也只对付一晚上,量他也不会真干什么。
  犹加的确不想干什么,作为高等alpha,他们与低等的差别还是很大的,首先教育背景不说,同等级的AO羁绊更深,他所产生的只是单纯的是保护欲与怜爱之心,一路上死撑绅士面孔强忍着揍石朔风的冲动,就是不想在黛青面前失了风度,虽然他们的第一面就很没风度……
  石朔风嘴上不说,从骨子里还是无法理解,一路走来,他遇见最多的就是低等alpha的贪婪和欲念,那些拿着武器嚼着干草在枪林弹雨中冲锋陷阵的没有一个是英雄,都是没有灵魂的野兽,双眼中看不到神彩,只有凝固的癫狂,在石朔风看来,他们就是流氓和战争机器的化身。
  虽然这个犹加看上去很不一样,但石朔风总怕他有层伪善的面具,所以时刻提防着。
  “哎哟宝贝儿太好了,这有热水!咱们可以好好地洗个澡,”石朔风站在浴室开心的招呼黛青。
  黛青趴在床上伸了个软绵绵的懒腰,无精打采的坐起身,一路走一路脱,等站到石朔风身边时已经将近全裸;“但愿房车上的浴室能修好……我还是喜欢车上……”
  “没事,坏了咱回去就换个更好的,”石朔风嘴上说话,手上也不闲,托起黛青的一条大腿,十分熟练地将他内裤脱了下来。
  黛青双手撑墙,表情惊讶的回过头,看着石朔风将自己的背心撩起来,露出里面岩石般坚硬分明的腹肌,黝黑的毛发顺着肚脐下肌肉的起伏消失在内裤边缘,一个蓄势待发、饱胀坚挺的东西就躲在薄薄的布料后面。
  虽然这具透露着野性与力量的肉体是石朔风的,但黛青更熟悉它,他目睹了它从白壮变得黑瘦,又从黑瘦变成精壮,越变越让他喜欢,好像是按照他的心中所想而打造的一样。
  黛青对于石朔风这样快速的适应力与成长是既惊喜又担心,他偶尔会暗自感慨,也许真像石朔风的口头禅所说的,有个所谓的老天爷在,怜悯他坎坷的前路,于是特地送了这么一个完全符合他要求的男人来到身边,只是千万别在哪天把他收回去,跟来时一样,一道雷电打下来,忽然人就没了。黛青是越爱他,越怕有这一天的到来。
  “宝贝儿……”石朔风从后面搂住黛青的腰,将水量开到最大,声音几乎被沙沙水声掩盖;“咱们难得在旅店过夜,来个特别的怎么样?”
  黛青心中暗喜,他就喜欢石朔风怎么都玩不完的花样,但嘴上还保持着最后的矜持;“地方这么小……哪施展的开……还是算了吧……”
  “地方完全够,”石朔风一脸你不懂的表情;“相信自己,也相信我~好不好宝贝。”
  黛青咬着嘴唇倚在石朔风怀里,被她的几句话哄住了,渐渐按捺不住兴奋。
  犹加的浴室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此时也在喷头下淋浴,只是跟那心猿意马的二人不同,犹加洗的认认真真,专心致志,简直将洗澡当成了事业。
  痛痛快快的洗刷完毕,犹加将水阀关上,浴室中一片寂静,将隔壁的声响衬托的异常火热。
  犹加开始真以为是有什么突发情况,凝神驻足片刻,他头脸发胀的意识到了隔壁的情况,这有规律的撞击,这催情的娇喘……他抽了抽鼻子,果然在空气中嗅到了骚动的omega信息素!
  “啊……啊……!老公轻点……受不住了嗯啊……真的没力气了……啊慢点……”
  犹加只觉得脑中一炸,连连退步逃出浴室,脚下一滑还差点摔倒,低头一眼自己胯下,那不争气的东西居然被这几声娇滴滴的求饶给喊硬了。
  “啊……!啊!老公……不行了今天好快啊……啊!”
  犹加单手堵耳朵将于浴室门狠狠地关上,妈的这俩人怎么被追杀还这么有精神!这晚上可怎么过!?还有!这个“老公”是什么意思?说的哪的方言?怎么从没听说过,发音和古语言还有点像……
  正在犹加叉着腰上下皆怒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这声音想的突然,甚至没有脚步声做前奏,犹加下意识的要去开门,手刚摸到门把才想起自己全裸,赶紧回浴室扯了条灰不溜秋的浴巾围在胯上。
  犹加看着自己下身的帐篷很是头疼,觉得自己这个模样开门可是够……
  嗯?等等!
  犹加站在浴室望向屋门,意识到了什么不对的地方。这是在旅店不是在家,什么人会在他们刚入住的时候来拜访?
  “砰砰——”又是两声。
  犹加攥紧拳头,全身进入警戒状态。


第086章、赤裸相对
  要说平时,石朔风和黛青也是嗅探敏感,戒备心强的人,他们长期过着需要精神极度集中地生活,对于身边的危险或者情况变化都能十分敏锐的觉察到。然而饶是如此的警觉,在浴室潮湿闷热,光线昏暗氤氲的作用下,两具年轻结实的肉体以最亲昵的方式贴在一起,什么危机什么追杀……全抛脑后了!
  什么也没有爱抚眼前的胴体重要,虽然黛青在激情下所分泌的馥郁气息石朔风闻不见,但他销魂的叫声、委屈的表情,还有带着哭腔的求饶比什么都催情,石朔风尽情的将怀里这个柔韧的身体压折成各种样子,以追求最刺激的体位和快感。
  石朔风胯下的速度越来越快,他慢慢昂起头,一口咬上面前纤细白皙的脚踝,如玉的脚掌紧紧绷直,与小腿几乎连成一条线,淡粉色的脚趾饱满湿润,像是刚出水的珍珠,偶尔的一颤会拍打到石朔风脸颊,那触感又热又滑,柔弱无骨,蹭在脸上像是被温暖的热水亲吻,留下白色的香皂泡沫。
  攥着面前颤抖的小腿,石朔风忽然有些理解了恋足癖的感受,眼前的景致太煽情了,那双无助摇晃的粉白脚丫加上气息奄奄的娇喘配合在一起,就像只神奇的鹅毛,不断地聊骚起埋藏最深、最不耻的欲望。
  石朔风的喘息越来越急促,也许是刚经历了一场惊魂追击,又或是今天的新姿势,他今天的持久力异常的差,抱紧眼前的长腿,腰身越动越快、越动越凶,耳朵里听着越来越无力的娇喘,他决定不强守精关了,顺其自然,今天这姿势也够累的,黛青现在胳膊都酸了吧……
  就在石朔风胯下用劲,要一鼓作气解决战斗的关键时刻,墙忽然塌了。
  说塌有些夸张,应该是倒了半面墙,正巧石朔风和黛青紧挨着另一面墙站着,不然真有可能被瓦砾砸伤。
  原来这本是一间房,旅店老板为了节约成本,打了个隔间,隔板就是两间厕所之间的这堵墙。
  将隔板撞倒的不是别人,就是犹加,还是全裸的,腰间围着的毛巾早就在打斗中滑落。而犹加面前还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陌生人,脸上都挂着彩,手里拿着武器。三人间的气氛本该是剑拔弩张,然而此时都齐齐的望向裸站在墙角的二人,表情有些复杂。
  谁也没想到这墙会倒,倒了之后还出现了人,于是这五个人瞬间都愣了。墙那边三人保持着身体前倾的姿势僵住,石朔风和黛青也保持着欢愉的姿势没变。
  这个惊吓来的太突然,石朔风冷不丁的受了刺激,心脏差点跳出喉咙,一个激灵下,肉棒剧烈痉挛,硬是将白浊给吓了出来。
  “嗯唔……”石朔风半弯着腰佝偻着背,咬着下嘴唇忍过这不甚痛快的高潮,而黛青更难受,他没解放,满脸通红,不知是羞愤的原因还是倒立的久了脑袋充血导致。
  石朔风今天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想起了老早以前在电脑上看到的一张图片——一男一女二人下身交合,女方倒立两脚朝天,双腿一前一后与男人的身体交叉,男方抓住面前的一条腿向下用力,姿势略像印度瑜伽。石朔风认为这个姿势其实不适合男女,女方上肢力量薄弱坚持不了多久,但是黛青可以啊!他绝对没问题!
  一想到这里,石朔风就摩拳擦掌蠢蠢欲动,黛青在床上从不拒绝他,甚至偏向宠溺,什么要求都答应,从未有任何羞耻心,然而今天,保持着到立姿势的黛青耳朵里却是嗡嗡直响,脑袋里的血液急速涌动,血管几乎爆炸,他能感觉到面前人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来回游走的灼热感觉,能嗅到空气中不同alpha信息素的变化,然而这其中包含的内容不是占便宜那么简单……具体是什么他不敢细想,只觉得自己脸,乃至全身都要烧着了……
  陌生人之一深深地吸了口气,将空气中omega的信息素充盈进整个肺部,接着缓缓呼出,脸上的煞气明显减弱。
  陌生人之二,一个身形较之高壮的男人的眼睛在二人下身的地方很有节制的瞟了几眼,接着视线下滑,眉头一皱,眼睛竟是瞪了起来。
  “你……”他吐出这半个字,盯着倒立的黛青,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石朔风一听他说话,心想不好,他们是知道黛青的属性了,现在又是在做这种事,那信息素肯定……
  石朔风边想着,手上边将黛青扶起来,拉到自己身后挡着。黛青猛地一直立起来,血液迅速下移,眼前瞬间眼冒金星,心脏疯狂大跳,双腿一软靠在墙上,他捂着胸口低着头喘了起来。
  高壮男人依旧皱着眉,视线越过石朔风肩头紧盯着他身后的黛青,惊讶的表情中多了几分怀疑。
  石朔风觉得这人不对,不是那种色急的人该露出的神态,于是顺着他的目光,也回头看向黛青。
  黛青脸上的红色在慢慢退去,身体有些发虚的靠着墙,一脸的难受和不解,显然是不认识这个人。
  高壮男人的表情变化很快,他瞪大眼睛,嘴也张开,举起一只手指向黛青,恍然大悟的吐出了一个名字;“深川!!!”
  此话一出,石朔风啊了一声,他第一反应是这人认错人了,坐在地上的犹加嗯了一声,反应不大,然而在那两个陌生人和黛青之间,却如同响了一声炸雷。
  石朔风听见身后的呼吸紊乱,一股热量贴近了自己,是黛青慌了。他下意识的回手抓住了黛青的胳膊以示安慰,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慌。
  “你……你怎么在这!?”高壮男人的态度变得严肃起来,甚至还带了怒意,声音拔了高;“怎么不看着佐铎?他们是谁?”
  他的同伴看了眼犹加,面色阴沉道;“他是叛徒。”
  石朔风虽然听得懂他们的话,但内容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深川?什么佐铎?什么叛徒?这都什么和什么?
  “你们应该是认错人了,”石朔风向后退了半步,他明显感觉到身后气息的不稳,黛青居然一句话也没说,也没反驳,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这什么情况!?
  “你说的这些人名这里一个也没有,我们都不叫这个名字……不过有可能是他!”石朔风说着冲犹加一指;“他说他叫犹加,可能是假名!”
  “我……”犹加没想到自己坐地上也能成为靶子。
  不想这两个陌生人连看都不看犹加一眼,四只眼睛全集中在黛青身上。
  前后只是几分钟的时间,明明是他们三个在打架时导致意外的破墙而入,可现在看这个架势,仿佛是专门来找石黛二人的茬一样。
  石朔风的心提了起来,他知道下面免不了要来一场交锋,可这敌我关系有点……他们虽然是两个人,但全副武装,自己这边就跟被集体盗号了一样,全裸……
  “兄弟你冷静,你很有可能是认错人了……”石朔风脑子里思索着,想要拖延点时间,同时眼睛小幅度的四处乱瞟,想找个什么趁手的家伙。
  “你是谁!”高壮男人好像才发现石朔风一样,没头没脑的问了句,接着又看向黛青;“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这什么跟什么!!石朔风脑子乱了,这俩人明显认识黛青,而且听这训斥的口吻,这几个人的级别还比黛青高,可石朔风搜肚刮肠,十分确定根本不认识他们,黛青这么多年跟自己形影不离,二人之间更没有秘密藏着掩着,要认识都认识,要不认识那就都不认识,这俩……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找错人了,”黛青躲在石朔风背后,声音低低的回应。
  然而这句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别说那两个陌生人,连石朔风都觉得他在说谎,还是那句话,这不是黛青一贯的行事风格,要放平时,他早就不耐烦的冷笑了。
  石朔风身上出了汗,手心发潮,一边耳朵下意识的颤了两下,听见了黛青磕指甲的声音,他一有心事,或是一不安就会做这个动作。
  石朔风的喉咙干巴巴的,他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有点讨好的意思;“我说不管认不认识,能让我们先穿上衣服吗?你们三个忙你们的,我们不打扰……就当没看见。”
  犹加再次愤恨的回头看他,二人四目相对,短短几秒间灵光穿梭,一个念头同时在两个大脑中升起。
  高壮男人看黛青一直躲在他身后不说话,这才不情不愿的把注意力转到石朔风身上,他表情严肃的嗅了嗅空气,没发现石朔风的信息素。
  “你是谁!”高壮男人再次发问,同时向后一摆手,他的同伴心领神会,退步回犹加的房间要去拿枪。
  石朔风眼珠一转,用中文道;“你爸爸!”
  “什么!?”高壮男人一皱眉,心思全跑到了这句话上,石朔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还没等高壮男人说出下面的话,就觉得身子一歪,随后脑袋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墙壁上。
  这下撞得有些狠,他没觉出疼来,只是视线忽然重影,鼻腔一酸,牙齿发出了打颤一样的声音,也是酸的不行,而手里的枪连扳机都没来得及扣就脱了手。
  石朔风看犹加势如猛虎,将高壮男人扑倒,自己也不甘示弱,捡起高壮男人脱手的枪,冲着屋里要赶过来的同伴砰砰砰就是三枪,全打在胸腔上,只见那人应声惨叫,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有种奇异的古怪感……
  “防弹衣!!”犹加喊了一声。
  石朔风恍然大悟,要是没穿那东西这人不会向后摔的这么剧烈,而是被子弹贯穿,怪不得瞧着有些古怪,石朔风趁着他屁股没离地,冲着双腿又是几枪,直看到血花四溅这才心里踏实。
  看来无论哪个世界都没有防弹裤这么个东西。
  解决掉这一个,剩下的那个就好说了,压力小了一大半,石朔风也终于有心思关心下自己的廉耻问题,一手拿枪,一手挡着下面。
  犹加呼哧呼哧的将这个高壮男人的双手后扳,双腿锁住他的大腿,咬牙切齿道;“开枪啊!快开枪啊!!”
  高壮男人这一下被撞的太突然,也是太狠,此时眼珠翻红,脸色煞白,连鼻子也开始往外流血,他在犹加的禁锢中奋力挣扎,也有可能是抽搐,表情依旧是冷峻不变,眼神却是冒着火。
  石朔风居高临下的与他对视,对犹加的催促充耳不闻。
  “砰——”
  石朔风一抬手,子弹正中那个伤腿同伴的眉心。他没有如犹加所愿杀了这个人。
  “我有事要问他,”石朔风收回手,想把枪掖进裤腰,然而动作做出来才想起自己啥也没穿。
  石朔风赶紧转身回屋拿衣服,走前还不望嘱咐犹加;“你先锁着他,锁紧了啊!我穿上衣服就来!”
  “我就操了……”犹加咬牙切齿的翻了个白眼儿,他自己还光着呢。


第087章、深川
  经过几人的这一番折腾,不仅墙倒了,还留了几具尸体,其中一具是石朔风结果的,另两具是犹加搞定的,原来二人在浴室快活的时候,犹加正在隔壁拼死拼活,被四人围攻能解决两个实属不易,要是那堵墙不倒,犹加就凶多吉少了。
  可能是老板意识到了危险,闹了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来看情况,但他肯定不会一直这么安静,为了少惹麻烦,三人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自己,又用床单将那个受伤的高壮男人裹成木乃伊,从窗户逃走了。
  他们又回到那个修理厂,打算就在这里守着房车,熬上一夜,只要房车能动立刻就离开这里。
  石朔风觉得科尔家族真是他的霉地,留一天闹一场,上演好戏似的,他们三个还是主角,当年在蜥蜴帮都没这么刺激,不过这一切都不是凭空出现,他摸着口袋里那个指甲盖大小的方形硬物——这才是根源。
  被追杀石朔风倒不是很怕,以前接过类似的任务,一路真是险象环生,不过只要东西一脱手,那些尾巴就立刻转移目标,说白了不是针对他,所以这次肯定也不例外,只是从没被咬的这么紧过,真正让石朔风有些怕,或者说担心更贴切的,是那个高壮男人的话。
  开始还觉得他的那番话很莫名其妙,但现在吹了凉风,头脑冷静下来,石朔风觉得自己把里面含义猜出了七八分,不过他不会去找黛青确认,这么多年了他都能闭口不谈,那也别指望现在说出来,但石朔风又好奇,于是他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个高壮男人身上。
  修理厂的工人看着三人又回来了,还随身带了个人形布卷,上面斑斑血迹,仔细看有些地方一鼓一鼓的似乎是有呼吸,工人瞬间起了一后背的白毛汗,还没等他出声,嘴刚张开就被石朔风笑眯眯的塞了几张黄金代卷。
  “麻烦找个空屋吧,车不是明天修好吗?我们就在这等着,车一好我们立刻就走!绝不耽误,”石朔风笑的坦荡真诚,边说边拦住了工人的肩膀,显然是拉拢人的老手了,不仅挡住了探寻的视线,还把他所有的疑问全堵在了嗓子眼儿里。几句话的功夫,工人双手插兜,低着头一语不发的给他们找了个修理厂的偏僻小屋,又低着头按原路返回,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行了,不说远的,前半夜咱们是安全的,”石朔风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伸出长腿松了口气。
  这屋里很简陋,似乎是给值班人员打瞌睡用的地方,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套桌椅,还有个破破烂烂的木箱子,里面扔着几件布满油污的衣服。
  黛青坐到床上,从穿上衣服到现在,他一句话没说,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定定的看着鞋子前方的水泥地面。
  犹加也看出他不对,不过他自己烦心事更多,根本腾不出心思去关心别人,比如眼前这个坐在地上,被捆成粽子的高壮男人,石朔风这个疯子他妈的为什么要留着他呢!?就不怕他身上有收发器引来同伴吗!?真是烦死人了……
  高壮男人猛一看挺吓人,因为七窍流血,大半张脸都被黑血糊住,几乎面目难分,这都多亏了犹加那一撞,角度很寸,不知道磕到哪处软肋,总之整个人不仅精神不振,还血流如注,不过目前看来并不致命,他还有力气瞪这三个人,尤其是黛青。
  石朔风把裹着他的那块白布捡起来,妆模作样的给他擦了擦鼻血;“兄弟,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冤,没必要下那么狠的死手,不如现在心平气和的聊一聊,怎么样?”
  高壮男人一瞪猩红眼珠,心想我们死了三个你们什么事都没有,到底是谁下死手!?
  石朔风被瞪了个莫名其妙,于是故态重生,伸长胳膊指向犹加;“瞪我干嘛,他撞……哎你打我手干嘛!”
  “滚,别犯贱!”犹加咬牙切齿。
  “敢说不是你干的!”
  “我……”
  “你你你,你什么你!我们在隔壁好好的你说你撞进来干吗,搞得那么尴尬,他们又不是冲我俩来,自从遇见你这一路上就没好事,你别急等会儿再找你算账!”石朔风满身都是嘴,几句话下来噎的犹加干瞪眼。
  转过头,石朔风立刻换了副温柔体贴的脸孔,盘腿而坐在了地上与高壮男人面对面,声音还低了八度;“哥们儿,我看出来你挺困惑的了,你对我身后那位肯定有很多话要问,这样,我也有话要问你,你问一句我问一句怎么样,说实话我跟攻击你的那个不是一伙儿的,我们也是不打不相识,他还拿枪对着我的脑袋,可你看现在我们多好,我骂他他都不带还嘴的。”
  “喂……”犹加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儿。
  “你看,”石朔风继续厚着脸皮道;“多个朋友多条路,大家都是受人雇佣替人卖命,说白了有钱有权谁干这个,你说是不是,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气,但冤有头债有主,你不能冲我发火呀是吧,你得找他……哎你又打我!远了不说,就说这几小时,我们能杀你但是没动手也挺够意思是不是,咱们就先保持这几小时的和平,问完了我们就找地方放了你,你要气性大,再见面就当不认识,怎么样?”
  石朔风滔滔不绝,把话说得面面俱到,句句都是替他着想,高壮男人中途几次张嘴又闭上,根本插不上话,最后直接将嘴唇抿成一条线不发表意见,不是被说服了,而是被吵得耳朵里嗡嗡,烦!
  似乎是石朔风的絮叨真起了作用,又或者这人就是沉着冷静的性格,总之一席话过后,高壮男人的脸色较之前有所缓和,从猪肝色变成了蜡黄色,眼睛也有了神,红彤彤的转来转去,虽然里面还带着怀疑的神色,但至少没了那么浓的敌意。
  “你们……是谁?”高壮男人声音低哑的开了口。
  “猎人,”石朔风眼睛一亮,知道他开始妥协了;“我们三个都是,但不属于一个雇主。”
  “你们的雇主是谁?”
  “哥们儿,你这可不够意思,说好了你一个问题我一个问题,你问完轮到我了,”石朔风晃着食指笑呵呵的纠正,他嘴上笑着,眼睛却是闪闪烁烁,闪着精光;“你的雇主是谁?”
  高壮男人沉默了,嘴唇动了几下始终不肯张开。
  石朔风看他表情迟疑,于是换了个方向问;“你的目标不是人,是物品对不对?”
  高壮男人快速的撩了他一眼,面色深沉的一点头。
  “给你个友情提示,你们找错人了,东西不在他身上,在我这里,”石朔风说着,把芯片拿出在他眼前一晃,如愿看到他露出急切的目光。
  石朔风不冷不热的一笑,将芯片重新塞回口袋里,高壮男人神情复杂的依旧盯着他的口袋。
  “你们是佐铎的人?”高壮男人开口问。
  石朔风一愣,望向犹加,犹加思忖了片刻;“你说的……是扎卡家族的……首领继承人?”
  “扎卡家族?那是不是在雾海大陆?”石朔风没头没脑的问。
  “在黑溪谷,”犹加显然比他要博学的多。
  石朔风深以为信的一点头;“我们连那边的任务都没接过,你为什么这么问?”
  高壮男人看他们俩都是一头雾水的表情,连扎卡家族在哪都不知道,又是雾海又是黑溪谷的,应该不是装的,不过……
  高壮男人微微倾斜身体,又放远视线去看坐在床上的黛青,那他为什么在这里?他们是什么关系?只是猎人?
  “你说深川是指他吗?”石朔风发现了他的视线,一歪身子,用手反指身后的黛青。
  一直无话的黛青此时缓慢抬起头。他脸上挂了层霜,眼睛像是一口深潭,黑的纯粹,吞没了所有感情,连倒影都没有,简直没了人气,像条伺机而动的毒蛇。
  高壮男人与他对视,身上的汗毛无端的炸了起来,他眉头一皱,觉得他脸很熟悉,但身上的气息却是十分陌生,几乎怀疑自己真的认错了人,微微点头,又摇了摇头。
  石朔风看他态度暧昧更纳闷了;“你有准么?”
  高壮男人觉得单用眼睛分辨不出来,于是翕上眼皮,鼻翼微颤深吸了口气,然后恍然大悟的一睁眼睛;“不是!”
  “不是?”石朔风觉得心中顿时一松快,好像堵了很久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所有繁琐的思绪忽然消失,不是解开,是消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石朔风对于黛青隐瞒的往事一直不去询问,他觉得那肯定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他是在故意逃避,也许哪天他想开了愿意告诉自己,其实不说也没关系。
  石朔风能接受黛青永远不告诉自己,但不愿意别人在他之前知道,就好像黛青跟别人有了共同的秘密,而他什么都不了解一样,那感觉让直脾气的石朔风简直说不出的憋屈。
  “那就没事了……”石朔风如释重负,终于是发自内心的微笑起来;“你这个眼拙真是吓我一跳。”
  “你说的深川……是谁?”一直沉默的黛青忽然张了口。
  因为解除了黛青身上的疑问,高壮男人再看他觉得顺眼多了,只是感慨原来真有人这么像,于是也不再隐瞒什么;“红骸家族的人,也是个高等omega,要不是信息素不同我差点认错,仔细想想他现在根本脱不开身,不可能在这里。”
  “红骸……”黛青轻轻念叨着这个名字,黑眼珠悠悠一转,又问;“你之前说佐铎……这两个人有什么联系?”
  三个人一同望向他,看的黛青有些不自在。
  石朔风觉得他这话问的有些突兀,怎么忽然关心起陌生人来了?
  黛青看他没有回答的意思,干脆说出了自己所想;“是未婚情侣吗?”
  高壮男人嘶的吸了口气;“消息没有放出来……你怎么知道?你是谁?”
  黛青从鼻孔里呼出两道凉气,他双手冰凉,脚下泛着寒气,头脑轻飘飘的几乎以为是在做梦,还是场旧梦,卡在最快乐的地方,可这快乐只是昙花一现,只要再向前迈一步,就是无底深渊。
  就在坠入之前,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拽住了他,黛青打了个寒战,回过神来,正对上石朔风关切的目光。
  黛青反握住他的手,噩梦惊醒一般起了一层冷汗。
  “我什么也不是,就是黛青。”


第088章、离开
  三人又围着这个高壮男人你来我往的询问很久,到最后互相都了解了很多。
  石朔风了解到,这些人的确是追着芯片来的,这东西似乎是个宝,只是内容谁也不了解是什么,总之有人要,还是抢着要,而且这波人失败了后面还会再来人,要想清净就得赶紧把东西脱手,石朔风从他的话语里估计出,这是大家族的争斗,其中就包括那个红骸家族。
  红骸家族听起来很陌生,扎克家族更加陌生,石朔风估计他们都不在这块大陆上,听高壮男人的意思是,这两个家族的年轻继承人要联姻,扎克家族的就是那个叫佐铎的,红骸家族就是那个叫深川的,长得还跟黛青特别像,不过思绪捋到这石朔风就觉出了不对。
  他记得高壮男人出现后,对着黛青说了这么一句话——“你……你怎么在这!?怎么不看着佐铎?”
  这句话听起来很诡异,好像佐铎是被监视的目标一样,而监视人是深川,不是联姻吗?怎么又变这种关系了……?当时他的同伴还参合了一句,说“他是叛徒。”
  谁是叛徒?石朔风觉得是被他误认为深川的黛青。
  叛徒?不在佐铎身边监视就等同于叛徒?这怎么听怎么不像未婚夫夫的关系啊……略乱。
  不过这不算什么,那么遥远家族的爱恨情仇与他们没任何关系,也就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想不通就不用去想。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却让石朔风心中一动。
  “芯片是从哪拿的?”高壮男人问。
  石朔风觉得反正雇主也死了,告诉你没什么关系;“雇主那捡的,它是我的任务,只是雇主死了,我也不想白跑一趟,就打算拿它赚一笔。”
  “雇主?”高壮男人一愣;“你是在……科尔家族接的任务?”
  “嗯?”石朔风蹙了蹙眉毛,犹加登起眼睛。
  “海港酒吧?”高壮男人继续问。
  “我擦……”这下改石朔风愣了,他左右看看黛青和犹加,把头一点;“你也知道那酒吧死人的事?”
  “不仅知道……我还认识他!”高壮男人一字一顿道;“他是红骸家族的人,如果没死,你们会在接到任务后,把芯片交给我!”
  此话一出,石朔风和黛青沉默了,犹加可急眼了;“不可能!你们别听他瞎说!你都可以亲自到这里来,干嘛还要在中间安排个猎人送货?”
  犹加说的也在理,节省成本是每个人的共识,于是石黛二人把目光转向高壮男人。
  他似乎是没想到这个一直受气的人会忽然拆台,蜡黄的脸色又变成猪肝色;“你他妈懂什么!这东西丢了谁也担不起责任,接头人死了我只能亲自出马!”
  嗯?这也不是完全没理,石朔风墙头草一样的又看向犹加。
  “这东西就是红骸家族的,我是奉命把它拿回去!”高壮男人加了一句。
  他不说则已,一说,黛青也开口了。
  “红骸家族不在这片大陆,”黛青的长睫毛挑起来,直勾勾的看着他;“红骸和扎卡都在绿茵大陆,这里是废都大陆,两个大陆中间隔着一片灰海,雇主死在海港酒吧,身上有从绿荫到废都的船票,他刚到这片大陆……又找人给送回去?”
  此话一出,高壮男人满脸通红不说话了。
  好了,这个人不用再问什么,也不用留了。
  石朔风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认为要问的已经问完,要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剩下的只是越来越拙劣的谎言,他扭头跟黛青和犹加对了个眼神,三人意见统一,石朔风把枪扔给犹加。
  “干嘛!?”犹加眼睛一瞪。
  “帮个忙,我有点话想说,”石朔风说着,用下巴指了下正在神游的黛青。
  黛青整个过程都处于迷茫状态,也就刚才的问话清醒了片刻,眼睛都半天不眨一下。石朔风走过去拉着他站起来,二人走到了屋外。
  此时已经夜半,本来就没什么人的街道更是空旷荒凉,深灰色的楼房中镶嵌着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瞧着怪渗人的,平添了几分恐怖色彩。
  “我感觉没聊多久,现在都这么晚了,今天过得挺快,”石朔风拉着黛青的手站在马路边上,没话找话;“晚上看不到全息广告,挺好。”
  石朔风说完,身边吹过几丝夜风,黛青直挺挺的站着,没有说话。
  这里的夜晚太静了,没有虫子,没有路人,没有车,就像是一座时间静止的死城,远处修理厂还有个工人在忙,偶尔的咳嗽一声能吓人一跳。
  二人木雕泥塑般的站在路边,彻底的沉默,连动作都没变。
  石朔风知道黛青心里有话,想等他开口,可黛青却变成了闷葫芦,那两片薄嘴唇就是不肯张开,连眼睛都是无精打采的垂着。
  他越是不说,石朔风心里就越乱,他越不高兴越低落,石朔风就比他还难受还低落,同样,黛青也能感觉到石朔风的担心,两人的情感是互相牵扯,互相影响,谁也隐瞒不住对方。
  “冷吗?”石朔风再次开口,黛青睫毛颤了一下,叹着气一摇头。
  “我把芯片给犹加,咱们走吧。”
  黛青又是轻轻一摇头。
  “红骸……你熟悉吗?”石朔风轻声问,声音太温柔太低,每一个字在说出后都被微微夜风吹散。
  黛青闭上眼,再次摇头。
  “那你会不会忽然变成别人?然后……不要我了?”石朔风说的小心翼翼,生怕那个字刺激到了黛青的神经。
  黛青笑了一声,眼睛弯弯,无奈的看向石朔风,他脸上的冰霜缓和了。
  石朔风得到了这样一个笑容,心里偷偷的放松了点,走上前搂住黛青的肩膀,越搂越用力,几乎要把他揉进怀里。
  “石……”黛青被勒的喘不过气;“松手,我不走……”
  “那咱们做完这次任务出去转转吧,”石朔风开心的提建议,胳膊上一用力,拖着黛青的臀部把他抱了起来。
  黛青扶着石朔风的肩膀,低着头看他笑的温和,不忍心将自己那满腹的黑色回忆倾倒给他,石朔风是他心中最光明的部分,几乎是连拖带拽的将他拉出泥潭,他觉得自己真是幸运又幸福,他已经于过去一刀两断,不断地往更好的方向前进,然后突然地出现了这么个人,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一段遥远肮脏的记忆给扯了出来。
  黛青的内心一直在交战,他觉得之前那么软弱无能的不是自己,毕竟经历了重生,独自在荒原摸爬滚打,他觉得自己已经脱胎换骨,可是在听到那两个熟悉的名字时他连灵魂都发了抖,又变成了那个无助的弃子,不只恐惧,就连当时的情景,气味,声音都一一回想了起来,原来胆怯和懦弱一直根深蒂固,只是没有这样强烈的契机去唤醒。
  黛青觉得这样的自己太丑陋了,羞于示人,更不敢展示给石朔风看,他紧闭双唇,将所有的黑色暗流用力压回心底,让他们不再有机会兴风作浪。
  石朔风很体贴的什么都没问,笑盈盈暖融融的说着闲话,计划着拿到钱后的安排,他像摆弄小玩意儿似的把黛青一会儿抱在怀里,一会儿扛在肩上,嘴里的俏皮话说个不停,句句都是逗人开心的好话,慢慢,这话的内容起了变化,开始不堪入耳,说的听者嘴唇殷红,眼睛湿润,将欲望和痴念勾出水底,映在脸上。
  正在二人嬉笑打闹、气氛升温时,一阵汽车马达声传了过来。
  马达声离他们不远,响了一次没持续几秒就灭了,接着又响了一次,很快又灭了,第三次终于成功,声音持续了下来。
  石朔风望向声音源头,有些惊喜;“我擦!?咱们的车修好了?”
  “现在就能走?”黛青倚在石朔风怀里。

  书名:戈壁漂流记
  作者:阿金宝
  收集整理: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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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走咱们看看!”石朔风一把将黛青扛在肩上,一路小跑过去,黛青张牙舞爪的喊疼,石朔风的肩膀硌到他肚子了。
  房车外面看着伤得很严重,其实内里损耗不大,再加上修理厂设备齐全,大半夜的就把车修好了,刚才是工人在试着打火。
  石朔风和黛青欢欢乐乐的围着房车里里外外看了几圈,顺便简单的把车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后面被烧掉一半,睡人休息是不可能了,只能当仓库用,热水器也坏了需要重装,小冰箱还能用,但电线烧断暂时不能制冷,黛青又想起里面那小半盒鲜鱼籽,顿时心疼的无以复加……
  结完账,石朔风决定立刻上路,不过走之前要叫上犹加。石朔风其实挺喜欢犹加的,那种朋友的喜欢,觉得他每次被自己说的哑口无言憋得满脸通红时特别逗,而且人也很够意思,还特能忍,当朋友不错,跟着他们俩跑几天,石朔风想忽悠他脱团当猎人。
  犹加阴沉着脸,解决掉了那个高壮男人,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他就怕石朔风着了他的道,带着芯片投奔那什么红骸家族,其实芯片最后归谁无所谓,他宁愿赏金三七分也不想完成任务,他有些强迫症,不能忍受半途而废。
  石朔风看犹加边擦手边蹬上车,随口问道;“没问题了?”
  犹加一点头,将擦完手的脏纸顺窗户扔出去。
  石朔风相信这个脑筋没弯儿的人不会骗自己,简单的在脑子里顺了遍路线;“咱们先去附近的贸易镇补给,然后你指路,去你的雇主那交任务,到了贸易镇一切听我安排,咱们尽快完成任务,后面肯定还有追兵一刻也不能耽误,都同意吗?”
  黛青自然是一点头,没问题,犹加早就想离开这了,拍着石朔风的椅子背催他赶紧启动。
  “好了,都坐好了,宝贝儿系好安全带。”
  黛青绑上安全带。
  “后面坐位没有安全带?”犹加也想系,左右来回摸。
  “有,只是副驾的坏了,我让工人把后面的拆了按前面了。”
  “犹加摸着空荡荡的安全带出口叹了口气,一歪身子躺倒在后排座位上;“死就死吧……睡了。”


第089章、雇主的赏奇馆
  从科尔家族到附近的贸易镇,一路走了大概两天。
  车上没什么东西,好在三人都是能忍饥挨饿的,开到了贸易镇依然神采奕奕。石朔风成了大管家,左右将二人支去不同的区域买东西,当然自己也不闲着,上午进的贸易镇,下午满载着出来,将房车装了个半满,晚上也不休息,逃命似的又上了路。
  犹加新买了个通讯器,与那边的雇主联系了几次,问好地址充当了导游,一路风驰电掣昼夜不歇的飞驰而去。
  雇主所在的地方处于废都大陆的边缘,这里和黑溪谷大陆接壤,地方偏,没生意,石朔风从没来过,不过风景却让石朔风觉得眼前一亮,他看到了绿色。
  这里地势类似丘陵,公路越走越窄,到最后只能碾着地上的两道车辙印走,那些斑斑驳驳的绿色仔细看不是草,石朔风生物不好,觉得很像荆棘植物,没有叶片没有枝桠,配上黄土远远一看竟有些春天的意思。
  “雇主不住在家族里?我看地图上这附近可什么都没有啊,”石朔风边开车边说,觉得现在视野还算开阔,如果忽然窜出一群人来袭击,他应该有办法摆脱。
  “他是个怪人,”犹加说着;“住在地下,远离帮派家族,我也不知道他属于哪,总之很有钱。”
  “有趣,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啊,”石朔风喃喃着,看了眼趟在副驾驶的黛青。
  黛青还是不大相信犹加,一直不让他开车,于是二人分配了下任务,石朔风白天开车晚上睡,黛青晚上开车白天睡,几天下来,二人的精神头都不济了。
  石朔风打了个打哈欠,远远地看到了地平线上的群山。
  “我擦……那边是黑溪谷吧,还有山?”石朔风有些意外,他在这里第一次见到真正意义上的山;“那边被核战摧毁的不严重吧?”
  犹加顺着他目光望出去想了想;“都差不多……黑溪谷有几个厉害的家族站住了宝地,其他地方也就那样。”
  “搞得我越来越好奇……雾海是什么样了。”
  “谁知道,去的没有回来的,在那的人也没有出来的,虽然听说很发达,但谁知道呢。”
  “你不想去看看?”
  “没什么好看,不去还有点期待。”
  这话说得既绝望又可怜,好像是自己骗自己哄自己,搞得石朔风都不好意思损他了,而没听到损话的犹加也倍感不适,一个劲儿的拿眼睛瞟他。
  又开了大概半天的时间,石朔风在犹加的指挥下开到一处低地,将车停在空地上。
  “就是这了,”犹加将通讯器关上,塞进怀里;“芯片没丢吧?”
  “没有,”石朔风一晃脑袋;“他派人来接?”
  “他就说……在这等着,”犹加说的也不太肯定。
  黛青一直闭口不语,左右环视。这里看上去是一片自然风光,但仔细看土地上有明显的人工痕迹,几条笔直的凹陷拍在空地四周。
  等了大概两分钟,一阵闷响从脚底传来,三人同时低下头,就见地上的黄土在跟着声音震颤,腾起了一层薄薄的烟雾,接着凹槽处出现了缝隙,竟是他们所站的地方开始下降。
  石朔风一愣,第一次见这样严密的伪装,不知道这个雇主是个什么身份,地上好好地不待,非要跑下面挖坑。
  同时心里也升起一股顾虑,地下……要是出了问题,这可不好跑啊。
  地面慢慢下陷,头顶的天井出现两扇铁门慢慢合紧,一片黑暗中,脚下逐渐冒出红光,从下往上映亮了三人的脸,平添了几丝血腥的诡异。
  石朔风心中的警铃响到了极致,目光穿过黑暗红光,直直的钉在犹加的后脑勺上,此时他所有的友善和同情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怀疑和警惕,生活了这么久他也成为了务实的人,在感觉不到威胁时,他还是他,相反情况,他立刻收起这张脸孔,从头到脚冒着寒气和火花。
  黛青感受到了石朔风的变化,伸手拔出裤腿中的匕首塞在石朔风手里。石朔风接过来直接塞进怀中,顺便在黛青的脸上捏了一下。
  犹加满怀期待,并没有觉察到身后人的反应,这个简陋电梯一样的平台一直在下降,四壁上全是各种运作的铁链和轴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偶尔一个红色的提示灯出现在钢筋上,短暂的照亮三张各怀心事的脸孔。
  终于等到它降到了一定程度,露出了个方形的入口,已经有三个人站在那里等待他们。
  其中两个实枪荷弹,高矮胖瘦不一,服装看上去很随意,石朔风心想,这也是雇佣的人,不是他自己培训的守卫,这人很有钱啊,不过似乎没什么权,没权就说明不跟家族和帮派有关系。
  为首的是个女bata,穿着利落的裤装,眼神扫过这三人,她目光落在了犹加身上;“你是犹加?”
  “我是,芯片我带来了,他们俩是我的搭档。”
  女beta一点头,也不搜他们的身,直接转身一挥手示意跟上。
  犹加迫不及待紧随其后,石朔风和黛青跟在后面,十分警觉的看了看这两个守卫。
  他们竟然不搜身?不怕我们带武器吗?石朔风心里嘀咕着。
  他们穿过一条齐整的水泥走廊,两排蓝幽幽的地灯紧压着踢脚线,将六人的影子照的支离破碎。
  这人的打光可太艺术了……这么喜欢从下往上照呢,也不嫌诡异。
  走着走着,墙上忽然亮了起来,出现了三人的影子——石朔风,黛青和犹加。
  人走,影子也走,不过没走几步,三人的影子出现了红色的色块,仔细一看,石朔风心脏提了起来,这些红色块不是别的,正是他们带在身上的武器。
  女beta就跟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继续前进,高跟鞋一步一响,在阴暗的走廊冲踩出尖锐的回音。
  走廊出口也有两人守在那,同样荷枪实弹,这二人把石朔风等拦下来,要求交出身上的武器。
  石朔风无奈的叹口气,在高科技下真是无处遁形,想藏东西都不行,自己站在这走廊里就跟透明的一样。
  “挺先进啊,”石朔风懒洋洋的掏出怀里的匕首;“还给我们吗?”
  女beta露出很职业的笑容;“离开的时候,我们会在另一条走廊等待归还。”
  卸除武器的三人再次跟随她上了路。这个是一个房间套着另一个房间,每个房间都装着奇奇怪怪的东西,迷宫一样眼花缭乱,最后房间终于串完了,再次来到一条长长的走廊中,女beta的脚步慢了下来,她停在了走廊尽头的双开门前,曲起二指叩了叩门。
  “先生请三位进去,”女beta微笑着一侧身,将门推开一条缝。
  门缝中透出碧绿幽兰的光彩,石朔风眯起眼睛,心想这雇主是色盲么?从进来到现在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三人刚进入房间就呆住了。
  映入眼帘的是个巨大的鱼缸,几乎有两米高,一条细长银白的大鱼在其中轻松游弋,仔细看竟然有六个腮。
  石朔风仰着头张着嘴,他来到这世界这么久第一次见到鱼,还是这么大这么奇特的长相,不止他,黛青和犹加也露出同样的表情,三人默默地驻足了片刻,这才把目光移开。
  这间屋子异常的大,简直像个博物馆的展厅,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有。
  大鱼只是一进门的见面礼,往后看,还有石头的雕像,上面覆着青苔,被放在巨大的恒温玻璃罩中,这两个都属于稀罕物,也不知道保存的是青苔还是石像;往前走还有一个深红色的雕花木桌,花纹很是奇特,以菱形方形为主,石朔风看着不稀奇,但在这个几乎没有植被的世界,木头本身就是稀罕物;桌子旁边是一扇大衣柜,木质是黄色的,木纹十分明显,瞧着像柳木,不甚精致,但因为原材料是木头的过,依旧身价不菲。除了这些木制的物品,还有各种奇特的生物,石朔风他还看到一个小鱼缸,里面水质浑浊,一个又像人脑又像水母的东西在里面静静蠕动,石朔风围着转了好几圈都看不懂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这是个……赏奇馆?”黛青的手轻轻摸上一个大玻璃罩子,里面是一株藤蔓植物,然而它却像是章鱼一样缓缓动着。
  “应该是,那雇主人在哪?”犹加对这些东西兴趣缺缺,他没这个闲情逸趣观赏东西,他更想赶紧拿钱。
  “顺着这条路往前走应该就是,”石朔风看够大脑水母,冲着面前的小路一指;“这人真有钱,自己有个博物馆!我看按顺序参观完他应该就在尽头等着,他不急咱也不急,慢慢看。”
  “哇……”黛青站在一个玻璃罩前轻声赞叹,里面是一条碧青的裙子,仔细看材料不是布,而是羽毛,无数根同颜色的羽毛组成的一条亮闪闪的拖地长裙。
  石朔风指着它冲黛青一笑;“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鸟。”
  “蓝色的鸟在绿茵大陆很多,”黛青一耸肩;“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蓝?这不绿色么……”石朔风用手指戳着玻璃罩;“跟你的名字很接近。”
  黛青听了石朔风的话身体一僵,立刻转身冲旁边的展品走过去。
  一个想法在石朔风脑子里划过,流星一样突然,也很快熄灭,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认识,没什么特别的。
  三个人像是刚进城的乡下人,一路慢吞吞的边走边看,终于走到了展品区的最尽头。
  尽头的玻璃罩有点吓人,里面躺了具腐尸,而尸体身上还有墨绿色的毛毛,猛一看像是藏了只绿色的兔子,石朔风对死人不感兴趣,然而路过的时候,腐尸居然动了,它猛地跳起来扑向石朔风的方向,好在玻璃罩够结实,他又弹了回去,然而他并不放弃,烂唧唧的脸紧贴在玻璃上冲石朔风嚎叫。
  石朔风被吓了一跳,捂着心口嫌弃的咧着嘴,眯起眼睛压低视线,发现这个腐尸的眼窝鼻孔还有嘴巴里,都有绿色的绒毛……
  “他连活死人都收藏!?”犹加难以置信的看着;“还是个快变态的……活死人……”
  “嘛意思?他现在还不够变态!?”石朔风问。
  “不是……这是第一阶段,第二阶段变态,他的头和上身会被绒毛完全包住,身上……”
  “够了够了够了,”石朔风赶紧捂住犹加的嘴;“我不想知道你别告诉我……”
  “你的雇主是个大收藏家啊,”黛青走上前轻轻地敲了敲玻璃罩,立刻将活死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长着快要掉下来的下巴又冲黛青撞过去,结果依然是徒劳,玻璃罩连条划痕都没有。
  “我看他就差收藏活人了,”黛青边说边转过头,望向前方的一排落地窗。
  他们这才知道,这个地下的迷宫,实际是建在了悬崖之中,而这一排落地窗正面对着悬崖外的一片广阔天地。
  天地之间,矗立着一个人。在明亮的天光对比下,他的形象变成了一个清晰的黑色剪影。
  “你们之中……好像有个值得收藏的人。”
  这个人有一把富有穿透力的成熟男声,声调却像是在叹息。
  “谢谢我只是腺体发炎,”石朔风听了太多类似的话,很自觉地开了口。
  “是吗?那太可惜了,”剪影逐渐走近,显出了他的样貌。是个50多岁上下的中年男人,五官端正,似乎保养极好,只在眼角和嘴角有几条浅浅的皱纹。
  他笑吟吟的面向石朔风;“如果可以的话,我有办法让你永葆青春,一直留在这里。”
  “谢谢我只是发炎,”石朔风肩膀一歪,躲过他要拍自己肩膀的手。
  这个人笑的诡异,手阴凉阴凉,还没碰到石朔风的身体就让他肩膀发麻。
  “多好的体质……”中年男人依旧笑眯眯的看着石朔风,似乎是很羡慕很赞赏;“骨头很粗,高等alpha的天赋,很快,我也能有了……”
  这话说得石朔风凉飕飕的,他有些无措的看向黛青,黛青绷着脸,大眼睛警惕的看着中年男人,嘴唇绷成一条直线。
  “我的东西呢?”中年男人转向犹加,伸出苍白的手,看向黛青的瞬间脸颊的表情忽然一僵,两条稀疏的眉毛慢慢拧在了一起,手掌蜷缩只伸出一指;“深川!?”


第090章、颠覆的研究
  因为有了前面铺垫,这次黛青在被认错没有那么慌张了,他跟石朔风一样理直气壮,梗着脖子一摇头;“你眼拙!”
  石朔风噗嗤一乐,这句眼拙是石朔风的话,他总爱这么说,天长日久的,黛青也学会了,不只这一句,其他的话也学了很多,不过都不是好话。
  中年男人眉间一蹙,手指跟着一僵,疑惑的望向石朔风和犹加。
  “之前也有人认错,但他的确不是,”犹加的屁股半靠着桌面,表情悠然,中年男人怎么看都不觉得他是在撒谎。
  “这个芯片里是什么内容?”石朔风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我们一路上九死一生,他们都追着这个来,不能不让人好奇里面的内容,你不介意给我们展示一下吧。”
  中年男人转动黑幽幽的眼珠,上一眼下一眼的把石朔风打量了个遍。那眼神,像是在给一件商品估价,石朔风被看的心里发毛,心想用这样看我……不会是个omega吧……这么有钱又诡异的omega……不会有养种的癖好吧……
  养种是这个世界的独有说法,专指有钱有势的omega监禁私藏alpha的行为,目的有的是为了独享高质量的种子,生出高智商高体能的孩子,也有的就是为了享乐,和折磨……
  石朔风的被害妄想症发作,越想越别扭,慢慢往后错着步,直到挨着黛青。
  “好,跟我来,”中年男人看够了,嘴角露出个大大的笑容,而眼睛依旧是若有所思,是个教科书级的皮笑肉不笑。
  石朔风心里更别扭了,他扭头看了眼犹加,发现他也在看着自己。
  妈的,这也是个高等alpha还单身,你看他呀盯着我干嘛!
  黛青感觉到了石朔风不大正常的反应,瞧他一脸强中透怂的神情,知道又是往歪处想了,于是恶作剧心里发作,抬起头小声对着石朔风道;“他是个omega……”
  话说完,黛青如愿看到了石朔风的满脸嫌弃,并且跃跃欲试的要往黛青身后躲。
  三人随着这个中年男人来到了另一个房间,这里的布置让石朔风心中一动。
  从猫脚沙发,到雕花的桌子,再到窗帘和地毯,全是浓浓的欧式风格,仔细看地毯上的花纹,石朔风十分确定上面的花是百合。
  “你这些家具从哪来的!?”石朔风冲口而出。
  中年男人正在摆弄一台机器,翘着兰花指将芯片放进去,他慢条斯理道;“怎么,你见过?”
  “我……不是在这里见得……”石朔风迟疑地回答,眼前的这个人让他觉得不安全,不打算跟他说实话。
  中年男人笑了笑,继续鼓捣机器;“我是按照一本古董书里的图案定做的,你不可能见过。”
  石朔风听了一叹气,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他以为风格这么统一的一套家具真是通过什么特殊的方式获得的,但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中年男人在机器上按下了一个开关,在一阵小小的嗡嗡声中,他将这台机器放在了地上,接着机器顶上生出一道扇面的蓝光,一个半透明的人体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一个新纪元的开启,”中年男人满面笑容地说,眼睛死死地盯着全息画面;“每个人都有再生的权利,都能脱胎换骨,他改变的不只是一个人,而是整个世界,伦理道德,自然规律发生变化,你们认为这是福是祸呢?我看,就是扰乱秩序。”
  石朔风耳朵里听着他念咒似的话语,眼睛看着全息画面,看着里面的那个男人体身上出现很多箭头和窗口,一行行不认识的字出现在窗口中,接着画面一闪,出现了人体剖面图,还有个手术刀在上面比划,接着又是一行行长篇大论的文字,看的石朔风头疼。
  “这是……医学……手术教学视频?”石朔风迟疑地问,他实在看不懂文字,由没有语音讲解,只能从各种动态图上猜测他的含义。
  他的疑问没有得到解答,甚至连回应都没有,这三个人已经看得入神了,脸上都映着同样的蓝色。
  中年男人的表情是如痴如醉,黛青干脆是傻了眼,犹加的表现还算是含蓄,只是眉头紧皱。
  “有人能解答一下吗?”石朔风伸长胳膊在这三人面前挥了挥;“不带这么瞧不起文盲的啊。”
  “怪不得他们要抢……红骸家族都要抢,”犹加终于开了口,发出感叹,他直着眼睛转向石朔风,忽然一笑;“你的炎症有救了。”
  “什么?”石朔风听得更困惑了。
  “这是……能让一个人在ABO中自由变换的手术,这种事都可以完成,你的炎症问题肯定更好解决,”犹加说道。
  石朔风一惊,赶紧又对着全息画面看起来。
  这下他似乎看懂了点,画面中的虚拟人体正悬空平躺,他胸口信息素腺体的地方被手术刀划开,两个镊子三个导管正在里面运作,几个立体窗口里面文字繁多,还有箭头直指向创口,看样子是对手术的讲解。
  “他打碎了这个世界最坚固的枷锁,一场混乱马上就要来临了,不过没关系,它现在在我的手里,他只需要改变我就可以了,”中年男人面带微笑,抬手要去关机器;“好了,里面的内容太多了,我不可能让你们都看,了解了解就行了。”
  “这东西是怎么流出来的?”黛青忽然问;“这是机密吧。”
  中年男人的动作停下,眯起双眼看向黛青;“打听货物和雇主的源头?这可不是雇佣兵的职业操守。”
  “我也没想打听,但这东西……是从大家族的研究所里出来,肯定不是他们自主公布,你不怕被他们追杀吗?”
  “该怕的是他们,居然想改变人伦常理,固化的东西不是这么轻易打破的,你们应该都知道,家族的强盛就看他高等alpha的能力和数量,谁都希望自己强大,对手衰弱,可这个东西……”中年男人指了指全息画面;“这个东西是把双刃剑……谁都没信心用好,研究所根本就是在跟世界作对,自讨麻烦,而我则是在帮他们躲避非议。”
  “那你拿着它有什么用?”黛青反问;“说这么多,你也只是想私吞。”
  中年男人怪笑了一声;“你也是omega,难道就不想通过一个简单的手术变成alpha?”
  黛青不自然的吸了口气,他怎么不想,他当然想!想了很久,但是现在这件事成了真,他的注意力却被别的东西吸引走了……
  “之前就听说过绿茵大陆有研究所失窃,没想到居然是扎卡家族的实验室,敢把他们的研究成果偷出来,你的胆子也太大了……”黛青眯着眼睛看着中年男人,他刚刚注意到,这个虚拟男体的脚踝处,有主创人员的落款,第一个就是佐铎的名字。
  为了防止研究成果被别人冒用,研究所的人经常在这样的展示影像中留下自己的名字,一般是在边边角角不影响观看的地方。
  佐铎?
  石朔风心里一个机灵,他还记得这名字是谁,一个什么绿茵大陆的什么特牛的家族的继承人,还跟那个什么深川是未婚夫的关系,没想到他自己还开研究所,原来不是绣花枕头富二代。
  好的科技,优秀人才似乎全聚集在大家族,这让石朔风意识到,这个世界的阶级固化十分严重,而其中的一条重要成因就是“ABO”。
  就像那个中年男人所说,家族的强盛之决定因素在于高等alpha。高等alpha在体质和智商上天生占有优势,简直是老天的宠儿,占有社会财富最多,创造的也多;然后是beta,性格中相对alpha少了争斗的冲劲,更多是对事物的探索,有的高等beta地位甚至超过高等alpha;最后才是omega,天生的柔弱体质让他们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还有三个月一次的发情期更是让他们几乎与外界绝缘,只能乖乖的张腿,要么被人享用,要么不断地生孩子。
  石朔风并不是alpha,不知道那所谓的“发自内心的疼爱”是真的还是忽悠omega用的,总之,这样畸形的结构造就了这样畸形的世界,低等omega还好,他们从出生就接受了这样的事实,从不会去想反抗的事,但像黛青这样的恐怕是最痛苦,他的灵魂在抗争,却被这具肉体死死地限制住,如果他是个高等alpha,也许一切都会不同,可他是个omega,想要的与所得的永远不会成为正比……
  这么一推论,这个具有开拓性的手术所引发的浪潮,恐怕会制造一场旷日持久的混战……
  中年男人皱起了眉毛,一步步靠近黛青,脸上又展现出了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你还说你不是深川?看到未婚夫的署名,于是心存不满了?”
  “我……只是曾经认识他,”黛青心虚的回答。
  石朔风上前一步,将黛青扯到身边;“都说了你搞错了,怎么还没完了!过不多久他们就要公开婚约,他要真是深川哪有时间跑这么远?就为了给你送芯片?想太多吧你!”
  中年男人笑容一僵,看着黛青的眼神更复杂了,他抽了抽鼻子,幽幽道;“可我不这么想……红骸家族有很多优秀的……谍报员,这只有他们自己和同盟家族知道,你的这位漂亮朋友长得这么像深川,要么是他的替身,要么……就是本人,不可能有第三个……”
  “快别扯淡了!”石朔风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没什么事赶紧给钱我们走人!”
  中年男人歪了歪头,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他倒是好脾气,没跟石朔风发火。
  将地上的机器关掉,放回桌子上,他开始在抽屉里翻找;“给谁?还是直接分成三份一人一份?”
  “都给我也行,”石朔风抢在犹加开口前说了话,犹加一听这个着急了,直接大步流星的迈到中年男人面前,想在石朔风之前拿钱,然而得到的却是出乎意料的一枪。
  这一枪来的太突然了,声音响起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连反应灵敏的犹加都没觉察,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枪。
  中年男人举起冒着微微青烟的枪口,对准了石朔风和黛青。
  石朔风下意识的挡在了黛青面前,但他很快发现,已经有人从各个角落里无声的出现,手里都有武器。
  犹加没死,他被击中的是大腿,此时正满头大汗的厉声呻吟;“妈的!你这个骗子!!混蛋!!你打伤我了!!!!”
  “当然,我又不想杀你,”中年男人一脸的无所谓;“如果你脸上没有那个碍眼的痣我甚至不会伤你。”
  中年男人说完,周围拿枪的守卫已经走近,石朔风看着这些人,脑门不由的出了汗,他们连防身的武器都没有,胜率几乎为零。
  其中两人走出来,将怒骂不止的犹加拖走,地上留下一条斑斑驳驳的血印。
  “你们两个,我感兴趣,”中年男人将手枪放回到抽屉里;“一般人聊几句我就能知道他的身世,但你们我始终不确定,不如留下来几天,如何?”
  “你还问,我们有的选吗!”石朔风很不服。
  中年男人听罢大笑,连连点头;“我喜欢识时务的人,可惜你不是alpha,不然我真喜欢你的基因。”
  石朔风一听立刻闭紧了嘴,不肯再多说,生怕在撩起他的兴趣。
  “至于你……”中年男人微微歪头,笑容逐渐诡异的望向黛青;“我虽然不知道他的来历,但你的,很快就会揭晓,我很期待。”
  黛青无声的咽了口唾沫,同样不说话,看着他冰冷的笑脸,心里只感觉触目惊心,眼中全是影影绰绰的碎光。他也想回应个冷笑,但面部肌肉僵硬,他异常做作的歪了歪嘴,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个什么表情。


第091章、轻松的监禁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石朔风和黛青并排站在了屋内。
  按理说他们算是被监禁了,但眼看着屋内的摆设,石朔风怎么也没法把这里跟之前待过的小黑屋联系在一起。
  屋内不算大,大概20多平不到30,双人床,基本家具一应俱全,都是合成材料,地面和床褥皆为白色,踢脚线和吊顶有隐藏的白炽灯,床的正对面是一个简易的显示屏,不是全息的,但也不算低端,再看床头矮柜旁,居然还有个小冰箱。
  “我擦?咱们这是住宾馆了?”石朔风满脸的新奇,伸手按按墙壁,里面竟是柔软的。
  “防止自杀吗?”黛青按按桌面,发现这里也是半软不硬的材质。
  “他……真挺感兴趣的,”石朔风打开小冰箱,里面放着几瓶水,外加一瓶啤酒。
  “还挺周到,”石朔风颠了颠酒瓶;“绿茵大陆产的,尝尝吗?”
  “不好喝,”黛青若有所思的摇摇头。
  不好喝,那看来是喝过了,他什么时候喝过绿茵大陆的啤酒?
  石朔风拿着酒瓶坐到床上,用牙嗑开瓶盖。
  “你放松点吧,”石朔风喝了一口,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过来,坐老公旁边。”
  黛青关上衣柜门,他正在检查有没有暗道或是机关一类的存在;“你说他会把犹加怎么样?”
  “不怎么样,肯定不会杀他,顶多是养起来,不过看他这人挺挑的,没准儿是个处女座,人脸上长个痣他都不乐意,看把他能得,”石朔风满不在乎的又喝了口啤酒。
  黛青心事重重的叹了口气,走过去与石朔风坐在一起;“对于那个手术……你怎么看?”
  石朔风笑了一声;“这东西……要引起影响也是在家族里影响,赏金镇应该不会太受影响,荒原离得远,应该也还好,顶多是贸易镇精品区又多个摊位,专门给你这样位高身低的人准备。”
  “如果手术真没有隐患,”黛青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十分认真的说;“我想接受改造。”
  “变成alpha是吗?行,支持你,”石朔风把酒瓶抵到黛青嘴边,想让他抿一口,黛青却是闭着嘴,把头扭到一边。
  “那你呢?”黛青问石朔风。
  “我?我根本就不是ABO,谁知道行不行,我做不做无所谓,”石朔风说的毫不在意。
  “你就不想知道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吗?”黛青看他又要喝酒,一把将酒瓶抢下来。
  石朔风的手一空,他直接将黛青拦腰抱起,托着屁股放在自己腿上,让他跨坐在自己身前,然后将脑袋拱进他的衣领脖颈处,深深地而又陶醉的嗅了一口;“嗯嗯,还行,有点汗味,有点暖烘烘的,像海狸香。”
  黛青被他拱的身上做痒,笑嘻嘻的跟他打闹,闹着闹着,黛青感觉到后腰的手臂逐渐收紧,胯间有个不是自己的东西在变硬,石朔风的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
  “行了……”黛青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推着石朔风的肩膀;“这有监视器……”
  “怕什么,”石朔风一拍黛青的屁股;“又不是没叫人看见过。”
  黛青一听此话,脸立刻红了,几乎是恼羞成怒的推开了石朔风的怀抱,从他腿上趴下来;“那全都是意外!”
  “哈哈哈哈哈哈!”石朔风笑的开心,很是无赖的拽着黛青的胳膊拉到自己大张的双腿之间,并把他夹住;“没事没事,镜头那边是个omega,要看也是看我!”
  “看你也不行!!”黛青的眉毛一下子竖起来;“你就不能老实点吗!”
  “行行~~~”石朔风满口答应,然而一只手却是要往黛青腿缝里伸;“可是你看在这多无聊,什么都没有,就一瓶酒,咱们不干点什么啊。”
  黛青被他死死地搂在怀里,下身那只手已经成功伸进去,气得他兜头就是个大巴掌,打的石朔风嗷一嗓子惨叫。
  “完了打残了听不见了耳膜破了!你要负责!!”石朔风耍赖将黛青猛地抱起来,二人合身向后一仰,直接扑倒在了床上,然后石朔风被兜头浇了一瓶冰啤酒。
  黛青不是有意的,只是他一直手里拿着酒瓶没找到合适的时候放,然后石朔风这用力一仰,直接把酒液全甩到自己脸上。
  石朔风被浇了个透心凉,黛青忍不住笑出了声,将空酒瓶扔到地上,去洗手间给他拿毛巾擦脸。
  “你紧张吗?”石朔风在黛青的擦拭中忽然询问。
  黛青身形一顿,再没其他反应,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忙自己的。
  “我完全不会,咱们出生入死这么多次了,比这危险的多了去,反正我是不害怕,也不紧张,”石朔风抓住黛青的手,强迫他停止动作;“你呢?”
  “为什么问我这个?”黛青没法在回避,正视了石朔风的眼睛。
  “反正咱们一时半会儿的想不出别的办法,聊什么不是聊,你说呢?”石朔风脑袋往前顶,撒娇一样的用额头蹭着他的胸口。
  “我不紧张,”黛青的双臂轻轻揽住石朔风的肩膀,他看着前方的床头喃喃自语道;“就是有点怕……”
  “怕什么?”石朔风的声音从他胸口响起,闷闷的。
  “怕……”黛青拖了个长音,就说不下去了。
  “怕回红骸家族?怕见到……佐铎?”
  黛青猛地闭上眼,心里一直憋得那一下大跳终于出现,震得几乎从嘴里跳出来,他在一片黑暗中点了一下头。石朔风不是傻子,他从周围人的言谈举止中逐渐摸到了真相的尾巴,但是他并不声张,而是怀揣着无数的问题和答案静静等候。
  他可真有耐心,真沉得住气。
  石朔风用满不在乎的语气安慰黛青;“不想回去就不回,不怕。”
  “可是我也不想见到他们……也不想回忆起来……”
  “那就不回忆,彻底忘掉,跟原来一样生活,”石朔风在他怀里抬起头,从下往上看着黛青。
  “不行,”黛青睁开眼,眼珠又湿又亮,他很坚定的一摇头;“不行,我……我要告诉你……”
  石朔风一皱眉,柔声道;“没事儿宝贝儿,我不知道也没事,我不在意的,你别为难自己……”
  “不不,”黛青依旧是摇头;“我说了总比别人说了好,我有预感你马上就会知道一切,我告诉你和别人告诉你是不一样的,一定要我告诉你!”
  “那好,你说吧我听着,”石朔风屁股往后挪了挪,端坐在床位,手也不去骚扰他,很规矩的放在腿上。
  黛青看他乖宝宝一样的坐姿,脸上露出了点笑影。
  “我……”黛青挠了挠头,似乎不知道从何说起;“我……呃,我……那个……”
  石朔风毫不催他,很是好脾气的等着他后面的话,可不想黛青“我”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他很是焦虑的一闭眼,叹了口气;“我……我组织下语言再说……”
  “好,没事,不着急!”石朔风赶紧摩挲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同时感觉到黛青身上热热的潮气,他竟是被自己憋得出了汗,这是多难以启齿的事情急成这样?这不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吗……
  “那个男的对咱们挺感兴趣,又有个犹加供他玩,他肯定一时没空找咱们麻烦,怎么也有两三天的空闲时间,不行就等咱们出去再说也行,你别着急,”石朔风看着黛青逃似的飞奔进了洗手间,咔哒一声把门反锁。
  石朔风呆坐在床边,望着那扇门很久,他觉得这扇门具象了他和黛青之间的隔阂。
  两个不同生活经历,不同三观的人,即使再相爱也有不能互通的地方,只是他们很有默契的忽略了这一点,具体这点东西是什么,他们谁都不像去深究,因为觉得没用,但现在不同,这点东西似乎是一座睡火山,最近好像要喷发了,导致什么样的结果石朔风不清楚,他也不在乎,他认为没什么东西再能拆散他们,难道还能凭空出现个小三?
  出现又能怎么样?石朔风自认为自己现在无论是能力还是外形都生过那些高等alpha,看看犹加,这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
  其实要说隔阂,石朔风想来想去,那就是黛青的往事了,只有这个他是不了解的。
  黛青从不提,他也从不问,但石朔风通过这两天的见闻,他基本缕清了其中的脉络,无非就是黛青从哪个叫做红骸的大家族逃出来,原因他没说,石朔风估计是为了逃婚,逃跟谁的呢?应该是那个佐铎,黛青的脾气他最清楚——顺毛驴,你逼他没用,要哄,要夸,这才能听你的,而黛青的家长一定是十分严厉的那种,而那个未婚夫一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两相逼迫,黛青带着标记跑了。
  这么一想,石朔风觉得还真是他的作风,现在自由了好几年,扭头又要面对这些人了,而且很诡异的,过几天居然有佐铎和深川的订婚仪式,按理说“深川”就应该是黛青,但是仔细想,要真是黛青的话,那订婚仪式上的“深川”又是谁?黛青的双胞胎兄弟?假“深川”?要真是假的人家未婚夫自己标记过的人能分辨不出?
  石朔风不禁皱了眉头,觉得说不通,不过他又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不过话说回来,不管这些事情的远近,都是与黛青又千丝万缕的关系,要面对这么多事,换谁不紧张,石朔风能理解。
  他能理解,但黛青怕他不理解,倒不是不相信他,而是不相信自己,他认为自己的经历简直太难以启齿了,他真怕石朔风听了会沉默,但是外面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到时候那人闲的蛋疼给添油加醋,那还不如自己告诉他……
  黛青许久不纠结了,此时真难受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回忆了一下,发现这么多年,他也就在与石朔风的交往中纠结过,其他的事几乎没多上心,好像是只要他们两个在一起,就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想到这黛青笑了出来,心中暗暗的宽慰了自己许久,终于等到心平气和了,推门走出来。
  中年男人似乎真把他们忘了一样,自从把他们扔在这就没露过面,一天一顿饭有人送,但只是从小门推进来,有汤有肉还挺不错,两人份的量三人吃都没问题,几天下来一切都悄无声息,但似乎又暗潮涌动。
  要不是知道这是监禁,石朔风几乎生出了安逸感,这样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猪一般的日子,还真挺解乏!
  不过好日子终于没延续太久。
  跟往常一样,石朔风一般要睡到中午才醒,黛青则早早醒来,陪他躺着,而今天不同,在黛青还没起的时候,从未亮过的显示器忽然打开,突如其来的激昂音乐瞬间把二人的神经挑了起来。


第092章、订婚仪式
  石黛二人本是相拥而眠,听到音乐声后几乎是同时从床上弹坐起来,虽然起来了,石朔风还是闭着眼睛,黛青比他稍好些,眼睛睁着,但是花了几秒聚焦。
  “本来想让你们看直播的,但我改变主意了,来陪我一起看吧,”中年男人的脸因为镜头摆放的过低,显得有些变形。
  “什么?”石朔风挠了挠胡子拉碴的脸,睡眼惺忪搞不懂状况。
  “赶紧穿衣服!”黛青一下子跳下床,快手快脚的套着衣裤。
  石朔风打着哈欠,磨磨蹭蹭慢吞吞的也开始穿,没等他把裤子套好,屋门开了。
  “仲先生请你们去他的观影间,”一个叼着烟的胡子男出现在二人面前,他穿着、姿态都很随意,身上挎着把枪,看样子也是雇佣兵一类的。
  穿戴略显邋遢的二人打着哈欠来到了所谓的观影间。
  观影厅异常的大,没有窗户只有通风口,半个屋子都是吵吵嚷嚷的全息影像,这影像被调成了等比大小,颜色虚实等效果甩科尔家族好几条街,真有种看真人的效果。
  石朔风视线穿过层层虚拟人群,落在了前方位置。
  那个几天前跟他们打过照面,展示过芯片内容被称为仲先生的男人此时正坐在大型显示器前,轻抿着酒微笑。
  他似乎也是刚起,穿了件暗红色的睡袍,缀着金色滚边,陷在一个花团锦簇般的大躺椅中,身影几乎都要被夸张的花纹吞噬掉了。
  “随便坐,来一起看,”仲先生声音里带着笑意,用下巴冲一边的座椅随便一指。
  石朔风拉着黛青坐到了一边,心想这人穿的倒还好,这屋里的装饰也太鲜艳了点,各种大红大黄大花的,把这半大半老的仲先生衬托的怪里怪气。
  全息影像中显示的是个大房间,管乐队在一角演奏,与吵醒石朔风和黛青的正是一个音乐,几个脸生的中年乃至老年男女分别坐在画面中央的桌子两端,各自发表着什么言论,似乎是在照本宣科的念什么规定,这边念完那边念。
  石朔风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没看到面熟的人,于是看两眼就走神了,于是把头向后扭,去看另一拨人。
  这间屋子不只有他们三个看全息影像的,还有另外大概五个人,这五个人聚在屋子的后半部,正对这个小型的全息影像写写画画,间或还皱眉交谈。
  这个小全息影像就是芯片中的手术影像,石朔风心中了然,这五个人是医生吧,他们在研究这个手术!
  看来黛青真说对了,这个仲先生就是要给自己进行改造。
  不知道omega变成alpha之后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外型会改变很多?变成个五大三粗的莽汉?
  石朔风回过头,用眼角瞥了黛青一眼。他变成莽汉得是什么样……?
  这一眼过后,石朔风发现黛青的脸色不对。
  黛青浑身僵硬的坐在椅子里,脸色发青,眼神发直,两手的手指纠缠在一起,慢慢的互相揉搓。
  他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全息影像,所有的人和物都映在了他的瞳孔里。
  石朔风赶紧抓住了他的手,发现他的手冰凉湿滑,竟是出了冷汗。
  “黛青……”石朔风担心的轻唤他的名字,一只温暖的大手将他冰冷纠缠的双拳包住。
  黛青感受到了温暖的包围,他微微怔了一下,低下头,呼出一口凉气。
  长桌前的两家人似乎都念完了规则,年轻人上了场,分别穿着短袖的制服,并排站在众人面前,交换了彼此的佩剑。
  石朔风看傻了,其中矮个子的男人,简直就是黛青的翻版,但仔细看,还是有些不同,只是这点小差别也只有日夜相守的人能察觉出来。
  “这是谁?”石朔风发出了疑问。
  “深川啊,”仲先生终于从躺椅中坐了起来,他似乎很兴奋;“这是只订婚仪式,在绿茵大陆有限的几个电视台里播放,为他们之后的婚礼做预热,你看,是不是一模一样?”
  “不……”石朔风看着画面中一颦一笑都像极了黛青的人,他很坚定的摇了摇头;“他像……另一个人……”
  “什么?”仲先生反问,觉得石朔风的眼睛出了问题。
  石朔风看着全息影像中的深川,看他微笑着与长辈们敬酒,与佐铎交谈,总觉得这张脸虽然跟黛青很像,但是似乎在记忆的深处……有着另一张几乎跟他一模一样的脸孔……是……什么呢?
  石朔风想的心脏砰砰直跳,觉得答案呼之欲出,但却怎么也到不了眼前,就在他憋得脸红脖子粗时,一队守卫出现在他眼前。
  这些守卫全副武装,连头盔都是整个包住脑袋的,很有蒸汽朋克风格,两个眼睛的位置黑洞洞的,里面有红光一闪一闪,有点像生化战士。
  生化战士……
  石朔风顿时茅塞顿开。
  “他是假的!他是荒原人!”石朔风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连身后研究手术影像的人都抬头看他。
  “你再发什么疯?”仲先生拢了拢睡袍站起身,他嘴上这么说,脸上的神情却是迟疑的。
  “这个深川是假的!我见过他,在荒原的一个贸易镇!”石朔风说的十分笃定;“他当时被那几个守卫围着,穿着斗篷从一家地下店里出来,当时我还奇怪,怎么和黛青这么像!后来我在那片混熟以后,知道了那家地下店是个人口买卖的黑市,只是从不拍卖,而是根据买家的要求找人,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两者的关系,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此话一出,仲先生也愣了。他虽然住的偏远孤立,但信息网却是四通八达,关于深川所在的红骸家族他是有耳闻的,不过都不是什么好的耳闻,仲先生当笑料来听,只是听得渐渐多了,他也慢慢当真了。
  他曾听说过红骸家族的守卫在荒原深处出没过,只是过后很久再没其他什么动态,仲先生便把这件事忘了。
  石朔风看仲先生并没有立刻否认,而是面带揣度之色沉思,知道他把自己话听进去了,于是转身又跟黛青说;“我以前没跟你提过,咱们还在蜥蜴帮,还没……搞一块儿的时候,我跟浮土……浮土你还记得吗?我们俩去贸易镇买东西,在精品区的拍卖广场看见的,那个人长的特像你,但我后来又看见个侏儒旅者,就把这个事儿给忘了,一直没告诉你,现在想想当时卫士穿的就是这身!”
  黛青依旧面无表情,但石朔风依言看出他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了身为主角之一的佐铎的影像。
  佐铎人长得很精神,岂止是精神,可以说是又帅又气质,一头浓密的棕发衬托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蓝色的眼睛十分内敛的紧随着深川的身影,温柔又专注,一身短袖的制服被他穿的得有型有款,挺拔英武,与未婚夫深川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疏远,也不过分亲昵,唯一与之不大符合的是略带羞涩的笑容,跟那些满脸标志性笑容的长辈不同,他看着更自然,更温暖。此时二人在长辈的簇拥下走到了户外,一缕阳光透过枝叶倾泻下来,照亮了二人年轻漂亮的笑脸。
  石朔风看得出来,虽然都是高端alpha,但佐铎肯定是高等中的高等,真正的金字塔顶尖的人物。
  “搞科研……我以为他是宅男风格的呢,一头乱发加个眼镜什么的……”石朔风看着二人全都灵魂出窍的模样,自说自话的开了个不大好笑的玩笑。
  黛青看着佐铎,喃喃道;“他不是……他一直都……很注意外形。”
  石朔风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看着黛青,忽然觉得自己其实不了解他,他只了解他的一半,身为“黛青”的他,而身为“深川”的他,却是闻所未闻的。
  “黛青……”石朔风忽然站在了他的面前挡住他的视线,然后半蹲下来直视了他的眼睛;“你看着我,别胡思乱想,很多事都过去了。”
  黛青的瞳孔中逐渐映出了石朔风的影子,他调整着僵硬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躲开,alpha,”仲先生终于出了声,他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把枪,竟是对准了黛青。
  石朔风想也不想的挡在了黛青面前;“你冷静!我俩都在你手心上别急于一时……”
  “你躲开,alpha,我要质问的是你身后的人,”仲先生轻轻摆动枪口,示意石朔风不要管闲事。
  “我怎么可能让开……”石朔风为难的笑笑;“你也知道我俩的关系……”
  “不知道的恐怕是你,”仲先生轻蔑一笑;“这个芯片知道是什么来头吗?是红骸家族从扎卡家族的实验室里偷出来的!”
  “这和你拿枪对着我们有什么关系吗?”石朔风嘴硬道。
  “你他妈听我说完啊!!”仲先生一跺脚,石朔风被他这动作激的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你现在也看见了,扎卡家族的佐铎和红骸家族的深川正在办订婚仪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已经联姻的家族要偷对方的研究成果,但我派人从红骸家族的手里将芯片截了下来,我本以为这东西就属于我了,他们绝不会想到是我截得,但没想到啊……真没想到,他们居然把深川派出来跟踪芯片,找上门来了!!”
  石朔风冲着全息影像里的深川一指;“他在仪式现场啊!”
  “别放屁啦!你刚刚不也说那是假的吗!!!想绕晕我你还嫩了点!”
  “不是……晕的是我……什么深来深去的我已经懵了……”
  “你不需要明白,让开就可以,深川就在你身后。”
  “没有你看错了,我身后这个人绝不是映像里的那个人,他也不是专门追着芯片找到你,我俩只是想分点钱而已,那个被你伤了腿的犹加知道!你可以问他,早知道会闹这事儿……这钱我们死活都不会要的……”
  仲先生冷笑;“可惜,他刚死了。”
  石朔风瞪着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仲先生:“他对你一点威胁都没有……还是个强壮的高等alpha,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
  仲先生没想到他自身难保时还要挤出时间为别人伸冤,觉得这人的脾气秉性比他的身体跟有意思。
  仲先生胳膊伸累了,他放低大臂,刚要以此来作答,然而嘴刚张开,话还没说出来,外面传来了一阵剧烈轰鸣。
  伴随着轰鸣的是一阵剧烈的摇动,所有在屋里的人都半弯下身子,下意识的做抱头状,而仲先生的枪也随之脱了手。
  石朔风则将黛青抱在自己怀里。
  黛青被揉进一个熟悉温暖的怀抱,寒冷的身体逐渐被暖化,他神情平静的看着影像中的佐铎出现了断帧,英俊的脸开始扭曲。
  门口的守卫赶紧出去问情况,没几秒又跑了回来,神色紧张道;“有人!有雇佣军在地面上炸入口!”
  “看看……人都追到了你还嘴硬!”仲先生半匍匐在地冲着石朔风怒吼,同时向前一扑,要去捡起刚才掉下的枪。石朔风看出了他的动向,也作势要抢。
  就在两只手同时摸到枪时,熟悉的爆炸声再次响起,这次引起的震荡更大了,全息影像直接被震灭,屋里也陷入了忽明忽暗之中。


第093章、再见犹加
  石朔风有过几次在黑暗中与人搏斗的经历,更何况现在不是全黑,仲先生养尊处优惯了,与野兽一般体格的石朔风根本没法比。黛青只看见黑白恍惚的世界中,两个剪影跟定格动画似的移动,一张两张或惊恐或警备的脸在挥舞的肢体间偶尔露出,是激烈抢夺正在进行。
  外面的轰炸密集了,地面天花板抖动的也越来越厉害,不断有渣土掉落,黛青已经分辨不出石朔风在哪个方向了,然而如此混乱的环境下,他的内心却是无比宁静。
  好像他与别人不是处在同一个空间,又或者他是舞台下面的观众,眼神涣散的望着台上演技浮夸的闹剧。
  他自有一套心事去想,每当夜深人静,或是睡梦初醒时,他都喜欢依偎在石朔风身边,把那些几乎成为上辈子的陈年心事提出来想想,不是为了怀旧,是对比现在的生活,越对比越踏实,越对比越离不开身边的这个人。他不打算把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这是他埋藏最深的秘密,要带进坟墓里的那种。
  然而看见全息影像的瞬间,他的脑袋一下子空了,曾经总在脑海中盘旋的人和事顿时出现在了眼前,他有种被掀了老底的局促感,而且是毫无预兆的,手足无措的,以至于到了现在都没回过神。
  这么久了,佐铎变了不少,变得更成熟更稳重,一举一动间透出庄重威严,却依旧没有一丝侵略感,还有那笑容,总带着恰到好处的弧度,既不会过分热情,也不会虚情假意,让映在他蓝色瞳孔中的人觉得自己永远是被需要的。
  黛青直到现在都记得第一次看见佐铎时的场景,那片蓝色的海洋是温暖的。
  “快走快走!!!”
  一声近在咫尺的巨响后,石朔风一手拿枪,一手拉起黛青;“宝贝儿没砸到头吧!”
  黛青懵懵懂懂的摇摇头,鼻端嗅到一丝血腥气。
  石朔风也看不清黛青的反应,他也没时间看,只觉得黛青被自己拽的东倒西歪,跑得脚下没根,知道他此时是灵魂刚刚归窍。
  跟黛青不同,石朔风的心里是跟外面一样的乱,他说不清楚乱的是什么,总之就是难受,跟心慌一个感觉。
  这个地下迷宫此时灰尘弥漫,到处都是一闪一闪的警示灯,门口的雇佣兵早就不知道去向,而其他雇佣兵的注意力被来自地面的攻击吸引了注意力,只专心回击,对于慌忙逃窜的人没有任何阻挡,石朔风就像是拉着小耗子的母耗子,溜着墙边避开人群,瞎子似的往前跑,碰了无数次壁之后他发现不妥,震动越来越频繁,炮声伴随着枪声密集又猛烈,死亡的危险随时会降临在自己身上,必须有目标。
  石朔风转身把枪塞给黛青,自己撒了手往前跑,刚跑了两步又折回来,在黛青脸上亲了一下;“你等会我去问路。”
  说得太快,黛青几乎没听懂话的内容。望着石朔风迅速消失的背影,黛青发现自己之所以特别钟情于温柔强大这一款,也许是在未成年时,佐铎给自己留下的影子太深。
  不过黛青很确定一点,他喜欢的是石朔风本人,他是无可替代的。
  石朔风所谓的问路很是简单粗暴,没多久,黛青看到他又回到了自己面前,还要挟了一个雇佣兵。
  雇佣兵留着两道长长的鼻血,被他用胳膊锁着脖子,涨红了脸,吱吱呜呜的指着路,石朔风脸上蒙着一层尘土,两道汗水滚出了黑黑的小泥河;“别他妈想耍花招,出去我就放了你,不然咱们都别活!!”
  雇佣兵艰难的眨眨眼睛表示自己明白了,将不受禁锢的那只手向前一指。
  “但愿你没骗我!”石朔风恶狠狠地在雇佣兵耳边说着。
  犹加拄着单拐,站在一辆画着独眼标志的战车旁边,远眺着前方腾起的火光与烟雾。
  他没有死,只是在腿伤以外又在脑袋上多加了一圈绷带,颧骨上多了一道伤疤。仲先生请来的雇佣兵都是一流的散兵,哪个军团的都有,其中就有独眼军团的叛逃者,而他刚好看守犹加。
  “那个混蛋就这么冲我的腿开了一枪,知道吗!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开了一枪,近距离的,就跟你我现在的距离差不多!躲都躲不开!就这么开了一枪!!我除了倒在地上还能干什么呢?你说还能干什么!我能跑出来真是奇迹!!!”犹加一边看着远处的火光和硝烟,一边与身边的一个跟他同等身高的男人抱怨。
  男人的右半边脸上纹着一只大睁得的独眼,穿着半袖的军服,抱着胳膊绷着脸,十分无奈而又敷衍的点着头,似乎已经被烦的没脾气了。
  周围的其他雇佣兵偶尔向他投去同情的目光。
  “一定要抓住它知道吗!一定要抓住他,我要在她的腿上同一个位置,也打一枪!!我不记仇,我就是要他跟我一样感受一下近距离腿部中枪的滋味!”犹加气咻咻的说着。
  脸上有纹身的男人敷衍的点下头,将领扣上别着的对讲机打开;“2分队听到了吗,2分队回话!报告进度!”
  几声嘈杂的电流音后,一个声音回复道;“后门突破!抓住三个逃兵,其中一个是高等omega,另两人身份未待核实。”
  “什么!?”犹加忽然停下了喋喋不休,一把扑过去抓着纹身男的领口,对着对讲机喊;“他身边是不是还有个高等alpha没有信息素!听到回复!”
  几秒的间隔后;“是!”
  “他们还活着……别杀这两人!带来带来!!!”犹加对着对讲机继续道。
  “是!”
  “你喷我一脸口水……”脸上纹身的男人叹着气擦了擦脸。
  石朔风万没有想到他还有与犹加见面的这一天。
  他眼看着爆了带路雇佣兵的头的枪口转向自己后,心想着这次恐怕逃不过了,可枪口却在对讲机里传出的一道命令后立刻朝下,那几名闯进来的雇佣兵拽着他和黛青直奔能上地面的直升梯,石朔风冷汗已经出了一身一额头,期间与黛青交换了无数个眼神,同时盘算着出了地面后挣扎的话几率有多高。
  进入直升梯后他抓住了机会,因为双手没有被绑,空间封闭,他和黛青几乎是撒开了欢儿的与押解的四人搏斗,黛青还抢枪崩掉了直升梯中唯一的灯泡,这四人是措手不及,这二人是早有准备,于是黑暗中响起一阵激烈的拳打脚踢外加枪响。
  这一切在直升梯到达地面前,结束了。
  犹加和他那个纹身男(断句)朋友带着几名下阶士兵等在直升梯的门口,待到叮咚一声,紧闭的金属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犹加满带笑容的脸有些尴尬,他那个朋友则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地上躺着三个人,一个满头是血的人被石朔风锁在胸前,他单手举着冲锋枪对着这名人质的太阳穴,黛青背着两杆枪手里还端着一杆站在一边,一副要跟外面人做交换的架势。
  犹加这边的人立刻都举起了枪,气氛紧张起来。
  “都放下都放下!!都别激动!!!”犹加赶紧站在中间调解,同时冲着石朔风一指;“把他放了,都是自己人好说话!”
  “你……你他妈不是死了吗!我这是白天见鬼啦??”石朔风依然不松手。
  “我是死里逃生!快放下都是自己人!!”犹加这句话是跟两边说,众人看着他犹豫半天,谁都不想先把手放下。
  最后还是纹身男人出马解开了尴尬的局面,他不耐烦的掏出腰间的佩枪,将人质爆头。
  石朔风被喷了一脸的滚烫脑浆,尸体变重慢慢滑出他的禁锢,他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望着纹身男,这人居然这么狠……他刚刚杀了自己的同伴!?
  “好了好了!都结束了!”犹加一瘸一拐的站在石朔风面前,挡住二人互射的眼神,掏出块手绢擦了擦石朔风的脸;“看着我,你们没事吧!”
  石朔风很快回了神,他有些结巴的答应了一句,接着忽然反应过来,回手将黛青拉过来藏在背后。
  “那个混蛋呢?就是那个收藏的人!”
  “他……还在下面……”
  “好!”犹加回头冲纹身男一挥手;“让3队去吧,芯片肯定在他身上!”
  “这两人是谁?”纹身男问。
  “路上的同伴,一两句解释不清,”犹加一瘸一拐的拽着石朔风往战车的方向走,在经过他的时候,黛青被拦住了。
  “沃利?”犹加困惑的停住脚步。
  被叫做沃利的纹身男歪过脑袋,一把掐住黛青的下巴,强迫他半仰起头看向自己。石朔风见状就要发作,犹加赶紧拦住他。
  “沃利,他可凶得很,”犹加在一边旁敲侧击;“天天跟一个alpha在一起还没被标记,你应该能明白吧。”
  沃利看了犹加一眼,从鼻孔里叹出一口气,拇指狠狠蹭过黛青的嘴唇松了手;“我当然不敢,红骸家族没有好惹的。”
  “他不是深川!”石朔风怒吼。
  沃利没理他,冲旁边的人一扬下巴;“给他们俩仔细搜搜,有芯片的话交给我。”
  三人应声点头,将枪背在身后冲着二人走过去。
  犹加似乎在命令上还很忌惮沃利,没能阻止,只是皱着眉头退了一步。
  三人分别对石朔风和黛青进行了仔细的搜身,石朔风心里怀着气,却只能张开双臂任他们搜,同时不放过任何向沃利投掷眼刀的机会。
  搜完石朔风又去搜黛青,三人明显态度心猿意马,其中一人屡屡将手敷在黛青臀部揉捏。
  黛青太阳穴暴起青筋,抿着嘴唇隐忍不发。
  一通搜身结束,三人向沃利摇头;“什么也没有。”
  沃利不甚在意的一挥手;“带着你朋友走吧,那看来就在下面,哎……大海捞针啊。”
  “相信我,它绝对值得地毯式的搜索!”犹加临走时向沃利保证。
  一路上犹加都没有说话,而是急三火四的紧赶慢赶,石朔风和黛青几乎小跑的跟着他,同时一概不知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
  犹加似乎是掌握了技巧,拄着单拐走路还很快,他带着二人上了个缓坡,成排的黑色战车就出现在了三人的视野中。
  战车说不清是什么形状,每辆都有三人多高,两边连接着巨大的履带,坡状的炮台给人一种小山的错觉,偶尔会有脑袋跟土拨鼠一样在炮台之上冒头。
  石朔风上次见这架势还是蜥蜴帮攻打无名帮派的时候,只是蜥蜴帮的车载炮可没有这些货真价实的钢铁野兽有威慑力。
  犹加就近爬上了一辆战车,打开几乎隐形的车门冲里面吼下了几名雇佣兵。
  “现在有位置了,进去!”犹加冲石朔风和黛青一挥手。
  “哪儿去哥们儿?”石朔风刚刚死里逃生,此刻看犹加的身影瞬间高大起来,话语里不自觉地带了点讨好的意思。
  犹加听了这声哥们儿打了个冷战,十分嫌弃道;“你们不回去?”
  “哥们儿送我们回去~?回赏金镇?”
  “哦你自己回去,房车呢?”
  “没了……真送我们啊谢谢哥们儿么么哒!”
  “快滚……”犹加缩了缩脖子;“你要是顶几句我还觉得你脑袋没有坏掉……”
  “那哪儿能呢~~我是那种不分好赖就瞎逼逼的人吗~~哎咱们这么久没见了想死你了~~我还真以为你死了!给我伤心的呀,赶紧说说你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哎呀看你这么久不见都瘦了……”
  犹加严肃的看着石朔风;“你脑袋真被砸坏了……”


第094章、炸雷
  战车上只留下了驾驶员,犹加报了赏金镇的名字后,驾驶员在复杂精密的操作台上四处点了几点,便把地址锁定,轰隆一阵颤抖后,战车进入行驶状态。
  战车内部分上下两层,空间都不大,众人须得半弯着腰才能不撞脑袋,因为不是警备状态,这三人干脆盘腿而坐,在巨大的发动机声中聊了起来。
  犹加讲述了自己死里逃生的经历,原来他与那个叛逃者还认识,二人经过交流后达成了协定,隔天叛逃者拿来了便携式的转账机,让犹加输入账户密码预支了一大笔赎命钱给他,然后与叛逃者演了一把打架斗殴不幸致死的闹剧,叛逃者亲自处理了他的“尸体”,而逃脱后的犹加发挥了它高等alpha的超强耐受力和潜力,连夜狂奔,在公路上拦下一趟赶路的货车,利用车上的电台和通讯设备联系到了他的雇佣军团。
  雇佣军团是无利不起早的,更何况犹加不是普通的炮灰小兵,与军官阶级的沃利还是好友关系,三言两语讲清自己的遭遇和神奇的芯片后,沃利决定率领4个小队前来接应,于是就发生了之前的轰炸事件。
  “他没动你们两个?”犹加发出疑问。
  “目前来说没有,他好奇心挺重的,”石朔风如实回答;“他的全部用心都扑在那个芯片里,还叫了个医疗队专门研究手术。”
  “你们知道那个芯片在哪么?”犹加又问。
  石朔风叹了口气;“都乱成那样了,谁还能看见那玩意儿呢……比指甲盖还小……掉土里都找不到。”
  犹加若有所思的将伤腿伸直;“没有了也好,至少没被别人利用。”
  黛青此时发了话;“你们也打算用这个大赚一笔?”
  “是啊,这段时间光赶路了什么也不知道,现在至少有四个家族在高价找这个芯片,无论是卖了还是自用都很可观!”
  “呃……”黛青想了想又问;“这个芯片……真的是红骸家族的人偷出来的吗?”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扎卡家族还不知道自己的研究所失窃……作为失主他居然不知道自己被窃!真是可笑。”
  黛青听了这话轻轻一笑,嘴唇张了张了,却没有说话。
  “要是芯片找不到怎么办?”石朔风问犹加。
  犹加抓了抓脑袋,不甚在意道;“官职降一级,毕竟我这次任务是失败了,不过也没什么大事。”
  三人似乎都是如释重负,轻松愉快的在轰鸣声中大声聊天,主要还是石朔风和犹加聊,黛青抱着膝盖靠墙坐,面带微笑的看着二人。
  “哎对了!现在到哪了?”石朔风忽然问。
  “早着呢,”犹加回答。
  “不是,我改主意了,暂时先不回赏金镇,就近找个家族或是帮派把我们俩放下吧,”石朔风边说边换了个姿势,缓解坐麻了的腿;“房车这东西猎人可不能缺,得抓紧时间买一辆,买完还要改造,哎……事儿太多太急了!”
  犹加对猎人这方面的事情不了解,不疑有他,于是起身去跟驾驶员交代。
  “干嘛?”黛青看犹加离开,立刻用口型询问石朔风的用意。
  石朔风笑着捏了捏他的脸,用食指比在唇间;“嘘。”
  战车行至深夜,终于在一处家族门口停下,家族名为红角,规模和发展与科尔家族差不多,石朔风刚成为赏金猎人时来过一两次,对里面的城市布局略有记忆。
  下车后,石朔风与犹加道别。
  临走时二人伸长胳膊来了个拥抱,石朔风顺势跳到了犹加身上还用双腿夹住他的腰,犹加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压得惨叫一声,摇晃挣扎了没几下,二人一起摔倒在地滚成一团,那架势像极了他们刚见面时的场景。
  黛青靠着战车看着二人又骂又笑,心里有些高兴不起来,他知道石朔风临时改地方是有话对他说。是好话还是坏话,心里没底。
  红角家族相较科尔家族有点好,没有精神污染式的全息广告,人气也比后者足一些,石朔风觉得这里更有中国北方中小型城市的气息。
  进入红角家族后,石朔风忽然左右张望,拽着黛青拐入了一条小黑胡同,然后一手扶着墙角,一手扣进自己嗓子眼儿,后背越来越弯。
  “怎么了!?你受伤了??”黛青赶紧扑上去,关切的扶着他的后背。
  石朔风没工夫理他,半个身子都躲藏在黑暗中,声音痛苦的挖着自己嗓子,没几下就哇哇的吐了一地。
  黛青也顾不上恶心,伸手就去擦的他脸,同时一阵阵心惊,石朔风真受伤了!?难道他一路上瞒着自己,现在坚持不住了!?
  “你怎么了!说句话啊哪受伤了?”黛青声音都发颤了,他忽然害怕的浑身哆嗦。
  石朔风依旧不理他,只是很痛苦的吸着鼻涕,整个人从站着,变成了跪在地上,扣嗓子的那只手伸到了呕吐物里来回划拉。
  黛青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石朔风身上,这还是临下车时犹加给他的。
  “你在这等一下,我去找守卫问问有没有联络器把犹加叫回来!”
  “不……不用……”石朔风终于说了话,他深深舒了口气,后背挺了起来。
  “你到底怎么了快告诉我!!”黛青担心的腿都软了。
  “没事没事,我没事……”石朔风连连摇头,同时将手在自己身上蹭了蹭,接着冲黛青一伸。
  一道小小的寒光在他手心一闪即逝,黛青没看清,但本能的认出了它;“芯片……?”
  “是……擦,吐死我了,抠太狠了现在还想……呕!”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
  “跟那个仲先生抢完枪,我就顺便去医生堆儿里把这个抢过来了,以防万一,我吞肚子里了,”石朔风声音沙哑,扶着黛青站了起来;“我还想要是吐不出来怎么办,只能去厕所拉了,还好吐出来了……哈哈哈哈。”
  “你他妈吓死我了!!!”黛青心里的石头咕咚一声落了地,气得他冲着石朔风兜头就是一巴掌。
  “我厉害着呢,怎么会出事,小心眼儿想多了,”石朔风咳了咳嗓子,声音笑嘻嘻的很轻松,看来是真没事。
  黛青被他这一下撩的心惊肉跳,看他笑的无辜更觉可气,板了脸孔将他胳膊一甩,径自出了黑胡同,石朔风狗腿一样嘻嘻哈哈的跟上。
  “你还留着它干什么,你也想赚一笔?”黛青冷冷的问。
  “随便,我听你的,”石朔风鼻尖还有点红,是刚才吐得过;“你不是想变成alpha吗,咱们也可以找个医疗团。”
  “医术精湛的医生可以当家族的首领了,哪是说请就能请到的。”
  “那你也没主意了?”石朔风故意问。
  黛青听他这语气忍无可忍,猛地停住脚步,转过脸对石朔风正色道;“你想说什么。”
  “我……”石朔风眼睛贼溜溜的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黛青的脸上;“我……想帮你。”
  “帮我什么?”黛青反问。
  石朔风叹了口气,难得的严肃了一些;“帮你把它还给佐铎。”
  黛青身形僵了一瞬,他很快的低下头,眼睛藏在了扇形的睫毛阴影中。
  “其实还给佐铎也只是个借口,”石朔风楼主黛青肩膀,带着他慢慢的往前走,路走得慢,话说的也慢;“你不用说我都明白,其实我挺不想让你跟原来的事情牵上关系,但也不想看你这么消沉,所以我就想啊,与其这样你不说我不说,你别扭我也别扭,不如干脆大家把话说开一起解决,不是更好吗?我是就想跟你过了,不希望留下个心结什么的。”
  “怎么解决……”黛青声音黯淡。
  “你说怎么解决?我看得出来,那个订婚仪式上的深川是假的,冒充你,具体为了什么不知道,不过我要是你……我也会担心佐铎的安全……”
  黛青抿着嘴唇,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石朔风的话。他的确是看出佐铎身处险境而且他还不自知,忍不住就要替他着急,可转念一想,自己已经是“黛青”了,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大家都是陌生人,有什么可急的!?
  黛青想撒个谎搪塞过去,但很快意识到,他哪里懵得过石朔风呢,自己还没说出口的话都被他猜到了。
  “不用。”
  石朔风见他只是低头闷不吭声,知道他是被自己说乱了;“行了,跟我就别嘴硬了,从离开科尔家族那个修理厂开始,你就一直属于没魂儿状态,我实在怕你瞎想钻牛角尖,今天情况倒是好点,看个全息影像还差点流口水。”
  “我没流口水!”黛青毫无威慑力的反驳。
  “哎呀知道,你个小心眼儿,”石朔风笑得温柔,一点黛青鼻尖;“其实一直觉得你有心事放不下,但我也不敢问,怕您老打我,现在好了,都挑明了,不该说的我也不会说,就想问你,愿不愿意尽早做个了断,以后别纠结了。”
  “我……没有纠结……”黛青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慌,他别过头望着别处,这话说得连他自己都不信。
  “那你在怕什么?”石朔风温柔的问,他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任何回应。
  “那好,听你的,不管了,芯片咱们明天找找买家卖了,拿着钱回赏金镇,玩一段时间在接任务好不好?”石朔风改了话风,然而黛青又是一阵沉默,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石朔风别的不多,耐心是足够的,他知道黛青不能逆毛摸,也不能逼着,既然他不说,那自己也不问了。
  二人一路不发一语,沿着主干道一直走,直到碰见了旅店。
  旅店依旧没有omega专用房,只能选个离走廊近的,窗外有逃生梯,万一有事还能有个后路可走。
  进屋后石朔风先是去刷了个牙,本来想刷干净了好好啃黛青一顿的,然而刷完主意又变了,干脆脱了个干净开始洗澡。
  石朔风肚子里有一团邪火,在仲先生的监牢里就开始烧,忽大忽小的一直延续到现在,此时夜深人静,追兵也没有,又没有什么着急的目标要实现,想必黛青那小紧穴也想他。
  此时不啪,更待何时!
  二人一般都是心有灵犀的,石朔风这边火急火燎的洗着战斗澡,黛青那边趴在床上心里也越来越不踏实,翻来覆去烙饼一样。
  最后他狠出了一口气,腾的一下坐起身,目光如炬的射向水声不断的浴室门,他刚刚下了个很大的决心。
  石朔风本想快点结束,可洗着洗着发现从身上冲下的水都浑浊不堪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久没碰水,于是两只大手开始在身上用力搓起来,心想磨刀不误砍柴工,在浴室浪费的时间等会儿在床上都补回来!
  他身上边洗,心里也不闲着,井然有序的把黛青日了两轮,正打算第三轮时,浴室门开了。
  石朔风惊觉惯了,第一反应是薅下喷头要当武器自卫,都顾不上挡。
  “是我……”黛青无奈的擦了把脸上的水。
  “干嘛!偷袭我啊!真是一点原则都没有!”石朔风松了口气,将喷头按回支架上,冲黛青一指;“我就喜欢你这点,来来继续上次那个姿势。”
  黛青看他一闲下来就没正型,气氛被破坏,到嘴边的话有点说不出来了。
  “还穿着衣服戳那干嘛,太不自重了,赶紧脱!!”石朔风一脚迈出浴缸,要帮黛青脱衣服。
  黛青看他全身光裸,下身直挺挺的撅着个充血的棒槌,一副猴急模样。
  黛青心里有事,并且越憋越着急,支支吾吾间,已经被石朔风拔光了。
  石朔风看出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意意思思的没说,就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不给他张嘴的机会,连逗带贫的蹭了他一身水。
  终于把黛青挤兑的脸也红了眉头也皱了,石朔风最后狠狠地在他脸蛋上亲了一口,大慈大悲道;“嘛事儿!”
  黛青又擦了把脸上的水,觉得小肚子被他下面的东西隔得很疼;“算了……完事再说吧。”
  “没事你快点说咱们早点干事儿!”
  “不……我怕你听完没心情……”
  “为嘛?你怀了?”
  “你……”黛青气结。
  石朔风搂着黛青的细腰嘿嘿的笑;“行了行了,你说吧我不逗你了。”
  黛青自己顺了顺气,他感觉被石朔风这些不好笑的笑话堵得胸口憋闷;“我被标记过。”
  “我知道,”石朔风笑眯眯的眨了眨眼,手臂的力道丝毫不松。他早就从一起的种种蛛丝马迹中察觉到了,并且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黛青此话一出他丝毫不惊,反而觉得他太小题大做了——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跟你似的?
  黛青看他反应,心里稍稍平复了些许,继续抛出炸弹;“我……怀过孕……”
  “哦?”石朔风有些意外,脑袋歪了一下;“佐铎的?”
  “不是……”黛青艰难的摇头,他浑身冷的有些颤;“我不知道是谁的……”
  “啥?”石朔风以为自己听错了,没等他反应过来,黛青眼睛一闭,将下面的炸弹接二连三的抛了出来。
  “孩子是谁的我不知道……当时是好几个人,我也不想知道是谁的反正没打算要后来就没了,然后我就杀了他爸爸一家跑……跑了出来然后去了荒原认识了那……那个……亚契!然后……就……就遇见了你……”
  黛青说得语无伦次,也不管石朔风听没听懂,总之要说的话也都说完了,他心里轻松了大半,至于剩下的那点就看石朔风的反映了。
  黛青没敢想石朔风要是松了手会是什么后果,他觉得那感受一定是万劫不复,万念俱灰。
  石朔风像是木雕泥塑一般,站那不动了,表情还维持着瞪眼张嘴的模样,过了十几秒后,他艰难的转动眼珠;“信……信息量太大……你等等我要捋捋顺序……”


第095章、完全坦白
  石朔风盘腿坐在床上,心里有些惨淡,他说是要捋捋顺序,其实从何而起呢?他不知道,只是找个借口给自己缓冲一下情绪罢了。
  黛青很局促,屁股颤微微地半坐在床沿边,一双黑黝黝的深潭在扇形阴影的庇护下偷偷地看他,目光不敢停留多久,怕他发现自己的偷窥。
  石朔风感觉到了他小动物般的眼神,黛青向来是轻蔑、鄙视、命令、大喇喇的,近些年才多了柔情,今天刚多了怯生生,简直让他觉出了新鲜,也觉出了心疼。
  石朔风当然是想细问中间的细节,关于黛青的一切他都想知道,可这话他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除非黛青自己愿意说,可他真的忍心听吗?
  想到这,石朔风叹了口气。
  听见石朔风叹气,黛青差点从床沿边上滑下去,他此时浑身发冷还僵硬,堪称是冰人,像是等待死亡宣判书一样等着石朔风的反应。
  石朔风当然明白他的想法,黛青的小心思在他这里根本不够看,毕竟在这种恶劣环境下长期生存的人恐怕只有本能,根本没有多余的能量生出“心眼”这种东西。
  “过来,”石朔风尽量让自己声音温柔平和,一把将黛青拉到自己面前,让他坐好。
  黛青的长胳膊长腿第一次显出了笨拙,他是真紧张,紧张石朔风会不会有绝情的念头,还紧张自己是不是敢重新面对过去。
  “你忽然告诉我这些是怎么回事?在我们那,俩人之中忽然有个人主动掀自己老底儿是活不过三集的意思知道吗,”石朔风一边一个的握着黛青的手。
  “我……只是不想对你有什么……隐瞒……”黛青想了想,小声的又加了句;“你迟早要知道……”
  “我为什么迟早要知道?你一直不说我就一直不知道,当然我不是说后悔知道啊……我挺愿意了解你的,咱们都在一起这么久了你也能看出来,只是……这预防针都没有……”
  “有话直说吧,”黛青深吸了口气抬起头,黑眼睛里面闪烁着细碎的光,有气无力。
  石朔风无奈的一笑;“宝贝儿你放宽心,我真没什么想法,就是被你惊着了,这么大一事告诉我你总要让我消化一下吧?还不许我唠叨两句了?”
  黛青听了这话,一颗心放了下来,但依旧惶惶不安,他宁愿石朔风发发脾气,冲他大吼大叫失望透顶,可面前的人不能说完全的平静似水,但也跟平时没什么区别,这反而更让黛青疑惑,疑惑着疑惑着,他的心又悬起来了。
  石朔风看黛青一句话不说,眉毛慢慢皱起了八字,从没出现的委屈表情挂上了他的脸,那模样竟有些楚楚可怜,还没等石朔风表示惊讶,黛青却是先抬起了双臂,软绵绵的搂上了石朔风的脖子,撒娇一样的瘫在了他身上。
  石朔风被楼了个莫名其妙,被压得整个人向后仰,他赶紧向后伸出一条胳膊支着身子,另一条胳膊搂着黛青后背。
  “唔…………”黛青把脸扎在石朔风的颈窝位置,发出软软小小而又意义不明的绵长鼻音。
  石朔风的整颗心被他这一楼一压一哼哼彻底软化。
  在石朔风的怀抱里,黛青就像是重见阳光的植物,逐渐的舒展了身体,他歪过脑袋蹭了蹭,很贪恋石朔风身上的味道和温度。
  黛青觉得石朔风有股吸引力,从他的动作神态,语气表情中体现,这跟alpha的信息素不一样,更复杂,更耐人寻味,是许多的感情与经历累计起来,经过沉淀才有的,不是失控,是真的情不自禁。
  黛青沉思完,瞧了瞧石朔风的小腹下面,有些埋怨道;“你怎么不硬了……”
  这话问的石朔风哭笑不得,他直起上身,把黛青横着抱坐在了自己的盘腿上;“废话!还不是你折腾的,炸完我还要立刻上工,能有点人性吗!”
  “我不是要上工……”黛青为难道,结结巴巴;“你是听了那些……对我没欲望了吗?”
  “宝贝儿……”石朔风觉得脑袋有点晕,心想这人不脆弱则以,一脆弱真是分分钟满地玻璃渣,安慰都不知道从何而起。
  “吃春药还得等等呢,更何况我这浑身冷的要死还刚被你刺激过……要求太高啊!我又不跟你男朋友似的换节电池就完了。”
  黛青表情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终于有了些笑影。
  “宝贝儿,你要不愿意,咱们真没必要去,还能换点钱你说呢?”
  “不,”黛青摇摇头;“把东西还给他,提醒一下,毕竟他是唯一对我好过的人……就当还他个人情。”
  “你说的谁?佐铎?”石朔风问;“我以为你……对他感情挺复杂呢。”
  黛青再次摇头;“他不复杂,复杂的是我的家族……”
  “红骸?”
  “嗯。”
  “听名字就不是善茬……那你真叫深川?”
  “我更喜欢你叫我黛青,”黛青歪着头看向石朔风,他的眼神在逐渐回暖。
  “嗯,我也觉得深川挺绕嘴,”石朔风抱着黛青向后挪,靠在床头;“你说你的家族复杂,怎么听着像是有企图似的?”
  黛青想了想;“我不确定……但我的父亲,就是红骸的首领,他在我与佐铎联姻失败后……还找了个替身继续维持婚姻,又偷了这个芯片,一定有原因……”
  “你也不知道?”石朔风问。
  黛青抓了抓头发;“我只是家族的棋子,用来联姻的,在见佐铎之前,母亲告诉我,即使成为扎卡家族的人,我也只能听命于红骸的指挥。”
  “这话说得明显有目的性啊!!你就是去卧底的吧?”石朔风一拍大腿;“他们到底让你去干吗?怎么听着像是窃取情报。”
  “不知道……我还没结婚就……不过联姻肯定是为了财产,而且按照家族以往的作风,恐怕是想吞并扎卡。”
  “为什么……?什么作风……?”石朔风隐隐觉得这话里透着不妙的气氛。
  黛青回忆了一下;“我不是家族里唯一的omega,除我以外还有几个孩子,可等到我快成年后,只剩下我一个了……”
  “为什么,其他人呢?”石朔风问。
  黛青在石朔风怀里挪了挪姿势;“我们曾经见过一次面,在学校里,红骸的管家亲自把我们聚在一起,要求我们为了家族奋斗,平时禁止互相交流,每季验收成绩,淘汰一个成绩最差的,直到成年,最后留下的那个才有资格继承家族。”
  “那淘汰的……会怎么样?”
  “不知道……”黛青说完,随即扭过头看向床尾。
  黛青撒了个小慌,他不是完全不知道结局,然而就是这一知半解的原因,让他对于淘汰有无限的恐惧。还记得他在学校中与家族内的一个女omega见过面,那个女孩满面恐慌,告诉他过往淘汰的人都被带走了,再也没出现过,恐怕凶多吉少,她想找黛青一起制定逃跑计划。当时的黛青毫无胆色,被吓坏了,再加上成绩一直最好,没必要跟他们一起冒险,于是慌忙甩开女孩的手,并警告她管家禁止互相交流,然后迅速离开。他认为只要自己保持最好的成绩,听从安排不惹事,等到成年就能成为红骸家族的备选继承人,然而在看到未婚夫佐铎那一刻才明白,一切都是假象。
  “看来你是最后留下来的那个?成绩最好的?”石朔风的话打断了黛青的回忆。
  黛青点点头;“全校最好。”
  “哎哟学霸啊!”石朔风笑着亲了黛青一口;“那你不是最有资格继承家族的吗?”
  “没有……”黛青一叹息,歪头枕着石朔风的肩膀;“他们不会让我继承家族,也不需要这么多的omega,只是通过这个办法筛选出一个最优秀的联姻而已。”
  石朔风听了这话一皱眉;“我靠……那那些所谓的不优秀omega呢?就这么没了?”
  “我真的不知道……”黛青用脑袋一砸石朔风的肩膀。
  “好好好……”石朔风感受到黛青与众不同的撒娇方式,赶紧哄孩子一样拍拍他的肩膀;“那你的联姻对象就是佐铎?”
  “对。”
  “那……你就是不想跟他结婚,不想成为家族的棋子才逃出来的?”
  “也……不是,”黛青从石朔风的身上爬起来,与石朔风并排坐,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两眼滴溜溜的转着回忆;“我们第一面……还挺顺利的,之后又见过几面,互相都挺有好感。”
  “哟~~~~”石朔风听了这话,阴阳怪气的拉长了音调;“还挺有好感,那你俩怎么没立刻结婚呢!”
  “那时候我没成年,家族决定等我毕业了在举行仪式,我们总共没见过几面,每次都是我请假回家,没几次独处……”
  石朔风听了这话点点头,偷偷松了口气,心想这才像话,快毕业没成年也就刚刚16、7的岁数,初恋差不多都发生在这个年纪,懵懵懂懂的学霸喜欢上风华正茂的英俊青年……妈的怎么这么风花雪月呢……听着好般配!
  “……最后一次见面,还是他偷偷开车去学校找我,我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逃课,也没有跑远,就去海边看夕阳,然后……”黛青完全没注意到石朔风的脑内,自顾自的回忆往事,还越想越远,听得石朔风又别扭起来。
  石朔风不满的哼唧;“然后你们就情不自禁打野炮了是么?”
  黛青翻了个白眼;“只是接吻而已……”
  “哦~~~~~”石朔风再次拉了长调;“不只是初恋,还有初吻啊!怪不得你老惦记着他呢……你说实话是不是初夜也是他?要还是他我告诉你啊,这芯片咱不还了!明天一早就转手卖了!!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再见到他!”
  黛青抿了下嘴,面色略带遗憾;“不是……”
  “真的?”石朔风警惕的反问,但问完就后悔了,他清楚地看到黛青脸上刚刚缓过来的血色退去,又变成了苍白的。
  “是谁……我也不知道……”黛青叹息般的说着;“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家族里费了很大的劲才压下来,我也因此失去了联姻的价值和能力,也再没与佐铎见过面,连道别也没有……”
  “怎么回事……”石朔风伸出一只胳膊搂住黛青的肩膀,将他圈在怀里。
  黛青按按稳了稳心绪,将所有想告诉石朔风的一股脑倒了出来;“我……之前在学校一直是最优秀的,很多高等alpha都不及我,他们不服,其中有几个总找我的事,后来……我逃课回来,接受了他们的挑战,半夜去学校的操练场比试。”
  “比什么?跑步?”石朔风傻愣愣的问。
  黛青轻笑;“怎么会这么简单,所有我们所学的近身格斗,冷热武器全都来一遍,而且是我一个人对他们几个人。”
  “我擦!车轮战?这他妈太无耻了!!你一对多啊!”
  黛青坦然道;“他们只是想找个借口揍我罢了。”
  “那你还去?真爱逞强!”石朔风心疼的一拍黛青的肩膀。
  “所以为了不输,我去之前喝了禁药……那是种能瞬间激发体能的东西,老师介绍过,这个东西在考试和比赛前一个月禁止服用,也禁止未成年人服用,样品每个班级都有,就是为了提醒我们正确辨识,我悄悄地偷了一瓶,然后全喝了……”
  “那你岂不闹不住了,”石朔风来了点兴趣;“把他们都打趴下了?”
  “开始的确如此,他们的铁棍打在身上都不疼,我糊里糊涂的把他们几个都打趴下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什么……都不知道?”石朔风脸色一沉,暗想不好……
  黛青不自然的垂下眼帘,往石朔风温暖的怀抱靠了靠;“我事后才知道为什么禁止未成年人服用,原来那个药会催动发情期……我当时离成年没多久了,两个家族也开始商议仪式的问题,一切就等毕业,然后那一瓶药,把什么都毁了……那是我第一次发情,他们也是未成年的alpha,根本受不了信息素的蛊惑,等我清醒的时候……”黛青停了一下,怔怔的一动不动;“还好当时是半夜,只有他们几人,等我清醒的时候已经被标记了……但正在上我的却不是标记的那个人,其他人全都衣衫不整,跟动物一样……我越惨叫,他们越兴奋……”
  “别说了……”石朔风听不下去了,他的手轻轻捂上黛青的嘴。
  “我没事,”黛青抓住石朔风的手;“你在发抖?”
  “操……”石朔风的手脚在冰凉的打颤,他自认为适应力很好,底线也很深,但面对这些事,他却发现自己冲动的像个小愤青,从没这么又恨又无力过,。
  “其实说出来……没我想象的恐怖,反而很轻松,”黛青抓着石朔风的手,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所以……你刚才说……你怀过孕,就是……”
  “就是这次,”黛青尽量平静的吐出这几个字;“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标记那人的,联姻泡汤了,事情也一夜之间传开,我被迫退学,双亲很愤怒,可没有办法,只能偷偷摸摸结婚……”
  石朔风用手捂住了脸,他听见自己问;“你说后来杀了他爸爸……?”
  黛青这次没有立刻回答,他摁了摁自己胸口,觉得有些麻;“他们家很生气,收了我这么个烂摊子,所以那段日子……我是他们家的发泄工具,我送去红骸很多求救信件,但都没有回信,这才知道我是完全被抛弃了,没有了用处,后来实在受不了了,我就杀了我的alpha,那也是个深夜,我去了他双亲的卧室,也把他们杀了,之后连夜逃走,在路上那个孩子流掉了,我都懒得看他一眼,一直走到了蜥蜴帮,然后亚契收留了我……”
  “之后……就遇见了我?”石朔风抬起头,脸色缓和了些许,只是不敢看黛青。
  “哪有这么快,”黛青拍拍石朔风的脸;“是过了很久才遇见了你。”
  “那咱们……就不去绿茵大陆了吧……”石朔风没接这个下茬;“你还在那边杀了人,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只是为了佐铎值得吗。”
  黛青抓着石朔风的手贴上自己的胸口;“他和冒牌货的订婚仪式都可以公布,那说明没什么好怕的,我就当……谢谢他给我留了唯一美好的回忆……”
  石朔风被这段残酷的往事震惊到,甚至忘了吃醋;“你当时为什么不找他求救?”
  “被赶出红骸之后我彻底没有了与他对话的资格,也没脸再见他……我们就再没联系了,”黛青边说边把压在屁股底下的被子撩起来盖在腿上;“我好冷……”
  石朔风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二人都赤身裸体的坐在床上,自己身体壮火力旺,黛青却是个怕冷的。
  “好好,”石朔风赶紧同黛青一起钻进被子里,顺势将他搂在怀中。
  他觉得双臂间的身体越勒越小,好像柔弱无骨,但其中的内芯却是无比柔韧结实,既天真又老练,既完整又残缺,没法形容,也无妨概括,让他无法释手,更不想释手,哪怕是听到了刚才噩梦一样的往事,他有的也只是心疼,没有别得念头。
  “石朔风……”黛青闷闷地声音忽然从他怀里传出来。
  “嗯?”
  黛青咬着自己的食指,声音有些含糊;“都过去了……我不在意了……你也别在意,好不好。”
  “那你以后再说什么猛料先给我打个预防针,别这么傻愣愣的就泼过来,”石朔风把他的手拿开,亲了亲被咬的交错不齐的指甲;“还好你爱的是我,换别人谁还有心情搂着你睡觉,快捂被窝里偷乐去吧。”
  “那你为什么还搂着我?”黛青仰起小脸,湿漉漉的黑眼珠满含期待的望着石朔风。
  石朔风故意皱起眉头,苦大仇深道;“嗨,破锅配破盖,凑合过!”
  石朔风本意是开个玩笑逗逗他,哪想到此时的黛青特别不识逗,听了这话他愣了愣,随即哦了一声,把头低了下来不吱声了。
  石朔风见此不妙,赶紧把他抱在了自己身上,又亲又哄的表了半天的衷心,只把他逗得高兴起来、哄睡着了这才算作罢。
  黛青是睡着了,石朔风却是毫无困意,他想着明天的安排,未来的行程,还有刚才的那些话。他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预感到了绿茵大陆,会有很大的变动发生,不知道是不是还能抓牢怀里的这个人。


第096章、远航(微H)
  这一晚上石朔风睡得不踏实,睡了又醒,醒了又睡,闭上眼梦里全是乱七八糟的,生生把他烦醒,醒了以后看着黛青的侧影慢慢平复下心绪又闭上眼,可没多久,眼睛又睁开了。
  他拽了拽被角盖住黛青的肩头,心想他把心事全都吐露出来一身轻,睡得这叫一个安稳,自己却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总忍不住把某些话反复琢磨,可琢磨的结果除了越想越烦再没别的用处……
  石朔风又一翻身面对了黛青,整张床被他有力的动作震得一颤,黛青仍是毫无知觉,睡相无辜极了,看的石朔风牙齿做痒,不由得伸出胳膊把他捏成了鸭子嘴。
  翌日清晨,双极星刚刚黯淡,石朔风就起床了,他实在没有睡意。一个人洗漱收拾,又拿起房间准备的小本写写画画,制定接下来几天的计划。
  首先房车不着急买,他们可以在红角家族里寻找去港口家族的车队,搭个顺风车,然后坐船跨海去绿茵大陆,目前跟绿茵大陆往来密切的港口有3、4个,离这里最近的是科尔家族的港口,但石朔风不想去了……那就选第二近的地方,到了绿茵大陆后,还未必是红骸家族的港口,到了那边还要再想办法去红骸家族,等等!?佐铎和那个冒牌货还不一定在红骸……也许在扎卡,好吧,那到了那边视情况而定,想办法见了佐铎,再把芯片交给他,如果情况允许,石朔风觉得二人还可以在绿茵大陆游玩一番,听说绿茵大陆的发达程度和文明程度仅次于雾海大陆,要真这么好,也许可以选择在那边定居下来,反正哪片大陆都有赏金镇,有赏金镇就有他们的活路。
  黛青很意外的睡到了午后才起,石朔风也把计划完成的差不多,二人讨论一番,最终在下午将计划完善,于是接下来的两天,石朔风负责去联系车队,黛青负责预定船票外加购置路上的必需品,再过了四日,两个人外加一个简单的行李包,一起站在了科尔家族的港口。
  “我讨厌这里……”石朔风迎着咸腥的海风无精打采道;“在这就没好事……”
  “别这么娇气!去绿茵大陆的客船只在这里有,难道你想扒货船?”黛青正了正自己的口罩。戴口罩是石朔风的主意,毕竟黛青长着一张辨识度极高的脸,现在又要去绿茵大陆,不做点伪装怎么行。
  “不喜欢!”石朔风依然是满脸的不屑,拉着黛青边走边指指点点;“你看看……你瞧瞧,这破败的景色,昏暗的天空,死气沉沉的旅客,死贵死贵的酒吧,还有……”
  石朔风的话还没说完,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白光!
  “科尔轮胎!!!是您驶出荒原的希望!!!!”
  “哎哟我擦!!!”石朔风吓了一大跳,捂着心口冲着全息影像就是一脚;“还有洗脑的广告!!他妈的吓死我了……”
  渡海的轮船比预定的时间晚了半天,等他慢吞吞的出现在港口时,这里等待的旅客已经站的人山人海了。
  这是一艘万吨的轮船,乘客极多,所有人开始不管不顾的往上挤,那劲头跟逃难似的。石朔风被人群挤得差点吐了,一只手抓紧行李,一只手扣紧黛青的手腕,他抛弃了以往的涵养和素质,跟周围人一样,边骂边挤,他身强力不亏,周围那些所谓的高等beta高等alpha都不是他的对手,在他那墙似的身形和粗鲁的语气下甘拜下风。终于拼死拼活的挤到了栈桥,石朔风却跟黛青挤散了,好在船票一人一张,到了船上都能见面,石朔风也担心的有限。上舷梯时还有几个倒霉蛋被挤了下去,噗通几声栽进水里,石朔风慌忙回头看,发现落水者力没有黛青后松了口气。
  上船后情况好了很多,人群自去寻找自己的落脚点。黛青买的头等仓位,在轮船的上部,有窗户能看到风景,人也更少。石朔风晕头转向抹角拐弯,终于在迷宫一般的走廊里找到自己的房间,推开门,正看见黛青躺在床上吃着客房的免费零食。
  “我擦……宝贝儿……这一路挤死我了!”石朔风将被挤成柿饼的行李包扔在地上,尥蹶子似的将门踢上。
  “是你太笨,”黛青趴在床上托着下巴,腮帮自己一鼓一鼓,脑袋一颠一颠。
  “擦……春运都没这么多人的……这是要打仗吗?他们都不要命了,你看我的脸,”石朔风脱了外套坐在床边,歪过下巴向黛青展示自己脸上新添的抓痕。
  黛青爬起身认真的看了看,然后撅起嘴在上面亲了一口;“怎么来的?”
  “应该是个omega,我把他鞋踩掉了,还没来得及道歉呢他反手就是一爪子……”
  “真的不是因为你摸他屁股?”黛青反问。
  “他大着肚子有什么好摸的,万一挤掉了还赖上我了,”石朔风往床边一坐,抱着脚开始脱鞋。
  “不要脸!”黛青将零食扔到一边,从后面扑到石朔风后背,双臂向前一伸,勒住了他的脖子。
  石朔风的鞋刚脱了一只,就觉得背后一重,气息一窒,他立刻放弃了另一只鞋,翻身在床上一滚,进入作战状态。
  石朔风和黛青滚作一团,又笑又闹,互相啃咬咯吱,又用力要把对方压在身下。剧烈的喘息和不知轻重的摩擦让这场作战变了味。
  黛青笑着笑着忽然发现,自己的裤子什么时候没了!?
  头等舱不仅景色好人少,还配有高密封和隔音效果,无论是不是omega都不用有多余的担心,这就是黛青选择头等舱的原因,毕竟要在海上漂泊很久,他可不想只是盖着棉被纯聊天。
  “不听话的小孩!”石朔风抓住黛青的一边脚踝,将他整个人掀翻,面朝下趴在床上。
  黛青满怀期待的趴着,回头明知故问;“你想干什么?”
  “干你!”石朔风骑在了黛青的后腰上,动作利落的脱掉了上衣,抬头瞥见窗户,他动作一停,赶紧下了床将窗门都关严,顺便将纱帘拉上,回头望向大床,黛青还保持着被自己骑着的姿势,十分乖巧的等他。
  “走,浴室!”石朔风走到窗前,顺便将黛青的上衣脱下来。
  “去浴室干嘛?”黛青歪着脑袋故作天真,他脸颊尖俏,眼睛黝黑湿润,殷红的薄嘴唇抿起来还真有点懵懂的童真相。
  “哥哥给你检查身体!”石朔风被这童真又淫靡的模样馋得垂涎三尺,鼓起一口气将他横抱起来走向配套的浴室。
  “哥哥是什么意思……?”黛青眨眨眼,觉得自己又学会一个新词。
  喷头一开,整个浴室很快被雾气笼罩,环境瞬间变得氤氲暧昧,在这样一个温暖憋闷的狭小空间中,似乎什么事都可以发生。
  黛青白皙的身体如梦一般若隐若现,但他比梦境更具诱惑里,只要一伸手就能将其据为所有。石朔风不着急享用这具漂亮的肉体,他更喜欢先去挑逗,让他由白色转为蠢蠢欲动的桃粉,温度变得灼热烫手,在甜腻的汁水饱胀粘稠之时一口咬破,在忍无可忍的哭叫声中将果实撕碎生吞,这才是他想要的。
  黛青直立在喷头下,被热水浇的睁不开眼,他背靠冰冷的墙壁,下身向前挺着,双腿叉开,一只手深埋在中间细微的动着。黛青完全陷入被动,有些不知所措,完全由着石朔风的手去摆布,欲望也随着他的操纵。
  “嗯……呜呜……”黛青咬住了嘴唇,细腰窄胯下意识的想要挣扎,被石朔风按住了。
  “碰到哪了?”石朔风在黛青耳边轻语,声音被水稀释,变成了柔和暧昧的音调。
  石朔风说着,中指和食指用力搅动,伸向了更深处,被刮蹭到的地方不疼,只有一点酸胀的感觉,随着动作的加大,逐渐生出了又麻又痒的电花,身体也跟着发热发软。
  “呃……嗯唔……碰的……好深……”黛青的后背在墙壁上轻轻挪动,双腿忍不住长得更开,一只手摸向自己胸口揉捏着乳尖,另一只手的中指吃进嘴里专注的吮吸。石朔风的动作细致温柔,手指长而灵活,很快就找到了细长的闭合口。
  “嗯啊……!!”黛青蹙着眉毛,在石朔风的一次狠插之下叫出声,双腿随之合拢,夹住了石朔风快速抽动的胳膊。Omega道口被双指狠狠地揉搓捅弄,这感觉太刺激了,甚至连膀胱都酸胀,没几下便传来了滑腻的水声。
  “嗯啊……轻点……”黛青的手慢慢下滑,覆上了自己火热的小腹,那里已经染上了淡淡的粉色,备受刺激的omega道口分泌出大量的粘液,连续不断的溢出穴口,被热水冲掉。
  “腿张开,胳膊要动不了了!”石朔风一拍黛青的大腿,手上的动作改为浅浅的戳刺。
  黛青听话的低下头,大腿颤抖着张开些许,同时伸手关上了喷头。
  喷头的水声停了,显得另一处的水声抓人耳朵。
  黛青的甬道再次被石朔风彻底的肆虐,抓挠碾弄的动作纯熟至极,他表情痛苦的闭上眼昂起头,雪白柔腻的大腿随着石朔风的动作轻颤,不断有透明的液体顺着石朔风的手腕向下流,他被这两只手指料理的几乎站不住了。
  该死……怎么只是手指……就这么舒服……黛青暗暗地骂自己这么快就被他降服,却忍不住随着他的手去摇动胯部,后穴在不断地揉搓下变得松软贪婪,滑腻的内部不仅分泌出诱人的汁水,甚至跟有生命一样的涌动吸附手指。石朔风恨不得将整只手都伸进去,从下往上一把抓住他的五脏六腑。
  “啊啊……!!不行……啊!!!”黛青在石朔风的手指攻势下浪叫不已,双目涣散,一阵阵的失焦,石朔风通过体内的温度察觉黛青被他弄得扛不住了,他觉得时机成熟,于是一口啃向黛青滑腻的大腿根,又吮又咬,痛痒脚踢。
  黛青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浑身从下到上像是过了一遍电,连脚趾都痉挛了。他的龟头阵阵发麻,顺着墙壁脱离般的滑坐在地,愣了几秒才开始粗重的喘息,同时逐渐看清了面前人的表情。
  石朔风一只眼睁一只眼闭,闭眼是因为被一道火热的白浊糊住了。
  “啊……”黛青小小的讶异了一声,用手轻掩住自己的嘴。
  原来刚才他还是没能忍住,在石朔风那不留情的一咬之下射了,还不偏不倚正喷在他脸上。
  “我……我去拿毛巾……”黛青手忙脚乱的要爬起来,却被石朔风一把按回原地。
  石朔风的脸色不大好,他睁着一只眼,冷森森的盯着黛青,直看得他身上的热潮都退了。
  石朔风低声命令;“舔掉它。”
  这句话冷酷又强硬,听得黛青一愣,紧接着心血阵阵上涌,烧红了他的脸。
  也许是石朔风平时太温柔开朗,导致这偶尔露出的阴沉乖戾神情简直让他沦陷,心甘情愿的听从所有命令。
  黛青小小的嗯了一声,神情迷醉的半闭着眼睛靠近石朔风,双臂搭上他的肩膀,像只小狗一样在他脸上轻轻嗅探,短暂的相蹭后,尖细的嫩红舌头探出贝齿,在石朔风的嘴唇上煽情一舔,然后顺着嘴角轻柔上移,直至舔到紧闭的眼睫,在将自己的精华卷进了嘴里。


第097章、侮辱!?(H)
  黛青温驯的将自己的精华全都舔舐干净,石朔风一双眼睛明亮深邃,饱含着满满的激情和征服欲,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黛青,锐利的像是锥子,直接钉到灵魂里去。
  黛青被这样的目光注视,只觉得心在喉咙口往外跳,血液越流越快,头脑嗡嗡的作响,无数个渴念膨胀、蠢蠢欲动。
  他再次靠向墙壁,动作缓慢的张开双腿,露出中间的已经被搅弄得饥渴无比的肉穴。那里已经被挑逗的忍无可忍,在微凉的空气中小心的收缩,瞧着红肿可怜,又引人蹂躏。
  石朔风深吸了口气,这次他有经验了,第一件事不是提枪就上,而是回身把浴室的门打开,上次射完就晕倒的丑事他还记得呢,这次绝对不能重蹈覆辙!
  黛青仰着头,像是瞻仰自己的神一般望着石朔风,既爱慕又期待,那一块块坚硬的肌肉到底会迸发出怎样的力量、带来如何的激情,没人比他更清楚。
  石朔风半区起一条腿,双手抓住两只脚踝猛地向上一提,黛青惊呼一声整个躺在了地上,还没等他适应坚硬的地板,那根粗长火热的肉棒就直通通的杵了进来。要换平时,黛青会疼的惨叫出声,但现在不同,他射过一次,身体快要软成一滩春水,对什么东西都毫无抵抗力,更何况刚被狠狠地挑逗一番,已经由内而外的湿润绵软,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只叫他心脏加速,毫无缓冲的直接踏入了极乐。
  石朔风也舒服的一哼,高温紧致的肠道将他的肉棒包裹严密,无微不至的蠕动揉搓,是内壁在饥渴的吸附他的炙热,同时不断有粘稠的汁液喷洒在龟头上,让他忍不住两腿发颤。
  “呃……嘶……他妈的隔得太久,看这水……都溅我腿上了!”石朔风用力的撞击,每次拔出阴经,都能看到敷在上面的水迹,被灯光照射的剔透晶亮。
  黛青清晰地感受着一条巨大的长蛇在他的肠壁中碾开,快速凶狠的钻进他最隐秘的地方,将他的下体赛的满满当当,这种被充实的感受让他闭上眼睛,水嫩的嘴唇一张一翕,露出迷醉的神情。
  石朔风可不让他这么安逸享受,他总想搞出点花样来,于是折起黛青的身体,让他屁股翘起来并向前压,将二人紧紧交合的位置展示在他眼前。
  黛青被折腾的哼出声,双眼朦胧的睁开,恍惚看见了一条粗大凶狠的肉棒,正插在他的双腿之间,那东西好有力气,撑得四周的肉膜惨白透明,几乎要撕破,而他迅速出入所带出的水顺着自己的耻毛流到小腹,甚至还有几滴溅到了自己嘴唇上。
  “啊……嗯!!!不……啊!”黛青的感官被彻底刺激到,他羞怯的闭上眼抿着嘴,汹涌的快感几乎以平时双倍的力量袭来,狠狠的拍碎他的理智。
  石朔风刚刚刺激过他的omega道口,那里的感官还处于半麻木状态,为了获得更好的效果,他这次将攻击目标换成前列腺。
  “啊!!”
  随着一次精准的撞击,黛青尖叫出声,结实白皙的大腿忍无可忍的颤抖起来,后背绷直,脚趾痉挛,表情痛苦实则欢愉,屏吸半天才回过气来;“啊……老公……要……要死了……”
  “怎么?要被我操死了?”石朔风满意的看着他的反应,心理上得到了极大地满足。等他眼角湿润的缓过来后,石朔风的公狗腰便开始发力,快速而狠准的撞击死死地顶在那处让他疯狂的地方。
  石朔风早就在他身上磨练出一套高超的技巧,而黛青却是不思进取,二人在床上的对比是越拉越大。很快,黛青的肉壁被细致凶猛的研磨个遍,那速度快的让他癫狂,求饶的话到了嘴边却了成了语焉不详的呻吟,甬道一阵阵抽搐,淫水像是喷泉一样,将二人的耻毛彻底沾湿。石朔风觉得自己被浸泡在了温暖的海洋中,被宠爱被爱抚,还被邀请更狠的进攻,丰沛的淫水顺着形状美好的臀型向下流淌,让黛青的半个身子都泛起了淫靡的水光。
  “宝贝儿……我操的你爽不爽?舒服吗?”石朔风眼睛发红,将那个丰满的屁股撞的肉浪涌动,他恨不得将身下人的五脏六腑都戳穿戳烂,揉进自己身体里。
  “舒服……啊……”黛青意识不清的被他牵着走,他胯下被狠狠撞击,整个人无助的随之晃动,长睫毛上的水珠摇摇欲坠,脸蛋被情欲蒸的白里透红,释放着令人血脉喷张的诱惑力,说出的话也让人小腹发紧;“操死我了……别……别操了……要……要死了……”
  石朔风喘着粗气,毫不留情的连续攻击,一时间浴室中的淫靡水声改过了呻吟。
  黛青完全失去了主导性,在一波一波的蚀骨酥麻中忘却了时间,他觉得自己被干了很久,整个下身都麻了,又或者只是一睁一闭的功夫,连动作都没换。
  石朔风发挥了自己高耐力的潜能,就着这一个动作从头干到尾,从外看没什么不同,然而只有黛青知道,他的甬道已经要被不同方向的顶撞干熟了。
  石朔风的囊袋在一次钻地式的撞击后饱胀不已,他低头看着被自己折叠朝上的粉红肉臀,只觉的龟头也又酸又麻,手心还发烫,他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太久,要抓紧剩下的这点时间,让两人一起释放。
  黛青的小穴也快要不堪重负,火热小穴越夹越紧,甬道不规律的痉挛,所有的撞击都集中在那小小的一处,无法消化,不断堆积,每一次抽插都像是要他命一般。强取豪夺式的攻击激发了他身体的本能,谄媚的去讨好入侵者,分泌的液体越来越浓稠,吸吮也很卖力,但仍然得不到怜悯。黛青柔弱的随着撞击摆动,在极乐之中紧闭眼睛,白皙的手指抓挠着地板,然而湿滑的触感根本无法发泄他的疯狂,于是转而去蹂躏自己的乳头,揉搓自己的小腹,徒劳安抚着足以让他灵魂出窍的滔天巨浪。
  “啊……啊!!”黛青猛地睁大眼睛,泪水汹涌而出,他目光无神的盯着屋顶哭叫着;“不行了……我不……不要啊……要死了……!!!”
  石朔风同时咬紧牙关,在一场几乎窒息的快感中释放了自己的种子。
  黛青头向后仰,后腰拱起,张着嘴绷半天发不出声,仿佛灵魂都被烫穿。
  石朔风缓慢直起腰,深深吸了口气。他憋得太久,销魂到了极点难免沾上几分痛苦,精液一股股的喷射,无穷无尽一样。
  黛青徐徐睁眼,沉重的眼皮眨了几下,黑瞳仁中的光点逐渐清晰,他缓慢的扭过头,看着表情还十分严肃的石朔风。
  石朔风也看着他,眼里的兽性和征服欲随着精液的喷射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如既往地温和体贴,好像能洞悉被注视者的一切心事。
  “你真好看……”石朔风发自内心的赞叹。这么久,黛青的外貌丝毫没有变过,神态上较之以前,少了戾气,多了笑意,也许是心理上放轻松了,又或是被石朔风传染,整个人比以前活泼了许多。
  他并没有着急拔出半软的肉棒,他俯下身,双臂支撑在黛青的身体两侧,眼神中的爱意几乎要柔出水来。
  黛青感慨,这世上除了石朔风,恐怕再没人会对他投以这种眼神了。于是他张开双臂紧紧搂住石朔风的脖子不松手,撒娇似的左右摇晃。石朔风少见他这么孩子气的举动,不由自主的跟着傻笑,边笑边拉开他的胳膊,一口叼住他的嘴唇用力吮吸。
  黛青的嘴唇肉肉的,但嘴角很尖看着不厚,吃进嘴里口感特别的好,还有那条柔软灵活的舌头,像一尾调皮的鱼,摇头摆尾的躲着爱意的追逐,石朔风捕捉不到,干脆一掌固定在黛青的脑后,迫使他无法躲闪。
  石朔风很会亲,跟他的性技巧一样全是在黛青身上练出来的,然后又全都反馈给了黛青。与他的勤学苦练成对比的,是黛青的不学无术,石朔风越是进步飞速,他越是原地踏步,而且懈怠的有理有据——反正也是张开腿让你上,我享受就好,还需要做什么?
  石朔风头一次被黛青问住了,觉得他真是被自己教坏了。
  正在二人柔情蜜意亲吻时,黛青忽然瞪大了眼睛,呜呜的挣扎起来。
  石朔风却不为所动,甚至用胳膊勒住他的身体,唇舌更加用力的攻击他的口腔。
  黛青被固定在他怀里,两条长腿被狠狠地压平,无助的踢着地面,整个人像是被抑制住的活蛇,左右摇摆却无法逃离魔掌。
  终于,黛青发现挣扎是无谓的,慢慢安静下来,像是认命一样委屈的皱着眉。
  片刻后,石朔风终于心满意足的抬起头,脸上挂着奸计得逞的贼笑,一抬身体,拔出了已经完全软化的下体。
  一条淡黄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滑出,沿着黛青的臀缝流到地板上,汇聚成淡黄色的一摊,热腾腾的带了些许骚味。
  “呀……这个怎么没被吸收?你的身体能分辨哪个是精液哪个不是?”石朔风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掰开黛青的双腿研究。
  黛青的身体由软绵绵变成僵硬,他还停留在震惊中——石朔风居然尿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这让黛青心里很是纠结,在他的认知里这种行为跟性爱无关,可以说是极具侮辱性的!但石朔风不可能侮辱自己,就算是侮辱,黛青扪心自问,他也不会生气……甚至在震惊之后,隐隐的还有点兴奋。
  黛青深知自己底线已经够低了,没想到今天还创造了新纪录。
  “哎,哎……?”石朔风轻轻拍打着黛青的脸颊;“生气啦?”
  黛青想也没想张口答道;“没有。”
  “什么感觉?”
  黛青想了想;“好烫……还……肚子胀。”
  石朔风再次露出坏笑,他抱着黛青又亲又啃了好一阵,才长胳膊一伸将他扶起来,顺手将热水器打开,二人一起站在热水中又洗了一遍。
  石朔风这次认真多了,十分细致的帮黛青擦洗,就怕激情的余韵过去后黛青反应过来揍自己。从下往上,洗到黛青大臂时,他看到了那条黑色的蜥蜴纹身。
  “奇怪……我记得我也纹了,怎么后来忽然没了呢?”石朔风抬起自己的胳膊,两边都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他记得自己入帮的时候有个人也给他纹了条蜥蜴,代表着自己正式成为新成员,可不知什么时候,这条蜥蜴消失了。
  黛青懵懂的摇摇头,媚眼如丝的靠在石朔风怀里不说话。
  石朔风搂着他牙齿都要软了;“宝贝儿累坏了?么~咱们洗完就睡啊~~”
  石朔风手上边忙边想,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撒娇了?偶尔这么软绵绵的来一下还挺让人受不了的,这以后要是用顺手还得了?自己岂不天天腿儿软!?
  黛青趴在石朔风怀里,眼睛清清明明的眨了眨,完全没有了刚才懒惰的媚态。
  石朔风大臂里的那个纹身他当然记得,为什么会消失他也记得,不过其中原因可不能告诉他。那时候石朔风刚刚加入蜥蜴帮,黛青疑心重,想先试探他一番,于是故意委托纹身师傅用的特殊药水,能被汗液冲掉的那种,然后派给石朔风一项棘手的任务,而且让浮土全程跟着,如果被捕,那么蜥蜴的图案被冲掉别人也不会知道他是哪个帮,顺利完成任务归来,那就把实话告诉他,重新给纹个永久的。
  后来石朔风顺利归来,紧接着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黛青忙的焦头烂额,就把纹身的事情一推再推;再往后发展,两人相爱了,这件事就彻底被他们抛在脑后了。
  石朔风也是个脑子里不装事的,这么久过去了才想起问。
  黛青回忆结束,闭着眼裹上毛巾,被石朔风抱出浴室。他枕在宽阔的肩膀上打了个哈欠,身上舒服心里宁静,决定就让这件事彻底过去吧。


第098章、意外的相见
  石朔风回忆起这场海上游历,感觉前半截还行,旅行的新奇加上滚床单,还有头等舱不错的伙食,每天都很开心,到后来二人都放肆的有些过头,开始体力不支,更多时间就是盖着被子纯聊天,到后来新鲜劲逐渐过去,日子开始无聊,广阔无垠的大海看上去也没开始的那么美了,全都灰蒙蒙的蓝,十几天如一日,伙食再怎么不错也架不住天天吃一样的,到最后几天可以说是味如嚼蜡。
  人一无聊就开始找事干,不是找人闲聊就是钓海鱼,可是海洋污染太严重,连钓几天一副鱼骨头都没钓上来,接着又听说三等舱有游客自己摆的赌局,二人立刻欣然前往,然而一开舱门便被那辣眼的臭脚丫子味冲淡了兴致,石朔风秉承着“来都来了”的游客心理,拉着黛青进去穿了一圈儿,结果黛青差点留下过夜。
  石朔风没赌瘾,转了几桌兴致缺缺,只觉得此地实在乌烟瘴气,鱼龙混杂,嗷嗷的叫声震得他耳鸣,关键是如果惹上什么人,这孤岛一样的轮船都没有退路,倒是黛青双眼发亮,没走几步就撸袖子上阵,立刻挤入牌局。这满桌的粗壮男女把他衬托的身型轻盈颀长、唇红齿白,吸引了不少贪婪的目光,然而跟他豪爽的挥洒和他的外貌却成反比,胳膊一样嗓门一亮,气势不输于任何人,倒成了场内一景,不少人都凑过来看热闹,也不知道是看他的牌技还是看他的人。
  石朔风默默地站在一边,像是所有眼看着自己孩子学坏的母亲一样,表情忧愁。
  黛青几乎都要被这群臭汗alpha挡严实,石朔风本来不封建,但此时恨不得把黛青揉进兜里不放出来见人,纳闷平时黛青挺讨厌陌生alpha靠近他的啊,怎么今天就例外了!?原来他赌瘾这么大??
  石朔风虽然心里别扭,但知道大家都是成年人,没资格干涉人家的娱乐,而且黛青也不是好惹的,只好找个桌子一靠,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人群。
  在人群爆出第四声惊叫后,石朔风忍不住了,他费劲巴拉的扯开人群强钻进去,在往黛青身边挤的时候别人还哄他,嫌他占了自己的好地。
  黛青已经汗流浃背,领口的锁骨和鬓角湿亮,脸颊绯红,眉开眼笑的捏着一副牌,再看他面前,石朔风有点意外,这筹码堆得比在座的任何人都高,怪不得他不愿意走,原来一直玩的顺风顺水。
  一赢钱,石朔风更不放心了,他怕黛青赢得太多不让走,更怕是被下了局,拽着黛青就要离开,然而正赢在兴头上的黛青怎么肯就此罢手,他跟无数赌鬼老公一样,摆着一张臭脸恶声恶气:“要走自己走,正赢着呢别烦我!一边去!”
  他这么一说,周围人也跟着起哄,让石朔风赶紧回去睡觉暖被窝。人高马大的石朔风被臊的脸上发红,心里有了气,心想妈的要不是给你留面子我早把你扛起来了!不走是吧?我就等你输的裤子都没了!
  挤出人群,石朔风跑到甲板上吹了会儿海风,跟周围几个同样闲出鸟的旅客闲聊了会儿,了解到三等舱的赌局果然是有人做套,除了摆局的那几个人,所有人都是先赢后输。
  石朔风冷笑,原来不管到了哪,这赌博都是一个意思——骗钱。
  叹了口气,石朔风回住处拿了套衣服,又将一把小手枪和匕首藏在身上,转身又去了三等舱,决定这次不管如何都要把黛青给拽回来!
  还好现实比想象要好些,石朔风刚进入赌场时,就见黛青阴沉着脸迎了上来,上衣输没了。
  石朔风松了口气,还好裤子保住了……
  接下来的几天黛青被下了禁足令,不许踏出房间半步,他自己也不怎么出去。之前在甲板上海钓时听见几个钓友说,三等舱已经炸开锅了,都在找一个漂亮的男高等omega,甚至出高价寻他的踪迹,还谣传他身边总有个高壮男仆形影不离,有说是alpha有说是beta……
  男仆……?石朔风听得一脸黑线,怎么就不往伴侣身上猜呢?
  听完这话他立刻收杆走人,接下来的几天二人谁也不出屋了。
  黛青在那一次大输以后就一直蔫搭搭的,并没有出去疯的意思,只是整日趴在床上魂不守舍的念叨;“哎……我只打算再玩一把的……那个人把自己枪都压上了……我想把那把枪迎过来就走……可是出错一张牌……哎……”
  “哦,就输了一局上衣就没了?”石朔风冷哼。
  “也不是……下一把牌挺好的……”黛青哼唧着嘴硬。
  “那怎么一路输到没上衣?”石朔风又问。
  这下黛青没话了,嘴一撅头一歪,开始望着窗外发呆,过了没多久,他又把上面的话念叨了一遍。
  石朔风看着他,心想以后绝不能再让黛青碰赌了,绝对会连自己也输出去。
  就在二人快憋不住要出屋的时候,轮船靠岸,这十几天的行程终于结束。
  在海上摇晃了这么久,突然一来到坚硬的码头地面还有点不习惯,脚下突然不晃了,改人晃。
  石朔风一手提着不大的行李包,一手牵着黛青,在拥挤的人群中穿梭,耳畔不时地传来阵阵呕吐声……都是晕陆地的人。
  石朔风拉着他左钻右窜,进了一家码头店铺,他本意是买点吃喝压压胃里的胃酸,不想这家店铺东西还挺全,一进门就看到了一货架的针管。
  石朔风虽然不识字,但很多东西他不看名字就认识,比如这些针管,是omega抑制剂。
  看到这个东西,石朔风猛地想起来,黛青的发情期要到了。
  其实在这个世界,ABO都有发情期,但是就数omega的发情期周期最短、伤害范围越大,甚至连beta都会被其蛊惑,而alpha的自持性更强,周期也长,beta则是周期超长,甚至只需少量的口服药物就可以把发情期压过去。
  按照往常,黛青快到发情期时欲望会随之高涨,而且慵懒无比,特别粘人。石朔风扭头看向黛青,瞧他正没精打采的看着柜台上结账的人,肩膀塌着胳膊垂着,似乎大输的阴影还没有退去……怎么看都不像要发情的人。
  或许跟女生来大姨妈一样,心情会影响发情期的拖延?
  二人买完东西,跟店主打听了才知道,绿茵大陆居然有长途汽车!!!而且在扎卡和红骸等大家族都有站!!!!
  石朔风听到长途汽车这个词以后激动死了,这是文明的象征!这是科技的发展!!这代表着他不用辛苦开车,也不用费劲口舌的搭顺风扒货车了!!一个普通的港口家族居然有长途汽车站!!!那最发达的扎卡和红骸家族岂不是连飞机场都要有了!!雾海大陆是不是就更发达!!看来这个世界只是发展悬殊,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长途汽车站在港口家族的东南角,二人打算步行过去,反正也没什么急事,就当是旅游参观。
  绿茵大陆和废都大陆的确相差不少,家族的街道两旁有了植被,还有各种坚固干净的高楼,高楼顶端有传统的屏幕,上面巡回播放各种广告,除了人们身上的怪异服饰和马路上怪异的车形,石朔风简直以为自己正身处某个南方发达城市。
  石朔风有些感慨,一海之隔,这边繁荣昌盛,那边枪林弹雨,简直天壤之别。
  石朔风真跟个游人一样,边走边想,心思飞出去老远,黛青面无表情的随着他走,没走多远,忽然把手抽了回来。
  “干嘛?”石朔风问。
  黛青脸上有点不好意思;“你拉的够久了……”
  “那怕什么?我拉你还有人管?刚才没事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刚才在码头人多……现在人也不多了……”黛青有些小别扭。绿茵大陆虽然比废都大陆更发达更开放,但两人在大街上手拉手逛还是少,一路收获了不少饱含深意的目光后,黛青有了些胆怯。
  石朔风还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嘴,又把话吞了回去。也许这都是借口罢了,故地重游,免不了要掀起一些不好的回忆,这些东西像是棉花,柔软绵密,将原本坚强的人包裹严实再打回原形,让他又变成了原来无助弱小的孩子。他在以最原始的方法保护自己,或是适应环境,石朔风觉得自己没必要逼那么紧,要给他充分的空间和时间。
  “好,那你拎着东西,”石朔风一抬手,将刚才从店铺里买的东西递给黛青。黛青听他松了口,心里涌上些许感激之情,接过袋子,石朔风顺势在他手上掐了一下。
  二人行至十字路口,停在马路边等车。石朔风很新奇的发现,这里没有红绿灯,但路口处有路障的全息影像,有路障的一边,车流会自动停下,路障一消失,汽车有重新启动,只是路障的持续时间不定,由车流量的大小决定。
  “哎,宝贝儿,你看那边那几个是不是未成年?”石朔风在等车中,看到马路对面有几个叫叫嚷嚷的少年,每个人脖子上还带了个银色项圈。
  黛青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掠过一抹失神;“军校的学生,他们应该是逃课。”
  “你怎么知道?”石朔风很意外。
  “现在不是假期,他们脖子上的跟踪环,那是军校防止学生逃课出意外用的,在校期间每人都要戴,放假回家就可以把这东西摘下来,你看跟踪环上还有红点,那是警示灯,意思是已经离开安全区域了。”
  “我靠,离开会怎么样?”石朔风追问。
  黛青想了想,一耸肩;“不怎么样,你的个人记录会有逃课的标志,老师会联系家长一起追踪你。”
  “哟~~~”石朔风怪笑道;“瞧你这满不在乎的样子,经常逃课吧。”
  “偶尔,”黛青轻笑了一下。
  面前的车流慢慢停下,路两边的人群开始互相汇聚。
  军校生育石朔风擦肩而过,看着他们脖子上亮着红点的项圈,石朔风想着黛青戴上会是什么样子,一定又禁欲又撩人……
  正在石朔风心驰神往的脑内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爆炸。
  这爆炸来的太突然,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甚至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逃跑和惊叫,就跟按了暂停一下全都呆住了,几秒种后,开始有人哭喊,原本秩序的街道瞬间乱作一团。爆炸声后便是刺耳的倒塌声,原本悬在高楼顶部的显示屏整个砸下,瞬间将几名路人压倒。
  石朔风和黛青是有战斗经验的,二人一言不发立刻压低身形向反方向逃跑,同时又传来了第二声爆炸,这次声音近了,石朔风甚至感受到了灼人的热浪,人们四散逃离,司机也慌,把车开的东倒西歪,甚至两车相撞发生车祸。
  饶是经验多么丰富的人也不是人海的对手,石朔风紧抓着黛青怕被冲散,黛青则紧跟着石朔风,灵活的躲闪横冲直撞的路人。
  硝烟味和尘土逐渐将街道淹没,可视范围逐渐缩小,远处透着一跳一跳的火光,好在如此纷乱的环境下没响起枪声,看来不是针对民众的杀戮,也许是一次意外?或者是有针对目标的袭击?
  没等石朔风想明白,前方忽然亮起两道灯光,并且飞快的接近,眼看着前方的人影惨叫一声倒在灯光之下,石朔风头发都立起来了……糟糕!这是辆慌不择路的汽车!!
  千钧一发之际,石朔风来不及做解释,本能的伸出双臂,用最大的力气将黛青推到了一边。
  黛青哎了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只觉得眼前的烟尘翻天覆地的转,身体一下子砸在了地面上,震得他脑袋发懵,半天没缓过来。
  黛青挣扎着摇摇脑袋,忍着疼痛爬起身,他的脸颊被地上的玻璃渣划出血口;“石……石朔风……?你怎么样?”
  一声过后,没人回答,黛青瞪大眼睛,在恍惚的烟尘中寻找石朔风的影子。
  “石朔风!!!”黛青大喊,而回应他的是远处的一声爆炸,还有近处的一声轰鸣,黛青明白此地不宜久留,摸索着要逃离此地。
  但他跑的磕磕绊绊,跑三步一回头,他的心里跟鞋子里跟长草了一样,越跑越慌,看不到石朔风,也不知道他在哪。
  他去哪了?他怎么了?他受伤了?
  这是黛青最怕的情景,未知。他怕到没了知觉,怕到四肢都麻痹了。
  “石朔风!!!”黛青再次大喊,眼睛因为进了太多灰尘而酸疼,让他不住的揉眼睛。四周逃窜的人把他撞得站不稳,他跟疯了一样抓住身边人看,甚至翻开躺在地上的人看。
  不是,谁都不是,石朔风真的不见了,人没了。
  黛青彻底慌了,他忘了逃跑,而是愣愣的站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黛青!!!!”
  这一声呼唤强而有力,像是股热流注入黛青的灵魂,他猛地一颤抖,灰蒙蒙的眼珠恢复了黑曜石般的光彩,他扯着嗓子四面八方的回应;“石朔风!!!我在这!!!”
  “我擦!!黛青你在哪!?”
  “我……我在……”黛青这才开始注意周围的场景,可他也说不上这是哪,除了奔跑的人群就是空挡的店铺,这是哪……?
  正在黛青急的百爪挠心时,一辆暗色的汽车缓缓驶到了他的身边,车还没停稳,车门就开了。
  “快上车!!”石朔风从车内冒了头,他的半张脸被鲜血染红了。
  黛青看见他一刻腿一软,差点坐地上,提到嗓子眼的心咚的放了下来,坠的他五脏六腑都疼,以至于忽略了那股熟悉的信息素。
  石朔风把泥猴似的黛青拉进了车里,一把将车门带上,他一直狂跳的心脏也终于平复下来。
  石朔风抱着黛青,发现他抖的特别厉害,身上的灰簌簌的往下掉,双手跟爪子一样,抠着石朔风的衣服不撒手。
  石朔风很是心疼,都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不过他此时还清醒,知道要先感谢这个肯让他坐车的人;“谢谢……我差点……以为找不到他了……”
  “没事,”车主坐在他的对面,声音低沉成熟;“还有别人吗?爆炸恐怕还没结束,要赶紧离开这里。”
  “没有了没有了,就我们俩!”
  “好,”车主答应一声,回头敲了敲背后的隔窗;“阿狮,原路返回!”
  被叫做阿狮的司机答应一声,车头开始转向。
  黛青埋在石朔风怀里忽然抖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大量的往下掉,像是要破土而出一样。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石朔风看他似乎缓过来了,赶紧要查看他的伤势。而黛青似乎并没有听见他说话似的,而是面带惊愕神情,双眼直直的看向车主。
  车主是个男性,长得棕发碧眼,体态修长结实,身上也有些尘土,不过跟这二人比还算衣衫整洁。
  黛青轻轻翕动鼻翼,一股阴郁神秘、类似泥土的淡香钻进他的鼻腔。这个信息素像是一把钥匙,将神秘的盒子打开,把里面埋藏已久的回忆全都展示了出来。
  “佐……佐铎……?”
  “啊……?”石朔风听这名字一愣,这才认认真真的去打量车主的外型。
  而车主也看向黛青,刚才没注意,现在仔细端详,顿时也露出了惊疑的神情;“深……深川……?”
  车内的三人全愣住了,蜡像一样一动不动,唯有石朔风还活泛点。他们居然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与佐铎见面了。


第099章、玻璃房
  三人在车里一路无话,但你看我,我看你,全都酝酿了一肚子的问题,问题实在太多,都不知道先说哪一个好了。
  司机阿狮开出这个港口家族后,就用车上的通讯设备联络,原来佐铎不是自己来的,他进家族前还跟了两车的随行人员。随行人员以为把他送到家族门口就万无一失,没想到刚离开不久就出事了。
  于是三辆车在草原上前行。绿茵大陆之所以被称为绿茵,就是因为它还有草原,而且绿茫茫的很是壮观,石朔风瞪大眼睛就看呆了,隔着玻璃,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在内蒙古草原。
  “咳……”佐铎刻意的咳嗽了一声,两双眼睛立刻望向了他,但很快又都移了开,这让佐铎有些尴尬。
  最后还是黛青接了话;“这是去哪……”
  佐铎听他的声音,心里咯噔一声,这声调和深川可不怎么像,看长相……虽然细看之下二人也有区别,但他似乎……和自己记忆中的那张脸更贴切……
  虽然心有疑虑,佐铎的回答还是四平八稳的;“我的基地。”
  黛青挤出一丝笑容,声音很小的说;“你还敢去那里。”
  “怎么了?”佐铎反问。
  “你丢了东西,没发现吗?”黛青将话头引到了芯片上。
  果然,佐铎的表情有了变化,他看了看黛青,又看向石朔风,没有正面回答;“你知道什么?”
  黛青把手伸进石朔风口袋里,掏出了指甲盖大小的芯片,递到佐铎面前;“该不该知道的,我都了解了,我们就是为这而来的。”
  佐铎半信半疑的接过芯片,车上没有设备,他也无法确认里面的内容,遂决定到了基地再自己研究。
  “你……是深川吗?”佐铎从脸上和信息素上实在无法辨认他的身份,但又觉得他不像骗子,忍不住发出了疑问;“你到底是谁?”
  这话问的黛青一顿,他怔怔的看向佐铎,忽然语塞了。
  佐铎几乎没怎么变,只是头发更整齐了,着装更得体了,比全息影像上看着还精神,说话也和原来一样,那么直接,心里藏不住问题。黛青还记得二人刚见面时,佐铎刚被委任家族的重要职位,被迫离开喜爱的研究室,走到阳光下、大众面前,带着职业的微笑成为扎卡家族的形象人,那唯一的一次幽会,卸下重任的佐铎垂头丧气得告诉他,其实自己还是喜欢搞科研,不喜欢带着虚伪的笑容背台词……就好像他更喜欢跟他在一起,而不是跟家族的那些长辈吃晚餐。
  这么久了,他也许习惯了曾经厌烦的生活。

  书名:戈壁漂流记
  作者:阿金宝
  收集整理: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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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身边的那个人是假的,他才是真的!”石朔风看这俩人忽然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开始默默对视,相顾无言,就差泪千行了,这不是好兆头啊!?
  佐铎一听这话眼睛一眨,还魂儿了;“你说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你身边那个人是假的,这个才是真的,虽然不知道那个假的接近你是什么意思,但肯定不是好事,而且这个芯片,就是你那个研究成果,没记错的话就是他们家族偷出来的!”
  石朔风的这一席话把佐铎说愣了,他看看这个,又看看哪个,没想到自己随手做的一件好事,救了两个人,居然几句话就把他之前的生活推翻了近半,这换谁都接受不了。
  石朔风看他没有立刻否定,于是趁热打铁接着说;“这个事情要从头说起,我们俩是猎人,接了个护送货物的任务,结果刚到接头点雇主就被人杀了,我阴错阳差把这个东西带了出来,之后就开始被各路奇怪的人追杀,我们抓住个活的才问清楚怎么回事,原来我那个死掉的雇主是红骸家族的人,他把这个芯片带到了废都大陆,然后想找赏金猎人护送到目的地,只可惜他死得早,没来得及说目的地是哪,而且据我所知,想要这东西的人不在少数,”说完石朔风一伸胳膊搂在了黛青肩膀上;“所以我们商量,这东西我俩也不会用,也不想惹麻烦,干脆就物归原主,找你来了。”
  “那你怎么知道这东西是我的?”佐铎问。
  “映像上有你们研究室的人落款,他看见你的名字了,是不是?”石朔风故意压低声音问黛青,黛青此时好像化身成了小动物,一改之前飞扬跋扈的做派,抿着嘴又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这么说你们看过了?”佐铎注意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个手术虽然已接近完善,但只是接近而已,还属于保密阶段,现在忽然多了两个,甚至更多的观众,这让他紧张起来。
  “阿狮,换路线,去玻璃房!”
  听到这个词,黛青抬起头,下意识说道;“你建好了?”
  佐铎眉头一皱,他顿了顿,有所保留的问;“怎么了?”
  “没什么……”黛青很矜持的一笑,喃喃道;“上次听你说,还只是个企划,没想到现在已经建好了。”
  这句简单的话在二人心里激起一层海浪。
  石朔风能体会到话语里所包含的回忆有多深,那是属于两人的独家记忆,别人根本无法插足,而且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居然还记得!?还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再瞧瞧这小表情,小神态,哎哟都要弱成鹌鹑了,装!再装!黛影帝你之前的牛逼劲头呢?怎么都不使出来啊?这刚见老情人转眼就把新情人忘了?说好的喜新厌旧呢!?
  佐铎所受到的震颤更强烈,玻璃房的建造是他一直的梦想,它不只是一个房子,也是个能够让他摆脱家族内长辈控制的避风港,是个能治愈他疲惫身躯的地方,那时候他还没有自主建造的权利,家族内也不许他脱离主宅,所以他一直把这个想法深埋心底。他唯一一次把这个想法告诉别人,就是深川。
  佐铎忽然想起,他身边的那个深川在听到玻璃房这三个字的时候,一点反应也没有。
  三人各怀心事的再次沉默,一直安静到行程结束。
  玻璃房顾名思义,除了地基地板以外真的全都是玻璃制成的,每个房间由厚重的布帘隔开,被阳光一照亮闪闪的,远看像是草坪上的一颗大露珠。跟它一比,石朔风忽然觉得自己在赏金镇的家特别寒酸。
  佐铎带着二人,从后门进了玻璃房。
  一进去石朔风忍不住的开始东瞧西看,这里面的东西竟有一半不认识!
  除去简单的家具外,还有很多叫不上名的,比如地板上好像玩具车底座的东西,明明是四轮驱动的外型,它他妈的居然能下楼梯!?另外大落地窗上面还卧着一只银色的金属鸟,两只眼睛还闪着红光,桌子上有个银灰色软颤颤的半圆物体,像是一摊果冻……又或是有形状的水银。
  这些都是石朔风闻所未闻的,他一直以为这个星球最好的生活也就跟地球的普通人差不多,现在终于看到了家族金字塔顶端的私家别墅,发现自己的想法还是图样图乃义务,原来这里还是有高端的外星科技。
  佐铎进屋后吹了声口哨,一直卧在在落地窗上檐的金属鸟扑棱着翅膀,开始围着整个房子飞,一圈之后,所有玻璃逐渐模糊,竟成了完全不透明的磨砂质地。
  “我擦!?黑科技!”石朔风暗叫,感觉自己来到了科幻片厂。
  “小狗,把里面的东西放出来,”佐铎把芯片随便冲一个方向一扔,刚才那个玩具车底座似的东西立刻全速前进,同时凭空出现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女人,双手接住了芯片;“好的,二位客人需要什么?”
  “植物水,”佐铎将外套扔在沙发上。
  “好的,稍等,”女人微笑点头,将芯片放入了桌子上的那摊金属果冻里面,然后去厨房找饮料。
  石朔风歪头看,发现这个女人没有脚,她的小腿以下是半透明的,最终消失在那台小玩具车底座上方,原来这个女人是个全息影像,但她居然有物体碰撞的功能?神奇!
  石朔风心情复杂的又看向佐铎,这真是货真价实的高富帅官二代啊……不仅年轻多金,还有科研项目,含金量杠杠的!怪不得黛青当初会被他迷住呢,人家的软硬件确实高。
  “坐下聊吧,”佐铎边说边自己坐下来,然后眼睛直视前方,不动了。
  石朔风开始以为他在跟自己对视,后来发现他双眼无神,似是目光穿过了他,看向了身后。
  “什么情况?”石朔风一头雾水。
  黛青想了想,迟疑道;“他可能在接受信息……”他指着桌子上的金属果冻道;“我记得这个叫做金属脑。能跟人脑链接,将解读的东西直接送进人脑中。”
  “什……么……?”石朔风难以置信;“那他现在这一脸掉线的模样……是在读芯片的内容?”
  黛青犹豫了一下,伸手在佐铎眼前晃了晃,看他依旧一脸肃穆的呆相,随即一点头;“应该是。”
  话音刚落,佐铎浑身颤了颤,然后眨眨眼睛,礼貌道;“不好意思,我刚才看了看芯片的内容,的确是我丢失的那一部分,哎……实不相瞒,我今天去港口,就是听说我的东西被人倒卖到了废都大陆,打算亲自去取回来,你们这一趟解决了我的大问题。”
  “查出来是谁偷的吗?”黛青问。
  说到这,佐铎一叹气;“一个实验室的新人……还没问完就死了,所以主使人是谁还尚不清楚。”
  “不用问,就是红骸的人,肯定有你身边那个人的份,总之凡事你小心就好,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也不在你这久留了,”石朔风一想起黛青和佐铎之间的往事就一刻也不想停留,说着便站起身,连带着把黛青也拉起来,作势就要走。
  佐铎没想到他们出现的突然,离开的也要这么突然;“等一下,你们看了未发布的消息,不能这么轻易地就走!”
  “放心我不认字看也白看,而且也记不住,”石朔风说的满不在乎,走到门前就要……哎?门呢?
  石朔风明明记得他们是从这里进来的,怎么门没了?连条缝也没有,好像门和墙是无缝衔接,又或者他走错了?
  石朔风像个土老帽一样四处拍打着磨砂玻璃,到处找着门,黛青也第一次来,看石朔风搜索无果,转身望向佐铎。
  佐铎的白衬衫剪裁合体,深棕色的裤子线条笔直,穿在身上有型有款,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他高高大大的站在二人身后,不紧不慢的抱着胳膊,等他们终于放弃找门后才缓缓说话。
  “没有我的命令,小狗是不会开门的,我没有恶意,只希望二位在证明自己没有任何疑点之前,先不要离开此处,吃住不用担心,我都会解决,”佐铎话音刚落,那个被叫做小狗的全息影像马尾女端着个托盘过来了,佐铎取了一杯淡绿色的液体抿了一口,小狗又走向石朔风和黛青,同时温柔的询问;“这位高等omega先生,小狗该怎么称呼您呢?还有这位……这位……这位……”
  小狗的卡壳吸引了佐铎的注意,他把杯子方下,用脚轻轻踢了下小狗的轮子。
  小狗终于不卡了;“有生命体征,没有信息素,未知生物灵长类生物,代称X,X生物未知是否对植物水过敏、掉毛,小狗建议还是不要喝了。”
  听了这番话,佐铎并没有怀疑到石朔风身上,只是奇怪小狗怎么忽然坏掉了?
  而石朔风此时非要多一句嘴;“哦,我信息素发炎,搜索不到正常。”
  “你撒谎!”佐铎立刻警觉起来,他退后两步,用手一指石朔风;“我几乎见过所有炎症的症状,不可能一点信息素都没有!小狗的味觉收纳是普通人的300倍,它都接收不到,是你有问题!”
  石朔风这一个慌撒了多少年已经记不清了,但这是第一次被识破,之前遇见的都是文盲,今天可是撞到了专业的枪口上。
  “你们到底是谁!!”佐铎也紧张了起来,他随手就要去按警铃,想招呼前院的那些保镖,这突然出现并且疑点重重的二人真让他有点怕了,再联系刚刚经历的那场爆炸,自己救的二人偏偏是要找自己的人,哪有这么巧的事!莫非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
  “等一下!!”黛青可以想象出外面那些人有多难缠,他向前一迈挡在了石朔风和佐铎之间。
  “佐铎,我们没有恶意,他的身份很诡异说了你也不会信,但请你相信我……除了他刚才的那句话,我们一句也没有骗你。”
  佐铎的手指停在了触碰上方,迟疑着没有点下去,他嗅到了轻柔甜软的信息素,它缓慢缥缈,像是情人的柔荑抚摸在皮肤上,逐渐安抚着佐铎紧张的内心。信息素有个很神奇的特点,它能唤起一段某段特殊的回忆和情感,并使之更加鲜活,佐铎忽然间穿越回了很久很久以前,回到海岸边的那片沙滩,夕阳的余晖把海水映的金黄,他和那个还没成年的婚约者并肩坐在沙滩上看日落,聊天,那时候,佐铎的心情是轻松陶醉的,看着身边人的微笑,他情不自禁的吻了他。
  回忆中情人羞涩的脸,与面前担忧的脸逐渐合二为一,佐铎又退了一步,靠在了玻璃墙上,他惊愕的发现,这个人居然就是他记忆中的那个!


第100章、忆往昔
  小狗端着一个白色托盘走出地下室,里面的东西从左向右按照大小依次摆放,没有一个是石朔风叫的上名的,他有点紧张。
  “这是抽血用的……?”石朔风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怎么没有针头……?”
  “那个不安全,”佐铎头也不抬,一屁股坐在石朔风旁边,拽过他的胳膊看上面的血管,然后撕开托盘中的一块方形胶布贴在了石朔风的胳膊上,边用拇指揉搓胶布边抬起头,眼神复杂的看着他;“不用紧张,不疼。”
  石朔风被他看的背后发毛,下意识的点点头。
  半小时前,黛青把二人更早的经历简单交代了一遍,而石朔风为什么没有信息素这一点他无法掩盖,只能实话实说——从天而降。没想到佐铎的接受能力很强,既没惊讶也没恐惧,似乎完全相信了,不过他还是让小狗去取来一些东西,要求验血。
  光是认出了黛青还不够,空口无凭,白纸黑字的化验结果才最有说服力。
  胶布在拇指的揉搓下变成了透明的,它似乎有过滤功能,被它覆盖的静脉变成了一条清晰可见的蓝线,小狗十分有眼力的将一支手指粗细的透明管双手抵到佐铎面前,佐铎将其中的一边用力扣在了透明胶布上。
  石朔风看看佐铎,又扭头看向黛青,有点不知所措,黛青此时忽然多了一些家长风范,拍拍石朔风的头安慰;“没事。”
  透明试管的底部逐渐淤积出血液,它们像是凭空出现,越来越多,快装满时佐铎将试管拿开,原本透明的胶布又变回了白色。
  “拿去化验,”佐铎将装满血液的试管递给小狗,同时撕掉石朔风胳膊上的胶布。
  石朔风赶紧用手去揉搓胳膊,发现居然一点痛感都没有,而且皮肤上没有任何孔洞,这血是从哪出来的!?简直神奇!!
  “验完血呢?还关着我们?”石朔风问。
  “毕竟我也不知道你们目的是什么,这个东西给我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提醒我身边人是假的?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一伙的!”佐铎边说变不动声色的跟二人拉开距离,靠在了一处装饰品旁边。
  “我的锅我的锅!”石朔风举手;“是我劝他非要过来的,自从知道你要跟个冒牌货结婚他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我觉得这样老惦记着也挺不合适,就说干脆跟过去彻底道个别,当了却心结了。”
  佐铎听了这话心中一动,转头望向黛青,二人视线碰了那么几秒,黛青垂下了眼帘。这动作有点下意识的抗拒,佐铎忽然想起,二人第一次见面时他也这样,只要视线相对,他就会错开眼神,连信息素都轻飘飘的。
  “小狗,”佐铎有些心潮难平,抬手招呼道;“带这位先生去客房休息一下。”
  “什么?我?”石朔风反问,什么休息一下,这是要说私话啊!
  “我哪也不去,你有什么直说!”
  佐铎毋庸置疑道;“这是我们之间的事!”
  “抱歉,早在很久以前就没有你们之间这回事了,只有我们之间,”说着,石朔风一伸胳膊把黛青搂在了怀里,眉毛挑衅的抬了抬。
  佐铎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左看看右看看,他的涵养让他没有做出太夸张的动作,而是抱着胳膊,又叹了口气;“你一边说是为了了却他的心结而来,一边又不肯给我们空间和时间解决,你究竟想如何?”
  佐铎的话一针见血,把石朔风那点小花花肠子戳了个透,他一时哑口无言,甚至有点无地自容。
  没错,石朔风心想,他是打心眼里希望黛青能看开,能放下,这样才能毫无牵挂的跟他一起往前看,可等到真的见了那个住在他内心深处的人,见识了他的软硬件实力后,石朔风又有些后悔了,他生出了相形见拙的心理,一边本能的想把黛青往口袋里藏,一边厌恶这样矫情小气的自己。
  “行!”石朔风觉得自己所作太不爷们儿,干脆一咬后槽牙站起身;“小狗,领我去次卧吧。”
  小狗并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微笑着去看佐铎的脸色,佐铎微微额首,小狗立刻伸出半透明的胳膊;“这位X生物,请跟我来。”
  佐铎看着小狗引领石朔风上了楼,确定听见咔嚓关门声后,他的全部注意力彻底的放在了黛青身上。
  佐铎深吸了口气,心中更加肯定黛青的身份,这馥郁的信息素的确是红骸家的香调。急急地坐到了黛青身边,佐铎尽可能的克制着自己的语气;“到底怎么回事?你……你这么久去哪了?”
  听见他说话了,黛青这才把目光从向上的楼梯口挪下来;“很多地方,不过还是在荒原住得最久。”
  “什么时候?是……是诺森的人死了以后吗?”佐铎不仅克制着语气,还克制着自己的信息素,这是他的教养所致,当对象是omega时,他会有意收敛,让自己看上去像个最无害的人。
  黛青微笑着一点头,眼睛上下打量着佐铎。他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遇见这样和善规矩的alpha了,行动办事细致入微,简直有了新鲜感,在黛青还没成年时,身边都是这样的alpha,高大英俊,能力超群,风度翩翩,他习以为常,要不是那一小瓶禁药,他会以为这些人骨子里也如此,表里如一。
  “你一个人……跑了那么远?”佐铎眉头拧了起来,他对当时的事情记忆犹新,回忆起来历历在目;“当时……我听守卫说过,诺森的别墅里什么都没丢,死了四个人,领导者夫妇还有他们的两个儿子……都是你杀的?”
  “是,”黛青回答的轻松,毫无悔意;“在一晚上杀得,之后我就跑了。”
  “为什么……”佐铎看他毫无惧色,甚至嘴角还有微笑,不禁背后生寒;“还有你为什么不联系我?”
  听到这句话,黛青心里忽然升起一阵感慨,具体是什么说不清,但让他心意难平。
  “诺森家族现在是谁领导?”黛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被红骸吞了,”佐铎看出他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自说自话起来;“当年你忽然解除婚约,改和诺森长子结婚后我傻了好几天,还跑去问你母亲,问我父亲,可谁也没给我答案,我甚至找不到你……前一天我们还在海滩边坐着,一夜之间你就消失了,我听说你是在军校……被他欺负了,迫不得已,我早说过那不是omega该去的地方,后来我还跑去诺森家族找你,依旧是谁也没见到,再后来……就是听说诺森的领导者全死了,而你消失,我从头至尾都被蒙在鼓里……”
  黛青叹了口气;“我……跑得很狼狈,毕竟诺森再小也是个家族,我杀了他们,没人会放过我……可我又想活,没办法,就阴错阳差的去了废都大陆。”
  “找我啊,”佐铎强调;“如果实在信不过我,为什么你不回家族求救?”
  “就是我的家人……看我被标记后强行断绝关系,送去了诺森,诺森本来想通过联姻得到大家族的支持,可因为我一切都毁了,哎……当时太乱,红骸和诺森全都恨死我了……”
  “我也是,”佐铎认真道;“你应该相信我的。”
  “可当时我被标记了!”黛青几乎觉得佐铎是不是耳聋,他怎么来回都在重复那一句话;“还……还怀了不知道是谁的孩子,你觉得……我应该这样来吗?”
  佐铎闭上眼稳了稳心神,接着一攥黛青的手,很郑重道;“应该,作为你的婚约者,我会管你。”
  黛青听得不忍,他没想到佐铎竟会对他牵挂至此。
  自从进入诺森家族,黛青的噩梦就开始了,他被关在小屋中不见天日,成了所有人的出气筒,终于在忍无可忍后,趁夜杀了那四个人逃命。
  雨夜的逃亡中,心里除了绝望就是仇恨,甚至连佐铎也恨,恨他为什么对自己不闻不问,恨他跟自己长辈一样冷血自私,咬牙切齿的恨过后,却把他平时的表情动作甚至信息素记得更深了,后来冷不丁想起来,发现悲伤竟是大于恨的。
  心目中的佐铎化成雕像,已经被荒原的热风侵蚀殆尽,彻底消失,偶尔回忆起来,更像是对那段生活的惋惜,他代表着自己那段有梦想、有尊严、有情人的美好生活。还有他那短命的小爱情,只来得及送出去一个吻就结束了,不过在飘荡着血腥和腐臭的日子里回忆起来,竟像是双极星一般闪亮。
  黛青觉得每个人心里都藏着这么一段假象般的回忆,以撑起下半辈子的苦日子,没想到,自己运气好,居然还有个石朔风。
  和石朔风在一起很不一样,是任何人都没法比的,他时常会感觉自己活得十分生动,充满斗志,喜怒哀乐此起彼伏,把别人几辈子都没用过的情绪全透支了。黛青偶尔在夜里注视着石朔风睡颜时会恍然大悟,原来生活和活着是有区别的!原来它不是以仇恨和猜疑为动力,原来明天是可以期待的。
  这不是信息素能给与,也不是随便哪个人能带来的,必须是石朔风,只有他拥有这个能力,别人谁都不行。
  想到这,黛青忽然打了个冷战,抽回自己的手,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再次看向佐铎。能再见他一面,把没来得及说的话说完,黛青觉得一切都圆满了,可以画上最终的句号了。
  “你这些话在见到他的第一天也说了吧,什么反应?”
  佐铎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黛青指的是假深川;“他哭了,然后扑到我怀里跟我道歉,说他是被人贩子倒卖到了废都大陆,最近才被解救出来……”
  “你信了?”黛青有点意外,他觉得谎话一定有破绽,佐铎不是笨蛋,他不可能没有察觉。
  “你认为呢?”佐铎自嘲的一笑;“哎……我心都被哭碎了,哪还想别的。”
  “于是你答应了延续婚约?”
  佐铎顿了顿,然后一点头;“我有什么理由拒绝,我以为那真是你,他也的确对很多事都对答如流,有时我也怀疑,但一想到都这么久没见,很多东西记不清也正常……”
  黛青嘴巴微张,很克制的没有露出瞠目结舌的表情。他想如果换做自己,感动心碎是会有的,但不会这么简单就被蒙蔽,不是他对佐铎的感情淡,而是自己的警惕心是正常值,而佐铎显然是负值……可看他刚才坚持要验血的劲头也挺正常啊,怎么一到……
  也许他就是那种在感情面前容易晕头的吧……这么一想,他倒是个很单纯的人。
  黛青忽然对这个假的自己很感兴趣,佐铎在感情上单纯不假,但这个人肯定也很有能力,高等alpha哪是这么简单就被骗过的?他背后应该有个庞大的智囊团,而这个智囊团恐怕不是别人,就是自己曾经的家族——红骸。
  一想到红骸,黛青的脑中出现一抹黑暗,那是他不愿提起的。
  “我很抱歉,佐铎,”黛青柔声道;“让你陷入这样的境地我也有责任,所以在全息上看到订婚仪式后一直很不安,就是想告诉你这里面的事情,我是红骸的人,红骸的阴谋诡计远比你想的要复杂得多,小时候我不懂,现在明白了,联姻就是个……”
  “主人,”小狗忽然不合时宜的出现在二人面前,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深川先生发来通讯,是否要接?”
  深川!?
  二人心中咯噔一声,一同望向小狗不说话了。
  “需要接通吗?”小狗继续问。
  佐铎略微思索了下;“你去我对面坐着。”
  黛青起身,坐到了对面,小狗得到允许接通了全息通话,一个半透明的胸像代替了小狗的麻花辫女人形象,出现在半空中正对着佐铎,背对着黛青。
  这张脸与黛青,少说也有八分像。
  “佐铎!”深川的声音带着焦急的情绪;“太好了,你没事!”
  “我有什么事?”佐铎反问。知道面前人的身份后,佐铎忽然觉得他无论什么样的言谈举止,都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我听说爆炸的事情了,吓死我了!”深川眉头微蹙,表情真有几分揪心;“我一直想联系你联系不上!可能是那边家族的信号坏了,我还问了你研究所,听说你没去就想到了玻璃房,还好你在这里……”
  “嗯,这里比较近,我没受伤,但是衣服坏了,来修整一下,晚点就回去,”佐铎面对深川的担忧并没有表现出多高兴的成分,语气反倒有些敷衍。
  “你受伤了么?”深川自然觉察出不对的地方,继续嘘寒问暖;“不行,我要去玻璃房。”
  “不用,等会儿我就回去,”佐铎一听这话赶紧摆手。
  “不行,我不放心,”深川也赶紧摆手;“我马上就到,你别急着回主宅,这边没事,长辈们比较记挂你,我父亲母亲也是。”
  “我真没事!很快就回去!”佐铎的心提了起来,这里还有两个人呢,其中一个更是身份关键,这时候说什么也不能让他来!
  “佐铎……”深川露出了无可奈何地微笑;“你越这样……我越担心,我们就要缔结婚约了,你怎么忽然这么见外呢……”
  这句话说得高明,让佐铎一下子没了立场,他要是再拒绝就太刻意了,只能黑着脸点点头,深川又啰嗦了几句便挂了通讯。
  虚拟胸像一消失,佐铎的视线立刻被坐在他正对面的黛青所替代。
  黛青脸色依旧没什么变化,似乎看不出喜怒哀乐,只一双眼睛黑黝黝的发亮,是有丰富的想法和灵魂包裹在里面。
  他真的成熟了,佐铎看着他这么想,懂得掩饰,也有所有保留。
  “真肉麻,”黛青忽然笑了出来。他牙齿整齐洁白,低头笑着的样子很好看,佐铎恍惚以为看到了小时候的他,没错,即使过了这么久,坯子没变,他再怎么长也还是那个样子。
  “哎……”佐铎有些局促的叹了口气,他搓了搓手,还是没说出话来,只觉得自己在黛青面前失了风度,就好像被妻子发现自己偷着和别人搞暧昧一样。
  “既然他来,那我们就走吧,”黛青说着便站起身;“我去楼上叫他。”
  “等一下!”佐铎伸手拉住他;“事情还没完,我现在知道了,但除了我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而且他是一个人还是一个群体,目的是什么还不清楚,我需要人帮我!”
  “你没有亲信吗?”黛青任他拉着自己。
  “可除了你,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他是假的。”
  黛青听了这话犹豫了,正在此时,小狗又很不合时宜的出现;“先生,化验结果出来了,X生物的染色体有异常。”
  小狗说着,麻花辫女的形象再次消失,出现了淡蓝色的屏幕,上面是所有的化验结果。
  佐铎本来无心细看,可是一眼瞟过去,他愣住了。
  “这是……”佐铎指着某列数字,表情满是难以置信,黛青看的半懂不懂,好在小狗接了佐铎的话茬做解答。
  “X生物体总共23条染色体,缺少一对类染色体,导致他没有ABO属性,这在现存的动物目录中没有记载,其他记录和基因并无任何缺陷,也无遗传病,几乎完美。”
  黛青挑了下眉毛,他对石朔风的很多事情都了如指掌,这几句简单的总结并不让他意外。但是佐铎意外了。
  “调出古盖亚人的基因,进行核对!”
  准!黛青在心里小小的赞叹一句,居然仅凭这些数据就找到了根源,真不愧是实验室的领军人物。
  小狗又开始调资料,二人之间出现了等待的画面。
  佐铎的视线没有了着眼点,立刻透过淡蓝色的全息影像看到了对面的黛青,而黛青也看着他。
  二人隔着一层薄薄的颜色,默默无语的对视,就像隔着一个世界。
  “先生,”小狗的声音再次响起;“来自深川先生的通讯,是否需要接通?,附近监视发回报告,他还有大约六分钟抵达玻璃房门口。”


第101章、三人碰面
  六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既不够跑,也不够对口供,唯一能做的只是藏,然而藏也藏不好。
  黛青的信息素已经在屋子里散开,佐铎赶紧吹了声口哨让机械鸟再次围着全屋飞翔,所有玻璃同时下降,外面的暖风瞬间吹进来,白色布帘翩然翻飞。
  黛青抚了抚被吹乱的额发,隔着布帘平静的问;“现在怎么办?”
  佐铎看着他忽隐忽现的身影,好像永远抓不住一样缥缈,心中升起了无限的怅意,认为于公于私都不能让他现在就走。
  “我这里有地下室,你先去那里躲躲。”
  黛青点点头,接着手向上一指;“还有他。”
  佐铎这才想起来还有个石朔风,先前光顾着怀旧了完全把他抛到了脑后。
  一想起这个奇怪的男人,佐铎的大脑恢复了些许理智,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属于他了。
  佐铎又吹了声口哨,让机械鸟把玻璃又升了回来,嘱咐小狗上楼去找石朔风,自己亲自带着黛青去地下室。
  “我自己有钥匙,不用你开门,所有扭动门把和敲门的反常现象都不要理会,等我来,”关门前,佐铎认真叮嘱,黛青点头应答。
  佐铎看着黛青的眼睛,还想说什么,黛青等着他的反应,二人沉默了片刻,佐铎不自然的一笑,轻轻把门关上,从外面反锁。
  黛青站在安静的地下室中环顾四周,了解到这是佐铎的另一个实验室,屋内有微弱的亮光,走近一看,是玻璃柜的培养皿中散发出来的,这个工作狂,无论到哪都不会忘记自己的本职。
  黛青当时也是被她如此纯粹的本性所吸引,看来过了这么久,他有些地方一点没变。
  佐铎刚来到地上,迎面碰上了小狗。
  “深川先生已经站在门口,小狗自作主张没让X生物下楼。”
  “好,去把门反锁!”佐铎伸手一挥,支开小狗,同时心里升起一股紧张感。
  他要面对那个冒牌货了……知道真实身份后,佐铎忽然觉得他的一举一动全部带着威胁性,真心不想在于他见面,可回忆起之前的种种甜蜜,又有些糊涂,这些是真的还是假的?难道感情也能伪装?好几次,做多分明从深川的信息素中嗅出了情动,难道这也可以造假?
  佐铎将五指张开,印在了玻璃面板上,模糊的毛玻璃瞬间像是化了霜冻,由手印开始向四周扩散清晰,露出了屋外的人。
  微笑的深川。
  深川身着长裤长袖的深色服装,上衣的领口和对襟处有暗暗的花纹,只在某些特定的角度才能看到流光。佐铎心猿意马的看着上面的花纹,心想他比黛青矮了点。
  “佐铎!”门一开,深川高兴的扑进来,搂住了佐铎。
  佐铎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别处,就是不看深川的眼睛。
  “怎么了?”深川感到了他的不对,又担心起来;“你还说你没受伤?”
  “真没有……”佐铎无奈的摇摇头,转身坐到了沙发上,他现在满心只想着让这个冒牌货快走。
  深川紧跟着他做过去,要检查他的情况,佐铎本就不是强硬态度的人,只是默不作声的任他摆弄。
  深川确认他身上没有任何伤势后,注意力转到了佐铎的态度上。
  他的鼻翼轻轻一动,问道“谁来了?”
  佐铎眼皮一跳,没想到他的鼻子这么灵,刚刚放过风了还能闻出来。
  “没有人,”佐铎强自镇定。
  深川不傻,他分辨的出屋里残存着一丝omega的信息素,再看佐铎的反应,任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是哪里的客人?你救人了?”深川面带微笑,同时心里开始不安。佐铎见客人见朋友都不意外,但是这个避而不谈的态度很不正常,而且作为任务,他必须了解这个男人都跟谁有联系。
  “没有,以前的一个实验室成员来过,一直没有通风,所以信息素不好散,”佐铎不是撒谎的料子,嘴上说着,面上红一阵白一阵,两条腿十分不安的来回换着姿势。
  深川默默地将所有反应看在眼里,依旧保持微笑;“其实我来也没别的事……你总是泡在实验室里,见你一面都难,所以这次找借口跟你独处一下……”
  佐铎一听,心想这是要呆在这不走的意思了?
  深川说着,挪到了佐铎的身边,身体紧挨着他的胳膊,精致的面孔带着深情的笑意,浓烈的信息素把佐铎包裹了个严实。
  佐铎虽然一直严于律己,但是在感情方面一直是弱项,在与深川重逢后没几天,他便在眼泪和柔情的汹涌攻势下溃不成军,在这个玻璃房中与深川缠绵亲热,一直到最近几日,这里都成了二人幽会的场所。
  而深川此时的动作神态,不用说也知道目的是什么。
  佐铎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身上说不清是冷是热,只觉得昨天还喜欢的不行的信息素,今天嗅着就觉得特别尖锐,都不似往昔那样催情,而且忍不住拿来跟黛青做对比,只是脑中再怎么抗议,身体依旧是我行我素的起了反应。
  “去拿杯植物水,”佐铎扭头躲开了深川的示爱,随便找了个借口想把他支开。
  深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随即点点头,起身去了楼上。
  佐铎一看他人走了,紧绷的神经立刻松了下来,站起身拍了拍衣服,虽然上面没有任何灰尘,但他心里就是别扭的紧。佐铎都没想到自己内心的排斥反应这么强烈,别说以后了,现在他就想跟这个冒牌货拉开距离。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除了那个手术还有别的目标吗?除了他自己,还有什么团伙躲在他身后?
  佐铎越想越乱,都没注意到站在他眼前的小狗。
  “先生……”小狗开了口,召回了佐铎的魂魄。
  “嗯?”佐铎不耐烦的一撇他。
  “X生物还在楼上……”小狗小声回答;“深川先生也上楼了……”
  佐铎气息一窒,当场僵住。
  石朔风正在研究次卧中的书架,这书架上不止有纸质的书,还有书本外包的盒子,一打开,立刻有小型的全息影像蹦出来,有的是一个人在朗声读书,有的干脆就是一部电影,看到石朔风新奇之余又很感慨。
  制作这个的地方绝对是既发达又和平,在这个星球肯定是类似于天堂般的存在,在对比之前的荒原,简直如同地狱。
  石朔风心不在焉的翻阅着各种书籍,看着看着,他的右耳忽然一颤,眼珠也随之一斜,他听到了脚步声,他赶紧合上了书。
  深川上楼取植物水,在路过房间时听到了朗读的声音,他开始不甚在意,以为是佐铎之前在阅读,可在他走近没多久,声音停了。
  这分明是有人!
  石朔风支着耳朵,觉得这脚步声很轻,似乎是故意压低的,正在慢慢靠近房间门。石朔风整个人无声的爬在地上,透过布帘下摆的细缝,看到了细细的鞋底。
  石朔风快速回忆一番,觉得这双鞋既不是黛青的,也不像佐铎的,更不可能是小狗,那是谁?
  “叩叩……”玻璃门被敲响,石朔风按兵不动。
  “谁在里面?”
  黛青?
  石朔风眉头一皱,黛青在干吗?那个假深川走了?所以他出来了?
  屋里屋外安静了,但石朔风确定门口的人没走,他几乎能感觉到门口细微的呼吸声。
  片刻后,玻璃门竟然响了。
  石朔风瞪大眼睛坐在原地,眼看着白色的布帘被撩了起来。于是二人毫无预兆的对视了。
  深川没想到地上有人坐着,而且身边扔了好几本书,浑身毫无戒备,似乎比自己还意外。
  石朔风保持着意外的表情,眼神上下打量着深川。深川眼睛黑白分明,水汪汪的,淡粉的嘴唇微微张开,露出些许讶异的神情,这表情很少在黛青脸上出现。
  石朔风嘴角上翘,慢吞吞站起;“深川?”
  深川愣了一下,迟疑道;“你是……”
  “我在全息影像上见过你,”石朔风没回答他的问话;“你有这门的钥匙?”
  “我也算这里半个主人,”深川点头;“你是谁?”
  “你不会想知道的,”石朔风笑着一摆手,就把深川从头到脚扫了一遍;“你本人……比全息看着好看。”
  深川一听这轻浮的语气,立刻觉得他和佐铎不是一路人,而这个人居然在楼上的房间里,自己没见过……这是谁?什么身份?
  正在深川不知道怎么作答时,石朔风冲他几步走过去,近到了几乎面贴面的距离。
  “想什么呢?”石朔风伸手去抬深川的下巴,被他一步后退躲过去了。
  “你没有信息素?”深川难以置信的看着石朔风;“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
  没等石朔风回答,气喘吁吁地佐铎就出现在了楼梯口。
  深川一看佐铎来了,立刻像是被火烧到一样,飞快的躲到了他身后;“这个可疑的人出现在你的屋子里!他是谁!?”
  石朔风看他这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瞬间想起黛青,他装柔弱的时候也挺唬人的……
  眼前这个人从某些角度看,跟黛青还真是一模一样,比全息影像看着要真多了,难怪佐铎会认错,在开门的一瞬间,石朔风差点叫错人名。
  “他是……”佐铎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流,舌头不住的在嘴里打结,他也不知道该怎么介绍石朔风,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是谁啊!!
  深川狐疑的看向佐铎,觉得今天的他非常不对,整个人的态度与往常截然相反。
  “他是……嗯,他……是我的……”佐铎还在跟石朔风的身份较劲儿,同时一个劲儿的用眼神向他传递信息。
  石朔风眨眨眼,吊儿郎当的步到佐铎面前,隔着他与深川笑眯眯的对视;“我是另一项实验研究。”
  石朔风的热气喷到了深川脸上,他再次后退拉开距离,脸上被吹到的地方麻麻的。
  深川脸颊有些微红,觉得这人说话方式暧昧,肢体动作不敬,虽然没有信息素,但他所散发的气质……让人心里不平静。
  深川皱着眉又望向石朔风,就见他歪着头冲自己一眨眼,笑的放荡随意,深川赶紧收回视线。
  这句话让佐铎眼前一亮,他立刻转身与石朔风站成一排,胳膊一伸搂住他的肩膀;“没错!这是……我的新研究项目。”
  “什么项目?”深川随口问道,同时克制自己不要被石朔风痞子一般的笑容吸引了注意。
  “你已经知道了,”石朔风抢先回答。
  深川不得已又看向他;“我知道什么?”
  “来,你确认一下,”石朔风似乎就在等这句话,几步上前抓住深川的手,同时撩起自己衣服的前襟,露出里面结实坚硬的腹肌,然后不由分说的,将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身体。
  深川被迫摸在了石朔风的胸肌上,他瞪大眼睛,张开嘴巴,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你这是干什么!?”佐铎也被眼前这一幕震住了,石朔风的行为简直野腔无调,堪称流氓!
  佐铎很是尴尬的将二人分开,深川的脸都红透了,双手背在身后,笑也不是气也不是,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
  “怎么样?摸到信息素腺了吗?”石朔风依旧不依不饶,拽着深川说话。
  “所以……你的实验是去除人的信息素腺吗……”深川强自镇定,把话头抛给了佐铎,同时又往他身边靠。
  “呃……我……”佐铎求救似的看向石朔风。
  “是啊,”石朔风再次抢话,他算是看出来了,也许是家教过于正直,导致佐铎整个人伟光正到连撒谎都不会,不过没关系,油嘴滑舌是他的强项。
  “实验的命题就是;在没有信息素的情况下,一个人是否还拥有性魅力,深川,你觉得结果是什么呢,嗯?”石朔风故意把话说得极慢,重音在性魅力这三个字上,让这句话听着尤其挑逗。
  “也许你再摸摸别的信息素腺,体会能更深刻,”石朔风看他没反应,竟将整个上衣脱了下来,健硕紧实、布满伤疤的肌肉全部展露在深川眼前。石朔风的身材是很经得起细打量的,宽肩窄胯,外加适度的肌肉,古铜的肤色,无论在什么样的审美面前都能得到很高的评价,而他这大方的态度,更让观看人倍感局促。
  深川当然不相信佐铎会研究这么无聊的东西,可眼前这个体型类似高等alpha的男人,毫不顾忌的向他展露身体,言语的轻浮,呼之欲出的肉欲,又让他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我……我想这是个伪命题……”深川勉强笑了笑,看着佐铎凶巴巴的强迫他把上衣穿上。
  “抱歉深川……”佐铎挡在二人之间,觉得再不阻止石朔风的话这事儿就真玩大了……
  “自从实验结束,他这里……有点问题,”佐铎小声说着,抬手指了指自己脑袋。
  “哦……”深川半信半疑,石朔风趁着穿衣服的空挡还绕过佐铎冲他笑,深川赶紧别过脸不去看他。
  “所以我不大希望你来……”佐铎无奈的一耸肩;“谁受得了他这个样子,我就暂时把他安排在这里,等找到合适的地点在转移。”
  “他什么时候来这的,我怎么不知道?”深川的对象换成佐铎,他的态度立刻有了不依不饶之势。
  切,柿子就找软的捏!石朔风撇撇嘴。
  “你想知道?反正……我是见过你来,”石朔风又要开始东拉西扯。
  “够了!!”佐铎终于不耐烦了,一个装傻充愣的假深川,一个……也是装傻充愣的古盖亚人,二人都把他夹在中间,而唯一正常的此时正在地下室,什么忙也帮不上。
  “你们都够了!”佐铎发了火,但动作依旧庄重;“这是我的实验!我的房子!我想做什么,什么时候告诉外人也是我的事!何必要跟报告一样的四处说?你也要像我父亲那样窥探隐私吗?”
  深川默默摇头,这是佐铎第一次对他发火,他有些不知所措。
  佐铎指着石朔风;“你!回房间,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好吧……”石朔风满不在乎的回答,转身时深深看了深川一眼,意义不明。
  石朔风一关门,佐铎又把矛头对上深川;“你,是想在这里过夜还是回去!?”
  “我……”深川刚接到了石朔风那一眼,心情复杂,觉得只要这人在,此地不宜久留;“我还是回去吧……”
  “嗯,不送!”佐铎威严的抱着胳膊。
  深川本想与佐铎吻别一下,可看他眉头紧蹙,一副严肃的高冷圣人模样,立刻觉得自己这举动会侵犯了他的神圣,于是小声道别,独自下了楼。


第102章、霍克
  深川一走,佐铎抬手擦了把额头的汗,这一把汗还没抹完,他忽然脸色大变;“坏了”!说罢扭身就往楼下跑,石朔风被他传染,也紧张起来,紧随其后。
  等到了地下室,看到躺在地上浑身僵硬的黛青,石朔风才明白情况。
  佐铎和石朔风一起一前一后把黛青扛了出来,佐铎还忙里偷闲吹了声口哨,四面的玻璃墙立刻随着鸟叫和翅膀声下降,温暖的风立刻将玻璃房吹了个通透,在翻飞的白布帘中,脸色青紫的黛青终于艰难的吸了口气。
  “这怎么回事!?”石朔风摸着黛青的头发。
  “这……我疏忽了……是僵尸草……”佐铎面带愧疚之色,一挥手招来小狗,去拿松弛剂。
  “这个东西在夜间,有双极星的时候会吐出能让人精神麻痹,肌肉僵硬的气体,我一直想提取里面的……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我一直把它养在培养箱里,之前一直蔫搭搭的就没管它……”
  “所以你就把它忘了……?”石朔风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
  佐铎脸颊烧的滚烫;“最近突如其来的意外太多,还好他吸进去的不多……”
  “吸多了会怎么样?”石朔风边问边专心的看黛青的反应,他的眼珠像是生锈的齿轮,艰难的转动,睫毛一顿一顿的颤抖,喉间发出嘶嘶的呼吸声,是他在用力的呼吸,饶是如此,身体的起伏也是微弱的。
  “会……全身僵硬,最后憋死,或是心脏停跳……”
  石朔风倒吸了一口气;“我擦你研究这玩意儿干嘛!?你是要填补这里没有渐冻症的空白吗?那……那黛青现在怎么办?”
  佐铎反映了一会儿才想起“黛青”指的是深川;“他吸入的不多,空气流通的情况下就能复原,要想快点就来针肌肉松弛剂,对了,渐冻症这里有,不是空……”
  “停!”石朔风一伸手捂住佐铎的嘴;“我不想听了,赶紧给他打针!”
  佐铎被打断心里很不平,沉闷着脸接过小狗拿来的针管。
  石朔风对生物药剂完全没有研究,只觉得松弛剂这东西好像是用来对付有暴力倾向的人,不过扭头看佐铎的眼神,他对黛青有旧情,应该不会害他。
  佐铎动作麻利的打完针,没多久,黛青身体忽然一颤,脑袋慢慢仰了起来,黑曜石般的眼睛紧盯着石朔风,他回了血的嘴唇轻轻蠕动,吐出;“!@#¥%、*”
  “什么宝贝儿!?说人话!”石朔风焦急的抱着黛青的肩膀,想让他斜躺着。
  “他的舌头还硬着,等等才能缓过来……”佐铎在一边做了解答;“尽量侧躺,这时候他容易被口水呛到。”
  石朔风依言把黛青侧放,果然没一会儿,黛青嘴边露出可疑的亮光。
  石朔风忍笑用袖子去擦,黛青的从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低吼,同时脸上泛起羞愤的红晕。
  两个身高体壮的男人半蹲在地上,殷切的围着一个瘫在沙发上的人,而且二人内心的欲望十分雷同,这不免让石朔风倍感尴尬,于是挠了挠头,没话找话的问了句;“你刚才说,最近突如其来的意外很多?都……哪方面啊。”
  佐铎眨了眨眼,似乎是神游被打断,思索了几秒,他如实回答;“袭击,意外爆炸,算上今天是第三次了。”
  石朔风听闻此话眉头一皱;“原来你们这也这么危险?”
  “不……是最近才有的,有一次还差点伤到深……”佐铎的话忽然停住,换了个称呼;“就是刚才那个人。”
  “你怎么这么倒霉,三次都是爆炸?”石朔风问。
  佐铎点点头;“我的很多安排都被打乱了。”
  石朔风听到这,心里不禁泛起了疑问,三次爆炸,这已经不能算巧合了吧,而且看样子时间离得还不远,这可不是坐公交被踩脚的偶然事件,这是有目标的。
  石朔风看向黛青,二人目光相遇,黛青的眼睛清清明明,只对视了一瞬间,石朔风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经常往家族外走吗?”石朔风问。
  “很少,最近没有了,”佐铎如实回答。
  “是因为爆炸么?”石朔风边问,边握住了黛青的手,他感觉到了轻轻地回握。
  佐铎没有回答,眼神复杂的看向石朔风。
  “这些爆炸……恐怕都不是意外,”石朔风盘腿坐在地上;“你是被困住了。”
  深川在将车开离玻璃房不久,便将系统调成智能自驾,同时打开了车上的联络器,拨通后,一个半透明的女半身像出现在前挡风玻璃上。
  这个女人梳着整齐的发髻,眼睛细长微微上挑,嘴角下垂,是个严肃冷酷的面相,仔细观察,她的鼻翼两侧卧着浅浅的皱纹,眼角也有细细的鱼尾纹,年龄委实不小了。
  “母亲,”深川十分恭敬的唤了一声。
  “嗯,他现在怎么样?”被唤作母亲的女人开了口,声音和她的表情一样冷傲。
  深川深吸口气,语调谦卑敬畏;“母亲,佐铎没有事,精神状态也很好。”
  “嗯,”母亲眨了下眼,算是肯定。
  “不过今天他的态度很奇怪,似乎是着急把我往外赶,”深川继续报告;“他的屋子里有陌生高等omega的味道,还有个没有信息素腺的高等alpha,全是没见过的人。”
  “哦?”母亲细长的眉毛微微蹙了一下,这个表情瞧着与黛青有七分像;“难道有其他家族的人放了眼线?”
  “不知道,”深川实话实说;“那个高等alpha口音有些奇怪,听不出是哪块大陆的人,高等omega的信息素也很淡,也许是很久之前来过。”
  “形容一下,”母亲的回话带着命令的口吻。
  “呃……”深川有些为难的皱了眉;“香调是花,很软很暖……呃……还有点……”
  母亲对深川结结巴巴的报告很耐心,直接打断;“佐铎身上有没有?”
  “没有,”深川这次答的很干脆,母亲的脸色有所缓和。
  “如果你连抓牢他都做不到,那不只是浪费了红骸这么久以来的心血,也是对我这个策划者最大的羞辱。”
  “是……母亲,”深川的态度恭而敬之;“基于前天佐铎的态度还正常,所以我觉得这次他的失常应该和这个omega无关,倒是那个高等alpha来路奇怪,从他的动作语言上……说不出的奇怪。”
  “你怎么敢在没弄清他身份的情况下离开!”母亲面色阴郁,显然是不高兴了。
  深川听到这有些为难了,回忆起那个陌生人的种种,他心里说不上是想笑还是想气,好像被人糊里糊涂的占了便宜。
  “我……我这就回去,”深川说着,就要打转向。
  母亲一听摆了摆手;“够了!这次爆炸地点在港口,影响不小,佐铎再蠢也要起疑,你现在回去就是撞在了枪口上,回来等下一步的命令!”
  “是,母亲,”深川认真的点头。
  母亲刚要关掉联络器,忽然脑中一道灵光闪过,脸色变了变;“你刚才说……那屋的信息素……像是花香?”
  “是的,”深川回答。
  “和我们的……相近吗?”母亲垂下眼帘,迟疑道。
  深川心中觉察出异样;“我闻的不真切……”
  听了这个回答,母亲没再多问,切断了联络,前挡风玻璃恢复了原有的清晰,蹦出了是否取消智能自驾的提示,然而深川并没有去按,整个人窝在驾驶座里,若有所思的盯着方向盘。
  那个信息素他的确闻得不真切,但是花香调不是常见的,目前据他所知,除了其他大陆的某几个小家族,就是红骸家族了,一个家族的直系血亲,香调都会有些类似,深川不断回忆着信息素的细节,越想越觉得……在玻璃房中留下痕迹的像是红骸家族的人。
  如果真是红骸家族的人,会是谁呢?他为什么要出现?难道母亲或是父亲背着他,又安排什么人了?他们花了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培养自己,不可能在事情临近完成时再添人进来啊……
  难道是……他回来了?
  这个想法刚冒头,深川就立刻否认掉了,他记得在刚见到母亲的时候,她就告诉自己,那个真正的“深川”已经葬身大海,他所坐的轮船遇上了海啸,没几个幸存者,死人难道还会复活!?
  想到这,深川心里舒服了些。他伸手扭动后视镜,让它对准自己的脸。
  这张脸和他有着八九分的像,母亲在第一次见到他时竟然哈哈大笑,直说很理想,那是深川第一次看见她笑,也是最后一次,因为母亲就是冷酷无情的,父亲也几乎没有人味,这两个红骸家族的领导人似乎连一丝寻常人的情感都没有,如果可以,深川一辈子都不想跟这种人有联系,但是摸了摸屁股底下的皮质座椅,要不是他们……自己现在恐怕还窝在不见天日的破棚子里,肚子里怀着不知道谁的畸形种子。
  虽然他也清楚,自己只是从荒原的苦海中跳到了另一处漩涡中心。
  深川有些燥热的解开了衬衣的前两颗扣子,衣服料子柔软舒适,是他以前见都没见过的材料。他透过玻璃,看着茫茫绿色之中出现了家族的影子,看见半空中闪光的银色线条逐渐接近,那是扎卡家族的银白色建筑群落,标志性的符号,由金属、混凝土和科技铸造而成,代表着生命、财富和权利,红骸家族要将这一切占为己有,他是关键的一枚棋子。
  等到母亲和父亲的目的达到,那么自己是不是废掉了?
  深川想这个问题想很久了,他的所有都是红骸给的,当然也能毁掉,他越是贪恋现在的优沃生活和那些高等alpha的敬慕,就越是惧怕母亲的威严,对待那些命令,他更是全盘接受,不敢有半点差池,长久积累的压力让他如同惊弓之鸟,有一点风吹草动就胆战心惊。
  饶是如此,他宁愿在这里当诱饵,也不愿意再回那个地狱般的世界,是人就知道趋利避害。
  而且他心怀一丝憧憬——他要成为红骸家族的一名正式成员。
  “我会让你们记住我的……”深川双眼望着银色的大厦出神,摸着自己左手的虎口,虎口处的皮肤白嫩光滑,谁也不知道,这里曾经有一个骷髅的纹身。
  他无知无觉的念出了声;“我的名字是霍克……不是深川。”


第103章、焦躁的佐铎
  “取消不了婚约……?这是什么意思?”石朔风手里拿着一条雪白的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黛青的嘴角;“我看得出来,那个冒牌货挺忌惮你的,怕什么?”
  “不……关键不在于他……”佐铎皱着眉,表情很是垂头丧气;“这个婚约牵扯的是两个家族的利益……表面是场婚礼,其实是将两个家族绑在了一起,从而出现新的联盟。”
  “我擦?这词我没听过,要产生国的概念了?”石头挑起一根眉毛,怀疑自己要见证历史性的一刻;“那这个国家元首谁来当?不可能两个家族的人一起吧。”
  佐铎叹了口气,无奈的看向石朔风。
  石朔风看他表情闪闪烁烁,大致也猜到了一些。合并联盟选举元首,一定是先组成新的议会,然后由议会选举,而这个选举过程一定充满了明争暗斗,免不了一场暗涛汹涌的大战,这滩浑水石朔风可是一点也不想趟……
  “最近你们家族,有没有议员出意外?”石朔风揣度着问;“又或者卸职?”
  佐铎表情逐渐严肃起来,他明白石朔风的话中话;“有……几个。”
  “选票还稳妥吗?”
  “目前……还稳妥……”佐铎说着,回忆起前几天他与父亲的交谈——最近议员们的风向不甚乐观,佐铎当时的想法还很单纯,认为是自己家族做的不够好,但是联想到目前的处境,佐铎不寒而栗,这个红骸家族,已经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你怎么打算?找机会揭发那个冒牌货吗?”石朔风很是同情的看着佐铎,心想这人目前看来也没什么太大的坏心,挺有才挺无辜一人,只可惜生在这样一个环境里,只能自求多福了。
  佐铎看着地板,深沉的叹了口气,声音很低道;“我在考虑……”
  “你的朋友亲信呢,至少要有一两个能帮忙的吧,还有你的双亲,他们不能眼睁睁的看你被骗吧。”
  “不,我暂时不打算告诉他们,我想自己解决,而且他们不会信的……”佐铎嘴上这么说,但表情看着不是很有自信,他挠了挠头,似乎是没有头绪。
  石朔风心里很是庆幸自己是局外人,这件事的确是太棘手了。
  “但我绝不会跟一个骗子结婚……”佐铎站起身,抱着胳膊在沙发前来来回踱步;“也许有别的办法,婚期还有段时间,最好的结果是婚礼如期举行,但对象不是那个冒牌货……”
  “慢着!”石朔风一听话锋不对,立刻伸手制止了佐铎的脑洞;“你跟谁结婚都行但我警告你,跟躺在沙发上的这个绝对不行!”
  黛青眨了眨眼,吸溜了一下口水,看看石朔风,又看看佐铎,从喉咙里发出哼唧一声。
  佐铎显然是被说中了,他有些不耐的望向石朔风;“深川还没有发表他的看法,你没必要替他做主!”
  “我是他男人,这事儿我就做主了!”石朔风腾的一下子站起身,还特意挺直腰板梗着脖子,身高与佐铎几乎持平;“你要是好好地烦恼你自己的,我还能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替你出出主意,但你要打他的注意,抱歉,谢谢款待,我们立马走人。”
  “这可不是你能说走就走的地方,”佐铎转过身,与石朔风面对面站直;“这里是扎卡家族的地区,我是未来的继承人,我不想让谁走,谁就走不出去。”
  石朔风冷笑一声,觉得面前这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幼稚的可以;“我这人就不识吹牛逼这一套,你自己都走不出去二里地呢还有心思管别人?我劝你把这点小心思小权利都用在自保上吧,我俩不用你操心,荒原都困不住我们,更何况这?”
  佐铎不善于打嘴仗,尤其是石朔风这几句话确实说到了他的死穴,立刻憋的涨红了脸,而石朔风看对手这么弱,也失去了兴致,剑拔弩张的气氛还没正式形成就烟消云散了。
  石朔风重新蹲下身,握住黛青的手。黛青的眼睛望着他眨了两下,长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扇动着,包含着温润的黑眼珠,传递出去的信号只有石朔风能读懂。
  石朔风温柔地摸着他的黑发,小声道;“等你好了,咱们就走,想想当初在那什么帮派,我带着昏迷的你还能跑出去呢,这算什么。”
  “我需要帮手……”佐铎忽然又说了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石朔风说;“现在很难确认到底哪些人是忠诚的,很有可能打草惊蛇……我不知道他渗透进家族多少人……帮手越多越好……”
  “找你双亲商量,这事儿你自己搞不定,我们也搞不定,”石朔风冷冷的一耸肩。
  佐铎焦躁地来回走动,又叹了声气;“暗杀……对!找人暗杀他!这样就可以了……”
  石朔风听了这话,不受控制得又笑了几声,他扭过头,面带笑容;“哥们儿,恕我直言,你真觉得你能找到杀手?出个远门都能提前安排好炸弹,你觉得你的一举一动他们能不知道?你想想看,你前脚把我们带进玻璃房,才多长时间,有一小时吗?那个冒牌货就赶来了,我们两个虽然不能说暴露身份吧,但也跟他打了照面,你现在……真的是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了。”
  “那你说怎么办!!”佐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额角晶亮,是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按原计划进行,至少结婚前你是安全的,”石朔风感受到轻微的握力,他回过头,看到黛青的嘴唇在蠕动。
  “那结婚后呢……我差不多能猜出他们的目的了,他们是想婚后软禁我,然后以此威胁扎卡家族,自己当领袖!”
  “这是最好的推测,最坏的就是结婚后就让你死,然后一点点除掉你们家族的人,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成为真正的元首了。”
  佐铎听了这话身体一僵,接着脱力一般靠上了沙发背,眼睛直直的望着前方,木雕泥塑一般。
  石朔风看他简直像一个大的木偶,心里生出了一丝怜悯;“不过现在情况还算好,你已经知道了他的阴谋,只是看你是不是有这个狠心。”
  佐铎的眼珠一转,迫不及待的望向石朔风,身体依旧是没动。
  “先下手为强,”石朔风知道自己不知不觉间,成了佐铎的半个主心骨;“结完婚,立刻让他死于意外,你完全可以自己下手。”
  “可如果以上推测都是错误的呢?”佐铎静静的问;“如果之前阻挡我出远门的爆炸真的只是意外,议员的卸任和车祸都是巧合……我就这样决定杀了他,岂不是太鲁莽了。”
  石朔风嘴角抽搐的哼了一声,抬手一挥;“随你的便,爱信不信,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
  说罢石朔风扭过头,一刮黛青鼻尖;“你瞅瞅你的眼光,还是我好吧~”
  黛青虽然口不能言,但已经能翻出完美的白眼了。
  佐铎斜眼看着你侬我侬的两个人,心里是说不出的别扭,他们这俩越是相安无事,越是对比出自己的水深火热,恨不得立刻跟他们互换身份。
  说到身份……
  “你从哪来,石朔风?”佐铎忽然把之前的疑问拿了出来。
  “从天而降,石头里蹦出来,”石朔风捏捏黛青的鼻子,扯扯黛青的脸蛋,玩的不亦乐乎。
  “你的染色体少了一对,这不科学,你更接近古盖亚人,”佐铎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盯着石朔风后背,妄图从外表上找出什么不同。
  “嗯,我就是,”石朔风回答得心不在焉。
  而佐铎的兴致上来了;“那你是怎么来的这里?深川说你是某一天忽然出现,伴随着异常的天气现象,这不是巧合。”
  “哥们儿,关心你自己吧,别跟我使劲儿……”石朔风早就打消了回去的念头,也不想回去,更没兴趣知道自己来的缘由,说实话,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一道闪电劈中穿越过来的,又或者之前那二十几年的地球生活是不是一场梦。
  佐铎没理这茬,继续道;“我认识几个人,他们可以说是目前最好的宇宙学家,也许他们没法送你回去,但至少能解释清你为什么在这里,难道你不想知道?”
  “哦,我明白了,”石朔风故作恍然大悟装;“你是想以此为诱饵,让我帮你是吗?”
  佐铎抿着嘴唇,觉得这人说话真不给自己台阶下……
  “管他是因为什么呢,反正我没法回去,早就不追究原因了,我现在只关心怎么赶紧离开这里。”
  “你不能走!”佐铎站起身,围着石朔风和黛青转悠;“你们要留下帮我!不能走!”
  “帮你什么?怎么帮?我俩就是猎人而已,你才是正经官二代啊!”石朔风觉得佐铎有些病急乱投医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这两个无权无势的能干点什么?
  “他是深川!他肯定有办法,也许他一露面,红骸那边就乱了阵脚……!你没有信息素,算半个隐形人,你们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我面前……一定是有必然原因!你们一定有办法帮我!!”
  石朔风无奈的看着佐铎,觉得他要疯,同时后悔给他送芯片,当初要找到买家一脱手就好了,也省去这后面的诸多麻烦。
  佐铎念念叨叨的围着石朔风转了好几圈,后来想到了什么,就急匆匆出门了,出门前将二人关在玻璃房中。
  虽然这个房子看上去像是玻璃做的,但石朔风仔细观察玻璃的厚度,觉得这些材质恐怕比防弹玻璃还要结实,不然佐铎也不会这么放心的就把他们两个扔在这里。
  “宝贝儿……”石朔风暂时打消了破窗而出的念头,他根本找不到真正意义上的窗户在哪,到处都是玻璃……
  “你这老情人双Q欠费严重,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了,你说你当初怎么就喜欢这样的呢……还好现在审美提升了,”石朔风将黛青抱在怀里,跟抱小孩一样让他躺在自己臂弯里,黛青的身体已经逐渐变软,能硬着舌头说几句话了;“咱们又被软禁了,不过这条件真是一次比一次好,先住着吧,反正目前没有能困住咱们的,你说是不~?”
  “白……只……”黛青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
  “什么?”石朔风假装没听到。
  “白……白只……”
  “哦,你是白痴,”石朔风认真的点点头;“自我评价中肯。”
  “你……是你……”
  “嗯,知道是你,”石朔风笑嘻嘻的撅起嘴,亲在黛青憋得发红的脸上。
  佐铎没出去太久,隔天中午就回来了,回来时,小狗正在给石朔风准备午饭。
  午饭比较简单,颜色倒是缤纷,似乎是把原料简单煮熟就打成了泥,吃起来没滋没味。
  石朔风看佐铎回来,很自然的冲他打招呼;“赶着饭点儿回来啊。”
  黛青已经彻底恢复,此时双手托腮坐在石朔风身边,嘴里叼着勺子,心里念着鱼籽,冲着佐铎一点头。
  佐铎没有回应二人的招呼,而是一屁股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脱力般仰躺,一只手迫不及待的解开领口的扣子,豆大的汗顺着鬓角往下流,声音颤抖着念叨;“完了……完了……”
  石朔风和黛青伸长脖子望向他,半天没等来下文,于是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这个眼神交换的不成功,黛青扭头时,嘴里叼着的勺子把打中了石朔风的鼻梁,发出坚硬的一声,石朔风鼻子一酸,半张脸都麻了。
  正在石朔风揉鼻梁时,佐铎哆哆嗦嗦的说出了下半句话;“婚期提前了……没时间了……”


第104章、内奸
  石朔风和黛青听到这句话后,一起停下了咀嚼,愣了有两秒,又齐齐开始磨牙。
  佐铎独自在沙发上捯气儿,喘了半天没听见那两个人说话,吃饭声倒是此起彼伏,佐铎内心痛苦的抬起头,果不其然,二人正吃着呢。
  佐铎简直要狠得咬碎银牙,果然不是自己人就靠不住,看这俩吃的,就差互喂了!
  “你们没什么可说的?”佐铎抑制着满心的怨怒。
  黛青无动于衷,他经过一晚的思索,已经决定把过去留给回忆,彻底只往前看,为了贯彻这一思想,他决定从今天开始减少与佐铎的正面交流;石朔风跟黛青不一样,情感丰富,同情心泛滥,纵使是荒原也没把他磨砺成一个彻底的冷血动物,咽下口中的不知名食物,石朔风懒洋洋的站起身;“婚期提前会怎么样?”
  “怎么样!?”佐铎额头暴起青筋,说话都有点走音了;“婚礼提前你说会怎么样!?剩下的时间不够我甩掉他啊!昨天我去实验室、家族中心都跑了几趟,家族中心还好说,实验室多了好几张陌生脸孔……我根本不敢多停留!”
  “旧脸孔去哪了?”
  “有的被调走了,有点干脆请假在家……我去住处找,居然都没在,”佐铎用袖口轻轻拭了拭额头的冷汗;“他们动作太快了……太快了……”
  “还没跟你双亲说这事儿?”石朔风从小狗的托盘中拿过一杯植物水,坐到佐铎身边。
  佐铎没有回答,只是双眼出神的盯着桌面,似乎又在读取什么东西,石朔风倒是不着急,扭头刚要跟黛青打招呼,余光扫过了墙角阴影处的小狗。
  小狗依然是马尾女形象,双手端着托盘,眼神傻愣愣的直视前方,只是底座有一个红色的指示灯一闪一闪。
  石朔风盯着那个灯看了片刻,想起昨天也有过类似的情况,充电?不像,处理数据?他有什么数据可以处理?不过这个神情倒是和佐铎读取数据的样子很像。
  “嗯,东西没有改……也没有拷贝记录……”佐铎眨了眨眼,桌子上的金属脑慢慢吐出一条细长形状的内存条。
  “你把实验室的研究考出来了?”石朔风问。
  “没有办法……”佐铎摇摇头;“我最近开了个新项目,虽然还是前期,但现在也不敢继续进行了。”
  “你听谁说婚期提前了?”石朔风继续问。
  “那个冒牌货……他早就去研究所等我了,告诉我红骸打算提前婚期,这个消息也告诉我双亲了,而且他们也……同意。”
  “有点蹊跷……他有说为什么吗?”石朔风把植物水放回桌上。
  佐铎冷笑一声,满脸的无奈;“因为最近事故太多,怀疑是针对家族内核的袭击,居民们也人心惶惶,所以想把婚期提前,一是为了稳局势,二也怕在结婚当天发生更大的意外。”
  “这不对啊,”石朔风边说边琢磨;“正常情况不应该是婚礼无期限拖延吗……怎么还提前了呢……我觉得你双亲肯定知道点什么瞒着你。”
  佐铎又一次沉默,石朔风说到了他的心里,他也这么想,但是无能为力。
  佐铎一直以来都是按照双亲的要求去生活,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领取今天的任务表,如果他的脑筋再死一些,再单纯一些,也许就没有那么强烈的窒息感了,可就在黛青消失的那一晚,他忽然想明白了,他之所以有这么优渥的生活、之所以在众多继承人中受到重视中,是因为他最听话,而不是最优秀,他甚至连去寻找自己未婚omega的权利都没有,只要坐等双亲物色新的联姻家族就可以。
  为什么要沉迷于研究?因为只有在那里才能得到短暂的自由。
  想到这,佐铎下意识的看向黛青,他现在很羡慕黛青,虽然他曾经比自己还痛苦,但看看现在,他自由的像一阵风,还有个不离不弃的alp…………古盖亚人陪伴。
  老天总是对那些敢于打破常规的人给予厚爱。
  石朔风心里多了件小事,边跟佐铎交谈边瞥眼看小狗的提示灯。待到黛青无聊的直打哈欠时,小狗张嘴说了话;“先生,来自父亲的通讯,是否需要接通?”
  “谁?”石朔风瞄了眼小狗的指示灯,灭的。
  “我父亲,”佐铎简单回答,同时招呼小狗;“这边来,面对我,不要把他们两个照进去。”
  小狗依言选了个角落的位置,确定后开启了全息通讯。
  佐铎父亲的半身像出现时,石朔风有一点小惊讶,因为看上去年纪不小,满头华发,满面尘霜,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勉强能看出这父子俩有点相似的影子,实在不像是一个青年的父亲,简直是祖孙两个,人虽然老,但是穿着和气质十分干练庄严,立领的外套线条笔挺,扣子系到最上面的一个,把脖子支的有些僵硬,一如他的表情。
  “佐铎,”庄严老人开了口,声音浑厚明亮,听起来比他本人要年轻。
  “父亲,”佐铎一点头,身形不自觉的也板起来,石朔风觉得这架势看上去倒像是一家人。
  父子俩的开场白跟别人一样,就是简单的寒暄几句,但是语气冷淡,言不由衷,简直像是走过场,听得石朔风有点尴尬,这么生硬,好像做给人看似的。
  废话说完,父亲转入正题;“关于婚礼的事情,深川和你提过了吗?”
  “他说了,为什么这么突然?”佐铎一听到这个,情绪有点波动;“按照常理,近期的危险活动这么多,不应该是延后婚期吗,怎么……”
  “你照做就是,”父亲冷冷的打断了佐铎的话;“我跟你母亲刚刚讨论过,在婚礼的时候扎卡家族会多几个单方面的活动,这个需要你去执行,我已经派司机去接你了,等你到了中心,我和你母亲会当面告诉你如何进行下一步。”
  父亲的话语干脆直接,并且没有任何讨论和商议的余地,这不像是父子间的谈话,更像是上级给下级委派命令,听得石朔风直皱眉头,心思这真是父子俩么?怎么这么生疏……不过这个世界里的亲情都很薄就是了……
  佐铎鼓起勇气般的攥了攥手;“父亲,既然我是执行人,那对于整个活动的讨论我是不是有权参与进去?”
  父亲没有立刻回答,他注视了佐铎片刻,简单说道;“司机很快就到,记得带上你的那两位朋友。”
  “啊……?”佐铎一愣,条件反射的看向石朔风和黛青,这两人的表情跟他如出一辙。
  “我……哪两位朋友?”佐铎心虚的问。
  “那个古盖亚人,和深川,”说完,父亲似乎是怕不妥,又加了句;“真正的深川。”
  父亲说完最后一句话便自行切断联系,只留下屋里的三人面面相觑。
  “他……看见我们了?”石朔风愣愣的问。
  佐铎皱紧眉头,想了片刻便否认了石朔风的话;“不可能……小狗没有全方位视角,不可能看到……一定是……一定是什么人透露出去了!可是不应该啊……我的司机和保镖根本不知道你们两个的身份,不可能啊……”
  石朔风垂下眼帘想了想,一个结果在脑中成了型;“既然他指名道姓,那我们就跟你去。”
  说完用肩膀一拱黛青;“好不好?”
  黛青慵懒的向后倚靠,眼皮都不带抬;“随意。”
  “哟?这么好说话?”石朔风隔着衣服摸了摸黛青的肚皮;“吃美了?”
  石朔风的手掌宽厚干燥,热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熨帖在黛青的皮肤上,让他感觉安心又舒服,于是他很少见的没有翻白眼,而是一只手覆上了石朔风的手背。
  石朔风一直认为黛青少有在外人面前接受自己示爱的行为,轻则翻白眼,重则……什么都有,再加上最近一直没有进行肉体的沟通,这一点小小的亲昵动作简直让他心痒难耐,说起来,黛青的发情期也越来越近了,恨不得现在就……
  “咳咳!”佐铎刻意的声音打断了石朔风的思绪,他很是扫兴的回过头。
  “等会儿见了我父亲,你们两个收敛些,他应该还不知道黛……你们两个的关系!”佐铎黑着脸道。
  “我们也没干嘛呀,”石朔风满不在乎的一摊手。
  佐铎刚要说什么,小狗开口了,提示来自家族中心的车马上就到,请三人准备一下出门迎接。
  佐铎没什么可准备,站起身扥了扥衣褶,石朔风若有所思的看向小狗,小狗的感官似乎很敏捷,立刻收到了视线,扭头向石朔风投以微笑。
  石朔风皮笑肉不笑的一歪嘴角;“挺有眼力见儿啊。”
  小狗第一次听见这个词,不知道该做什么回应,依旧是微笑。
  “这么敏锐的观察,不应该无缘无故的发愣对不对?”石朔风继续问。
  小狗这下做出了回应;“是的,我是36小时不间断工作,哪怕是充电时也不受影响,这都是先生的改装。”
  “行,”石朔风一点头,看向往门口走去的佐铎;“怎么把小狗关掉?”
  佐铎停下脚步,狐疑的回过头,黛青皱了下眉,没有发表意见。
  “把它关掉,那等于整间房子处在无监控的状态,很不安全,”佐铎解释道。
  “那就放人进来看着,把它关了,”石朔风难得的坚持己见,看佐铎神色犹豫,又加了句;“相信我,肯定不会害你。”
  佐铎半信半疑,延伸在小狗和石朔风之间荡了两个来回,然后迈开长腿,向小狗走过去。
  “先生,你的决定很不明智,我有数万个接收器,以及快速的传导,这都是你亲手按上的,自从我运行就没有停运过,关闭我对你的人身安全与这栋房子都没有任何好处,”小狗声音四平八稳的说着挣扎的话,企图改变佐铎的想法,而佐铎蹲下身,食指在一处凹槽按下,小狗立刻闭了嘴,正确的说不是它想闭嘴,而是声音猝然切断,甚至最后消失的那个音节都不是完整的。
  “扎克的佐铎,关闭一天,启动后第一任务是玻璃房扫描。”
  “等一下!”石朔风忽然插嘴;“你在设定启动时间?”
  “对,”佐铎回答。
  “别设定,”石朔风加了一句。
  佐铎觉得关都关了,也不在乎这一点;“取消预设时间,执行关闭。”
  “是,先生,期待与你的再次相遇,”小狗说完这句话,马尾形象立刻消失,只留下了那个带轮子的底座,底座上面的指示灯全都灭了。
  石朔风看着佐铎站起身,重新面对自己和黛青;“知道为什么让你关么?”
  “为什么?”佐铎理直气壮地问,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妥。
  石朔风听他的口气有点无语,心想这人……要么是极度信任自己,要么是习惯了被人指使,都不问问为什么……搞研究把脑袋搞傻了么?
  “信息可能是小狗透露出去的,”石朔风指着底座上已经灭下去的指示灯;“昨天今天我都见它亮过,而且亮的时候它一动不动,跟按了暂停键一样,第一次亮是你出门,第二次是刚才你进门,读取东西的时候……”
  佐铎的表情有些古怪;“这个提示灯是清理缓存得意思,不过每次清理之前会跟我打声招呼……”
  “小狗被人动过吗?”石朔风问。
  佐铎努力回忆,想着想着脸色就变了;“我……很早以前带它去过实验室,它碰到了实验室的电磁装置,电池爆了……”
  “然后你就送修?”
  “不……我会修,不过它的新零件和电池……是机械实验室送来的……”佐铎越说声音越小;“机械实验室……是我父亲一手办起来的……”
  “送来的零件检查过吗?”石朔风问完,意料之内的看到了佐铎的摇头。
  “他们……居然监视我……”佐铎难以置信的低声说着,震惊让他捏紧拳头,全身僵硬,愤怒,悲伤,恐惧,一时间将他包围了个严实,闷得透不过气。
  黛青的眼中掠过一丝不安,下意识的往石朔风身边靠。佐铎的情绪让他的信息素变得浓郁辛辣,带着侵入骨髓的萧杀之气,这对beta和omega来说是来自精神深处的压制。
  石朔风感到有一双汗津津的手攥住了自己的手腕,额头顶上了自己的后背,微弱的颤抖通过这两个动作传递给他。
  他立刻意识到,黛青被影响了。
  石朔风赶紧拍了拍佐铎的肩膀;“肯定有办法解决,别站着生气了,走吧走吧!”
  石朔风半哄半轰的把佐铎推出门,佐铎一路走得心不在焉,仿佛灵魂出窍,也不知道有没有把话听进去。
  不过一出门,黛青的脸色倒是缓和了很多,暖风降低了信息素的浓度,他迎着风,依旧抓着石朔风不撒手,半躲在他背后,与佐铎保持着距离。
  “我讨厌高等alpha……”黛青用只有石朔风能听见的音量嘟囔着;“他们一生气,整个世界都要跟着坍塌一样……”
  石朔风叹了口气,他很想帮黛青分担,可这不是子弹不是匕首那种摸得到看得见的威胁,而是纯粹精神上的逾越,他无能为力,像个被玻璃罩隔绝的局外人,能做的顶多像现在这样,把威胁源往下风向推。
  石朔风眯着眼睛,看着远处一道飞速接近的闪光,这道闪光就是来接他们去中心的车。他和颜悦色的安慰;“你看着,他要是下次要再敢这样,我就把他牙全打掉。”


第105章、合作!?
  石朔风不能确定他们坐的这个东西叫不叫汽车,至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汽车,虽然它的外形是轿车的变型,但它跑的实在太快了,石朔风觉得像小型动车,噪音还小。
  车内除了驾驶和副驾驶外有两排座,设计的略尴尬,沙发是面对面的,此时他和黛青坐在一排,佐铎就在对面,三人的膝盖离的很近。哪怕是离得这么近,因为有了小狗的前车之鉴,谁也不敢开口,就这么各怀心事而又面面相觑的坐着。
  佐铎想的什么很好猜,他因为精神上的枷锁快要窒息了,今天是他人生中的最高峰,他想摆脱这样的束缚,同时离不开优渥的生活,他在权衡两者的利弊,到底走哪条路好;黛青的想法有点复杂,他马上要见到佐铎的双亲了,也许下一步就是自己的双亲,到时候见到他们要怎么说话?会是在什么情况下见到的?这些都够他琢磨的;最后就是石朔风的心事,他心里有点乱,一边担心到了扎卡家族的中心不好往外跑,一边又怕他们会拿黛青做什么事,还担心眼前这家伙——佐铎,石朔风太清楚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的影响了,这要是低等alpha还好些,但是高等……石朔风暗暗打量着佐铎的身材,估算着动起手来该怎么撂倒他。
  玻璃房位于家族的周边地区,但门前有直达公路,公路尽头,临近家族大门的地方总共设立了三道关卡,每到一处都要停车接受持枪守卫的信息核对,司机走的是特殊通道,但依然要接受检查。石朔风隔着玻璃,看见远处普通通道处排着长长的队伍,像极了节假日期间的高速路口。
  在确定里面的乘客是扎卡家族未来的继承人后,守卫十分恭敬的敬了个礼,放行,然后到下一个关卡重复上一套动作。
  除了这三道关卡,其他的一路畅行,很顺利的开到了家族中心。
  家族中心是扎卡家族中的最高建筑物,石朔风曾经老远看到的银白色大厦就是这里。
  车门像是车厢门一样,向一边收缩,司机恭敬的站在门口,恭请三人下车。
  石朔风踩在地面上环顾四周,心里颇有些讶异,要是说之前所见到的那个港口家族类似北方的中小型城市,那这里就有点近未来科幻了,他甚至在家族中心的门口看到了持枪巡逻的机械守卫。
  没想到相隔不远处的两个家族,科技水平居然差的这么多!?
  “服务扎卡N-19来了,下面请他带你们进入18楼,”司机面带微笑的指着一个全息影像。这个被称作服务扎卡N-19的机械看上去跟小狗差不多,有个带轮子的底座,上面投放的是个有着alpha男性外观的影像,他冲司机递了个没有温度的微笑,然后示意石朔风三人跟随他。
  已进入中心大门,石朔风就觉得不大舒服。
  中心一楼的大厅很是宽广,穹顶很高,因为没有顶灯,只靠地灯和桌子上的白灼台灯照明,天花板在一片黑暗中若隐若现,数不清的细瘦柱子支撑着这个偌大的空间,一边立在地面上,一边伸进黑暗中,像是巨人的腿。这让石朔风几乎产生了倒立的错觉,仿佛头顶上空是深渊,他随时都会坠落进去。
  石朔风不知不觉出了满背的冷汗,这种毫无温度和人性的设计仿佛只是为了营造压迫感,让观者感觉恐惧,每张桌子后面的脸无论男女都低垂着,最大限度的背对黑暗,让台灯照亮尽量多的身体,在每个卡间和房间行走的人脚步匆匆,别说对话,连眼神的交汇都没有,好像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受到监视,不能也不想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石朔风记得司机说过,扎卡家族的金字塔顶端人物、既佐铎的双亲和血亲,都住在中心的顶层,在这种地方长期居住的人……是怀着怎样的心态呢……石朔风突然理解了佐铎为什么喜欢住在玻璃房。
  三人外加服务扎卡N-19进入电梯,直升楼顶。虽然电梯空间逼仄,但照明充足,反而让石朔风觉得舒服,他看了看一直无语的黛青,他双眼无神目视前方,瞎了似的无精打采,又或者若有所思,石朔风伸手去拉他,一碰之下尽是湿凉。
  “你来过这?”石朔风小声地问。
  黛青眼珠灵活的动了动,瞳仁的亮光逐渐扩大;“嗯。”
  石朔风又看向佐铎,他也阴沉着脸。
  “红骸家族的人都来过,”佐铎声音平静,听起来却跟一楼的大厅一样空洞,没温度;“深川是第一个被邀请来的。”
  石朔风点点头,不再问下去。第一个被邀请来,不就是黛青未成年时二人的初次见面么……自己好死不死问这种话题……
  “叮……”
  电梯停住了,18楼的标志闪闪发光,锃亮的电梯门从中间分开,面前的走廊点亮了三人的视野。
  这是中心的顶层,天花板竟是透明的,暖暖的阳光将不宽的走廊洒满,地毯铺在走廊中央,一直延伸到前面的圆形大厅中,地毯两边放着一盆盆的粉色装饰花卉,似乎还在随风轻轻摇曳。
  这有点田园小清新的风格和一楼天差地别,似乎一下子从深冬来到了春末,要不是服务扎卡N-19走出去,石朔风真以为是按错楼层了。
  “请大家跟我来,”服务扎卡N-19示意,便走在了前面带路。似乎是想到了众人的意外,服务扎卡N-19走的很慢,佐铎因为总来所以不以为然,黛青透过玻璃的墙壁看向遥远的地面,石朔风就跟第一次来游乐园的小孩,脑袋独立了一般上下左右来回转,还蹲下身去摸花,接着惊讶的看向黛青;“真花!”
  “快起来……”黛青嫌弃的拉起石朔风,有心给他一拳让他安静安静。
  石朔风对自己的丢人现眼毫无察觉,他已经逐渐不再熟悉现代化的生活,那些曾经缭绕在他身边的日常用品也成了稀罕物,他显得比黛青更像本地人。
  走廊不算长,劲头连通着一个圆形大厅,大厅又延伸出去两条走廊,他们拐上了其中一条,再走了没多久,众人随着服务扎卡N-19停在了一栋深棕色的双开木门前。
  木门漆的锃亮,石朔风下意识的伸手去摸门,被黛青一巴掌打掉了,他捂着发红的手背,可怜巴巴的望向黛青,后者则给了他一记狠瞪。
  服务扎卡N-19隔着门报告完毕,门从里面轻轻打开,一阵夹杂着花香的暖风吹了出来,石朔风眼睛一眨不眨,被吹拂的皮肤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只皮肤上,鼻腔中还有些微的刺激感,好像被小针头戳刺。
  他的身体已经告诉他,这阵风来自另一个世界,一个完全不同的阶级、环境,虽然它嗅上去是如此的馥郁怡人,但依然会产生微弱的排异反应。
  繁花锦簇的圆形屋中,一位夫人抱着个白色的花盆站在屋子中央,似乎正在照料它们,夫人看上去四十上下的岁数,长的很柔美,身着色调柔和的浅色上衣和长裙,上面没有繁复的花纹,但是衣褶柔软复杂,剪裁立体合身,怀中的黄色花朵争相怒放,花瓣上的露珠折射着阳光,整个人像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N-19,出去吧,”夫人微笑着开口,蹲下身,把花盆放在地上,与其他的黄色花朵排在一起。
  “是,夫人,”服务扎卡N-19领命离开,留下三人在屋内。
  佐铎想开口说话,却被夫人的一个微笑堵了回去,她走到三人面前,伸出涂着肉粉色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挑起了黛青的下巴。
  相比自己的儿子,她似乎对黛青更感兴趣。
  黛青的表情无动于衷,随着她的手动作着,夫人端详片刻,微笑加深了些许,棕色的眼睛里有些兴奋地光芒;“仔细看,你们还是不一样的,你更完美。”
  说完,她放下手,开始打量石朔风。
  石朔风迎着她的目光,感觉她看的仔细,还有点诡异,甚至让自己转身,这让他很不舒服,好像自己是件商品,她在给商品股价。
  很快,夫人得出了结论;“你有点小遗憾。”
  “没有信息素是吗,”石朔风说的是肯定句,然后如愿看到了夫人饱含深意的笑容。
  “母亲……”佐铎有些按捺不住了,很恭敬的唤了一声,夫人心情很好的看向他,似乎终于允许他说话了。
  “父亲在哪,我准备好了。”
  “好,”夫人点点头,抬手将一缕棕色的卷发掠到耳后;“跟我来吧。”
  夫人转过身带路,脑后精致的发髻中别着一支银色发簪,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细碎而尖锐的光芒。
  几人没走几步,夫人只在花屏中转了两次弯就停下来了,面前的空间比之前花房一样的门厅要大,迎面是一排落地窗,一扇厚重的白色窗帘收在窗边,石朔风心想真不愧是一家子,这屋顶的设计跟玻璃房真像。
  落地窗前有一张长矮几,一张白色的简易躺椅放在旁边,上面扔着靠垫和一块电子板,而佐铎的父亲,就坐在旁边的沙发里。
  石朔风看了看父亲的白发,又悄悄瞥了一眼年轻的夫人,心想这真是老夫少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祖孙三代呢,愿意跟比自己大这么多的人结婚……他娘八成是个三儿,或者是个小。
  在场的几人没有他那么好的心情胡思乱想,而是各个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计划,其实不只需要你参与,”父亲说话依旧是开门见山,甚至都不看佐铎一眼,傲慢刻进了他的骨髓之中;“还有深川,这个计划需要你们两个……”
  “我不参与,”黛青抢先一步回答,声音在屋中撞出了小小的回音。
  “你没有理由不参与,”父亲依旧是不看说话的人,自顾自的倒了杯酒。
  “乔路……”夫人轻声唤道,似乎是要阻止他喝酒,但被叫做乔路的父亲瞪了回去,夫人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站回了原地。
  看来在家族中他是唯一的主权啊,石朔风心想,恐怕在他眼里,所有人只分为有价值和无价值两种。
  “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们没必要卷进去,”黛青依旧高声道;“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将计就计!”
  乔路喝了口酒,晃着杯子里的冰块道;“那你更没理由拒绝了,你也恨他们吧,将来,你会是红骸唯一的继承人。”
  黛青冷笑一声;“用这个借口骗你的傻儿子吧。”
  石朔风轻轻动了动肩膀,他觉得黛青这句话攻击性太强,很可能撕破这二人伪善的面具,自己要随时做好防御准备。
  不想二人的表情丝毫不僵硬,乔路风度翩翩的一笑,终于转过头,看向这边;“他的确很傻,真假都分不清楚,所以这个计划不能只让他参与,甚至他不是主角,你才是。”
  佐铎被二人当面褒贬,虽然依旧是负手站立纹丝不动,脸上却红一阵白一阵。
  “没事的话,我现在就要走,”黛青毫不领情,石朔风听了这话立刻四下观察情况。
  “你们出不去,”夫人此时开了口,声音依旧温柔;“跟我们合作,你不会吃亏的。”
  “现在闯出去,我还可能活命,跟你们合作,我会和红骸一起消失,”黛青的黑眼睛盯着夫人,放出咄咄逼人的寒光。
  夫人脸上的温柔表情逐渐消失,微笑变成了冷笑,但依旧保持着风度。
  “你在我眼里早就不是红骸的人了,何必除掉你呢?”乔路放下酒杯;“准确的说从失踪的那个晚上开始,你失去了与扎卡结合的资格,不过你既然能想到给佐铎带话,我就相信,你对他们是有恨意的,那我们就是合作伙伴,你难道不想给与那个痛苦源头重击么?”
  “说到现在你们还在劝我,看来没有别的赌注了,”黛青毫不顺着乔路的话头往下说。
  “感不感兴趣,”乔路也没顺着黛青的话头往下说。
  二人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却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我听说过你的事,出生的目的是为了联姻,送去军校是为了选拔,听说本来送进去的是一批,到后来快毕业时,就只剩下你了,真是残忍啊,眼看红骸的心血就能收到结果,可最后被那个……那个……”乔路皱着眉头努力回忆,数秒后还是放弃了;“那个什么家族……我也忘了,总之被他们毁了,没想到你居然活下里了,一定有什么支撑着你,不然奇迹不会发生。”
  黛青看着他不说话,胳膊有些僵硬,瞳仁中的碎光在轻微的颤动,这些石朔风都看在眼里,他怀疑是这个叫做乔路的老头的信息素,毋庸置疑,他是个老的高等alpha。
  “这个奇迹的契机,我应该不会猜错,”乔路缓缓地倒酒,酒液与玻璃杯碰触的声音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竟显得有些刺耳。
  “仇恨,”乔路举起酒杯,笃定的吐出这两个字;“不然,你就白活了。”


第106章、隔阂
  回玻璃房的路上,石朔风一直没说话,黛青和佐铎开始还说,但慢慢也闭了嘴,因为他们二人都感受到了来自石朔风的低气压。
  石朔风单手支着下巴,独自望向窗外,心里热一阵冷一阵,既惆怅又失落还有点生气。
  就在刚刚,黛青答应了乔路的合作。
  石朔风怎么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答应,他们两人明明习惯了自由的生活,都在想念赏金镇,二人虽然不是什么神仙眷侣,但也算是看对眼儿的闲云野鹤,没想到平平稳稳比翼双飞的日子没过几天,就陷进了这样的迷局之中,而且黛青一开始还很抗拒,可在那白发老头的几句诱导之下,表示考虑看看!
  按照黛青的行事风格,这就是默许了!默许了代表什么?代表合作!
  石朔风昨晚跟黛青分析过,现在正值这两个家族四处拉拢新议会成员的时候,政治斗争绝对黑暗血腥,这摊浑水咱不能趟!
  黛青当时抿着嘴唇,答应的可好可高冷了,表示自己早就想跟他们划清界限了。
  可现在呢!?他转眼就抛在脑后了!连带着自己一起。
  合作?他们能想出什么样的合作?石朔风用脚趾都想得出——以真换假!
  这是石朔风最抵触的,几乎触到了他的底线,一想到黛青会和佐铎走上婚礼现场,得到在场所有人或虚情或假意的祝福,他心里就恨得燃起一簇黑火。
  正确的说还不是别人,是老情人!!哪怕是假结婚,也受不了,但黛青,他很快就要这样做了!
  石朔风重重的叹口气,从鼻孔喷出两条带着冰霜的气流。
  对待感情,石朔风向来是毫无保留,全心全意,这么多年下来自认为是问心无愧,他知道黛青的感情是有所保留,因为那段特殊的经历他对谁都这样,不过只要心意与自己相通,他就不介意,可今天他迟疑了,第一次迟疑。
  看着黛青的脸孔由坚毅变得犹豫,石朔风的心也逐渐悬了起来,直到他回答考虑,石朔风悬起的心又瞬间沉到了谷底,阴沉的湖底溅起了小小的水花,浮现出一个不想正视的答案——黛青对自己的爱没有自己对他那么深,甚至没有想象的那么深,又或者已经大不如以往,他的心里……永恒的只有仇恨。
  黛青坐在他身边,偷偷看了他一眼,只是一眼,就立刻转了回来。这恐怕是黛青第一次觉得心虚,以前总是他占据上风,石朔风几乎唯命是从,还面带贱兮兮的笑容,皮糙肉厚的,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特别耐打,黛青每次都是底气十足,十分笃定他不会闹脾气,更不会离开自己而这次,他下了个痛快的决定,心底里最先升起的不是快意,居然是不安。
  这不安的源头就是身边这个低气压的人。
  黛青又扭头看了他一眼,觉得此时自己最好说点什么,但说什么?无从开口,更何况他觉得自己没有什么错,但没有错为什么又要心虚呢?
  黛青陷入了复杂的心理漩涡中。
  佐铎身为局外人,从微妙的气氛中嗅出了端倪,心里有点小别扭,似乎做了一次恶人,拆散了情侣,不过转念一想,这个情侣之一的人原本就该属于自己,只是因为外力分开了,如今阴错阳差二人重又相聚,一切都是待定,一切皆有可能,谁说的准结局呢?于是思来想去之后,这仅有的一点别扭便被逐渐饱胀的窃喜给挤没了。
  三人跟去时一样,一路无话的回到了玻璃房,进屋后佐铎看了看停在角落里的小狗,没有开启它,而是从储藏间里拎出了一个型号很老的家政机器人,反复检查万无一失后才启动。
  老家政机器人是真老,没有全息影像,更像个有脑袋的吸尘器,笨拙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想找杯子倒水,期间断断续续的传来撞到家具的咚咚声。
  三人坐在沙发上,有针对合作的谈话详聊了一通,主要还是黛青和佐铎交流,石朔风全程大脑放空,木雕泥塑一动不动。
  “你们在玻璃房住下吧,我今晚要回中心,不然那边会起疑,再有消息会通过IP967联系,”聊完佐铎便起身要走,他还有别的任务,比如稳住那个冒牌货……于是此时一脸的慷慨赴死,长吁短叹,开门前还加了一句;“对了它不能上楼梯,去二楼要自己手提。”
  黛青点点头,硬是翘起嘴角把佐铎送出门。
  关上门的一刹那,黛青悄悄松了口气,转过身,看向哑巴一样的石朔风。
  石朔风依旧是那个动作瘫坐在沙发里,脸上看不出喜怒,轻轻起伏的胸膛和偶尔眨一下的眼皮表明他还是个活人。
  黛青悄悄地攥了下拳头,脚步有些僵硬的走到石朔风跟前坐下,他刚想好了一席话要跟他说,现在时机正好。
  “石朔风……”
  “行。”
  “啊……?”黛青一愣,行什么??
  石朔风叹了口气,依旧双眼无神的目视前方,说话音调有气无力;“你怎么样都行,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你不用为难,也不用解释,都随你吧,”石朔风终于转过头看向黛青,目光黯淡,带着疲惫;“其实仔细想想,咱们一直都是这样,你一声不吭下决定,然后我跟着,每次都……哦,除了这次送芯片是我的主意,其他都差不多,我…………习惯了。”
  石朔风说完,又扭过头继续看前方,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些,他有怨气,但是撒娇耍赖撩闲他张嘴就来,真到了吐露心声讲正经却哑了,似乎怎么说都会显得自己很计较,可他心里真的很难受。
  黛青以为他还有下文,瞄着他的脸色默默等待,等的脑袋里的话全乱套了。他本就不善言辞,尤其是感情方面,只能傻乎乎的靠着石朔风坐着,很是无措的看着桌子上的金属脑。
  玻璃房内一片寂静,仔细聆听,能发现不安的杂草在疯长,那细细簌簌的动静让人心烦意乱,却无法摆脱,使情绪不断发酵,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
  石朔风用力叹了口气,叹出了满腔的无奈,他知道自己永远等不到等黛青的一句话或者一句安慰,他这么了解他却依然心存了一点幻想,然而现实捏爆了这枚小泡泡。
  “你知道接下来要进行什么吗?”石朔风忽然扭过头问黛青。
  黛青神经一直紧绷,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吓得差点蹦起来,他迷茫的看向石朔风,懵懂的回答;“啊……?”
  “你要和他结婚,”最后两个字石朔风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而他自己毫无察觉;“那个老头绝对会用这招,你也清楚吧!?”
  黛青看石朔风沉默了这么久忽然说话,心里踏实了一点;“结婚是假的,而且为了自保,我可能到时候会趁乱连乔路一起干掉,我不可能听他们的,我有自己的计划。”
  “假的……假的……”石朔风缓缓点头,声音低了下来,黛青把自己如此介意的事情看的这么风轻云淡,让他忍不住想质问到底看重什么,我的感受你也不看重吗?
  “行吧……你什么时候听过别人的,你就计划你的吧,记得想好了告诉我一声,”石朔风觉得让黛青理解自己此时的心情还得过几年,现在说他不懂,说不定还被顶几句更生气。
  黛青没听出石朔风的话里话,只觉得瞬间如释重负,眉头也松了下来,心思立刻从石朔风的身上转移到了自己的计划上,盘算好刚要跟石朔风说,却见他猛地起了身,一言不发上楼了。
  黛青愣愣的看着他,心想不是没事儿吗!?怎么又这样了?我什么也没干呀!?
  正在黛青想不通时,笨手笨脚的IP967颤颤巍巍的举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它终于成功接了一杯水,一路泼泼撒撒的端过来。
  黛青看着IP967身后的一条斑驳湿印,忽然心里一阵烦闷,抬脚踢飞了托盘,玻璃杯砸碎在墙面上。
  IP967迟钝的回过头,默默转身,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的去清理玻璃碎渣。
  二人就这样在玻璃房住下了,佐铎偶尔来,一来就是拽住黛青谈话,俩人认真对视能说上大半天,每当这时石朔风就会很识趣的走开,上楼也好去地下室也好,总之是看不到他俩的地方就行,也许是计划真的进行的很急迫,黛青一直处于箭在弦上的姿态,眉头蹙着,时常要踹一脚IP967泄愤,以至于石朔风都沉默了好几天,他却没有任何察觉。
  二人的交流和接触就在这种情况下与日俱减,一个根本没心思关注,一个快要憋出内伤。
  不过石朔风慢慢发觉,自己这内伤不只有情伤,还有点别的什么。
  偶尔理智占领了顶峰,他便琢磨起来,这满心的惶惶然的患得患失……不是感情那么简单,好像……深埋心中的恐惧要露头了。
  “不对……”石朔风摇摇头,抱着胳膊站在二楼窗前,他看见佐铎的车子在慢慢驶离玻璃房;“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大事……”
  隔着玻璃,石朔风的视线由远拉近,看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影子,不安之中甚至夹杂着一丝惶惑,他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爱情的成分,有多少预感的成分,反正现在哪个都解决不了,一切待定吧。


第107章、婚礼前夜
  佐铎拿起桌上的誓约链来回端详,这是条用黑红色矿石制成的手链,造型看上去像是爬行动物的脊椎骨,在灯下呈现出丝绸般的光泽,长短和弧度正适合箍住一个成年alpha的手腕。
  佐铎没滋没味的看了看,又拿起另一条一模一样的手链,这条手链要短一些,更适合纤细的手腕。
  这对男士手链是前不久刚刚从黑溪谷大陆送来的,黑红色的血金矿石是稀世珍宝,会雕琢它的能工巧匠比矿石还珍贵,哪怕是扎卡这样的大家族要想定制一对结婚用的誓约链也要提前两个季节,佐铎曾经对它们充满期待,而如今拿在手里,心境却如同一潭死水。
  正在佐铎沉思时,霍克——也就是假深川蹦蹦跳跳的来到他身边。
  “听说誓约链寄来了,我看看,”霍克活泼泼的挤到佐铎面前,面带微笑的拿着手链欣赏;“明天你可千万别忘了带上,这几天我总梦见在仪式现场,你忽然说忘了带誓约链,简直尴尬死了。”
  佐铎默念着双亲和黛青的嘱咐,十分勉强的勾起嘴角,背书似的硬邦邦道;“我不会忘,明天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我很久之前就在期待这一天,我会让它成为你我最美好的回忆。”
  霍克比佐铎矮半头,扬起清秀的小脸,他咬了咬嘴唇,很认真的审视着佐铎的表情。佐铎脸色如铁,毫无畏惧的与他对视,表情严肃正义,视死如归。
  “最近压力很大么?”霍克声音轻柔体贴;“我听说你又开新项目了?”
  “生命不息,科研不止,”佐铎义正言辞。
  霍克的笑容有点保持不住了,他早就发现佐铎的不对,自从海港家族爆炸那天起,他的态度转变不能说是惊人,但绝对是欲望之火顷刻熄灭,以前只要是二人独处,佐铎的信息素永远是热烈的,赤裸裸地表达着他的爱意。
  霍克几乎被他感动,虽然他明知道佐铎在自己身上看到的是另一个人,但那具结实充满力量的躯体是实实在在抱着他的,每当二人缠绵深吻时,霍克几乎以为自己就是深川本人,这个英俊强大的高等alpha是属于他,因此每一次与佐铎的独处,霍克都异常珍惜,甚至是享受。
  “那答应我,等到仪式结束,腾出几天陪陪我好嘛,”霍克的声音里几乎带出了乞求,可怜兮兮的眨着小鹿般湿润的黑眼睛。
  佐铎刀枪不入,面无表情的一点头;“嗯。”
  同时心想,谁敢陪你!?你们就想利用这几天杀掉我吧!
  正在佐铎消极应付霍克时,黛青和石朔风已经到了扎卡的家族中心。
  黛青一到就被带去了别的房间,石朔风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门口,只觉得心脏砰砰跳不停。
  佐铎的双亲似乎很不待见石朔风,从头至尾都没路面跟他说话,只是一个身材瘦长面无表情的清秀青年负责全程与石朔风联络。
  “这是你的衣服,还有伪装剂,”青年拿出一身全黑的套装,上衣前胸有一块白色的三角形,让石朔风联想到企鹅。
  石朔风拧开伪装剂的瓶盖嗅了嗅,什么味道都没有,但他从青年微蹙的眉毛上看出了效果。石朔风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碰伪装剂还是从天而降时砸破了瓶子,让黛青误会了他的身份,自己与他的缘分自那时开始便缠在了一起,后来还误喝了半瓶伪装剂,为此打嗝打了很久。
  这些回忆其实不甚美好,其间伴随着疼痛和血液,不过忽然想起来石朔风还是欣喜大于痛苦,那是二人慢慢相爱的独家记忆。
  “高等alpha?”石朔风扣上瓶盖。
  “是的,”青年一点头;“这与你的外形更为相称,仪式结束后,大家会去草坪进行午宴,届时你会以侍者的身份混入其中,这是联络器,把它藏在耳朵里听取任务通知。”
  “黛青呢?”石朔风把这小东西塞进耳道问。
  青年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位先生自有安排,届时你会在宴会上看到他。”
  “他的安全谁保证?”石朔风又问。
  “自有安排,”青年重复。
  石朔风烦躁的叹了口气;“他要跟佐铎在一起多久,一直到晚上进洞房吗?”
  青年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不过从他的话外加刚才二人的肢体动作看出,最次也的有点暧昧;“抱歉,你不是核心成员,计划的内容我不能透露更多。”
  “那看来你知道?”
  “我不知道。”
  “不知道还好意思说不能透露!?”石朔风没事找事的吼。
  青年抿了抿嘴,声线依旧平缓没有起伏;“关于任务我能告知的不多,具体情况请随时听候耳机的指示。”
  “我今天还能见到黛青吗?”石朔风冲着黛青消失的门口指。
  “恐怕不行了,”青年摇头;“今晚他要跟首领彻夜讨论。”
  石朔风深吸了一口气,把肺完全充满后停了一秒,再将混杂着愤怒的浊气喷出去;“好!”
  青年看他表情在短短的几分钟内变幻莫测,比全息影像里的歌手还丰富,就觉得很有趣,再加上他那别人学也学不来的口音,哪怕说话呛人也带着股喜感。
  青年脸色略有暖色;“请问先生如何称呼。”
  “石,”石朔风没好气的回答。
  “只有这一个音节?”青年追问。
  “石朔风,能发出这音吗?”
  “石……说……分……”青年果然咬了舌头。
  石朔风懒得矫正;“就叫石吧。”
  “好,”青年点头,正了正身形;“我叫尤森,在扎卡家族有什么需要的和不知道的,联系我就可以。”
  “嗯,”石朔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omega?”
  尤森表情有些惊讶;“不,是beta。”
  “嗯,”石朔风在这呆了这么多年,也就能从体型上分出alpha和omega的区别,要是瘦弱点的低等alpha和壮一点高等beta,他完全就搞不清楚了。
  “下面请跟我来,带你熟悉下路线,”尤森走在前面要给石朔风带路。
  “熟悉就熟悉,别老拿眼溜我。”
  尤森表情一僵,几乎没反应过来。
  “我不是alpha,溜我也没用,”石朔风心里不痛快,就想找什么撒撒气,于是眼前这个尤森就倒霉了;“老师干你本职工作别打我主意。”
  尤森顿了一秒,接着一低头;“嗯……”然后似乎神色黯淡的走在了前。
  这下轮到石朔风表情僵了,你妈还真对我存心思了!?我只是想激你一下打个架出出气……这也能瞎猫碰到死耗子?
  想到这,石朔风不自然的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不管黛青现在对他态度怎么样,自己首先得规矩,万一被人抓住他不守夫道的把柄告黑状就不好了,这里可是扎卡,处处眼线。
  眼线……?
  想到这,石朔风看向尤森的背影,他是不是扎卡安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呢……
  黛青与乔路夫妇谈到了深夜,等一切都商量妥当后,乔路叫来了一个不起眼的低等beta,让他去给佐铎送信儿。
  “为什么不用通讯?”黛青忍下了一个哈欠。
  “机器没有忠心,只要是让他们记住的,别人也能看到,”乔路拿起桌上的一个白色毛巾卷儿,轻轻擦了擦眼睛,他年纪大了不擅长熬夜,此时已经满眼血丝,为了让眼睛更舒服,他关掉了所有的灯,只留了桌子上的一盏小台灯。
  乔路身后是巨大的落地窗,沉沉天幕下,是扎卡家族的万家灯火,以及公路上飞逝而过的悬浮车,跟它们的庞大相比,台灯下的乔路格外渺小,被照亮的部分好像悬浮于半空中,像个死不瞑目的孤魂。
  “人有忠心?”黛青反问。
  “我能让他永远闭嘴,但是机器,可以无限拷贝,”乔路伸手冲自己空荡荡的酒杯一指;“人们总是对不同种族的人怀有敌意,但只要稍微接触,就会产生可笑的信任感,其实真正能够帮助自己的,还是同族人。”
  黛青坐在融融灯光下不做声,看着乔路的夫人给他倒酒。他想乔路真是困糊涂了,跟自己这个异族人说这些,这不摆明了不信任自己吗。
  其实类似的话,黛青在未成年时听自己母亲说过,也许大家族的金字塔顶端就是这么形成的,他们只信任少数的血缘派,所以壁垒异常坚固,权力永远集中,而自己是个异类,就连现在的伴侣也是异类中的异类,最终脱离他这个群体,甚至回来要消灭他们。
  “等到任务完成,你怎么打算?”乔路问。
  “回家,”黛青淡淡一笑;“我不属于这里,我也不是深川,等明天结束,我就彻底成为黛青了。”
  “是为了那个……石什么吗?”乔路抿了口酒;“过了明天,你就是红骸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了,干嘛还要回赏金镇?”
  ‘“习惯了,我属于那。”
  乔路不置可否的一笑,表情高深莫测;“不贪婪的人,是最聪明,我们的合作一定会很愉快,事后我会安排一条专门的船,亲自送你们去海港。”
  “如果明天真的如计划般顺利的话,”黛青针锋相对似的看回去。
  “一定会,”乔路一指黛青面前的空杯子,夫人立刻又给黛青倒了半杯。
  “明天是个新的开始,”乔路向黛青举起杯子,黛青的脸半藏在灯光外,只送了乔路一个冷笑,并未理会邀请,将酒杯递到嘴边,一饮而尽。


第108章、抓捕开始
  石朔风几乎一夜未眠,闭着眼睛在床上烙饼,脑子里装的全是明天在宴会上的种种对策,每个对策都有AB两版,A版是自己,B版是自己加上黛青。
  实在睡不着,石朔风开始数绵羊,数着数着就乱了,正在他懊恼之际,他的房门在黑暗中裂开了一条缝。
  门开的声音很轻,石朔风没听见,但灌进来的小风却引起了他的注意,紧接着是赤脚踏在地板上的声音。
  石朔风立刻停止扭动,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装出酣睡的模样。赤脚的声音小,步伐平稳,石朔风一时听不出这人是谁。
  黛青?他完全可以大手大脚的闯进来然后叫醒自己,这么小心干嘛?还停在床前不说话,猜都知道是在观察自己。
  石朔风的四肢有点不受控制,是肌肉紧绷产生的结果,他决定在绷不住的时候一跃而起制住眼前的人。
  然而还未等他动手,床前的人动了,他悉悉索索的……是在脱衣服?接着床垫一陷,竟是躺上来了!?这还不算,他搂着自己!
  石朔风的呼吸差点乱了,要不是他对黛青的行为和身体极其的熟悉,他真以为这就是黛青!
  但是黛青的胳膊没这么干瘦,长期的锻炼使他小臂结实有肌肉,只是身为omega只能到这程度,黛青已算是突破极限。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这他妈是谁啊!?
  无名氏搂了几秒,似乎觉得不够,开始起身脱石朔风的内裤……
  在感受到暖暖的气流吹在自己下体上时,石朔风装不下去了……
  蟒蛇一样猛地立起上身,一手一只胳膊的飞快压制住无名氏,同时反转手臂将他按在地上,一套动作快速娴熟,不给对方一点反抗机会,美中不足就是没来得及把内裤穿上。
  “你他妈的干什么!!”石朔风声音低沉的逼问。
  对方没料到他会突然醒来,毫无防备,停顿了几秒后,呼吸逐渐平稳下来;“睡觉。”
  “尤森?”石朔风听到声音一愣,这不是白天负责给他安排工作的beta吗!怎么摸到他的房间里?
  尤森在黑暗中低笑几声,石朔风看不清他的表情。
  “放手,我什么也没带,对你产生不了威胁,”尤森的声音闷闷的,是被压得狠了。
  “谁让你来的?”石朔风不为所动。
  尤森不说话,二人僵持了一会儿,尤森紧绷的肢体逐渐软化,声音里也带出了疑问;“你……没有反应?”
  石朔风明白过来,尤森之所以突然安静不是因为屈服他的武力,而是悄无声息的改变信息素,要么是想攻击他,要么是想引开他的注意力,然而自己不是ABO中任何一个,他失败了。
  “乔路让你来的?他是什么目的!”石朔风不接他的话茬。
  尤森叹了口气,继续嘴硬;“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手。”
  “他妈的好歹对你的偷袭表示下抱歉吧!耍流氓还这么理直气壮?欠操!?”石朔风对尤森的壮士行为很恼火。
  “我想来,所以就来了……”
  “你当我傻逼是吗?明天是婚礼现场,我和黛青的关系你们都明白,这种关键时刻你还熬夜跑来我屋子里……”说到这,石朔风停住了,他的手摸到一点坚硬的东西,立刻把下面的话咽了下去。
  “我看上你了,虽然你是alpha,但在这里你是没有地位的,你的那位朋友,聪明的话也只够自保,我可以让你免去蚂蚁般低贱的死法,甚至让你在扎卡活下去!”
  石朔风听尤森越说越邪乎,颇想掐死他,但转念一想,也许乔路就等着自己先动手,于是考虑再三,他决定放尤森一马;“滚吧,记得下次别现编瞎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尤森感觉身上的压制消失,立刻从地上一跃而起,活动了下嘎巴作响的肩膀,在黑暗中深深望了石朔风一眼。
  这一眼让石朔风想起自己还光着屁股,赶紧把内裤捞过来胡乱套上,心想还好屋里黑应该没被看光……
  “明天傍晚之前,你还有机会改变注意,”尤森开门走之前又加了一句;“刚才的话不是现编,是我主动提议接近你。”
  “还说不是乔路让你来的,”石朔风有点被气笑了,尤森在黑暗中又一顿,然后猛地一关门,只余一阵奔跑的足音。
  石朔风没有立刻躺下,他摸黑在床上床下来回摩挲,确定没有任何可疑物留下后,他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向前方一摊右手,一点闪亮的东西出现在手心中。
  这是个微型跟踪器,石朔风见过太多了,它能精准定位,误差不超过半米,但也仅能定位,不能偷听,产地黑溪谷大陆,具体是哪家工作室的杰作就不知道了,毕竟那边简直可以称作是硅谷和义乌的综合体,创新的同时山寨品也很多。
  石朔风整理了下思绪——那个尤森,半夜拿着微型跟踪器来到自己房间,应该就是为了明天准备,比如方便一起斩草除根,具体为什么要脱自己裤衩……他要把这玩儿放哪……?还是纯属个人行为……?这就不得而知了,石朔风也不想知道。
  石朔风刚才本想逼问尤森这个东西是谁给他的,后来话到嘴边咽下去了,毕竟此话一出,这个跟踪器就算作废,但现在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察觉,也就是说它有利用价值,明天,也许真能排上什么用处。
  石朔风攥着这个跟踪器,一夜未眠。
  第二天尤森穿戴整齐,若无其事的敲响石朔风的门,他习惯一次敲三下,等敲到第二下时门从内打开。
  石朔风将那身企鹅般的侍者服穿在身上,眼底有些发青;“我准备好了,昨晚睡得好吗。”
  尤森自然一笑;“一夜无梦,请你跟我来吧。”
  石朔风脸上肌肉一抽搐,又一影帝!
  尤森看上去状态好很多,他一路快步行走,带着石朔风把厨房,送餐通道,整备间等等一切需要侍者了解的地方都溜了一遍,一路上还不停的解说,间或不时用眼角瞟石朔风,试图从他脸上搜索一些端倪,石朔风则坦荡许多,发现他看自己立刻就回看过去,尤森搞不清他的意图,只能报以微笑。
  一趟快速的介绍下来,石朔风差不多明白了自己的位置和职责。为了保证婚礼能顺利进行,在宾客和侍者中,埋伏着几个训练有素的便装守卫,石朔风主要看他们眼色行驶,灵活行动,同时注意来自佐铎的信息,毕竟能分清真假深川的人不多,石朔风就属于其中一个。
  “他们真打算在这么严密的守卫中绑架……那谁?”石朔风努力挺直胸膛,让自己的仪表与别的专业侍者更接近。
  尤森的地位有点类似于大堂经理,他接着帮石朔风整理衣领的空挡回答;“无可奉告,你知道就知道吧。”
  “如果便衣要我行动,同时佐铎那边有来信号,我听谁的?”石朔风问。
  尤森略微考虑了下;“佐铎,如果是他那边有问题,那就是深川跑了。”
  “现在有办法见到黛青吗?”
  “没有,他现在很忙,”尤森摇头。
  “我有件很简单但是很重要的句嘱咐要告诉他,”石朔风面带忧郁,抬手在尤森脸上捏了一下,声音带着些许讨饶的意思;“拜托了,我不会做出格的事,”说着,他忽然低下头,脸蹭脸的对着尤森的耳朵低语;“就当你夜闯我卧室的道歉,如何?”
  暖暖痒痒的气流汇入尤森的耳轮,他猛地推开石朔风倒退几步,十分警觉的四处看看,逼回了几道好奇的目光。
  “好不好?”石朔风小声问。
  尤森脸上表情复杂,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佐铎身着夏季礼服端坐休息间中,礼服是深灰的布料纹着细细的金线,腰间系着一条宽皮带,与誓约链是同等材质,一柄暗金的装饰用配件挂在腰上,是他身上唯一显眼的装饰,脚蹬一双改良马靴,衬得他更加胯窄腿长,只是如此精神的打扮仍不能让他表情有所舒展,不止他,休息间里的每个人都心事重重,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的是什么。
  正在佐铎沉思时,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打开,紧接着跟他穿着类似的霍克冒了头,还有两个他的随身守卫,守卫都是红骸家族的人。
  看见身姿挺拔的佐铎后,霍克从心底里发出了赞叹;“你看着是个真正的领导者。”
  佐铎僵硬一笑,随即站起身迎接他,霍克在欢呼着扑进他怀中的瞬间,什么东西发出了小小的尖锐碰撞声。
  二人同时低头,接着发出相似的惊呼。
  是一条誓约链,小号的那条。
  “天哪……”霍克赶紧捡起来,却发现接口摔坏了。
  誓约链是仪式上的重要道具,需要二人给对方带上,表示自己遵从自己与伴侣的共同誓约,这个环节要出问题……那就滑稽了,还是在两个大家族所有民众面前滑稽。
  “抱……抱歉……我……我就怕出问题,所以一直用手拿着……”佐铎额头的汗都冒出来的,半真半假。
  “不不……我不该这么鲁莽……”霍克心不在焉的安慰,注意力全在修接口上。他昨天接到死命令,无论如何仪式都要完美结束,不得有半点差池,可现在……
  “还好我把修理匠请来了,我一直怕会出现意外,看来我真做对了,”佐铎趁机说出早就准备好的台词。
  “不用这么麻烦,有没有什么胶水之类的?”霍克看了看时间,虽然时间还富裕,但现在大家都在忙碌,万一再出什么意外那他可担待不起。
  随行的红骸守卫找来了胶水,然而血金矿石好像啥都不沾,手指都要粘到一起了断面还光滑的很,另一个红骸守卫建议用工具钻洞,暂时用线连上,然而用匕首尖刚刚顶出一道缺口,竟溢出了类似血液的黑红液体。
  一个女beta惊叫了一声;“破了破了!刺破它的血管了!”
  黑金矿石之所以会发红色,是因为里面蕴含着暗红色的奇异液体,像是血管般遍布坚硬的岩石中,工匠在雕刻时会努力避开脉络,同时尽最大力度打磨,让这没有生命的血管紧贴着薄的透明的黑色岩片,达到黑红相间的色泽。
  红骸守卫一听这话傻眼了,他们缔结婚约用不着这么昂贵稀有的石材,哪知道它还会喷血!?
  正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悠扬的乐曲,这是仪式开始的前奏,虽然要响很久,但足以炸开休息间内所有人的汗毛。
  霍克手开始发凉,他向佐铎投去求助的目光。
  佐铎等的就是这个,他握住霍克的手,稳重道;“去找那位修理匠,他能解决所有问题,不用怕,相信我,”接着他扭头冲刚才惊叫的女beta下指示;“现在带深川先生去工匠那里,我在这等着,快去快回!”
  女beta一点头,小跑着就去开门带路,霍克不疑有他,紧随其后,两个红骸守卫也要跟着,却被佐铎拦住。
  “这条手链的脉络被破坏了,今天能不能应付过去还是个问题,以后也没法带了,来说一说,你们打算如何赔偿?”佐铎说着坐回椅子上,脸上一扫刚才的焦急错愕,摆出了一贯的肃穆神情,甚至还有点威严;“别以保护深川为借口蒙混过去,红骸的守卫今天来了这么多,你们只要出了这个门我就找不到,把我的问题解决前,你们两个谁都不准离开!”
  佐铎说着,屋里其他的人自发的将门口守住,两名守卫表情复杂,不情不愿的开始做辩解。
  霍克跟随女beta穿过几条游廊,越走人越少,直到进入会场最边角的后楼门口,进出的只有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没有任何宾客。
  霍克有些意外的左右张望,这才发现那两个守卫没跟来,不过他此时的心神全被这条“流血”不止的誓约链占满,就没当一回事,此时他更担心仪式,就是红骸的命令。
  女beta带他去了三楼,十分有规律的敲门后,听见里面咔哒一声,是门锁开了。
  “工匠先生,我带着深川先生来了,誓约链的事情麻烦您了,”女beta边恭敬的说,边带着霍克进了屋。
  屋内很暗,四周挂着厚厚的窗帘,家具也很少,只有一张宽大的桌子摆放在入门的显眼处,一盏幽暗的台灯放在上面,一个装满精密仪器的工具盒摆在一边,夹在这两样物品中间的,是一个身形佝偻、披着斗篷的模糊身影。
  霍克没想到这位大工匠居然打扮的这么神秘诡异,好像要算命一样……不过这还不是最神秘的地方,霍克轻轻翕动鼻翼,他嗅出空气中有淡淡的香气,是omega的,这个大工匠是个omega?香调还是暖暖的花香……
  花香…………
  “深川先生,把誓约链拿给他吧,”女beta在一旁提醒,打断了霍克的思路。
  “哦……”霍克赶紧收回思绪,将口袋里的誓约链掏出来递到桌面上。
  就在他要收回手时,一只苍白、有力的胳膊忽然从斗篷中伸出,死死地攥住霍克的手腕。
  霍克脑中警铃大作,心说不好!有诈!!!
  身影攥着他的手腕,缓缓站直,竟跟他差不多高,接着另一只手猛地一挥,斗篷落地。
  霍克惊愕的瞪大眼睛,嘴巴也忍不住慢慢张开,他本想大叫,声音却堵在了嗓子眼,他被眼前的一幕镇住了。
  昏暗的灯光下,出现了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第109章、假仪式
  石朔风躲在一排真正的侍者身后,自得其乐的玩着大托盘,时不时的托盘还脱手,响起一阵金属碰撞声,尤森看他这模样,忍不住悄悄凑过来,小声提醒他;“认真点!!”
  石朔风面带笑容,很乖的哦了一声,改拿托盘扇风。尤森绷着脸,面色被金属反光照的一晃一晃,一阵白一阵黑。
  “你怎么这么高兴?”尤森忍不住问,他看得出,石朔风有点人来疯的意思。
  石朔风停下动作,很俏皮的冲尤森一眨眼睛,一吐舌头;“该说的话说完了,也亲完了,心里没事当然高兴。”
  尤森料到他会这么回答,就扭过头不去看他。
  几分钟前,尤森带着石朔风悄悄见了黛青,本以为二人会说点什么秘密安排之类的话,不想石朔风倒是直接,扑上去对着黛青就是一顿啃,黛青看上去反应僵直,但很快适应下来,伸开双臂抱住石朔风,二人好一顿互啃。
  尤森看着连连翻白眼,还很知趣的背过身去,心想自己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肉麻的画面……
  然而尤森有所不知,石朔风这么做是别有目的,通过这个吻,石朔风将那个小跟踪器交给了黛青。
  黛青含着那个温暖的小金属块,微微仰头望着石朔风。
  “自己注意安全,”石朔风面带微笑,说着宽慰的话,给黛青听,也给旁边的人听。
  “嗯,”黛青点点头。
  “用在需要的地方,”石朔风探头亲黛青脸的时候小声说;“最好安静不动。”
  这两句话说的云里雾里,黛青一时间摸不到头脑,不过想到许久没跟石朔风亲近,心里还是有点状况外的雀跃。
  但愿这些事情快点结束,二人早点回到赏金镇。
  音乐逐渐达到了高潮章节,会场的人们开始起立鼓掌,红毯两边的守卫纷纷拔出长枪,一个接一个的向天鸣放。
  石朔风随着人群的视线望过去。在会场的尽头,是一幢有着高高台阶的教堂式建筑,只是没有十字架,那瘦高的双开门缓缓向两边张开,身着礼服的二人便出现在了众人视线之中。
  石朔风一下子紧张起来,几乎是点着脚尖望向他们,佐铎面带得体的笑容,向众人微微额首,而他身边的……石朔风恨不得找个望远镜,这他妈到底是不是黛青?应该是吧!?
  枪声停止,二人同时迈出步伐,踏上了红毯。
  石朔风眯着眼睛伸着脖子,脑袋随着他们二人的行进一点点移动,开始在台阶之上还能看到人,等他们彻底下了台阶,身处人群之后的石朔风就啥也看不见了。
  不过好在他确认了,那就是黛青本人。说明他们第一步的计划成功,黛青成功替换了那个冒牌货!
  黛青今天特别的好看,比平时都要好,那身礼服剪裁得体,把他体型上的优点全都体现了出来,头发也精心修理过,整齐还不死板,每一步走得庄重沉稳,就像个移动的发光体,美中不足是笑容有些僵,眼睛微眯,看上去挺紧张,不过到有种恰到好处的羞涩。
  石朔风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松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些许落寞。看看这场面,这笑脸和欢呼,都是给他们的,虽然知道这二人只是在合力演一场戏,但想起黛青那略带幸福的笑容,石朔风不自然的眨眨眼睛,他抿着嘴,慢慢后退一步,视线移到一边,努力不去胡思乱想。
  他不敢去想黛青此时与佐铎肩并肩是什么样的心态,不敢去想接下来他们会不会将错就错要再过几天假夫妻的生活,还不敢去想接下来二人什么时候能再见面,更不敢想自己主张来扎卡家族这件事,到底是对是错……
  正在石朔风发呆时,人群里又爆出欢呼,石朔风下意识的抬起头,发现这对假新人已经来到了会唱中央的台子上,此时面对面站着,可能刚刚互相系上了誓约链,又或是亲吻一类的,总之是发生了什么别人期待看见的举动,引发了人们的骚动。
  石朔风赶忙又把头低下去,不敢看,他自认为现在挺冷静的,但双手就是止不住的哆嗦,他甚至希望出现点意外,打断这场虚假的狂欢。不过也只能想想,要真的发生意外,他只会更担心黛青。
  于是石朔风背过手去,慢慢挪到墙角,盯着脚前面的一块水泥空地,强迫自己置之度外。
  石朔风有意的回避了仪式上的大部分画面,黛青也想回避,然而他是主角之一,只能硬着头皮刚正面。
  他刚刚在楼里制服了那个冒牌货,在自己抓住他手腕,露出真实面目时,他从那人的眼中捕捉到了一闪即逝的恐慌,这对黛青来说就是一剂强心针,他怕自己!
  接下来就是一场肉搏,那冒牌货身手不错,可惜缺乏实战经验,而且自己这边有帮手,毫不费力就把他制服了,黛青在捆绑他手臂的时候,将微型跟踪器和着唾液,一口吐在了冒牌货的衣兜里。
  虽然一切进行的顺利,但是肋下被击打的地方还是生疼,不过身上再怎么不适,当大门打开,耀眼的白光直射面门的时候,黛青眼前一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不用听,光是用汗毛孔就能感受到在场者的热烈注视和欢呼,一时间他成为了焦点,这认知让他感觉有些呼吸困难,紧张的情绪如同潮水般袭来,瞬间将他裹得密不透风,佐铎怕他出错,很体贴的攥紧了他的手,带着他踏出了第一步,黛青谨记前一晚的嘱咐,目视前方,面带微笑的随着佐铎的步伐前行,浑身僵硬的像块木头。
  不长不短的一趟红毯下来,黛青浑身都要被汗浸湿了,遥想当年军校时期,他经常作为优等生代表上台讲话,可现在,他已经不习惯,甚至害怕这种众目睽睽的感觉,哪怕是当初在荒原时,作为蜥蜴帮头目,他也尽量避免在众人面前唱独角戏,除非是要出击,必须要他去做指挥……
  一点冰凉的触感打断了黛青的思绪,他眨眨眼睛,如梦方醒般的看着手腕上的誓约链,懵懂的抬起头,不知何时,他已经与佐铎站在了会场的中央,面对面,正给对方的誓约做最后的见证。
  一个面生,看上去德高望重的老人是见证人。
  黑红色的誓约链像是条冰冷的爬虫,死死地咬住了黛青的手腕,四下里没有声响,连音乐都没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黛青接下来的动作上,无声的瞩目形成了有形的压迫感,黛青只觉得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别紧张,”佐铎低声开了口,温柔道;“有我呢。”
  黛青挤出一丝笑容,双手微抖的拿起另一条誓约链,系在了佐铎的手腕上。
  当卡扣发出清脆的响声后,老人举起了二人的手腕,宣布契约生成,激昂音乐随之奏起,盛大的欢呼也回来了,提前准备好的花炮鸣响,彩色的缎带和亮晶晶的碎片随着响声从天而降,佐铎和黛青带着所有人所期望看见的笑容站在场中的礼台上,也如他们所愿的拥吻了,人群似乎受到了这幸福气氛的感染,也与随行的爱人或是陌生人接吻,仪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成了狂欢。
  在这狂欢似的热烈气氛中,唯独一个角落里是冷的。
  石朔风靠着墙,抱着胳膊,定定的望着场中央被众人祝福的两人,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里却带着一点迷茫和水光,像是被人狠狠的欺骗了一场,他凝视了那两个身影半晌,直到他们分开才默默垂下眼皮,再没别的动作。
  仪式举行到这里,已经成功了大半,剩下的午宴就好说多了,按照安排,会场的人们款步移至不远处的另一处场所进行午宴。
  进行午宴的地方是个半露天的草坪,旁边是个四层楼建筑,通体雪白,在阳光的照射下分外晃眼。午宴的场地被无声的分成了两部分,露天草地上是爱玩爱闹的青年人,随着音乐跳舞嬉闹,屋内是庄重的中年人,与其说是吃饭,不如说是借着午宴拉拢人脉。
  侍者们也真正的忙了起来,石朔风作为他们中的一员,也端起托盘进进出出,只是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频频出错,尤森觉得再让他这么下去就要成为场内焦点了,于是牵狗似的强把石朔风拉到了后厨。
  “老实在这坐着,哪也别去!”尤森把石朔风按坐在一把椅子里,认真道;“除非耳机里面有指示,否则哪都别去!”
  “嗯,”石朔风无知无觉的一点头。
  “警报解除之前,你不许去任何我看不见的地方!”
  “嗯。”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明天你们就能见面了,有什么脾气留到明天再发,现在,老实呆着!”
  “嗯。”
  尤森本以为石朔风会油嘴滑舌的跟他贫气,没想到这人居然意外的老实,蔫搭搭的老实,三魂七魄都没了那种。
  尤森觉得此时的他说再多也听不进去,便强压下脾气闭上了嘴。
  石朔风愣了一会儿,发现身边的人还在,莫名其妙的抬起头,看尤森正拿着电子板滑来滑去。
  “你不走?”石朔风嗡声嗡气的问。
  “看着你,”尤森头也不抬。
  “我有什么好看的……”石朔风又垂下头。
  “一般好看……”尤森状似无意地回答。
  石朔风敷衍的笑了一声,二人一阵沉默。
  尤森当然不可能只为了看他,他的任务很多,还要随时通报现场情况,等他动作麻利的把一切都处理完后,确定石朔风依旧木雕泥塑的不像是会乱跑的样子,就打算去草坪转一圈。
  “你说……”
  就在尤森抬脚要走时,石朔风忽然张了口;“你说,omega要是被标记了,他的信息素会不一样是吗?”
  尤森不知道石朔风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是。”
  “哪怕是不认识他的人,也能闻出区别是吗?”
  “是。”
  石朔风木怔怔的点点头,叹息般的感慨;“真他妈好啊……如果我是alpha……”
  尤森狐疑的望着石朔风,不明白他在感慨什么。
  正在石朔风这边傻愣愣的坐着时,黛青已经在更衣室换下了礼服。
  礼服的内衬果然被汗水浸湿了,虽然熬过了最艰难的环节,但黛青的身体依旧犹如虚脱一般,双手还在抖,好在下面的事情没那么难办了,他只要与佐铎坐在餐桌边大嚼就可以,不过有一点要注意,这张桌子上不只有佐铎的双亲,还有黛青的双亲。
  黛青倒不怕被他们认出来,只怕自己会压抑不住怒火,扑上去撕碎他们。
  “深川先生,”敲门声伴随着一个男声;“夫人说你换完衣服后,先去三楼的会议室找她,她有事情要与你商量。”
  夫人?黛青在短暂的思索后,浑身一颤,一股凉意从指间开始蔓延。
  夫人,红骸家族的夫人,深卓,也是黛青的母亲。
  黛青强自稳定下心神回应了一声,然后放下手里的衣服,一屁股坐在凳子上,闭上双眼,一口一口的深呼吸,他感觉有股血一阵阵的上涌,非要沉下心来才能把它堵回去。
  等他终于平静下来,才慢慢睁开双眼。
  双眼中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水汽,他忽然想起了很多事,有远的有近的,有很多人,面糊清晰的人,面糊模糊的人,有恨的有爱的,不管想起了多少人,此时,只有他自己。
  到头来,最困难的事情,还是要他自己去面对。
  那个混蛋石朔风,黛青不知怎么忽然恨起了他来。那个混蛋……这种时候居然连人影都没有,等事情结束,自己一定要找理由揍他一顿!


第110章、母子的相遇
  当黛青看到深卓时,眼前晃了晃。
  她变化不太大,只是有些发胖显老。黛青记得自己最后一次见她时,她的脸颊光洁平整,也没有现在这么臃肿,双手和脖颈的皮肤更没从前紧实,虽然穿衣风格还跟从前一样,但颜色远没有之前艳丽,唯一没变的,就是她倨傲的态度,以及轻蔑的眼神。
  “你让我很失望,”深卓身着华服,端正的坐在一张大桌子后面,后背挺得笔直,脖颈昂得像只天鹅。
  黛青没回答,站在原地定定的看着她。这句话他太熟悉了,每次从学校回来,深卓的第一句话绝对是这个。
  深卓微微皱眉,觉得他很没礼貌,但现在不是教育的时候,还有一大堆正事要说。
  “瞧你的衣服,”深卓站起身,慢慢步出长桌;“真是难看,仪式还没完成绝对不能丢人,可是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赝品永远是赝品,你应该明白这一点,除了安排的事情,你一件都不能出格!”
  黛青看她越走越近,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一阵带着强烈压迫感的信息素将他包围。这感觉太熟悉了,曾经一度是黛青最黑暗的恶梦。
  红骸家族的掌权者是女alpha,也就是黛青的母亲——深卓,她当初为了能产下优良的继承者,与一男alpha结婚,费尽周折才使身为alpha的自己怀上孕,这已属奇迹,深卓满心期待的希望产下一名基因完美的alpha,不想结果竟是个omega!这使她大为震惊,而接下来的孩子不是死胎就是畸形,这一连串的打击让深卓不得不承认,alpha体质的确不适合生育。
  在深卓打消“双alpha基因”这个念头没多久,她的丈夫就在一次交通事故中“意外”丧生了,很快,她又找了几个年轻的omega男女,这才生出了alpha孩子。
  虽然omega入不了深卓的眼,但她有“废物利用”的打算,于是经过短暂计划后,深卓将家族核心成员的omega孩子全部打包送进军校,让他们适者生存,优胜劣汰,选出最好的一个,培养成心腹,送去与强大的家族联姻,然后里应外合,达到搞垮并吞并的目的。
  每次军校放长假,回到家的孩子们并没有松一口气,而是面临更加严苛的训练和作息,稍不注意就会招致一顿毒打,为了给他们立威,深卓甚至当众处决敢于忤逆自己的孩子,然后在安慰瑟瑟发抖的其他人,给他们许下当首领的虚空愿景。深卓很关注成绩优秀的那几个,她知道自己的武器将会在他们中诞生,于是十分注重这几人的忠心度,而她加强忠心的方法,就是暴力和恐吓。

  书名:戈壁漂流记
  作者:阿金宝
  收集整理: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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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人中最优秀的,就数她亲自生下的长子,也就是黛青了,他很好的继承了深卓的头脑,还有他父亲的隐忍性格,长相也是汇集了两家的优点,堪称完美,如果他是alpha会得到前所未有的重用,可惜了,因为基因开的一个不好笑的玩笑,他与本应属于自己的一切擦肩而过。
  似乎是不想面对自己的错误,却又不想错过一个绝好的选择,深卓对他是极度的严苛,有时甚至带着仇恨,黛青后来猜测,她是在自己身上看到了她想抹杀的一面。平心而论,黛青见她的机会并不多,但望向她的眼神永远是惶恐的,每次深夜去书房见她都要站在门口深呼吸,想想自己到底犯没犯错,然后进门,迎接一场毫无缘由的毒打和谩骂,如果深卓心情好,她事后会温柔的抱着黛青好生安慰,如果心情不好那就只有头破血流的份了。长大后的黛青不止一次的在心中感慨,深卓是真有手段啊,所有的孩子没有一个敢对她有忤逆之心,这是从身到心彻底的掌控。
  年幼时的黛青还总是自欺欺人的认为,深卓对他多少是有感情的,然而军校的那一夜噩梦彻底粉碎了他的幻想。
  当满身伤痕的黛青被迫返还家族后,自然是招致了一顿毒打,他安静的承受,满以为这顿打结束后一切就随之结束了,可没想到深卓立刻将他秘密婚配给了施暴者中的一员,因为在混乱中,黛青被标记了。
  事后无论黛青如何哭泣着跪在地上求她都无济于事,深卓只嫌他鼻青脸肿的样子难看。
  至此黛青彻底清醒,就是这件事,将一切想法全都转化为恨意,所有人在她眼中,只有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对于无可利用的东西,结局就是丢掉。
  “啪——”
  一个清脆的巴掌打断了黛青的思绪,他尚未回神的望向已经近在眼前的深卓,几秒后意识到,自己居然走神了。
  “霍克!”深卓紧皱着修长的浓眉,鱼尾纹因为生气的表情而加深,血红的嘴唇像是要把他吞下去;“别以为这场婚礼真能把你和佐铎绑在一起!他爱的是你身上的影子,是精心调配出来的信息素,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我能把你扶植起来,同样也能把别人带到这个位置上!”
  霍克?那个冒牌货叫霍克是吗……
  深卓还想说什么,但被一直站在墙角的全息身影打断。
  “夫人,该吃药了,”说话的是个有着一把温柔嗓音的男性身影,跟玻璃房的小狗一样,他是虚拟影像,小腿以下逐渐透明,底座带有滚轮,是个虚拟管家。
  深卓立刻转过身,开始摆弄大书桌上的瓶瓶罐罐。
  黛青背过手,将汗湿的手心摩挲着自己的衣角。在被深卓训斥的时候,黛青恍惚间又变成了那个弱小细瘦的自己,在黑暗中缓慢前行,绝望的祈祷,那种压迫感一直被他刻意回避,现在它被信息素一点点发掘,破土而出,彻底晒在了太阳底下。
  黛青的汗一层层的往外冒,心脏也在狂跳,气息颤了,手也抖了,这不止是幼年阴影,还有来自基因的绝对臣服,omega对alpha。
  该死啊……黛青在心里暗暗骂道,都是跟那混蛋在一起太久,都忘记怎么应对alpha信息素了!那人总是人畜无害的笑着,但他的强大让人很有安全感,如果现在他在身边,自己的反应绝不会这么强烈……
  深卓吃完药,面色不再充血,看着脾气缓和了不少,她清清嗓子,优雅的发号施令;“佐铎看上去状态很好,保持住,下午宴你们两个必须同时出场,一直都不要分开,傍晚可以休息一下,炸弹都安装好了,乔路也已经接到晚宴的消息,他会一直在四楼等待,你想办法把佐铎也引过去,等你到了一楼,就可以引爆了。”
  什么!?
  黛青的眼睛不受控制得瞪大,炸弹!?引爆!?而且就在今天傍晚?
  深卓没等来黛青的回应,再次投去疑问的目光,看到黛青的表情,深卓隐隐的觉察出不对。
  “你爱上他了?”深卓走到黛青面前,捏住他的下巴质问;“以你卑微的低等omega身份爱上他了?”
  “不……我没有……”黛青躲闪着深卓的如炬目光。
  深卓左眼跳了一下,反手就是狠狠一巴掌。她的力道不减当年,尤其是满含怒火之时,打的黛青一阵耳鸣。
  “你越来越不听话了……”深卓低声道;“我本想等计划完成,让你成为红骸家族的人,你却如此不长脸!霍克,好好想想是谁把你从死人堆里拽出来,是谁给了你现在的生活!?吃我的用我的喝我的,反过头来却爱上了你的目标?”
  深卓滔滔不绝的说着,无限挖掘着霍克的往事和不足,以此来打击压榨他。黛青一只耳朵耳鸣,一只耳朵不得不听着她的训斥,两只耳朵的声音传到脑中变成阵阵轰鸣,一时半会儿的,怕是回不过神了。
  深卓看他不言不语的皱着眉低着头,心中的不满再次爆发,扬起手想要再打下去,然而还未落下,却被捉住了手腕。
  “你还是这么爱打人……”黛青攥着深卓的手臂,抬起头时,原本迷蒙的双眼闪烁明亮;“用在孩子身上管用,但用在成年人身上可不好使了……”
  深卓一愣,他从没在霍克眼中看到过这样的神态,冷酷,粗野,甚至还有暴戾,带着天生杀手般的凝聚力。
  “你……”深卓的心脏猛地一跳,一个尘封多年的名字被她念了出来;“深川……”
  黛青瞪着眼睛,嘴角向上歪了歪,算是微笑的肯定。
  “你……居然没死……”深卓的世界掀起了惊涛骇浪。她习惯于将触及之处全部按照自己的计划布置,决不允许有任何变动,凡是产生变动的,就是危险的,然而看看眼前的这个人,他是自己曾经最大的错误,而现在,他竟站在自己眼前!
  “你……不是死了么……”深卓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臂,连连退后。
  “那艘越洋的轮船的确是沉了,”黛青眼睛看着深卓,余光瞄着那个虚拟管家,并慢慢向他走过去。
  “但我运气好,抓着一块残骸在海上飘了十几天,活下来了,”黛青满意的看着深卓脸上忽明忽暗的表情,嗅到她的信息素不断地变化;“你知道,高等omega在废都大陆很罕见,也拜您的基因所赐,我在军校学的东西都没忘,所以想活下来并不难。”
  说完,黛青猛的用脚背勾着虚拟管家的底盘,将它踢飞起来,同时卯足劲在右腿上,在它落地前一脚踹出去。虚拟管家毫无还手之力,被黛青像足球一样踢着玩,最后一头撞碎在了墙壁上。
  黛青看着地上已经变为废铁的机械管家,微微一歪头,颈部发出咯吧的声音;“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
  深卓垂着眼皮,看着那堆废铁,表情不为所动,她已经调整过来心态了;“没什么好谈的,你是合法的红骸家族成员,你比任何人都要有资格,你是唯一,由我亲自生下来的。”
  “你跟我谈的不是一回事,”黛青打断,身体有些僵硬的转过来面对深卓,他嗅出信息素的变化,它已经停止躁动,稳定在一个点上,这表明深卓在短暂的慌乱后很快恢复平静,并且全力以赴对付他。
  黛青的汗又开始流,不行……这种天生的强弱区别,让他十分抵触与高等alpha的正面对峙。
  “佐铎?”深卓以为他是来抢夺继承权的,现在看他否认,心里又没了谱;“你还爱着他?”
  黛青冷笑。
  “你是我的孩子,”深卓尽力绽出一抹笑容,但她实在不擅长,表情皮笑肉不笑;“我知道你的想法,现在你回来了,那一切都不必那么复杂,你要是愿意,佐铎可以留下来。”
  “你在妥协?”黛青并不理深卓的话;“这不像你,你在怕什么?”
  “我怕什么?”深卓反问;“我强大到什么也不怕,你回来投奔我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也许我回来是为了别的,”黛青平静道;“那些被淘汰的omega孩子,去哪了?”
  “什么?”深卓被问住了。
  “那些和我一起送到军校,后来因为能力不够一年年淘汰下来的孩子,去哪了。”
  深卓这下明白了,黛青回来是为了报复。
  “垃圾,你会扔在哪里?”深卓轻笑;“当然是垃圾场。”
  黛青的嘴巴下意识的张开,话无意识的就飘了出来;“我也是垃圾吗……”
  “你不是,”深卓的表情逐渐严肃,她的眼睛和黛青一模一样,但是黛青的更加水润明亮,好像在时刻提醒着她的衰老。
  黛青不知道,当年深卓最恨他的这一点,他们长得如此像,但黛青的一切都是初生的,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每一天都更加强大漂亮,而自己却是相反,这个残酷的认知,每当他们见面就会加深一次。
  “你是我的心血,凝聚我所有的期望,”深卓说的深情,连她自己都沉浸其中;“我把一切赌注都压在了你的身上,只有看见你才让我感到快乐。”
  “然后你抛弃了我,”黛青接着她的话往下说,黛青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壶开水,一颗滚烫的心在水中上下翻腾,他脑中和周身燃烧着无形的火花,是往事在痛苦折磨着他。
  “你抛弃了我,就像把垃圾扔进垃圾场一样随意,顺手!口口声声说着需要,但你对需要的东西……留下一条活路了吗?”黛青越说越压抑不住胸口满溢而出的情绪,他不只要指责这个人,他还要活吞了她!他要让她付出代价!
  “天哪……”深卓并没有被他吓到,而是故作惊愕;“你似乎是忘了,你是自己喝下禁药的!我还能说些什么?”
  “我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几个……那几个alpha,但是你却没有给予我保护!我那么卑微的祈求你,你却把我抛弃了!”
  “惩罚?你确定那是惩罚?Omega本性淫荡,也许你一开始是害怕,但是……”深卓冷笑了一声,把嘴边的难听字眼咽了下去;“你真的让我为难了,尤其是那个标记,你让你自己失去了价值,自甘堕落,我很伤心,谁来补偿我的损失?”
  “自甘堕落……”黛青轻声的念着这个字眼,没想到阔别许久,他又得到了新的评价。
  “我花了那么多心血,马上就能收获了,可惜,果子掉进了泥坑里……”深卓把手放在心口,做出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太失望了……孩子。”
  黛青不说话,看着深卓做作的表情。
  深卓看他不说话,于是趁热打铁,慢慢向他走近;“你毁了你自己,不过现在补救的机会来了,你见到那个孩子了吧,霍克,跟你很像,但是个赝品,你既然在这里,那说明他已经死了吧……没关系,我本想让他当作我的一份心意,陪着乔路他们一起送走,不过你来了,我相信你能做得更好,不是吗,你不用假装,只要做你自己。”
  深卓的话循序善诱,声音低而温柔,像一个真正的慈母。她半真半假,要再次蛊惑这个年轻的心,让他回到自己身边为她所用,他的能力她不怀疑,他的忠心她不在意,这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成长时被剜走了大半颗心,算不得完整的人,自然也不会有完整的心智,哪怕隔了这么久,她依然相信能把这个人攥在手里。
  黛青的眼珠逐渐涨红,爬满了血丝,他不信深卓的话,但下意识的在颤抖,他不敢擅自开口,会暴露他的恐惧,那就彻头彻尾的输了,他不是来求饶的!也不是来为她所用!
  如果石朔风在身边,如果他在身边……哪怕什么都不说,也能给他以力量,黛青心中凄惶的想,他需要力量!
  “你抛弃了我……”黛青吃力的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你抛弃了……我……”
  深卓微微一歪脑袋,似乎捕捉到了黛青心里的恐惧,于是不屑于伪装,面色冷硬起来,她眼睛死死地盯着黛青,无声的与他对视,目光仿佛两把锋利的锥子,直扎进肉里。
  深卓忽然露出一丝笑意,阴冷的,狠狠地,然后优雅的伸出二指压在黛青肩膀上,低声命令;“跪下。”


第111章、落单的人
  石朔风端着杯酒,默不作声的躲在角落里,一口一口的抿着,偶尔放出目光去看不远处的草坪。
  乐队刚刚换了首欢乐的曲子,喝得有点微醺的年轻人嬉笑声越来越大,不过都秉承着一个度,不会不庄重。
  石朔风像是躲在阴暗角落的孤魂,双眼出神的望着,心里像块大平地,四面八方的吹着风,每一个念头都停留不了太久,很快就被风吹散。
  他想,黛青看见自己没有?这么多人应该没看见吧,毕竟他眼前有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在,还是alpha,更看不见自己了……现在这个曲子刚才仪式的时候放过吧?以前一直以为这里没有音乐娱乐,现在看看其实不然,人家不仅有音乐,还他妈会跳舞有广告呢,贫富差异比无尽海还要大,而且底层阶级的人还偏多,这要是有个人领导起义这帮人不得都玩儿完了?不过自己和黛青应该没问题,毕竟赏金镇是中立地带,大不了搞个房车浪迹天涯也挺好……
  石朔风就这样四六不靠的浮想联翩,双眼发直的喝了口酒,脸上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
  尤森怕他出乱子,总是忙里偷闲跑过来看他一眼,虽然他表现的很老实,但完全一副受了大刺激精神失常的模样,眼神恍惚。
  尤森不担心他乱跑了,开始担心他会不会变傻……
  正在尤森想着如果他真变傻怎么办时,石朔风叹了口气,把空杯子放在脚边,抬起头,正与尤森四目相对。
  尤森心里一跳,有点不好意思,立刻转身走了。石朔风愣了几秒,忽然想起了跟踪器。尤森应该是没发现跟踪器被易主了吧,不知道黛青怎么处理了,放自己身上了?
  短暂的理智又被胡思乱想冲散,石朔风脚下发飘的来到后厨的角落,本想再来点酒,正碰见几个偷懒的便衣在角落里嚼叶子。
  便衣知道石朔风身份特殊,但不知道特殊在哪,于是起了点拉拢的心思,笑嘻嘻的拉着他闲聊了几句,还塞了他一口袋叶子。
  石朔风见过这个东西,这个世界的叶子跟香烟是差不多的地位,只是香烟是抽的,叶子是咀嚼。
  石朔风没滋没味的嚼着,双手插兜,慢慢顺着墙根溜达,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就是想走走,让大脑分点心思去调动双腿,别全心全意的去瞎想。
  他一路漫无目的的走着,越走人越少,就要走的迷路时,石朔风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
  他听见了落地的声音,像是一个人落地的声音,不是摔下来,而是稳稳地站住,还有点重,像是从高处跳下来,声音不大,距离不近不远,似乎在刚才的拐角……
  多年的猎人生活让石朔风对异样的声音有着本能的反应,他停在原地站了几秒,听见脚步声越来越小,似乎是在跑,他忽然有了一探究竟的心思,于是两步快走,他在拐角冒了头,然后愣住了。
  奔跑的人有着颀长的身材,身穿仪式上的男士礼服,和佐铎的那身一模一样,但是并不整齐,衣摆上有数条深深的褶皱,鞋子还掉了一只。
  石朔风一眼认出,这是黛青的身影!!
  一阵狂喜铺天盖地,就在他要喊出声时,这个身影似乎也受到了感知,回头望了过来。
  二人遥遥相望,气氛有些奇怪,这让石朔风的微笑僵住了。
  那人看了他一眼,只是短短的一眼,毫无情绪和温度,接着纵身一跃,猴子一样灵活的钻进了一扇打开的窗户之中。
  石朔风随即反应过来,这不是黛青!!这是……这是那个冒牌货!!!
  他怎么在这?原计划不是以真换假把他抓住吗?然后让黛青去参加仪式,他现在怎么跑出来了!?那……那黛青呢?
  黛青会不会出事了……
  石朔风的心情好像股市的起伏,瞬间出了一身冷汗,狂喜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清醒重新占据上风,他顾不了这么多了,调动两条长腿跑过去,也钻进了那个房间。
  然而石朔风还是慢了一步,他通过房间来到了一条走廊,根本不见刚才的人影,只是几秒钟的时间,他就把人给跟丢了。
  这个人是有心甩掉自己,石朔风擦了把冷汗想,他是故意这么做的,就是为了不让我跟着,怎么办……自己现在该干什么?
  “石,石收到了请说话。”
  石朔风的耳机里传来了夹杂着电流音的男声,他很快就分辨出,这是尤森。
  “我在,”石朔风抬手按住了耳机上的对讲开关。
  “你听好,现在去后院和阿守他们会合,听他的安排行动。”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石朔风不自觉的声音发颤,他直觉是与黛青有关。
  “看守霍克的守卫死了,霍克失踪,”尤森倒是不避讳的告诉了石朔风;“你是少数能分清真假的人,现在立刻去跟阿守会和,听他指挥行动,记住,别惊动其他人。”
  “我知道了,”石朔风说完,擦掉了下巴上一颗豆大的汗珠。
  石朔风并不知道,黛青的肉体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只是心灵上的痛苦,却远比他想象的要煎熬。
  过去的阴影和基因之中的本能,让黛青双腿开始打颤,他的大脑不受控制,过电影一样地回放着过去的一幕幕画面,全都是黑暗的、沉重的和恐惧的,每个画面都是他的梦魇,他的神经像是受了针刺,又像是被无数只蚂蚁咬噬,几乎要全身痉挛,但他强忍着,以一己之力与所有的东西做抗衡,不肯认输。
  深卓看他已经开始颤抖,微垂的额头湿透,信息素中透出了淡淡的奶味,知道是他的身体先于精神投降。
  当omega感到威胁时,信息素会本能的放出示弱的信号,好像瞬间变成了幼稚的孩童,乞求原谅和宽恕,到了这个阶段,无论原本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都会夹带着类似奶液的味道。
  深卓很满意,她的男孩走得再远,变得再强,也依旧是她的男孩,只是被别人带坏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他回来了,她就能把他改造回去……
  “跪下!”深卓的音量提高了,尖锐刺耳,是最后的通牒。
  黛青抽噎似的吸了口气,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终于崩塌,他闭上眼睛,身形慢慢放低。
  深卓露出满意的笑容,眼中射出森森的冷光,她已经想好如何炮制他了。
  然而还未等她接着往下想,只觉得眼前画面一晃,接着一阵头晕目眩,好像自己飞起来了一样,然后背部一阵剧烈的酸麻,震得她几乎散了架。
  深卓咬牙切齿,感觉出后背隔着她的东西……似乎是椅子腿……然后是地面……她竟然狠狠的摔倒在了地上还压碎了一把子!她是被黛青狠狠扑倒的!
  黛青的身体还在抖,他刚才压低身体抱住深卓腰把她扑出的时候,浑身都浸在了危险的alpha信息素中,差点以为自己要溺毙了。一个omega在被alpha的气场完全压制时还主动攻击,几乎是不可能的,这简直是弥天大勇,而黛青做的更多,他快速的调动四肢,压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深卓身上,然后直起上身,扬起拳头直击她的面门。
  深卓震惊了,完全没想到黛青竟敢反抗,甚至还狗胆包天的扑倒她!他居然还能打她!
  黛青双眼赤红,咬着牙关,一手拽着深卓的领子,另一只手一拳接着一拳的打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打的是哪,致命不致命,甚至连打没打到也不太清楚,就像发疯一样挥着拳头,也许是在打人,也许是在挥舞手臂,驱散一直缠着他不放的阴霾。
  深卓在雨点般的拳头中猛吼了,她发现黛青的攻势只强不弱,并没有停手的意思,疯了一样,而自己在这一的攻势下进入毫无还手之力,他似乎超脱了一样,连信息素都无法制约了!这样下去她恐怕会成为第一个被omega杀死的alpha,太丢人了……耻辱感超过了疼痛,深卓一手挡着脸,一手挣扎着摸向自己礼裙的口袋。
  “砰————”
  一声巨响在房间内炸开,黛青被冲的向后飞出去,二人立刻分开,在寂静中躺成了脚对脚的姿势。
  深卓整齐的发髻已经凌乱,脸上一片紫红,紫色是淤青,红色是血液,完全没了刚才的威风和高贵,衣领也被扯得几乎露出了胸脯,但她管不了这么多,她必须抓稳手上的枪,毕竟性命比矜持贵重得多。
  黛青躺在地上仰起头,看向自己的腰侧,他中枪了。
  滚烫的血液正从并拢的指缝中间溢出,疼痛像是水怪,逐渐浮出水面。黛青镇定的咬了咬牙关,疼痛很好,疼痛是危险的警笛,能带来理智,在它的作用下,黛青觉得自己不那么害怕了,虽然血液还在流,但他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甚至还能走出去。
  “你疯了……”深卓口齿不清的说着,牙齿也被染红;“你居然袭击你的主人!你失去了价值,我不需要你了,也不要那个残次品,你们都要消失,彻底消失!!”
  深卓像头愤怒的困兽发出咆哮,枪口直挺挺的对准黛青,说话间喷出了血沫。黛青跟她是另一个极端,一改之前疯狂的举动,安静冷漠的注视着她,漆黑的眼中波光闪烁,让人想起夏夜的湖面。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和深卓不停张合的血盆大口,黛青忽然很想念石朔风,他们有一天一夜不见了。
  一天一夜呀,在回忆中,他们自打相识就没分开过这么久,即使短暂的分离,也能精准的知道对方的一举一动,仿佛都有透视眼,只要冲着对的方向一望,就能看见对方,这是只属于他们两人的默契。
  可是现在这种默契却停下了,黛青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石朔风现在在哪,在干些什么,是不是跟此时的自己一样,想着对方。
  黛青深吸一口气,觉得伤口实在疼得厉害,疼得他心里一阵阵难过,简直要逼出眼泪了,而石朔风的样子也在疼痛中逐渐清晰,也逐渐坚定了他的念头——不能死!不能在看见石朔风之前死,自己之前活的那么艰难那么孤独,好容易过上了意料之外的好生活,居然死的这么凄惨,黛青心里实在气不过,太亏了!不能死!
  想到这,黛青咬着牙,太阳穴绷着青筋的挪动身体,他要找地方遮挡一下,不能这么完全的暴露在枪口下!他要求生!
  深卓见黛青动了,立刻踉跄着站起身,双手握着枪对准他,生怕他又来一次出其不意的猛攻。
  “外面的人应该听见枪声了,不过没关系,只要我想,人人都可以证明你是假的,”深卓腾出一只手擦了擦嘴角;“你早该消失了……”
  “我死过一次了……”黛青颤颤巍巍的坐直身体,脸上是水淋淋的白,一点点向窗口的方向挪动;“不会死第二次。”
  “这可由不得你,”深卓恶狠狠地轻笑,她咬定黛青只是在故作镇定,枪口对准额头,这一次她不会再失手,她要亲手将这个错误彻底抹杀。
  就在深卓手指扣动扳机前,她身后的房门外想起一串急促的跑步声,屋内的二人都是一愣,这脚步声很快,接近的也很快,似乎是专门冲这来的,从听到这个声音开始,几乎是瞬间,深卓身后的房门被猛然撞开。


第112章、黛青的遗言
  黛青坐在地上,上仰着脑袋望着前方,视线全被深卓和她的大礼裙挡住了,他只听见了房门被撞开的声音,然后深卓举着枪回头,接着是一声轻响。
  这轻响听起来很特别,闷闷的,小小的,还未等声音落下,就被一阵风声代替,风声中夹杂着雨点的拍打声,像是夜晚的春雨,只是这雨点是浓稠甜腥的……
  黛青眼睛眨了眨,他看见深卓身形僵硬的回过头,脖子的一侧裂开了个巨大的穴口,口子的断面很整齐,能看见同样整齐的血管,那阵热雨就是从这喷出来的,而风声,是血液喷薄而出的声音。
  深卓大张着嘴,眼珠暴突,从喉咙的深处发出咯咯的怪音,伤口太深,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只双手徒劳地捂着伤口,血液却跟喷泉一样汹涌流出,瞬间将她浇透。
  她摇晃着回过头,面目狰狞的对准黛青,张开嘴巴,露出满嘴的猩红颜色,步伐踉跄而又缓慢地冲他走过来。
  黛青看着眼前这个挣扎靠近的红色怪物,忽然生出了一丝恐惧,他不想被拖回地狱,他来这是做个了断,不是为了回去!!
  黛青慌了,他捂着腰侧赶忙向后挪,咬牙支撑身体想站起身,然而还未等他把腿曲起来,深卓猛地向前一扑,撞进了他怀里。
  这动作不自然,更像是被人从背后踹了一脚,黛青被砸的发出一声闷叫,然后他看见了门口站着的人。
  那个人有个跟他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穿着一身皱巴巴的礼服,右边身体被血淋透了,右手拿着一把匕首,雪白的寒光在浓稠的鲜血中分外惹眼。
  霍克胸口剧烈地起伏,眼中混着血丝,直盯盯的看着已经气息奄奄的深卓。
  “我早该这么做了,”霍克边说,边捡起深卓掉下的枪,接着弯腰抓住深卓的脚踝,将她向后拖拽出黛青的怀抱。
  深卓不知是死是活,浑身抽搐了几下,没有更多的动作和声音。
  霍克抬腿将门踢上,开始在深卓的身上到处摸索,似乎在找着什么。
  黛青捂着伤口,额头细汗一片湿亮,他在不久前刚把霍克胖揍一顿,谁知道他现在会不会双倍奉还……
  “别动,”霍克察觉到了黛青的动作,头都没抬的警告;“老实点,还能多活一会儿。”
  “你在找什么……”黛青问,眼睛滴溜溜的乱转,想找武器或逃生路线。
  霍克没回答,他将深卓翻了个仰面朝天,只见她双眼圆睁,血口大开,脑袋很不自然的歪向一边,脖子上的裂口深可见骨,已经断气。霍克看了她几秒,冷笑一声,将手伸进她的领口。
  “我本来存了点希望,觉得她至少不会杀我,逃跑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来找她报告,”霍克从深卓的领口里真找到了一件东西,是个手掌大小的电子板。
  “你听见了?”黛青小心翼翼的问。
  霍克心不在焉的摆弄着电子板,又按又拍,不知道在忙什么;“我来的真是时候。”
  也许是深卓对霍克太放心,又或是太不放在眼里,她从没想过霍克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也认为他能够随着计划乖乖的死去,谁想到他懦弱的肉体里还残存着血性的因子,这一点因子促使他在听到深卓的话后撞门而入,干脆利落的了结了她……
  了结之后怎么办?霍克就没想这么多了,他的大脑现在仍被愤怒趋势,什么未来,什么出路,全看不清,也不想看清,家族是无法进入了,追杀是肯定的,那么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回到荒漠,既然如此那还怕什么,还想什么!
  而且干都干了,何不报复的更彻底些呢……
  “你在干什么……”黛青的话打断了霍克的思维。
  霍克眨眨眼睛,看着手上的电子板,正在慢吞吞的滑过一行行荧光绿的字幕。
  霍克知道自己启动成功,接下来按一按确定就可以了。
  “你知道爆炸吧,”霍克知道深卓大半的计划,连爆炸事件也知道,他明白炸药设计了延时功能,于是心中有数,有心情面对了黛青。
  他想,这个人和自己是真像,太像了……怪不得深卓看见他要笑着说完美,可是像没用呀,什么用都没有……到头来,自己还是要回去……
  “你为什么要回来?”想到这,霍克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
  黛青也愣了,他以为霍克要讲爆炸的事情,怎么转眼的功夫说了句这个?
  “你不来……我也许还有希望……”
  黛青朦胧中摸清了些道理;“深卓不会给任何人希望,我就是你的未来,你也听见了她事后还会杀了你!跟我没有任何关系!还有你拿的到底是什么?”
  “对……对……无论如何我都会死,不应该怪你,”霍克边说,边在屏幕上滑来滑去;“不过你一回来,我就彻底没了选择,这点你不能否认。”
  “你……”黛青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觉得这人有点魔怔了;“你有的选择,我知道怎么离开这里,我带你离开这里……我回赏金镇,你去哪随意……”
  “走?跟你?”霍克忙里偷闲的看了黛青一眼;“然后被你那alpha丈夫抓住判刑?还是被你那个没信息素的alpha保镖抓住打死?我没你想的那么傻!啊……对了,”霍克忽然歪过脑袋,眼睛一闪一闪;“杀一个是通缉,杀两个也是通缉,不如让大家忙一忙,那我还能有时间跑远点,你说是不是?”
  黛青心中泛起不好的预感;“你想……拉谁陪葬……”
  “放心,”霍克用下巴一指黛青;“肯定有你,对外咱们是一个人,你死了,我也就死了。”
  “你真当他们是蠢货?”
  “知道这一点的有几个人?深卓?她死了,还有乔路夫妇和佐铎,如果他们也死了,其他人也没什么心思追捕我了,更没有威胁性,毕竟争抢元首的位置比我更有吸引力对不对?这玩意儿他妈的怎么这么难摆弄?到底能不能行……”
  还没等霍克骂完,忽然响起一阵山崩地裂的巨响,气浪冲破了所有玻璃,那声音仿佛来自地下,震得整个世界都要分崩离析,其中还伴随着众人的尖叫和各种破碎重击的声音。
  黛青在巨响和剧烈的颤抖中抱着脑袋蜷成一团,理智差点被震碎了。
  “哇……哇……哈……哈哈……”霍克半跪在地上,头脸身上全是从天花板震落的尘土,像个撒了糖霜的糖人,发出神经质的笑声;“威力刚好啊。”
  接着他快步走到窗前,一脚踏上窗台,上半身探出去观察;“是前门……一上来就把出口堵住了,这计划好狠……”
  “的确是深卓能想到的……”黛青声音闷闷的回应,他摇摇头甩掉一脑袋的尘土。
  “我不杀你,咱们俩太像了,杀你就像自杀,自求多福吧,”霍克另一只脚也踏了上来,离身之前忽然回过头抬起枪;“以防万一。”
  黛青来不及惊愕,转身向旁边一扑,然而他身上有伤,还是慢了一步,原本要射入他腹部的子弹射入了小腿。
  黛青咬牙闷哼一声,面目涨红,青筋暴起,来不及喊疼,挣扎着要站起身继续逃。
  霍克冷笑着收回枪;“乖乖的,哪也别去,”说完,霍克一个闪身,消失在了窗口。
  黛青看他人真的消失了,终于力不可支的瘫倒在地。
  巨响过后是无尽的耳鸣,黛青就在这警报般的声音中呆坐在地上。
  现在好了,上面一个洞,腿上也加了一个,本来还能支撑着出去,现在能爬出去就不错了,而且大楼的正门还被炸塌,逃生的可能更是微乎其微。
  黛青脸色由红转白,能感觉着身上的血液在快速流失,又冷又疼,让他浑身打颤,不过大脑还保持冷静,他想,毕竟自己在深卓的书房里,发生这么大的事,肯定会有人来这救她,只要有人惦记着她,自己就能得救!
  不过前提是爆炸的速度别太快……从他的观察来看,深卓藏在领口里的电子板,恐怕就是炸药的控制器,而刚才那个人摆弄来摆弄去,就是在激活,而且爆炸点还不止一处。
  凶多吉少啊……黛青默默感慨,他数次直面死亡,每次都觉得自己命数将尽,但好在次次化险为夷,他总结,是未成年时背负的苦难太多,运气从那时候攒起来的,后来遇见了石朔风,简直像是沙漠中人看到了绿洲,他终于明白,自己攒了这么多运气,原来是为了遇见这个人。
  遇见了他的同时,也耗尽了毕生的运气,现在,运气没了,该结束了。
  可是结束前,至少要道个别啊……
  黛青的身体开始发麻,僵硬,好像风雪中的人一样,眼前也在发黑,他决定爬到门口,这样救援人会第一个看见他,就算他们置之不理……他们不会置之不理!自己是深川,他们不会不管的,出去就好说了,自己应该能扛到见到石朔风,就算抗不到,也能见到佐铎,让佐铎替自己带个话给石朔风……应该可以的。
  想到就去做,于是黛青拖着长长的血迹,艰难爬到门口,他靠着墙,撕扯着身上的衣服做成简易绷带,包扎伤口,他要坚持,直到看见石朔风……然后跟他说……跟他说……
  说什么呢?黛青愣了一下,有太多话了,肯定说不完,那就挑重点,重点是什么呢……别买科尔家族的轮胎,把自己烧成灰带回赏金镇,还有四季之内不许找新对象,跟那些朋友,比如秋川他们说自己留在了这边,不回去了,还有把汽油都换成黄金……
  不对,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不许再找对象!可恶……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做到,那算了,就要求他不许忘了我吧……
  忽然一吸鼻子,黛青差点以为自己眼泪下来了。
  他胡乱的一擦脸,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手上使了劲,跟对待仇人一样的包扎,故意用剧痛刺激自己的神经,还在心里暗暗骂,该死的……懦夫……坚持住!还没见到人不能死,坚持住……不然明天他就跟人跑了!


第113章、离别
  石朔风仿佛一只怪物,从一片狼藉的瓦砾中破土而出,他边咳嗽边打喷嚏,惊愕茫然的看着周围景象。
  他本来接到命令跟阿守会和,然后在不惊动任何宾客的情况下包围进行午宴的四层白楼,好在草坪上正是一片笑闹场景,没人注意到他们,然而就在石朔风刚踏入一楼大厅时,忽然一声巨响几乎震碎大脑,紧接着就是排山倒海般的晃动,天花板和地板瞬间合在了一起,白色的烟尘遮天蔽日,好像每个人都被隔绝在了死境。
  石朔风运气好,他进来时靠着门框,在爆炸的瞬间他躲在了墙角,虽然天花板和墙体倒塌了不少,但他幸运的躲在了安全三角区,在静等片刻没有更多爆炸和倒塌后,石朔风牟足力气,硬是自己钻了出来。
  石朔风的一只耳朵流出血,蜿蜒着流进衣领中,但他没觉出疼,甚至是没有感觉,浑身都是麻木的,只有从鼻子到气管再到肺里发痒,是吸入了过多粉尘导致的。虽然不觉得疼,但右腿使不上劲,他一瘸一拐的爬出瓦砾堆,看着周围跟他一样幸运的人哭着抛挖瓦砾,要把里面的人救出来,还有些人半个身子埋在废墟里,瞪着眼睛张着嘴,似乎是在痛嚎,石朔风听不见,他满耳都是震天的耳鸣声,吵的他头晕想吐。
  石朔风看到一只手臂露在砖石外面,从手上的戒指,他认出这是跟他一起进门的阿守,一道混着钢筋的巨大混凝土横梁砸在他身上,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了……
  石朔风抬起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又抽了自己两耳光,再睁开眼,觉得脑袋清醒了很多,耳鸣也弱了,他这才意识到周遭的情况是多么糟糕……
  这不是场大爆炸,但正巧把大厅的正门炸塌,堵了个死,周围房间也塌了不少,减少了逃生通道,不少人跟他一样被困在了屋里,要想出去就要赶紧找后门。
  石朔风有些奇怪,这爆炸是谁安排的?准备炸谁?要是想杀更多的人,在草坪和大厅中间安排炸弹死伤率更高啊,怎么单独把门口给炸塌了?这是针对谁的?在场的来宾哪个家族的都有,有亲红骸的,有亲扎卡的,这一爆炸,完全是不分敌我……
  爆炸?
  石朔风一皱眉头,爆炸不是红骸最爱用的手段么!?当初为了阻止佐铎离开家族,不惜制造爆炸来破坏他的行程,难道这次还是他们?他们为什么这样做……?
  还没等石朔风琢磨出眉目,他的耳机响了。
  一阵嘈杂的电流音后,是尤森焦急的声音;“石!石你在吗?你在白楼里吗?还活着就回答!”
  石朔风摸了下套在脖子上的微型麦,还在,而且没有砸坏;“我在屋里,现在没事!什么情况?怎么忽然爆炸了?”
  “天哪……”尤森似乎终于松了口气;“小队一半的人都失去联系,现在特别组已经出动了,原因还在调查,告诉我你身边的情况!”
  “我……”石朔风环顾四周,华丽的大厅暗如深夜,窗户挤压变形,被断木和玻璃渣包围,让人无法通过,不少人被埋在了废墟中,还健全的不是崩溃大哭就是忙着救人,有几个惊吓过度,完全呆坐在地,跟石朔风同一小队的人,好像就活了他一个。
  石朔风如实回答,尤森沉默片刻,向他下达命令;“目前不知道是不是还会有爆炸,你现在立刻去四楼,首领乔路先生联络不上,你赶紧去……”
  “黛青在哪?”石朔风打断尤森的话。
  “我不知道,”尤森实话实说;“跟他相比首领的事情更紧要!他现在就在楼里!”
  “那黛青呢!他帮你们完成任务你们就不管他死活了?他在哪!”石朔风厉声质问;“你不知道我就自己去找,滚你妈的首领,让他去死!!”
  “等一下……”尤森现在也急的满手心都是汗,他觉得石朔风有点无故土人士的劲头,什么也不怕,谁也管不了,对付他完全束手无策,于是实话实说发;“深川就在楼里,应该是在一楼的休息间里换衣服,你现在去也许能找到他。”
  尤森说完,就听见耳麦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吸声,应该是他跑起来了,然后尤森再跟他说话,就什么回答也没有了。
  石朔风不知道所谓的休息间在哪,他一瘸一拐跑得很快,几乎翻遍了一楼所有的房间,大门能开的他进去,大门变形过于厉害的,他就撞进去,黛青没找到,倒是救了几个人出来,其中一个人哭哭啼啼的告诉他,黛青被深卓叫到三楼的会议室了。
  三楼的会议室又是哪!?石朔风不像没头苍蝇似的乱找,正是焦头烂额时,忽然灵光一闪,主动联系了尤森;“尤森,还记得给本想按在我身上的跟踪器么……”
  “什么跟踪……”尤森吱吱呜呜的刚想否定,石朔风立刻打断他的话;“就是你昨晚进我屋打算按我身上的那个!你个傻逼给玩砸了,我把这东西留下来偷偷塞给黛青了,现在应该在他身上!你查一下!”
  尤森沉默了几秒,内心复杂的哦了一声。
  石朔风边上楼,边等尤森回答。不断有人往下跑,石朔风逆流而上,艰难地拨开逆行的人,好在越往上走,破坏程度越小,人越少,来到了三楼,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似乎这场爆炸只是为了堵门,看着三楼满地的狼藉和完好的房门,石朔风有心一间间打开去看。
  “在四楼!”耳机里传来尤森的声音;“深川在四楼,走廊尽头,乔路先生的办公室。”
  石朔风连答也没答,刚要上楼,爆炸再次发生了。
  这一次比第一次的声音小一些,但也晃动的厉害,不仅尘土飞扬尖叫四起,更可怕的是不断的倒塌声,石朔风蹲在原地,一阵阵眼晕,是楼梯在轻微晃动,这楼怕是要承受不了多久。
  几名灰头土脸的守卫越过石朔风,直冲进一间屋子,撞开屋门的一瞬间,石朔风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其中夹杂着这几名守卫的惊呼。
  “深卓夫人!!夫人!!”
  “找到深川了!他受伤了正在止血!”
  “在三楼17号房间,快派梯子过来!”
  深卓?深川?
  石朔风停下了上楼的脚步,他记得刚才那个哭哭啼啼的人告诉他,黛青被深卓叫去了三楼的会议室,那现在……
  石朔风又冲四楼望了一眼,一咬牙,决定也去那间屋子看一眼,万一是黛青呢,毕竟能分出黛青和冒牌货的没几个。
  石朔风关键时刻的犹豫,真的犹豫对了。
  黛青被几个石灰样的人围住,七手八脚的帮他包扎,心里倒是松快了许多,知道自己得救了,下面等出去就可以。然而这几个守卫没有下一步了,黛青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前门和后门都被堵死了,要想走只能从窗户,而救援小队还没来,现在黛青的情况根本不适合挪动,只能等,可谁知道有没有第三次,第四次爆炸,他们连谁制造的爆炸都不清楚!
  黛青叹出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心想看来这帮饭桶帮不到自己,还是等死而已……
  希望死前能见到石朔风一眼,哎,现在似乎就看见了,只是样子好狼狈,像从灰土里钻出来的一样……脸上还有血迹……
  “黛青!黛青!!”石朔风看到血泊中的黛青时,浑身汗毛都炸起来了,他不管不顾的冲进去,一双手不知道摸他哪里好,只是捧着他的脸焦急的呼唤。
  黛青眼睛明一阵暗一阵,在逐渐对上焦距看清石朔风后,这双眼睛瞬间恢复了光彩。
  看来他的运气还真没用完,石朔风来了!
  “黛青……黛青……”石朔风话都不会说了似的,好好地一个人,只过了一夜半天,怎么就半死不活了呢?不是说好了只是参加仪式吗!
  黛青看着石朔风,眼睛一眨不眨,惨白的脸上微微有了血色,他翕动干巴巴的嘴唇,吐出两个字;“混蛋……”
  石朔风气息不稳的一笑,很难看,握着黛青的手,他连连点头;“对,我混蛋。”
  “不许走了……”黛青压着嗓子,像是命令,也像是请求。
  “好,不走,我哪都不去!”石朔风快速回答。
  几个守卫看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俩是个什么情况,怎么看都觉得有人被戴绿帽子了,不仅如此,还觉得身上鸡皮疙瘩一层层的起,牙齿酸的要倒,恨不得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或是直接将他们赶出去。
  尤森似乎跟他们有心灵感应,很合时宜的又说了话;“找到人了吗!乔路先生怎么样!他们在一起吗?”
  石朔风我这黛青的手回答;“我找到黛青了,他受了伤,人在三楼,乔路没看见。”
  “快去四楼!!!乔路先生的通讯线路断了!!你快去上面看看!!”
  “不去,”石朔风干脆回答。
  尤森恨不得顺着线路转过去狠抽他个大嘴巴,但没办法,现在白楼像个孤岛,也像个随时喷发的火山,不仅要救援,还要排爆,里面能用上的人没几个,现在不是联络不上就是不听话,尤森都要急死了!
  “救援队现在就在路上,深川肯定能被救出来你还担心什么!现在两个家族的首领都生死不明,利用好了你就能跟他们讨价还价!怎么都不知道抓住机会啊!!”
  “生死不明?”石朔风望向旁边死不瞑目的华服女尸,没听错的话这个人好像叫深卓,看样子应该地位不低;“我旁边有个叫深卓的女人死了,她是首领吗?”
  尤森听了眼前一黑,差点腿一软坐地上,他抹了一把汗,强迫自己镇定;“你……确定?”
  “你在跟谁说话……”黛青虚弱的问。
  “扎卡的人,尤森”石朔风有一答一,还有心思追问他的事,看来黛青的精神挺好,血流得多但不致命,包扎的好能撑很久,等救援应该没问题。
  “你们听我说……”黛青吸了口气,将周围这几人的注意力抓过来;“有个人,他冒充我……是他杀了我母亲,重伤了我,他拿着炸弹的关键,要想阻止爆炸就必须先找到他!”
  “埋了几处?”一个守卫问。
  “不知道……但应该足以炸平这里……我们要么在爆炸前逃走,要么不逃走但阻止爆炸,”黛青浑身发冷,声音发颤,但依旧条理清晰;“目标也许是……”
  “乔路……”石朔风吐出这两个字;“你是不是……把跟踪器按在了那个冒牌货身上?”
  黛青一愣,点点头;“你怎么……”
  “他在四楼,乔路的办公室里!他恐怕要杀乔路……”
  “谁!?谁要杀乔路!?”尤森的头发炸起来了,他这边只能听见石朔风的话,听不到别人,这一句句的全断在了惊心动魄的地方,尤森感觉自己心脏病都要被刺激出来了。
  石朔风快速的组织下语言,告诉尤森现状。尤森立刻大叫着让他去救乔路,开玩笑,乔路可是扎卡家族的首领!死谁也不能死他!
  石朔风是万分不想离开黛青,但是现实让他没得选择,下一秒就有可能发生爆炸,而爆炸地点却并不明朗,他们每分每秒都活在刀尖上,要想求生,必须现在就去四楼!
  “黛青,我现在必须去楼上,等我回来,咱们就都安全了,”石朔风没时间思考,必须马上上去;“你们留下个人等救援,其他人跟我去楼上!”
  然而此话一出,竟是没有人跟着动,黛青是唯一做出回应的人,他一把抓住石朔风的手腕;“不许走……你不许走……”
  这一下好像攥住了石朔风的心,疼得他呼吸都困难,他也不想离开黛青,每次他们都是患难与共,谁也没离开谁,这次也不想例外,但是现实由不得选择。
  “我很快,那个弱鸡子八成身边没人,我还对付不了他?更何况乔路还是个A!没事!”石朔风安慰着黛青,同时望向守卫们;“走啊!”
  守卫之一开了口;“我们是红骸的卫队,只负责红骸家族的人身安全,其他人次要。”
  “你……”石朔风被堵得语塞,一双眉毛竖了起来;“他妈的都这种状况了还分你我?跟我上去解决掉问题,红骸家族的人自然就安全了!”
  然而守卫不为所动,他很坚决的摇摇头;“扎卡家族的事情不归我们管,更何况红骸家族的人受伤,我们必须留在他身边。”
  “然后看着他等死!?”石朔风怒目圆瞪。
  “我们不会让他死。”
  “我命令你们,现在上去!去四楼!”黛青看不下去,恶声恶气的命令守卫。
  然而这些守卫也不知道是太过死板教条还是别的什么,连黛青的命令也不听;“我们的职责是保护你的安全,在你受伤的情况下,我们为了达到保护目的可以自行选择命令。”
  黛青狠得咬着一口血牙,恨不得咬死他一样,要是他完好无损,有的是办法让他听从自己命令,可不争气的是,自己现在就是个废人!
  石朔风憋的满脸张红,他现在没时间跟这帮榆木脑袋死磕,不走?好!他自己去!
  石朔风俯身亲了下黛青的嘴唇,然后腾地一起身;“我自己上去,你们看好他。”
  守卫点头;“我会。”
  石朔风嗯了一声,转身之前,发泄似的一脚踹翻了蹲在地上的那个守卫,然后一闪身,消失了。
  守卫被踹了个手足无措,摔得四脚朝天,黛青看他肚子朝上,很想拿把匕首扎上去。
  他此时眼睛酸涩,心慌意乱,还心惊肉跳,比没见到石朔风时还要煎熬,虽然明知道他就在这个楼里,却觉得他越来越远,越来越遥不可及,这感觉就像一片雨云沉重的包裹了他,又是雷电交加的炙热,又是雪雨参杂的寒冷,简直要把他折磨的掉下泪来。


第114章、最后的爆炸
  石朔风三步并做两步走,在耳机中尤森的指点下直冲进大办公室,冲到拐弯处他停了下。
  拐弯后有条短走廊,连接着目的地,此时门口地上口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死尸,看衣着都是守卫,墙上还有弹孔,看样子这里刚经历过一场激战。
  什么情况!?石朔风只觉得心惊肉跳,同时蹲下身在他们身上搜索能用的武器。
  就在这时,他听见屋里传来一阵笑声,很小,很快乐,也很像黛青。
  石朔风知道自己来对了,他猫下腰,悄悄接近门缝。
  屋里有两个人,一个霍克,一个乔路。
  乔路稳稳地坐在一张大椅子上,姿势有些别扭,带着点斜倚的角度,表情比他第一次见还要严肃,眼睛里射出的目光几乎带着尖刺,直通通的盯着自顾自忙和的……那个冒牌货——霍克。
  霍克嘴正在搬什么东西,在石朔风看来像是一个个包裹精细的小长方块,头尾有细细的导线连接,都是红色,这些小长方块被捆绑在一起,像个小集装箱,“集装箱”的顶部放着个漆黑油亮的,类似POSS机一样的东西,上面流动的蓝色字体和霍克嘴里叼的那块电子板几乎一模一样。
  石朔风没见过这东西,但猜得出,恐怕是炸药……石朔风很想闯进去,但不知道霍克有没有准备,是不是还有同伙,反正看他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动手,那就先观察1分钟。
  这些炸药看上去不多,但霍克抱得却很费力,他一咬牙将他们摞在了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你们什么时候安排好的,”乔路的声音依旧很稳,只是有些底气不足,好像刚在楼下疯跑了几圈累虚了。
  “我和你儿子见面前,其实更早之前也安排好了,”霍克边回答,边摆弄电子板,头也不抬,样子很认真。
  “小子,你为什么为深卓卖命?她什么都不会给你!”乔路姿势不变,脸色越来越苍白,他似乎想要说服霍克。
  “她是个完全的独裁者,外物在她眼中只分有价值和没价值两种,我看得出你的价值仅仅是谋杀而已,等你完成任务,也就是你消失的时候!”
  “想给我洗脑?”霍克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容,这表情让石朔风不由自主的一闭眼,妈的和黛青真像!!自己刚认识他的时候没少被这表情鄙视……
  “看看我的下场!”乔路稍稍提高了音调,只是底气依旧虚;“仔细想想,我坐拥如此庞大的家业最终还是死在这把椅子里,脱掉所有的外部条件,你我有什么区别!?”
  霍克叹了口气,冷冷道;“母亲对我自然对你们不一样。”
  听到这句,乔路愣了一下,接着笑了,只是表情有些僵硬,似乎不大能控制脸部肌肉了,不过这笑声依旧引起了霍克的厌恶。
  “有什么好笑?”霍克脸色变了变,手上捏着的电子板变了颜色,变成红色。
  “你当我白活了这么多年,分不出信息素的区别吗!”乔路话说多了就有些喘,石朔风早就看出不对,他的姿势声音都很别扭,恐怕是被下了什么药,不然霍克此时怎么敢手无寸铁的站在他面前。
  “你见过他了?也许今天结婚的那个是假的,我才是真的。”
  “年轻人,我改主意了,我开始以为你和我一样也是受害者,被利用然后被灭口,不过我现在明白了,你是红骸的叛徒,”乔路不跟着霍克的话头走,而是盯着他继续说;“深卓是个强大的对手,她绝不会蠢到在仪式完毕之前出手,这对谁都没好处还会暴露自己,虽然我不知道她的计划,但绝对被你破坏了。”
  石朔风看不到霍克的表情,也没听见他说话,姿势依旧没变,但玩着电子版的手指明显停了下来。
  “我见过深川,他和深卓一样疑心病重,而且凡事都有保留,你?”乔路冷笑一声;“也只能做出在酒里下药这种下等的事,愚蠢又自负,或者是自以为自负,其实是自卑,我猜猜,你是从黑溪谷大陆来的?”
  石朔风在门缝后咧嘴,这老家伙真是淡定的可以,也够硬气的,这种情况下还能放嘲讽……
  霍克表情僵硬,勉强笑了一下,又或者是肌肉抽搐,他极力想做出刚才那样倨傲的神情,但被戳破的恼羞之心已经撑不起来脆弱的精神。
  “看来我猜错了……”乔路明显捕捉到了对手的怯懦,在他的对比下,乔路的气势升了上来;“是荒漠吧,那片巨大的……核废料场……”
  霍克没说话,也没否认,他转过身不再理会乔路,将电子拍在炸药上面,引起一阵电子的嘀嘀声;“可惜得很,我就是深川本人,我的确是把计划提前了,那是跟你儿子讨论后得出的结果,毕竟你们岁数这么大了还挡着路,应该早点让位给后人。”
  此话一出,乔路眉头一簇,明显是在考虑他这话里的真假成分。石朔风觉得他有这样的顾虑也是正常,毕竟没几个人会在自己亲生儿子的住处放监听器,放这个的东西目的是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关爱孩子的健康成长。
  石朔风调整好突进的姿势,觉得自己差不多观察够了。
  霍克这边有自己的想法,他打算跑路之前搅一潭浑水。他不知道这屋里有没有监听器,反正据他所知,这些位高权重的人所到之处,会留很多的心眼儿,深卓就是这样。他之前与深卓见面,每次都谨言慎行,他知道深卓有携带和安装各种监听设备的习惯,她病态甚至疯狂的搜索着所有人的把柄和过失,以此来赢得掌握他人的机会,霍克吃过亏,但也学聪明了,他怀疑所有人,也怕被人怀疑,现在,他打算反过来利用一下。
  “你儿子佐铎是个清醒的人,我们一拍即合,他很支持我,毕竟你在比他还年轻的时候就到了现在的位置……”霍克摇摇头;“你是个好榜样。”
  “你的蓝线连错了,”乔路忽然出声打断了霍克的话。
  这话来的没头没尾,石朔风和霍克都是一愣,下意识的看向炸药。这些炸药的线由绿色和蓝色组成,蓝线连尾,绿线连头,根根精准,错综之中各有秩序。
  霍克捏着一根蓝线,莫名其妙的望向乔路;“你是被吓傻了吗?怕死了?”
  “我还真的差点信了你……”乔路眼神有点无奈,也带着嘲笑;“看来深卓也不知道,他儿子是蓝绿色盲,这是佐铎告诉我的,他没跟你提过?”
  霍克的表情可以用震惊来表述,佐铎的确只字未提,他甚至一点都不了解,张开嘴又想说什么,就在此时,房门忽然被撞开。
  石朔风动作快如闪电,飓风一般刮了进来,乔路只看见面前的身影一闪,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的碰撞声。
  乔路忽然提起了一颗心,艰难的想伸脖子张望。
  石朔风是有备而来,目标不仅是扑倒霍克,还有他手里的电子板。没办法,他没在门口的尸体里见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枪要么是坏的,要么没子弹,能用的只有匕首。
  霍克震惊于门口的守卫还有落网之鱼,在这个节骨眼的时候绝不该出差错,他必须速战速决然后离开这里!
  石朔风的目的是阻止炸弹爆炸,不像霍克那样杀心重,他只想着制住对方,然而霍克灵活的像条泥鳅,一拳击中石朔风的左眼,趁他恍惚的几秒迅速抽退,一双结实的长腿半蜷曲,背靠地面快速转动,从侧面夹住石朔风的肩膀手臂,同时双手紧扣住他的同侧手腕。
  石朔风心想不好,这他妈要十字锁,这玩意儿要是真被固定还不好挣脱,赶紧收足力气勾手腕,同时拔出别在后腰上的匕首,直刺霍克的大腿。
  乔路隔着张巨大的写字台,只听见那看不见的地方一阵乒乒乓乓的撞击声,间或伴随这几声走了调的叫声,也听不出是谁,他急的浑身发抖,不管来着是谁,自己都要抓好这几分钟的时间,乔路憋红了脸想动,但是身体不听使唤,卯足了劲儿也只是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乔路横躺在地上,这下看清了写字台后这二人的状况,原来冲进来那位他还认识!是那个没有信息素的男人!
  霍克右腿流着血,他不知道疼一样一把将匕首拔下来,以此做武器直刺石朔风胸口,石朔风肯定不能坐以待毙,一侧身,擦着刀刃擒住了霍克的手腕用力翻转,想给他扭脱臼,霍克惨叫一声不肯松开匕首,直接顺着力道一翻身,同时抬腿侧踢向石朔风的脑袋。
  石朔风没想到他腿被扎了一刀还有力气还击,立刻松手后退,改抓他的脚腕,霍克伤腿受制,顿觉不好,手握匕首再次攻击。
  乔路看得出霍克是下死手,而石朔风有所保留,似乎还不打算要他的命,这真把乔路气死了,他像只巨大的毛毛虫,颤抖的在地上蠕动,同时艰难的高声催促;“杀了他!你犹豫什么快杀了他!!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
  石朔风一边应付霍克,一边被乔路喊得心烦意乱,他能不知道这个人想杀了自己?他妈的主要是对着这样一张像极了黛青的脸,他有些下不去手啊,就不能乖乖的被自己掰个脱臼老老实实待着吗?
  石朔风眼前银光一闪,本能的后退一大步,脸上被险伶伶的划出一条血口,他眼也不眨,顺势握住手臂,脚下迈步向前,决定速战速决不拖延时间。
  论近身格斗霍克是比不过石朔风,再加上他有伤在身,很快就被压制在地上,双手被他单手攥在背后。霍克喘着粗气,他明显感觉伤腿用不上力气,疼痛他不怕,但问题是失血,他刚才太激动了,以为能速战速决才冒险拔刀,却不想面前这个被他划的浑身是血的男人居然这么耐久,攻击不强硬但是绝不后退,很是个缠斗的好手,既然如此,不如改变战略……
  石朔风压在他身上,看着霍克眼珠滴溜乱转,心想他这是要改主意。
  “你是他的保镖?”霍克被压得气息不稳;“你这么为他卖命,还特意切了信息素……”
  石朔风满脑子想着找绳子,却没看到趁手的家伙,于是没接他的话,而是向乔路投去询问的目光。
  乔路立刻会意,用眼珠转向大写字台的抽屉。
  “可惜他已经死了,你的付出全都白费,”霍克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他面朝下看不到石朔风,但能感觉到他骑在了自己身上压着。
  石朔风眼皮一跳。
  黛青当然没死,但他现在身上有伤,正无助地躺在3楼的血泊里,身边围着几只呆头鹅一样的守卫,想想这滋味比死还难受。
  石朔风胃里像兜着一团火,烧的他又气又恨;“闭嘴。”
  此话一出,霍克会错了意,他觉得自己有点机会;“深卓死了,乔路马上也要死!他们都死了,就一个佐铎活着,你还为谁卖命?”
  石朔风一言不发,拎小鸡子似的从背后把霍克拎起来,期间一直不忘掐着他的手腕。
  霍克此时的肾上腺素分泌降低到正常水平,身体一动,立刻觉出了疼,还一阵阵的犯冷,他看着地上的血迹,料想应该全是自己的,这个人虽然也被自己伤到,可他动作灵巧,基本全是皮肉伤,加起来也没自己腿上这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严重。
  “你……你他妈听不懂话吗!”霍克有点急了,他发现没法挣脱石朔风铁钳一样的手,他甚至对自己示弱的信息素都没有反应;“你要为一群死人卖命!?你听我的,把这个老家伙杀了然后带我离开这!我会告诉所有人是你救了我!!我继续当深川,你的职位也不会变,不对……我会给你更多!”
  石朔风太阳穴在隐隐跳动,他忽然想起来,刚才黛青跟他说的话——有个人,他冒充我……是他杀了我母亲,重伤了我,他拿着炸弹的关键,要想阻止爆炸就必须先找到他!
  冒充外加重伤,能做到这点的,除了面前这个人还能有谁?
  “你伤了黛……深川?”石朔风脸上没有表情,但脑子里有个阴郁的影子在不断地翻涌。
  霍克被他看的生出了些许惶然,声音不受控制的低了几度;“他死了,我现在就是深川。”
  “你伤了他,对不对?”
  霍克每多说一个死字,石朔风脑中的黑影就扩大一分,黑影里电闪雷鸣,充斥着他不能控制的纷乱因子,眼睛虽然看着霍克,但视神经传递到大脑的信息,却总掺杂着黛青那张惨白的脸,全是他最后抓着手腕又生气又悲伤的凄惨神情。
  石朔风看惯了黛青冲自己发脾气下命令,看得越多越是安心,好像他的臭脾气就是一切安好的象征,相反的,他受不了黛青得冷静沉默,更别提临走时的样子了,石朔风都不敢回想,这只会让他气血上涌,冲的他两眼发黑。
  “你见过他就应该明白他撑不了多久,深卓为了确保能够干脆利落,早就把救援队支到了更远的站点,他们没那么快赶过来!而且炸弹很快就会……”
  霍克还想对石朔风进行最后的游说,然而一只坚硬的胳膊揽到了他的脖子前,然后收紧了力道。
  霍克所有的话,连带呼吸被勒在了喉间,他的一只手得了自由,发疯的抓挠着这只胳膊,把它弄得鲜血淋漓,却丝毫动摇不了他半分,他又转去掰这只胳膊的小指,想以疼痛刺激他松开自己,石朔风咬紧牙关,任他掰断了自己的小指,依旧没有松劲儿。很快,怀里的身体开始发抖,窒息的恐惧让霍克本能的反抗,血流不畅折磨的他眼冒金星,视线模糊,他用力踢踹,口中发出嘶嘶的,断断续续的奇怪声响,他不想死,他杀了深卓,杀了深川,马上乔路也要死了,他可以选择远走高飞,可以选择顶替深川继续活!多好,真正由他自己主宰的人生刚刚起程,他不能现在死!
  可事实却毫不乐观,他的生死不由他决定。
  石朔风一直勒着霍克,直到他身体痉挛、瘫软,变得越来越重,双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伸展,并且觉察不到脉动后,才松开了酸疼的胳膊。
  霍克软绵绵的身体立刻沉重的砸在他的脚下。他还睁着眼睛,眼珠外凸,嘴巴微张,舌头被这一摔伸出了嘴巴,像条粉红色的长虫。
  石朔风深喘了几口气,刚刚激烈的情绪不知何时忽然平静下来,他甚至听见了自己心脏由狂跳到平复的转变,连视线也清晰了,他由此看清了霍克的死相,同时觉得他现在跟黛青是一点也不像。
  “喂!喂!!!”乔路依旧瘫到在地上,艰难无助的冲着石朔风叫喊;“你聋了吗!!”
  石朔风这才意识到他在叫自己,也不知道他之前嚷嚷了多久。石朔风赶紧扶起乔路,碰他的时候一咧嘴一吸气,石朔风这才注意到自己右手的小指——它像个多余的肉块耷拉在手掌的一侧,还真挺疼的。
  “快走!快离开这!!”乔路的衣服有些潮,是出了一身的大汗,之前镇定自若的神情一扫而光,竟是满脸的慌张。
  “别急,他已经死了,炸药不会爆炸,”石朔风扛起乔路的一边胳膊,半撑半抱的拖着他要往门口走,同时纳闷怎么铁汉精神说没就没,刚才还挺佩服他的。
  “你是蠢货吗?他已经开启炸弹了!!”乔路的药效似乎缓解了一点,让他有力气扯着嗓子喊,只是嗓子有些哑。
  “什么?”石朔风身形一僵。
  什么时候?他怎么不知道!?
  “你怎么不早点来!你再早几秒钟就能阻止他了,快走!这是计时的炸药赶紧走!!走密道!!”
  石朔风一听头皮都炸开了,边在心里痛骂自己怎么动作这么慢,边拖拽着乔路加快步子,没走几步他就停下了,浑身无力的乔路实在太重,根本走不快,可又不能这样抛下他,石朔风索性蹲下身一用力,将乔路整个横扛在自己肩膀上,跟个年轻屠夫扛着半扇猪肉似的,迈开大步飞似的开跑。
  黛青裹着厚厚的衣物,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脑袋也晕沉沉的,一半是因为失血,一半是因为担架太简陋,晃得。
  他终于是等到了救援,不是专业救援队,而是佐铎组织了几个贴身守卫临时组成的,专为他而来。
  屋里屋外一通天旋地转的折腾,最终黛青借助衬衣撕成的临时麻绳,成功从3楼吊着送了出来,一落地便被心急火燎的佐铎搂进了怀里,恨不得直接抱着他跑去医院,好在他理智尚存,用窗帘和铁管做成的简易担架直接抬去了车内。
  “等……等一下……”黛青挣扎的抓住车门,死活不肯让他们关门;“还有人……还有人在里面!”
  “我知道,可现在我必须送你去治疗,其他人我也救不过来,”佐铎勉强笑着,声音温柔又焦急,哄着黛青要他躺好。
  “不行……石朔风还在里面,你快让人把他找出来,他去救你父亲了!”黛青抓着佐铎的衣襟,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你快去找他们!他活着你父亲就活着,他要死了,你父亲也活不成!”
  佐铎自爆炸开始就联络不上乔路,此时听了黛青带来的消息,赶紧扭头部署那几名守卫。
  黛青在一边睁大眼睛,把每一个字都清清楚楚的听在耳朵里,确定他真的是在下命令,确定真有几名健康高大的alpha守卫转身网白楼里跑,他这才一阵心安,手上松了力气。
  而就在黛青软了身体躺在汽车沙发上,视线即将被车门隔绝时,忽然一阵震天的巨响,似乎就在一瞬间,勉强屹立的四层白楼忽然礼花一样的炸开。
  黛青人在汽车里,没被从天而降的碎石砸中,只是被玻璃渣子划破了脸,被气浪吹得皮肤生疼。
  他望着面前的滚滚浓雾,海啸似的汹涌起来,很快把他和他所在的汽车吞噬进去。
  黛青在浓烟和尘土中怔了许久,大脑和四周的场景一样一片混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此情此景很熟悉,太熟悉了,这不就是他和石朔风刚来这片大陆时的情景吗!他们刚来这里,就遇到了爆炸袭击,路人车辆四散逃离,一片兵荒马乱,哀声四起,他就在这种情况下和石朔风走散了,怎么都找不到。
  黛青推开车门,手脚并用的滚出来,开始跟那时一样,呼喊石朔风,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人,但有声音,他无法辨识方向,甚至不知道要去哪找人。
  “深川,深川!!”一个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黛青转过身,看见了佐铎。
  佐铎像是掉进了面粉堆里,浑身土呛呛灰糊糊,头上还有一条黑红粘稠的湿痕,是血液混着尘土流了下来。
  “深川,快回车里,咱们马上走!”深川抓着黛青往车里推,他要赶紧带着黛青离开这里。一场本该美妙的仪式,竟然毫无预兆的成为了人间炼狱,佐铎也慌了,他顾不上更多人了,至少他要带上黛青离开这,立刻就走!
  “不要……你松手!楼呢!楼在哪!石朔风还在里面!”黛青六神无主的抓着佐铎的衣领,刚才的守卫也纷纷聚过来,帮着佐铎要把黛青塞进车里。
  佐铎不敢多说,怕刺激到黛青,只含糊其辞,倒是有个守卫口直心快,直接回答了黛青的疑问。
  “楼炸了啊!刚才那声就是白楼被炸了,炸平了!”
  黛青似乎是糊涂了,他忽然不吵着要走了,而是见鬼了一样的看着那名守卫,佐铎见状对着那人就是一巴掌;“滚!开车去!!”
  挨了巴掌的守卫捂着半边脸,赶紧滚去驾驶座。
  黛青周身冷的像是掉进了冰窟里,脑袋空白的好像也经历了爆炸,耳膜开始显现出被巨响震荡过的反应,他逐渐听不见别人说话,但耳鸣声大的能贯穿脑髓,连他自己的说话声都听不见。
  佐铎仿佛是在对他说话,嘴张的很大,闭合很快,还推搡他,应该很着急,但黛青顾不了这么多了,他听不见的同时也心无杂念,他要去找石朔风。
  佐铎喊得嗓子都要哑了,可黛青跟疯了一样,傻傻的盯着他看,然后忽然一转身,消失在了烟雾之中。
  “他妈的!”佐铎崩溃的抓挠着自己的头发,飞快的在车旁边踱了几步,思考着要不要去追他,短短几秒后,佐铎咬牙切齿一跺脚,追了上去。
  黛青在浓雾中犹如盲人,憋着一口气冲着一个方向狂奔,直到被一个东西绊了个大跟头,差点迎面摔在地上,他险险的站住了,一回头,看清那是节人体的枝干,血肉模糊,裸露出的白骨上面还有红黄相交的肉块,他也不怕,扭头想继续跑,不过很快就停下了。
  一阵风吹过来,将烟雾吹散了大部分,黛青看清了眼前的画面,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其实离白楼不远,他已经跑到了。
  只是白楼不是原来的样子,四层变成了不到2层高,是一片灰白相间的废墟。
  “石……石朔风……你……你在这吗……”黛青不自知的喃喃着,他惶恐的看着这片陌生的钢筋混凝土,片刻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大喊。


第115章、佐铎的自由
  佐铎赶到时,黛青已经爬上了废墟,他要自己把石朔风挖出来。
  佐铎吓坏了,他不知道危险是否已经彻底排除,这片看似安静的废墟是不是还会发生爆炸或者坍塌,赶紧四脚并用也跟着爬上去,想把黛青拽下来,可黛青跟魔怔了一样,对他的话和动作毫无反应,面无表情低垂着眼皮,认真翻看着每一处瓦砾。
  黛青真是被吓着了,以至于现在脑袋空空荡荡,混混沌沌,情绪似乎已经被吓没了,只觉的冷,特别冷,由内而外的,心都要被冻住了,他必须不断地活动才能防止自己被冻僵,或者找到石朔风。
  黛青觉得石朔风应该没事,他运气特别好,总是能逢凶化吉,以至于时间长了,执行再危险的任务自己也不会太担心,反倒是石朔风总要跟他嘱咐“小心点”“自己多注意”,每次话都很多,让黛青烦的不行。
  黛青闲下来就会琢磨石朔风,他怎么那么爱唠叨呢?说个不停,絮絮叨叨的全是车轱辘话,没几句有营养的,非要自己动手才肯闭嘴,他倒是有副好脾气,怎么打骂都笑呵呵的,笑容很开朗很纯真,好像被欺负是什么好事。后来黛青就习惯了,他说他的,自己想自己的,有时候话忽然停了黛青还会别扭,那是因为石朔风向他提了问题,在等他回答。
  想到这,黛青面对着满目疮痍,毫无预兆的笑出了声。
  一双大手从后面环抱住黛青的腰,他心中一紧,满怀期待的扭过头,脸上的笑容还没等散去,就看清了面前人的脸。
  落入眼帘的是佐铎的脸。
  黛青看清了他脸上的血迹和尘土,笑容骤然僵住了,他仿佛是大梦初醒,这才注意到周遭的环境,一颗心随之落入了深谷。
  “深川,跟我走,救援队马上就来了,你身上还有伤需要马上治疗!”佐铎心急如焚,但又不敢开口催促,语气极尽温柔;“你看,绷带都渗血了。”
  黛青闻言低下头,发现自己那条被简单包扎过的伤腿已经黑红一片,加上刚才奔跑翻滚的一番,现在是粘稠的裹住了他的外裤。
  “没事,我不疼,”黛青目光呆滞的摇摇头,弯下腰想把脚下的一块石板抬起来。石板的边缘露出一只青灰的脏手。
  佐铎万分疲惫的一闭眼睛,心想不用点方法是不行了。再一睁眼,佐铎的眉毛拧起来,抬起右手照着黛青的后颈就……
  然而佐铎的手还没下去,就听砰地一声响,是黛青抬起的石板忽然落了地,紧接着黛青身形一歪,就要向前栽,佐铎眼疾手快赶紧抱住了他。
  黛青精神上没有太多感觉,但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在看清压死在石板下的那张脸后,黛青眼前一黑,彻底没了知觉。
  佐铎终于松了口气,将黛青交给赶来的守卫。
  佐铎临走时又看了眼废墟,他想,无论是自己的双亲还是石朔风,生还的希望都很渺茫,之前还听尤森说,红骸的深卓也死了。
  一天之内,两个家族同时遭受灭顶之灾,一阵天翻地覆之后,只剩下年轻的继承人,还有双方亲人留下的敌对势力,不过一场爆炸把两个暗地里最为较劲的人给炸没了,他和黛青也没仇,那些所谓的“敌对势力”很快会烟消云散,至于那些一直秉持老观念的议会成员,佐铎并不怎么担心,毕竟以后掌权的是自己,他们要是太过分,那就让他们追随自己父亲而去吧。
  说到父亲乔路,佐铎扪心自问,他并不怎么悲伤,他和他双亲的关系比普通人都要淡漠,父亲这个称呼还没老师亲切,更像是上司或者主人,自己完全是为“继承人”而生,还不是唯一的继承人。随着年龄的增长,佐铎越发体会出这个叫做乔路的男人的掌控欲强到令人窒息,甚至不久前石朔风还发现了小狗身上的监视设施,这让佐铎出离愤怒,不过他这个脾气再怎么愤怒也不会延伸到阴谋暴力上面,只是决定在得到深川的同意后,二人一起离开家族,离开绿茵大陆,再也不回来。
  想到这,佐铎握住了黛青的手,他的内心微微有些亢奋,他终于摆脱他们,不用逃了,从现在开始,这两个家族的故事要重新改写,随之影响整个绿茵大陆的发展,而这每一笔浓墨重彩,都是自己亲手画上去。
  佐铎很克制的叹了口气,看向还在昏睡的黛青。
  也许真的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老天把本该属于他的,全都一件件还回来,相应的也带走了旧东西,明天太阳升起时,一切都是崭新的。
  家族的专属医院已经做好接收准备,等佐铎的车一停,立刻有身着淡绿色罩袍的医护人员涌上来迎接,七手八脚的将黛青抬上担架床,直接推进楼中。
  佐铎除了头上,其他地方均无大碍,再加上他身为高等alpha的强大基因,连绷带也没打,只剃了个短发喷了些药就算完事。
  到了晚上,医院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家族里的长老,议会成员,都是在仪式上受伤的,佐铎顶着他的新发型,十分和蔼庄重的跟他们挨个打招呼,进行慰问,而这些伤者看着佐铎这一副淡然、胸有成竹的模样,便纷纷心知肚明,言谈之中透露出对这位新领导者的臣服和默许。
  佐铎把所有人转了一圈,悄无声息的树立威信,忍不住有点要眉飞色舞,等他最后走到黛青病房时,那得意的神色退下去了不少。
  黛青是在噩梦中惊醒,他虽然晕过去了,但精神上却一直绷紧,以至于他在梦里就看见自己进了病房,看见一个个淡绿色的医护人员给自己清理缝线包扎,最后打了一针就全部退出了病房。黛青一直在梦里挣扎,想起身却哪也不能动,正在他着急上火时,门口出现了个人影,他很高大强壮,身上落满白灰,衣着破烂不堪,垂着脑袋,半长的脏发遮着脸,也不往屋里走,就站在门口斜倚门框。
  黛青看不清他的脸,但本能的认出,那是石朔风。
  黛青看见他眼睛都红了,开始奋力挣扎想去抱住他,可身体一点也不听调动,无论如何都跟石头一样纹丝不动,这可把黛青急坏了,眼看着石朔风蹭着门框就要往楼道走,黛青一着急,张嘴喊了出来,这声音一出,他睁眼醒了。
  黛青喘着粗气看着天花板,满头满脸的虚汗,他愣了快一分钟才回了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腿和腰侧,都已经换了专业干净的绷带,提鼻子嗅了嗅空气,竟有些青草的淡香。
  黛青慢慢转头环顾四周,大约猜出了自己在哪。屋内没有亮灯,安静又昏暗,摆设简洁单调,床边还闲置着一台呼吸机,都是先进少见的东西。很久以前他住过这样的单人病房,不一样的是,那次他是哭醒,这次纯粹被恶梦急醒,不过梦的是什么,他醒来就忘了。
  黛青慢慢坐起身,扭头去看窗外,只捕捉到霞光的尾巴和淡淡的双极星。
  已经这么晚了,黛青看着窗外淡淡的感叹,同时感觉心里和屋里都空荡荡的,总觉得缺了点什么,而且过分的安静,安静的渗人。
  黛青摸了摸身下的床单,手感柔软顺滑,躺在上面十分舒服,他想赏金镇的集市上就总没有这样的高级货,要是有,石朔风肯定会买一套回来,他最会享受了。
  石朔风,石朔风……?
  黛青忽然打了个激灵,同时冒出个让他毛骨悚然的问题——石朔风在哪!
  石朔风在不在医院?还是依然被埋在废墟中?
  黛青直接迈腿下床,扯断了手腕上的输液针,输液针未到时间就断,惊动了单人病房的警报,还没等黛青打开房门,医护人员就先进来了,等到佐铎慢慢走来时,正隔着门上的玻璃看见医护人员给黛青注射针紧急。
  “怎么回事?”佐铎小心的问一个女助手。
  “他说他要走,要找人,不肯好好养伤,”女助手皱着眉心;“怎么劝都不听,还跟医师打架,我们怕他伤口裂开,只能打了镇静,如果还不行就要再打一针松弛剂。”
  佐铎点点头,推开病房门走进去,医护人员看见他来了,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都很识相的出去了,只留下他们二人在屋里。
  黛青刚被注射了镇静剂,整个人以一种很扭曲的姿势躺在床上,脸色惨白的望着佐铎;“石朔风呢……找到了吗……”
  佐铎没说话,边在心里酝酿着答案,边走上前去,轻手轻脚的把黛青的身体摆正。
  “你去找了吗?”黛青追问。
  佐铎点点头;“正在找,肯定能找到,你好好养伤。”
  “他当时在四楼,跟你父亲在一起,在他的办公室里……别……别从前厅找,从中间找……”黛青说话开始吃力,越吃力他越着急,眼睛幽幽的放着光,是包含了他所有的情绪,叫嚣着要喷薄出来。
  “嗯,”佐铎温柔的摸着黛青的额头答应一声,完了觉得自己这样太敷衍,又加了句;“我记住了。”
  “他去救你的父亲了……你也要……要去救他……”简单的几个字就能让黛青的舌头打结,他几乎是靠着意志力驱动自己的身体。
  佐铎点头,凝视着黛青的双眼,态度很从容;“好,救援队已经从白楼那里挖出一批人了,现在都在这家医院,石朔风也会来这里,你好好睡一觉,好好养伤,明天一睁眼,石朔风可能就在你隔壁病房躺着,你别激动,交给我,我帮你办好。”
  黛青不再说话,只定定的望着佐铎的蓝眼睛。
  话说的太圆,太好听了,他全摘黛青最想听见的说,好像专门为了哄他,叫人起疑。
  不对,黛青很快否认了自己的想法,不是起疑,他本身就可疑!不止他,他身边的那些人,都可疑!看佐铎镇定自若的样子,丝毫不提起父亲的事,连过问都没有,他会把救石朔风放心上?他真的会救石朔风吗?!
  黛青知道自己多年不见的疑心病又犯了,但他控制不住,就像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恐惧感一样,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在,他害怕了。
  佐铎等到黛青把眼闭上才起身出去,出门前,他在黛青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他没察觉,黛青的睫毛在他欺身压过来时颤动了一下。
  第二天佐铎连早饭都没吃就开始四处跑动,先是扣下了乔路的私人秘书,再是查询家族的财库,又指挥了一大批自己的贴身守卫分头将几个老议员控制在了家中,另外派自己的亲信立刻去慰问红骸家族的人,以保护为名实施监视。
  等佐铎满头热汗的安排完毕,还没等他坐下喘一口气,随身的联络器又响了。
  “佐铎先生,是医院的通话,他们说深川先生不见了,”耳机里的人是个男beta,一直是佐铎的贴身秘书兼职司机,二人十分熟悉,所以才敢开门见山的直接说。
  佐铎坐在乔路的大办公室中,本来端着杯水刚喝一口,此时一听直接呛了嗓子,一阵大咳后,他红着眼吸着鼻子作了回答;“不见……多久了?”
  “看监控似乎是凌晨出去的。”
  “我知道了……”佐铎点点头,拉开抽屉拿出一条干净的手帕擦了擦鼻子;“我知道他去哪了,给我准备车,现在就去白楼。”
  佐铎估计黛青不会死心,肯定惦记着那个石朔风,但他低估了黛青的执着,本以为他要吃了饭等精力充沛了再闹,不想他居然凌晨直接跑了。
  心里牵挂一个人到这样的地步,佐铎很是羡慕,既羡慕牵挂的人,也羡慕被牵挂的人,
  虽然强烈的感情会让人心慌意乱,但也心荡神驰,时间久了就会有一种奇特的力量在身体中滋养壮大,哪怕独自一人站在茫茫天幕间也不会孤独。
  佐铎很早之前尝到过这种滋味,一次就能让人上瘾,现在,他隐隐约约的又馋了。
  等到佐铎赶到白楼的废墟,稍一打听就知道了黛青的踪迹。原来凌晨时救援队就认出了他,为了安全着想都劝他回去,只是劝,不敢拦,他可是红骸的唯一继承人,外加扎卡新继承人的合法伴侣,谁敢惹?于是派了几个手脚麻利的人跟着他一起挖。
  有了帮手有了工具,黛青自然顺手得多,外加对石朔风最后所处的位置的判定,等到佐铎赶来时,他还真把石朔风给挖出来了。


第116章、迷失
  在黛青挖出石朔风之前,他挖出了不少尸骨,每一具都提心吊胆的仔细翻看,末了松一口气,不是,然后继续挖。
  他也挖出过活人,活人看见救援者,激动得涕泪横流浑身发抖,黛青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心里被其感染,觉得这是好兆头,石朔风要是看见自己亲自来救他,不知道要出什么洋相,笑是肯定的,哭也有可能,对了还有拥抱,不过也说不定……这家伙情感太丰富,谁知道他临场发挥会是什么样呢。
  黛青用袖子抹了把额头,觉得伤口在隐隐作痛,他需要休息一下,最好能来一针,从凌晨到现在他没停过,他决定再挖一会儿就歇一歇,必须劳逸结合了。
  黛青长舒了一口气,决定把面前这块大石板翘起来就去休息下。他和救援人员一起,将一个小型的气压起重器垫在了面前的大石板一角,随着大大石板的慢慢升起,两具尸体出现在黛青的视野中。
  还没等黛青反应过来,身边的救援人员发出了一阵惊呼,接着一拥而上,将其中身穿礼服的男人抬了出来。
  “来人!!快来人!!发现乔路先生了!!!”
  一名救援人员扯着嗓子冲不远处的医疗队大喊,医疗队立刻跟百米赛跑一样冲了过来,将灰扑扑的乔路围了个严实,黛青不得已之下被挤了出来。
  他站在外圈看着这些人忙碌,耳朵里听着一个又一个的专业词汇,一句也听不懂,似乎在抢救,要输液,还要送到医院去。
  “不行,什么都检测不到,必须去实验室!”一个医疗人员焦急的大喊;“快联系佐铎先生告诉他情况!还有让他赶紧去实验室准备手术!”
  正在这些医疗人员急三火四的同时,黛青忽然浑身一怔,像是过了电似的打了个寒颤,他抬手捂着心口,只觉得里面好像装了只兔子,挣命似的在胸膛里跳动。
  黛青心道不好,他循着本能挤入人群,回到发现乔路的那片废墟,看到了另一个人,也看清了他的装束。
  那个人面朝下躺着,身型健壮,又长又大的趴在那里,浑身都是白灰碎渣,像个魁梧的假人。
  黛青只觉得脑子中炸开一声巨响,震得他整个人都要站不直了,摇摇晃晃的,几乎说不出话。
  “石……石朔风……?”
  没有人回应。
  黛青蹲下身,跪在地上,颤抖着摸上他的后背;“石朔风……”
  触手是一片僵硬,好像他已经和钢筋混凝土融为一体。周围的救援人员帮着黛青一起把他翻转过来,面朝上放上担架,然而胳膊腿还保持着被压倒那一刻的姿势,无法扳动。
  黛青呆呆的看着他,这……是石朔风吗?怎么熟悉的东西全都没了,怎么冷硬的好像雕塑,一点活人的气息都没有,他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他昨天还有说有笑,还吻了自己,怎么现在……
  他还活着吗?
  “这个不行了,”医护人员对石朔风进行了简单的检查;“拿裹尸袋过来!”
  “什么!?”黛青倒抽了一口凉气,抓住医护人员的手;“送他去实验室啊!他和乔路躺在一起,为什么乔路能去实验室他不能!也带他去实验室啊!”
  “不一样,”医护人员皱着眉;“已经硬了,没得救了。”
  这一句结论,就像投入深渊的一颗石子,在黛青的脑子里荡起了一层层的回音,将所有死寂、荒芜无限放大,无限循环。
  “深川!深川!!”一声声呼唤由小变大,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的,黛青头脑恍惚,思绪杂乱无章,眼睛半天才聚焦到面前的脸上。
  佐铎赶到时,正看见乔路被抬进救护车,而黛青站在一边的废墟上,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一样,整个人木怔怔的。
  “实……验室,”黛青看清来者后,瞬间睁大眼睛,瞳孔里放出了颤抖的光,他一把抓住佐铎拍打自己面颊的手腕,声音几乎变成了呻吟;“把他送到你的实验室里!”
  佐铎没有立刻回答,他很快通过黛青的反应和其他人的动态推测出现在情况;“找到他了?”
  “把他送到你的实验室吧!”黛青继续道,他的表情没有什么神情波动,但眼睛已经红了,闪烁着冷森森的水光。
  “佐铎先生!”一个没什么眼里的助手跑过来报告;“好消息!乔路先生找到了,可是情况不太好,宁道医生说唯一的办法就是送到你的实验室里,我们先派车过去了。”
  佐铎牙疼似的一吸气,心里一时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失望,但面对外人,他这种复杂的心境不能表露半分。
  他快步走到乔路身边,做了个让黛青看不懂的动作——佐铎抬手撕掉了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一小块薄薄表皮,露出了里面的黄铜色皮肉,然后把这根无名指先后贴在了乔路的太阳穴、颈动脉,接着又用这根手指在乔路脖子后脑的地方快速的扫了一遍。
  这些动作在黛青眼里都是陌生的,他瞪大眼睛望着佐铎,心里亮起一束光,他知道这陌生的手势代表着最新的科技,也代表着希望,他十分期盼佐铎也在石朔风身上划两下。
  佐铎检查完,对着周围的医疗人员一点头;“送去吧。”
  然后转过身,佐铎正对上了一双湿漉漉的、带着颤抖光芒的双眼。佐铎心中一跳。
  “我看下他,”佐铎心领神会,在黛青的注视下,转过身去看石朔风。
  石朔风的情况看上去跟乔路类似,都是一副已经死透的模样,身体硬邦邦的,甚至有些地方的肌肉还保持着压变形的形状。
  佐铎再次拿出无名指来回扫,甚至还把手伸进石朔风的领口找心房的位置。
  黛青站在一边一声不出,眼睛一眨不眨的在石朔风和佐铎身上扫来扫去。旁人看他只是冷静,唯独黛青自己知道,他的心跳声像加快了的计时器,咔哒咔哒咔哒,也像倒计时。
  佐铎的眉毛逐渐拧在了一起,同时也把黛青的心提了起来,接着佐铎收回了手,很不自然的一抿嘴唇,略带为难的看向黛青。
  咔,倒计时结束。
  黛青悠悠的呼出一口凉气,佐铎虽然什么也没说,但他已经读懂了。
  “深川……”佐铎轻轻的开口,语气依旧是极尽温柔;“我恐怕……”
  “送他去你的实验室,”黛青很坚决的打断佐铎的话,语气中尽是强撑的酸涩;“我看得出来,乔路的情况没比他好多少,你连属性都能转换,对了……你不是对古盖亚人感兴趣吗!带他去实验室!”
  佐铎听见转换属性这句话,表情一僵,赶紧上前揽住黛青的肩膀,扭头抛给医疗人员一句话;“把他也送去!”
  “深川……你先冷静一下……”佐铎把黛青抱在怀里,手掌轻拍着他的后背以示安慰;“石朔风……我会尽力的,但你以后不要提转换手术的事,好吗。”
  黛青浑身僵硬的任由佐铎搂着,他的目光越过佐铎的肩膀,一直注视着石朔风的方向。
  他看着石雕一样的石朔风被几个人合力抬上担架,然后一溜小跑的奔到医疗车跟前,打开双开后门,最后将他费力的搬进去。
  关上门的瞬间,黛青的鼻子涌上一股酸意,眼睛干涩难忍,他扭过头,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尽可能的压抑住一直上涌的暗流。他忽然想起了很多点滴的细节,全是和石朔风在一起的,有刚见面时的,也有前几天的,有快乐的有生气的,但无论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石朔风全是笑着,全世界,只有他最会笑。记忆中的他笑的越明朗,黛青的心越是痛苦。
  “深川……”佐铎察觉到了黛青的异常,他想低头看看,黛青忽然伸长手臂搂住了他,将脸埋在了肩膀上,不让他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
  “我没事……没事……”黛青的这几句话几乎带出了抽噎。
  黛青最终还是压抑住了悲伤,当他抬起头时,脸上并没有佐铎想象中的泪痕。哭泣在黛青看来是很羞耻的事情,他认为这是无能之人最后的乞讨,目的是讨要饶恕或者旁人廉价的安慰,他认为石朔风肯定还有救,他没有穷途末路,他还有希望,哪怕只是一线。
  “抱歉。”
  二人自从上车一直无话,各想心事,佐铎盘算着手术的事情,冷不丁的听见黛青的话,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黛青精神有些恹恹的,他略略偏头看了眼佐铎,在与他目光遇上的瞬间又立刻回避开;“我太着急了,没想那么多,不该提那件事的……”
  佐铎眨了眨眼,心想他是在向我示好?
  “没事,他们听了也未必懂,我的实验室不是一般人能进去的,”佐铎面带微笑的说着,手上不自觉的搓着那只黄铜色的无名指。
  黛青看着司机的后脑勺,嗅到了车内信息素的变化。佐铎的信息素总给人一种阴郁神秘的错觉,像是变化多端、拥有无穷力量的水流,温柔时带着雨后泥土的清香,严肃盛怒时像是奔腾的瀑布,此时是熨帖四肢百骸的温泉,风度翩翩的安抚着黛青紧绷的神经。
  黛青无力抗拒这种隐含着强势的温柔,这是刻在他基因中的东西。心理上很是不安,但身体竟有几分享受,而且这感觉愈加强烈,直到佐铎忽然攥住黛青的手,让他一阵心慌意乱,黛青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来打破这已经明显带有情欲色彩的局面。
  “你手上的是什么,”黛青说着,不动声色的撤出手。
  “这……是植入的金属片,”佐铎有些尴尬的看着自己已经空了的右手,无名指上的黄铜色很显眼;“也是实验室的一项研究,可以输入也可以输出,靠轻触皮肤进行信息分享,主要用在医疗方面,还在测试,招不到合适的人,我就先当试验品了。”
  “你真是为实验室而生的,”黛青感叹。
  提到自己的爱好,佐铎脸色显出了几分愉悦,信息素也随之慢慢褪温;“也许吧……我曾经想,以后离开扎卡,我可以去黑溪谷开个研究所,或者去雾海大陆投资一个项目,等有了经济基础,我在把自己的实验室全都搬过去,想象总是很快乐啊,不过现在不需要那么周折了,我向往的都在眼前。”
  黛青看着佐铎眼中闪烁的碎光,那是喜悦参杂着希望,很生动,充满活力。
  “我以前没有向往,以为自己活得很好,后来有了,也没觉得好到哪里去,现在没了,我才发现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黛青说的无知无觉,最后无奈的一摇头;“我变不回去了……”
  黛青现在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石朔风给惯坏了,心越来越柔软,经不起折腾,也许它曾经冷硬如铁,但现在享受了暖的、好的,就无论如何也容忍不了冷的、坏的,黛青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回到那个无痛无泪的自己了,于是在绵长的悲伤之中,又生出了恐惧。
  如果石朔风醒不过来……而他也变成了贪图舒适的弱者……黛青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生存下去。
  佐铎对黛青的话听得半懂不懂,好在他知道黛青受了很大的刺激,便一路柔声细语的安抚,最后临下车时几乎将黛青整个人都搂在怀里。佐铎三番五次的忍住了下嘴的冲动,他的教养让他发乎情止乎礼,但他觉得自己要是再跟这么楚楚可怜的人待下去,就真不好说了……更何况黛青的信息素有些不大对,是日复一日的馥郁、浓烈,让人闻了又痒又馋,但都不很强烈,那种闷闷的好像鹅毛在骚弄,佐铎要不是知道他此时意志消沉,真要以为他是在故意勾引自己。
  恐怕是发情期要到了,佐铎这么想着,又歪头去看黛青,瞧他依旧是满脸木然的发呆,是完全没有察觉的模样,毫不设防。
  佐铎压抑着雀跃的心情,很克制的深呼吸了一下,有些陶醉,他心想老天是真的要厚待自己了。
  当天中午,二人就到了佐铎的实验室。说是实验室,其实是一片远离家族中小型园区,三四幢高矮不一的银白色小楼,外带一片绿色的种植园,别有一番静谧安逸之感,跟玻璃房如出一辙。
  佐铎指挥司机走了专用道,直接开进最高楼层的地下车库,然后坐直升电梯进入其中一层。电梯门一开,黛青就看见楼道里满是身着浅色罩袍的工作人员,每个人都行色匆匆,看见佐铎立刻面带微笑地打招呼,神态动势都轻松自如,佐铎似乎跟每个工作人员关系都很好,朋友一样。佐铎在这种环境中自如很多,眉梢眼角不自觉的放松下来,身体也不再紧绷,是一种很松弛的状态,好像游鱼回到池塘,野兽回归山林。
  黛青的反应却跟他完全相反,这里参杂着太多陌生高等alpha的信息素,而且因为这里没有omega,或者单身omega,他们对自己的信息素毫无克制,很肆意的张扬着,这让黛青很不舒服,甚至背后发毛,每当一股信息素接近,就好像被一条冰冷的舌头慢慢舔舐,带着危险和征服的信号,更糟糕的是,黛青的身体还在这些alpha信息素的催逼下慢慢发热,小腹和信息素腺体微微发麻,这是他无法控制,也是最怕的,黛青忽然想起自己的发情期……似乎快到了……
  独自度过发情期似乎是上辈子的事了,自己怎么准备怎么忙得,黛青回忆起来都有些模糊,反正自从石朔风陪他在空城度过那次发情期后,黛青自己就再没操心过这类事,石朔风比他还小心,现在好了,一声爆炸把他的生活轰回了原点,他又要重新适应了,可经历过那么无微不至的照顾,黛青早就丧失了这项技能,他现在所要面对的,甚至比以前还要艰难痛苦。
  佐铎熟门熟路的带着黛青一阵七扭八拐,最终停在一扇双开门前,他停下脚步转过身,很认真的对黛青说;“无论你看到什么,记住我……”
  “我明白,”黛青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不是傻子,只要能救他,我能接受任何形式的治疗方案。”
  佐铎还是不大放心,他刚才边走,边用耳机和实验室的研究人员了解了情况,石朔风和乔路都在接受检查和最基本的生命维持,可这里毕竟是实验室不是医院,有时候为了达到目的,不能把人当人看,有些东西连医生看了都要皱眉。
  “好,”佐铎将门推开,他和黛青进入了一条空寂的走廊。
  走廊中温度适中,并没有什么人,在走廊尽头的玻璃墙边,黛青再次看到了石朔风。


第117章、筹码
  虽然黛青事先做足了心理准备,但当他的视线越过层层机械,看到了屋子中央的石朔风时,还是从头凉到了脚。
  石朔风平静的躺在一张没有床单的床上,或者说是桌子上,除了胯下搭着一条白布其余地方全部赤裸,不知道这些浅色罩袍用了什么办法,把他的姿势摆成了平躺,但瞧着依旧硬邦邦的不自然,肤色呈现出死亡的青灰色,伤口呈黑色,毛细血管就像黑蓝色蜘蛛网,爬在他身体各处,最瘆人的是,黛青看到了他的内脏。
  石朔风的胸口被打开,露出里面或深红或浅粉的内脏,边缘还有黄色跟红色的皮肉脂肪,一个裹着严实的……不知道是医生还是实验人员的……不知道是男是女的人,正拿着一根管子往里杵,另一个跟他同样装束的人用工具帮他,二人胸前的衣服沾着血迹……
  黛青一阵晕眩,他抬手捂住嘴,扭过身不敢再看。
  面对墙壁深吸了一口气,黛青觉得自己勉强镇定了些。他见过太多生死,死状多惨的都有,他还亲手杀过人,眉都不动一下,甚至他第一次杀人时,心里有的是无限的畅意,然而等这些发生在石朔风身上,他受不了了。
  石朔风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死亡、冰冷和寂静,这词跟他多不相称啊,他就像是个能量源,总是散发着光和热,坚决有力。黛青总是嫌他吵嫌他烦,还嫌他热,现在好了,什么都没了,连自己的心都被狠狠剜去了一大块,连血带肉,撕心裂肺的疼。
  “深川……”佐铎走过来,轻轻揽上黛青的肩膀,慢慢转过他的身。黛青木然的随着他的动作转过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体都僵硬了。
  “走吧,他们会照顾好他的,”佐铎轻声道。
  黛青不敢再看玻璃窗的那边,只从余光中捕捉到几个色块在移动。他面无表情的一点头,痴傻了一样随着佐铎步出走廊。
  “他……现在什么情况?”走到室外时,一直沉默的黛青忽然开口问。
  佐铎思忖了片刻,语言有所保留;“还在争分夺秒,下午就把手术时间安排出来了。”
  “他不会死吧,”黛青虚飘飘的又说了句,双眼无神的看向佐铎;“他……现在没死吧……”
  “这……”佐铎抿了下嘴唇。他每一句话都字斟句酌,他看得出黛青的精神有些将近崩溃,生怕哪个字刺激到他;“我现在没上手术台不敢乱说,不过在我的实验室一切都有可能。”
  “哦……”黛青点点头,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他目视前方,原本混沌迷茫的瞳孔中,慢慢生出了一点两点的硬光光,是精神在清醒,理智在他与痛苦的鏖战下逐渐占据上风。
  等黛青再次回头跟佐铎说话时,他的声音已经平稳了;“你父亲呢?”
  佐铎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不是凝重,而是复杂;“他们倒下时,是被一条横梁砸中了,当时石朔风处于高处,替他承担了一半的重量,所以情况……应该好一点,但也……”
  黛青耳朵动了一下,听出了佐铎的弦外之音;“他的手术是谁主刀?”
  “我,”佐铎目视前方,把系统换为了自动驾驶,自己是靠上了驾驶座的靠背,眼睛往上看,欲言又止似的。
  “决定权在你手里,你还担心什么?”黛青看着佐铎,对他的想法看透了大半。细想一下,期待多年的自由终于到手,谁不会欢欣鼓舞,但是仔细一瞧,那自由还不纯粹,拖了节尾巴,本以为佐铎能顺利成为首领,偏偏自己给他找了麻烦——在众目睽睽之下挖出了奄奄一息的乔路。
  只要乔路还有一口气在,佐铎就什么也不是。
  其实这在黛青眼里也好解决,在手术台上让他无声无息的死也时不错的办法,然后对外公布手术失败,可是,让从未动手杀生的佐铎在手术台上杀了自己的父亲,他肯定下不去手。
  想必这是佐铎目前人生路上遇见的第一道重要选择题。
  “底线和自由,你觉得哪个重要,”黛青问。
  佐铎有些意外看向黛青,默不作声。
  “再加上权势,”黛青回望向他,眼中清清明明,目光专注,是在传递一个能让他豁然开朗的想法;“这三者是可以共存的。”
  佐铎的心一下子活跃起来,他按捺住,感觉眼前的这个人与刚才泫然欲泣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他有些迷惑了,他是在假装坚强还是假装脆弱?也许都没有?
  够迷人的……
  黛青看他没说话,知道是在等自己说完;“事情发展得太突然,你还有很多需要知道,比如乔路的心腹,他所有真正的资产,想要完完全全的继承,必须有他的帮助,所以他活着比死了好,而现在是最好的。”
  佐铎看着他,眼睛也跟着一亮;“半死不活。”
  黛青一挑左边的眉毛;“等他醒了,你就是他的全权代表,你的话也许没分量,但乔路就不一样了,不用太久,一个季节的时间也不用,他们就会忘掉乔路,你只需好好照看好这座靠山就行。”
  黛青故意把照看二字的读音加重。
  这个提议就像是在佐铎的心中打了一道追光灯,照亮了他阴暗不为人知的角落,他本能的升起了羞耻之心,但更多是蠢蠢欲动的兴奋。他知道这个办法可行,甚至潜意识里就想这么做,但一直没有具体安排,也没有人推他一把,替他敲定,黛青像是看透了他,帮他包办了。
  “深川,”佐铎脸上不知不觉间洋溢出了喜色,情不自禁的抓住了黛青的手;“我就知道,咱们是一类人。”
  “不是……”黛青微微摇头,眼神飘忽到别处;“我们……不算是……”
  佐铎和黛青商讨了一路,具体细节不得而知,只知道二人说的甚是认真,一直到车子停下来了黛青才猛然清醒:“这是哪?”
  佐铎也被问住了,望着窗外的银白大厦愣了两秒回答:“我的家,新的。”
  佐铎说的很委婉,但黛青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茫然,知道这所谓的新家是他鸠占鹊巢得来的,之前应该是乔路的住所,如果没估计错,今天是他第一天搬来。
  黛青无处可去,他其实想在实验室守着石朔风寸步不离,可在那里他帮不上任何忙,他必须留在佐铎身边,无论是讨好也罢,出谋划策也罢,尽快博得他的重视,以此获得救治石朔风的筹码。
  佐铎将车交给迎接的工作人员,带着黛青走进银白大厦。
  大厦内部集聚了整个绿茵大陆最先进的科技和装饰,和他冷硬的办公室风格不同,灯光和线条更加柔和明艳,黛青怀疑是乔路夫人的审美,再加上这里里外外不见任何机器人和全息投影,让黛青想起,乔路说过自己信不过机器,更加确定了他刚才的猜想-----佐铎已经自命为扎卡的新首领,并由今天,也就是现在正式入住了象征着权威的乔路住所。
  走在大厅时,佐铎拉住了黛青的手,黛青眼皮跳了一下,没甩开。
  乔路牵着黛青,一直来到了最高层,电梯门一开,正与几个抱着旧床褥的佣人打了个照面。
  佐铎眉头一皱:“你们要坐这台电梯下去!?”
  佐铎的问话带着训责,佣人们连忙鞠躬致歉,纷纷低着头溜着墙边退了下去,临走前其中一人壮着胆子道:“房间已经全部翻新,旧的东西还没处理,要留下吗?”
  “烧了,我不希望我的房间里留下其他alpha的信息素,”佐铎头也不回,拉着黛青推开面前的双开门。
  打发走佣人,整一层只剩下佐铎和黛青两人。
  此时,二人不复车中的熟络,竟是有些拘谨,分坐沙发两端后许久没人说话,呼吸都似乎带着回声,气氛有些微妙。
  黛青是没什么想说的,他一夜未睡脑袋很疼;佐铎是想说的太多,一时不知道如何起头。
  僵了不知道多久,黛青昏昏欲睡时,佐铎开了口。
  “我是不是太穷相毕露了??”
  黛青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略略思索,吞下了差点滑出嘴的“是”
  “难道你还要给他们适应的机会?一切要趁早,让他们适应你,”黛青忍下一个哈欠。
  这句话似乎很随佐铎的心,他面色柔和了些,状似轻松的舒了口气。
  黛青站起身,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他头疼欲裂,急需休息一下:“有方便的房间吗,我想躺??”
  话还没说完,佐铎腾地弹起来,几步跨到黛青面前。
  黛青本能的后退,但为时已晚,佐铎长臂一伸将他抱了个满怀。
  黛青心怦怦直跳,酸痛的大脑极速转动,然而佐铎并不给他这个时间,嘴唇很快吻了上来。黛青逃无可逃,只得赶紧闭上双眼,手忙脚乱之中又咬牙跺脚的痛下决心,松开了牙关。
  佐铎的吻很用力,很痴缠,面对黛青的被动他就像是在表演独角戏,不过他不介意,他把这理解为羞怯。
  这个想法让佐铎喜上眉梢,一个内心本是强大的人在他面前羞怯,这不是好事吗!
  佐铎的信息素扩散很快,变得浓郁辛辣,完全把黛青包裹住不露一丝空隙,这暗示很坚决但不粗暴,是佐铎的一贯作风。
  只是黛青有些受不了了,在这强烈的刺激下,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信息腺在发麻发热,下身有柔软暧昧的火苗越烧越旺,让他忍不住夹紧双腿,有意无意的摩擦被冷落已久、迫切需要爱抚的地方。
  “深川,永远不要离开我……”佐铎的深吻结束后,仍没松开黛青,他说出的话和他的吻一样深情,只是黛青觉得自己要被他勒死了……
  “好啊,那你把他救活,”黛青轻声回答。
  “救活了他你会走吗?”佐铎低头追问。
  “他不走,我也不走,”黛青说的很干脆。
  这话说的佐铎心里有些憋闷,刚刚的好心情被打散了一半;“那他要是活不了呢?”
  “他要是死了,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黛青仰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佐铎;“你不会失败的对不对。”
  “我会尽力,”佐铎实话实说。
  黛青微笑着点点头;“这就足够了,他救了我,也救了你,没有他我就不会站在这里,而你恐怕也在新婚夜被深卓设计害死,咱们都欠他的对不对。”
  佐铎垂下眼帘,面沉似水,显然他心里是认同黛青的说法,只是同样身为爱着黛青的男人,他还是不服的。
  “谢谢你,佐铎,谢谢,”黛青双手捧起佐铎的下巴,让他直视自己;“我保证,在你主动开口赶我之前,我是不会走的,我要看着你将扎卡和红骸变成一个最强大的家族,你需要我帮你对不对。”
  黛青的表情很沉静,黑长的睫毛一眨,就显出眼中波光潋滟的水色,佐铎看画一般的认真凝视着他,像是要把他的一颦一笑记在心里。佐铎想过干脆就在这里标记了他,但这一瞬间过去,他立刻否认了这种简单粗暴的想法,这既是小瞧了黛青,也是侮辱了自己,这种事情,只要理智尚存他就做不出来。
  “如果……没发生当时那件事,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佐铎叹气般的说出这句话,不是问句,单纯只是感慨。
  “你会是我的唯一,”黛青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说完后还很大方的笑了笑,倒是佐铎听了有些不好意思。
  “原来你这么肉麻……”佐铎忍不住红了脸,很不自然的看向一边。
  黛青被他这青涩的反应逗笑了,佐铎被他传染,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没笑几声就停止了,他的左手捂上左耳,嗯了一声。
  黛青赶紧闭嘴收声,他知道佐铎这是有通讯要讲。
  佐铎的表情逐渐庄重起来,开始在客厅来回走动翻找东西,嘴里还一边嗯嗯的答应,最后他在沙发前的仿木矮几上发现了果冻一样的金属脑,将自己无名指上的金属片与它接触后,佐铎陷入了暂停模式。
  黛青坐到了沙发上,面对佐铎的后背等待。他的心跳慢慢加速,直觉告诉他,是跟实验室有关的事情。
  片刻后,佐铎眨了眨眼睛,恢复正常,他回过头,正遇上黛青期许的目光。
  “手术时间安排下来了,”佐铎将一直塞在耳朵里的耳机拽出来;“今晚是乔路的,三天后是石朔风的。”
  “为什么那么晚……”黛青忍不住问。
  “因为乔路的需要做两天,”佐铎的眉心慢慢拧了起来;“石朔风的……断断续续大概要五天左右……”
  黛青认真的点点头,真诚道;“辛苦你了。”


第118章、手术前夜
  佐铎想与黛青温存的愿望就这样破灭了,一下午基本就被通讯缠得无法脱身,看着黛青坐在沙发上强打精神,佐铎干脆出发去了实验室,临走前让佣人扫了黛青的虹膜,获得了这栋银白大厦的最高权限,和佐铎一样。
  黛青不管那么多,找了间卧室闷头就睡。
  然而梦里并不安稳,黛青睡得不踏实,梦境里反复重现爆炸那一刻的画面,甚至看见石朔风就在一楼,拼命往外跑的时候,正被横梁当头砸下来,而自己则是无论如何都跑不过去。
  这种绝望的无助感整夜的缠着黛青,而他偏又醒不来,噩梦像条黑色的巨蟒将黛青缚了个结实,无论如何都逃脱不了,直到凌晨,黛青才大汗淋漓的挣脱开来。
  黛青眯着眼睛,盯着陌生的天花板半天,才想起自己这是在哪,扭头嗅了嗅枕头被子,全新的,一点信息素都没有,黛青这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佐铎要是用起心来,的确是细致入微,方方面面都很周到,还长情,很不错的一个人,可惜黛青对他是没什么想法了,再好也跟他没关系,不过正因如此,黛青才能毫无杂念的对他递眼神,流露脆弱来回周旋,也许必要的时候还要……
  黛青猛地坐起来,甩甩脑袋,打断刚才的思路,觉得自己的当务之急是弄点抑制剂,这才刚起床,就觉得小腹发热,身后的小穴阵阵发麻,而且心跳加快,这都是发情期要来的先兆。
  黛青赤着脚,穿着短裤在屋里来回走,只觉得身上很热,不闻也知道自己的信息素在迅速扩散,他估计着,大概五天左右就会迎来发情期,算算日子,黛青一咬牙,妈的正是石朔风做手术的时候!
  黛青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不自觉的啃着手指,陷入沉思。
  手术持续时间比佐铎告知的还要长,总共进行了3天,手术台上的助手换了四拨,但作为主刀的佐铎一直坚持到了最后。凡是跟随了这台手术的人,薪水都是平时的三倍,对于原因和手术的内容,所有人全都三缄其口,包括佐铎本人。
  手术结束已经是深夜,乔路就被推到了观察室,佐铎则身体僵硬的回到了银白大厦。完美的高等alpha基因给了他超强的体力和耐力,连续三天的工作量并没有给他带来多严重的损耗,在车中小睡一会儿,精神上就恢复了些许。
  进入银白大厦,佐铎并不着急去找黛青,而是把每天负责收拾的佣人叫过来询问近况。
  “深川先生啊,”佣人是个女beta,一头乌黑长发扎成高马尾垂在脑后,人和马尾几乎是两条平行的直线;“他这三天没怎么出门,就在大厦内部活动,第一天去了餐厅就餐,去了中层游泳,还去花房冥想,吃完饭就一直在娱乐室看全息节目,晚上问我有没有抑制剂。”
  “抑制剂?”佐铎问。
  佣人点点头,继续回答;“对,深川先生似乎要到发情期了,每天进他的屋子信息素都很浓,而且他不要口服的,要能够静脉注射的那种,而且很着急,我第二天下午送去了一盒,他不大会无针注射,我想找个医生帮忙,他却不要。”
  “哦……”佐铎若有所思。
  普通的单身omega只需口服片剂即可,注射……这说明他服用了相当长时间的抑制剂,导致身体里有了抗体,不得不加大剂量,也就是说……他的发情期会特别的强烈……
  佐铎眼睛一亮,别有用心的一抿嘴唇,心里燃起了小火苗。
  “第二天中午饭后他去了射击场,一直在那呆到了晚上,等回来后就一直在卧室,第三天……”佣人还在继续报告,但佐铎已经没什么心思听了。
  他有了个绮念,能够唤起一片旖旎春光的念头。就今晚吧,佐铎想着,今晚绝对是最好的时机了,相信他会接受自己,也许会稍有抗拒,但他会败在自己的信息素和坚定之下,袒露最真实的自我。
  晚上,黛青终于做了个好梦,还是个春梦。
  他梦见石朔风手术结束,自己在床前守着,石朔风慢慢睁开眼,露出一脸的标志性坏笑,没等黛青惊呼出声,他就伸手将黛青抓进怀里,一个转身将他压在身下,对着锁骨脖颈又亲又咬,呼出的热气吹在敏感的皮肤上,麻酥酥的,一双手在身上来回抓摸,没轻没重,但黛青喜欢这种感觉,瞧他多有劲,多急迫,真的是恢复了!
  毫无章法的爱抚和亲吻很快升级,他将原先蹂躏胸口的手拿开,低头含住舔咬,他用力一吸,黛青就慌了,许久没被滋润过的身体立时弓了起来,窒息般的快感从胸口一直窜到尾椎,下身的穴道立刻泌出潮意。
  黛青的呼吸开始紊乱,他频繁的转头似乎是在抗拒快感,但双臂却将胸前的身体抱得结实,甚至主动挺起胸口方便他吃,像是怕他饿着一样。
  一只干燥温热的大手摸上黛青的小腹,同时缓慢地下移,一条清晰可见的火线随着动作一路点燃,指向能让二人一起沉迷的销魂之所。
  黛青咬紧嘴唇,不想这么快叫出来,还没进入正题,甚至连正式的前戏还算不上就浪叫,这也太不争气了,同时默念着快点快点!可那只手似乎在跟他作对,温柔的玩弄他已经火热的前端,还调皮的在后穴处打转,然后就是不肯如他愿,黛青汗都憋出来了,急的浑身发抖,脑袋迷迷糊糊越发不清楚,只是又急又委屈,自己这几天为他担惊受怕的,他却在这捉弄自己,完全不体谅人,真是可恶至极!
  想到这,黛青就忍不住要骂出声,但他发现自己除了哼哼,却说不了话,舌头发硬没法弯曲,这让他有些急,注意力全集中在了舌头上,他就是要骂出口,就是要训他!让他知道自己多担心多难过!
  “嗯……呃……呃……石……石朔风……”黛青艰难的发出这几个音节,声音一出,他浑身一抖,醒了。
  醒的同时,他看清了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还有浓郁辛辣的alpha信息素。
  黛青看着他,脑中一片错愕,这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还有这人……是佐铎!
  佐铎此时身着睡袍,腰带已经松开,露出里面结实纠结的肌肉,黑暗中,还有跟粗长的凶物正对着自己双腿中央。
  黛青头皮一炸,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因为佐铎的反应也不正常,他马上就要进入,但动作却是停滞的。
  佐铎看了黛青一会儿,略带怒意的叹了长长一口气,快速起身,离开了床铺。
  在星光的照耀下,佐铎的脸沟壑嶙峋,像个隐含巨大愤怒的危险怪兽,他白天那副文质彬彬、衣冠楚楚的文明模样几乎消失殆尽,只见他拢了前襟,系上腰带,动作里带着力道,带着无声的压迫感,信息素也在悄然转变,直接逼退了黛青体内的热潮,让他从里到外的泛出了寒意。
  他现在很愤怒……
  “我像他是吗……”佐铎整理好仪容,背对星光问黛青,语气很冷淡。
  黛青看着他的侧脸,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我没把你当成他……”
  佐铎没在说话,只是雕像一样矗立在屋子中间,他被黑与白一劈为二。
  “抱歉,”佐铎再开口,语气中少了冷硬,恢复了以往的口吻,只是依旧不肯给黛青一个正面;“我不该来的。”
  黛青立刻起身;“这本来就是你的房间,是我鸠占鹊巢了……”
  “你不用走,”佐铎似乎知道黛青下面要说什么,马上打断他的话;“你也不用担心,明天的手术我会尽力,但到底行不行,要看他自己。”
  黛青神经绷紧,他四肢并用爬到床尾,尽可能的接近佐铎,但又小心翼翼不敢靠太近;“佐铎……权力在你手上,你不用介意我想的是谁……我希望能为你做的更多。”
  “多?那我要你履行婚约呢!?”佐铎终于转过头看向黛青,星光照亮了他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的那只眼睛依旧能看到闪烁的尖锐的光。
  黛青咬了咬嘴唇,微微摇头,做着最后的妥协;“别……标记我……”
  佐铎深深地望着黛青,身体并没有动;黛青跪在床上,也一动不动,像是被那两道目光狠狠的钉住了。
  “睡吧,不打扰了,”佐铎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彻底恢复正常,带了一丝失落。
  黛青没有说话,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消失在门,出去时不忘轻轻带上门锁。
  佐铎一走,黛青一屁股坐在了床上,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像是被束缚久了的人终得解放。
  将汗湿的脸埋进被褥中,黛青依旧能感觉到那双手留在身上的触感。
  他们没有结合过,根本谈不上契合二字,但是那每一下的碰触都牵出难以言喻的绝妙体验,甚至离开了还带着引人遐想的余温,他需要的他全都有,他能给的他全都想要,这就是基因上的完美契合,极致的感官体验。
  可黛青理智上不想要,他要抗争,只要石朔风在他就必须抗争,哪怕耗费他的一生都无济于事。
  第二天一早,黛青干坐在床边迎来了第一缕朝霞。他彻夜未眠,一是提防佐铎的再次闯入,二是今天石朔风第一天手术。
  他来到阳台,扒着栏杆痴痴地望着楼下。楼层太高,人小的像蚂蚁,汽车就像一个个微型芯片,他看着一辆辆小芯片进出,直到看见一辆眼熟的停在门口,小蚂蚁们陆陆续续出来,将它包围住,然后簇拥着一个人进入其中,最后缓缓驶离。
  黛青追着这辆小芯片一直看,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知道,那是佐铎走了。


第119章、忙碌的三人
  佐铎一走就是六天,比之前预期的又多了一天,这些天佐铎忙,黛青也意外的忙了起来。
  黛青晚上睡不好,石朔风似乎变成了游魂,老来梦里吓唬他,搞得他一惊一乍睡不踏实,本想白天补觉,却发现自己似乎被人盯上了。
  先是手术的第二天,有人潜入了花房,似乎是知道黛青老来这里冥想,于是一早埋伏在这里。来者是个高等alpha,自称是红骸家族的成员,跟黛青有着些许血缘关系,他表示现在红骸群龙无首,议会成员和长老不是被暗杀就是被监禁,势力被扎卡大大的打压,元气大损,现在他们需要一位拥有真正直系血统的人出现,率领他们刚正面或者和谈,这人选自然就是黛青,并表示他们已经组成了营救小组,要把黛青从这座银白色的监牢中救出去。
  黛青心想,原来他们以为自己被监禁了……可他并不想走,也不想做这个类似反叛军性质的头头,思来想去,黛青打太极似的把这个alpha给搪塞走了,同时决定以后不来花房。
  第三天,黛青在游泳池又遇见一个人。这人跟昨天那位的身份显然不同,是个中年高等beta,光明正大的进来,还拿了一杯佣人端上来的植物水,看得出这是扎卡家族内部的人。他的路数跟昨天那位还不一样,不是苦大仇深的,而是面带微笑,和颜悦色,但说出来的话都意味深长,黛青穿着泳裤,上身披着毛巾,湿淋淋的听他娓娓道来,几句话就听出了这人的目的。原来是乔路的手下,想从黛青这边获知乔路情况。
  乔路自从做完手术就被佐铎送去了观察室严密看守,除了佐铎安排的人,任何人不得探视,要想知道乔路目前的境况,只有去问佐铎,而佐铎对外的回复永远是一句话——正在恢复。
  然而事实是否真的如此,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黛青裹着毛巾,心想这是要大乱了,如果自己选择帮助乔路出逃,可以,选择自己逃回红骸家族,也可以,他了解佐铎,只要自己愿意的话,联手乔路同时带领红骸家族攻打扎卡也没问题,毕竟他是红骸的唯一继承人,而佐铎又如此的相信他。
  但黛青不想这么做,他已经没有野心了。整颗心都挂在石朔风身上,导致他根本没能力去思考别的,能再挤出一点智慧去思考如何与佐铎周旋已经是他极限了,这极限让他吃不下睡不好,再要他多挤点……那简直要了他的命。
  跟昨天一样,黛青再次施展太极大法,把他搪塞走了,同时心里盘算,泳池也不能来了……
  到第四天,黛青在娱乐室看全息节目,送饭的佣人敲敲门进来,黛青只回头瞥了一眼,立刻惊觉换人了。
  他默默一叹气,等待这位新人发问。
  果然,这位新来的佣人见神见鬼的溜到黛青身边,嘁嘁喳喳的跟他耳语,原来这位也是混进来的,原因是一条流言。
  黛青虽然跟佐铎结婚,但一直没有标记,这一点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引出了不少猜测流言,其中信奉者最多的那条跟事实有些类似——既是,二人协议婚姻,目的是为了合伙干掉红骸和扎卡的现任领导,然后各自登位掌权,最后解除婚约,达到双赢局面。
  这位新人背后的指示者深信这一点,于是想来试探黛青的想法,希望与之合作,毕竟佐铎整日沉迷实验室,实在不像当领导的料子,黛青第一次出现在公众视野,不少人对他充满期待。
  黛青沉着脸,不再打太极,义正言辞将他轰走。
  人一走,黛青也没了看节目的兴致,他泄了气一样大字躺在地上,有心去找佐铎加强一下大楼警备,转念一想这么麻烦干嘛,我干脆住实验室得了!谁知道明天还有谁来呢……
  想到便去做!黛青吃完饭就出了门,走的地下专用通道,直接开到实验室的地下停车库。
  接待很有眼力,直接把黛青领去了手术层,因为他特殊的身份,还可以旁观手术过程,不过要通过佐铎的同意。
  黛青想了想,拒绝了好意,要了一条薄毯子,坐在了手术室门外的沙发里,决定就在这里对付几天。
  “佐铎先生这几天做手术,都是谁负责家族里的事?”黛青忽然抓住要离开的接待。
  “呃……这要看哪方面的事情了,负责人不同,”接待略一犹豫回答。
  黛青想了想;“三个方面,不过我应该能替他分担点。”
  接待抿了抿嘴;“这要佐铎先生下命令,没他的命令……”
  “没关系,”黛青站起身,走上前搭上接待的肩膀;“我现在是红骸的领导者,也是他的婚约人,有什么问题,我可以负责,出了错也不会连累到别人身上,带我去见见那些负责人吧。”
  接待有些为难,但他知道面前这位不比佐铎好惹到哪去,只能微微点头;“我……我要向佐铎先生通报。”
  “可以,”黛青点头答应;“不过他的答复不会改变我的主意。”
  黛青最终也没去看佐铎的手术,他怕自己又受不了,干脆老老实实等结果好了。
  于是,等到第六天,佐铎拖着疲惫的身体出来时,正看见手术室门外的沙发上,蜷缩着一个裹着薄毯子的人影,是已经熟睡的黛青。
  佐铎摘下口罩,用充满血丝的眼睛凝望着黛青的小白脸,伸手想上去摸一把却又收了回来,他还没有摘医用手套,上面全是血污。
  黛青醒来时,发现手术室的门居然开了,他猛地瞪大眼睛,身体僵了两秒,然后跟按了弹簧一样突然跳起来,飞奔进去。
  手术室早就空了,一切都收拾干净,他漫无目的的在各个空手术室穿梭,什么都没找到,只惊出了一身冷汗,同时痛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贪睡,有人出来都不知道!
  正在黛青懊恼之际,一个穿着浅色罩袍的女beta出现在前方拐角。
  “你找谁?”
  “佐铎!佐铎在哪!他的手术什么时候结束的?做得怎么样?”黛青一看见人就好像见到了救星,连珠炮似的提了一堆问题。
  女beta愣住了,她没参与手术只是刚刚打扫完,眼珠转了一圈,回答了她唯一知道的那个问题;“佐铎先生应该在他的休息室……在顶层。”
  黛青一路狂奔,几乎是撞开了佐铎的房门。
  佐铎早就换下了手术装,穿着松快的裤装白衬衣,正仰在躺椅中,眼睛睁着,直勾勾的望着前方,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黛青先是一愣,但很快看见了旁边桌子上的金属脑,这才吐了口气,轻手轻脚的走到佐铎身边,在躺椅边上坐下。
  佐铎回过神的时候,很意外的看见了黛青。
  “你什么时候醒的?”佐铎揉着眼睛问。
  “不知道,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你在装死,”黛青微微一笑,脸上有点疲惫。
  佐铎看他面带倦容,立刻想起自己其实也有事要找他的;“听尤森说,你这几天干了不少事。”
  “可能是我比较有造反的气质,不少事情找上我,瞧你那么忙,我怎么也要帮你分担点不是吗,”黛青说的很轻松,似乎他做的只是点擦地板洗碗筷的事情。
  佐铎面露惊讶之色,然后慢慢转化成淡淡笑意;“我还不知道,原来父亲那里有不少落网之鱼,红骸还有反对合并的人。”
  “乔路先生的老下属都好说,留着没用,徒增烦恼,红骸的话只要我还在,就好掌握,还有些别的家族想来搅混水,不过势力很小,不用担心,我昨晚整理了点东西,让尤森取来给你,什么时候休息够了看看。”
  “你这两天,杀了多少人?”佐铎将手放在黛青大腿上问。
  黛青没有躲开,手掌的热度让他心中一跳,身体有点僵硬,于是只懵懂的摇摇头,不说是不知道,还是不多的意思。
  “你真够豪气的,”佐铎拍了拍黛青的大腿;“这事要换别人来做,我恐怕就不留他了,虽然我也打算这么干。”
  “你做的话就是进行内部清洗,恐怖统治,会有人怀着同归于尽的心找上你,我来做的话……矛头就不会指向你了。”
  “那你的安全怎么办?而且咱们有婚约,谁不会想到也许是我指使你呢。”
  “别忘了,你没有标记我,在他们看来,咱们不算真正的一家,安全的话……我这不躲到这了嘛。”
  “我会把你藏好的,”佐铎坐起身,表情肃穆道;“这是我的职责,后面的事交给我,谢谢你所做的。”
  黛青舒了口气,心想可以问正题了,不过还没等他开口,佐铎自己先作了汇报。
  “看来我送你的礼物没有错。”
  “啊?”黛青做出意外的表情,其实心里是毫无兴趣,只想赶紧问石朔风的手术问题。
  “手术完成了,意料之内的结果,而且他的确是古盖亚血统,真是神奇,”佐铎说着,语气里不自觉的带出了亢奋,是他面对自己所爱事业时的自然流露;“基因是最原始无缺失的,很理想,我都不敢相信我看见的,所以把手术拖延了一天。”
  这些话说的黛青莫名其妙,全是他不想听的,石朔风当然无缺失他知道,他现在只想知道他到底怎么样了!!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什么时候能恢复?”黛青强压自己的脾气。
  “看他自己的恢复,应该比我预计的要慢点,”佐铎的话让黛青想打他。;“我给他添了点东西,他简直就是个最完美的素体,比我们更好改造。”
  “你什么意思,你加了什么?”黛青心里隐隐觉察到了佐铎所指的。
  “我改造了他的四颗牙齿,部分淋巴,生殖器,还加了三处信息素腺体,”佐铎边说,边站起身去倒水;“他会是第一例,成功的人造高等alpha。”
  黛青坐在躺椅上,只觉得双腿发软,根本站不起身,还由内而外的颤抖,简直连坐都要坐不稳了;“你……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你还加了这么多……他能适应吗……”
  佐铎喝完水,回过神望向黛青,言谈之间有些冷淡;“他的伤太重,能醒就醒,不能醒,给他减多少项目也没用,我也希望他活着。”
  “你在拿他的命赌博……”黛青双手攥住自己的裤子,手心不断地往外冒着冷汗。
  佐铎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怒意,他几步走到黛青面前蹲下身,从下往上看着他;“我有足够的筹码,深川,相信我也相信他,等他醒来,你会明白我这么做是对的。”
  “那他要是醒不来呢?”黛青问完,几乎不敢听最后的结果。
  佐铎直勾勾的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我会继续我的实验,你的生活不会跟现在有什么变化。”
  黛青心里惶惶的,彻底绷不住了,腾的站起身,目光散乱的问;“他在哪……我要去看他……”
  佐铎差点被他撞的坐地上,赶紧站起来;“我带你去。”
  石朔风所在的地方是观察室,按常理说,非医疗人员不得入内,但佐铎看得出,要是不让黛青进去,他很有可能自己闯,不如直接遂了他的愿。
  黛青经过三四道消毒关卡,最后穿上跟医疗人员一样的衣服浅色罩袍,终于得以进入观察室。
  石朔风瘦了,黛青第一眼看见他就是这个想法,虽然现在石朔风身上插着无数的管子,床边放着四五台的机器,每台机器都有屏幕,都有声音。
  黛青站在门口愣了半晌,觉得终于适应了狂乱的心跳后,才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到床前去细看。
  石朔风的头发被剃光了,头顶上有块大纱布,脸色青白,嘴巴微张,有三根管子插了进去,鼻子上也有鼻饲,挡的几乎看不清长相,往下看,胸口的地方也裹着纱布,心脏位置贴着几根管子连着机器,双手手腕更不必说,简直就是插线板,下身处搭着一条白布遮着,左腿还打着石膏……
  黛青闭上眼睛,脑袋里嗡嗡直响,大的盖过了外界所有声音,智慧也被清零,混混沌沌什么都装不下想不出。他伸出手想摸摸石朔风,可悬在半空中左右换了换位置,最终还是垂下,他找不到能下手的地方。
  佐铎隔着玻璃没进去,很识相的给他们留了个二人空间,只是看着黛青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自己心里也很难受,就找借口先离开了。
  平心而论,佐铎也不知道自己是希望石朔风死还是活。凭良心说话,是希望活的,人家来是为了帮自己,还的确帮到了,最后濒死也是为了救自己父亲,更何况还为他做了转换手术,成功了话,那意义是绝对影响深远;凭私心来说,又希望他永远睡下去,这样自己就掌握了一张主牌,黛青会很不甘心的留下来,然后将一切交给时间,佐铎有信心,时间会改变他的态度。
  思来想去也没个结果,佐铎就在休息间睡着了,
  接下来的几天,黛青和佐铎再没见面,各忙各的,佐铎因为这两个手术,留下了大堆的公务没解决,接下来有他忙的,而黛青则双手一甩,什么心也不操,全身心扑到石朔风身上,在实验室,准确的说是石朔风的观察室扎了根,不走了。
  黛青和佐铎都在忙,就剩下一个石朔风无声无息的躺着,看上去是最闲的一个。
  其实他也在忙,只是没人知道,他回家了。


第120章、回家的诱惑
  石朔风是在一阵微风中睁开眼。
  这风很熟悉,暖暖的,带着尘土的问候,吹在脸上干哄哄,还有点痒。
  石朔风抬着沉重的眼皮,望着天花板,觉得这个块料子又眼熟又陌生,尤其是左下角的一块深色印子特别熟悉,可又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呢……在哪见过呢……
  这两个问题憋的石朔风百爪挠心,困意都急没了。
  “不想了!”石朔风一赌气,从床上跳起来,坐在了床沿上,还没等他挺直腰背,眼前的景致立刻让他无语了。
  这间屋子大概15平,床铺直对着窗口,窗户打开,灰白的窗帘随风无声轻荡,窗边是一张旧旧的书桌,上面摆设不甚整齐,摞着歪歪扭扭的几本书,两个零食袋子,几支空易拉罐,还有一台半新不旧的电脑。
  一切都像是被时间暂停,或是中了沉睡魔咒,静谧的连空气都凝固了。
  石朔风傻傻的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这是哪啊……这不是他家吗!那间父母留给他的那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
  石朔风缓慢的站起身,动作僵硬的好像牵线木偶,呆怔怔的环顾四周,他像是真的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一样的观察每一处,每一处他都在熟悉不过,而每一处他又万分生疏。
  石朔风过了不知道多少年汗流浃背的日子,心态从青年磨砺成中年,也早已习惯颠沛流离的乱世生活,忽然一觉醒来回来了他那老房子里,只觉得恍如隔世,分不清现实梦境了。
  “我……真的在家……”石朔风发着呆,使劲儿的揉眼睛,再睁开再闭上,面前的画面丝毫不变,而他却感觉眼前的一切虚无荒诞,毫无真实感。
  石朔风慢慢走到窗前,将半开的窗户推成全开,顿时,灰白的窗帘被鼓吹开,在它高高飘起的同时,石朔风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那是祥和的声音,汽车,走路,大人说话,小孩玩闹,唯独没有枪声,没有燃烧声和哭喊声。
  石朔风闭上眼睛,浑身的毛孔被干燥的风吹拂张开,阔别许久的安详之感居然又回来了,并且稳稳地扎根在他心里,沉甸甸的踏实。
  石朔风似乎从没这么放松过,脸上的五官都跟着松弛下来,显出与他年龄不符的老态。
  石朔风闻够了空气,再睁开眼睛,似乎这才是真正的醒了,
  他坐回到椅子上看着黑洞洞的电脑屏幕,脑子还有点木,双手迟疑的悬在键盘上方,十个手指像是有自己的思考一般,自然地跳动起来,石朔风的脑中立刻闪过模糊片段,是他无数次坐在这里,浏览网页或是打游戏的画面。
  石朔风被往事的潮水打的失魂落魄,心跳加速,他捂着胸口,全凭直觉把电脑打开。
  屏幕闪了一下,接着出现待机图标,石朔风点击它,电脑有反应了几秒,一个word文档出现在屏幕上。
  石朔风愣了一下,聚精会神的读了一小段,只觉得灵魂被铁锤狠狠敲打,在驱壳中上下颠动。
  那天晚上,石朔风就是因为写不出这篇开题报告才出去夜跑。
  石朔风几近贪婪的盯着屏幕,血一阵阵的往脑袋里涌,堵的他喘不过气,等涌到了眼眶,变成泪水落下来。
  石朔风慢慢弯下腰捂住脸,肩膀无声地颤抖,透明的水珠从指缝中滑出,顺着手腕往下流。
  所有的坚强和咬牙忍耐在这一刻瓦解了,他觉得一切都好悲伤,一切都来得太晚了,他在最措手不及的时候被送到了那个世界,而当他彻底抛弃这里爱上那里时,所有东西又原封不动的回来了,简直就像一个残酷至极的玩笑,他的人生被当成儿戏来耍,而他毫无办法。
  我保证过,不会忽然消失的。
  石朔风一激灵,感觉一股热流从脚底往上蔓延,他深吸气抬起上身,闭着眼睛走到厕所,拿起一条毛巾在水龙头下浸湿,然后满头满脸的胡擦。
  我要冷静……冷静……石朔风边擦边默念,几个深呼吸后,心跳明显放慢了脚步。
  他不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不可抗力了,上一次他适应了过来,也把所有难关都抗了过去,这次不过是回到原点,难道还能更糟吗?
  拿着毛巾,石朔风决定就着这股平和劲儿,把小小的两居室转了一圈,决定好好地检查一下。
  屋里地面桌上落了一层薄薄的土,有段时间没人来了,没断电没断水,可以确定时间也并不长,打开冰箱,没闻到什么难闻的味道,但是切片面包发霉了,石朔风抓抓头,心想这状况……大概是离开了十几天?甚至只有不到十天?
  石朔风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呢……是一个很常用的……什么呢……石朔风抓耳挠腮,顺手拿起一个黑色的背包翻找。
  扑腾一声金属撞击,一部手机滑落到地上。
  “啊!!!!!”石朔风嘴大的能吞下一颗鸡蛋,他欢欢喜喜的捡起手机,跟个孩子似的翻来复起看。
  多久没见这个了!都有点不会用了~果然,屏幕按亮后,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人名,很熟,但想不起是谁。
  石朔风想了想,决定打回去问问看,不过……开机密码忘了……
  什么来着……石朔风想来想去,应该是生日,我生日几号来着……学号?我学号多少来着……
  石朔风拿着手机在屋里来回溜达着干着急,急着急着忽然灵机一动!身份证啊!!!
  又翻箱倒柜找出身份证,石朔风这才把密码输进去。
  手机还有20%的电量,石朔风想了想,按下了第一个未接来电。
  短暂的嘟声后,电话有人接了。
  “我擦!!!!石朔风!?是你还是警察!?”一个陌生的怪叫在那边响起,听得出带着亲切劲儿。
  石朔风瞪着眼睛张着嘴,一副傻像,眼珠转了一圈,又眨了几下,没想起这是谁。
  “你……给我打电话了?”石朔风小心翼翼的问。
  “我擦你说什么呢??我问你你去哪了?宿舍也不在家里也不在,手机还他妈放家里!你干嘛去了!?哎哟我擦不说了你赶紧来学校!再不来就给你除名了!不过你运动生理学那门课应该没挂,虽然开题报告没交吧但老周看在你失踪的面子上没挂你,哎你赶紧来学校来学校!!!”
  那边的声音连珠炮似的噼噼啪啪说个没完,石朔风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表情逐渐放松,露出微笑。
  学校……宿舍……还有运动生理学,多好的字眼,多温暖的字眼,全带着过往的生活气息,不,是平和的现实的气息。
  这才是生活!这才是现实!最开心的事是夜跑完跟哥们儿去撸串儿,最郁闷的事是憋开题报告,他脱轨已久的生活回到正轨了!!这才是他想要的、真正的人生!
  “哦……我知道了,”石朔风嘴上含糊的答应,拿起黑色背包就要出门。
  “我擦你别吓我……你说什么呢……你受啥刺激了?”那边的声音变得怯懦起来。
  石朔风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不是中文,赶紧吧唧吧唧嘴,把语言换回来;“没……没事,我刚才没睡醒,现在就过去。”
  石朔风没坐公交,一路跑到了学校,路上的人全都走的慢吞吞,还走走停停,嘴里嘟嘟囔囔的聊天,脸上表情恬淡;汽车方方正正没有多余的外饰,到了路口统一的减速停住,没人按喇叭,路口有成群的小孩笑闹着追跑,趁着红灯过马路。
  石朔风先还有些紧张,怕靠近他的人会忽然袭击,但慢慢他放下了戒备,心也放下来,这里是他的家,哪用得着那么多的担心,没有炮火,没有冲突,不用拿命换任务,也不用拼命赞养老钱,白天一片蓝天白云,晚上还有一轮月亮。
  石朔风眼睛又热了,他停下脚步,掩饰般的擦擦眼睛,再抬起头,看见了路边的烤冷面摊位,他眼睛一亮,下意识的扭头说出一句话;“你看……”
  一个女人与他擦肩而过,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脚不停歇的走远了。
  石朔风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意外,他觉得,身边应该是站着一个人的。
  那个人就和影子一样,没跟他分开过,而且只要在一起,二人的距离就不会超过一米,尤其是没什么特别的事时,还会手拉手……
  这人……是谁来着……石朔风忽然想不起来了。
  石朔风努力回忆,随后他惊恐的发现,他的记忆里出现了黑洞,是个人型的黑洞,他所能想起的画面中,那个人从头到脚都看不清,就像个真正的影子,而且他的话,他的声音,全都想不起来了……

  书名:戈壁漂流记
  作者:阿金宝
  收集整理:皮皮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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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朔风慢慢的走,眉头拧紧,同时觉得周身空洞,冷风嗖嗖,显得自己孤零零的,明显是缺少了重要的陪伴。
  石朔风烦躁的抓抓脑袋,又发现自己的记忆……越来越少了……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刚刚还很鲜活的画面,怎么突然就模糊了……
  “哎!石朔风!”身后一个人喊了他的名字,石朔风回头扫了一圈,没看到眼熟的。
  “哎哎哎,眼拙成这样!?”说话的人紧跑了几步,一把拍上他的肩膀。
  石朔风猛一回身,很警惕的瞪向他。
  来者是个皮肤黝黑,瘦高的男人,他被石朔风的眼睛吓得一愣;“怎么了?”
  石朔风皱着眉上下打量他,竟发现……居然有点眼熟;“李……李家忠。”
  “你傻了……?”李家忠拍拍石朔风的脑袋;“拐沟里给人当汉子给累傻了?”
  “差……不多吧……”石朔风嗫喏着。
  李家忠哈哈大笑,又把石朔风上下打量了一番,似乎很是新奇惊喜,闲聊两句后才知道,二人竟是同路,便一起去了学校。
  一路上,石朔风打听清楚了这几天的他失踪的事情。
  原来,石朔风消失后几天才有人找他,是导师督促交开题报告,虽然大半的人交不上来,但导师依旧尽职尽责的挨个打电话催,石朔风的手机是死活没人接,导师只好拜托他的朋友催,朋友们也相继打电话,依旧没人,开始都不以为然,但又过了几天,发现石朔风既不露面,也不和任何人联系,似乎是蒸发了,朋友们这才觉出不对,于是上门找,却发现石朔风的手机独自在屋内响,然而没人……有人提议去报警,可考虑到他一个青壮年,被拐的几率很小,而身边并没有亲人,远亲全很疏离,以朋友身份报警,警察也未必受理……万一前脚报了警,后脚他推着自行车回来了表示刚逛完拉萨你说怎么办??
  几人经过再三商量,觉得等等他,在等他俩星期,要是在联系不上就报警,拉着导师一起去!
  好在等了一星期,石朔风自己突然冒出来了。
  石朔风完全忘了导师办公室在哪,李家忠就当他贵人多忘事,告诉他七号楼,石朔风又喃喃自语,七号楼在哪……
  李家忠看他魂不守舍的,完全不复往日爽朗模样,好像受了刺激变蔫儿了似的,又想问他怎么回事,可他总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模样,什么也不肯说,只好做罢,同时决定好人做到底,给他带路。
  石朔风顺利见了导师,一通寒暄和温柔训斥后,导师自然也问起了他这段时间的去向,石朔风似乎也很头疼的抓抓脑袋,回答;“嗨……没什么好说的……回了趟老家。”
  “你老家不是这吗?”导师记得石朔风是本市人。
  “呃……祖籍,回了趟祖籍,”石朔风脑海中忽然冒出了这个词,赶紧用上。
  导师无言,只好告诉他回家不要紧,提前把功课都结了,请好假,几天都行,但是不允许无故失踪!
  三人又在办公室里耽搁了一会儿便出来了,李家忠要跟女友去吃饭,跟石朔风道了别,临走时嘱咐他别忘了跟室友们打个电话通知一声,别叫人家惦记。
  石朔风微笑目送他远去,拿出手机想给室友们打个电话,但死活想不起他们叫什么,一个人呆呆的站在校园的路边苦思冥想,却只想起了零星的几个外号,再看手机,全是人名……
  石朔风很颓败的一叹气,蹲在了路边。
  他无精打采,完全忘了要把未接来电里的人都问候一遍,只是跟个无业游民似的蹲着,从下往上看着来来往往的同学,看了好久好久,忽然觉得自己跟他们格格不入。
  虽然熟悉的感觉在回流,但距离感也相应的清晰起来。
  石朔风最终也没跟室友们打电话,独自离开了学校,回他的小破家去了。


第121章、现实与梦境
  回到家,石朔风坐在床上又发了会儿呆,觉得自己脑袋越来越混沌,他本能的认为这不是好事,于是拿出笔和纸在上面记录,把自己还能记住的东西统统写上去,从下午写到了晚上,最后在肚子的抗议下停了笔。
  石朔风一直没开电脑,他似乎完全忽略了它的存在,或者忘了他的功能,完全回归初始。
  看着外面月色,石朔风想起了什么,赶紧起身推开窗户仰头往上看,远远地,望见天上挂了一弯月牙。
  石朔风舒了口气,或者是叹了口气,心是依旧悬着没动地方,他觉得自己忘了件大事,可想不起来啊!他只大致的觉出是关于活着,关于爱情的东西。
  石朔风在屋里走来走去,困兽一般,坐立难安的,他甚至把上衣脱了去照镜子,发现自己浑身肌肉饱满皮肤光滑,连道疤也没有,这没有来得让他疑惑,甚至觉得这不是自己的身体,可看面容……就是自己啊……
  石朔风茫然的望着镜子,好像看到的是不完整的自己。
  最后,石朔风百无聊赖的躺在了床上,想睡但是睡不着,翻来覆去之后打开了手机,他决定给那几个未接来电的主人发个短信。
  石朔风像所有夜猫子一样,在幽幽蓝光之中跳动拇指,动作从生疏变得熟练,几分钟就完成了任务,短信一时没有回话,他就平躺着等。他的姿势很奇怪,明明床上只有他一个,他却很自然的睡在外侧,给里面腾出很大的空间,双手平放在身侧,他躺的笔直,轻翕双眼,总觉得有人坐在床前,但他不觉得恐惧,是什么感觉,他也不清楚……
  石朔风就这么半梦半醒的躺在床上,以前的事他模糊了,未来的事他不关心,他像是被时间挤在了夹缝里,只活在今天。
  手机响了一声,石朔风眯着眼睛对着过于明亮的屏幕聚焦,是个半熟不熟的名字,也就是寒暄几句罢了,回完了这个又来一个,石朔风毫无感情色彩的跟这些名字你来我往。
  石朔风觉得,自己对他人来说也只是个名字,就像个手机里的AI,与别人互通些没什么真正价值的信息,以此来打发时间。
  时间,时间真可恨,好像所有人都讨厌它,只想让它快点走,可它偏偏就是这么慢。
  慢……石朔风想起来,那个世界的时间更慢,一天36个小时,但后来过习惯了,忙起来还觉得根本不够用。
  发完短信看看时间,按照自己的生物时钟,现在还应该在忙,还要再过几个小时才到睡觉的时间,石朔风叹了口气,离家这么久,现在回来反而水土不服了。
  不对,那边也是家,毕竟生活了这么久,到底哪边的归属感更强,石朔风也糊涂了……
  不过扪心自问,石朔风现在十分孤独,他一直都是孑然一身的,可在那边的家住久了,竟然耐不住寂寞了,很想念。
  石朔风躺不住,坐起身抱着腿叹气,他就着这个姿势闭上眼睛沉思,努力把乱成麻的思绪一点点梳理开,他不求找到答案,只求找到方法。
  正在沉思之时,石朔风抽了抽鼻子,他有些怀疑的抬起头,又抽了抽鼻子,这次没错,他闻到了香气……像是花香,很淡。
  单身汗的家里有香气本身就是奇怪的事,更何况这香气来的突然,白天他怎么就没闻到呢?
  石朔风下了床,开始找香气的源头,他微抬头,像是狗一样不断地抽着气,鼻翼一动一动,小心翼翼的来回走。
  小小的屋子很快被他转了个遍,但并没有找到香气的源头,甚至没有任何浓淡的变化。
  石朔风觉得奇怪了,难道屋子里其实一直有,但是自己不知道?
  石朔风一屁股又坐回床上,嗅着香味摸不到头脑,越是摸不到头脑越是心烦意乱,石朔风很粗暴的抓抓脑袋,发现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
  心脏像是烧着了的碳,烫的他开始坐立不安,于是又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颠动的那块热碳在胸腔内四处翻滚,搅得他心慌意乱。
  走了没几步汗就多了,很快沾湿了衣服前襟,石朔风边擦边觉得诡异,心里惴惴的好像知道要发生什么,又期待着什么,这感觉太陌生了……陌生的有点让人神魂颠倒……
  “哎哟……这是怎么了?”石朔风双手狂抓头皮,焦躁不安外加坐立不安,而更令他在意的是,那香气越来越浓郁了。
  石朔风猛然发现,自己这躁动的状态,跟这个香气有关!可它是从哪来的呢?又为什么会有这种效果?难道是入室抢劫的新手段?先放迷香,然后……那也不对啊,自己一点都不想睡,这迷香起的是反作用!
  石朔风心里这么想,转身去厨房拎了把菜刀,跑到房门口扒着猫眼往外看。
  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石朔风又打开房门,站在楼道里面,发现无论屋里屋外,香气如影随形。
  没跑了……就是因为它!石朔风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就是它让自己变得这么古怪,可它为什么而来?难道要把自己带到另一个世界再来一遍!?
  尼玛还有完没完!!!又要从头学语言了!!!
  石朔风很是抓狂,边想该怎么办好,边快步跑回屋子收拾行李,不管是不是真的要穿越,先把东西收拾好再说!!别到时候抓瞎。
  石朔风把黑背包清空,先把菜刀扔了进去,然后收拾了几件衣服,两套厚的,两套薄的,顺便还把手机和充电器也装进去,外加几套干净的内衣裤。
  把黑包装满了还觉不够,石朔风又从柜子里找出个大行李箱,把什么剪刀,保温杯也扔进去,接着还觉得不妥,又把保温杯拿出来装满了水。
  鼓捣半天终于装满了一个大背包外加个行李箱,石朔风这才深深舒了口气,坐在了上面,他浑身已经湿透了,但不敢去洗澡,万一又穿了怎么办!行李没带还光屁股,要是穿越到个旷野也就算了,他妈的要是人群中间就太尴尬了……
  嗯?
  石朔风浑身一激灵,他忽然记起了什么,接着脸上一红,他……似乎有段时间一直以赤裸之身示人,也被人围观过……甚至还有鞭子打到自己身上……
  石朔风捧着自己火热的脸,虽然尴尬万分,但也忍不住一点点回想,也许是羞耻之心太过强烈,画面居然清晰了起来……
  石朔风闭着眼捂着脸,眼前的黑暗让其他感官敏锐起来,他听见了风声,密集的走路声,说话声,叫骂吆喝声,还有……浓郁的香气……
  一个冷静到冷酷的青年音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句话——石朔风,是种源。
  石朔风倒抽了一口冷气睁开眼睛,是黛青!!
  对啊!就是他!!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石朔风猛地站起来,他的记忆开始清晰了,那些有着人形诡异黑洞的画面纷纷补完,没错!是黛青的身影!就是他!!他在哪!!!
  石朔风深深吸了口气,这口气憋在胸中半天不吐出来,似乎是在回味,分析,得出结论后再慢慢吐出来,一个猜想也成型了。
  信息素?
  这三个字在石朔风脑中出现。
  我能闻见信息素了?是谁的信息素?家里明明只有我一个人为什么会出现信息素?难道我离开的时候有人来过?那也说不通啊,刚进家门那会儿没闻见……
  石朔风……
  石朔风打了一个激灵,扭头张望,刚才有人在叫他名字!?而且这个声音他认得出来,是黛青!!
  “黛青!!”石朔风猛地站起身环顾四周;“你在哪!!黛青!!!”
  没人回应,只有香气依旧。
  是他没错……是他准没错!!这信息素也是他的!!!肯定是他的!!!虽然自己身为普通人却能闻到信息素这件事情很诡异的,但石朔风很笃定,这绝对是黛青的信息素!
  如果能闻见能听见,那说明对方就在自己身边,可为什么看不见也摸不到?
  石朔风又坐回行李上,摸着自己的肚子肩膀腰侧,这些地方,都应该有疤痕的,可现在没有,连醒来时穿的衣服也不是那个世界的。而相应的,石朔风记得自己当初穿越到那个世界的时候身上穿的还是运动速干衣,就是夜跑时的衣服。
  这次衣服明显不对……为什么……难道这里的一切是假象?
  石朔风越想越糟心,正抓耳挠腮时,一阵冷风吹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知不觉间,外面起风了,还不小,吹得窗帘整个鼓胀起来乱,桌子上的空易拉罐和食品袋也被吹得乱飞,发出清脆的响声,听着很不舒服。
  石朔风暂时放下满腹的乱麻,去收拾吹了一地的垃圾。
  他对这些零食袋易拉罐都有印象,全都记得自己在吃第一口和最后一口的场景,只是全部很遥远,跟高中时的回忆一样。
  一道闪电忽然划亮夜空,瞬间亮如白昼,吓了石朔风一跳。
  “雷阵雨?”石朔风喃喃道,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先去把窗户关上,锁窗的时候又是一道闪电,比刚才还亮。
  石朔风心头一紧,怔怔的站在窗前看了会儿,瞬间如梦方醒,一步跨到行李前,拎起一个大包外加行李箱就往外冲。
  这闪电来的太诡异了,停留时间也过长,好像从上到下的一束顶光,好像一个明显的不能再明显的讯号。
  石朔风跑到小区门口时,雨就下大了,街上几乎没人,只有石朔风一个,跟傻子似的抱着大小行李在雨中狂奔,溅起朦胧水雾,他急的连门都没关,连拖鞋都没换,现在两只鞋已经跑飞了,但他没有停下来,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在几乎让人窒息的雨幕中挣扎。
  石朔风眼睛里都是水,看的画面氤氲不清,只有那道越来越近的光柱是清楚的。
  “别消失……别消失……”石朔风的声音低成气流,几乎成了哽咽。他希冀着有奇迹发生,他在没有奇迹的地方生活的太久了,熬得自己成了自己的奇迹,黛青也是他的奇迹,结果一场爆炸全给炸没了。
  其实石朔风自己也不是百分百确定,这束光线是否能带走他,但他想抓住这最后的一线希望搏上一搏,行的话就行,不行的话……
  石朔风不敢往后想了,他适应力强但不代表不会绝望,但让他放弃,他不甘心啊。
  石朔风最终真的跑到了那束光下,此时的他已经快被刻骨的寒冷冻住了,大口的呼出一团团的白雾,他浑身湿透的在光下站稳,抬起头向上望。
  他直视了光源,只是那光源太亮了,亮的几乎成了白昼,亮成了太阳,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然后闭上,闭上也没用,眼珠被灼的生疼,疼的不只眼睛,还有其他地方,胸口,手腕,后背,大腿,甚至下体和脑仁儿都疼……
  强光和疼痛刺激的他咬牙切齿,浑身发抖,就在他要忍不住发出嚎叫时,身体却是猝然失重,随即失去了知觉。
  一个穿着浅色罩袍的女beta照理巡查石朔风所在的病房,推开房门时,她脸色一变,瞪大眼睛快速巡视了半圈,立刻找到了罪魁祸首。
  这屋里的omega信息素浓到离谱,连刚进来的女beta都随之脸红心跳,丰富的经验告诉她,这是个身体健康正值风华的omega在发情,再加上空间小而封闭,简直可以醉倒人,而这个罪魁祸首,也就是黛青,正瘫坐在椅子上,上半身趴在病人手边一动不动,脚底下放着抑制剂的针管,看不清是用过还是没用过。
  这个女beta捂着脸,不知道是上前查看一下还是赶紧扭身就跑,她记得自己每天都有给他提供抑制剂啊……怎么竟然会压不住!?难道他的抗体……有这么强了?奇怪了……佐铎先生怎么还不标记他!
  女beta压下满腔的好奇,赶紧出去关上门,同时暗自庆幸,还好自己上午刚吃过抑制剂,不然谁知倒会被影响成什么样,不管了……先报告给主任再说!
  女beta关好门转身刚要跑,却是一头撞上了别人的怀里,这怀抱一点也不温暖,很硬很直,伴随着泥土岩石的冷冷味道,这味道吸进去,能从鼻腔一直冻到脑髓。
  女beta立刻认出,这是他们研究所的所长兼投资人,佐铎。他什么时候出现的!?
  “佐……佐铎先生……”女beta再次捂住口鼻,同时感觉面对他的身体已经冻得汗毛竖起。
  “他在里面。”
  这是个疑问句,却被佐铎说成了命令的口吻,声音沙哑含糊,带着隐忍的欲望。
  女beta觉得要不好,他这是被信息素影响了,但转念一想,他们本身就有婚约关系,现在不正是标记的好时机吗,也没什么不好的……
  “您稍等,我去给您预备房间!”女beta很有眼力见的要去找空房,佐铎却是一挥手拒绝了。
  “不,就在这,你先出去,不要让人进来。”
  “是!”女beta一点头,捂着涨红的脸小跑着离开了。
  佐铎脑中还有理智尚存,支撑着他表面的威严和礼数,其实全身的细胞早就沸腾了,叫嚣着要喷薄而出,甚至跃跃欲试的要去教训那个散发致命诱惑的小恶魔,要狠狠的对待他,让他疼,让他哭,让他出点血,扒光他的翎羽和骄傲,让他面朝下,噘起白嫩的屁股,老老实实哭哭啼啼的,以最屈辱的姿势接受训斥。
  不行……
  佐铎摇摇头,把这些带有危险性的刺激想法稍稍压了压,虽然他连骨缝都在做痒,指关节嘎巴作响,但他一遍遍的跟自己强调,深川是不一样的……是不不一样的……不能这么对他……
  门锁咔哒一声,被从外面打开,热而暧昧的馥郁信息素像是浓稠的汁水,兜头浇到佐铎身上,他步子一顿,闭上眼睛陶醉的深吸一口气。
  爆炸声在他大脑中响起,再睁开眼,蓝色的双眼仿若深海,痴缠的望着那个半伏在病床上的人。
  黛青在他进来的时候也有察觉,一张桃红的小脸从自己臂弯中露出来,黑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滴水的葡萄,焦点一直聚不上,颤微微地似乎要流出泪。
  “别怕,”佐铎脱下外套扔在地上,小心翼翼的靠近;“我会很温柔……很轻,你闭上眼睛享受就可以,一切交给我。”
  黛青依然望着佐铎没说话,眼睛不知道是看着他还是透过他望向远方,身体在他逐渐的靠近中开始微颤,但并没有逃走。
  “很好……”佐铎靠近他,右手摸上了黛青的后颈。
  黛青已经浑身潮湿,他本能的一缩脖子想躲避,那只干燥的大手却立刻变成了铁爪,死死地扣进肉里。
  这个动作瞬间勾起了黛青的恐怖回忆,那个军校的夜晚,粗暴的标记。黛青立刻怪叫一声,身体像是痉挛般的抽动,双手上抬抓住佐铎的手腕开始挣扎。
  佐铎额头的青筋暴起,手臂上浮出纠结的血管,这小小的挣扎恰到好处的刺激了他,之前脑中的那些残忍念头纷纷浮出水面,眼前只剩下那一节明晃晃的脖颈,被自己掐的越来越红。
  理智终被压倒,存在的只有性和暴虐,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的面容何等狰狞。
  我要征服这具肉体,我要他属于我。
  佐铎的心中只剩下这个,他口水津津的舔舔嘴唇,照着颈后信息腺的位置咬了下去。


第122章、不堪的眼泪
  穿着浅色罩袍的女beta只是权限不大的基础研究员,在她关上楼道双开门时,听见走廊的尽头传来不大不小的撞击声,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砸到了柜子。
  女beta虽然还未婚,但标记流程还是明白的,学校的老师在教授必要的性知识时并无避讳,
  可是……有这么激烈么?这听起来简直像打架,她记得omega发情时杀伤力很小。
  女beta脑子里忽然飘进一个想法——只是柜子受损的话无所谓,但是如果医疗器械受损……女beta扭头看了看执勤表,上面明晃晃的摆着自己的高清无码大头照,这责任恐怕是逃不脱了……而且佐铎和他的omega受伤怎么办?虽然他嘴上说着不让外人进来,但如果真出事了肯定就不记得自己这么说过了,到头来倒霉的还是自己。
  女beta越想越冷,决定还是赶紧把佐铎的卫队长叫来商议,不说别的,万一出事了还能多个人背锅一起分担压力。
  狭小的病房中,除了石朔风所在的那张病床,其他地方已经天翻地覆了,佐铎粗着脖子红着脸的大喘气,身上的汗已经浸透白色衬衣,衬衣的一边下摆从裤腰里逃了出来,皱巴巴的耷拉在腰带外面,领子上的扣子也不知道崩到哪去,他没时间找,抬起胳膊擦了下额头的汗,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在一堆碎物中挣扎的黛青。
  黛青蜷缩在地上,一只手抱头,一只手护颈,血液顺着指缝往外冒,瑟瑟发抖。
  佐铎那一口的确是咬下去了,但用力过猛,牙齿咬过头了,管牙插进了肌肉里被堵住,没能把alpha生物剂注射进信息素腺里面,反倒是加剧了黛青的挣扎,他竟然抱住佐铎的胳膊张嘴就是一口,剧痛之下的佐铎松开了黛青的后颈,而是下意识的一脚把他蹬飞了出去。
  佐铎心中像是找了一把野火,几乎要把他燃尽,他举起黛青刚刚坐过的椅子朝他砸过去,好在疼痛刺激了他的神经,这一瞬间理智回来了,于是怒气没有真发泄在黛青身上,而是在下落的过程中忽然调转方向砸到了柜子身上,柜门被砸了个稀碎。
  这顿邪火发泄出去,佐铎心里也好受了些,粗喘之间还嗅到了淡淡的青草味,扭头望向窗户,发现玻璃不知何时裂开了缝隙,有丝丝缕缕的清风灌进来,逐渐冲淡着屋内的信息素。
  黛青细软的哭声从碎物下面发出来,小动物一样,他似乎是怕极了也疼极了,又处在发情期,整个人回归初始。
  佐铎又抹了把汗津津的脸,舌头舔了舔管牙,尝到了腥甜的味道,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个大怪兽,在欺负一只没有家长的孤弱幼兽。
  不过话说回来,哪家的幼兽会散发出这样诱人犯罪的气味?一边楚楚可怜的小声哀鸣,一边摆出最诱惑的姿态,这是拒绝还是邀请?这是欲拒还迎还是别的什么?
  没人回答,只能自己看着办。
  而按情按理来讲,佐铎是他的合法婚约人,他只要不威胁到对方的生命安全,做什么都不过分。
  黛青半天没等到下一步的动作,他以为佐铎走了,小心翼翼的在碎物的遮挡下歪头看了一眼,不想正与他对上了视线,吓得浑身一抖,赶紧又把头埋在了自己臂弯里。
  佐铎被黛青这幼稚的动作逗笑了,眼神顺着他的头一路向下看,最后停在他的细腰窄胯上。
  无所谓了,借酒盖脸吧,佐铎胸口泛起一阵热浪,他这样想着,大手一伸捞起了碎物之下的黛青,不理睬他鬼哭狼嚎似的叫声,将人拖到病床的另一侧,仰面朝天的一摔,磕的黛青后脑勺疼,还没等他缓过来,一只大手就压在了他的胸口。
  “听话,速战速决,不要乱动,”佐铎动作利落,欺身挤进黛青两腿之间,一只手依旧按压着他,另一只手快速的拽上了黛青的裤腰,一把将外裤和内裤拽到了大腿根。
  手触上摸到了什么,佐铎一挑眉毛,收手看着手背上蹭到的水渍,低头嗅了嗅,顿时双眼放光,笑道;“原来你也着急了,那还何必这么躲着我呢。”
  黛青双手抓着佐铎的手腕,眼含泪光的望着他,喉咙里发出一点点声音,像是想说话,但又发不出来,双腿想并拢,却被佐铎掰的更开。
  佐铎不管这么多了,伸手在黛青屁股上掐了一把,摸到了滑腻的汁液。
  他准备好了,佐铎这么想。他下身已经涨的发疼,急需一个温暖紧致的地方来爱抚,他预料到自己不会坚持太久,不过没关系,标记的意义胜过一切,以后有的是时间享受,那时他们会更契合。
  佐铎三两下解开自己的裤子,他不打算全脱,毕竟是速战速决,他只求黛青老老实实地承受就可以。
  黛青原本细细小小的呻吟忽然停止了,他感觉到一个滚烫的东西在顶自己,但似乎有些不得要领,总不能如意。黛青瞪大眼睛,恐惧的深吸了口气,他隐约能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但懵懵懂懂的除了害怕不会别的,身体都吓僵了。
  “什么?”尤森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他正跟卫队长进行全息通话,话刚说了一半,就看卫队长扭头与一个实验室的人说话,虽然声音小,但有只言片语流进他的耳朵里。
  “没事,”为队长是个高等alpha,面对beta和omega时语气中总是下意识的流露出一股不屑之情。
  “不对,我听见她提佐铎了!你让她过来说清楚!什么叫有巨响?什么叫信息素过浓!”尤森是个细致的人,抓住细节绝不放,尤其是与佐铎有关的。
  卫队长表情烦躁,但语气尽量保持平静;“没事,标记而已。”
  一定见标记俩字,尤森头发要炸起来了,他清楚佐铎和黛青是什么关系,他们虽然明面上是缔结婚约,但他们参与计划的都知道,那只是为了合作的假象,黛青也强调过他决不允许出格的事情发生,标记?恐怕标记的第二天黛青就会率领红骸跟他们打起来!
  “什么标记?你叫她过来说!这事可不简单!”尤森冲着卫队长怒吼;“他们现在不能标记!”
  “什么?”卫队长听这话一愣,不明白这话里的意思。之前的卫队长死在了前段时间的婚约爆炸事件中,他刚升职没多久,对这些机密的安排一点也不清楚。
  “他在研究所是吗?我现在就去!你们赶紧去阻止他!!这不是小事!”尤森边说,边抓了件外套往办公室外跑。
  “为什么?尤森你要讲明白!”
  “他妈的讲不明白!不能标记!你记住不能标记!!!你要是不管就等着后悔吧!扎卡就毁在你手上了!!”
  尤森说完,强行切断了通话。
  卫队长望着面前逐渐消失的蓝影,扭头疑惑的看向那个来报告的女beta;“佐铎先生说什么?”
  “他……他说不能叫人过去……”女beta嗫喏着。
  卫队长想了想,心想这事有蹊跷,一边认为尤森绝不会跟他开这种玩笑,一边又怕惹不起佐铎,权衡再三,卫队长一咬牙,决定赌一把,找研究所要了几瓶抑制剂,带着两个手下直奔石朔风所在的病房。
  “嗯……”佐铎额头上的一滴汗珠划过挺直的鼻梁,砸碎在黛青的脸颊上。
  一个温暖紧致的入口,包裹住了他的头部,那炙热熨帖的触感简直恰到好处,不仅缓解了胀痛,一股疯狂的愉悦通过接触的地方闪电般的向四肢蔓延。
  黛青紧闭眼睛,熟悉的胀疼夹杂着快感传递过来,可带来这些的却是个陌生的东西,它跟以前的那个不一样,进来了还不安分,柱体本身有明显起伏,像是有活物长在皮下,随时都会窜出来一样!
  “啊……啊……”黛青的眼泪顺着眼角下滑,沾湿鬓发,那个可怕的能够蠕动的东西越来越深了!!
  “安静,安静!很快就没事了!”佐铎咬着牙忍耐,他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刀鞘的剑,这鞘内有湿润柔滑的包裹,是他的温柔乡,他的归宿,他之前一直在飘荡,现在归位了。
  “唔……呜呜……”黛青忽然捂着脸放声大哭,嘴里吱吱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同时下身忽然猛地收缩,缴的佐铎额头暴起青筋。
  “等……放松放松!”佐铎拍打着黛青的屁股,心想这紧实程度……进入omega道岂不是要被缴断了!?
  “唔……唔……石……石朔风……石……”黛青终于含含糊糊的说出来了人话,是在抽噎着叫石朔风的名字。
  “石朔风……石……我害怕……”黛青全靠本能在呓语,虽然陷入发情期,可有些东西已经进入了潜意识,对于他来说,呼唤这个名字就和别人呼唤双亲是一样的。
  这模模糊糊的话像是泼在了摊上的冷水,佐铎本就被夹得发疼的下体,顿时有了发软的迹象。
  佐铎喉咙干燥的咽了口唾沫,他抿了抿嘴唇,心有不甘。他把他能做的都做了,全是为了他,甚至还没日没夜的给病床上的这个人做手术,与死神搏斗硬是抢回了他的性命,可这如泣如诉的呼唤却不是给他的。
  “深川……”佐铎伸手去摸他的眼泪,想安慰他,话还没说出口,脑袋上被一个什么东西碰到了。
  佐铎吓了一跳,歪头一看,是只手,插着各种透明管子的苍白的手。
  佐铎差点以为石朔风醒过来了,等了几秒,才发现只是手顺着床沿耷拉了下来。
  那只手直接垂到了黛青的面前,黛青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那只手,脑袋微微抬起紧贴着,身体明显比刚才松弛了许多。
  “呜呜……呜……别……别……”黛青抱着那只手,在一根根的管子后面露出一只眼睛,惶惑的望着佐铎。
  “什么?”佐铎看他眼睛水润,似乎是要恢复意志。
  “别……别标记我……好嘛……别……别标记……”黛青细着嗓子,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佐铎盯着他,表达能力比他还差,是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别标记……别……不要怀孕……”黛青湿漉漉的一眨眼,一颗晶莹的大泪珠子滑落下来。
  “求……求求你了……”
  佐铎无力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
  他妈的……


第123章、希望
  卫队长带着两个守卫刚赶到研究所门口,正看见等待他们的那个女beta迎接他们,几人没说话,立刻心领神会,二话不说直奔楼内。
  跑到闭锁的楼道前,女beta刚打开门锁,佐铎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佐铎一改往日的文质彬彬的正气形象,上衣皱巴巴的搭在手臂上,衬衣完全从裤子里蹦出来,领口敞开,原本整齐的短发也乱糟糟的,裸露的皮肤上全是亮晶晶的汗水。
  卫队长立刻闻出了刺鼻的alpha信息素,赶紧从口袋中掏出口服的alpha抑制剂,佐铎几乎是将小试管瓶塞进了嘴里,咔嚓一声咬碎了玻璃,就着伤口流出的血水将抑制剂一饮而尽。
  “佐铎先生,赶紧披上,”另一个守卫将预先准备好的大衣披在佐铎的身上。
  “这一层的研究员都转移到其他楼层了,您先坐下歇会儿吧,”卫队长边说边拉过一把椅子。
  “不用,”佐铎深呼吸,感觉冰凉的抑制剂顺着食道流进胃里,正浇在小腹的那股邪火之上;“走吧。”
  卫队长几人自然要跟紧佐铎,但谁都知道里面还有一位重要人物,临走前卫队长嘱咐女beta一定要进去关照一下,最好打一针。
  “不用了,”佐铎听见了卫队长的话;“我临走时把针打上了,你们不用进去。”
  女beta点点头,神情有些惶惑,也有些手足无措。
  黛青的神智越来越清晰了,只是空气依旧浑浊,让他连气管都觉得不好受,但他不想开窗通风,这空气中的蕴含着太多惊人的信息,他不想让更多人知道,而且他很难受,根本不想动。
  胳膊上还挂着那个针管,是佐铎临走时扎进去的,将药水快速的推进了黛青的血管里,然后扭头走了。
  黛青抓着石朔风的手逐渐恢复意识,他抹了把脸,看着湿漉漉的手掌,认不出是眼泪还是汗水。
  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有记忆,像是最清晰的梦,再真实也觉得好似隔着一层纱。
  但黛青知道这不是梦,他在一片狼藉中站起身,提好裤子坐在了石朔风的床前。石朔风仍旧昏迷,没有任何变化,他那只手掉下来仅仅是凑巧而已。
  黛青低头看着石朔风安静的睡脸,他安详的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真的什么事都没发生吗?黛青也不知道,也许发生了什么,也许是佐铎忽然心生怜悯,停止了侵犯,还把黛青缺的那一针补上了。
  事实究竟是哪个,黛青也记不清了,也不愿细想,他只想看着石朔风,看着他就能产生全世界都静止的错觉,也许奇迹还能发生,他会突然睁开眼睛。
  黛青觉得心口又湿又热,散发着甜腥的气息,是里面每天一点一点溃烂,累积到今天,已经烂掉了大半,也许坚持不了几天了,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黛青无知无觉的伸出一只手,去摸石朔风的额头,他人在昏迷, 不过头发胡子指甲都在生长,只是速度很慢,摸摸他刚长出的一层青灰色发茬子,黛青觉得有些扎手。
  看着看着,黛青忽然笑了一下,然而一滴灼热的眼泪却砸在了石朔风的脸上。
  黛青的心里咯噔一声,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他几乎是惊恐的看着接二连三打在石朔风脸上的泪水,他奇怪石朔风流泪了吗?昏迷也会流泪吗?不对,这明明是自己的眼泪……
  黛青不记得自己上次哭是什么时候了,也许还没成年,他那根弦一直都绷得很紧,今天毫无预兆的断了,顷刻之间,泪如雨下。
  黛青慌了,他觉得自己此时十分软弱无能,全身都抖了起来,他慌乱的擦着石朔风的脸,发现泪水怎么也擦不完,转而又去擦自己的眼泪,这种自慰似的行为却是让他的泪腺更加发达,眼泪不断的涌出眼眶,两只手来回的擦都不能阻止它们打湿衣领。
  黛青本想做个深呼吸,然而吸气时喉头一紧,他忍无可忍的哽咽出声。
  这一声出来后就再也止不住了,他肩膀一颤,后背挺不住,弯腰用额头贴上了石朔风的手被,将脸埋在被子上大声地抽泣起来。
  黛青也不知道自己是哭谁,哭自己?哭石朔风 ?还是别的什么,他忽然发现自己错了好多好多,他原本就不该同意那个假的婚约仪式,不该同意和石朔风来送芯片,不接那个护送任务,甚至不该当赏金猎人,又或者,他根本就不该认识石朔风,他真正的人生轨迹是和蜥蜴帮一起被病狗团干掉,没错,那才是他的人生,杀戮,鲜血,而且短暂,什么爱啊家啊,根本就不属于他的,想想原来的他多快乐啊,现在呢?变成了自己曾经最鄙视的模样,跟个废物一样在这哭,不,是已经变成废物了,原本强悍孤独的他早就不存在了,现在的他连石朔风都没有,除了哭什么都不会……
  黛青心里很明白,可他停不下来,他尽自己所能坚持到现在,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快坚持不住了……
  也许明天,一支致命的针剂就能给他们带来想要的结果。
  “深川……深川先生?”女beta轻轻打开一条门缝,露出半张怯生生的脸往里望。
  “深川先生你还好吧……”女beta没得到回应,只有断断续续的哭声,闷闷的,她看见黛青趴在病床边上,身体止不住的抖。
  女beta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她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整个屋子的信息素变得潮湿压抑,让她心里很不舒服,在想出应对方法前,女beta决定先开窗通通风。
  “呀……”路过石朔风病床时,女beta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叫,他看见石朔风的一根管子断了,是氧气管。
  女beta瞬间头皮炸了起来,他不知道这样气管断了多久,时间长很有可能导致脑死亡,虽然佐铎先生有很大把握把他挽救回来,但瞧瞧屋里的样子……瞧瞧这俩人的状态……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该死……今天为什么是我执勤……
  女beta欲哭无泪。
  “怎……怎么了……”黛青听见机器发出的急促蜂鸣声,这才恍然发现身边多了个人,他手忙脚乱的用被子擦着脸上的鼻涕眼泪,努力稳定声线发出沙哑的疑问。
  “没……没事……”女beta正在快速的调试机器,同时拿出柜子里的备用氧气管,额头已经冒出汗珠,这是警示音,它响了可没好事啊!
  “怎么了?它为什么会响?”黛青也发现了不对,他在这许多天都没有听到这样急促的提示音,本能的觉出了不对。
  “这……这……”女beta本来就着急,现在当面被人追问,手上更是没了准头,旁边蜂鸣声越来越大,震得她心脏都要停跳了,愣是半天没把氧气管对接上。
  黛青红肿着眼睛看出了问题,他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怎么回事,他氧气管断了!?”
  “别问我我刚才不在屋子里!!”女beta手上全是汗水,终于把备用氧气管插在了机器的接口上,但蜂鸣声并没有变弱,而且似乎是看热闹不嫌大,另外一台机器也发出了警示音。
  黛青和女beta几乎是同时挑了起来,一同望了过去,女beta眼泪差点掉下来,那是监视心率的机器!!
  黛青像是被冻住了,浑身僵硬,木怔怔的看着女beta跑来跑去的调试机器,蜂鸣声此起彼伏,同时夹杂着楼道里的跑步声,是有人要在往这边跑,还不止一个。
  “石……石朔风……”黛青眼睛瞪到了最大,一眨不眨的盯着石朔风,心里有个不安的念头拱出了地平线,并且快速的生长壮大。
  “怎么回事!!!”一个穿着浅色罩袍的男alpha冲了进来,随他而来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alpha。
  “老师!!”女beta一看来救兵了,眼泪哗的流了下来;“不……不好了!所有指标都在下降!”
  “躲开躲开!”男alpha推开黛青和女beta,上前去扒石朔风的眼皮。
  “有救,赶紧通知佐铎先生!阿糖去!你,去总站申请能量剂,拿我的胸卡去!”男alpha边说边一把扯下自己胸卡扔到女beta手里,那个叫做阿糖的女alpha和她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了门口。
  “他……他怎么样!”黛青的心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
  然而面前的两个男alpha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快速的给石朔风检查身体,插拔他身上的导管,其中一人一闪身,黛青看到了血。
  黛青木然的举起双手抱住头,嘶哑的声音和心脏一起掐在了喉咙里,只能发出嘶嘶的气音。
  “能量剂来了!!!”女beta抱着几代蓝色的药水跑回来,边跑边将它们抛到了老师的怀里,然后两个男alpha一左一右,一个支架,一个插管,很快就将这瓶能量剂吊在了石朔风的头顶。
  “石朔风……”黛青忍不住了,上前抓住他的手不断呼唤;“石朔风,石朔风!!!”
  “这袋液体能让他坚持到佐铎先生来,”老师擦了把额头,看了看时间;“我看见佐铎先生的车在院子里。”
  “他会出事吗?”黛青茫然地问老师。
  老师想了想;“佐铎先生来了他就没事,哎,他应该在楼里,怎么还不来?”
  佐铎……
  黛青绝望的想,真的只有他才能救石朔风吗……
  安静的环境让在场的几人都陷入沉思,老师在观察数据,只等佐铎到来,然而安静不过多久,机器又响了,黛青眼前一花,差点栽倒,其他人赶紧奔向发声的机器,同时纷纷露出差异的神情。
  “怎么回事!又发生什么了!”黛青看他们一个个都不说话,冷汗再次冒了出来。
  “呃……”老师发出意义不明的回答。
  “到底怎么了!”黛青根本等不得,他急得快要吐血了。
  黛青绕到床的另一头刚要挤进去也看数据时,窗外忽然灌进一阵大风,窗帘被卷起老高,像一对浅色的翅膀来回翻飞。
  “谁开的窗!关上!!”老师怒吼,女beta和黛青抢着要去,然而在经过石朔风身边时,黛青停住了。
  女beta将窗户关严,转过身,发现自己的老师和同事外加黛青,都望向病床。
  女beta不明所以,也跟着挤过去伸头望。
  这一看让她惊叫出声——石朔风睁开眼了。
  同样惊讶的还有黛青,刚才他之所以停住,是被石朔风拉住了衣角。
  “石朔风……”黛青声音哑哑的,试探的呼唤她的名字,似乎怕声音高了吓晕了他。
  石朔风没有立即反应,而是顿了几秒,眼珠一错一错的转向了黛青,二人的目光遇上了。
  石朔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这只是正常的反应,他睁眼……不一定代表他能看见,”老师也不大确定的总结,似乎下一句话就有可能推翻上一句的结论。
  黛青心里也明白,但依然止不住的一阵狂喜,豆大的烛光瞬间变成了火把。
  众人满含期待的瞪了半天,石朔风没有下一步的反应,兴奋逐渐被冷冷的失落取代。
  “石朔风……说句话呀……”黛青温和的鼓励,轻轻的摸着石朔风布满胡茬的脸颊。
  石朔风眨了下眼,老师在一边发出意义不明的一声鼻音,等着他的下一步。
  干裂的嘴唇缓慢的翕动,石朔风艰难的发出了气流似的声音;“你……喷……香水……了?”


第124章、新的希望
  佐铎不觉得石朔风的醒来很突然,自己技术这么精湛,死人都能救活,他迟早会醒;黛青觉得有点突然,虽然他时时刻刻都做好了石朔风会醒的准备,但在这么绝望无助的时刻忽然睁开眼,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当然惊喜占大多数;石朔风觉得自己醒的很突然,他上一秒还在白光中失重翻滚,下一秒就睁开了眼睛。
  他看见了好几双不认识的惊喜的眼睛盯着他,只有一双他认识,还是想了很久才想起来,是黛青。
  黛青的眼睛又红又肿,他之前没见过,他只见过愤怒的瞪起来的,轻蔑的挑起来的,认真的眯起来的,还有微笑的弯起来的,像现在这种状态,他看着有些迷惑了。
  他是为了我吧,石朔风忽然这么想,他一定担心了,不然我怎么会一睁眼就看见他,他守在这里很久了吧……
  “石朔风……说句话呀……”
  黛青的嗓音前所未有的沙哑,石朔风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愣愣的看着黛青,生怕自己忽然的一句话刺激到他,费力的想想,石朔风决定还是逗逗他好一点。
  “你……喷……香水……了?”
  石朔风没想到自己舌头硬到说话结巴,声音也不像自己的,不过这句话的效果一点没减弱,黛青真的笑了,捂着嘴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两行眼泪越过了他的手背。
  这是石朔风第一次看见他哭,他想伸手帮他擦擦眼泪,可胳膊抬不起来,只能面无表情的紧紧盯着他。
  佐铎带着卫队长飞奔回来,把石朔风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直到晚上。
  黛青站在角落里看着,石朔风则歪着头,视线穿过层层人墙,落在黛青身上,二人在用眼神交流,直到石朔风再次闭上眼睛。
  “为什么又睡了?”黛青看佐铎直起身,长舒了口气,上前问道。
  佐铎望着黛青,看他很小声的问自己话,人却离的很远;“他现在很虚弱,需要休息,不过既然醒了应该不会在昏迷,大概明天中午就能醒过来。”
  黛青点点头,还想问什么,嘴刚张开就被旁边的声音打断了。
  “哎哟!!!!!”一个有点上了年纪的男alpha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好被旁边的人拉住,他扶稳后回头看地上绊了他一跤的东西,愤愤的踢了一脚;“这病房怎么乱成这样!谁干的!?今天执勤是谁!!”
  屋里人一片寂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话。
  黛青闭上嘴,把刚才的问题吞了进去,不再看佐铎。
  接下来的几天,石朔风被换了病房,身上的管子和床边的机器也逐天减少,他昏睡的日子也越来越少,不变的是每天按时的检查,和黛青的守候。
  情况在变好,石朔风的感官也逐渐恢复,同样的,痛感也越来越强烈。刚开始睁眼,他几乎感觉不到全身,也感觉不到疼痛,现在他能抬手,能坐起来,能说话微笑和吞咽,但这些他都不想干,因为太他妈疼了……他只想安静地躺着,或者打一针睡觉针晕过去。
  “起爱的?”石朔风口齿不清的跟黛青打招呼。
  黛青刚刚上厕所回来,一推门就听见石朔风迫不及待的呼唤。
  “牙还疼的厉害?”
  石朔风一点头;“我犬牙疼……”
  “张嘴我看看,”黛青坐到他身边,耐心的观察石朔风的口腔。
  佐铎给石朔风装了两颗管牙,目前来看接的很好,只是免不了要适应一下,管牙附近的牙龈都是深红的。
  “很快就好了,比昨天好多了,”黛青安慰道;“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石朔风摇头;“浑身都疼……连下面都疼……”
  黛青知道石朔风指的是哪,佐铎连海绵体都进行了改造,加了些黛青一听就忘的什么高级东西,让它能在勃起时成结。
  素体活人改造成高等alpha,这应该是世界首例了,佐铎在这例实验上花了大量心血,结果来看,相当成功。
  “我给你打针止疼针,”黛青说着,想起身去隔壁配药房拿东西。
  “你憋走!”石朔风忽然拉住黛青;“留在这陪我……”
  石朔风自从醒来后变得比以前更黏人,这让黛青有点哭笑不得,但是更踏实,这种踏实让他无所畏惧。
  “你挺开心的,”石朔风凝视黛青片刻,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是吗?”黛青摸摸自己的脸,他记得自己没有微笑。
  石朔风点点头;“我闻得出来。”
  黛青一愣,苍白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看他多聪明,才几天,就能从信息素的变化分析出一个人的状态,黛青的喜悦中还有满满的自豪感,但他不想说出来,石朔风肯定会得意忘形。
  “我……我闻起来是什么样?”石朔风已经知道自己变成了高等alpha,所以对自己的信息素很好奇。
  黛青摇摇头,决定逗逗他;“你好几天没洗澡了。”
  石朔风果然脸红了,嘴唇抿起来,模样很窘迫,他眼珠转了一会儿,老生常谈道;“我犬牙疼……”
  这两颗大牙可是给了石朔风一个很好的撒娇机会,无论是想耍赖还是想转移话题,这都是个不错的借口。
  黛青果然起身,去旁边的冷柜里拿出个带着吸管的蓝色杯子;“喝几口。”
  石朔风听话的喊着吸管,咕咚咕咚的痛饮了几口,甜甜的类似雪碧的凉饮顺着试管流进胃里,最里和身上火烧火燎的痛苦立刻减轻了不少,这是研究所里的新止疼剂,口服的,虽然维持不了几小时,但是起效快,能让焦躁的病人立刻冷静下来。
  石朔风很喜欢这甜甜的味道,动不动就想喝几口解解馋,他现在已经恢复食欲了。
  “昨天佐铎说,我胸口的信息素腺已经长好了,”身上痛感一减轻,石朔风的话就多了起来;“他说我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排异反应和过敏反应,是因为基因好没缺陷,我是最成功的先例。”
  黛青一听到佐铎二字就沉默了,只是点点头。
  “我听护士说这次试验耗资不小,一场手术做了好几天没换人,搞得我怪不好意思的……不过我就想,咱们怎么说也算救了他,他再救我一命,这算不算相抵了呢?”
  “嗯。”
  “也算值了,我觉得还是来了好,我成了alpha,咱们也算多个朋友,现在是难了点,不过总算柳暗花明了是不是?”
  “嗯。”
  “等我好了怎么也要表示下感谢,不然显得怪没礼貌的,你觉得呢?”
  “嗯。”
  石朔风再傻,也看出现在的黛青脸色不对了,他想其实最委屈最累的应该就是他,自己两眼一闭什么都不管了,人家不知道受了多少累,担了多少怕,石朔风曾经问过他这些天他怎么过的,黛青只是微笑摇头,并不肯说,问得多了他就瞪眼生气,石朔风只能噘着嘴说自己犬牙疼。石朔风问过来看他的那些研究员,但这些人也不知道什么,石朔风也想问佐铎,但佐铎似乎并不想跟他做过多交流,每次都匆匆忙忙的来,然后匆匆忙忙地走。
  石朔风觉得自己还是乖乖的躺床上好好当病人吧,多余的事情他们都不要自己操心,那自己就别给他们找事了。
  “起爱的,”石朔风看黛青目光空洞,是在走神,就伸过手去抓住他;“你想去哪?”
  黛青想了想;“去个很远的地方。”
  “好,那咱们不回赏金镇的怎么样?”
  “嗯,”黛青点点头。
  “咱们把房子租出去,家具就算附赠,然后……咱们去哪?黑溪谷大陆?”
  “行,”黛青点头。
  “不好……那边好像也没什么玩的,咱们……还在绿茵大陆转转?”
  “都行,”黛青没什么意见,但也没什么兴趣。
  石朔风谨慎地分析着他的微表情,提出个建议;“那等我好了,咱们生个孩子?”
  黛青刚要说行,忽然停住,看着石朔风的坏笑,他聚精会神的想了想;“好啊。”
  “可以吗?”石朔风只是跟他开个玩笑,没想到黛青的回答很认真;“我……能吗?”
  “你是高等alpha了,当然可以,”黛青似乎比石朔风本人还了解他的身体。
  “那……咱就不能到处跑了, 要去个好地方才行!不然孩子上学是个大事……这也没有学区房……”石朔风一通过黛青的允许,就开始盘算起来,只是从没经历过,思维定式开始往地球跑。
  “什么房?”黛青怀疑石朔风又说了地球话。
  “没……没事,要不这样,”石朔风忽然眼前一亮;“咱们去雾海大陆!”
  “雾海?生个孩子还去那里?赏金镇就可以,”黛青显然对孩子的教育不上心。
  “不行,”石朔风跟他正好相反;“去雾海吧,不是说那里最发达吗,咱们就去那!”
  “雾海可不好去,他们的入境很难,要想进去必须是大家族的……”黛青说到这,放慢了语速;“大家族的……成员。”
  “你现在应该是红骸的合法首领吧,”石朔风问道。
  黛青想了想;“名义上如此,但我一直以来没有露面,现在红骸的议会推举了临时代理人,不过我要是去当了首领,肯定就去不了雾海了。”
  “但你的扎卡婚约人身份可以,”石朔风提醒。
  “那你呢?我是佐铎的婚约人,那你以什么身份去?”黛青反问。
  “我?”石朔风不假思索道;“我是你孩儿他爸啊!”
  黛青被他逗笑了,眼睛弯成月牙,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咱们什么时候走?”
  “等你好了。”
  “我什么时候好?”
  “不知道,安安心心的等就可以。”
  “咱们就这么白吃白喝,还那人家开玩笑,会不会有点过分呢?”
  “不会。”
  “好,你说不会就不会~”石朔风心满意足的打了个哈欠;“我犬牙疼~~~~~嘴里还苦……”
  “那是alpha生物剂,现在你还不会控制,所以会通过管牙流进口腔里面。”
  “那是什么?”石朔风吧唧吧唧嘴问。
  “标记的时候用的,到时候需要它们进入信息素腺体,然后改变omega腺体的分泌机制,使omega的信息素闻起……更安全。”
  石朔风又吧唧吧唧嘴;“你说的好像毒蛇咬人释放毒液的过程……”
  “这就是标记,”黛青摸着石朔风的头发道。
  标记!?
  石朔风心脏几乎漏跳一拍。标记!?对啊我能标记了!我是高等alpha了可以标记黛青了!!他真的能完全属于我了!!
  “黛青……”石朔风的手盖上黛青的手;“我要美梦成真了,我觉得我现在就行!”
  “行什么行!”黛青一抽手,在石朔风脑袋上打了一下;“站都站不直,早晨勃起还喊疼,好好歇着吧。”
  石朔风脑门被拍了个响的,边揉边嘀咕;“我等不及么……”
  “老实等着!”黛青眼睛一瞪。
  石朔风被他这么一瞪给瞪老实了,乖乖缩在床上不动,但是身体不动,心思是活跃的很,他一边默默地用舌头舔着新按的管牙,一边悄悄地用手去摸自己下体,那里每天要抹凝胶促进伤口恢复,过不了几天他就能……
  “把手拿出来!”黛青忽然掀开被单,把石朔风自摸的那只手拽出来;“伤口好之前不许瞎摸!”
  石朔风赶紧把双手上扬放在脑袋两侧以示听话,觉得黛青真是比之前还凶了,至少之前他不管自己手摸哪里。


第125章、虎视眈眈
  石朔风觉得自己很久没这么休息了,不是吃就是睡,几乎把以前的劳累和亏空一股脑的补回来,说直接点,感觉自己跟坐月子没什么两样,而黛青就是伺候月子的人。
  开始石朔风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没多使唤,但时间长了他就肆无忌惮了,尤其是那么骄傲的黛青,看着他端茶送水,拿着湿布擦拭身体,换药什么的,虽然虎着脸的表情偏多吧,但都是以心疼为初衷的,这让他心里忍不住发痒犯贱,哪怕身上不疼了,他也依旧说话有气无力,恨不得喝口水都要有人扶着朕,搞得黛青心情越来越紧张,以为石朔风真要瘫了。
  最后还是佐铎戳穿了石朔风装病的假象,死拉活拽的让他下床走路,石朔风也不知是真虚还是假虚,脚一挨地就跪,就喊疼,心疼的黛青赶紧把他扶上床,但佐铎不吃这一套,扔了副代步架死活让他下床。
  这代步架石朔风没见过,瞧着像刑具,穿上的确像刑具……
  总之是把腿部固定,腰部固定,一边一个手杖,像是穿上了个机械战裤,坐都坐不下去,它自己还有走路功能,走不走动由不得人来决定,石朔风被迫牵着往前走,因为不习惯还同手同脚了。
  “我……我腰酸……”没走几步石朔风痛苦的嚎啕。
  黛青立刻望向佐铎,希望他能停止这个刑具。
  “那是因为复健太少,多走走就不酸了,”佐铎穿着浅色罩袍背着手,脸上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这一上来强度太高,我歇一歇吧……”石朔风立刻打着商量。
  黛青一听就动摇,然而佐铎维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转身慢慢跟着佐铎走;“咱们走到走廊尽头就停。”
  “不行不行……我……我脚底疼!”石朔风双手抓紧手杖,腿上也使劲抵抗代步架的动作,死活不肯多走几步。
  黛青跟上去扶住石朔风的胳膊,石朔风顺势就要往他怀里倒。
  佐铎八风不动;“腿上挺有劲儿嘛,能降低代步架的速度,高等alpha的恢复能力初见成效,那咱们加快速度吧。”
  佐铎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个巴掌大的透明板,用手在上面一点。
  代步架果然加快了速度,从刚才的寸步难行状变成了快走,石朔风哇哇大叫着、上身后倾的快速前进,直奔走廊尽头。
  黛青的心一下子提起来,赶紧跟上去,生怕他走得太快摔倒了。
  佐铎站在原地,看着石朔风长牙五爪的走到尽头,然后僵硬转身,接着又长牙五爪的走回来,那样子真是活力四射,要说不久前他还是个死人,谁听了都不会信。
  佐铎心里有些感慨,这样一个神奇的、基因完美的素体,就这么落在了自己眼前,帮忙完成了这个世界上最具颠覆性的研究,解决了不少困扰他的难题,不可不说就和做梦一样,现在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最杰出的作品,不只是成就感这么简单,他甚至透过这虚张声势的叫喊和夸张的肢体动作中看到了科技的未来和无限的可能性。
  一根燃烧的火柴点亮黑暗,一根根更多的火柴聚集在一起,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把,照亮夜空,掌握着火把的人正是佐铎自己。
  就在佐铎的内心被喜悦撞击的快要忍不住乱颤时,黛青一路小跑的出现在他的视线中心。
  黛青一语不发,眼神和行动都很统一的紧随着石朔风的行动,他的神情很专注,他在他们的世界里,他肯定也和佐铎一样,在石朔风的行动中看到了一个清清楚楚的未来。
  佐铎内心的烈焰慢慢变小,不再炙热,而是暖融融的像是炉火。他想,黛青没跟石朔风说任何事,至少目前还没说,不知道该评价他够冷静,还是该评价他够沉得住气,不过佐铎也能猜出来要是黛青说了会发生什么事——他们不会分开,石朔风依旧会嘻嘻哈哈,黛青依旧不给自己正脸,然后忽然一天两人消失不见,就和他们出现时一样突然,又或者趁自己不注意时给自己套上麻袋,一顿拳打脚踢过瘾后再消失。
  佐铎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高……
  只是……
  佐铎的目光再次落到黛青身上,黛青没有看他,目光落在石朔风身上。那眼神里的含义,佐铎读的很透彻,因为自己也是这样看他的。
  算了,佐铎轻笑了一下,注意力又回到了石朔风的代步架上,他觉得自己可以死心了,永远死心了,他的事业蒸蒸日上,家族大权攥在手里,他以前做梦都不奢望得到的自由和事业,现在全有了,一切都是美好的,美好到完全可以让他忽略掉某个遗憾,可以将那根扎在肉里的刺很完整的拔出来,这不是痛苦,是将美好对比的更美好的佐料。
  石朔风被代步架逼着走了三四圈,最后实在忍不了,大喝一声,竟是徒手掰下了右手边的手杖,高举手杖对着套紧自己下身的代步架一通叮咣五四的捶打,直到代步架响起了蜂鸣,冒着火花停下来。
  佐铎瞪大眼睛看着气喘如牛的石朔风,黛青看着汗流浃背的石朔风,现场一片安静。
  石朔风动作很大的擦了擦鼻子,生闷气似的从被打坏的代步架里抽出腿,动作还踢踢打打的,跟小孩冲自己的学步车撒气一样,脚着地时还没站稳,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幸好黛青眼疾手快缚住了他,但石朔风也没领情,很不高兴的把手抽出来,动作缓慢又艰难的冲自己病房的方向走。
  “脾气变大了,”佐铎看着石朔风和黛青的背影自言自语;“越来越像个高等alpha了。”
  石朔风是有点被黛青宠坏了,要放以往他是万万不敢有此大逆不道之举,但是今天走到第二圈的时候,就开始有股无名火往外拱,而且越拱越大,也许是因为自己在外人面前丢脸了,可以前更丢脸的是自己也做过,也许是身上实在疼得厉害,可以前更疼的时候也有……总之气的原因不明,却依旧不耽误他恨的槽牙紧咬。
  石朔风边生气边意外,自己怎么忽然这么大的脾气?为什么?自己是怎么了?虽然道理都明白,可这股火气就是压不下去,怎么都没办法,非得做些什么发泄出去才好。
  石朔风一路走得歪七扭八,像个气势汹汹的八旬老人,爬病床的时候还有点费劲,黛青好心的托他一把,他回头凶道;“不用!”
  黛青很平静,真的收回手不去管他,石朔风躺上床背冲黛青,默默地侧躺着。
  石朔风眼睛望着窗外,轻轻的长吸一口气,有一点点的呼出去,他慢慢给自己做着调整,直到内心平静下来为止。
  真是奇了,这通气来得快,去的也快,石朔风眼睛望着窗外,忽然觉得自己跟天上的云一样,不上不下的浮着,他开始为刚才那通气后悔了。
  石朔风也不知道自己是是吃了枪药还是吃了屎了,居然冲黛青吼,还把他的手推开!简直不敢想象,现在黛青就坐在他身边,一动不动,应该是看着自己呢,他在干嘛?是想着怎么弄死自己么……?我现在道歉还来得及么……?他现在有多气?我还有机会解释吗……?
  黛青倒是没石朔风想的这么复杂,他只是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颇有耐心的等他,看着他从气哄哄的激烈呼吸,到几乎睡着的安静,就在黛青想给他盖被单时,石朔风默默地回头了。
  “我……我牙疼……”石朔风小心翼翼的看着黛青,嗫喏着讨好。
  黛青看他这可怜兮兮的模样,绷不住笑了出来,石朔风本来手心捏着把汗,看黛青笑了立刻松了口气,紧绷的肌肉也放松下来,跟着露出个傻兮兮的笑脸。
  “你笑什么?”黛青故意问石朔风。
  “啊……?我不知道,”石朔风没头没脑的回答。
  黛青摇摇头,怜爱的摸上石朔风的脸,石朔风眨巴着眼睛看向黛青,手覆上黛青的手背。
  “心情好点了吗?”黛青问。
  石朔风顿了一顿;“我怎么了……?”
  “没事,正常,你不懂得控制信息素,”黛青安慰道。
  “什么意思?”石朔风问。
  “你被佐铎的信息素影响了,所以会心烦气躁,你现在就像个新生儿,不懂得分辨和控制信息素,但凡其他的alpha信息素有变化,你就会受到影响。”
  石朔风瞪大眼睛,像个求学的孩子;“那……那……可我没闻出变化呀……”
  “有变化,只是你没有习惯而已,慢慢就适应了。”
  “那你呢?你受影响了吗?”
  黛青想了想;“说没有是假的,但我也有信息素,用信息素交流一下,就能达到一种平衡。”
  “还……还能交流?怎么说?怎么调?”石朔风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感觉很是诡异,难道我们用信息素能唠嗑?
  “……这是本能,我没办法描述,”黛青抓抓头发,他有点被难倒了,这问题就好像问你如何在睡觉时保持呼吸一样。
  “那……我忽然不生气了,是因为闻不到他的信息素吗?”
  “也有一部分原因,”黛青点头。
  “还有你的帮忙是吗……”石朔风鼻翼动了动;“我闻出来了,你有变化……变的更好闻了。”
  “你也有变化,”黛青一点石朔风的鼻头;“有点酒精的味道。”
  “啊!?”石朔风本以为能听到类似麝香啊,钢铁啊一类比较性感刚硬的描述,酒精……?
  石朔风跳起来,狗一样伸着鼻子闻自己,从手到胳膊到腿,最后抱着脚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不为难自己了。
  结论是什么都没闻到……
  “为什么我是这味道呢……酒精……怎么不来个孜然呢!”石朔风很是郁闷的爬在了床上,把头扎在枕头里。
  黛青不知道石朔风的反应为什么这么大,酒精难闻么?刺鼻么?没有吧……或许是他潜意识里已经发现——每当自己示弱时,信息素就会分泌出一点酒精的味道,他其实是在厌恶软弱的自己吧。
  “哎,”黛青抓了抓石朔风的后脑勺,脑袋压低,轻声问;“你是真的不能走路,还是假装?”
  石朔风抿着嘴嗯——————的思索一番,心虚道;“不知道……不过我大腿真的差点抽筋……而且每次踩地,就觉得从脚趾到脚跟一抻,有点……有点酸。”
  黛青点头,心想知道了,心理作用,估计打一顿就好了。
  不过现在不能打,黛青顺着石朔风的毛,还有一件比打还要重要的事情。
  石朔风趴在床上,脑袋枕在枕头上,还在纠结酒精的事情,黛青不动声色的把石朔风从头至尾打量了一番,虽然他现在表现的很娇气,但高等alpha的恢复功能不受影响,性功能应该也不受影响。
  前天一个男bata把石朔风身上一大半的绷带拆了下来,包括下体的。
  黛青看到了改造的刀口,从冠状沟到根部有一条笔直的红痕,不偏不倚处在正当中,佐铎的手艺不错。男beta仔细检查后表示恢复得不错,每两天涂一次药就可以。
  黛青听了眼前一亮,再看那形状,的确与以前不大一样,根部略宽了点,现在还是疲软的状态,不知道硬起来会怎么样……
  黛青本想再研究研究,可惜石朔风扯了块布把它盖住了,他被那个男beta看的不好意思了。
  从那天起,黛青就开始不淡定,心里有了个绮丽的期盼,他预想的很好,等石朔风不用涂药了就标记,然而他高估自己的耐心了,今天看石朔风嚷嚷的这么大声,生气的这么有劲,黛青的心跳都加速了,他经过一瞬间的挣扎后一咬牙,决定不等了!大不了不让他动自己来,做个爱而已,不会出什么事,说不定还有利于他的健康,毕竟总憋着不好吗……
  黛青坐在一边给自己找着各种借口,暗暗盘算着怎么榨干石朔风的第一股alpha精。
  石朔风相比他要单纯得多,他不纠结酒精问题了,转而去嗅空气中的信息素,他发现黛青的信息素变了,花香成分占了大部分,馥郁浓厚,还带着让人鼻痒的暖意,石朔风轻轻闭上眼,周身像是被温暖芬芳的肉体包裹,那份安逸和柔软简直能溺死他。
  石朔风深吸一口气,沉睡许久的小弟弟不安分的动了一下,他随之浑身一颤,马上意识到自己是被信息素诱惑了!
  石朔风缓缓转过头,略带警惕地看向黛青,黛青眨巴着眼睛,坐姿端庄,歪着脑袋冲他贤良淑德的一笑,画面诡异的很,石朔风隐约听到了吸口水的声音。


第126章、标记上(H)
  这天晚上,石朔风得到了硬性命令——早睡。
  平时石朔风睡得也不晚,不过这几天他稍稍的晚了点。
  这个世界虽然有全息影像,但可看的着实不多,有两个频道还可以,是雾海大陆的频道,但是播放的不是他们大陆的内容,而是类似旅游卫视,一个是介绍全球的好山好水的吃喝玩乐,一个是深入戈壁看那些原始人茹毛饮血的生活,还会直播帮派间的火并,连个马赛克都不打,这些对石朔风来说没太大新意,在他看来全是老子玩剩下的,不过到了稍晚点的时间,这节目内容就让石朔风大跌眼镜了。
  石朔风觉得他看到了迄今为止最刺激的节目。
  晚上,摄制组纷纷穿上了很厚的防护服,还带上了武器,主持人特地选择了能露脸的头盔,他们悄悄进入一片空旷的废城,高大的残垣断壁被戈壁上的风吹得呜呜直响,鬼哭一般,主持人明显很害怕,说话声音也很小,他们的摄影机采用夜视,一切看上去都是暗暗地绿色,正在石朔风虚着眼睛对焦时,不远处的地方,出现了两个黄色的亮点,主持人差点惊叫出来,然后就看那两个黄点逐渐移动,摄影师也很卖力,把黄点放到最大,于是石朔风的大半个房间中,出现了个几乎头顶天花板的活死人。
  石朔风知道戈壁有活死人,听说是孢子变异后寄生在了人的身上,而人会被它们吸干养分,同时精神错乱,然后变异,最终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所有能发出热量的生物都是他们的袭击目标,但他们似乎对人脑情有独钟,就爱寄生在人的上半身。
  石朔风是真没见过这东西,虽然他在戈壁住过很久,但除了陪伴黛青的发情期,他没去过空城,而且黛青很会挑选地方,他挑的是相对安全的。
  “这有什么好看?”黛青手上拿着掌中清洗器,看着正在蹒跚行走的活死人,石朔风把全息影像调到了最大,那活死人看着就像冲他们俩走来一样。
  “没见过呀!!这在戈壁多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过?”石朔风看得目不转睛,只见活死人慢慢变小,是摄影师把镜头调近,主持人逐渐出现在视野中,开始解说。
  “原来很多,主要在废城,戈壁的气候越来越糟糕,他们的数量可能也减少了,或者转去地下活动,”黛青对这种东西毫不关心,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黛青将盖在石朔风身上的被单一扬,露出他的裸体。
  屋里没有外人,石朔风毫不羞耻,大大方方的袒露;“又洗澡啊,你把那东西温度调低点,每次都那么高,身上更冷了……哎哎,你别挡我看节目,我擦他们打起来!!!!”
  石朔风歪着身子,兴奋地看着全息影像,这种节目危险性很大,经常会出现异常,而每次异常出现,都会迎来一波收视高峰,于是节目组似乎全都豁出去了,怎么刺激怎么来,此时就见那个活死人嚎叫着扑向主持人,画面一下子晃动起来,摄制组开会时逃跑,然而速度慢的那个很快便被活死人扑倒,接着就是一阵惨叫。
  黛青背对画面,手上拿着外型神似熨斗的清洁器在石朔风身上来回熨,所过之处肌肤都是温热湿润的,这种东西专门应对洗澡不能自理的人,虽然佐铎多次表明石朔风现在自己洗澡没问题,但他的矫情病由来已久,这次还赶上了撒娇并发症,黛青觉得还是不跟他白费口舌了,反正伺候他自己也不累……
  石朔风看的专心致志,那劲头跟看丧尸片一样,还是现实版的,认真极了,黛青让他抬胳膊他就抬,让他抬腿他也抬,翻身也特别利索,全然没有白天走路时的那股赖皮劲儿。
  擦着擦着,石朔风回过神来,感觉到了不对。
  “这……不用擦这么久吧……”石朔风发现黛青在很细致的清理他的下体,以前从没有过,就好像他从没长过这个器官一样,无论是毛巾还是掌中清洁器,都是很含糊的一带而过,但今天不同,与其说是清理……更像是在挑逗。
  黛青没理他,依然忙自己的,他很满意的看到这个软皮条在他的摆弄下逐渐充血,然后变成硬邦邦的滚烫的一根。
  黛青仔细观察,惊喜的发现还真和以前不同了!个头大了些,根部发红充血,那道红色的刀口红的像是要滴下血,应该不会裂开吧……黛青又有点犹豫……
  “疼么?”黛青故意不说部位。
  石朔风犹豫了一下,他本能的认为黛青不是在询问他,而是试探,但试探哪里呢?我说哪疼合适呢?
  也就顿了2、3秒钟,黛青心中明了。
  “我腿疼……”石朔风觉得说腿疼应该是最合适的,然而很快他看到了黛青的笑容,不是好笑,包含的内容太杂,他一时读不过来……
  石朔风还想问点什么,但黛青每给他机会。他吧清理器放到一边,快速脱掉了上衣,前后挠了挠信息素腺体的位置,让它发热充血,然后腿一抬,跨坐在了石朔风的身上。
  石朔风明白了,他想霸王硬上弓?
  “那个……有摄像头吧……”石朔风四处观察。
  “没有!”黛青开始脱自己裤子。
  “他们会随时进来吧……”
  “我锁门了!”
  “呃……你别压我右腿……疼……”
  “你不是左腿骨折么?”黛青不耐烦了,刚想吼他,又硬生生忍住,他深吸口气,努力挤出个别扭的笑脸,自认为温和道;“你他妈安静一点。”
  石朔风听话闭嘴,双手也很乖的垂下,他看得出黛青急了,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做爱,或者用做爱来证明点什么,总之不管是哪个,他的舞台都是自己的身体,那自己就做好一个舞台的本分吧。
  黛青很快把自己脱光了,二人光溜溜的肌肤贴着肌肤,黛青坐在石朔风胯间,仰头深吸一口气,他嗅到了石朔风的信息素,像檀香,像琥珀,而且越来越浓郁。
  原来他动情了是这样的味道,黛青从没闻过,这味道是独一无二的。
  这股来自石朔风的信息素化作暖流,通过黛青的鼻腔流进胃里,让他由内而外的暖,身上的信息素腺体甚至有种灼烧感,一晃一晃的发烫,像是阵阵微波,每一烫一次,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就扩散一次,频率很固定。
  黛青几乎化在了这微波中。
  “宝贝儿……我有点眩晕……”石朔风的声音很不合时宜的响起,说的还是最没营养的那种。
  黛青面无表情的睁开眼,居高临下的盯着石朔风,等着他接下来在耍点什么幺蛾子。
  “我……就跟贫血一样……有点眩晕……”石朔风顶着黛青灼热的目光,小心翼翼的说。
  石朔风不是矫情,是真有些晕,说不清楚为什么,他上次有这感觉还是在戈壁的时候,那会儿他还没习惯一天一顿饭,天天饿的发晕,现在的感觉跟那时候挺像,不仅眩晕像,甚至还有饥饿感。
  不过不是胃里的饥饿……是什么……石朔风说不上来。
  黛青耐心的听他描述完,立刻明白了缘由,他铁板似的面色逐渐缓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暧昧的微笑。
  眩晕,饿,这些听起来很具象的感觉,就是高等alpha被蛊惑后的初期反映,随着信息素摄入的增加,他会觉得越来越饿,越来越急躁,乃至失控。
  “饿了?”黛青问。
  石朔风含糊的嗯了一声,不知怎么,他视线中的黛青在慢慢变化,屋里的光也变得涣散,像是被雨水泡过了似的,唯有黛青还比较清晰,他整个人沐浴在柔光中,轮廓渐渐模糊,眉眼愈加清晰。
  “饿了?”黛青又问,然后慢慢抬起臀部后移。
  “呃……”石朔风凝视黛青的眼睛逐渐睁大,瞳仁里的光在颤抖,黛青在他的注视下,未用前戏,直接坐了上来。
  石朔风的茎身被他一点点的含进去,温软湿润的滋味从头开始,一寸一寸的向下移。在舒服到头皮发麻的同时,石朔风还暗暗感叹,居然连前戏都没有就这么湿了!?他是自己做好准备了?
  “宝贝儿……”石朔风嘶嘶的吸着气,忍不住往上抬了抬身体,想进入的更深。
  黛青身体稍稍前倾,双手撑在石朔风胸口,那里有条浅色疤痕。他的脸颊开始泛红,眉毛蹙起来,但表情并不痛苦,他期盼已久的肉棒就在他体内,和往常一样滚烫坚挺,没受到任何影响,甚至……更粗了……
  黛青一咬牙,猛地用力一坐,将整根肉棒直接吞了进去。
  “嗯……”石朔风眼睛一瞪,随即慢慢闭上,他被柔韧高温的肉穴彻底箍住了,它们还在小小的蠕动,吮吸,欢迎许久不见的老朋友。因为在鬼门关走了一圈,再次回到温柔乡更觉不易,真有点要过把瘾就死的冲动。
  石朔风缓缓抽送,他本想和往常一样,给黛青适应的时间,循序渐进的干,但他有些高估自己了。
  不知怎么,今天的肉穴特别的滚烫,像是会按摩一样不停地挤弄茎身,似乎是很不满意它的温柔,很快石朔风按捺不住了,这简直就是折磨,何况他已经察觉到过多的湿意,没动几下就听见了咕叽水声。才开始就湿成这样?石朔风真要怀疑黛青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
  “放松点,你夹的太紧了,”石朔风双手擎住黛青的两胯,边说边缓慢有力地往上顶,刚刚开始,石朔风不想这么粗暴。
  可黛青对石朔风的话无动于衷,咬着他不放,虽然呼吸紊乱,被顶的一起一伏。
  “呼……”石朔风的汗下来了,这个肉穴比以前还能吃,甚至已经做出了吞咽的动作,收紧,又放松,如此往复,绞的石朔风咬牙切齿。
  逐渐的,石朔风的动作幅度变大,是用力插入几乎到底,然后生生拔出,接着再次凶狠刺入,每一下的力道都比上次更甚,几乎把肉穴的皱褶抻拉平整。
  黛青闭上眼睛,细细的感受石朔风蓬勃的生命力,肉穴被强烈的冲击捣的快要着火,汁液汩汩涌出,沾湿二人交合处。
  “啊……啊……好……好快啊……”黛青咬着半边嘴唇,力不可支的摇晃着,因为胯部被石朔风双手锁死,反而没有刚才颠的厉害,但是彻底失去了主动性,他甚至没有坐在石朔风的身上,而是被他微微抬起,屁股悬空着,以跪坐的姿势承受由下而上的贯穿。
  水声在石朔风的撞击下越来越响,甚至溅到了石朔风的小腹,那浓稠的汁液帮助他撞向更深处,撞得黛青的呻吟变成哀求,可没求几声又变成了不知餍足的喘息。
  “啊……啊不……不要了……不……你快点……啊!!太深了……嗯……用力……好涨……”
  黛青被干的话语颠三倒四,尽说些自相矛盾的话,不过石朔风已经习惯了,他还突发奇想,手上用力,将黛青往上抬了抬,然后自己上身扬起,去看二人的交合处。
  黛青正被强烈的快感征服,忽然身体一高,动作停了,他忍了忍体内情潮的余韵,睁开红红的眼睛,呆望向石朔风:“怎么……?”
  石朔风愣愣的看着二人的下体,半天没说出话。他不是没见过这场面,以前二人滚床单时,石朔风就喜欢用这样的方式让黛青害羞,别看黛青在床上荤素不忌,但特别羞于让人直视自己大开的下身,尤其是石朔风的呼吸喷到大腿根上的嫩肉时,他会羞愤的一脚将石朔风踢飞出去。
  黛青的下腹一片粉红,激烈的喘息让皮肤一起一伏,上面附着的汗珠随着动作反射着灯光,屁股地下已经是水汪汪一片了,深红的肉棒狰狞的插在大开的深粉色穴口中,盈盈的汁水顺着茎身蜿蜒的脉络缓缓下流,打湿了石朔风的耻毛,湿淋淋的嫩肉被干的外翻,亮晶晶的像是包了一层薄膜。
  这不仅在视觉上给了石朔风一定的冲击,还在她体内掀起一阵狂潮,他情不自禁的呻吟一声,用力撞了进去。
  黛青猝不及防,尖叫一声,这一声还没落下,后续的尾音立刻被连续不断的撞击给顶碎了,疯狂的快感席卷而来,黛青无处回避,他只能以绵软接纳坚硬,用柔顺来承受凶猛。
  “啊……啊!!!!”原本一直无规律哼叫的黛青忽然叫出一声,紧接着腰身一软,差点栽倒在石朔风的身上。
  这声叫就好像被热油溅到了一样,也把石朔风吓一跳。
  石朔风立刻停下动作,它不只是被声音吓着,还有肉穴里剧烈的抖动,看着汗津津的黛青不说话。
  黛青稳定好气息,眼神软软的望向石朔风,樱红的嘴唇张了张,但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还是石朔风比较开窍,低声道;“我操到道口了?”
  黛青脸色绯红的点点头,石朔风眼睛一亮;“我可以进去了!?”
  黛青再次点头。
  石朔风猛吸一口气,几乎要欢呼,他曾经在门口徘徊多次不得要领,几乎放弃了征服omega道的希望,而就在刚才,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顶进去了!?
  “那……那怎么感觉没什么不一样呢?”石朔风搂着瘫软在他怀里的黛青。
  “因为你只是顶进去了一下,又出来了,”黛青耐心的解释,就在刚才omega道被穿刺的瞬间,黛青只觉得眼前闪过白光,快感被忽然的放大了十倍,这突如其来的刺激让他有几秒的失控。
  “我还要进去!”石朔风激动地要起来,想把黛青压在身下。
  “你别乱动,我来,”黛青深吸口气,重新坐稳了,然后微微抬起身体,开始左右摆动,他在寻找最好的角度。
  柔嫩的肠道轻轻地摩擦着敏感的肉棒,石朔风专心致志的去感受那滑腻腻的爱抚,他马眼发酸,是坚持不久的讯号。
  “宝贝儿……要不我自己来,哎哟你急死我了……”石朔风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又想起身,但被黛青一把推了回去。
  “马上,”黛青声音沙哑,也是强压情欲,接下来的事情要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得多,他必须有耐心!
  黛青的寻寻觅觅终于停下,石朔风的龟头触到一处奇怪的凹凸。
  黛青抿了抿嘴,看着石朔风憋红的脸,双眼一闭,猛地坐了下去,几乎是瞬间,石朔风的肉棒正对着闭合许久的omega道,一插到底。


第127章、标记下(H)
  二人同时发出叫喊,黛青是身体的痛苦连带着精神上的愉悦,那里太窄了,自从他成年到现在都没有人在进入过,封闭许久的窄小通道被一个又粗又热又硬的东西一下子填满,那感觉好像身体被撕裂,灵魂上被通了个大洞,疼得他差点萎了,但心里却十分开心,这个人是石朔风,这个重新占据他最隐蔽身体的人是石朔风……
  石朔风则是纯被刺激的,实在是太紧了……就像是被强塞进一个超小型安全套里一样,虽然也有弹性……但还是太小了,这他妈要是铁的真能给他割下来一层肉……
  “啊……动吧……”黛青忍疼道。
  石朔风看他疼的弯下了后背,伸出双臂圈住他小声安慰,并不急着挺动,而是轻手轻脚的将他放倒在床上,然后一个翻身,将黛青压在身下。
  黛青还在咬牙抵御疼痛,还有疼痛带给他的一波波黑色回忆,他忽然想起了那晚的许多细节,比如身下青草的味道,远处操场边路灯的光照,耳边的呼吸声,还有好几只沾着泥土的鞋子,一双将袖子撸到肘关节的胳膊抓住他的手腕,强制他上举双臂,还有几双手在扒他裤子的时候还不忘在大腿根拧几把,被撞的上下颠动时,连头上的天空都是晃动的……这些细节黛青第二天就不记得了,偶尔以噩梦的形式再现,但今天,现在,这个有特殊意义的时刻,它们又出现了。
  “黛青……黛青?”石朔风趴在黛青身上,看他不知怎么双眼失神,像是透过他看向了很遥远的地方,赶忙拍打他的脸颊叫喊他。
  黛青的目光逐渐聚焦,瞳孔出现小小的亮光,他眨了眨眼,重新望向石朔风。
  “黛青?”石朔风再次看向他,知道是回魂儿了。
  黛青垂下眼皮,做向下观察状,掩饰道;“你怎么不动了?”
  “我等你不疼了再动,”石朔风亲了亲黛青的脸颊;“疼得厉害么?你刚才那一下出了好多汗,要不我出来?”
  黛青没理他,身体抽搐了一下,等再次与石朔风对视时,已经有泪水涌了出来。
  这种绝望的无助感太可怕了……他再也不想感受了……
  石朔风第一次看见黛青哭,笨手笨脚的给他擦眼泪,旧的眼泪擦掉了,新的眼泪越过他的拇指滴落在床单上,一股接着一股,不停地流。
  石朔风慌了,刚要离身,黛青一把抓住他,颤声道;“动。”
  石朔风看着他,没有疑问和迟疑,双手穿过黛青的腋下抓住他的肩膀,开始重重的顶撞。黛青咬着嘴唇,眼泪不断地从他眼角滑落,随着撞击甩在床单,石朔风的手上。
  那个细弱紧致的甬道越是紧缠收缩,石朔风越是奋勇冲刺,几个用力的来回后,他明显感觉到了宽松,黛青急促的呼吸被大声的呻吟代替,原本掐着他胳膊的手臂松下来,垂到了脑袋两侧,彻底投降。
  疼痛很快消散,快感几乎是喷涌而出,沿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闪着劈啪作响的蓝色火花在全身游走,黑暗的回忆被照的忽明忽暗,越来越远,那些逼真的嗅觉和触觉也在淡化。渐渐地,黛青叫的越来越大声,昭示着他的身心,彻底被眼前的这个人占据。
  黛青的泪水依旧不止,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石朔风看,看画一样,像是要把他死死地印在脑子里,石朔风也同样看着他,不同的是,他在捕捉黛青脸上细微的变化。
  他很痛苦,在向自己求救,也许是刚才那么强烈的刺激,激起了他不好的回忆,这么多年了,石朔风第一次见他哭,哭的这么无助伤心,自己都没心思再做下去了,但他看的出来,黛青需要这场性爱,这是让他忘掉伤疤的唯一方式。
  “啊……啊……不行了……”黛青的身体被顶撞的剧烈耸动,他能感觉到自己身下的床单已经被大量涌出的液体沾湿,肉体相撞的声音和肉穴泥泞的水声让他意识飘忽不定,奋力的冲刺几乎是他说不出话。
  “别……还……还有……啊啊……嗯啊……还……”黛青挣扎着要说话,可他的喉头跟他的穴口一样红肿起来。
  “还……还有事情……”黛青咬牙说完;“标记……标记我……就现在……”
  “啊?”石朔风愣了一刻,紧接着狂喜涌上心头;“怎么做?”
  黛青将头扭向一边,想露出自己的后颈,石朔风看见他的鬓发都被泪水浸湿了。
  “别……别停啊!”黛青在努力扭动身体时还不忘督促石朔风。
  “哎呀早知道这样就后入了,这多麻烦啊,”石朔风帮他抬起一边的肩膀,同时胯下还不停。
  “啊!!啊……”身体略微折叠的黛青更加敏感,只是浅浅的戳刺就让他惊叫连连,同时龟头发麻发酸,他快不行了。
  “咬……咬这里,”黛青指着颈后的一块小疤。
  石朔风看到时心里咯噔一声,那块小疤他见过,见过无数次,不该是现在这个样的,应该更淡,颜色更浅的,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就像是被人……
  黛青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支撑着,等了半天石朔风没动;“看到了吗?咬下去啊。”
  “怎么咬?”石朔风的声音明显少了刚才的兴奋,变得冷静了很多。
  黛青不疑有他,继续指导;“用你的管牙,咬……下去,刺破皮肤,牙……牙尖对准,然……然后舌尖用力顶管牙的牙根。”
  石朔风咽了口口水,他有些不忍心,试试探探的亮了下牙齿,竟然发觉自己牙根在隐隐做痒。
  “啊……快……快咬……”黛青已经快承受不住了,挺立的茎身充血通红,马眼已有银丝留出,滴落在自己的肚脐上。
  正在他想要再次出言敦促时,后颈忽然一热一疼,是石朔风终于咬上来。
  黛青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疼痛后,紧随而至的是种辣辣的液体被注入后颈,顺着血管向四面八方传递,同时,他胸前和肩胛骨缝的信息素腺体也有了感知,温度迅速升高,以至于紧挨着皮肤的床单都变凉了一样。
  周围彻底安静了,在这种特别安静的时候,黛青听见了自己血管中血液奔腾的声音,还有那辣辣的alpha生物剂的声音,听起来像火苗燃烧。
  烧毁旧的,重生新的,这正是黛青所渴望,是他和石朔风的新纪元,历尽千辛万苦,终于他妈的来了。
  石朔风咬了很久,直到舌头顶的酸疼,觉得自己什么都顶不出来后,才将管牙拔了出来。
  黛青的后颈没流太多血,alpha生物剂有止血功能,他保持着侧头的姿势,脱力的躺在床上,胸口上下起伏,石朔风擦了擦他的眼角,那里已经没有泪水。
  石朔风低下头,小声在黛青耳边说;“我射了~”
  黛青笑的颤了一下,有气无力道;“我也是……”
  “我咬上你的时候就不行了,一个没管住就全射进去了,”石朔风像是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就是不肯大声点说。
  “我也是……”黛青依旧。
  “宝贝儿我爱你,咱们这算结婚了吧,你永远属于我了吧?”石朔风问。
  “是……”
  “没人能把你抢走了对不对?”
  “对……”
  “以后再发情,就都不用躲躲藏藏了?”
  “嗯……”
  “我们能有孩子了?”
  “能……”
  石朔风闭上眼睛,他眼睛干涩,鼻子酸疼,深吸口气,强压下胸口的闷热感,努力让自己平静。
  “我们……永远在一起了。”
  黛青缓缓回过头,眼睛通红的像只兔子,他疲惫又满足的看着石朔风,轻轻道;“真的,不是做梦,你是alpha,我是omega,咱们这辈子,永远,彻底,绑在一起了。”
  石朔风频频点头,然后噗嗤一声笑出来,说了句很破坏气氛的话;“我……我本打算吻你的,可我……”
  “怎么了?”
  石朔风笑的有些尴尬;“我……拔不出来了……那好像……变的很奇怪……”
  “嗯?”黛青疑问,他向下伸手去摸二人的结合处。
  “你看……有点怪……”石朔风感觉到黛青小手冰凉。
  “成结,没事,”黛青很平静。
  “什么意思……?”石朔风第一次听。
  “就是射完以后,alpha的阴经会成结,固定在道口,以确保精液能全部留在里面。”
  “哇……”石朔风试着将臀部抽出去,但纹丝不动;“好结实……那……什么时候能出来?”
  “大概……半个多小时吧,”黛青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还开起了玩笑;“怎么,想去厕所?”
  “哪需要那么复杂,”石朔风不屑的一甩头;“要想撒尿直接尿,还去厕所?这不有现成的接着吗。”
  黛青抬手在石朔风后背狠掐一把,本以为石朔风会嬉皮笑脸,没想到他竟然疼的呲牙咧嘴。
  “浮夸,”黛青评价。
  “什么浮夸!你摸摸我后背!”
  黛青依言摸过去,触手之处竟有好几道伤口;“你什么时候……”
  “罪魁祸首还好意思问!?”石朔风瞪眼;“抓死我了……”
  黛青笑着拍他的脸;“还装不装病?”
  石朔风想了想,没接他的话;“咱们成家去吧,去一个好地方,不再冒险,换个工作,找个安全稳定的,然后,成家怎么样。”
  “行啊,去哪?”黛青伸长双臂圈上石朔风的脖子;“可你现在这个身体……”
  “给我几天,”石朔风认真道;“给我几天,我就能回复的和原来一样。”
  “你果然是在假装!!!”黛青大声道。
  “还不是你老这么凶……”石朔风辩解;“好容易伺候我一阵儿我当然要好好体会,把每天当成是末日来相……”
  “好好说话不许唱!”黛青板着脸捂住石朔风的嘴。
  石朔风小小的哼了一声以示抗议。
  “宝贝儿,明天开始咱们行动吧,”石朔风忽然说;“我好好复健,你去联系下红骸,或者别的什么,总之找个公证,证明你身为红骸遗产继承,或是领导者的东西,然后咱们去雾海大陆,怎么样?”
  黛青想了想;“去雾海?”
  “你不想?”
  黛青摇摇头;“我去哪都可以,反正你去哪,我去哪。”
  “好,”石朔风低头在黛青嘴上狠狠亲了一口,坚定道;“那咱们就努力,尽快的,悄悄地走,再也不回来。”
  黛青闭上眼,彻底放松后的身体异常疲惫,他只想好好睡一觉,就在他快要睡着前,终于挣扎的吐出一个字;“好……”


第128章、尾声
  接下来的几天,石朔风和黛青就像双职工家庭一样,白天各忙各的,只有晚上才见面。
  石朔风忙着复健,再也不矫情了,甚至主动要求加大力度,也许是他底子好,外加alpha的基因,石朔风的身体恢复速度惊人,佐铎每次去验收结果,都觉得他变了个样,那些懒惰、缓慢、懈怠统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坚韧无比的执念,这让他看上去像个战士,在自己的战场上拼命厮杀,挥汗如雨。
  石朔风看出了佐铎的疑惑,他一定奇怪自己怎么一夜之间上进了,把那一身懒骨头的作风抛之脑后,但他不打算解释,就好像佐铎做了某些事情也没打算跟他解释一样。
  石朔风猜,在他昏迷的时候发生了一些事情,具体是什么他不知道,但肯定是不能让他知道的,所有人三缄其口,但眼神则饱含深意,石朔风不敢细想,因为这件事情肯定经不住捉摸,但凡大白于天下,石朔风觉得自己肯定会做出蠢事。
  黛青那么了解自己,所以为了两人好,他决定不说。
  石朔风体谅他,所以不问,至少现在不问。
  另一边,黛青忙着和红骸家族的人联系,他联系上了深卓的一个部下,通过几次谈话,黛青觉得这人老谋深算,说的话每一句都是自己爱听,自己所希望的,这反而让黛青信不过他,陆陆续续与其他部下密谈后,黛青慢慢对他们有了彻底的了解;这些红骸的旧部只有两个想法,一个是让黛青取消婚约回去继承家族产业,之后是和谈还是开干另行商议,一个是自己赶紧死掉,这样继承权就能顺利移交到下一个人手里,不管这个人是谁,绝对比满脑袋鬼主意的黛青好控制。
  看来红骸和扎卡表面上和和气气,背地里其实已经结怨已久,具体缘由黛青懒得去打听,他是彻底不想搅合浑水了。
  怎么去雾海,黛青已经打听过了,绿茵大陆没法去,黑溪谷有个港口,每三天一趟船直达雾海大陆,如果乘客少,那周期就会更久,上了船还不够,首先要支付高额的船费,其次在到达雾海后,还要花巨资得到合法身份,之后的生活依然要黄金,因为其他大陆的代币代卷什么的,那里全都不认,雾海只认黄金和自己的货币,要想省钱也可以,拿出自己属于家族首领或是高官的证明,这能让买身份时少花点钱。
  到了晚上,二人在石朔风的病房会合,互相报告各自的进展。
  “黄金……”石朔风摸着下巴琢磨;“咱们的存款不少,但是想买身份的话……还是差了点,我觉得最好的办法还是搞到那个什么家族证明书,这样不仅能便宜点,以后去那边生活也许还能行点方便什么的,你说呢?”
  黛青想了想,实事求是道;“不清楚,我对雾海一无所知,去的人很少回来,回来的人一般都是黑溪谷家族金字塔尖的那几个,我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石朔风点点头,他枕着自己双臂,看向面前的全息影像,里面播放的是雾海大陆的节目,依旧是在跟活死人拼命,主播换了一个,估计之前的那个是被咬死了,这节目虽然看着刺激,但时间长了,观众的感官便被刺激的麻木了,再多的血浆和碎肉也让人哈欠连天。
  “我捋捋顺序,要么是大量的钱,要么是适量的钱加身份,对吧,”石朔风双眼放空默念着,黛青倚靠在他身边默默点头。
  “那自然是后者划算,而且你也有这个条件,你要做的是证明自己身份,不是你与佐铎的关系,所以没必要麻烦佐铎,我记得你说过还有红骸的残部偷偷找过你,你试试联络他们靠不靠谱。”
  黛青想了想;“这个不好说,现在我和佐铎有婚约,红骸和扎卡并作一家,老议会成员死的死,跑的跑,新议会全是佐铎提拔的人,所以红骸现存的那些老骨头怀恨在心,他们希望我立刻解除婚约重建红骸,或者干脆宣布放弃红骸的继承权,找他们要证明?难的很。”
  石朔风若有所思的望着天花板;“原来还有挺多人不服佐铎的,那你还是别参与了……算了还是别要证明了,拿黄金好了,你看,如果你要开证明,必须是你身为红骸继承人的证明,但是从道理上来讲,红骸现在没有了,你开不出来,如果非要开,就得解除婚约重建红骸……”
  “解除是迟早的事,”黛青忽然插嘴;“咱们俩要一起离开这里,婚约是必须解除的。”
  “那……要这样的话完全不需要太复杂!”石朔风听黛青这么一说,忽然开窍;“我有办法!”
  “什么?”黛青有点意外,平时出主意的都是黛青,石朔风的肌肉脑袋偶尔崩一次灵光,还都不是多么好的主意,现在看他这激动的样子,黛青很好奇他会想到什么主意。
  “那些红骸残部,佐铎知道么?”
  黛青想了想;“应该不知道,不然早就把他们一网打尽了。”
  “这就太好了,”石朔风一拍巴掌;“你不用管了,明天佐铎来病房检查,我跟他谈,你明天再找那些残部商量,就说你最近打算解除婚约,回归红骸。”
  黛青表情有些疑惑,但随即眼珠一转,他想明白了。
  “我身体差不多了,已经不会出虚汗了,”石朔风越说声音越低;“所以不用等太久,钱一到位,咱们立刻就走。”
  “好,”黛青点头;“那这次全靠你了。”
  隔天,黛青照常起了个大早,一溜烟儿的不见了,自从他走后,石朔风就再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打着腹稿,直到该他起床的时间,有人来敲门叫早,他才顶着一脑袋乱发坐起身。
  “佐铎今天什么时候来?”石朔风洗完澡,边穿衣服边问身边一直照顾他日常生活的男beta。
  “大概是下午,”男beta想了想;“具体时间他没有说,你找他有事?”
  “嗯,腿疼得厉害,肩胛也疼,”石朔风边说边摸了摸后背。
  男beta立刻瞪大眼睛,腿疼可能是旧伤,肩胛那里有信息素腺体,这两个地方有痛感可不是好事,他连连点头;“那你等下,我去通知先生。”
  果然不到中午,佐铎风尘仆仆的赶来了,一进病房第一句话就问;“哪疼?怎么疼?头晕不晕?”
  石朔风刚刚复健完毕,身上除了一层薄汗,此时长条条的躺在床上,枕着双臂,模样很是惬意;“不大晕。”
  佐铎看他这幅模样,怎么瞧怎么不像有问题,心中有些起疑,但还是秉承对研究的谨慎进行检查。
  石朔风很配合,但动作慢条斯理的,带着点懒惰。
  佐铎慢慢的读着他的动作,又看了看检查报告,冲左右使了个眼色,将其他人支出了病房。
  很聪明啊,石朔风心想。
  “这几天,都没见到深川,他在忙什么?”佐铎拿黛青开了口。
  “忙好事,”石朔风冲佐铎一笑;“一件特别好的事情。”
  “哦?讲讲?”佐铎同样报以微笑,同时心里生出一股难以言说的……反感。
  “哎,这是从哪说起呢,”石朔风故作为难状;“他看我恢复得很好,所以一直对你心怀感激,想帮你个大忙。”
  “这话见外了,”佐铎有点意外,不是意外黛青居然对他心存感激,而是石朔风这个头起的很怪听不懂他的路数。
  “没有,他最近都在忙,说要好好报答你,所以才这么早出晚归,他还说,红骸一直不老实,要帮你去掉这块心病。”
  此话一出,佐铎脸上的表情顿住。佐铎的确有心病,一块是扎卡的老部下对他不信服,一块是红骸的残部没清理干净,这些都要他来处理,还加上很多家族里的贸易往来也要过目,忙的焦头烂额,黛青之前很尽心尽力的帮他,多少让他感到了慰藉,真有种执手共创的感觉,不过自从石朔风醒来,或者说是发生那件事之后,黛青一夜之间甩手不干了,常驻在研究所,佐铎很是手忙脚乱了一段时间才算回到正轨,他心里是既愧疚又愤恨,却又没脸去见黛青,顶多在石朔风这里能摸到他的影子,今天石朔风忽然说,黛青正在为了他的心病忙,佐铎心里一时复杂的不知说什么好。
  “他今晚回来吗,我……有话跟他说。”
  “肯定会来,我在这里呢,”石朔风轻轻一笑;“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吧,我转达。”
  佐铎看着石朔风,有点犯哑,他的那点话,对着黛青说不完,对着石朔风一句没有。
  石朔风等了几秒钟没等来结果,便自顾自的开口;“那我说吧,我们俩谈过了,事情有点棘手,需要你配合才行,要知道红骸也不是小家族,想帮你根除心病也需要你的配合。”
  “要我做什么?”佐铎问。
  石朔风叹了口气,表情有些为难;“解除婚约。”
  佐铎眼睛一瞪,随即转移视线望向别处。
  石朔风看他没说话,继续自己早就想好的台词;“这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你别瞎想,红骸那边很贼,只派了一个传话的和黛青见面,要想取得他们的信任,就要解除婚约去继承家族,这样黛青才能看到他们的全貌,你才能知道如何做下一步行动,说白了,黛青要当你的先遣军,不过凡事都有个等价交换,要取得他们的信任,首先一步就是解除婚约。”
  “这……是深川的意思?”佐铎问。
  “不全是,”石朔风连连摇头;“是你的父亲乔路的意思,还记得么,当初乔路表示进行假结婚,等事情结束还有一笔合约金,不过我们肯定不是为这个而来的,这合约金我们也不要,但是到如今走到这一步,也只能这样,黛青不好意思亲口跟你说,所以我就来做这个恶人了,哎……都是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滑头,不好应付。”
  佐铎陷入沉默,他在考虑解除婚约的必要性,虽然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但这一天到来了,他心中还是会浮现出无数的理由,来将“这一天”无限往后拖延。
  但是红骸家族的事情也不能再拖了……否则夜长梦多……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么?
  “这也是我们商量很久才得出的结论,实属无奈之举,但凡有别的法子,我都不想让他去冒险,好在黛青不是傻子,而且,现在我们才是真正下套的人,”石朔风说着,不轻不重的在佐铎胳膊上杵了一拳;“别犹豫了,这对你只有好处没坏处,时间不多了,好好想想清楚。”
  佐铎被他杵的一晃悠,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二人又状似无意地聊了点别的,等午饭端来时,佐铎就借故离开了。
  晚上黛青回来,二人又反锁房门嘁嘁喳喳的密聊起来。
  密聊的结论是,二人动作要快,赶在佐铎反应过来之前行动,另外需要悄悄联系在赏金镇的朋友帮忙,当然不是白帮,给黄金的那种,另外还拟了一份方案,如果佐铎不同意解除婚约,那么他们干脆就彻底消失,反正世界这么大,标记也结束了,去哪不一样。
  最后还另外得出一条结论,佐铎的脾气秉性做研究没问题,当首领真是不大行……他脑袋里似乎没有这根筋,总是转不过来,他要是把他在研究上一半的聪明才智转移过来,他们二人都不敢诓他半分。
  接下来的几天,黛青负责往外跑,频繁的与残部联系,石朔风负责给佐铎传话,同时明里暗里催他快点解除婚约。
  黛青怕石朔风光说没用,为了加强压力,甚至指挥残部策划了一次失败的暗杀,他故意透露了佐铎的出行路线,但给了错误的出行时间,于是佐铎在回家族中心时,眼看着前方十字路口腾起一阵巨大的火球。
  死伤情况并不严重,但足以撼动佐铎的坚持,他火急火燎的退回到研究所,径自踱来踱去一番后,把身边的亲信骨干紧急找来开了个会议,又单独叫来石朔风商讨,一直忙到后半夜才散去。
  石朔风从办公室出来,正看向窗外,天边已经翻出了一丝鱼肚白,他心想,这事儿要稳了。
  果然,两天后,佐铎与黛青解除婚约的消息在各大家族中散开,他们那个血腥的婚约现场本就是个爆炸性新闻,没想到新闻散去没多久,又爆出解除婚约,还好绿茵大陆没有狗仔队记者之类的职业,不然佐铎恐怕会被堵得连家门都出不去,饶是如此,他的通讯设备依旧被打爆了,他在解除婚约前没有跟任何议员与家族长老商讨,这样一意孤行的行为显然激怒了他们,可佐铎并不吃他们那一套,又因为初尝了自由的甜头,整个人变得有些像叛逆期的少年,他们不让做什么,他偏要做什么!
  就在解除婚约的当晚,黛青与佐铎在研究所见了面。
  “我这几天不能总来研究所了,不然会引起怀疑,”黛青一看到佐铎便开门见山的直说;“他们想让我做傀儡,我不能总去他们的地方,不然很容易被他们软禁,对了他们还有只部队,人数不多,武器还没有看到,过几天再给你消息,还有现在我需要一笔黄金,安身的黄金!”
  “什……么?”佐铎一上来就被黛青说蒙了,怎么就说到黄金上了?
  “这不合理嘛?”黛青反问;“我现在只身一人,没有武器没有帮手,连黄金都没有,那只有死路一条了,佐铎你希望我死吗?”
  “不……这个我会给你,你要多少。”
  黛青抓过佐铎的手,伸出食指在他手心画了个数字,佐铎睁大眼睛。
  “你要这么多做什么?”佐铎简直怀疑自己会错了意。
  “一只不小的武装力量,一个大家族的完整继承权,不值这些么?”黛青反问;“我的时间不多,在逗留就要暴露了。”
  佐铎觉得黛青此话有蹊跷,同时也的确担心他的安慰;“深川,你做的够多了,现在我不需你冒险了,立刻脱身吧,下面的事情就交给我。”
  黛青看着他,缓缓摇头;“我会脱身,但不是现在,我必须回去,等你的黄金到位,一切都好说。”
  佐铎听了这话,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往上蔓延;“你……在帮红骸?你要……”
  “别误会,”黛青赶紧打断佐铎的猜想;“没有,我说了我要了却你的一块心病,但是为我脱身后必然会遭到追杀,这些黄金能买我的命。”
  “我会保护你的!”佐铎几乎是喊出这些话,因为他有预感,黛青要走!
  黛青看他向前走,立刻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他以为三两句就可以点透,可没想到佐铎会要他把话说明;“你自身难保还要保护我么?佐铎,从见面到现在,我没让你吃过亏吧,可你却并不信任我,这是为什么?我想是因为感情用事,那现在好了,这不是感情,是笔等价交换,我们当初将芯片交给你,揭露了红骸的阴谋,后来你救了石朔风,现在我帮你铲除红骸残部,你拿黄金保我性命,看,我们的关系一直都是在交易,为什么你会感到诧异?”
  佐铎的眼神有些颤动;“我……”
  话还没说完,屋里就暗下来了,一同消失的还有机器工作的低沉嗡嗡声,停了有2、3秒,响起了备用电源工作的声音,楼道里亮起了应急灯。
  “怎么回事?停电了?”佐铎奇怪。
  黛青很镇静;“我该走了,我再不走,就不只是停电了。”
  “你做了什么!?”佐铎本以为是意外,却万没有想到竟跟黛青有关。
  “我知道见了面你就不会轻易让我走,所以留了点悬念,我在你这里吃了不少亏,可不敢再全心全意的信任你了,不过放心,我不会害你,”黛青边说边后退,直至走到门口。
  “你去哪?”佐铎追问。
  “去能帮你解决问题的地方,记得黄金要给我,红骸那边催得紧,他们想在家族中心实施偷袭,我一直尽量往下压,但总有一天……”黛青一抿嘴,顿了几秒;“所以最好快点,赶在他们动手之前。”
  黛青的尾音消失在关门的瞬间,接着就是一串轻轻的脚步声。
  佐铎站在原地,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被战车碾压,碾压他的不只是黛青刚才的那一席话,还有信息素,他被标记了。
  佐铎用脚趾都能想到是谁干的,能有谁?自然是他一手创造出来的那个alpha。
  想道石朔风,佐铎胸中不觉生出一股无名火,他此时心烦意乱禁不住烧,迈开长腿撞开屋门,直奔石朔风的病房,然而刚到达所在楼层,迎面便撞上了一个慌张的男beta。
  “佐铎先生!”男beta看着佐铎,立刻像是碰到了救星;“石……那个石朔风!不见了!”
  “什么?”佐铎一愣。
  “是啊,中午的时候他说昨晚失眠,今天中午要午休,我们就没管他,他身体恢复很好,所以直到刚才我们才去他房间……没想到……人不见了……”男beta结结巴巴的描述,到最后声音几乎小到听不见。
  “什么时候不见得……”佐铎有气无力道,没想到,他们这是算好的吗?
  “这……”男beta有些为难的皱着眉头;“这……应该是下午……因为那时候……所里的监控……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些问题,当时没当回事,现在看……也许就是那时候……走的。”
  “下午……”佐铎冷笑着点头,下午时,他正在发布解除婚约的通告。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佐铎头晕目眩的想,他们是早就设计好的!他们的目的就是那笔黄金!
  佐铎感觉脚底下在晃,赶紧扶着墙,往前走到沙发边坐下。他憋的脸上发红,双手攥紧,半天才撒气一般的发出一声,随着这一声,佐铎的大脑也逐渐清醒。
  不对……要是为了黄金,他之前就可以要,在与乔路制定假婚约时就可以要,但他没有,他的目的不是黄金……他就是想走。
  现在好了,婚约解除,他又有了一小支部队,自己现在除了相信他,还有别的方法吗……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对自己的生活甚至计划知根知底,如果黄金不到位,佐铎不敢想后果如何。
  事实就是,自己没有别的选择。
  “没有选择……”佐铎冷汗涔涔的喃喃自语;“事到如今,我居然没有选择……”
  石朔风坐在港口的等候室中,甚至两条长腿,百无聊赖的哼唧,一会儿瞄一眼入口,一会儿瞄一眼出口。
  入口不断有人往来,没一个眼熟的,出口倒是稳稳地停着一艘轮船,已经陆陆续续有人上了。
  石朔风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巨型钟表,时间还早,黛青应该还在路上。
  他们约定好,石朔风先离开去探路,然后藏在某个地方等黄金到账,就在前天,账户上的金额变了,他知道是事情办成,那么按照计划好的,他们会在今天,于绿荫大陆的某个港口汇合,一起去黑溪谷大陆,然后直奔雾海大陆。
  石朔风早早就来了,他觉得自己身体略怪,很容易累,但是累的感觉并不会加重,总体来说耐久力比之前好很多,而且这一路走来,他竟能通过信息素分辨周围路人的身份!这让他很新奇。
  信息素真是有趣的东西,这么多人在他身边走过,没有味道相同的,没有混合在一起的,似乎气体也有不相融这么一说,就在他刚进等候室时,他甚至闻见了一股让他心跳加速的樱桃香气,石朔风一边捂着躁动的胸口一边四下张望,果然在离他不远处,一个长发的女人正冲他微笑。
  是个未标记的高等omega,石朔风第一次被信息素挑逗,整个人都愣住了,只是傻傻的冲她咧了咧嘴。
  女omega笑的更开心了,她状似无意地抖了抖满头秀发,那樱桃的香气立刻混杂进了奶油的味道,可口万分。
  石朔风觉得自己已经一百年没吃过奶油了,不由得吸了吸口水。
  这时候,他身边的其他人也躁动起来,纷纷向这个女omega投去贪婪的眼神,还有人控制自己的信息素去回应她,这女人的笑容立刻消失,回敬眼刀。
  石朔风趁他们用眼神互砍时,赶紧换了个角落。现在事态非常,他可不想惹事。
  女omega打发走烦人的爱慕者,正准备和石朔风继续眉目传情时却发现他不见了,立刻懊恼的到处看,石朔风看她这姿势俨然是在找自己,就赶紧压低身体,一点点从座椅上滑下去,最后直接蹲在椅子边,躲在旁边乘客的箱子后面。
  躲了有数十分钟,腿麻的不行了,石朔风这才费劲儿的坐起身,悄悄地冲女omega的方位望过去,那地方早就没了什么女人,取而代之的是个看船票的老头。
  石朔风松了口气,刚要坐回椅子上,一只手排在了他的肩膀上。
  石朔风一闭眼睛,心想完了,被发现了……
  “鬼鬼祟祟的躲谁呢?”黛青的声音毫无预兆的在他背后响起。
  “亲爱的!!!”石朔风兴奋的一跃而起,张开双臂把黛青搂在了怀里。
  黛青莫名其妙的迎来个熊抱,被勒的差点断了气。
  “宝贝儿我好想你~~~”石朔风夸张的在他颈间蹭了蹭,小声撒娇。
  周围投来各种异样的目光,看的黛青一阵尴尬,赶紧推开他;“好了好了赶紧送手,上船去!”
  “嗯~”石朔风乖巧的一点头,背起个不大的背包,拉着黛青就往出口走。
  路过出口时,迎面遇上了那个女omega。
  她看见石朔风先是一愣,本能的刚要露出笑脸,就看见了被他拉着的黛青。
  黛青的信息素一嗅就知道,是标记过的,女omega马上恍然大悟,很是遗憾的又瞟了石朔风几眼,与他擦肩而过。
  不错,石朔风心里想,比婚戒还方便。
  因为存款还比较富裕,这次轮船选的头等舱,屋子大不说,还有很好的密闭性,哪怕是遇上了omega的发情期也不用担心泄露信息素,三面窗户的设计还能全方位的欣赏海景,每天定时送饭上门,还有啤酒喝,简直就像蜜月旅行。
  石朔风把背包就地一扔,大字型扑到床上,被撞的一颠。
  黛青把外套脱了,鞋甩掉,也张开双臂,扑到了石朔风背上。
  石朔风很夸张的嚎叫一声,二人在床上嬉笑打闹起来。
  不过这打闹很快就变了味,本是咯吱黛青的手改去摸他的胸口腰腹,另一只手去掀他的衣服。
  “等一下!”黛青挣扎着推开石朔风;“有正事!”
  “啊……?”石朔风吸了吸鼻子,不大情愿的歪过身,侧躺在黛青身边,手还留恋在他身上不放开。
  “黄金数额对么?”
  “对。”
  “雾海的船票订了么?”
  “订好了。”
  “赏金镇的房子安排好了吗?”
  “钥匙给秋川了。”
  “猎人身份冻结了吗?”
  “冻好了,如果一个季度不去解冻就自动取消身份。”
  黛青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他终于彻底放心了。
  “佐铎那边怎么样?”石朔风问他。
  黛青伸了个懒腰;“好说,钱到位后,我就把红骸剩下人的材料都发给他了,然后直接坐车过来。”
  “他这么好说话?”石朔风问。
  “好不好说话他也没办法,红骸那边一直觉得婚约仪式上的爆炸是佐铎搞得,一心想弄死他,绿茵大陆以后事情多着呢,早抽身才对,所以他才没心思管我们。”
  “哎~~~”石朔风舒坦的一叹气,他觉得很久没这么轻松过了,是真的轻松,彻头彻尾的,毫无压力毫无负担的轻松。
  “既然如此,咱们办正事吧!”石朔风心情愉悦,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翻身就要往黛青身上压。
  “慢着!”黛青伸手再次阻止他。
  “又干什么……”石朔风憋得难受,撅着嘴嘟囔;“还有什么事啊……”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不想,”黛青轻松道。
  “为什么?”石朔风疑惑。
  黛青看他一副傻呆呆的模样,完全不能心领神会,干脆把自己上衣撩起来,露出肚皮。
  石朔风看他皮肤莹润光滑,肚脐小巧可爱,隐隐有腹肌的形状,在往上看,两点粉红隐隐的露出弧形的边缘……
  能看不能碰,石朔风心里都要被猫爪挠烂了。
  “嗯?”石朔风忽然鼻翼翕动,他闻到了什么。
  将脸贴上黛青的肚脐,石朔风边嗅边往上移,一直到胸口信息素腺体的地方停下。
  “发现什么?”黛青问。
  “好像……”石朔风皱着眉仔细分辨;“好像……不一样了。”
  黛青没做出回应,等着石朔风自己发觉。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信息素变了?”石朔风抬起头很是诧异,黛青依旧平静的看着他。
  二人对视片刻,石朔风忽然福至心灵,猛地瞪大眼睛,吸了长长的一口气。
  “你怀孕了……?”
  黛青眨了下眼,两边嘴角这才微微上扬,露出个从未出现过的,暖暖的笑容,他拍拍石朔风的肩膀,像是老领导嘉奖新部下;“一次就中,你挺准的。”
  “啊……啊……哎呀……我擦……”石朔风的震惊不是言语能形容的,手都不知道放哪好,先是去捂嘴,接着又去摸黛青肚皮,可手悬在上面又不敢下落,颤抖半天也没敢摸。
  “我们……我们的小孩?”石朔风嘴唇发抖,平时的多嘴多舌这时候打了结;“咱们的……小孩……在这里面?”
  “对,第一个,”黛青比他要平静得多。
  石朔风激动坏了,他简直要失控了,但他强自镇定,不能瞎叫,不能手舞足蹈,都是当爸爸的人了不能这么轻浮!
  爸爸,我真的要当爸爸了!
  石朔风傻笑一声,觉得鼻子发酸,他使劲儿吸了吸,发现眼睛还干,他赶紧转过身,觉得自己情绪真的要控制不住了,他需要出去走走。
  “石朔风!”黛青阻止了他开门的动作;“你跑什么?我吓到你了?”
  石朔风吸吸鼻子,抹了把眼睛,转过身回到黛青身边;“我爱你宝贝儿……”
  “嗯,所以你现在要出去吗?”黛青质问。
  “不……我是……太开心了!”石朔风伸手将黛青搂在怀里,不敢使劲,怕碰到黛青肚子。
  “开心就好,我也是,跟上次完全不同,我一点也不讨厌他,还想他快点出来,”黛青笑着躺在石朔风怀里。
  “给他取个名字吧。”
  “啊?太早了吧……”
  “不早不早,都一样!”石朔风的手小心翼翼的摸上黛青的肚皮,痒的黛青一阵轻笑。
  石朔风灵光一闪,想到个名字;“叫石艾青吧,不管男女,都叫这个名字,怎么样?”
  黛青眨眨眼;“古盖亚语?什么意思?”
  “就……我爱你的意思,”石朔风没好意思告诉他真正的含义。
  黛青一皱眉;“太肉麻了……这能当名字起吗……”
  “没事,反正小孩们也听不懂,咱们懂就行。”
  黛青想想也是,反正名字只是个代号无所谓好听难听。
  石朔风摩挲着黛青的肚皮,摸不够似的,越想越喜欢,最后直起身一口亲在肚子上,并且贴着说话。
  “石艾青,我是你爸爸,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石朔风说完就笑了,他也觉得自己这行为太傻了。
  他抬起头看向黛青,本以为他也会嘲笑自己,不想入目的却是张冷冰冰的脸。
  “你刚才说什么?”黛青问,声音也冷了。
  “我……?”石朔风被问得一结巴,心想自己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就……叫他阿……”
  “你让他叫你什么?”黛青继续逼问。
  “爸爸啊,我让他叫我爸……”石朔风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一个字,他差点要掉自己舌头,不敢吱声了。
  他刚才说的是中文的爸爸,就是他在床上时一直让黛青叫的那个“爸爸”。
  “爸爸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不可能是你的什么狗屁小名吧!”黛青直挺挺的坐起身,与石朔风对视。
  石朔风耸着肩低着头,双手扭着衣服下摆,做最后的无力抵抗;“是……”
  “我让你是!!!”黛青抡圆了胳膊,狠狠地给了石朔风一个大巴掌。
  石朔风缩着脖子挨了这么一下,不敢躲也不敢说话,傻大个似的戳在黛青眼前不肯走,眼睛盯着黛青一起一伏的肚子,心想孕期生气会不会把脾气遗传给孩子呢?
  算了,厉害点也好,不受欺负,但愿以后能找个跟我一样耐打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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